第四十七章:似遇故人
那边厢侍卫烧好水,摆好茶案,请他们过去喝茶。
白初玥与王蛟过去,看着那些精致的茶具,没想到他们连这些都带着。
两人坐下来,王蛟亲自煮茶,白初玥接过王蛟递来的茶,嗅着茶香,道:
“没想到殿下烹茶,也是一绝。”
“说到烹茶,本王不如宋玉。”王蛟看着白初玥道,“他常常留恋凤凰台,想来,白姑娘是没少享受吧。”
经王蛟一提,白初玥也不由得想起宋玉的茶艺,淡然道:
“宋玉自幼锦衣玉食,一向烹茶,注重茶质和水质,是以,烹出来的茶特别顺滑罢了。”
“是啊,本王长年累月征战沙场,餐风露宿,也就没那么讲究。”
王蛟这番话,又令白初玥想到那个在冰天雪地,餐风露宿的战神。
两人喝了茶,略为休息,便有侍卫陆陆续续打了野味回来,有山鸡,野兔等。
还有人去河沟摸了鱼虾,侍卫收拾干净,准备一切事宜。
“走,咱们去烤肉吃。”
王蛟唤白初玥一起过去,亲自下佐料烤起来。
她见他亲自料理食物,有些意外。
眼前又出现一幕冰天雪地烧烤的场景,战神当时站在一旁意气风发的道:
“君子远庖厨,本王身为大军主帅,执掌着多少人的命运,哪有那闲功夫做什么庖厨!”
白初玥收回思绪,看着王蛟愕然的问:
“殿下居然,也会做庖厨的粗活?”
“……你知道我从前,不喜庖厨之事?”王蛟略为蹙眉的看着她。
“那个……”白初玥赶紧解释:“君子远庖厨,殿下乃是做大事之人,时间金贵,想来,不会浪费在烹饪这些琐事上。”
“以前,我确实觉得烹饪,那是小人物做的小事。后来,有人同我讲,亲自烹煮美食,也是一种乐趣,享受美食,也有幸福满足感。后来尝试自己做吃食,果不其然。”
好熟悉的一番话。
她心里有些震动,心软了些,半开玩笑道:
“看见殿下在做美食,便似看见《飘渺倾城》里面,为顾倾城做美食的拓跋濬。”
“是吗?”他带着邪魅的笑,“若本王是拓跋濬,那你可就是顾倾城喽?”
“承王殿下,你一时半刻不占老娘便宜,你会死么?”
白初玥双手叉腰,气哼哼的看着他。
“好好好开玩笑嘛。”他还是一脸愉悦的笑,“但我并不会做美食,就只会做一点烤肉。”
“殿下肯亲自烹饪,已经是难能可贵。”
“行军打仗,出门在外,还是得学会弄点吃的,不容易饿死。”
白初玥默默看着在细心烤肉的他,想着那年冰天雪地,自己说的那番话:
“亲自烹饪美食,也是一种乐趣,享受美食,也有幸福满足感。出门在外,尤其是行军打仗,学会煮食,无论任何情况,都不容易饿死。”
没想到他竟把她说过的那些话,听进心里,还做起他曾经不屑的庖厨来。
王蛟忽然将手里的生肉递给她,很自然道:“阿古拉,你来烤。”
白初玥心里猛然一颤,反应过来,懵然道:
“什么……阿古拉?”
“难道,你真的不知道阿古拉?”他定定的看着她,眸眼带着希冀。
白初玥脸上不动声色,煞有介事的思索:
“嗯……我好像看过古籍,北荒称阿古拉是大山的意思。”
“……阿古拉是一个人。”他盯着她脸上的表情变化,“你当真不认识?”
白初玥摇摇头,茫然的反问:“殿下,我为何会认识阿古拉?”
王蛟看着她澄澈的眸眼,半晌后道:
“听说白娘子不仅惊才绝艳,客人去了你的凤凰台,很多时候,还是你亲自做美食招呼客人。”
“你对我倒是事无巨细,都了解得那么透彻。”白初玥咬牙切齿的看着他,“所以知道凤凰亭乡民,是我的软肋!”
那厮却厚着脸皮的笑笑,还不否认自己的厚颜无耻。
“来,”王蛟看看她手上的肉串,抬抬下巴:“你也来烤烤。”
白初玥直接就把肉串丢在窜着火苗的柴火上烤,只一瞬间,那些鱼肉就被猛火熏得黑黢黢。
王蛟拿起来略为端详,见黑黢黢的便丢弃了。
“你不是会做美食吗,怎么连烤肉都不会?”
“大东荒的美食林林总总,各地特色不一样。我怕上火,很少做烧烤。”
白初玥觉得自己此刻,说起谎话也是不眨眼了。
王蛟见白初玥如此解释,也就不再勉强她烧烤了。
他们说话的功夫,王蛟烤的那些鱼肉已香飘四溢,虾已变红,肉和鱼都泛着金黄,越来越焦香扑鼻。
“来,尝尝味道怎样?”他把烤好的鱼肉递给她。
“闻着就已经好香。”她接过来,放嘴里就吃,几乎烫了嘴,却赞不绝口:“没想到堂堂战神,却能做出如此美味,好吃……”
“慢慢吃,不焦急。”他温柔的看着她。
两人围坐在一个烤架旁边吃烤肉。
侍卫早散落在附近,看似也在烧烤吃饭,却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形成一个保护层。
白初玥吃着香喷喷的烤鱼,一边道:
“吃着这香喷喷的烤鱼,又让我馋着酸汤鱼,去西荒整整一年,没喝过酸爽开胃的酸汤鱼了。”
他看着她像小孩子般嘴馋的样子,眸眼掠过一抹温柔:
“这里还有鱼,我虽然不会做什么酸汤鱼,想来,应该不会太难。”
见他打算去给自己做酸汤鱼,她赶紧阻止:
“罢了,酸汤鱼可不是有鱼就可以做的,除了选鱼有讲究,还必须有特别的佐料,方能做出那酸爽开胃的味道。”
就因为西荒没有那些佐料,否则她在西荒也可以做,就不会整整一年没喝了。
“特别的佐料?”他问,“都是些什么?”
她看着他,笑着摇头:
“佐料太复杂了,你堂堂战神,虽说行军打仗为了填肚子,临时应急烤些肉食,终究不是庖厨,也不必知道。”
见她如此说,他也作罢。
他看着她吃烧烤,冷不丁又问:
“白姑娘,在这荒郊野岭吃烧烤,你就没有似曾相识之感?”
“没有。”她也不看他,自顾吃烤肉。
“回答得那么快?”王蛟道,“与白姑娘一起吃烧烤,本王却有很熟悉的感觉。”
白初玥的手略顿,看着手上的肉,道:
“殿下长年累月行军打仗,在外吃烤肉很熟悉,不足为奇。”
“本王不相信你没听懂,我是说与你这般吃烤肉,有很熟悉的感觉,似遇见故人。”王蛟盯着白初玥道。
“谢谢殿下对初玥一见如故。”白初玥客气道,依然不抬眸。
“白初玥,你身上可有丝帕?”王蛟突然又问。
白初玥终于抬眸看着他,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略为迟疑,点点头。
“你把丝帕拿出来。”王蛟眸眼一喜,对她招招手。
白初玥满腹疑窦,却也依言拿出一方白丝帕,丝帕上绣缀一朵辛夷花。
“殿下要我这丝帕何用?”她疑惑的把丝帕递给他。
“你把这丝帕蒙在脸上,咱们玩个游戏。”
“……玩游戏?”
白初玥嘴里还嚼着烤肉,见他有此要求,只得打开丝帕想蒙在脸上,却突然咳嗽起来,把嘴里的肉都喷出来,连同她的丝帕,也一不小心就喷到篝火上,一下子将丝帕燃烧了。
王蛟跳起来,本想去夺火里的丝帕,见已燃烧,只得作罢。
他盯着她:“白初玥,你是故意的?”
白初玥艰难的咽下嘴里的肉,惊诧的看着他,篝火下的眼神全是无辜:
“我故意的?不就是殿下想玩游戏吗,有何不可,我何苦故意毁了好好的一条丝帕?”
王蛟看着她无辜的眼神,似无可奈何的长叹口气:
“罢了!”
第四十八章:神神秘秘
白初玥看着渐渐降临的夜色,道:“咱们已吃完,赶紧赶路吧。”
“不急。”他又噙着邪魅的笑。
“怎么不急,这天都黑了,再不赶路,天亮也未必能赶回神都。”
“不赶回去了。”他透过篝火,深深的看着她。
“不赶回去?”她看看夜色,又看着他道:“咱们这是要露宿荒郊野岭?”
“就地安营扎帐,饱暖思……”
他本来带着浪荡不羁的笑看着她,在接触到她瞪着她的眼神,他再一整容色,一本正经道:
“饱暖思眠,走不动了,晚上就在这里露营。”
王蛟说罢,似笑非笑的看向一旁。
这里都点着火把,透过火光,白初玥随着王蛟的目光看过去,那里不知何时,已搭起一座宽大的帐篷。
帐篷旁边,还以帷幔围了一个小间。
露营就露营吧,这可是人家说了算的,自己只是他的阶下囚。
这时候,流云不知去了何处,疾驰回来,后面还跟着两辆马车,一行停下来。
流云下马,朦胧暮色中,马车上走下两名侍女,她们自马车上搬下两个木桶和一些用品,流云让侍卫帮忙一起搬进帐篷里面。
“噢……”白初玥顿悟的点点头,意味深长的看着王蛟:“饱暖思……”
王蛟只噙着笑,也不解释什么。
流云吩咐侍女去帐篷那边准备热水,而后自马车上捧下一个锦盒向王蛟走过来。
颇为深意的看了白初玥一眼,再向王蛟禀报:
“殿下,流苏和玉簪已去准备热水,您要的东西,属下已带来。”
王蛟满意的点点头,接过流云手里的盒子,再对流云道:
“去,让她们将床褥打点舒服一些。”
“是。”流云领命,再飞瞥一眼白初玥,而后过去帐篷那边打点。
白初玥心道:这厮也真是风流,即便在办案途中,还不忘让漂亮的通房丫头过来沐浴暖床!
王蛟见白初玥看自己的眼神带着鄙夷,终于狠狠瞪她一眼:
“又想什么邪恶之事了?”
“嘻嘻嘻……食色性也,人之常情,不算邪恶……”
白初玥的嬉笑,分明带着讽刺。
随即抬眸四顾,见只有一个帐篷,便问王蛟:“只有一个帐篷么?”
“对,他们只搭了一个帐篷。”承王似无奈。
白初玥带着耐人寻味的笑:“那殿下好生享受郊野之乐,我回马车上躺一宿也没关系的。”
“本王既请姑娘回来,又怎能让姑娘睡马车。”王蛟依然带着邪魅的笑。
白初玥闻言,倒吸一口冷气,这厮已有两位美人伺候,不会还想让自己与他同住一个帐篷吧?
她指着帐篷,不可思议的低声道:
“登徒子,你已经有两位美人了,不会还想……”
“想什么呢!”王蛟一脸正经,“那帐篷是给你的!”
白初玥松口气,皮笑肉不笑:“那是殿下的帐篷,我怎敢僭越。再说,殿下的美人已来伺候,我就不打搅殿下了。”
白初玥想转身回到马车上。
“那俩丫头,是来伺候你沐浴更衣的!”王蛟将手上的将盒子递给白初玥:“把这个换上。”
“神神秘秘的,是什么啊?”白初玥打开盒子,里面竟是精美的云纱白裳,她有些错愕:“囚服?”
“什么囚服,给你的……睡袍。”
既非囚服,为何让流云巴巴给自己送睡袍?
这料子和款式,才不像是睡袍呢。
“这睡袍的尺寸大小,未必合我的身材,初玥有自己的衣裳,殿下的好意,初玥谢过了。”
白初玥将盒子递回给王蛟,王蛟却不接,不容置喙道:
“这睡袍的大小,我看与你正好。你自西荒回来,一路风尘,去好好沐浴,更换睡袍吧。”
她迢迢万里自西荒赶回来,虽说有避尘珠,不至于满身风尘,也算风尘仆仆,可她昨晚早就好好洗浴过了。
白初玥见他说得诚恳,似乎没理由推脱,只能遵命。
随他走向帐篷,附近都点燃火把,帐篷里面和帷帽里面都有热气氤氲。
流云一见王蛟就迎过来道:“殿下,热水都已备好了。”
王蛟点点头,帐篷里面两名侍女听见外面的声音,走出来一见王蛟,就喜笑颜开的向王蛟行礼,嘴里异口同声道:
“见过殿下……”
“嗯。”王蛟脸上并无特别欢喜之情,略为点头。
白初玥近距离看着眼前俩丫头,脑海里闪过梦里头九重天小公主的那些仙娥。
“流苏?”她指着其中眉清目秀的姑娘道,而后又指着旁边那活泼开朗的姑娘,“玉簪?”
流苏眉清目秀,细心谨慎,玉簪小家碧玉,活泼开朗,两人都是不可多得的小美人。
“……你认识我们?”
俩丫头带着惊愕和惊艳的看着,异口同声的问。
不仅那俩丫头震惊,王蛟更加震惊,看着白初玥问:“你认识她们?”
“你们真是流苏和玉簪?”白初玥自己也惊骇了。
俩丫头默默点点头,一脸羡慕的看着白初玥。
梦中九重天的仙娥流苏和玉簪,她们的容貌和姓名,竟与这俩丫头一模一样!
她拍拍脑壳,不可能吧?!
这梦境怎么跑来现实中了?!
若白初玥说是梦中见过她们,她们不把自己当怪物才怪。
见王蛟和丫头还有那流云都惊愕的等着答案,白初玥讪讪然道:
“那个,方才流云说你们的名字来着,我便猜你们哪个是流苏,哪个是玉簪,没想到让我猜中了。”
俩丫头释然,王蛟却带着一脸疑惑的蹙眉。
“流苏,玉簪,”王蛟对俩丫头道:“这是白姑娘,你俩好生服侍白姑娘沐浴更衣。”
“是,见过白姑娘……”
两人不期然的相视一眼,向白初玥揖礼,又错愕的看着王蛟。
性格直爽的玉簪意外的问:“殿下,这里面的热水,不是给您准备的么,奴婢还以为是赶来伺候殿下的呢。”
流苏也低声道:“是呀,奴婢还给殿下备好了玉露茶呢。”
王蛟脸色冷然,没有回丫头的话。
流云赶紧对俩丫头道:“殿下若要人伺候,自会命我带小荀子过来,又怎么会带你俩。”
俩丫头不敢再多言。
王蛟见白初玥一脸疑窦,暖暖一笑:
“好了,随她们去沐浴更衣吧。”
流苏接过白初玥手里的盒子,俩丫头又不期然的相视一眼:
殿下竟然对这绝色女子如此的温柔体贴,还露出如此好看的笑脸!
白初玥不知是否王蛟被自己识穿要招暖床丫头相陪,才不好意思的让丫头服侍自己。
有些不相信道:“殿下专门找她们来,是伺候我沐浴?没这必要吧?”
“本王说有必要,就有必要。”王蛟不容置喙。
白初玥又推辞:“殿下这帐篷也让给我住,总归是不妥吧?”
“有何不妥,我一大老爷们,行军打仗,风餐露宿惯了,就算是几宿不睡也没关系!”王蛟带着豪气干云。
白初玥见他执意如此,只得随丫头走进帐篷。
“流苏。”王蛟又把流苏叫住,流苏折返回殿下身畔,王蛟附耳低声吩咐她几句话。
第四十九章:沐浴更衣
白初玥走进帐篷,见里面布置得宛如舒适的闺房,妆台镜子一应俱全,旁边还有个盛着热水的大木桶,水上飘着鲜艳的玫瑰花瓣。
王蛟那厮竟如此心细!
随后进来的流苏,又深深看了白初玥一眼,把盒子放好,伺候白初玥脱衣裳。
白初玥看着两位丫头,便有种亲切感,但终究不习惯让陌生人伺候沐浴。
“你们到外面去吧,我自己沐浴即可。”
流苏和夕颜还是过来给她脱衣裳,解发髻。
流苏温婉道:“姑娘,殿下既有命令,奴婢不敢不从,您还是让奴婢伺候吧。”
玉簪也嘟着嘴,明显的带着怨气道:
“我们巴巴赶来,本想着伺候殿下的,你以为我们想伺候您么,我们只是担心殿下会不高兴罢了!”
白初玥见她们奉命而为,也不能拒绝,一任她们给自己脱了衣裳。
流苏和夕颜看着雪肤花颜,美得令她们都舍不得挪开眼的白初玥,脸上皆带着羡慕。
流苏看上去更加心细,似乎像贵人入宫般认真的检查了一遍她的身子。
恨不得查看她是不是处子。
“流苏,你这是帮皇上选秀女,还是帮你们殿下选妃子?”
白初玥看着检查自己肌肤的流苏,揶揄道。
流苏才尴尬的伺候白初玥过去洗浴。
白初玥泡在热水里,今日出了汗,能洗个热水澡,即便在荒郊野外,也算惬意。
流苏细致的给白初玥擦拭着身子,带着一脸的羡慕的赞叹:
“白姑娘肤若凝脂,天仙姿颜,如此人间绝色,难怪殿下心动,还如此心急,半路就……”
这殿下还在路上,就迫不及待的的命她俩连夜赶来伺候,方才还叮嘱她检查白姑娘身上可有什么损伤,可见殿下是多么的爱这姑娘。
就算流苏把那后面的话咽回肚子里,白初玥也能猜到她想说殿下如此急色,半路就忍不住。
玉簪给白初玥搓洗着如黑缎的发丝,也忍不住感慨:
“姑娘如此绝色,难怪傲视万物的战神,会对姑娘情有独钟……”
“……情有独钟?”白初玥见两位丫头对自己一脸的羡慕,遂问:“你们怎知殿下,对我情有独钟?”
俩丫头似觉自己失言,于是不敢回话。
白初玥看着俩丫头熟悉的脸庞,再友善的笑笑,又有些八卦的问:
“听说承王府,有上百通……漂亮丫头,不知传言可属实?”
白初玥本来想说通房丫头的,想想有些不妥,才改口。
流苏看着身段玲珑浮突,肌肤胜雪,美艳不可方物的白初玥,羡慕道:
“承王府确实有上百丫头,但说到漂亮嘛,在白姑娘面前,羞于提及。”
“哪里嘛,你俩就如花似玉,聪明伶俐。”白初玥真心道。
玉簪也微微嘟嘴,不甘心道:“就是嘛,我们虽没白姑娘漂亮,可是殿下也是很喜欢我们的嘛。”
白初玥见玉簪说起殿下一脸的爱慕,终于忍不住,半开玩笑的问:
“你俩……不会是承王的通房丫头吧?”
流苏和玉簪闻言,陡然面红耳赤,一脸的羞赧。
“姑娘,你胡说什么呢。”流苏羞赧道。
玉簪则充满敌意道:“我俩是否是殿下的通房丫头,还要向姑娘禀报么?”
人家是否是他的通房丫头,自然不必向自己禀报。
“哦……”白初玥有些讪讪然:“不好意思,是我不该八卦。”
“玉簪,白姑娘是殿下喜欢之人,咱们不可放肆。”流苏对玉簪低声道。
“是啊。”玉簪脸上既羡慕又沮丧的看着白初玥,“白姑娘今晚,怕是要成为殿下的女人了,奴婢还是得识相点。”
“嗤!”白初玥嗤笑一声:“那个好色之徒,谁会成为他的女人!”
“好色之徒?”
流苏和玉簪不期然的异口同声,继而相视抿嘴而笑。
随后,流苏带着轻恼的对白初玥道:
“白姑娘,您怎么能诋毁我们殿下,是好色之徒!”
“就是嘛,长得漂亮,就是嚣张!”玉簪更为殿下愤愤不平,“别以为殿下喜欢你,就敢胡言乱语!”
“难道我说错他喽?”白初玥不置可否。
“白姑娘能得到咱们殿下宠幸,如此天恩,却身在福中不知福,真是不知好歹!”玉簪明显的羡慕妒忌恨。
白初玥见她俩充满敌意和醋意,遂笑道:
“你们别会错意了,我并非你们殿下的女人,只是他的阶下囚罢了。”
“……阶下囚?”流苏一脸惊愕。
“不可能,若是阶下囚,殿下怎会如此对姑娘,巴巴的让奴婢赶来伺候你。”
玉簪脸上更是打死也不相信的神色。
“好吧,爱信不信。”白初玥淡然而笑。
俩丫头虽然还是满腹疑窦,却也不敢再多问。
伺候白初玥沐浴后,玉簪拿布帛给白初玥擦拭长发的水,流苏则给她穿上锦盒里的白丝裙。
那盒子里还有一方白色面纱。
白初玥留意到盒子盖上有个柒字,似是个编号。
王蛟那厮说得不错,这衣裙的大小长短,竟然如此的合身。
白初玥看着身上的素白纱裙和盒子里的面纱,有些画面在脑海里掠过……
这样的纱裙,飘逸如青烟,和幽冥森林圣女的衣裙一模一样。
流苏看着一袭素衣的白初玥,带着惊讶道:
“没想到这衣裙,竟如此合姑娘的身,简直是量身定做。而且姑娘穿起这衣裙,简直像天仙般。”
玉簪嘟着嘴,在心里暗暗道:真漂亮,难怪殿下对她情有独钟!
白初玥回过神来,看着盒子上的柒字,奇怪的问:
“这柒字,可是有什么意思?”
流苏也不隐瞒:“殿下这七年来,每年都会备一件这样的衣裙,只是每过一年,尺码会稍稍大一点点。”
七年。
七年前,自己比如今略为瘦小一些。
难道,他这些年,对阿古拉和圣女,真的念念不忘?
可是,他最该记得的那个人,却忘得一干二净。
流苏给白初玥整理衣裙,带着羡慕道:“白姑娘真漂亮,难怪咱们殿下,会对姑娘如此的用心。”
白初玥失笑:“让你们来服侍我洗浴,送我一套衣裙,就代表你们殿下对我用心?”
“白姑娘可不知道,这些衣裙,殿下是不让任何人随便碰的。”流苏婉柔的笑道。
玉簪也嘟嘴道:“殿下简直把这些衣裙,供为圣物!”
“圣物?”白初玥微愕。
流苏又想拿那面纱给白初玥戴在脸上,白初玥却接过来,淡淡道:
“这半夜三更的,我又不是去做贼,戴什么面纱。”
“可是,殿下要我给您戴上啊。”流苏为难道。
感情,方才王蛟喊住流苏,是交代她这些?
“好吧,我自己来,你们可以出去了。”白初玥还是打发俩丫头离去。
俩丫头离开帐篷,白初玥照着镜子,里面影出长发及腰的她。
记得那年豆蔻年华,她在月下轻抚着球杖上的烫金蛟字,曾经含羞嗒嗒的自语:
待我长发及腰,战神娶我可好?
可是,曾经的韶华初许,早已变了模样。
她心里柔肠百结,抚摸着镜中的自己:该不该让他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罢了,一个满身污垢的弃妇,又有什么资格在堂堂战神面前,表露心扉。
看看手上的面纱,暗暗叹口气,走至浴盆,将面纱沉下漂浮着玫瑰花瓣的浴水下面。
第五十章:月下谈情
流云服侍完殿下沐浴,流苏和玉簪也自帐篷走过来待命。
王蛟出来,流苏低声禀报:“殿下放心,白姑娘肌肤滑如凝脂,洁白无瑕,身上并无任何伤痕。”
流苏说起白初玥肌肤滑如凝脂,洁白无瑕,却不见承王脸上有什么悦色,反倒是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失望。
“衣裙可合适?”王蛟有些焦急的问。
玉簪见殿下方才并无悦色,赶紧道:
“合适,太合适了,简直是量身定做。”
王蛟的脸上终于有些欢颜,对流苏道:
“合适便好,回去让瑾姑姑命人,马上照一模一样的款式尺码,再赶制十套。”
“是。”流苏领命。
“送她们回去吧。”王蛟对流云道。
“殿下,就让流云伺候您,我送他们回去吧”飞羽过来,看看玉簪,主动请缨送俩丫头回去。
“流云去接人,飞羽送人,你俩倒是配合默契。”王蛟点点头,遂交代飞羽一些话。
“是。”飞羽领命,送俩丫头回去。
流云正不知该安排殿下去哪里就寝,却见殿下径直向白初玥的帐篷走去。
流云快步追随殿下身后,看看外面的夜色,又看看白初玥的帐篷,不由得暗暗嘀咕:
殿下莫不是要去与白初玥住一个帐篷吧?
这孤男寡女的,殿下怕是真的铁树开花了?
他有些明知故问:“殿下,您这是要去哪呢?”
“挖宝藏。”王蛟含笑道。
在他心里,白初玥俨然就是一座宝藏,里面有很多让他想窥探的宝物。
“半夜三更,哪里挖宝藏啊?”流云看着月色,“要不要我去叫上其他人?”
“笨!”王蛟停下来,敲一下他的头,“本王的宝藏,还能让他人觊觎!”
“那殿下晚上,要在哪里歇息,属下立刻去布置。”流云又尽职尽责的问。
“蠢材,不是有现成的帐篷吗?”王蛟冷哼。
流云闻言,倒吸口冷气,不敢再吱声了,殿下果然是铁树开花了!
心下暗暗琢磨:
殿下一向倨傲,还没见哪个女子能入得了他的法眼,今儿遇着白初玥却仿佛变了个人。
不仅不顾生死的追随白初玥跳下万丈深渊,还命自己回去带丫头伺候她沐浴。
但殿下再急色,终究是皇子,也不该在这荒郊野岭啊。
况且,白初玥不仅是朝廷的抓捕的对象,还是百里虎威的弃妇,两个孩子的娘亲。
承王和一个弃妇,合适吗?
“想什么呢?!”王蛟停下来,斜睨着亦步亦趋的流云:“别傻愣愣的跟着本王了,难道……”
流云回过神来,登时识趣的退后几步,讪讪然的笑道:
“属下就守在这附近。”
王蛟噙着暖暖的笑,继续往帐篷走去。
白初玥沐浴更衣后,帐篷里面热雾氤氲,便想出去透透气。
撩起帐篷的帷幔,走出去,仰头看着星空,夜风吹起她的衣袂,扬起她的长发,白色的衣裳在月色下如一团幽幽的月光。
“阿古拉?”
夜色中,传来王蛟带着激动的声音。
白初玥透过朦胧月色,才发觉王蛟那厮站在夜色中看着自己。
旁边的帷幔已撤,想是他已沐浴完毕,就连那俩丫头,也不见踪迹,难道连夜离去了?
这家伙如此大费周章,就是要自己沐浴更衣,换一套圣女一模一样的衣裳?
她心里波涛汹涌,脸上却波澜不惊,便当没听见他方才的话,看着一脸惊艳和激动的王蛟,淡然的笑着岔开话题:
“真巧,殿下也在看星星?”
“不巧,本王是专等你这轮明月。”
“呵呵呵……殿下真会说笑。”
她干笑着想退回帐篷里面。
他却走近她身畔,定定的看着她,语气带着激动:
“告诉我,你是不是阿古拉?”
即便他对阿古拉念念不忘又如何,他终究是忘了辛夷树下之约。
白初玥的心忽然就揪着痛,却硬起心肠:
“殿下又认错人了。”
她欲转身回里面,他却一把握着她双肩,眼底带着深深的痛色:
“阿古拉,你就是幽冥森林的圣女,对不对?对不对?”
她看着他眼底的痛,一时之间柔肠百结,他还真的没忘记幽冥森林发生之事?
遂想到他胁迫自己回来,想到自己是一双女儿的娘亲,想到自己不过是霸王的弃妇,自己与他,乃云泥之别。
最终却没好气的推开他,淡淡道:
“殿下一时错认我是你的辛夷,一时又错认我是什么阿古拉,什么圣女,真是莫名其妙。”
“你真的不是阿古拉,不是幽冥森林的圣女?”王蛟不相信的追问。
“我可是如假包换的白初玥,殿下若是抓错了人,便赶紧将我放了。”白初玥脸上平静如水。
“你还在恼我胁迫你回来,才不肯承认,对不对?”他紧紧的拥抱着她,喉咙哽咽,声音嘶哑,“阿古拉,我就知道是你,你知道吗,我这些年,找你找得好苦。”
他果然能看懂她方才有一丝犹豫的眼神。
她心里不无震动,喉咙有些发堵,就这样被他紧紧抱着,几乎有一瞬的冲动,想承认自己就是阿古拉。
可是,即便自己承认又如何,他们也不会有故事了。
自己打小,就惟愿一生一世一双人,别说承王那些姬妾,光那上百的通房丫头,她就接受不了。
而且,自己乃两个孩子的娘亲,一个弃妇,即便承认,也只会徒添两人的苦恼罢了。
她清醒过来,硬起心肠推开他,冷冷道:
“殿下,这又是你撩妹的桥段吗?你用这样的桥段,祸害了多少女子?”
他定定的看着她半晌,眼眸带着痛:“阿古拉,你是在怨我吗?”
“殿下不仅对你的辛夷生死追随,还对你的阿古拉念念不忘,真是个多情种。”白初玥带着讥讽。
王蛟见白初玥始终不肯承认,遂走进帐篷里面,拿着那空盒子问:
“里面的面纱呢?”
“噢……那个面纱呀,方才试戴时,一不小心,掉下浴盆了。”
湿漉漉的面纱,自然戴不上脸了。
他带着一丝失望的看着她:“你是故意的?”
白初玥一脸懵然无辜还带着微恼:
“殿下,半夜三更的,我又不是夜行侠,你要我戴面纱干嘛?若是玩变态游戏,老娘可不奉陪。”
“什么变态游戏,我只想确认,你是否是幽冥森林的圣女罢了。”
“什么圣女,什么阿古拉,殿下听好了,我是如假包换的白初玥。”
“好……白初玥,你不是本王要找的人。”
承王眸光似乎漾着泪,有些无可奈何的点点头。
“那么,殿下早些安歇吧。”白初玥微微弯腰伸手,做个请的手势。
她在逐客,王蛟却没有离去的意思,抬眸看看夜空,而后看着白初玥,带着傥荡不羁的笑道:
“今晚月明星稀,夜色如此美好,最适合月下谈情了。”
他也不知为何,在她面前,总是失去平日的冷傲沉稳。
“谁和你谈情了。”白初玥羞红了脸。
也许因为泡了个热水澡之故,脸色特别的红润,如涂抹了胭脂。
他看着月光下脸颊绯红的她:
“没想到已为人母的白娘子,却这般容易脸红。”
“脸……脸红还能规定是什么年纪吗?”
她别过脸,他却能瞧见,她的脸分明更红了。
他把她的脸扭转过来对着自己,四目相投,他动情道:
“白初玥,你可知脸红的女子,最吸引男子?”
白初玥看着他似星辰的眸子,这登徒子不仅姿颜英伟,俊美绝伦,还很会甜言蜜语哄女子,就连他的眼睛都会谈情说爱。
这样的男子,怕是天下见过他的女子,大多会栽在他手下吧。
罢了,自己与他相隔银河,他只是她可望而不可及的神祇。
更遑论如今自己已是一对女儿的娘亲,更有自知之明,既不敢高攀王公贵胄,更不会被他的美色迷惑。
“殿下一向,就是喜欢和自己的女囚,如此调笑么?”她板起脸。
“什么女囚,”王蛟眸眼带痛,看着清丽脱俗的白初玥,“我从并未当你是什么女囚。”
“事实胜于雄辩。”她一把推开他。
他暖暖的笑:“好吧,委屈姑娘了。”
“就当是我不解风情,辜负了这良辰美景吧。”
白初玥看着挪不开眼的王蛟,又道:
“好了,殿下,我不远万里奔波,如今沐浴更衣,着实又困又乏,想休息了。”
她又在下逐客令。
王蛟看着脸上红扑扑的白初玥,叹口气道:
“也是,你也该乏了,那咱们就休息吧。”
她看着王蛟,颇有些不好意思:
“本该是殿下高床软枕,却委屈殿下这一晚,要睡马车上了。”
“谁说本王要睡马车?”他带着邪魅还有些神秘莫测的笑,“这么宽敞的帐篷,怎么样,也容得下两个人吧?”
她惊讶的瞪大眼睛,随即看看那张狭小的床:
“登徒子,你不会是想……”
第五十一章:打破沙盘
“别想歪了,本王就在这门口坐着,帮你防狼。”
他说罢,还真的靠在帐篷门口的位置席地而坐。
“防狼?”
虽说坐在帐篷门口,离她的床榻也只是几步之遥,终究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外面那些不知情的侍卫,会作何猜想!
但也总不能撵他去露宿吧。
他又强调:“你不是说怕野狼把你给吃了么,这荒郊野岭,保不准真有野狼出没。”
“嗤!还不知是防你这色狼,还是野狼呢!”她往里面走回去。
“想什么呢!你再貌若天仙,也不是黄花大闺女,本王还会冒犯你不成?”
王蛟此番话,再次提醒白初玥,她一个弃妇,与他之间隔着天堑。
“也是。”白初玥自嘲的笑笑:“我未婚生女,不清不白,一个弃妇,声名狼藉,又是阶下囚,殿下岂会失礼。”
王蛟懊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嘴,霍然站起来,急急的解释:
“我并无轻视你的意思。”
“殿下实话实说,我确实不是黄花大闺女。”
白初玥见他要整晚席地而坐,有些不忍心,搬来把木椅给他,他也不客气的坐着。
白初玥看着他嫣然浅笑:“有堂堂战神为我看家护院,我今晚可睡踏实了。”
“好,希望你有个好梦。”王蛟露出洁白的牙齿,“记得梦醒后写的话本,第一个给本王拜读哦。”
白初玥回到床上躺下来,一时还没阖眼,看着门口的王蛟道:
“不管如何,谢谢殿下派流苏和玉簪来伺候我沐浴更衣,我一个阶下囚,能得享如此待遇,也算是受宠若惊了。”
她嘴里说着受宠若惊,语气却并无丝毫喜悦,反倒是有些怨气。
“她们伺候得可好?”王蛟语气温润的问。
“好,殿下眼光独到,选的通房丫头,不仅长得如花似玉,还温柔体贴。”
她已在那俩丫头口中证实,承王府有上百丫头,想来宋玉当初说承王光漂亮的通房丫头就上百,果然不虚。
那流苏几乎是一寸寸的审视她的肌肤呢,生怕自己有一丝瑕疵,配不上她的殿下。
“通房丫头?”他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看着床榻的她,带着傥荡邪魅的笑,“难道你也想成为本王的……”
“又没正经。”她赶紧打断他,“好了,晚安。”
夏日的荒郊野夜,虫叫蝉鸣,夜莺欢唱,更显得静谧。
躺在舒适的床榻上,白初玥默默想着心事:
自他问她可是阿古拉,要她蒙着面纱,她就知道,他已经怀疑自己……
果不其然,他命人去取来和圣女一模一样的衣裳和面纱……
他竟然有圣女一模一样的面纱,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阿古拉……圣女……幽冥森林……冥狼……
仿佛已经久远的事,却又似乎要浮现眼前。
野狼有何可怕的,曾经亦狼亦人的冥狼,才令他们惊心动魄……
“白初玥,你可听说过冥狼?”
王蛟还没睡意,又冷不丁的问,似乎心有灵犀,知道她此刻正想着冥狼一般。
“……半夜三更的,殿下提什么狼,你是存心想吓唬我么?”
她似乎有些害怕的拉过被褥盖着自己的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真没听说过?”
他带着复杂的心情看着她被褥下露出的半张脸,如同戴着面纱一般。
那午夜梦回的半张脸,又仿佛出现眼前。
他的眸光,又似乎带着希望,嘴角微翘。
她开始认真的思索,半晌才道:
“……好像有听过,不过忘记是在哪里听说了。”
“想听本王与阿古拉的故事吗?”他又晓有趣味的问。
“不想,我累了。”她不假思索的回绝,阖上眼。
他见她回答得干脆,嘴角噙笑的摇摇头,似乎无计可施。
“好吧,那你睡吧,你长途跋涉赶回来,也该累了。”
他也靠着椅子阖上眼。
帐篷门口撩起来的帷幔没有放落,在里面可透过门口观看外面的星空。
夜空下虫鸟鸣叫,显得更加的静谧,帐篷里一时没了声音。
白初玥徐徐睁开眼睛,看着星空下那张轮廓清晰如雕琢的侧脸。
没想到那个鲜衣怒马,年少轻狂的少年郎,十年后,竟然为自己守夜防狼。
那年在北荒,她离开幽冥森林,他似乎过了好些日子方带领大军班师回朝。
可惜她被困花满楼,与他缘悭一面,而自己与人交易,有了一双女儿,早已污秽不堪,一别数载……
他猛然睁开眼,看着里面的她,带着邪魅不羁的笑:
“你这般盯着本王,不会是对本王想入非非吧?”
她没料他倏然睁开眼睛,顿时有些慌乱:
“别臭美了,我……看星星罢了!”
他的眼睛,就是最璀璨的星星。
“睡不着?”他柔声问。
“想我女儿,想回西荒了。”她闷闷的答。
此刻确实又想西荒的一对女儿了,两个女儿从未离开过自己,不知她们离开娘亲的怀抱,睡得可好。
他依然居高临下的看着床榻的她。
“恐怕,你想的,不仅是一对女儿,还有你的新相好吧?”
他的语气有些酸溜溜。
“什么新相好?”她没好气道,“你……含沙射影,到底想说什么?”
她本想说他捻酸带醋的。
他定定的看着她的脸:“亚瑟王。”
白初玥霍然一惊,脸颊霎时绯红一片:
“你不要乱说,人家亚瑟王可是有王后的,且他非常爱他的王后。”
“但传言他的王后,与他的骑士私奔了。”
“……你们的消息,还真是灵通。”
没想到东荒的情报网也如此周密,不仅知道自己在西荒认识亚瑟王,就连西荒国王的隐私,也探听那么清楚。
“亚瑟王与你,有故事?”他不无疑惑的问。
“说什么呢!”她又气又恼:“没想到堂堂战神,也如此八卦!”
“拉拉家常嘛,说来听听,与亚瑟王的故事?”他几乎厚脸皮的追问。
“我与亚瑟王没有任何故事。”白初玥没好气道,“我想的是自己的女儿!她们从未与娘亲分开,要不是你胁迫,我何至于要与女儿分开!”
“对不起。”他此刻,是真心愧疚,“以后有机会见到你的女儿,我定当好好补偿。”
“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谁稀罕。”白初玥阖上眼:“好了,睡了。”
他见白初玥逃避他的话题,他却来了精神,仿似知道白初玥根本还未能入睡。
“传言亚瑟王英俊神勇,乃西荒的英雄。美人爱英雄,你难道就不爱慕他?”
白初玥依然阖眼,默然不语,装睡。
“哎……你不是说与百里虎威一年前就分开了么,我看你也是敢爱敢恨之人,为何不敢承认?”
他用激将法追问着。
“……”白初玥想着在西荒发生的那些事,不知从何说起。
王蛟似要打破沙盘,又继续追问:
“为何不敢面对你与亚瑟王的问题?”
“无聊!”白初玥依然闭着眼睛,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王蛟碰了软钉子,更加觉得白初玥与亚瑟王有什么故事。
第五十二章:吐露心曲
“白初玥,西荒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你被亚瑟王纳入王宫,做了他的秘密情人。”
白初玥不回应王蛟的话,他又酸溜溜的激她:
“你在大东荒不仅有西陵霸王,还有那么多男子趋之若鹜,在西荒又有亚瑟王,对男人来者不拒,就不怕水土不服,肠胃不适?”
来者不拒?!
白初玥不禁心中有气,老娘还没说你祸害了那么多女子呢,你却倒打一耙!
她霍然睁开眼眸,看着黑夜中那双璀璨的星眸。
“来者不拒?殿下干脆说我人尽可夫好了!”
白初玥气得胸脯起伏。
王蛟知道自己的激将法凑效,也觉得自己的话委实过份了,刚想张口解释,却见她忽然又粲然一笑:
“老娘可是神医,即便水土不服,肠胃不适,本神医也能调理!”
王蛟本觉得方才自己有些过份,见白初玥如此回答,又有些怄气:
“你这是承认,真的是亚瑟王的女人了?”
夜空泛滥着更浓的酸味。
“殿下既已知晓,何必多此一问。”她一脸幸福的道,“再说,那是我与亚瑟王之事,与你何关?”
一句与你何关,就把他给噎住。
是啊,人家即便与再多的男人有故事,与他又何关。
但是,他还是看出来,她说那些话,有赌气的成份。
他邪魅的笑道:
“我就是好奇,百里虎威驾驭不了你,即便是本王,也驾驭不了你这匹胭脂马。
亚瑟王一个西荒男子,生活习惯不同,语言不通,如何能驾驭得了你?”
他坐着,她躺着,他能清晰的看到她脸上漾着幸福的笑:
“殿下也知道,亚瑟王乃英雄,美人爱英雄,自然心甘情愿被他驾驭。”
他带着一丝怒意:“可否说来听听,他驾驭你的本事?”
“承王殿下,”白初玥冷冷道:“我与亚瑟王之事,与百里虎威谋逆案有关吗?”
他为之语梗,半晌,才讪讪道:
“确实,无关。”
她莞尔一笑:“既然无关,就劳烦殿下,为初玥看守门户了。”
他看着她的笑靥,顿觉如沐春风,心里也感觉她是故意气自己的。
“我知道,令你和一对女儿分开,确实难为你们了。相信我,我会尽快让你们团聚的。”
经历过太多的坎坷,遇到太多的人渣,白初玥不敢去依赖任何人。
因为人心善变,誓言虚假,以至于只相信自己才是最值得依赖的人。
即便是赫赫威名的战神,也有不守承诺之时。
“希望殿下,不要食言。”她淡淡的道。
闭上眼睛,想睡,门外有早就驻扎在心里的神祇,又如何能入睡。
她知道,外面那人,一直带着研究性的看着自己。
白初玥感受到有璀璨的星星在他头上照射。
好半晌,她睁开眼,果见承王就这么看着她,带着浓浓深情的星眸,仿佛诉说着情话……
“殿下还不睡?”
“你都没睡,我怎能睡,万一狼来了,可怎么办。”
“我……不怕狼,殿下在这里,我反而睡不好,您或者,还是到别处安寝吧。”
白初玥只希望他尽快离开。
他赖着不走,带着傥荡不羁的笑:
“是荒郊野岭睡不着,还是本王在这里,令你想入非非?”
她看着他的星眸,粲然一笑:
“殿下的眼睛,像天上璀璨的星星,炫目晃眼,确实令人遐想。殿下可得小心喽,仔细老娘半夜三更,轻薄了你!”
说罢,她陡然收起笑靥,含嗔带俏的瞪着他。
他看着一颦一笑皆风情的她,喉咙有些发干,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口水。
“白初玥,本王可不怕被美人轻薄。”
他看似浪荡不羁,那仿佛会说话的星眸,有化不开的浓情。
白初玥不由得怦然心跳,脸颊绯红,看着他的星眸,嘴里轻嗔:
“殿下不仅嘴巴会说甜言蜜语,就连眼睛都会谈情说爱,难怪那么多无知少女迷恋战神。”
“哈哈哈……”王蛟朗声欢笑,“是吗?那你可曾迷恋过本王?”
他语气带着一丝挑逗,眼睛也仿佛看进她的心里。
“殿下虽是人中龙凤,赫赫威名的战神,初玥却孤陋寡闻,从前并不知殿下的威名,更有自知之明,岂敢妄想。”
“白初玥,你又何苦妄自菲薄,我看你并非不自信之人啊?”
“殿下,你一向都是如此孟浪吗?”白初玥板着脸。
王蛟敛去故作的轻浮孟浪,看着灯影中的白初玥,月光斜影在她身上,宛如一轮散发皎洁幽光的明月。
他的眼前,仿佛又出现幽冥森林那个如梦如幻的圣女。
他重重叹口气,敛去傥荡不羁,深情的看着白初玥:
“对不起,我真的好想知道,你是不是阿古拉。”
“……你生死追随之人,不是什么辛夷吗,怎么又成了阿古拉?”白初玥叹口气,“殿下也真是滥情。”
“滥情?”
王蛟嘴角扯起一抹苦涩的笑,默默摇摇头。
她看着月色中的他,抬起上半身依在床靠,淡淡的问:
“殿下此生,可有辜负过谁?”
“……辜负过谁?”
王蛟低喃,眉宇轻蹙,眼底带着深深的痛,似陷入沉思。
“罢了,殿下光通房丫头就上百,又怎会记得都辜负了谁。”她重新躺下来。
“我确实辜负了一些人,还害得有人为我殒命。”他的声音带着沉痛。
“那个为你殒命的,不会就是殿下生死追随的辛夷吧?”
“……”王蛟有一瞬的沉默,也代表默认?
“殿下到底爱的是你念念不忘的阿古拉,还是你要生死追随的辛夷?男子的滥情,果然是伤害女子的最大利器。”
她翻了个身,用背对着他。
他不管她的讥讽,也不管她是否想听,似自言自语,缓缓道:
“七年前,我在翰北认识阿古拉,我们……发生了一些事,当时我受了伤,醒来后她却消失了,我一直寻了她七年,却没有她的消息。”
白初玥眼角,有泪,悄然无声的滑落。
王蛟带着沉痛的声音,继续响起:
“我自北荒班师回朝,又……遇到了我生命中另一个女子,她为了我,付出了青春,最后还……奉献了性命。”
他的语音,带着一些哽咽。
白初玥没有回身看他,也不知他此刻看着她的眸光,有多么的希冀。
他敞开心扉,吐露心曲,她的心却荒凉。
“那个辛夷虽然为殿下殒命,却也能让殿下为了她生死追随,也算不枉此生。”
王蛟与辛夷,有着怎样轰轰烈烈的爱情呢。
既然那么爱辛夷,为什么又姬妾成群,通房丫头都上百?
白初玥依然背对着他,顿了顿,又淡淡的问:
“殿下年少时,就没负过谁吗?”
王蛟从方才的沉痛缓过来,恢复心情,带着一丝得意:
“本王年少时,也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爱慕本王的女子,数不胜数……”
“好了,我困了。”白初玥的心凉凉,困倦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殿下的风流史,改日再听。”
“哎……别睡啊,再聊聊……”他又敲敲柱子。
她却已一动不动,似乎已睡着了。
王蛟又轻轻喊了她几声,只有轻得几乎听不见的鼾声回应。
他记得那么多的女子,却偏偏忘记辛夷树下的自己。
师傅当年掐算她和王蛟之事:
辛夷树下初相遇,一见战神误终身。
那个臭老头坏得很,一语成箴,算得真准,真真是个半仙。
未几,她朦朦胧胧的竟然睡着,又梦见火凤凰。
这次,她并未见自己趴在火凤凰身上,而是化作金凤凰,与火凤凰一起,在云空上翱翔。
一道银河落下,阻隔着金凤凰追赶火凤凰。
金凤凰想大声喊火凤凰:“老凤凰,你等等我……”
可是,金凤凰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喊不出来,憋在嗓子眼里,急得满头大汗。
她想问老凤凰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却始终发不出半句声音。
而她怎么样,也飞越不过那道银河,追赶不了前面的火凤凰,她急得满头大汗,拼命往前冲,结果却失控的往下坠,坠落一片火海……
她被大火包围,困在火海里,拼命想喊,却喊不出声音,拼命想逃,却腿脚发软,双腿竟迈不开步伐,被熊熊烈焰烧得遍体鳞伤。
她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只急得泪流满面。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跌跌撞撞,终于逃出火海,天上却下起漫天大雪,她举步维艰,被大雪覆盖,最后,被埋在皑皑白雪中……
第五十三章:嘘寒问暖
拂晓,一缕曙光照进帐篷,刺了白初玥的眼,她终于在梦魇中醒来。
唉!她知道,自己又被当年的噩梦困扰了。
睁开眼睛,便看见床前的王蛟,正一脸焦灼的看着自己。
她吓了一跳,赶忙起来,见王蛟眼睛微红,整个人似略显憔悴。
她不由得震惊:他莫不是真的彻夜不眠,在防狼吧?
“醒了?”他似大大松口气。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问:“殿下不会是彻夜不眠,帮我防狼吧?”
他想到她昨晚满头大汗,泪流满面,在痛苦的挣扎,心里掠过不易觉察的痛。
云淡风轻的笑笑:“你昨晚做噩梦了?”
“噩梦?”白初玥愕然的看着他,“你怎知我做噩梦了?”
他微微举着手中的帕子,这帕子沾满她的眼泪和汗水,她在梦中,到底经历了怎样的恐惧。
“你睡得不安稳,看上去很难受,似在拼命挣扎,出了满头大汗,还……”他终究没说她泪流满面,眼里带着关切,“此刻,可感觉好些?”
她知道,那样的噩梦缠绕了自己整整六年!
她看着他手中湿濡的帕子,摸摸自己鬓边黏黏的头发,知道他不仅为自己防狼,还为她擦了一夜的汗。
“谢谢,我没事。”
她对他暖融融一笑,并未回答他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噩梦。
他一夜的守护,他的嘘寒问暖,令她心里暖融融,晨曦的阳光,似流泻进她的心里。
流苏和玉簪昨晚已连夜离去,白初玥自行梳洗。
王蛟退出帐篷,走至郊野溪畔,伸伸懒腰,活动活动坐了一夜的腿脚。
抬头看去,白初玥站在帐篷门口高高的岩石上,秀发披垂,偶尔抖动一下,让晨风吹干她湿濡的头发。
晨风扬起她的秀发,晨曦落在她的长发上,如撒落一层金色光芒,她整个人宛如笼罩在圣光里的白衣仙子。
王蛟看得痴了,嘴角忍不住就翘起,脸上荡漾着温馨幸福的笑。
流云有事过来禀报,顺便伺候殿下洗漱。
见殿下眼睛微红,嘴角却噙着掩不住的笑意,正魂不守舍的看着不远处的白初玥。
“殿下。”
流云也抿着意味深长的笑,想禀报事情,又不想破坏殿下的好心情。
王蛟回过神来,见流云暧昧的笑,一敛容色:“瞧你笑得贼兮兮的,胡思乱想什么呢。”
“属下哪里乱想了,分明是殿下此地无银。”流云含笑给殿下梳头。
“还敢顶嘴?”王蛟佯怒。
“不敢……”流云赶紧细心梳理发髻。
王蛟看着远处梳头的白初玥,还是忍不住问:“本王怎么就此地无银了?”
“殿下人逢喜事,心里高兴,脸上都笑出花了。”流云笑嘻嘻道,给殿下束发。
昨晚殿下在月色中走过去紧紧抱着白初玥,流云惊吓后,赶紧远远的退避。
还命人守护在附近,不能打扰殿下。
还从来没见过殿下笑得如此幸福,想来殿下与白初玥昨晚,是春风一度了?
“你才花呢。”王蛟敲敲流云的头,随即道:“传令无患子他们,让他们回来,不必在北荒寻找了。”
“阿弥陀佛……谢天谢地……”流云双手合十,仰天谢恩,“殿下有了白初玥,总算能放得下阿古拉了,这些年,属下都担心死了,生怕殿下就像雍王殿下一样。”
流云心里还暗暗道:
如此说来,白初玥即便是弃妇,能拯救不近女色的殿下,也算功德无量。
“混账!本王与白初玥清清白白,你敢胡乱揣测,毁人名节,是不要命了?!”王蛟冷冽的低叱。
殿下如此一本正经,难道自己真的猜错了,殿下当时只是抱了白初玥,他们没有后续发展?
“是,属下嘴欠。”流云抽打一下嘴巴。
王蛟也不责备流云了,顿了顿,道:
“你不觉得,白初玥像阿古拉吗?”
“……阿古拉?”流云一脸惊愕,又怕人听见,低声道:“阿古拉不是男子吗?”
王蛟道:“罢了,当年你们在幽冥森林,都昏迷不醒,根本不知道阿古拉,真正的身份,是男是女。”
流云恍然,暗暗嘀咕:
难怪殿下七年来一直派无患子他们悄悄去北荒寻找阿古拉,感情殿下早就知道阿古拉不是男子,是如假包换的女子?
他和飞羽几个近身侍卫,还在背地里担心殿下和雍王一样,也有断袖之癖,才不近女色呢。
“嘻嘻嘻……我认识的那个阿古拉,他就是如假包换的男子嘛。”
流云尴尬的挠挠头,随后又惊喜的问:
“难道白初玥,真的是阿古拉?”
“还不确定。”王蛟默默摇头。
白初玥有阿古拉一样清纯如水的眼睛,却一直不肯承认。
纵然如此,他的脸上还是充满希望,又道:
“这些年,本王一直让无患子他们在北荒寻找,也许,根本就错了方向。”
“是,我立刻飞鹰传信,让无患子他们回来。”流云领命。
也难为他们,像流放一样,在北荒整整寻了七年。
流云给殿下束发后,不无担心的低声问:
“殿下,昨晚发现天煞来附近偷窥,被我们的人察觉,想来是怕触怒殿下,才悄悄的溜走。”
“哼,你们昨日不是已派人禀报皇上了吗,他还派天煞过来刺探?!”
“殿下,若白初玥果真是阿古拉,殿下不怕皇上会难为她吗?”
“他敢?!”王蛟脸色冷冽。
流云低声嘀咕:“皇上毕竟是皇上,还有什么不敢的。”
“是啊,他不仅是皇上,还是心狠手辣的皇上。”王蛟的脸色顿时冷酷得可怕。
流云见殿下脸色冷冽,知道殿下又对皇上不满了,赶紧去备早膳。
王蛟再去看帐篷,白初玥已不在那岩石上。
他看着朝霞,也暗暗叹气:
她一直否认是阿古拉,是否对自己根本没有情意,这些年只是自己一厢情愿?
即便她是阿古拉,她有了自己的心上人,还有她牵挂的孩子,她一心要离开大东荒,自己是否也该放手了。
白初玥梳洗完毕,来到王蛟身后,见王蛟看着晨曦出神,笑道:
“殿下好兴致呀。”
梳洗后的白初玥精神奕奕,仿佛昨夜的梦魇,根本影响不了她的天生丽质。
王蛟看着嫣然浅笑的白初玥,心里暖融融,又万般沉重:
“吃完早饭,咱们便继续赶路吧。”
“我是殿下的阶下囚,一切只能听殿下安排。”白初玥依然嫣然浅笑。
随后,深深的呼吸着郊野的清新空气,感慨道:
“这般清新的空气,在牢笼里可没有,我得好好吸上几口。”
王蛟知道她话里有话,又有些心酸:
“你放心,没你想的那般糟糕。”
侍卫做好早膳,王蛟一行吃过简单的早饭,继续赶路。
在马车上,王蛟想到她昨晚满头大汗,难受的样子,又问:
“你昨晚到底做什么可怕的恶梦了,怎么像被梦魇住了?”
白初玥回想梦中情景,黯然道:“就是,很可怕可怕的噩梦。”
顿了顿,又看着面前的他,反问:
“你不是问我可有梦呓的习惯吗,自己是否梦呓,是不知晓的,我昨晚可有梦呓?”
他默默摇头,眼底似有些失望。
她看着他微红的眼睛,软声道:“殿下昨晚没睡好,赶紧休憩一会吧。”
他默默的看着她一会,还是温言叮嘱:
“到了地方,你还是要谨言慎行,我们的皇上,心狠手辣,不会怜香惜玉。”
“我知道,天子一怒,血流漂杵。为了我的项上人头,我会谨言慎行的。”
白初玥点点头,当年百里虎威动辄屠城,便是在心狠手辣的皇上调教下熏陶出来的。
“你放心,此事一了,你就能回西荒,见到你想见的人。”他看着她道。
他没说回西荒见到自己的女儿,而是说见到想见的人。
他到底,还是以为自己与亚瑟王有故事。
“但愿。”她默默点点头,阖上眼休憩。
饷午前,回到神都城。
白初玥透过车窗,看着繁华的神都,当年自花满楼离开神都,她就鲜少回都城,一直像避世似的住在郊外的凤凰台。
临去西荒那年,她专程回来白府拜别阿翁和爹娘,却没在神都大街上走动。
如今的神都,依旧繁荣昌盛,车水马龙,行人如织。
曾经的花满楼,被天雷之火烧毁后,此刻已像凤凰涅槃一样,换了个雨花楼的牌匾,变得更加富丽堂皇,热闹非凡。
这个世间上,并不会因为少她一个白初玥而有什么变化。
但阿翁呢,阿翁会因为自己的离开,而变得郁郁不欢,继而身子抱恙吗?
还有爹爹和娘亲,他们可好?
近乡情怯,却不由得不想念。
“殿下,可否放我回家一趟?”白初玥带着恳求的问王蛟。
王蛟有些无奈:“对不起,不可以。”
“冷血无情。”她气哼哼的甩下手上的窗帘。
早上还暖融融的心,又被他的无情变得冷硬起来。
“为了大局,请你暂时忍耐。”王蛟温言宽慰,“相信很快,你便能回去和家人团聚。”
第五十四章:涉嫌谋逆
王蛟一行人马,向城西走去,那里有隶属枢密院的一座秘密别院——回岸堂。
承王不仅掌管军政,还兼任枢密院使,把大东荒所有军政大权,牢牢掌握在手中。
枢密院乃朝廷最高军事机构,承王身为大将军掌管军政兼枢密院使,这枢密院秘密之所,自然也隶属承王管辖。
这个秘密的回岸堂,羁押留置的皆是涉及谋逆和军事重案的重犯。
百里虎威谋逆案,也由承王亲自督办。
但谋逆案毕竟重大,牵连甚广,除了掌管军政的承王亲自督办,还有掌控社稷民生的皇帝,以及太医署的医官,三方共同管治。
之所以还有太医署的医官,是担心重要犯人自杀或有意外不测。
此刻回岸堂门前,站着一群官员以及管事恭候承王,一见承王下马车,就恭恭敬敬的揖礼:
“见过承王殿下……”
王蛟先行下马车,颇为讶异的看着前面一众人等。
为首那位一身道袍高深莫测的乃皇上的心腹国师爨颜。
其中一位头发花白,一脸正气的是老丞相韩渊。
还有一位嘴角留着两撇老鼠须的中年人,鼠眼滴溜溜转的是枢密院副院使相里鹤。
余者是翰林院学士墨子虚以及做誊录的文书,枢密院供奉,还有负责犯人看病的医官等。
王蛟看着面前几人,颇为意外的道:
“没想到不仅韩丞相来了,就连国师,也如此关心此案。”
丞相韩渊道:“殿下,百里虎威谋逆案重大,殿下亲自出马捉拿涉案人犯,老臣奉命协助殿下办案,自然不敢懈怠。”
王蛟陡闻韩渊那句亲自出马捉拿涉案人犯,心里隐隐作痛,但想想老丞相只是实话实说,也就深深的吐了口气。
轻轻点点头,却看着爨颜道:
“本王若没记错,此案由本王督办,皇上好像也只委派韩丞相参与协助,国师并未在其中。”
“贫道这个国师,无权无柄,也就是个闲散之人,若非皇上差遣,也不敢来此打扰殿下办案。”国师爨颜不卑不亢道。
“国师此言差矣,国师看似并无实权,可是国师受宠于皇上,便有其他朝臣羡慕不来的权柄。”王蛟不咸不淡的道。
“爨颜并不敢插手殿下办案。”爨颜道,“只是谋逆案事关重大,爨颜受皇上之托,过来瞧瞧被抓捕的人犯罢了。”
“本王只是请了个人回来协助调查,没什么好瞧的,更不宜大张旗鼓。”承王依然不冷不热。
相里鹤手里拿着一叠卷宗文牍,一脸谄媚道:
“恭喜殿下,一出手就抓住了谋逆共犯。”
“住口!”王蛟低叱,“什么谋逆共犯!”
相里鹤抬抬手上的文牍,看着上面的文书,愕然道:
“白初玥涉嫌与百里虎威共同谋逆,皇上亲自下旨抓捕,难道还有错吗?”
马车上的白初玥闻言,猛然一震:
王蛟不是说请自己回来协助调查么,怎么就成了涉嫌共同谋逆?
且是皇上亲自下旨抓捕!
若是皇上下旨抓人,这罪名可就不一样了!
“涉嫌罢了,怎么就成了共同谋逆?”王蛟向相里鹤飞去一眼刀。
相里鹤眨巴着小眼睛,呐呐道:“可是,涉嫌,也是……有谋逆之嫌啊。”
王蛟陡然无名火起,怒视着相里鹤,冷冽道:
“相里鹤,枢密院隶属兵部管辖,本王兼枢密院使,你这小小副院使,不好好效忠本王,倒成了皇上忠心的狗了?!”
承王的语气比脸色更冷。
相里鹤察言观色,吓得赶紧躬身,一脸惶恐道:
“殿下千万别误会,卑职一直是对殿下忠心耿耿的呀。”
稍顿,才又有些冤枉道:
“只是共同谋逆,可是皇上……下的旨意啊。”
“连谋逆主谋还没有,就说什么共同谋逆,为时过早!”王蛟的语气更加冷冽。
“是是是。”相里鹤见承王动怒,也算识时务,唯唯诺诺,“是微臣口误,是涉嫌共同谋逆,涉嫌……”
王蛟没好气的睨一眼相里鹤,甩甩袖子,看着一众人等,心道既然都想来瞧热闹,就来吧!
王蛟过来,亲自掀开帘子,对车内的白初玥庄重的道:
“白娘子,请下车。”
王蛟此举,明摆着告诉众人他对白初玥的尊重。
白初玥方才也隔着薄薄的纱帘,依稀瞧见了哪位是国师爨颜,哪位是丞相韩渊,哪位是枢密副院使相里鹤。
这些人都是为了她而来,看来朝廷,真的认为自己与百里虎威共同谋逆?
白初玥淡然从容的走下马车,门口站着的人群看着一袭白衣的她,不禁惊为天人。
人群中那年轻的翰林院学士墨子虚,紧紧盯着白初玥,眸子逐渐噙着泪花,双手,情不自禁的抖起来,逐渐握紧。
他旁边的女将军杜若看看白初玥,也蹙眉看着旁边有些激动的墨子虚,在他耳畔说着悄悄话。
有几个不苟言笑的铁娘子见白初玥下马车,不用大人们吩咐,便径自向她走来,非常熟练的,像抓人犯般左右挟持着她。
白初玥眸子带着惊诧,恼怒的看着承王。
那厮只说请她回来协助调查,并没说皇上下旨捉拿,还要将她囚禁。
“殿下,没想到这招请君入瓮,竟用在我身上。”白初玥痛心疾首的看着王蛟,“您到底是请我回来协助调查,还是认定我是罪人?”
王蛟眉宇轻蹙,看着相里鹤手上的文牍,那卷宗上面分明写着涉嫌共同谋逆之人白初玥。
相里鹤见白初玥质问王蛟,已趾高气扬的拍拍手上卷宗道:
“白初玥,你涉嫌与百里虎威共同谋逆,皇上下旨拘捕,你还敢如此嚣张?!”
那相里鹤嘴角蓄着两撇老鼠须,尖嘴猴腮,一脸奸诈,还不可一世。
白初玥一见此人的嘴脸就没有任何好感,不卑不亢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哎!白初玥,你是什么态度?!”相里鹤把音量抬高几倍。
不远处的国师,看着相里鹤,眼眸精芒四射,似杀气外泄。
王蛟后牙槽紧了紧,对相里鹤冷冽的低叱:
“退下!”
相里鹤有些惊愕,却又不得不退在一旁。
王蛟看着白初玥,有些艰难的低声道:
“皇上确实以你……涉嫌与百里虎威共同谋逆,下旨抓捕你归案。”
相里鹤方才耀武扬威的说她与百里虎威共同谋逆,白初玥还以为相里鹤吓唬她,想给她个下马威。
此话从他承王口中亲自说出来,分量又自是不同。
“涉嫌与百里虎威共同谋逆?”
白初玥一脸震惊,这登徒子之前只说让她配合调查,可没说她涉嫌共同谋逆。
共同谋逆,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让她如何担当!
白初玥心里一阵揪心的痛,微微阖眼,冷冷的看着他:
“官字果然长着两个口,尤其是殿下的出尔反尔,白初玥再次领教。”
王蛟知她心里有气,低声道:
“只是涉嫌共同谋逆而已,解释清楚就没事了。”
白初玥侧目瞥瞥身旁的铁娘子,冷冷道:
“涉嫌罢了,也要像抓犯人吗?”
“这是她们的职责。”承王在她身旁低声道,“暂时委屈你了。”
第五十五章:掌掴朝臣
此时此刻,白初玥成为阶下囚,是她自己明知凶险,却孤注一掷回来的结果。
事已至此,又能怪谁。
清者自清。
自己既无谋逆之心,更无共同谋逆之举,也不怕朝廷调查。
出于礼节,王蛟向白初玥介绍国师爨颜和丞相韩渊。
白初玥也落落大方微微躬身见过。
匆匆一眼,只觉得那深不可测的国师,眸眼精芒四射,与她对视那刻,瞬间又变得慈祥。
这里是回岸堂,顾名思义回岸,乃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劝人悔改之意。
国师爨颜一身道袍,难道是来渡人回头是岸的?
而丞相看着白初玥,似乎带着惋惜之情,随后倚老卖老,看看密院牌匾上的字,问白初玥:
“白初玥,你可知这回岸堂是何意?”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白初玥不卑不亢道,“自是劝人反思忏悔之处。”
“好,孺子可教也。”韩渊捋须颔首,“希望你好好配合,迷途知返,将功补过,争取朝廷宽大处置。”
白初玥不禁轻笑:
“丞相大人,我白初玥既无谋逆野心,又无共同谋逆之举,如何就迷途知返,将功补过了?”
“白初玥,老夫瞧你是个明白事理的聪明人,怎么就执迷不悔呢?”韩渊摇头轻叹。
相里鹤见白初玥不卑不亢,似乎觉得自己根本无罪,也指着白初玥怒斥:
“白初玥,你到了这里,还敢故作清高?好好招供也就罢了,否则,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啪!”
王蛟长臂猛然一挥,一巴掌掴向相里鹤,打得相里鹤嘴角泌血,踉跄摔倒。
“放肆!”王蛟裹挟着怒焰:“本王在此,何时轮到你大放厥词!”
所有人不禁震惊。
相里鹤也只是正常的摆摆官腔罢了,不至于被殿下当众掌掴吧。
白初玥也没想到王蛟会当众出手教训那相里鹤。
他身为战神,身经百战,一向沉稳,没想到为了自己,竟也变得暴躁起来。
心下里,对他的怨,便减了些。
相里鹤身后的手下看看盛怒的承王,战战兢兢的扶相里鹤起来。
相里鹤脸上还火辣辣的痛,心里虽然委屈,也没有颜面,却只得捂着脸,低声道:
“是……微臣僭越了。”
相里鹤本想给白初玥一个下马威,却被承王殿下当众掌嘴,他不由得狠狠的瞪一眼白初玥。
承王这一巴掌虽然打的是相里鹤,何尝不是对丞相以及国师等杀鸡儆猴。
众人见承王殿下公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维护白初玥,都疑惑的看着白初玥:
难道因为这女人的绝世美貌,把承王殿下迷惑了,居然当众掌掴朝廷命官?
“进去吧。”王蛟对铁娘子和白初玥道。
俩铁娘子挟持着白初玥经过国师面前,国师的眼神似百感交集,但看到王蛟那一瞬,又恢复精芒充沛。
白初玥看着国师精芒外泄的眼神,心里一动,脚步猛然顿住。
与她随行的王蛟问:“怎么了?”
白初玥看着国师,微微一笑:“国师精力充沛,果然是得道高人。”
“白娘子谬赞。”国师爨颜不卑不亢。
王蛟看着一向傲慢的国师爨颜,竟然对白初玥如此谦和,有些惊诧,眉宇略为轻蹙,也不以为意。
一行刚要进入回岸堂,外面却有快马疾驰而来,来人还未到回岸堂,就被侍卫拦住:
“宋大学士,承王殿下在办案,您不能进去!”
马上人探头往里面瞧,果然看见白初玥被铁娘子挟持的身影,随即飞身跃下马,就往里面冲,嘴里急切的喊着:
“玥儿!……”
王蛟和白初玥等人同时往那人看去。
那人面如冠玉,是个比承王年纪略小的俊美男子。
“宋玉?”白初玥低低道了声。
随即暗自嘟囔:
方才听侍卫管他叫宋大学士而不是叫他宋小公爷,难道自己离开大东荒这一年,宋玉终于肯考取功名,成了翰林院大学士?
后面还有匹马紧随而至,马上小厮打扮之人正一脸焦急的看着他的主人宋玉。
白初玥认得那人,正是宋玉的随侍风信子。
便听王蛟对侍卫喝一句:“让他滚!”
“小公爷,咱们还是走吧。”风信子落马后低声劝宋玉。
“玥儿落在他们手上,我怎能就此离开!”宋玉低叱。
流云带着侍卫,挡在宋玉跟前。
“二皇舅!放我进去!”宋玉大声叫道,“你不能抓白初玥!”
流云为难的对宋玉道:“宋大学士,这里可不是翰林院,乃是枢密院办案之处,皇上也没派您过来,您还是先离开吧!”
侍卫阻拦,宋玉硬闯。
“看你们谁敢拦我!”
宋玉挥剑杀进来,与侍卫刀剑搏击,叮叮当当。
风信子赤手空拳不敢来襄助,只急得团团转。
流云知道宋玉的身份,也知道承王根本不会伤宋玉,就没有拔剑,只焦急的在一旁掠阵。
那些侍卫虽是阻拦宋玉,却并不敢真正伤他。
宋玉以不怕死之势杀过来,竟越过侍卫的拦截,飞身过来一把拉着白初玥的手:
“玥儿,我带你离开!”
白初玥看着宋玉,冷冷道:“姐夫,事已至此,你还来作甚。”
她知道,百里虎威谋逆被告发,此事十有八九,与宋玉有关。
“玥儿,你身陷囹圄,我怎能袖手旁观。”
宋玉眼泪在眼眶打转,拉着白初玥的手挣开两个铁娘子的挟持。
王蛟猛见宋玉抓着白初玥的手,也不知是醋意大发,还是宋玉挑战了他的权威,勃然大怒。
一把打开宋玉抓着白初玥的手,对他喝道:
“宋玉,你好大的胆,竟敢来回岸堂撒野?!”
宋玉见王蛟发怒,怯了怯,随即焦急的道:
“二皇舅,您不要抓白初玥?她与此案,根本无关!”
“你还有脸为白初玥求情?”王蛟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看着宋玉:“是否无关,问你自己!”
“……我?”宋玉张口结舌,表情有些懵然。
随即,顾不得多想,抓着白初玥的手,又想带她走。
“玥儿,快随我离开再说!”宋玉一手握剑,一手就去拉白初玥。
宋玉的手还没抓住白初玥的手,王蛟的剑就斩下。
“敢在本王面前劫人,你是不要命了!”
宋玉不得不放弃去拉白初玥,退后一步躲过剑锋,王蛟的剑又挥过来,宋玉来不及救人,赶紧招架。
两人打在一起,宋玉拼尽全力,也在王蛟剑下走不了几招,就被王蛟一脚踹倒。
这还是王蛟手下留情,并未用全力呢。
宋玉祈求的看着王蛟,含泪道:“二皇舅,你可以杀了我,求求你,放了白初玥吧,她真的与谋逆无关!”
“起来,别丢了我皇姐的脸!”王蛟喝令宋玉起来,回剑入鞘。
再冷冽的盯着他低声问:“说!你是如何得知,本王去抓人的?!”
随即又睃巡了众侍卫一眼,侍卫们个个愕然,皆表示不是他们泄露。
“……我去见皇上,是……皇上透露的。”宋玉低声道。
王蛟脸色稍缓:“宋玉,你难得考上翰林院,皇上亲点你为大学士,便回去好好做你分内之事吧。”
“不管如何,我不能让你们把玥儿囚禁在此!”宋玉不肯罢休。
王蛟脸色顿时冷冽,沉声道:
“快滚!白初玥羁押在此,你若敢泄露半句,休怪我铁面无情!”
“这个,事关重大,我懂分寸。”宋玉点头领命。
第五十六章:甘愿同囚
随后,宋玉又情急道:“二皇舅,白初玥真的对百里虎威之事,毫不知情。你快放了她,我求你了!”
“她是否知情,与你无关!”
“怎会无关,此事从头到尾,都是我……我最清楚,二皇舅是知道的!”
宋玉说话有些迟疑,却一脸焦急和心疼。
王蛟一把揪着宋玉的衣领,拽他过一旁,在他耳畔咬牙切齿道:
“你自己做的好事,还敢来闹事?!”
“我?”宋玉一脸焦灼和懵然:“我没有牵扯玥儿半句呀……”
“好了,快滚!”
王蛟打断他的话,一把甩开他,往回岸堂走回去。
身后的宋玉不死心的追过来,拦住铁娘子和白初玥:
“二皇舅不放白初玥,玉儿就不走!”
“这里只有承王,没有二皇舅!”王蛟怒喝一声,“滚!”
白初玥见宋玉一副情急,忽然看着他问:“你考了翰林院大学士?”
“嗯……”宋玉一往情深的看着白初玥,脸上带着苦涩的笑,“你去了西荒,我便入了仕。”
“早该如此,恭喜姐夫。”白初玥淡淡的点头道。
“你如今身陷囹圄,我何喜之有。”宋玉看着白初玥的眸眼涌起泪雾。
王蛟一见他们卿卿我我,又怒声道:
“宋玉,你还不走,是想本王亲自把你扔出去吗?!”
宋玉见王蛟冷冽无情,随即对白初玥道:
“玥儿,你别怕,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清者自清,我的事,不用大学士操心。”白初玥冷冷道,“你快走吧。”
宋玉看着冷眉冷眼的白初玥,似乎心都要碎了:
“玥儿,你可以恨我怨我,但不要不理我。无论是生是死,我都会陪着你。”
王蛟冷眼旁观,见宋玉一脸情急情痴,当众表衷肠,白初玥却似和他怄气,宛如一对打情骂俏的情侣。
心里不由得又涌起一股酸涩。
斜睨着白初玥,酸溜溜的低声道:
“你还真是招蜂引蝶,到处招惹男人,宋玉可是你的姐夫!”
“没有招惹到殿下便好。”白初玥冷冷的回了他一句。
王蛟吃了瘪,随即对宋玉怒斥:“你不走?想和白初玥关在这里?”
“是,殿下不放她,就将我与她关起来吧!”
宋玉看似身娇肉贵的翩翩公子,豁出去,也是视死如归。
“关在一起?想得美!”王蛟随即对流云喝道:“将宋玉关押在地牢!”
外面的风信子一听,吓得捶手,一脸情急。
流云看看宋玉,为难的对王蛟低声道:
“殿下,宋大学士如今不仅有爵位,还有功名,没有罪名,不能随便关押吧?”
“你没听到是宋大学士,自请关押的吗?!”王蛟冷冽道。
流云见殿下不像恐吓宋玉,是动真格的,赶紧低声劝宋玉:
“宋大学士,您就别添乱了,赶紧服个软,请回吧!”
外面的风信子也急切的喊道:“小公爷,您快随小的回去吧,别让郡主担心!”
宋玉不理会流云的劝告,更不理会外面风信子的嚷嚷。
只心疼的看着被铁娘子挟持的白初玥,摇摇头,铁了心的不肯走:
“不,玥儿一日被囚,我就一日不走,哪怕天打雷劈,都不能将我俩分开了。”
“好!好一个情种!天打雷劈,都不能将你们分开是不是?!”
王蛟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瞅着宋玉看白初玥情深款款的眸光。
而后对流云喝道:“怎么,你也要抗命吗?”
“是!”流云见宋玉油盐不进,不识好歹,只能领命。
随即手一挥,侍卫便上前抓住宋玉。
宋玉被侍卫抓着双手,却还是恳求王蛟:
“殿下,白初玥是无辜的,求求您放了她吧。”
“废话真多!”王蛟已经不耐烦。
侍卫察言观色,见殿下不耐烦了,要带宋玉离开。
宋玉却依依不舍的看着白初玥,眼里噙着泪水,一脸痛苦道:
“玥儿,都怪我,是我!都是我不好……你别怕,我不会让他们冤枉你的!”
白初玥看着宋玉的泪眼,心里五味杂陈,终于对他没那么冷淡,柔声道:
“子都,你不必担心我,快回去吧,别把自己搭进来。”
宋玉听白初玥唤他子都,不像方才疏离的喊他姐夫或者宋大学士,语气也变得温柔。
顿时万般欣慰,眼里的泪更多,脸上泛出一丝笑意,一脸情切的道:
“不,你被关押在此,让我如何安心。我不回去,不管生死,我要在这里陪着你!”
即便侍卫抓着,宋玉也不肯离开。
白初玥看着宋玉眼中的泪,也不禁有些心酸,喉咙发梗。
“瞧瞧你们俩,郎情妾意,竟是如此的难舍难离?”王蛟的胸口似被什么堵住,很是难受,“宋大学士,本王还以为抓的是你夫人,而不是你的小姨子呢!”
“殿下,此事真的与玥儿无关,请殿下看在玉儿的薄面,千万别难为她。”宋玉又恳求王蛟。
难为她?
天知道,他比任何人都希望白初玥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王蛟还在气恼,宋玉竟跪下来恳求。
众人都惊愕的看着宋玉,男儿膝下有黄金,这宋玉居然为了个女人下跪。
那白初玥与宋玉不仅仅是姐夫和小姨子的关系呀。
白初玥也有些惊愕的瞪着宋玉,宋玉如此向王蛟一跪,摆明是告诉所有人,他与自己的关系不寻常嘛。
这个宋玉,到底是情急,还是故意!
王蛟一见宋玉下跪,更加无名火起,显得冷酷无情道:
“进了这枢密院,就有她苦头吃的,本王可不会怜香惜玉!别以为你和本王沾亲带故,本王就会为了你,徇私枉法!”
随即对侍卫挥手喝道:
“磨蹭什么,赶紧带走!关他几日,让他好好反省!”
流云脸上有些无奈,但见殿下并无放宋玉离去之意,只得挥手让人押他去地牢。
宋玉一边被强行拉走,一边大声叫:
“殿下,你可以关我,但求求你,千万不要为难玥儿!”
白初玥看着被押走的宋玉,眼里感动的泪雾更多,不由得重重叹口气。
王蛟看着叹气的白初玥,又低声道:
“宋玉为了你被关押,感动了?心疼了?”
白初玥想到王蛟方才冷酷无情的嘴脸,说那些有她苦头吃的话,没好气的睨他一眼,淡淡道:
“我只是感到欣慰,他终于肯去考取功名。”
王蛟往里面走,白初玥也被铁娘子挟持着进入回岸堂。
相里鹤见王蛟连他自己的外甥宋玉,也不给情面。
皇亲国戚他这个冷酷无情的战神尚不给面子,那他方才掌掴自己,也就没那么丢脸了。
相里鹤的腰杆,又挺了挺。
白初玥进去里面,才发觉这密院竟是方圆约数十亩的偌大庄园,原来枢密院还有如此秘密关押疑犯之所。
宋玉还被关押至下面的地牢呢,他的日子,怕是也不会比自己好过了。
白初玥被几个不苟言笑的铁娘子带到一密室,承王也带着随行侍卫,亲自陪她一道前去。
白初玥一步步往里面走,看着环境优雅的庄园,谁能想到,这么舒适的庄园,竟然是关押囚犯之处。
心里暗暗思忖,即使这个案子由王蛟主审,还有皇上监察,天威难测,也不知何时能离开这看似清雅的鬼地方。
第五十七章:玉簪伤人
到了密室,王蛟挥手,让铁娘子退下。
铁娘子放开白初玥,识趣的退在门外,室内只余他们两人。
“怎么,看见本王关押你的老相好,心里不高兴了?”王蛟酸溜溜的问。
白初玥抬眸看着他,想骂他狗嘴吐不出象牙,终究,骂不出口。
也不与他斗嘴,心灰意冷道:
“放了他吧,他只是担心我罢了。”
王蛟看着她心灰意冷的样子,陡然就心疼,语气更加酸溜溜了:
“自己被抓都不当一回事,宋玉被囚,就万念俱灰,还真是郎有情,妾有意呀!”
“此事与他无关。”白初玥还是淡淡道。
他见她心灰意冷,终究不忍心,道:
“你放心,关住他,只是让他消停消停。不出两日,我那堂姐就来磨着要人了。”
“百里虎威谋逆,是宋玉举报的吧?”白初玥心平气静的问。
“……你怎知是他?”王蛟有些惊讶。
白初玥不惊不咋,也没回答,只是微微叹口气。
宋玉这些年,看似与百里虎威交好,长留凤凰台,却是千方百计想离间自己与百里虎威的感情,她又如何不知。
定是宋玉搜集百里虎威的证据,在皇上面前举报,却不知为何,他会把她牵涉进来。
“我知道宋玉留恋凤凰台,也传言是爱慕你这个小姨子,却没想到,竟用情至深。”王蛟斜睨着白初玥,“白初玥,你魅力没法挡啊。”
“殿下,你阴阳怪气,到底想说什么?”白初玥终于没好气道。
“终于有一丝生气了?”
王蛟倾身过来,凝视她半晌,看得白初玥心里有些发毛。
却见他酸溜溜的问:“你俩有一腿?”
“狗嘴吐不出象牙。”白初玥终于忍无可忍。
“好,文雅一点,你俩……是否相好?”王蛟酸溜溜的问。
“是!所有出现我身边的男人,都是我的相好,殿下这下可满意了?”
白初玥气得咬牙切齿。
王蛟见白初玥如此态度,反倒是释怀了:
“开开玩笑嘛,何必如此激动。”
“殿下金尊玉贵,天潢贵胄,却不该拿民妇消遣!”白初玥依然怒气冲冲。
王蛟带着傥荡不羁的道:“谁让宋玉表现出爱你爱得死去活来的,任谁都以为你们是相好嘛。”
白初玥也觉得有些意外,这宋玉在百里虎威面前,还遮遮掩掩,隐瞒他对自己的情意。
为何在王蛟面前,在大庭广众之下,却毫不掩饰,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痴情于自己?
难道他真的是情急之下顾不得那么多,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对自己痴心不变?
白初玥微嗔:“本来想同你讲一件秘密,你却如此无礼,那老娘可就省了。”
“什么秘密?”王蛟低声问。
白初玥粲然一笑:“道歉。”
“是,是我不该以小人之心,毁白娘子清誉。”他看着她的笑靥,也笑得一脸幸福。
白初玥见他笑得可爱,终于不与他计较,附耳在他耳畔说了一些话。
王蛟默默点头,随后拍手让铁娘子进来,例行公事。
铁娘子领班,带着两个铁娘子在她身上搜刮一空。
她身上的袖箭钢索和佩戴在胸内的时空镜,还有她腰间的香囊,都一一搜了出来。
那袖箭钢索乃是个环状结构暗器,可套于手腕上,机括巧夺天工,钢索精细还能飞射百丈开外,乃是师傅以瀛海玄铁铸造,非常的罕有。
而那时空镜,更是上古宝镜,千万里之外仍可对视,可谓玄之又玄。
这可是她能与两个宝贝女儿唯一能见面的宝物。
而那香囊,更非寻常之物,乃是以天地真气淬炼的乾坤袋,真真算是个上古神物。
里面有着玄妙的空间,可收纳天下任何物件,即便是存放食物,千年万载,也不会腐败变质。
她所有丹药和宝贝,包括那玄天伞和师傅给她的赤灵珠,甚至她一直舍不得丢弃的球杖,也存放在里面,而那赤灵珠还是她的暖身之物。
而且除了她自己,别人还解不开香囊,外表看起来,就是普通的香囊无异。
铁娘子领班又想伸手去拔白初玥头上的月光簪。
她看着白初玥发髻上的玉簪,这玉簪雕琢着一朵辛夷花和一朵小小的梨花点缀,散发着月白幽光,太漂亮了,心道若能据为己有就好喽。
领班一边想着正想伸手去拔簪。
“敢碰本精灵?!”
玉簪一下子飞起来割伤铁娘子的手,若梨未经老大允许,就想化身精灵出现在他们面前。
铁娘子“啊”的一声大叫,手掌裂开一道口子,血流不止。
“稍安勿躁,不得伤人。”白初玥用心语呵斥若梨。
若梨委屈的叫道:“老大,方才她们抓住你,我就忍不住想杀她们了!”
方才俩铁娘子挟持白初玥时,她发髻的月光簪就一直颤动,想出来击退铁娘子,只是未得主人招唤,不敢随便行动。
另外俩铁娘子看着空中的月光簪,惊骇不已,那领班顾不得怪异,赶紧退过一旁先行包扎。
两位铁娘子想来夺空中的月光簪,却被若梨狠狠撞倒地上。
两人皆吓得惨叫:
“妖!妖物!”
“妖簪!那是妖簪!”
白初玥赶紧对若梨呵斥:“若梨,够了,不得惹事!”
若梨本想再伤铁娘子,被白初玥用心语喝住,才气哼哼道:
“老大,我且出外溜溜,看看环境,你放心,若梨随时回来保护你!”
月光簪“咻”的一下子在众人面前消失,几个铁娘子都目瞪口呆。
那受伤的铁娘子领班狠狠的瞪了一眼白初玥,而后对王蛟道:
“殿下,这女子是妖女,会操纵妖物!”
“住口!什么妖女妖物!敢危言耸听,定不宽宥!”王蛟对那铁娘子喝道。
几个铁娘子面面相觑,殿下分明是视而不见,替白初玥掩饰。
铁娘子领班递上自己受伤的手掌,委屈道:
“殿下,我这手,好端端就被那簪子伤了,那簪子还在咱们眼皮子消失,还不是……妖物?”
“那是你自己不小心弄伤自己,还能怪那簪子不成?”
王蛟不冷不热道,也不追究白初玥那簪子为何凭空消失。
几个铁娘子一脸委屈,那领班还是不甘心道:
“可是,那簪子凭空消失,殿下……不觉得蹊跷么?”
领班见殿下的脸色越来越冷,她后面的话音也越来越低。
白初玥见若梨伤了那领班,心里有些过意不去,看着那粗壮的领班,莞尔一笑:
“不好意思,我那簪子顽劣,我代她向你赔礼。”
领班本想对白初玥发怒,王蛟已息事宁人道:
“好了,一些小伤罢了,没什么大碍,就算了。”
瞎子也瞧出来,承王分明是护着白初玥。
领班看看承王环抱双臂斜睨着她,遂想到相里鹤受殿下那一巴掌,也只得暂且作罢。
白初玥再问王蛟:“为何要搜走我这些随身物品?”
王蛟不回答白初玥的问题,却看着那托盘上的物件,反问白初玥:
“你身上所有的物品,都在这里了,就没有什么宝伞之类的?”
他在翰北见过阿古拉使用玄天伞,难怪他之前还问她可还有什么兵器。
“什么宝伞,殿下若不相信这些铁娘子,可以亲自搜身。”白初玥落落大方道。
王蛟友善的笑笑:“就是问问而已。”
第五十八章:格外关照
几位铁娘子见殿下竟对白初玥笑了,她们面面相觑:
自认识殿下以来,可没见过殿下对谁如此和颜悦色。
那领班不由得看看自己的手掌,这伤看来是白白挨了。
领班示意两个铁娘子带走白初玥的物品。
白初玥见铁娘子要收走她的物品,看着王蛟,带着哀求道:
“殿下,我的随身之物,对我至关重要,可否别让她们缴去?”
王蛟知道,枢密院的规矩,任何犯人到这里,都不能带私人物品。
不仅是怕犯人自杀,还担心他拿那些物件做什么阴谋。
就像方才的簪子,就是杀伤武器。
那簪子凭空消失,着实蹊跷,但王蛟又不想在铁娘子面前询问白初玥到底是为何。
承王还在斟酌,那领班终于找到对白初玥发难的理由,对白初玥恶声恶气的低叱:
“不行!枢密院有规定,为了确保犯人配合查案,我们不能让犯人留下任何物品,尤其是有杀伤性的物件,你方才那妖簪在哪里,快交出来!”
“我……那簪子是被你们弄丢的,我怎么知道在哪里,我还想问你们索还呢。”
白初玥也只能撒善意的谎言,耍赖了。
“竟敢强词夺理?!”领班狠狠的瞪一眼白初玥。
但凭她察言观色,又感觉殿下似乎挺维护白初玥,殿下面前,她又不敢太张狂。
白初玥又看着王蛟道:
“我的镜子和香囊不会伤害人,更不能离开我,求求你们不要收走。”
“谁敢担保你不会畏罪自杀,拿这些利器伤害自己!”铁娘子领班还是忍不住凶巴巴的对白初玥道。
王蛟向铁娘子领班飞去一眼刀,再看着白初玥祈求的眼眸,道:
“镜子和香囊,不过是身外饰物,既来了这里,暂时,不必太讲究吧?”
“我……就是讲究。”
白初玥一脸失望,镜子是要和女儿联系之物,香囊,更不是为了讲究,而是保命之物。
王蛟见她一脸失望,又不忍心道:
“姑娘爱俏,喜欢照镜子,罢了,就让她留下镜子吧。”
承王发话,白初玥赶紧拿回时空镜,重新挂回胸口,藏进衣衫里面,又依依不舍的看着香囊问:
“香囊呢,可否也留下?”
铁娘子领班瞪了白初玥一眼,冷嘲热讽:
“给你留下镜子,已是殿下格外关照,你一个重犯,还想带着香囊,香给谁看呐!”
心道给你留镜子已是承王殿下徇私了,还想都留下!
难道这香囊里面,有迷惑男子的药物,承王殿下才被她所迷惑?
一念及此,那领班似恍然大悟,为难的看着承王道:
“殿下,我们负责女囚的安全,若这犯人砸破镜子,做出伤人伤己之事,妨碍办案,我们如何担当?”
“什么女囚!”王蛟对那领班呵斥一声,“白娘子出任何事,有本王一力承担!本王相信,她不会做出伤人伤己之事!”
承王的语气不容置喙,几个铁娘子吓得惴惴不安,只得躬身领命:
“是。”
而后,王蛟再冷然的看着几个铁娘子,带着命令道:
“你们都给本王记住了,白娘子并非犯人,她只是本王请回来协助查案的,你们确保她安全的同时,不得有任何怠慢!”
几位铁娘子见承王脸色冷冽,吓得再不敢多言,皆恭谨道:
“是……”
王蛟对一众铁娘子挥挥手,铁娘子识趣的退出去,正想带走白初玥的物品。
“且慢。”白初玥喝住铁娘子,而后对王蛟道:“你能答应我,不要弄丢我的香囊吗?”
香囊里面有太多重要之物了。
“你那么紧张,那香囊,是你与谁的定情之物?”王蛟有些酸溜溜的问。
“什么定情之物,那是我师傅给我的奖励,不能弄丢了。”白初玥闷闷道。
王蛟对她的回答颇为满意,点头道:
“你放心,本王保证不会弄丢。”
随即对流云道:“你,负责保管白娘子的随身之物。”
“是。”流云过去,接过铁娘子手中的托盘。
铁娘子也就识趣的都退出门外守候。
白初玥见王蛟对自己如此关照,心里的愤懑也渐渐消弭,脸色变得柔和。
这时,若梨见铁娘子离开,又倏忽出现在白初玥面前:
“老大,擒贼先擒王,要不要我杀了那登徒子,带你离开?”
“不可造次!”白初玥用心语喝道:“没我同意,你切不可再随便伤人,听到吗?”
“知道了,老大。”若梨软软道。
白初玥将簪子接到手中,爱怜的抚摸着:
“我若逃跑,就坐实是共同谋逆之罪了。”
“老大,若梨明白了,不会给老大惹事了。”
王蛟听不见白初玥与若梨的心语,只知道白初玥甚是喜爱她的玉簪,有些为难道:
“你这玉簪子着实神奇,但它终究有很大的杀伤力,按照规矩,不能留在你身边。”
王蛟想伸手去拿白初玥的玉簪。
“哼!”若梨气哼哼的冲王蛟哼了声,“有本事你来追本精灵啊!”
若梨随即“咻”的一下子飞起来,在空中兜圈圈,洒着梨花瓣。
王蛟看着空中像调皮孩子飞舞的玉簪,忍不住摇头笑笑,看着白初玥问:
“你这簪子,如此神奇,又是哪个老相好送的?”
白初玥想到那些梦境,九重天战神在小公主及笄送给她的凤凰风筝,凤凰嘴里衔着的辛夷梨花簪。
遂带着戏谑的对他莞尔一笑:
“殿下忘了,是您送的呀。”
王蛟看着梨花雨中的笑靥,一时又魂不守舍。
“登徒子,还看!”月光簪飞过去撞了王蛟一下。
随即对白初玥道:“老大,我且隐退,记住,若梨随时保护你呦!”
王蛟见月光簪已凭空消失得无踪无影,看着花瓣中的白初玥,摇头笑道:
“你那簪子,真是宝物。”
白初玥轻嗔:“算你会说人话,是宝物,不是妖物。”
王蛟看着含嗔带俏的她,心里头暖融融的,嘴角微翘,带着宽慰道:
“你在这里,日常一应事务,由那些铁娘子照看,不必对她们抵触。”
白初玥默默点点头。
王蛟带着无奈,示意流云,招呼铁娘子带白初玥去房间。
王蛟看着白初玥的背影,眸子的表情异常复杂。
流云想把白初玥扣下来的那些物件拿走存放锁好,王蛟却叫住他。
“怎么了,殿下?”流云问,随即又低声道:“白娘子那簪子,真的神奇。”
王蛟也不答他的话,拿起那香囊仔细查看,虽然时隔七年,他还是记得阿古拉的香囊长什么模样。
这香囊无论是颜色和绣缀的折枝辛夷,都与当年阿古拉佩戴的,一模一样。
想打开看看,里面是否有什么秘密,却无论如何也解不开那丝绦。
流云疑惑的道:“殿下,您为何对这香囊如此感兴趣,您若喜欢,可以让瑾姑姑帮您绣一个呀。”
第五十九章:细心体贴
“你不觉得,这香囊,与阿古拉的很相似吗?”王蛟还在研究那香囊。
流云尴尬的笑笑:“殿下,都七年了,我……根本记不得阿古拉身上,有什么香囊。”
也就是殿下对阿古拉如此用心,连她身上有什么香囊都记得。
“你试试,可否能解开。”
王蛟将香囊递给流云,流云试了一下,那丝绦坚韧无比,解不开,用大力去扯,也扯不断。
王蛟正担心流云大力扯,会毁坏那香囊,正想呵斥呢,见香囊完好无损,才放心。
“看你如此粗鲁,毁坏了香囊,本王如何向白娘子交代!”
“殿下,凭您和属下都解不开,这丝绦,和那玉簪一样神奇。”
“许是女儿家的玩意,咱们大老爷们不会解?”王蛟将香囊放下来,“罢了,我不是阿旭,对这些女子私物,不感兴趣。”
遂让流云亲自将白初玥的物品锁好,妥善保管。
流云看着托盘上的袖箭钢索感慨:
“那白娘子委实不简单,不仅玉簪神奇,凤凰台那些铜人更神奇,就连这袖箭钢索,都造得如此精致,简直是巧夺天工。”
“铜人?”王蛟来了兴致:“马上给本王寻找天下能工巧匠,本王要好好研究那些铜人。”
“是。”流云领命。
这时候,飞雨手上捧着个盒子走过来,身后十个侍卫也各自捧着盒子。
飞雨对王蛟道:“殿下,您要的雪芙蓉和那十套衣裙,已送来。”
王蛟打开飞雨手上的盒子,这套雕琢着芙蓉的银食具,里面有杯盏碗筷,是王蛟昨晚交代飞雨取来送到这里,给白初玥使用的。
王蛟再看看侍卫手中的衣裙,果然和白初玥身上的一模一样。
如此她在这里,就会有新衣裳更换,他也可以每日看见他眼里圣洁的阿古拉。
于是满意的点点头:“瑾姑姑果然没令本王失望。”
“那是自然,瑾姑姑那么疼殿下。”飞雨笑道,“昨晚回去,我告诉瑾姑姑后,她老人家就把姑娘们都喊起来,连夜赶制出来的。”
王蛟脸色愉悦,点点头“去吧,让铁娘子给白初玥送去。”
“……是。”飞雨领命,又禀报:“另外,厨子找到了。”
王蛟又满意的点点头:“带他去备好食材,在厨房等本王。”
厨子,也是殿下昨晚交代飞雨去找的。
“是。”飞雨再领命,过去将盒子交给铁娘子,并交代几句。
白初玥被带去一间装潢精致宽敞的居室,里面不仅有寝室床褥,还有书写案台,洗漱间甚至如厕间皆一应俱全。
房间墙壁皆用软皮包裹,许是怕囚在里面的人自杀吧。
两面高墙上分别有些花草作装饰物,在这些装饰物里,却藏着窥探的梅花孔。
白初玥看着那些装饰物,嘴角翘起一抹冷笑:
雕虫小技!
房间有馥郁的香气。
白初玥巡着香气,便瞧见窗外那株四季开花的金桂,虽未入秋,却已有阵阵桂花香飘送。
嗅着馥郁的桂花香,白初玥心里不由得有些许暖意。
她一向对任何花卉,都非常喜爱。
室内没什么可做,白初玥就站在窗前看外面的桂花,看窗外云卷云舒,嗅着香气,想着心事。
身畔紧跟着两位不苟言笑,寸步不离看守她的铁娘子。
白初玥再看看自己双手,虽没被戴上枷锁,却算是被软禁在此。
官字两个口,朝廷都是不可靠的,被囚于此,还能全身而退吗?
那个承王殿下,真的还可以再相信吗?
那年初遇,曾经想过多少次与他再次邂逅,将会是何种境况。
没想到辗转十年后,却成了他的阶下囚。
未几,一众铁娘子给她的房间送来一盒盒东西,除了和她身上一模一样的衣裳,还送来一套雕刻着芙蓉花的精美银器皿。
白初玥知道那些衣裳,和身上的一模一样,应是出自王蛟所送。
心道这套银器成色绝好,乃纯银打造,是顶好的验毒器具,寻常的毒药都能检验出来。
想来即便皇宫所用,也不过如此,难道也是王蛟命人送来?
她端起一个茶盏,对铁娘子道:
“没想到你们这里,竟有这么好的器皿待囚犯。”
铁娘子没好气的看着白初玥,不敢发难,却一言不发。
心道这白初玥不过就是漂亮些罢了,倒令承王如此的关怀备至,不仅破天荒的给一个犯人送银器皿,还前所未有的送来那么多漂亮衣裳!
白初玥碰了个软钉子,也不以为意。
铁娘子既不友善,她也不会讨好,于是一个人静坐,看着窗外的远空。
这里的条件再优渥,终究是软禁于此,坐困愁城,即便她外表显得再平静自若,还是如坐针毡,焦虑不安。
没有人愿意失去自由被禁锢。
何时方可远离这些是非恩怨,回去与一双女儿和师傅团聚?
安置好白初玥的承王,往议事厅走去,身旁亦步亦趋的流云,低声道:
“殿下,您说皇上已派了丞相过来,为何还要多此一举,派国师过来?”
“咱们的皇上,是担心老丞相向着本王,才派那深不可测的老东西来。”
“殿下说国师深不可测,属下也觉得国师的眼神,精芒四射,我有时都不敢与他对视。”
“本王总觉得此人接近皇上,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但皇上愿意,还乐此不彼,本王又何必管他的鸟事!”
王蛟回到议事厅,国师与丞相还有枢密副院使相里鹤以及翰林院学士墨子虚等人已等候于此。
王蛟想着白初玥方才与他的密语,研究性的看着面前的爨颜,看着他精芒外泄的眼睛,带着耐人寻味的笑道:
“那白娘子真是好眼力,一眼就看出国师精力充沛,乃是得道高人。”
“殿下说笑了,那白娘子客气之话,殿下竟然也当真了,”国师爨颜道。
相里鹤请承王到居中的太师椅落座,下人早已奉茶,流云循例检验茶水无毒,方呈给王蛟。
爨颜脸上阴晴不定的看着承王:“没想到堂堂战神,还亲自去安置一个犯人。”
“本王亲自带回的人,自然得好生安置,以防不测。”
王蛟小时候,爨颜就卜卦说他乃皇上的克星,令王蛟成了父皇的眼中钉。
王蛟与他有些积怨,但他毕竟是皇上的股肱之臣,后来又成了自己儿子不悔口中的国师姥爷。
王蛟再不喜欢他,也只是避而远之,一向与他井水不犯河水,也无交集。
丞相与承王叙话:“殿下,听闻白初玥逃过了边塞的稽查,悄悄回了凤凰台,我们的人才知晓?”
“嗯。”
王蛟默默点点头,看着中气不足,似乎垂垂老矣的丞相,略为蹙眉。
韩渊又道:“幸好殿下及时出手,否则让她逃回西荒,想再捉她就难喽。”
王蛟垂眸酌了口茶,也不接韩渊的话茬,明显不想谈这些话题。
这边厢,相里鹤忍辱负重,仿佛不记得承王方才掌掴过他似的,带着一脸谄媚的讨好恭维:
“白初玥确实狡猾之极,但再狡猾的狐狸,又怎能逃出咱们战神的手掌心。”
第六十章:学士维护
相里鹤长得精瘦,尖嘴猴腮,细眉凤眼鹰勾鼻,嘴角两撇八字胡,一脸阴柔刻薄,活脱脱一只狡猾的老鼠。
仿佛眼睛稍为一动,就能生出一肚子坏水。
就连他的笑,都是那么诡异,令人头皮发麻。
相由心生,王蛟一向很不喜欢他,甚至连正眼都不想去瞧他。
奈何相里鹤八面玲珑,最会见风使舵,和国师爨颜,都是皇上宠信的股肱之臣。
他屡次想将此人调离,偏偏皇上却故意把相里鹤安插在他统辖的枢密院做眼线,就是让他添堵。
承王不耐烦的抬眸,睨一眼相里鹤,眉宇略拧,瞧他的样子心里就来气。
相里鹤虽然说话不爱听,却是事实。
王蛟最终还是顾全大局,淡淡道:
“不是白初玥狡黠,是我们的人不够机敏。”
“竟能逃过豹骑的追查,足以说明那白初玥诡计多端!”相里鹤道,“殿下放心,白初玥在此期间,微臣定会好好看管。”
韩丞相也感慨的摇头:“老臣看那白初玥出尘脱俗,没想到却为了西陵霸王的铜臭,风华落尽,真是可惜了!”
王蛟听罢丞相对白初玥的评论,不咸不淡道:
“也许,个中缘由,不足为外人道也。”
“就是,瞧那白初玥一身傲骨,怎会随意委身他人,说不定是那百里虎威,强抢民女!”
众人向说话之人看去,原来是翰林院学士墨子虚。
王蛟看着板着脸的墨子虚,略为蹙眉:
“你认识白初玥?”
墨子虚拱手站立,本想直言,却想到宋玉方才为白初玥求情,承王就将其关押地牢。
看来说真话对玥姐姐根本没有帮助,或者在暗处……
“微臣哪里有幸,能认识白初玥此等超尘脱俗的女子。”墨子虚垂首道。
王蛟心里暗骂一句:既非旧识,无事献殷勤,还不是小色鬼?
“本王没瞧出来,墨学士竟有副热心肠!”
相里鹤见承王对墨子虚也是不冷不热的,又脸上堆欢,献媚献策:
“殿下,咱们应该立刻对白初玥严刑逼供,让她交代百里虎威的阴谋,到底都有何人参与,如何谋逆,何时举事。
她区区一女子,各种刑具齐上,就不信她骨头比男子还硬!”
王蛟手上茶盏重重一放,茶水泼了一地,随即一记凌厉眼刀射向相里鹤:
“都说吃一堑长一智,相里鹤,你是不长记性,还是嫌本王那一巴掌不够重,又或者,是在教本王审案?!”
相里鹤吓了一跳,猛然察觉自己话多,拍马屁拍到马蹄了,方才那一巴掌还火辣辣的痛呢。
赶紧掌了两下嘴,脸上有些尴尬,皮笑肉不笑道:
“殿下勿怪,卑职怎敢僭越教殿下审案,是卑职多嘴,急于想替殿下分忧罢了。”
“相里鹤,本王最讨厌手段卑劣,滥用私刑之人!”承王冷冽的看着相里鹤道。
墨子虚也对王蛟拱手,带着赞同道:
“承王殿下英明,白初玥一介弱女子,重刑之下,屈打成招,必然冤屈!”
王蛟和众人又看向墨子虚。
墨子虚虽乃一介文士,眉清目秀,却有独行侠般的阴沉刚毅。
相里鹤对墨子虚狠狠削一眼:
心道这区区一个翰林院学士,也敢来踩自己一脚,他是活得不耐烦了?!
王蛟看着墨子虚,微微点点头:
“墨子虚,本王记得,你双手能同时书写,写出的还是不同的文章,墨学士天赋异禀啊!”
“谢殿下还记得下官。”墨子虚礼仪性的微微躬身,“那些于殿下而言,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
“你有才气,本王才将你举荐给皇上。”王蛟顿了顿,又满意的颔首:“墨学士虽乃一介文生,却自有一番清骨,本王果然没看错人。”
国师却看着墨子虚,不阴不阳道:
“承王殿下当初力劝皇上招贤纳才,不管士族寒门出身,唯才是用。殿下慧眼识人,见墨学子博学宏才,卓尔不群,过目不忘,左右书写,双管齐下,向皇上举荐为翰林院学士,墨学士自当是知恩图报。”
没想到墨子虚却不亢不卑道:
“国师此言差矣,晚生并非要报答承王殿下知遇之恩,才卖乖讨好,阿谀奉承。而是就事论事,我大东荒朗朗乾坤,断不能让无辜之人,蒙上不白之冤,更不能屈打成招!”
国师似对墨子虚刮目相看:“墨学士,贫道还没瞧出来,你也有一身傲骨!”
丞相却有些暗暗担忧,树直易折,墨子虚终究太年轻,不该强出头,喘了喘气,似攒足了力气,遂对墨子虚道:
“墨学士,皇上派给你们翰林院的事务,是监视记录人犯的一言一行,其他的,不必多言,你该去准备了。”
墨子虚看看丞相,丞相毕竟是士族鸿儒,于是拱手点头道:“是。”
又依礼对王蛟拱手道:“殿下,下官先行告退。”
“去吧。”王蛟循例点头。
国师也看着墨子虚的背影,暗暗颔首。
墨子虚离开议事厅到外面准备。
相里鹤看着承王冷峻的脸色,心内电闪:
承王这一来就给自己一个下马威,还处处刁难自己。
他那是怪自己身为枢密院副院使,本该只对兼任枢密院使的承王一人尽忠,不该转头去讨好皇上。
承王与皇上分庭抗礼,父子明争暗斗,他这些臣子可真的为难!
连墨子虚那愣头青都学会对承王拍马溜须,自己怎么还不识时务?
相里鹤想到这些,赶紧咧嘴谄媚道:
“殿下教训得是,属下一直敬仰殿下,对殿下那可是马首是瞻。”
承王厌恶的不想看他,手指在茶盏上旋转着。
国师爨颜却鄙夷的斜睨着相里鹤,不紧不慢道:
“一会要滥用私刑,一会又阿谀奉承!贫道最瞧不起手段卑劣,首鼠两端的墙头草!”
国师此话,分明是针对相里鹤。
承王有些讶异的看着爨颜:
这爨颜一向不是皇上忠心的狗吗,怎么今儿竟似与自己同一阵线了?
难道是不悦相里鹤在皇上面前争宠,分薄了皇上对他的宠信,心存妒忌?
这白初玥一进回岸堂,身娇肉贵的宋玉就来为她拼命,甘愿同囚。
一向清高的翰林学士墨子虚,也是明里暗里为白初玥说话。
宋玉对白初玥有私情也就罢了,没听说墨子虚也认识白初玥啊。
就连国师一个俢道之人,皇上派来最忠心的狗,也似乎对白初玥有庇护之情。
到底是白初玥的美色老少通杀,俘虏了这一票男子,还是自己想多了?
自己自小就与这个爨颜不对付,甚至每次见到他都会掉头就走,有他在的宴会,他也鲜少参加,甚少交集,像如今这般共同谋事,还是头一遭。
而国师此次,与自己似乎同声同气,难道是因为国师对自己儿子不悔,青眼有加之故?
相里鹤飞快的瞥一眼国师,半垂着头,眸眼看着地上,虽不敢回驳,心里却骂了他祖宗十八代:
好你个爨颜,所谓国师,就是个孤寡臭老道!
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装神弄鬼,糊弄皇上能得道升仙!
官大一级压死人,谁都可以来踩上一脚,嘣你一个响屁!
第六十一章:丞相抬爱
就这一瞬间,所有人都各怀心思,千回百转。
王蛟见相里鹤诚惶诚恐的恭候,他毕竟是枢密院副院使,于是朝他挥挥手,相里鹤才敢回座。
国师眸光带煞,又问承王:“殿下,那白初玥,果真涉嫌与百里虎威同谋?”
“她……是这个谋逆案的突破点。”王蛟脸色沉重。
国师毕竟是皇上器重宠信之人,且儿子不悔还喊他一声国师姥爷,蛟王就算再不喜欢他,面子上也不得不敷衍他几句。
国师又斟酌道:
“殿下,白初玥被抓,即便殿下行踪再秘密,恐怕已是打草惊蛇,令百里虎威有所警觉。
殿下是否立刻提审白初玥,尽快拿到证据,也好出师有名,杀百里虎威一个措手不及?”
蛟王只顾喝茶,一时沉默:
爨颜此番言语,又不似对白初玥庇护,看来他方才只是不喜相里鹤罢了。
丞相韩渊也点头赞同:
“殿下,国师所言甚是,百里虎威昔日对朝廷,毕竟立下赫赫战功,又有丹书铁券免死金牌,没有真凭实据,朝廷轻易动他不得。”
丞相顿了顿,缓了缓气,身旁的小厮给他端来水润了润,再继续道:
“殿下应该立刻审讯白初玥,有了百里虎威谋逆证据,就可师出有名,名正言顺去抓人。
否则等百里虎威兵临城下,那时便生灵涂炭,血流成河了。”
承王看看国师,又看看丞相,淡淡道:
“白初玥与百里虎威早已分开,知道的,毕竟有限。”
丞相韩渊不以为然,纵然力不从心,也摇头道:
“白初玥纵然与百里虎威分开,但百里虎威谋逆,蓄谋已久,其时白初玥受宠于百里虎威,定会知晓百里虎威一些蛛丝马迹,只要有一点证据,咱们就可先下手为强。”
“兵贵神速,这个道理,想必殿下比咱们还清楚。”国师爨颜也附议。
王蛟冷冷道:“丞相,国师,如何审案,是本王之事,就不劳两位费心了。”
“殿下,老臣……只想尽快抓捕逆贼百里虎威,免得又起兵戈,并非……想教殿下如何办案。”韩渊显得有气无力。
王蛟看着虚弱的丞相,略为蹙眉:“丞相大人,您毕竟上了岁数,就省些力气,歇息吧。”
“老臣这把老骨头,能为皇上和殿下分一点忧,便……是我这老骨头,还有一点有用之处。”
韩渊脸上有视死如归的浩然正气。
爨颜也看着承王道:“是啊,贫道也只想替皇上和殿下分忧罢了。”
相里鹤也谄媚道:“微臣能替殿下分忧,是微臣的荣幸呢。”
王蛟不咸不淡的道:
“好了,诸位的心意,本王收到了,你们只需回去向你们的主子禀报,白初玥已羁押在此即可。”
国师和丞相皆碰了个软钉子,两人相视一眼,皆无奈的摇头苦笑。
承王与皇上斗法,连带着他们这些属于皇上的臣子,都被承王排斥猜忌不信任。
相里鹤心道不仅自己在承王面前没讨半点好,就连国师和丞相也碰了一鼻子灰。
如此他心里也就平衡了。
他的腰杆又挺了挺。
国师站起来,拱手道:“殿下既已胸有成竹,那贫道就不在此碍眼,回去向皇上复命了。”
“殿下既有万全之策,那老臣……也告退了。”
韩丞相也站起来拱手告辞,他身旁的小厮赶紧搀扶。
王蛟看着他们,郑重其事道:
“百里虎威身经百战,并非等闲莽夫,他既有心谋逆,自是万事俱备,稍有消息外泄,便打草惊蛇,若不知百里虎威举事部署,本王也失去先机。”
稍顿,承王再道:
“原本,来过回岸堂之人,在未抓捕百里虎威前皆不许离开,以免白初玥被擒的消息外泄。
但国师与丞相乃国之栋梁,又不能将你们拘于此处。
所以,你们除了禀报皇上,对外,绝对要三缄其口,不准对任何人泄露白初玥的任何消息。”
“这个,贫道自然明白。”国师道。
“请殿下放心。”丞相也慎重的点头,“老臣有分寸。”
国师和丞相打算离去,王蛟又道:
“另外,白初玥只是本王请回来协助调查的嫌疑人,真正的谋逆之人百里虎威还未拘捕,国师和丞相,就不必再来过问了。”
国师和丞相相互看了一眼。
“既然承王觉得……我等参与不合适,那老夫……就不来干预殿下办案了。”韩渊有些不满道。
“贫道只是奉皇上之命而来,殿下既然有命,贫道遵从即可。”
爨颜也不看承王,先行离去。
丞相在小厮的搀扶下,走到外间文案室,那里有翰林院人员在准备文房四宝等物。
而他的外孙女杜若正与墨子虚在一角相谈着什么。
韩渊暗暗点头,似乐见他俩如此亲近。
杜若和墨子虚见韩渊出来,赶紧过来行礼。
韩渊看着英姿飒爽的杜若,道:
“杜若,你身为承王麾下女将,既然殿下选了你来做助手,就好好在此配合殿下办案。”
“是,外祖父。”
杜若听到外祖父提到与承王一起办案,似乎暗暗欢喜,含笑领命。
丞相随后看着翰林院来的几个人吩咐:
“这段时日,为了保密案情,你们都不能离开,只能暂居于此,轮流当值,严密监听。
犯人日常……一举一动,事无巨细,见闻必录。”
墨子虚听到韩渊的话,见老丞相垂垂老矣,还如此担忧国事,带着几位翰林院的誊录人员领命:
“是……”
“你们都各司其责,该干嘛干嘛去吧。”丞相对他们挥挥手。
其他人各自离开,回去密室,各司其职。
墨子虚刚想离开,韩渊却又叫住他:“墨学士留步。”
墨子虚见韩丞相似还有话交代,便停下来,回身到丞相面前。
韩渊带着惜才的看着面前俊秀的年轻人。
自从韩丞相在翰林院见过墨子虚,读过他的文章,见其才华斐然,又能双手同时书写,平日里为皇上草拟圣旨,便有心选他为外孙女婿。
韩渊看着墨子虚道:
“墨学士,你与宋小公爷同时考进翰林院,你被皇上钦点为学士,宋小公爷更是大学士。
但依老夫看来,你的才华不输于宋玉,只不过,宋玉乃是……高阳郡主与宋国公的爱子,皇上自然更偏爱些罢了。”
杜若见外祖父上气不接下气,赶紧低声道:“外祖父,您且歇歇吧。”
“韩丞相对在下抬爱了。”墨子虚却不骄不躁道,“宋大学士才华横溢,乃实至名归,晚生岂敢与宋大学士争辉。”
韩渊还是摇摇头,欣慰道:
“老夫看过你们的考卷,读过你的文章,宋玉的文采虽然清丽,但却觉得……你的文章比之更为平实。”
顿了顿,喘了一会气,杜若赶紧给他揉背,韩渊方继续道:
“尤其是你对社稷民生之策,为政之道,厚民为本。治国之道,必先富民。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
“好了,外祖父,您累……”
韩渊微微举手,不让杜若阻止,继续道:
“虽乃一介寒门学子,却不畏权贵,直抒胸臆,文字平实又针砭时弊,实乃朝堂的……一股清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