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三十二章:从容御敌
承王心下大恼,这个风风火火的家伙如此煞风景,此刻真恨不得狠狠揍烈风一顿!
但夺命鞭在空中炸得粉碎,却像一串长长的鞭炮在白初玥面前爆炸。
碎末在空中飞扬……
“可恶!敢偷袭我老大?!”
若梨大怒,小手一挥,梨花如雪,击开那些碎片,空中陡然下起绚丽的梨花雨。
“扫人雅兴,当真可恶!”
白初玥一声娇斥,玉手蕴劲,猛扫筝弦。
弦上炫光如电疾射而出,推送面前的梨花雨,朵朵梨花急促飞旋,花瓣如锋利的刀刃“锃锃锃”疾射下面的人群。
底下众人见梨花雨如飞轮疾射而来,拔剑来挡,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但梨花如雨密集,即便他们手中的兵器舞得密不通风,还是不时被梨花剜割。
虽不能伤其性命,却几乎在每个人身上刮过,留下一道血痕。
算是给他们一个见面礼。
但承王与几个身手不凡的将军侍卫,自然能轻而易举就躲过。
疾射了一轮梨花雨,紧接着,白初玥翩若惊鸿腾空而起,在蝴蝶翩翩飞舞,梨花如飞雪中曼妙飞落……
奇峰飞瀑溅起水雾氤氲如烟,有如九天仙境,梨花雪白,蝴蝶粉蓝粉紫,白初玥一袭白衣逶迤,迎风飘飘,宛如九天仙女下凡尘……
承王拿玉箫挡开那些锋利的梨花,抬眸看着蝴蝶翩翩梨花雪中飘然落下的白衣佳人。
美人出尘,素颜而绝色。
即便是那些将士,看着美艳不可方物,犹如九天仙女落凡尘的白初玥,也一个个目瞪口呆。
“……辛夷?”承王心里震惊的低喃。
原本的酷冷凛冽,在看到白初玥后,眼底尽是掩饰不住的惊喜与柔情。
这群人皆一身铠甲,唯承王白裳外罩薄如羽翼的红绢袍,卓然神采,气派不凡,一看就是这群人中的主帅。
白初玥淡然从容,顾盼生姿,看着为首那凤表龙姿,清冷凛冽,眉宇间隐隐透露几分忧郁,却有王者气派的男人,心下强烈一震:
果然是他?
原来,方才吹箫和应之人竟然真的是人称战神的承王。
若梨一见那主帅,就气哼哼的用密语与白初玥道:
“老大,那红袍的绣花枕头,就是扬言要活捉您的主帅呢!”
“若梨,那登徒子人称战神,可不是绣花枕头。”白初玥用密语回应。
为了区区一个她,堂堂战神竟然亲自出马?
只是一瞬的震撼,随即一股怒焰在她心中燃烧,语带锋芒的对那主帅道:
“阁下就是无耻要挟我回来,背后暗算的卑鄙小人?”
承王的近身侍卫流云从方才的惊艳回过神来,见白初玥对他的主子出言不逊,赶紧喝道:
“大胆白初玥,此乃我们承王殿下!”
白初玥心下惨然,不由得自惭形秽,随即身上长满保护自卑的猬甲。
“……承王殿下?”白初玥睥睨着那主帅,“传说中的东荒战神,也不过如此!”
几乎是魂不守舍的承王,终于回过神来,凝视长身玉立,飘然若仙的白初玥,似相见恨晚,带着确认的问:
“姑娘当真是白初玥?”
“如假包换。”白初玥冷冷道。
承王的眼眸似乎有些失望,遂拱手揖礼:
“白姑娘勿怪,扰了姑娘雅兴,确实是我属下鲁莽。”
随即对烈风飞一记眼刀,嘴里低叱:
“回去自领十鞭!”
烈风低垂着头,暗自琢磨自己真的鲁莽了?
还没来得及领命。
“二十。”承王再风轻云淡的道。
“是!”烈风赶紧领命。
否则再迟得一刻,承王的责罚又不知会是多少鞭了。
白初玥仍然语带不屑:
“传言战神叱咤风云,运筹帷幄,御下有方。如今看来,名动天下的战神,不过是徒有虚名的卑鄙之徒!”
侍卫队长流云见殿下一再受辱,又怒声斥责:
“白初玥,你竟敢一再出言不逊?”
白初玥悠闲负手,淡定从容,凛然不惧的看着他们:
“先是仗势欺人,以别人性命胁迫,再纵容手下偷袭伤人,狗仗人势,主人还不是无耻之徒?
再者,你们如临大敌,千军万马围攻我一弱女子,就更非男子汉所为!”
承王看着眼前既可柔情弹唱,又可从容御敌的白初玥。
半分也恼不起来,敛去一身冷傲,和颜悦色道:
“白姑娘别误会,本王以非常手段,只是想请姑娘回来协助调查。”
“协助调查?”白初玥冷笑一声,“协助调查用得着兵分五路,四路守山,慎防我逃跑,你承王亲自带人直捣我凤凰台,活捉我白初玥么?!”
白初玥这一番话呛得承王有些无地自容,没想到堂堂战神,身经百战,自己的布局却早被一个小女子了如指掌!
“白姑娘洞若观火,本王佩服!”承王拱手笑道。
若梨暗暗骂道:“呸!惺惺作态!”
白初玥冷笑一声:“承王重兵压境,还真是看得起我白初玥!”
承王脸上有些尴尬,无奈道:“这般请白姑娘,实在是情非得已。”
“好一句情非得已!”白初玥已不听他再解释,“成王败寇,初玥倒要看看,承王被尊战神,是否浪得虚名!”
随即对铜人喝一声:“蘑菇头,待客!”
铜人大开中门,只待这群人进入观景台,就已下铁闸关好,将所有人团团围住。
来一个关门打狗!
一个个静候一旁,只等主人一声令下。
蘑菇头是控制所有铜人的领班,牵一而动全兵。
接到主人指令,所有铜人不仅挥铜拳来袭击,还向来人张开口,喷出一种香喷喷的烟雾,胸腔也裂开,射出短箭。
铜人身上这么多暗器法宝,承王的将士们还真是防不胜防。
与此同时,白初玥素手一扬,一枚银针射向屋宇琉璃瓦楞的一个黑点。
屋檐那些琉璃瓦楞,也居高临下向人群射下短箭。
承王见白初玥怒斥并疾射银针,已立刻警觉不妥。
“小心烟雾有毒!”承王喝一声,拉起脖子上一块小布罩住口鼻。
一把倚天剑舞得像风轮,挡去射来的密集短箭。
其他人也拉起脖子上的小布遮住口鼻。
白初玥冷然一笑,嘴里忽然连绵不绝的清啸……
“老大,那帅哥手上的,是什么剑呀?”若梨看着承王手上的剑问白初玥。
白初玥停止清啸,飞掠一眼他手中宝剑,暗道一声:“倚天剑?”
战神不仅有诛神枪,还有倚天剑,与西陵霸王的青釭剑并称绝世双剑。
当年说书人还把战神夸得天下无敌呢。
“倚天剑很厉害么?”若梨又悄悄问,“比大胡子身上那青釭剑如何?”
“倚天剑与青釭剑,并称绝世双剑。”
“什么绝世双剑,那是世人还没见过咱的月光剑!”若梨很是不服。
白初玥含笑道:“你说得对。”
“老大,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咱们先把那什么战神擒住,看他还敢不敢口出狂言!”
若梨见铜人将承王等人困住,一时好胜,又想去会会那倚天剑,已化作月光剑在白初玥手里。
“好,擒贼先擒王,就把那采花贼先擒了!”白初玥随即飞身,挥月光剑刺向承王。
白初玥与若梨的对话是心语,别人是听不见的。
承王一边躲避箭矢和铜人的袭击,见白初玥攻来,开始也只以剑鞘来挡,并未拔剑。
未料白初玥身形快若闪电,所刺月光剑也宛如白虹凌厉无匹,只得拔剑来挡。
承王有开山填海之勇,每出一剑都带着炙热烈焰,即便只以三成功力,也能与白初玥周旋。
战神之神勇,果然名不虚传。
白初玥与承王过招,铜人想射承王的箭矢又怕伤到白初玥,倒是减弱了。
如此,反倒是便宜了承王。
白初玥见状,一剑虚招,不再缠斗,飞身离开承王。
承王想追白初玥,铜人的箭矢又猛然袭射向承王,承王一时被铜人拖住困在战阵。
“老大,这小白脸不仅模样生得俊俏,还好生厉害咧,他的剑气还冒火,几乎烧着我的眉毛了,凭咱们之力,想擒他好像还真是不易咧。”
若梨对白初玥道。
“放心,他有神力又如何,你老大我真要擒他的话,还不易如反掌!”
白初玥胸有成竹的道。
再施施然看着眼前承王等人被铜人袭击的状况。
见他们一个个以布帛捂着鼻子,于是淡淡的笑道:
“我的缥缈香无毒,你们即便吸进去也不打紧,只是你们身上熏染了此香,却极为不妙。”
“什么缥缈香?”承王击落箭矢,一掌击退眼前的铜人,问悠然负手的白初玥。
“缥缈香,百香凝聚,香满人间,哪怕在百里外的蜜蜂,嗅到此香也会赶来品尝。”白初玥微笑道。
这时,已听到由远而近的“嗡嗡嗡”声,有片黑云飞过来。
承王看着那片黑云,对众人大喝一声:“大家小心,有蜂群!”
白初玥带着俏皮的嬉笑:
“别担心,老娘只是对你们略为惩戒,不会要你们的命哦。”
顷刻间,那片黑云已呼啸而至,竟真的是群蜜蜂。
蜜蜂嗅到那些人身上的缥缈香,便疯狂的往他们身上蛰。
如此,他们又要防箭矢又要驱赶蜜蜂,一不小心被蜜蜂蛰了,又红又肿,又痛又痒。
第三十三章:似曾相识
白初玥看着他们的狼狈样,心中恶气出了一半,像个调皮小姑娘般开心的笑道:
“登徒子,看你还敢不敢口出狂言,活捉我白初玥!”
“老大,看着这群狂徒受蜂蛰之刑,真是大快人心,就不知山下那群笨蛋,会不会也是这般狼狈!”
若梨欣喜的看热闹。
白初玥站在观景台俯瞰山下情况,她之前早让蝴蝶纸鸢飞去通知山下的铜人拦截贼人。
山下的铜人已奉命启动了机关,那四路进山队伍,眼前的花木都在移动,被机关烟雾迷了路,还被倏忽而至的藤蔓缠绕,被竹木箭袭击,在搏斗,脱阵……
白初玥居高临下,能看见山下军队搏斗的狼狈画面。
她微微冷笑,又不禁感慨,若非有这些机关,今日她恐怕真的要受辱了。
小小蜜蜂虽不好对付,但承王战神威名岂是浪得,千军万马尤指挥若定,何况是区区蜜蜂群。
挥剑如虹,击飞袭来的箭矢,大袖一卷,一股烈焰掌风,如龙卷风般打出,将一群蜜蜂震死,烫死。
白初玥看着那些死去的蜜蜂,心疼之极,暗道:
“难怪承王被尊为战神,手下功夫犹胜百里虎威,比起数年前,还愈发的登峰造极。”
她还在心疼死去的蜜蜂,便见承王已如闪电般欺身至白初玥面前。
白初玥猛然一挥袖,退后一些。
但承王来到白初玥面前,不仅没有攻击她,还收剑入鞘。
白初玥见他并未对自己出手,有些意外,却也不领他的情,对他气哼哼的瞪一眼:
“阁下的九天真火,烧死那么多蜜蜂,遍地尸骸,就不怕杀孽深重吗?”
“有见识,竟然知道九天真火!”承王震惊的看着白初玥。
又摸摸下巴,吸着冷气道:“那些小东西不来招惹本王,又怎会落得尸骸遍野。”
白初玥瞥见他下巴被蜜蜂蛰得鼓起个红包,忍不住笑起来:
“战神大驾光临,初玥这份见面礼,殿下可还满意?”
“见面礼?被你这小蜜蜂蛰了,可是又疼又痒呢。”
承王看着眼前幸灾乐祸,笑得畅快淋漓,可爱至极的如花笑靥,似被感染般,冷峻的脸上忍不住也露出笑颜。
白初玥看着他邪魅的笑,她的欢笑逐渐回收,赶紧变得矜持起来。
他定定的看着她,入目是双澄澈潋滟,不染半分世俗尘埃的眼眸,那糅合了清纯与艳丽的容颜。
那澄澈潋滟,不染半分世俗尘埃的眼眸,竟似曾相识,仿佛多年前就篆刻在心底。
那笑起来像一弯新月的眉眼,轻易就勾住他的心。
那倾世盛颜明眸皓齿,神采飞扬,令人如沐春风,一颦一笑,带着少女般的活泼灵动,俏皮可爱。
传说中的白娘子果然惊才绝艳,轻柔若水,灵气逼人,美得让人窒息,似乎连呼吸都散发着魅力。
不仅有美人骨相,还有颗剔透玲珑心。
王蛟的眼前,闪过一张戴着面纱的脸,那是他午夜梦回的脸庞。
可惜他只看见一双澄澈不染尘埃的眼眸,那面纱下的面容,他却未曾得见。
“白姑娘,你我从前,可是认识?”他凝视着她的眼眸,带着期待的问。
白初玥敛住笑靥,冷冷道:“殿下天潢贵胄,初玥一介民妇,岂能认识尊驾。”
“可是本王,却觉得与姑娘,似曾相识,一见如故。”他定定的看着她。
白初玥斜睨着他炽热的星眸,带着揶揄:
“传言战神倜傥风流,这些似曾相识,一见如故,相逢恨晚的桥段,可是殿下惯用的伎俩?”
见她语带讥讽,他讪然一笑,掩饰不住脸上的失望,暗暗叹口气,温言道:
“白姑娘,你既顾全大局回来,又何必与朝廷作对?”
“你不就是想活捉我白初玥吗,用得着千军万马,如此大阵仗?”白初玥心中来气,含嗔带俏的瞪他一眼,“你们那么多大男人欺负我一弱女子,我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美目流盼,妩媚至极,举手投足,尽是风情。
“确实,是我的人小题大做,惊吓姑娘了。”承王再拱手致歉。
那边厢将士们不仅要躲避箭矢,还被蜜蜂蛰得不轻,可是蜜蜂仍然源源不息的飞来蛰他们,再这般下去,他们便会变猪头。
烈风一边驱赶蜜蜂,一边怒道:
“他娘的,这些蜜蜂蛰得又痒又痛,比在战场厮杀还难受!”
有将士回应着:“是啊,别看这小小蜜蜂,却比千军万马还厉害!”
流云见蜜蜂驱赶不散,还蛰得难受,赶紧向承王求救:
“殿下,这些蜜蜂是白初玥驱使,快擒住她!”
白初玥听了流云之言,心道今日怕是真的要与这登徒子彻底了断了。
却见承王并未来擒,只是诚恳的对白初玥拱手道:
“将士们在战场上,明刀明枪,千军万马犹不惧,却被白姑娘这区区小蜜蜂围困,还请姑娘手下留情!”
“擒贼先擒王。”白初玥粲然一笑,“老娘若擒住你,我凤凰亭所有乡民的性命,是否就无虞了?”
王蛟看着她的笑靥,心里竟流淌着从未有的幸福,邪魅的笑道:
“姑娘觉得,能擒住本王么?”
这厮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皓齿,眉宇那几分忧郁也随风消散,似一抹暖阳在她面前流泻,看着她的星眸似诉说着情话。
她忽然就面红心跳,心如鹿撞,赶紧收摄心神,带着一抹戏谑的笑:
“殿下试试,如今可还有神力可用?”
方才明明还神勇的承王,忽然就觉得全身软绵绵无力,仅能提剑,想运劲却是力不从心。
想来,是方才来到白初玥面前,她挥袖间便给他下了无色无味的软骨散。
“姑娘下这软骨散,神不知鬼不觉,堪称炉火纯青。”
他虽然有些惊讶,却是丝毫不惧,谈笑风生。
见他身中软骨散,无力反击,还如此镇定,她不由得暗暗佩服。
那软骨散,便是他方才到来之际,她挥袖间神不知鬼不觉的就下了。
“我乃弱女子,明刀实枪,我斗不过神功盖世的战神,也只能用四两拨千斤喽。”
“孰谓女子柔弱,岂不闻一笑倾城,再笑倾国。白姑娘一颦一笑,犹胜百万甲兵。”
“怎么,战神强攻不下,活捉不成,再来招甜言蜜语,迷惑人心,软硬兼施吗?”
“本王枉担战神虚名,不过一勇字。姑娘虽弱质,却堪称智者。勇者搏之,不如智者谋之。”承王带着钦佩道,“姑娘胆识谋略,悲悯之心,在下皆佩服,也输得口服心服。”
“堂堂战神,战无不胜,传闻从不言输。如今这高帽犹如泰山压顶,民妇可更加胆战心惊了。”
承王见她听不进软话,也就放狠话了。
“姑娘能为山下众人性命而回,显见姑娘心怀悲悯。”承王语带锋芒,“难道姑娘真忍看战火蔓延,更不顾凤凰亭无辜性命么?”
白初玥知道,此刻凤凰亭,战神麾下正将凤凰亭团团围困,静等承王一声令下。
若这天潢贵胄的承王有任何损伤,山下那么多的人性命,将成为他的陪葬。
“以力取之,不如以计图之。攻而伐之,不如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诱之以利。”白初玥叹道,“难为殿下,在民妇身上用尽手段!”
“所有手段,不过是止戈,免百姓受战火荼毒罢了。”承王语气又柔和,带着诚恳道。
“破敌先攻心,攻城易,攻心难。”白初玥看着他冷笑,“殿下这攻心计,也拿捏得炉火纯青,出神入化了。”
“所以,白姑娘还是会以大局为重?”承王又露出胸有成竹的笑,是那般潇洒不羁。
“哼!”白初玥冷哼一声,向承王一挥衣袖,“老娘姑且放你一马,不计较你的卑鄙行径!”
白初玥大袖轻挥,便有金色粉末飘飞。
王蛟嗅了粉末,顿感身上又恢复力气了,随即向她拱手道:
“谢白姑娘手下留情。”
第三十四章:小惩大诫
流云被蜜蜂蛰得难受之极,百忙中看着与白初玥相谈甚欢的承王,惊愕道:
“今日可是新鲜了,我自小追随殿下,鲜少见他与陌生女子搭讪,还相谈甚欢?”
飞羽也附和:“对啊,我不仅看见殿下笑了,殿下还对那女子如此的谦让。”
烈风一边驱逐蜜蜂,也惊愕道:“殿下一向心高气傲,可没见他对陌生女子如此亲近!”
“殿下杀伐果决,干净利索,可从未见他如此拖泥带水,犹豫不决。”流云又担心道。
“完了完了,莫非白初玥真会妖法,不仅是百里虎威,就连咱们的战神,也被那妖女迷惑了?”烈风又惊又怒又紧张。
白初玥再去看那些将士,见蜜蜂把他们蛰得不轻,心道今日小惩大诫,也算是出口恶气了。
手指倏然多了一药丸子,弹向空中,药丸子在空中炸出粉末,蜂群嗅到此粉末味道,立刻吓得退走。
而后,她又喝令铜人领班:“蘑菇头,够了!”
这时,蝴蝶纸鸢飞回来,密报山下情形。
“主人,山下那四路守山人马,虽已脱困,却也被机关伤得不轻。”
白初玥闻报,嘴角微翘。
箭矢停歇,蜜蜂散去,流云和烈风等人顾不得自己被蜜蜂蛰得红肿,怕承王被白初玥所伤,赶紧过来护驾。
烈风因白初玥被承王责罚二十鞭,又被蜜蜂蛰得又红又肿还全身发痒,还迷惑承王殿下,自然对白初玥有气。
对她粗声喝道:“白初玥,还不束手就擒?!”
白初玥听那膀大腰圆的悍将不友善的语气,脸色陡然下沉。
“束手就擒?”白初玥冷冷斜睨着烈风,“烈风,凭你那夺命鞭,就想要老娘的命?”
“哼!若非殿下仁慈,你早成阶下囚了!”
烈风顾不得自己红肿得像猪头的脸,仍然凶巴巴道。
“阶下囚?”白初玥冷笑一声,“老娘若想躲你们,别说抓老娘了,你们连老娘的影子都看不到!”
承王与将士们相视一眼,这白娘子说得确实不错。
她方才只给承王下软骨散,若是立时毙命之毒,他已是神仙难救。
但这么多男人被她一女子驱蜜蜂蛰了,也确实丢脸。
承王却忽然看看烈风,再看着白初玥问:“你认识烈风?”
白初玥猛然一震,眼神有些闪烁:
“谁……认识那不长眼的东西了。”
“那你怎知他的名字?”承王又紧盯着她问,“还知道他的夺命鞭?”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白初玥道,“你们调查我白初玥,老娘也得掀掀你们的底吧?”
顿了顿,白初玥又道:“方才,不是你喊了他的名字么?”
白初玥此番解释,似乎圆了过去。
但她喊烈风是那么的自然,王蛟又总觉得有些不对。
烈风听白初玥说他是不长眼的东西,粗暴的语气又不知死的响起:
“妖女,你马上就大难临头了,还敢口出狂言?!”
“住口!”承王对烈风低叱,“什么妖女,越来越放肆!”
流云见承王真的动怒了,赶紧拉扯一下烈风,低斥: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烈风见流云如此紧张,知道殿下真的生气了,赶紧退后几步。
白初玥听烈风说什么妖女,什么大难临头,动了真怒:
“既然将军给老娘冠一个妖女之名,老娘就帮你坐实喽!”
随即“嗖”的一下子快若闪电的绕着那些将士飞了一圈。
承王惊骇的看着身形快若闪电的白初玥,自问自己的轻功也甘拜下风。
一众将士还没回过神来,白初玥便停在众人面前,冷冷道:
“俗话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你们欲加之罪,仗势欺人,以多欺少,出言不逊!三声后,我要你们一个个跪在老娘面前,赔礼道歉!”
“妖女,你太猖狂了!”烈风又忍不住爆喝,“除了我老娘,我烈风还从未跪过女人!”
白初玥微微冷笑,戏谑的漫声道:“那老娘今日,就承儿子一跪喽。”
白初玥话毕,除了承王,所有人的鼻子竟然涌出黑色鼻血,一个个栽倒地上,全身软绵无力。
白初玥施施然的看着跪倒面前的烈风,带着不满意的摇头喟叹:
“老娘自问玲珑剔透,却怎会生了你这个五音不全,有眼无珠,无心无肺,脾气暴躁的憨儿子啊!”
烈风听白初玥如此损他,气得脸色发紫,咬牙切齿道:
“你这个妖女!”
“可是,你的小命,还捏在妖女手上呢。”白初玥带着不屑的轻笑。
烈风又咆哮着:“士可杀不可辱,妖女,有本事你就杀了老子!”
若梨瞬间化作万千朵锋利的梨花瓣,把烈风的铠甲劈成一条条,再幻化成精灵,掴了他两个耳光:
“莽夫,让你以后还敢对我老大口出狂言!”
所有人都看着那凭空出现教训烈风的精灵,惊呆了。
在人们还没反应过来,梨花精灵又消失在人们眼前。
却没有人发觉,白初玥的发髻上,瞬间又多了枚月光簪。
将士们看着凭空出现又倏忽消失的梨花精灵,一个个心里暗道:
“这白初玥莫不是会妖法,难道真是妖女?”
白初玥看着众人,淡然笑道:
“诸位,再过一时半刻,你们都得去见阎王,且看看谁,大难临头。”
中毒的将士们一个个骇然的看着白初玥,终于不敢再放肆。
承王不无佩服的看着白初玥:
“江湖传言,白娘子惊才绝艳,精涉诸艺,妙解音律,打马球不让须眉,医术堪称神医,妙手仁心,世人交口称赞。没想到,白姑娘用毒,更加独步天下,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别以为一顶顶高帽罩下来,老娘就会救他们。”白初玥没好气的瞥一眼承王。
王蛟却淡定从容,胸有成竹:
“本王知道,白姑娘只想对他们小惩大诫,出出心中恶气罢了。本王如今相信,相请白神医回来,实乃明智之举。”
白初玥看着他眼里流露的惺惺相惜,看着那会谈情说爱的星眸,心头又似有头小鹿在拼命乱撞。
她伸手摁住狂奔的小鹿,心里一软,红着脸低嗔:
“分明就是胁迫,却美其名说什么相请!”
“胁迫也好,相请也罢,目的只是希望白姑娘回来而已。”承王诚恳道。
她定住心神,斜睨着他:“你就真的相信,我会救他们?”
他一脸笃定的点头:
“传闻白娘子妙手仁心,慈悲为怀,山下那些流浪者,若非白娘子倾力救助,怕已成饿殍,如此菩萨心肠之人,岂会妄动杀念。
你只是对本王请你的手段不满,还想让本王知道,本王所求之事,于你是举手之劳罢了。”
“别以为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老娘心里就舒坦了。我可不是妙手仁心的神医,而是杀人不眨眼的妖女!”
话虽如此,好听的话放之四海皆准,她大袖轻抬半遮脸,忍不住暗暗窃笑。
随后又捻了颗药丸,中指轻轻一弹,药丸弹至空中炸成齑粉。
霎时间,便见将士们头上洒下一种如同炫光的粉末,人们呼吸间,瞬间将他们的毒全部解了。
“便宜他们了!”若梨在发髻上,气哼哼道。
白初玥暗暗叹口气:“罢了,也算是小惩大诫了。”
所有将士站起来,擦干鼻子的黑血,一个个面面相觑,心有余悸,又觉得栽在一个女子手上,着实丢人。
但又不由得敬畏的看着白初玥,暗道侥幸捡回一条命。
而铠甲破碎的烈风,只气得暗暗咬牙,却已不敢发作。
白初玥再往身上摸出瓶药,抛给承王身边的流云:
“这是治疗毒蜂的药,你们涂抹在红肿处,就不疼不痒了。”
流云闻言赶紧打开药瓶,先帮承王涂抹下巴,而后再给其他人。
白初玥又丢了两个药瓶给他们:
“此乃外伤药,你们山下那四路人马,如今已用得着了。”
承王的将士又面面相觑,如此说来,山下杜淳率领的几拨人马,也被白初玥料理了。
白初玥再往袖子里一掏,拿出个精致的药瓶,掂在手上看了看,略为沉吟,再抛给承王。
“此乃专治殿下心病之药,内附详细说明,好自为之!”
承王匆匆看一眼药瓶上的几个字,脸上顿时又添了重敬意,拱手肃容道:
“谢姑娘赐药。”
第三十五章:生死追随
白初玥只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随即双臂一张,腾空而起,飞身往西侧的奇峰飞瀑。
“好俊的轻功!”
承王手里拿着药瓶,正含笑揣好,陡见白初玥飞走,暗暗喝一句彩,立刻急起直追。
后面,所有将士都跟着追过来,其他人不敢对白初玥出言不逊,烈风又忍不住喝道:
“白初玥,哪里逃!”
承王追赶白初玥,见她无任何倚仗,又无传说中羽人般有翅膀飞翔,却能在空中曼妙的翱翔。
真真当得上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将士们也震惊的看着前面飞翔的白初玥,这白初玥竟然还会飞?!
白初玥服食过师傅给她的轻身丸,只须脚下有些许着力之物,便能飞起来。
她在前面若隐若现宛如调皮的仙女飞逃,承王在后面紧追不舍,攀越奇峰幻境犹如登天,血脉喷涌如疾风劲流。
白初玥时不时的回头看看,似乎等后面的承王追来,停下来脚下稍为着力,最后飞越巅峰。
站在高峰上,白初玥回身看着穿越飞瀑急追而来的承王,一整方才嬉笑,肃容道:
“千古艰难唯一死,承王殿下,你们不过是要白初玥性命罢了,若能以我一己之命,换我所有亲人和凤凰亭乡民性命,白初玥愿就此赴死!”
白初玥话毕,张开双臂,自颠峰上飞身跃下飞瀑的万丈悬崖。
“不要!!!”
承王声嘶力竭的吼叫,响彻天际,想也不想,就纵身追下来。
“殿下!!!”
紧随其后的将士们见承王追随白初玥跳下万丈悬崖,一个个吓得狂叫。
失魂落魄的流云回过神来,赶紧射响箭:
“眼下情形,得赶紧找姬天师来救殿下!”
烈风更加目眦尽裂,擦一把眼泪:
“战神呀,早知这凤凰台如此邪门,你会被妖女迷惑,烈风得请四大仙人来捉妖啊!”
自飞瀑烟雾中往下坠的白初玥,回身看着没有丝毫犹豫,不顾生死紧追下来的承王,不由得震惊。
“小白脸,你这是生死相随么?”白初玥脸上带着戏谑的笑。
眉目艳皎月,一笑倾城欢。
承王如横空出世的天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然发力急坠,一把将水雾缭绕中的白初玥揽入怀中。
白初玥看着眼前那双有如星辰般闪烁而深情的眸子,心中不无震撼,热泪盈眶:
若那年初遇,他如约而来,也能如此紧紧抱着自己,绝不放手,那她的命运,是否已是另一番景象?
承王玉人在怀,嗅着那沁人心脾的馨香,心神迷离,深情好听的声音自他唇齿倾泻:
“辛夷,哪怕追到九幽地府,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绝不放手了。”
辛夷?谁是他的辛夷?
白初玥回过神来,收摄心神。
能让战神奋不顾身,哪怕粉身碎骨也生死追随。
那个辛夷,定是他刻骨铭心,爱得撕心裂肺的女人吧。
没想到那曾经少年轻狂,轻浮孟浪的战神,竟然是个痴情种。
有那么一瞬,她好羡慕好妒忌那个辛夷。
可是,她有什么资格羡慕妒忌呢。
而他,又怎会错认自己是他的辛夷?
但那般好听的声音,如此动听的情话,曾经是她可望不可求的。
即便他错认,她也一时失魂落魄。
就这么一眨眼功夫,她心里已是百转千回。
空中,似响起他们方才曼妙的合奏,旖旎的旋律在他们耳畔萦绕,听得人酥软欲醉……
白初玥被他紧紧抱着,头靠在他的肩膀,风扬起他的发,抬眸便看到他后颈脖上的凤凰胎记。
怎会那么巧,这厮的后脖子竟与她梦中的战神凤宸一样,有着同样的凤凰胎记?
甚至连名字,也是相同。
那火凤凰的火焰,令她回过神来,在他怀里挣扎:
“登徒子,快放开我!”
承王依然紧紧抱住她,似失而复得,在她耳鬓厮磨,梦呓般呢喃:
“辛夷,对不起……”
白初玥又有一瞬的迷离,似被那好听的声音着了魔,仿佛陷入一种甜蜜的漩涡,不能自拔。
浑身像拔了骨头,软得连挣扎都没有气力。
风夹着飞瀑水雾,在他们耳畔刮过,眼看他们越坠越低。
她自己倒是能飞,但有这只巨大的八爪鱼黏身,自己也得摔死。
能在他怀里,即便与他一起赴死,曾经于她而言,也是一种幸福。
可如今的她,不再是当年那花季少女,而是两个女儿的娘亲。
白初玥霍然清醒:白初玥啊白初玥,你怎么到了今时今日,还是那么没出息!
若自己有任何不测,两个女儿怎么办?!
想一把将承王推开,那人却依然像八爪鱼般紧紧抱住她不放。
“登徒子,老娘是白初玥,不是你的辛夷!”
白初玥喝声中一记耳光掴向他。
曾经,她渴望在他怀里,给她最深情的温柔。
没想到,十年后,真正在他怀中,却给他最无情的耳光。
承王被打醒,在下坠中怔愣的看着她。
四目交缠,如此近距离看他,她再次确定,承王的五官真的酷似百里虎威。
但他们虽然有着相似的五官,轮廓清明,高鼻薄唇。
可百里虎威脸上有络腮胡子,虎眉粗狂倒生,像一把硬扫帚,眸光充满戾气,乃至眼眶附近都带着戾气的暗紫。
而承王面如冠玉,剑眉星眸,眸眼清澈正气,那双漂亮的星眸仿佛会谈情说爱。
传说中的战神,美得超凡绝伦,帅裂天穹。
如今的他,比十年前那个鲜衣怒马青涩的少年郎,更多了份睥睨众生的尊贵与从容。
比翰州虎皮峪那个叱咤风云却霸气冷傲的战神,更多了份沉稳与亲和。
白初玥不由得心神一荡,意乱情迷,脸颊绯红。
摒住心神,告诉自己,管他什么战神什么承王,管他是否曾经驻扎在自己心房,他甚至根本不会记得自己到底是谁。
如今他与自己身份敌对,他就是千方百计捉拿自己的卑鄙小人!
欲置自己和身边所有亲人于死地的敌人!
敌人!!!
他曾说过,若他成为别人的对手,必定是令人午夜梦回都不寒而栗的对手!
她理清自己与他的身份地位,意识到他仅是自己的敌人,想奋力一把将他推开。
却竟然无法摆脱他的拥抱!
两人急促的往下坠。
万丈幽谷两旁峭壁悬空,云雾缥缈,美得遗世独立。
谷底是承接上面的飞瀑深潭,潭水幽深如古井,冰冷彻骨。
再往下坠,不管是落在深潭或者地面,他们都要摔成肉酱。
白初玥本想探手入她腰际的乾坤袋拿玄天伞降落,略为迟疑又缩回手。
他们降落的方位乃是深潭,眼看再不减缓降落之势,两人将必死无疑。
而他竟似毫不畏惧,全然将生死置之度外!
只痴痴的看着她,抱紧她。
是一心与她赴死?还是自信她不会就这般赴死?又或者是吓懵了?
电光火石间,白初玥袖间陡然射出短箭飞索,钉在长满青苔的峭壁石壁上。
两人稳住下坠之势,此时离深潭不过盈丈,可谓险之又险!
满以为安全了,未料短箭钢索射在长满青苔的石壁上,却未射中石壁里面坚硬的岩石而是射进泥土。
“嘣”一声短箭脱落,两人又飞甩下深潭。
深潭竟似有漩涡般,两人一直下坠,直落至潭底。
潭水冰冷刺骨,白初玥的寒疾瞬间发作,猛然打了几个寒颤,吸进几口寒水,几乎窒息,小腿也随即抽筋,连呼吸都困难。
王蛟在水中见状,像箭般游至她身边,眼见她就要昏厥,赶紧搂抱着给她渡气。
当两人的唇吻在一处,便似磁铁般几乎分不开。
白初玥心跳加速,待自己的气息畅顺些,赶紧推开王蛟。
想游上来,脚抽筋动不了,王蛟便抱着她游上来。
两人浮出水面,王蛟放眼看去,深潭外竟是别有洞天,惊艳了他的眼。
原来深潭外面,是平地山谷,各种奇花异卉,大簇大簇五颜六色的草垛,薄雾氤氲,云雾缥缈,仙气十足,如梦似幻,美得宛如仙境。
这片仙境中有株硕大的梨花树,也是常年花开不败,被峡谷的风一吹,飘飘洒洒,美得窒息,令人一下子不知自己到底是置身仙境还是人间。
王蛟此刻已来不及观赏,赶紧抱着她上岸,紧张的问:
“怎么样,可好些了?”
白初玥挣扎着离开他的怀抱,跌坐在草垛上,揉捏着小腿:“我的腿抽筋了。”
王蛟见白初玥的小腿痉挛抽搐,一脸痛苦,吸着冷气,赶紧伸手过来帮忙,柔声道:
“来,我帮你揉揉。”
“不必了,我自己揉一下就可以了。”白初玥拒绝他的帮忙。
王蛟却已径自给她的小腿揉捏:“这吻都吻了,还顾忌什么肌肤之亲?”
白初玥看着湿漉漉的他,想到方才的吻,面红耳赤道:
“别以为救了我,我就感激,咱俩充其量,只能算是扯平。”
王蛟对白初玥的不领情也不为意,看着玲珑浮突,面红耳赤的她,他脸上带着邪魅的笑:
“瞧你羞得面若桃花,又不是没被男人吻过,都是做了两个孩子的娘亲了,害什么羞呀。”
“嗤,谁害羞了!”白初玥脸上红彤彤,却像烧了起来。
王蛟见白初玥更加羞红了脸,又道:
“本王只是给你渡气,并非想轻薄你,你可不要想多了。”
“此地无银,你才想多呢!”白初玥闻言,更得羞面红耳赤,气哼哼道。
王蛟看着娇嗔的她,嘴角微翘,扶着她温言的问:
“可好些了?”
白初玥推开他扶着自己的手臂,若不是他跟着追下来,自己怎么会坠下那万丈寒潭。
“我死就罢了,你万金之躯,跟下来凑什么热闹!”
“本王怜香惜玉,怎能让你这么个大美人,独赴黄泉。”他带着邪魅的笑。
她看着那邪魅的笑,几乎就想揍他一拳头。
峡谷的风一吹,白初玥越发觉得寒冷,连打着几个喷嚏。
若非身上一直系着赤灵珠,她非冻成雪人不可。
王蛟见状,也不再调笑,赶紧坐在她身后,双掌贴在她背脊,摧动九天真火。
便见他双掌如同火焰,给她暖身的同时,他也暖干自己的衣裳。
本来白初玥腰间的乾坤袋有暖身的赤灵珠,但自己还没运功暖身,王蛟就摧动九天真火给她烘干身子。
她顿觉暖融融,身上的衣裳已干,寒疾也暂时压制。
她站起来,看着面前噙着暖暖笑意的王蛟,想到他方才的吻,红着脸道:
“谢谢。”
他看着红霞满脸的她,原来女子动辄脸红,是这般的引人遐想。
他也想到方才水中的吻,几乎又魂不守舍,半晌后回过神来,开心道:
“能听到白姑娘说谢谢,可是不再恼本王了?”
“嗤,客气一句,你还当真了。”
本来她自己就有赤灵珠可以烘干身子,根本不需要承他的情。
王蛟看着含嗔带俏的她,心似乎一下子就融化了。
离开深潭,王蛟走向开阔处,放眼看去,竟然被惊艳住了!
第三十六章:相逢恨晚
外人只以为凤凰台瑰丽无比,已然是人间仙境了,哪知这万丈谷底,竟别有洞天,才真真正正是人间仙境。
转出深潭不远处就是一株硕大的梨花,一树雪白的梨花正像雪花一样怒放。
再放眼看去,是五个大大小小的湖泊,湖水环绕着七座高低错落有致的山峦,山峦鬼斧神工,山绕着水,水缠着山,山清水秀,青山倒映入湖,大湖的中央有条长堤贯穿着几个湖泊,堤上满是宫粉紫荆花,漫步在湖堤上,观赏湖光山色,风光旖旎,鸟语花香,简直是惊艳!
紫荆花树下,百花盛开,有处山峦之间,还有个桃花岛,此刻的桃花树上没有桃花,只有红彤彤诱人的桃子,整片山谷,雾气缭绕氤氲,如仙如幻,似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美不胜收。
王蛟忍不住跑前几步去观赏,再回看站在梨花树下的白初玥,眼前梨花纷飞中的女子,衣袂飘飘,裙裾飞扬,似刚自九天飘落,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女。
王蛟看着眼前的美景美人,看着那些奇花异卉和那株反季节的梨花,忍不住啧啧赞叹:
“钟灵毓秀,山清水秀,风光旖旎,繁花似锦,鸟语花香,如梦如幻,太漂亮!太惊艳了!本以为坠下地狱深渊,没想到扶摇直上九重天。”
他恨不得把最美好的词都用在这片仙境上。
“虽非九重天,却算是人间仙境,我最喜欢在这湖堤漫步,看湖光山色,听鸟语闻花香。”白初玥头上雪白的梨花纷飞,她随意撩拨一下被风吹乱的秀发、
“真是隐藏在俗世中名副其实的人间仙境。”王蛟目不暇接。
白初玥介绍:“这里有五湖六岗七岩八洞,湖中有山,山中有洞,洞中有河。那些湖,不与大海比壮阔,却如星眸盈盈灵动,我给它起名星湖。这里的山,不与崇山争高峰,却像眉峰鬼斧神工,更像七星下玉盘,我管它叫七星岩。这人间仙境,我管它叫梨花谷。”
“梨花谷?”王蛟看着那株枝繁花茂的梨花,“这梨花确实是一枝独秀,但你为何给这里取名梨花谷,而不是七星岩或者星湖,又或者桃花岛呢?”
白初玥本来想取名桃花岛的,但这桃花岛比起师傅那桃花谷又小巫见大巫,而且会凋零,便作罢。
“这里的百花,会随着季节而凋零,唯独这株梨花,终年花开不败,故给这里取名梨花谷。”白初玥淡然解释。
“原来,这株花是神花。”王蛟抱拳道:“本王何其有幸,托了神女之福,才能到此人间仙境一游啊。”
“油嘴滑舌,”白初玥轻嗔,“不是神医就是神女。”
“神医神女都当之无愧,并非故意奉承。”王蛟认真道。
白初玥想起什么来,斜睨着王蛟:“登徒子,我长得像你的辛夷?”
眼前女子明艳与清纯糅合一体,自带强大气场,瞬间下毒瞬间解毒,又有女王的从容不迫。
不经意的撩发竟凭添别样妩媚,佯怒更含娇带俏。
之前驱蜂的恶作剧又有少女的率真。
举手投足,一颦一笑,皆撩拨着男人的心弦。
她身上的种种,糅合在一起,就是对男人致命的诱惑。
承王痴痴然的看着她,一瓣梨花刮过他的脸颊,似被一只小手扇了一巴掌,烈烈生痛,空中有声音在骂:
“登徒子!”
他如梦方醒,回过神来。
有些尴尬的看着白初玥,看着她粉润的唇瓣,喉间滚动。
“不好意思,在下……认错人了。”他拱手道歉。
是啊,错认成他的辛夷了。
要怎样对一个人情深义重,有怎样刻骨铭心的爱恋,才会想也不想,就生死追随?
卑微如她,连一丝妒忌的权利都没有。
“传言承王姬妾无数,光漂亮的通房丫头就上百人。
殿下为了您的辛夷,不顾粉身碎骨的追下万丈深渊,没想到叱咤风云,风流倜傥的战神,竟还是个痴情种。”
她带着一丝心酸和敬重,凝视他温柔而多情的星眸。
这承王,与他的辛夷,究竟有怎样刻骨铭心的爱恋,才会生死追随?
“……白姑娘竟如此了解本王?”他眼底带痛的盯着她。
眉宇间隐隐透露的几分忧郁,看着就教人心疼。
“道听途说罢了,殿下的私事,本不该随便非议的。”白初玥软软的笑。
她一笑,眉眼弯弯如新月。
那不染世俗半分尘埃的眸眼,只消轻轻一瞥,便令人沦陷。
眼睛乃心灵之窗,可以显示内心世界。
婴儿以及孩童心无杂念,欲望纯粹,他们的眼眸才清纯干净。
人逐渐长大思绪复杂欲望太多,眼眸再不及孩童的干净纯洁。
身为两个孩子娘亲的白初玥,却仍然有着如孩童般清纯干净的眼眸,如此眉眼,是那么的熟悉……
王蛟不由得又看痴了。
白初玥看着痴痴然的他,遂显得宽宏大量的道:
“罢了,看在你对挚爱不顾粉身碎骨,生死追随的份上,老娘就不与你计较了。”
若非自己有袖箭钢索,他飞身追下来,定然粉身碎骨。
唉!那什么辛夷,能得到一个男人深情的生死相随,也算是她的幸运了。
且那个男人是天下女子迷恋的战神。
这份独一无二的情爱,着实让女子羡慕妒忌恨。
对有情有义的男子,女子通常都会不期然的钦敬。
即便那人倾心相许的对象并非是她。
白初玥倏然又想到什么,恍然顿悟:
“噢!不对……几乎被你这死凤凰骗了!”
“我……如何骗你了?”他一脸错愕。
她双手叉腰对他怒骂:
“登徒子,你是笃定我不会寻死,才敢追下来,还瞎编什么辛夷的借口,分明就是想趁机轻薄老娘?”
话毕,出其不意的向他踹去一脚,承王失声低叫,却也能飞旋躲过。
再回落时,手里多了把彩色的草穗子。
看着如少女般娇俏的她,他不禁笑着调侃:
“传言白娘子有双天真活泼,美丽可爱的女儿,又怎会轻易丢下一对女儿寻死。
且你若有心寻死,又何必在乎那些乡民的生死不远万里回来。
即便本王胁迫,你只管带着一双女儿躲在西荒,让亚瑟王庇护,本王怕也难奈你何。
方才兵临凤凰台,你一人应对千军,淡定从容,游刃有余,眨眼下毒,瞬间解毒。
实在令本王大开眼界,连我这个身经百战的战神,也栽在白娘子手上。
你胜券在握,且心有挂牵,本王就知道,你哪里会寻死,定是金蝉脱壳之策,只要紧紧抱住你,自然就摔不死喽。”
他说罢,悠闲的斜躺在色彩斑斓的草垛上,嘴里叼着金黄的草穗子,带着邪魅的笑看着白初玥。
摇晃着二郎腿,再懒洋洋道:
“这里宛如仙境,还有神女陪伴,本王乃好色之徒,漂亮的通房丫头就上百,如何舍得离开这里!”
诸君可以想象,一个年纪轻轻就掌握军政的皇子,吊儿郎当的斜躺在色彩斑斓的草垛中,嘴里叼着枝草穗子,彩霞照在他俊美绝伦的脸上,嘴角露出邪魅的笑容。
此人不仅俊美得帅裂天穹,花见花开,棺材见了也开盖。
还贼能打仗,贼有权,贼有钱。
光那一点邪魅的笑,就能让天下女子抵受不住诱惑,即便是良家少女也不顾矜持,飞蛾扑火,一个个争着给他生崽子。
此人简直简直简直就是祸国殃民!
可是,他再动人心魄,再能撩妹,又怎能再……勾引她白初玥!
她如今可是两个孩子的娘亲,不再是……那个豆蔻年华的懵懂少女!
这混蛋那番话,不仅将她金蝉脱壳之策识破,还明目张胆的承认是好色之徒,竟敢占她便宜。
且这卑鄙无耻的混蛋,先以那么多人的性命胁迫她回来。
再恃强凌弱,重兵捉人,继而又找什么辛夷的借口轻薄她。
她竟看错他了,还以为他是情深义重之人呢!
越想,越气血翻滚,火冒三丈。
双手叉腰,指着他像个小姑娘似的嗔骂:
“没想到赫赫威名的战神,却恃强凌弱,还找什么辛夷的借口,扮痴情郎轻薄老娘,我呸!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登徒子!”
承王见她真的动怒,不再吊儿郎当的调侃,赶紧吐掉嘴里叼着的草穗子,站起来一整容色,正式道歉:
“白姑娘别误会,胁迫你回来,兵临凤凰台,皆是无奈之举。但方才,本王实无轻薄姑娘之意,真是……认错人了。”
见他诚意道歉,她的怒焰虽然稍减,却依然睥睨着他,带着一脸的不屑:
“传言承王武功盖世,一身霸气,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小小年纪就成为战神,执掌大东荒军政。
还俊美得帅裂天穹,天下女子为之神魂颠倒,堪称国民相公。但老娘看来,却是个祸国殃民的好色之徒!”
“本王……是祸国殃民的好色之徒?”
王蛟指着自己,几乎为之气结。
“难道我说错了?”白初玥想到方才的吻,含嗔带俏,“你方才就承认是好色之徒,还……轻薄老娘!”
“谁让你道听途说,冤枉本王姬妾成群,还有上百个漂亮的通房丫头。”他像个耍脾气的大孩子。
“冤枉?”
白初玥斜睨着王蛟,她才没冤枉这登徒子呢。
但她也不能与他硬碰硬,毕竟凤凰亭村民的性命,还掌握在承王手上。
遂给他揖个礼:“初玥非议殿下的隐私,确实不妥,若有得罪之处,这厢赔礼。”
王蛟看着诚意道歉的白初玥,心道还真是个恩怨分明的女子。
他深邃的眸光仿佛看进她的内心,带着欣赏道:
“传言白初玥人如其名,宛如高悬天上的一轮皎洁明月,无论贵胄士绅,文人墨客,无不拜倒其石榴裙下,视她为心中女神,乃国民娘子,人称白娘子。”
“殿下对民妇调查得如此仔细?”白初玥冷哼。
王蛟点点头,再深情的看着白初玥,带着邪魅的笑道:
“本王一见姑娘,就似曾相识,相逢恨晚。你说……国民相公与国民娘子,是否天生一对?”
“果然是孟浪的登徒子!”白初玥见他出言轻薄,又恨声道。
王蛟见她生气,遂敛去不羁,拱手揖礼,真诚的笑道:
“白娘子丰神绝艳,才韵无双,见面胜似闻名。方才故意玩笑,实乃调节气氛……”
白初玥心内不禁惨然,生生拧痛:
原来,那年初遇,竟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自作多情,人家却连你一点印象都没有。
什么似曾相识,什么相逢恨晚,若他还记得自己曾说过的那些混账话,就不会认不出自己到底是谁。
罢了,自此之后,自己也当与他从未谋面。
第三十七章:纠缠不清
“初玥蒲柳之姿,何德何能,值得殿下如此谬赞。再说,初玥已为人母,早已是昨日黄花。”
她语气疏离冷淡。
“白娘子即便已为人母,仍然倾城绝艳,可想而知,当年的你,是如何的颠倒众生。
但十八无丑妇,哪个青春不动人,我更喜欢你如今历经沧桑,被岁月洗练出来的惊艳。”
喜欢?!
此人每一句赞美,犹如情话,暖入心田,浪漫至极,句句撩人,让人怦然心动。
但他到底是发自内心的赞美,还是渣男撩妹的情话?
他那些姬妾以及那百名通房丫头便是被他如此撩拨,又或者是主动投怀送抱?
他当自己是何人,以为自己还是当年那个无知少女,给点阳光就灿烂,说些甜言蜜语哄骗,她就会把知道的,一五一十和盘托出吗?
可恶!他这是想使美男计么?
“战神以为老娘是那些迷恋你的无知少女,以为说些甜言蜜语哄骗,老娘就束手就擒,乖乖对你俯首帖耳?”
“本王肺腑之言,白姑娘怎当作哄骗?”王蛟再度拱手道歉,“方才真的是认错人,在深潭中也只是给你渡气,并非存心轻薄。”
“我不管你有心或无意,总之,你以卑劣手段胁迫我回来,就非君子所为!”
“你方才金蝉脱壳,佯装跳崖,让朝廷以为你死了,便可逃避问责,也可救凤凰亭乡民,不也是兵不厌诈?”
“我……兵不厌诈,也是被你们逼迫!”
“兵者,诡道也。你既知兵不厌诈,也该体谅我胁迫你回来的苦心。”
“你不仅卑劣,更可恶的,你让我误以为你情深义重,以为你真有位生死追随的挚爱,我竟对这样的登徒子,孟浪之徒,心生敬仰!”
白初玥骂完,飞身而起。
还是赶紧逃离这个人,别再与他纠缠不清了。
“白初玥,你以为真的跑得了吗?!”
王蛟震惊的看着毫无凭借,便能冉冉飞升的白初玥,顿时怅然若失。
她回眸一笑:
“登徒子,该给你的,老娘也给你了,就不奉陪了,你好好在这谷底欣赏风景,慢慢等你的将士来搭救吧!”
王蛟看着她回眸的笑靥,一时间又迷失,待白初玥转身飞走,他回过神来,立刻往空中放了一枝响箭。
白初玥猛然听见他射出响箭,一时停住飞翔,回身看着他。
他悠然的看着空中的白初玥,风轻云淡道:
“本王射出的响箭,是通知上面的将士,一炷香看不见本王与你出现,就屠尽凤凰亭乡民,火烧凤凰山。”
“卑鄙无耻!”
白初玥气得火冒三丈,素手一扬,就向他射出一把银针,却悉数被承王以大袖拂开或飞身躲过。
她纵然气得吐血,但还是顾及凤凰亭所有乡民的性命,不得不咬牙切齿的降落。
但她人在半空就招出熠熠生辉的月光剑,直刺向承王:
“没想到赫赫威名的战神,竟是这般卑鄙无耻之徒!”
白初玥的月光剑刺来,王蛟也不拔剑迎击,只一味的躲开。
“登徒子,拔剑杀了老娘啊!”
白初玥一边刺杀一边怒骂。
“你我无冤无仇,为何要生死相搏?”王蛟一边飞快的躲闪,一边笑道。
“狂妄自大!”
白初玥的剑招变得凌厉无匹,宛如银龙缠住王蛟。
王蛟略为迟疑,拔剑出来,剑下竟不留情,一下子打得白初玥无力招架:
“白姑娘除了这月光剑,就没有其他兵器吗?比如玄天伞之类的?”
这厮分明是逼她用玄天伞!
“什么玄天伞?”白初玥装糊涂,“老娘就这月光剑,你也留不住我!”
王蛟见白初玥始终只用月光剑,身上也似乎没有什么玄天伞,遂一招将她击退,还剑入鞘。
那剑风带着烈焰,侥是只有五成功力,也击打得白初玥气血翻腾,向后栽倒。
王蛟见状,赶紧又飞扑过去,长臂一伸,将她扶住,嘴里紧张道:
“怎么了,没伤着你吧?”
白初玥又气又委屈,满腹心酸,竟溢出眼泪:“少来惺惺作态!”
看着她的泪,他的心竟似被灼痛,紧紧拥住她:
“对不起……是我不该那样逼迫你回来。”
玉人在怀,梨花如雨。嗅着馨香,沉醉其中。
她软软的在他怀里,似抽掉了身上的骨头,心里有万语千言想说,却话到嘴边,化成怒焰。
“登徒子,放开我!”
他回过神来,依然舍不得放手,好听之极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本王姓王名蛟字凤宸,不叫登徒子。”
王蛟此名,凤宸这字,于她而言,怎会陌生?
可是,一切,早成她不愿提及的旧梦。
白初玥手肘一抬,狠狠撞向他的胸口,带着心酸的怒斥:
“你这言而无信的登徒子!”
王蛟吃痛,放开她,略为蹙眉,有一瞬的迷惘:
“……言而无信?”
白初玥自觉有些失态,罢了,过往成烟,自己早已肮脏如斯,何必再存一丝幻想。
“姓王名蛟字凤宸?”白初玥深深的打量他,“殿下人中龙凤,难怪小小年纪,就已成为赫赫战神。”
“过誉……”
承王嘴里虽然谦虚,对白初玥的赞许,却显得受之无愧。
随即,白初玥话锋一转,又斜睨着他,冷冷道:
“出身尊贵,长得祸国殃民,就连封号都是承王,承前启后,继往开来,真是前途无量。
如此翩翩浊世战神,即便轻薄了良家女子,许下什么孟浪戏言,偷了人家姑娘的心,怕也是姑娘家的荣幸吧?”
这登徒子怕是偷尽天下女子的心,他自己也不知呢!
“……偷了姑娘家的心?”蛟王见她词锋犀利,似指桑骂槐,又带着邪魅的笑看着她,“那本王可曾有幸,偷了白姑娘的心?”
白初玥五味杂陈,这混蛋的笑还真是迷死人不偿命!
比起十年前那个青涩的少年郎,更要人命。
但他的笑容再能迷惑人心,如今的自己,历经沧桑,早已不是那个懵懂的小姑娘了!
“……登徒子,你想得美!老娘偏偏讨厌你这样的小白脸,更憎恨威胁别人的卑鄙小人!”
见白初玥口口声声骂他是登徒子卑鄙小人,王蛟也有些尴尬,讪讪道:
“胁迫白姑娘回来,确实不是君子所为,但登徒子嘛,本王自问洁身自好。”
“休再狡辩!”
白初玥想到被他胁迫回来,就怒火中烧,一声嗔怒打断承王。
话音落下,嘴里随即一声清啸,峭壁处的一排蜂箱,便钻出一群巨蜂向他们飞来。
她看着山上红彤彤的凤凰花,又对承王粲然一笑:
“殿下乃人中龙凤,此乃凤凰山,你这只凤凰埋骨于此,也不算委屈了你。”
他不是赫赫威名的战神么,且他会九天真火,这些蜜蜂最怕火了,想来也要不了他的命。
这女子一笑倾城,一颦倾国,一颦一笑,皆动人心魄。
王蛟再次目瞪口呆。
白初玥不再理会魂不守舍的承王,腾身飞起。
身后,传来承王肃然郑重的声音:
“曾有人同我讲过,宁为太平犬,莫做乱世人。
我知你恨我手段卑劣,去信以凤凰亭乡民性命胁迫。
但若能兵不血刃,就将一场即将发生的战火化解。
还天下太平,海晏河清,让老百姓安居乐业,即便再卑鄙无耻之事,王蛟也在所不惜!”
本已往上飞的白初玥,听罢身后承王此番话,又不由得停下来。
回身看着他,眸眼又涌起泪花,不由得柔肠百结:
宁为太平犬,莫做乱世人。
他竟然记得!
第三十八章:幸灾乐祸
眼看那群巨蜂已开始围绕着他飞旋,马上要将他蛰成马蜂窝。
而那登徒子竟似视死如归般,也不跑不躲,只定定的看着白初玥。
她心里终究不忍,嘴里又清啸一声,那群巨蜂自行退回去。
承王见她终究不忍心,嘴角翘起微笑。
看看那群听她驱使的蜜蜂,又看着徐徐下降的白初玥,拱手笑道:
“神医终究不忍,本王命丧毒蜂之口。”
“老娘……是看你还有点人性,罪不至死。”白初玥嗔道。
王蛟嘴角轻扬,知道白初玥是恼他胁迫她回来,还劳师动众来捉拿她:
“如今姑娘的憋屈和恶气,是否都出了?”
白初玥冲他狠狠的瞪一眼,想到方才水中他炙热的吻,和他体贴的给她揉捏小腿,心中的憋屈和恶气,还真的就出了。
王蛟看着含嗔带俏的她,心里不期然就涌起一股幸福快乐感。
那种相逢恨晚的感觉,似乎她是自己相识了千年万载的爱人。
看着那群飞走的蜂蜜,王蛟又心有余悸道:
“白初玥,你到底豢养了多少毒蜂?”
“什么毒蜂,那可是我的良药。”她嗔道。
“……良药?”他不解的略蹙眉。
她也没再解释什么良药,降落在那株硕大的梨花树枝上。
王蛟也飞身落在她身畔,斜依在枝丫上,深深看着她,带着暧昧的笑:
“这里,倒是最浪漫的幽会之处。”
她脸上唰的飞起红霞,狠狠睨着他那双会谈情说爱的星眸:
“登徒子,谁与你幽会了!”
若那年初遇,他践约而来,像如今这般与自己幽会,结局会如何?
可是,一切的如果,都成了再也回不去的当年。
他看着她红扑扑的脸,带着邪魅的笑:
“白姑娘,你怎么又脸红了?”
“哎……登徒子,你对任何女子,都是这般轻佻么?”
他看着她含嗔带俏如少女的容颜,喉咙又有些发干。
“天可怜见,别人都说本王像座冰山,难以亲近。却不知为何……”
他深情而纠结的看着她,却不知为何,独对她热情如火,还真的有轻薄之嫌。
“什么冰山,明明就是火山。”她低低嘟囔,抿抿嘴唇。
那厮方才在水中,虽是渡气,却也似乎舍不得挪开嘴唇。
是啊,在别人面前是冰山,在她面前是火山。
“白初玥,我怎么觉得,像认识你很久了?”他认真的问,“或者,你我早就认识?”
这个问题,他已然问过。
“……小女子不才,未得公子青睐,今日机缘巧合,可是首次觐见龙颜。”
白初玥似伶人念着戏文,并打着手势。
引得王蛟哈哈大笑。
白初玥也笑了,胸中竟然也畅快起来,对他胁迫自己回来,再也恨不起来。
王蛟拿出玉箫,回想着方才与白初玥心有灵犀的合奏,不由得心旷神怡。
“今日真是个好日子,能得遇知音,与白姑娘合奏,实乃平生最大乐事。”
白初玥本来也觉得与他合奏,知音相遇,乃生平幸事。
但一听他说什么大好日子,仿佛碰触到她的逆鳞,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嗔道:
“好你的鬼!遇见你是最倒霉的日子!”
他见她忽然就生气,有些愕然,却还是笑着调侃:
“打是亲骂是爱,听说女子动辄对一个男子生气,是喜欢之故。白姑娘不会是……”
“想得美!”
白初玥看着他邪魅的笑,气得别过脸不看他。
“白姑娘别恼,是王蛟失礼了。”他再真诚的问:“不知何时,再能有幸,与姑娘合奏?”
“雅兴已扰,后续无期。”白初玥硬邦邦道。
她虽然拒人于千里之外,他却很有耐心,且充满信心,笃定道:
“可本王相信,指日可待。”
稍顿,他又柔声问:
“烈风是个不懂音律的粗人,扰了你我合奏,对他二十鞭的惩戒,姑娘的气可否消了?”
他就这么看着白初玥,等她的回应。
白初玥想到烈风平白无故为了她要挨二十鞭,嘴角不由自主的往上翘。
终于回过脸,低低的嗔道:“那个耿直的粗汉,谁与他计较了。”
随后,她再看着他那洁白如雪的玉箫,淡淡道:
“殿下这夺魂箫……”
“你识得这夺魂箫?”王蛟打断她,脸上不无惊讶。
白初玥略为蹙眉,眼前出现战神在大漠吹箫的画面。
她收拾心神,脸上不动声色,淡然的笑笑:
“看过古籍,此箫灵力极强,控制者也须有强于此箫灵力者,方能随意驾驭,闲暇时只作娱乐,御敌时箫声让闻者伤心,催魂夺魄,被控制之人,甚至忍不住想要自杀。”
“说得不错,白姑娘果然博学。”王蛟点点头,“但此箫在本王手上,只是娱乐,还从未夺取过任何性命。”
“果真如此,那也算殿下为此箫积德了。”白初玥拱手道。
王蛟淡淡的笑笑:“这夺魂箫煞气太重,我见这玉箫洁白如雪,遂给它取了别名。”
“雪玉?”白初玥冲口而出。
话甫出口,她就后悔不迭。
果然,王蛟一脸震惊,满腹狐疑的盯着她追问:“你怎知它叫雪玉?”
“那个,咳咳咳……”白初玥轻咳几下,似掩饰什么,“宋玉同我提过,故而知道。”
白初玥如此解释,王蛟半信半疑,却总算释怀。
宋玉是他外甥,自是知道他将夺魂箫易名雪玉。
而宋玉是白初玥的姐夫,常常留恋凤凰台,同她讲起雪玉之事,便不为奇了。
王蛟酸涩的笑笑:“是啊,我几乎忘了,宋玉是你姐夫,传言他留恋凤凰台,皆因爱慕你……”
“他就是我的姐夫,仅此而已。”白初玥冷冷道。
王蛟见白初玥刻意澄清,心里倒高兴起来,转过话题,又拱手道:
“你那古筝,亦非凡品,今日我大举来犯,你虽以此筝御敌,却只略施惩戒,并未夺人性命,可见白姑娘宅心仁厚!”
“乐器本为娱乐悦心,今日山贼来犯,也只能用来御敌。”白初玥带着揶揄。
“好啊,堂堂战神,在你白初玥口中,竟成了山贼喽。”
他明知道她暗讽刺他是山贼,心里不仅不恼,却有莫名的欢喜。
就像那些打情骂俏的情侣。
“那么多大男人,劳师动众攻我凤凰台,欺我一弱女子,说你是山贼,还是轻的呢!”白初玥微嗔。
王蛟看着眼前雪肤花貌,含嗔带俏的白初玥,心里一荡,似有一只甜蜜的香瓜在心间流淌。
“百里虎威那混蛋,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他带着心疼的看着她:“好好的一颗白菜,被猪给拱了,怪可惜的。”
白初玥看着他那张酷似百里虎威的脸,心里柔肠百结。
想到他身畔那么多女人,没好气的嗔道:
“好好一个战神,却被那么多蜘蛛精瓜分,真不知是风流还是下流!”
被那么多蜘蛛精瓜分?
是风流还是下流?
没想到他在世人眼中,竟如此的风流。
他摇头苦笑,随后,有些幸灾乐祸的问:
“哎,你与百里虎威,方才相聚,似乎不欢而散?”
承王方才在密林,见百里虎威怒气冲冲的策虎离去,便知他们应该是吵架了。
她见他幸灾乐祸的笑,又没好气道:
“殿下还真是观察入微。”
“本王见他瞪着那对眼珠子,像着了火的灯笼,恨不得把这凤凰山都点着了,就知道你俩要散伙了。”
他依然带着幸灾乐祸的笑。
“是,我与他正式分道扬镳,殿下可满意了?”她气哼哼道。
他闻言,心情莫名的大好!
“哈哈哈……满意,满意啊。我原本以为,你们会小别胜新婚,没想到,竟然分道扬镳,真是意外之喜。”
他带着畅意的笑,一点不掩饰他的幸灾乐祸,深深的看着她,似乎想看看他们是否真的分道扬镳。
第三十九章:意乱情迷
她看着他幸灾乐祸的笑,挥粉拳就想去揍他:
“哎,你这个人,看着别人分手,你很高兴吗?”
“当然高兴了,百里虎威并非良人,你早些离开他,对你是好事。”
他仍然带着笑,又追问一句:“真的断了?”
她没好气的看着他,半晌后,黯然道:
“一年前便已分道扬镳,今日算是恩断义绝了。”
“不必伤感,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他含笑宽慰道。
“所以,一个弃妇,对殿下而言,已没什么利用价值了。”白初玥幽幽道。
“那可未必。”他充满自信,嘴角噙笑,心情似乎特别好,“此刻本王,真想美美的饱餐一顿。”
她颇为意外,随即冷嘲热讽:
“殿下为了抓捕我白初玥,不惜废寝忘餐,也真难为你了!”
他看着她,带着暧昧的笑:“如今秀色可餐,也不算难为。”
她看着他邪魅的笑,气得咬牙切齿,探身过来,纤指挑起他的下巴,媚眼如丝:
“登徒子,你真的误会我是你的辛夷,才不顾生死的追随?方才在水中,并非故意轻薄?”
他看着风情万种的她,怦然心跳,方才在水中吻过她,只是给她渡气,怎么就似乎上瘾一般。
他喉间咽着口水,答非所问:
“美人,你是要轻薄本王吗?”
他深邃的眸子像一潭看不见底的深井,里面有白初玥看不懂的情愫。
“登徒子,谁要轻薄你了,我在问你话呢?”她狠狠的放开勾着他下巴的手。
他却反身过来将她扑倒在树干上,白初玥一惊之下,几乎就掉下树去,好在电光火石间,他将她扶住。
如此一来,他倾轧在她身上,嘴唇也一不小心就凑在她的玉唇上。
骑在她身上,他怦然心跳,顿感身上血脉贲张,心猿意马。
她心如鹿撞,意乱情迷,整个人也几乎僵硬住,颤抖的问:
“登徒子,你想怎么样?”
“白初玥,你天生丽质,风情万种,本王也血气方刚,你可知如此挑逗,本王即便是柳下惠,也会把持不住?”
白初玥脸颊绯红,似火般灼热,看着面前这张午夜梦回的脸庞,他炽热的呼吸几乎要将她燃烧,她几乎软成一团烟雾消散。
可是,自己不过是个弃妇,早已污秽不堪……
她羞红着脸:“登徒子,谁挑逗你了!”
“脸都红了,还不承认?”
他带着邪魅的笑,眼看他的嘴唇就要覆盖下来。
“你,你仗势欺人!”
她一把将他推开,两人皆坠落树下,抖落梨花纷飞。
王蛟胸腔怦怦乱跳,面红耳赤,看着梨花纷飞中的白初玥。
他一向未曾有任何出格的孟浪之举,为何在这个女人面前,却总是把持不住?
“登徒子,你还是如此不正经的话,老娘可要走喽。”白初玥喝醒他。
他回过神来,嘴角微翘,而后问她:
“你从哪里听说,本王姬妾成群,有上百个通房丫头,刚见面就给我扣上好色之徒的帽子?”
那自然是宋玉在她面前说的,她又怎能再拖宋玉下水。
虽然宋玉叫王蛟一声二皇舅,是他的亲外甥,他未必会责怪宋玉。
“方才是初玥一时失言,不该妄言殿下隐私。”白初玥再次道歉。
随即又认真的问他:
“殿下,若我抵死不回来,你是否真的会血洗凤凰亭?”
“不会,那只是胁迫你回来的借口。”他也认真的回答。
“那你方才发射的响箭,真的想烧……”
“不过是向将士们报平安,让他们放心罢了。”
她看着他半晌,长叹一口气:
“我与百里虎威,即便陌路,但终究还有亲情,我真不希望他万劫不复。”
百里虎威与她毕竟曾有过恩爱,不离不弃如今还爹爹爹爹的喊他呢。
“佛说舍小我全大我,若能化解一场浩劫,便是功德无量。”他像给她洗脑的神佛。
她“噗”的一声轻笑,看着他道:
“言而无信的小人,我还能相信你吗?”
言而无信?
还能相信?
他蹙眉看着她:“听你言下之意,我骗过你?”
“你……你的信函只让老娘回来协助调查,可没说重兵来抓捕老娘,可……可不就是言而无信的小人喽。”
白初玥有些支支吾吾的解释。
“什么老娘。”他眸光带着心疼:“明明就是如花少艾,何必妄自菲薄,把自己叫老喽。”
“哼,如花少艾?”她带着自嘲的笑,“殿下口口声声称我姑娘,是否忘记,老娘可是两个孩子的娘亲。”
“本王没忘。”他一脸的真挚,“但在本王眼里,你哪里像是两个孩子的娘亲,简直就是妙龄少女嘛。”
可惜,当年那豆蔻年华的妙龄少女,他却早就不记得了。
她略为蹙眉,半眯着眼睛看他:
“殿下对任何女子,都如此甜言蜜语,随口许诺?又或者,这是你办案的怀柔手段?”
“本王只遵从自己的内心,所说的话,皆是发自肺腑,不屑任何手段。”
白初玥叹口气:“方才给殿下的药瓶,你何不打开,仔细瞧瞧。”
承王依言拿药瓶出来,抽出里面的一张薄绢仔细看了,点头道:
“谢谢白姑娘。”
“好了,该做的,我也做了,就不再奉陪,我还得赶回西荒照顾我那对女儿呢。”
白初玥话毕,便想飞身离去。
“白姑娘且慢。”王蛟飞身拦住她。
白初玥停下来,冷冷的看着他:“王蛟,你敢拦我,就不怕老娘把你毒死?”
“白姑娘既已回来,何必急在一时离开?”王蛟还是不怕死的伸手拦住她。
这登徒子难道就笃定自己不会毒死他吗?!
白初玥狠狠的一跺脚:“王蛟,你到底意欲何为?”
“委屈姑娘,暂涉司法之地,待兵戈平息,本王定向你赔罪。”王蛟挚诚的拱手。
“王蛟,该做的老娘已为你做了,你还是铁了心,要软硬兼施,逼老娘就范吗?”
白初玥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瞪着他。
“请姑娘谅解,随我回去吧。”
王蛟温言道,就是不肯让她走的意思。
“我又没犯谋逆,你抓我回去,岂不更加打草惊蛇?”白初玥没好气道。
“这个……”王蛟凝视着她澄澈如水的眼眸,“自然有要你回去的道理。”
白初玥斜睨着他:“你想抓住我,是要以我为突破口,坐实百里虎威谋逆之罪?”
“白娘子此番召百里虎威来凤凰台相见,想来,并非团聚,而是劝他就此收手,悬崖勒马吧?”
“……殿下洞察秋毫,料事如神。”
“本王并非料事如神,只是见百里虎威怒气冲冲而去,想来是被你气坏了。既然你都劝不住他,他又怎么可能罢手。”
“所以,此战在所难免?”她略为忧戚。
“一旦百里虎威起兵,我大东荒男儿又怎会引颈待戮。是时,伏尸百万,血流千里,百姓遭殃。
本王向来不打无把握之仗,更不愿窝里斗殃及无辜百姓。所以,我要将一场硝烟,消弭于萌芽。”
“所以,我不仅仅是突破口,还是导火线,百里虎威知悉我被擒,必然立刻起兵,而战神你,早就布下天罗地网,请君入瓮。”
“白娘子果然是冰雪聪明。”王蛟露出赞许的笑。
白初玥知道王蛟是不会放她离去了。
想到野心勃勃,蓄势待发的百里虎威。
想到即将发生的战火,老百姓生灵涂炭。
想到那些需要保护的凤凰亭乡民,想到自己远方的无辜幼女。
“好吧,我可以随殿下回去。”她终于妥协:“但你们不得伤害凤凰亭任何人,还不许因百里虎威谋逆,迁罪他人。”
“你放心,我保证绝不伤害凤凰亭和你的任何亲人。”
“希望殿下这回,言而有信。”
“谢谢白姑娘,此事一了,咱们两不相欠。”
她心里一凉:
两不相欠?
他真的不欠她什么了?
他们是时候要离开梨花谷,他看着山上,随后对她笑道:
“这万丈悬崖,等他们放绳索下来救咱们,不知要等到何时,看来你我,得在此过一宿了。”
“谁要和你在此过一宿。”她低低嘟囔。
微嗔他一眼,摆摆手,闷闷道:“罢了罢了,你是如何随我下来的,就……如何随我上去吧。”
他可是抱着她坠下来的。
他嘴角带着邪魅的笑,伸手环抱着她的腰,凝视着她羞红的脸,此地无银的声明:
“我可不是要轻薄你哦。”
白初玥被他再度搂在怀里,四目相视,两人喘息可闻,能听到对方狂热的心跳。
两人都似乎情意迷乱,似乎希望就这般永远在一起。
有梨花瓣落下,若梨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老大,这家伙把你迷惑了耶。”
白初玥赶紧回过神来,不再逗留,双袖的袖箭钢索交替着射向山壁的岩石,一路飞上凤凰台。
第四十章:临别依依
流云和烈风他们正在崖上翘首以盼,一见承王抱着白初玥飞上来,虽有些震惊,却也一个个的长吁口气。
白初玥赶紧推开他的拥抱,面红耳赤的走过一旁。
承王手下的将士们一个个围上来:
“殿下,您总算是回来了!”
“可担心死我们了!”
“我们还想着如何下去救您上来呢!”
“好了,本王安然无恙,就别婆婆妈妈了。”王蛟说罢,又嘱咐流云:“去,让李牧撤了凤凰亭所有人马!”
流云领命,随即派侍卫而去。
山下那四路守山人马,早已上了凤凰台,带队的是杜淳和北宫翰两位将军。
他们被铜人控制的机关,于迷烟中迷失方向,团团困住,还被莫名其妙飞来的藤条捆住,被飞射而来的竹木箭射伤。
虽然最终脱困,却也大大小小不同程度的受伤。
“殿下,末将给殿下丢人了!”杜淳负疚的对承王道。
北宫翰也惭愧的道:“请殿下责罚!”
“罢了,胜败乃兵家常事。”王蛟理解的摆摆手,“输给精通奇门遁甲,机关布局的神医,算不得丢人……”
他知道,若白初玥真的要他们的命,他们身上所中的就不会是竹箭而是真正的毒箭了。
但他心里也不由得暗暗嘀咕:这白初玥,到底是怎样一个谜?
“谢殿下宽恕。”杜淳拱手道。
杜淳抬起头来,当他看见承王身边的白初玥,显出一脸的惊愕。
白初玥也看一眼杜淳,便转过身去,似不认识他一般。
将军北宫翰惭愧的对承王道:
“殿下,咱们经历那么多战役,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没想到,却栽在一个女子手上。”
烈风更加窝火:“简直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好了,别一个个愤愤不平了。”承王再射烈风一眼刀:“记住回去领二十鞭!”
“是。”烈风自喉咙回答。
白初玥吩咐铜人看守凤凰台,关好门户,别让人擅自闯进来。
她发髻上的月光梨花簪,担心白初玥此去有危险,微微滑落,在她耳畔悄声道:
“老大,那登徒子方才轻薄你,若梨不相信朝廷那些人。”
白初玥无声安慰:“放心吧,你老大是不死鸟。”
“哼!若非那大胡子妄图吞天,那登徒子又怎么会把你拘走!”若梨气哼哼的埋怨,“我不会让他如此欺负老大的!”
“你想怎么样?”白初玥怕若梨生事,劝慰道:“你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我得去教训教训那大胡子!”若梨忿忿然的飞离白初玥的发髻。
白初玥暗暗跺脚:“哎!你随便骂几句便可,不可动剑!”
“老大,若梨有分寸!”
白初玥与若梨此番用心对话,别人是听不见的。
见若梨飞走,白初玥自乾坤袋拿出个蝴蝶纸鸢,让它飞去凤凰亭,告诉亭长傅银雷,她有事要离开凤凰台,让他们不必挂牵。
临行,白初玥回望凤凰台。
虽说此去只是协助朝廷调查百里虎威谋逆案,但谋逆罪诛九族,她曾是百里虎威的女人,若百里虎威真的举事,她和孩子未必就不会牵连。
这里,曾留下她和女儿多少欢乐。
春暖花开,她会带着女儿做桃花酥,做各种鲜花饼,酿桃花醉,做桃花酒酿。
夏日清荷,她又酿梅子酒,给女儿们做荷花酥,做藕饼,藕粉酒酿。
秋日清凉,菊花盛开,桂花飘香,她又会给女儿做桂花糕,菊花酥,酿菊花酒,做菊花宴。
给女儿酿女儿红埋在树底下,给她们长大后做嫁妆。
冬日银装素裹,她在醉花阴园子,踏雪寻梅,给孩子做梅花粥,梅花糕,梅花酥酪……
凤凰台山壁的酒窖,存放着她酿的各种酒……
这些美好的画面,随着百里虎威的谋逆而打破,她和女儿不得不背井离乡。
以后是否回得来回不来,还两说。
“舍不得?”承王看着有些依依的白初玥,似看穿她的心事,宽慰道,“放心,我保证你能平安回来。”
保证?她用眼睛问。
他心领神会,再次笃定的默默点头,扶她上马车。
白初玥淡然而笑,坐上承王的马车,随他离开凤凰台。
承王抓捕她是秘密行事,自然不能大张旗鼓押解她回去。
所以,承王早吩咐侍卫,换了马车,慢悠悠的赶路,不必焦急,就像平日里游山玩水那般。
下到山脚,白初玥掀起车帘,远远看着凤凰亭仍然因她回来而兴奋的乡民。
此刻乡民还不知她回来,乃是承王拿他们的性命胁迫。
承王见白初玥看着凤凰亭出神,想来是要默默跟乡民道别,便举手出车厢示意马车暂停。
白初玥的思绪,又回到昨日与师傅飞回大东荒的情景……
师傅变身大鹏鸟,自西荒送她回来,她不是第一时间回凤凰台,而是直接降落凤凰亭。
“师傅,你赶紧回西荒吧,虽说有亚瑟王护着不离不弃,我还是担心梅林趁咱们离开,会对俩孩子不利。”
白初玥甫降落,便催促师傅离去。
连曾经心中的神祇都能拿那么多人的性命胁迫她,她已不敢相信任何人。
“他敢?!我那俩宝贝少一根头发,本仙都会将梅林老儿挫骨扬灰。”师傅气哼哼道。
“即便梅林不屑于对孩子出手,但龙腾海姆既不安生于海中,借梅林躯壳为宿主上岸,必然是想横行于大陆。
有海姆寄居在梅林体内,长此下去,难保他不被毒姆操控。
所以师傅可得想法压制他们,否则一旦那毒姆为祸人间,可是比战争还恐怖残酷。”
白初玥还是担心道。
师傅也不无忧色的叹口气:
“那梅林气量委实忒小,总自傲他西荒的魔法,远胜我大东荒的仙法,师傅也怕他迟早会被名利熏了心,最终被海姆完全蚕食控制!”
“师傅乃修仙之人,虽弘扬慈悲为怀,若那毒姆有任何异动,师傅得当机立断,哪怕牺牲梅林,也要换来世间太平。”白初玥又对师傅道。
“放心吧……师傅心里有数。”
师傅拍拍她点点头,顿了顿,又看着她撇嘴摇头:
“只是你这丫头,可不要再被那战神迷惑,连小命都给搭上喽。”
白初玥闻言,忽然就娇羞起来,揪着师傅的白胡子:
“师傅说什么呢。”
“你可不要告诉师傅,不是因为看见他的印鉴才回来。若光是保护凤凰亭乡民和你那些家人,你大可以打发师傅回来带他们离开东荒。”
师傅似洞察一切的看着她道。
“师傅强词夺理,那么多人,你如何带他们撤离……”白初玥软软的笑道。
“好好好,这凡人呀,情关难过,情劫难渡。”师傅摇头慨叹。
白初玥最后恳求师傅:“不管如何,我此行回来,吉凶难料,师傅得答应我,帮我照顾好一双女儿。”
“你这小祖宗,比梅林那老小子还令人头痛。”师傅甩一把辛酸泪:“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师傅随即变身大鹏鸟,飞赶回西荒。
白初玥看着师傅渐飞渐远最终消失于空中,嘴角泛起暖暖的笑。
师傅总是和她斗嘴,但她知道,师傅才是真正疼爱自己之人。
傅亭长领着黑压压的乡民,早就在凤凰亭牌坊下翘首期盼,一见白初玥,便带人迎过去。
他们能知道白初玥回来,是她提前让蝴蝶纸鸢回来告诉亭长傅银雷。
乡民们排满后面一条长街,像恭迎他们的女王,跪在白初玥面前:
“恭迎白娘子……”
“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还下跪了。”白初玥赶紧伸手,请大家起来,“快快请起。”
第四十一章:知恩图报
“白娘子,我们可想您了……”
乡民们见到白初玥,一个个围过来,喜极而泣。
“我也想你们呢!”白初玥也激动道。
“白娘子,您总算是回来了!”傅银雷抹着眼泪。
“是啊,离开一年了,可是想大家伙了!”白初玥感慨道。
薛五娘细心,看看就白初玥一人,急急的问:
“对了,怎不见两位小郡主呢?”
傅银雷也紧张道:“我还正想问白娘子呢,怎不见两位小郡主呢?”
“哦……她们暂时留在西荒,是我自己回来。”
傅银雷急了:“你咋丢下俩孩子回来呢,她们那么小,万一有个好歹,可怎生是好?”
“你们放心,孩子有我师傅和朋友照顾,不会有事的。是我……有些急事,要赶回来处理。”
白初玥有些支支吾吾,掩饰自己回来的原因。
林家婶子叹口气道:“是那样哦,那真是太遗憾了,我们每日都想着那俩孩子呢。”
乡民层层围过来,热闹非凡,个个都想来问候。
在凤凰亭专事屠宰的屠四嗓门大:“白娘子,这一年不见,您在西荒可好?”
“屠四叔,我好着呢。”白初玥笑着回应。
织得一手好布的樊家五娘抹着眼泪:
“白娘子啊,咱们可是每日烧香,祈求老天爷保佑你们母女,平安喜乐呢。”
“谢谢樊五娘,谢谢你们的牵挂了。”
“哎……这孤儿寡母的,离乡背井,哪里能好啊。”张猎户的娘子抹着眼泪。
“我们真的很好,你们就放宽心吧。”白初玥感受着他们的热情,也热泪盈眶。
这时有几个姑娘挤开众人,围到白初玥面前,她们都是十五六七岁光景。
“白姐姐,我们终于盼到您回来了。”
大多数人都喊白初玥白娘子,但比她小的孩子都喊她姐姐。
“水仙,木槿,木樨,萱草,花楹,琼花,剪秋,朝颜……”
白初玥走近她们,挨个喊着她们的名字,抚摸着她们的脸,高兴的笑道:
“不过一年不见,你们都长成漂亮的大姑娘喽。”
清秀的剪秋笑眯眯道:“我们在白姐姐面前,怎么敢言漂亮。”
“就是就是,白姐姐夸我们漂亮,那真是羞煞我们呢。”花楹也一脸笑盈盈道。
傅亭长乐呵呵的插话进来:
“白娘子,您即便不在凤凰台,水仙也常常带着姑娘们上去收拾打扫清洗,家里干净着呢,您就放心住吧。”
“白姐姐,家里的被褥我们都给您换了新的,所有的衣裳都洗熨,熏了花香,所有的棉被也都晒了好几日太阳,都放衣橱里了,您随时可以用。”说话的是细心温柔的木槿。
琼花也一脸笑容道:“白姐姐回来了,我们可以随时上凤凰台伺候您。”
“谢谢你们,一个个都费心了。”白初玥又感激的看着姑娘们。
在这些姑娘当中算是年长的水仙,带着对白初玥的虔诚崇拜道:
“白姐姐还跟我们客气,我们只是为姐姐略尽一点点绵薄之力,比起白姐姐对我们,真是惭愧之极。”
白初玥知道这里的乡民,一个个都是知恩图报,有情有义之人。
“好好好,我们自己人,客气话就不说了,你们看看我给你们带什么回来了?”
白初玥拿出乾坤袋,刚想打开,有个憨厚皮肤黑实的小伙子插进来,看着白初玥笑道:
“白姐姐,我和阿爹去打了鲜鱼,您今日一定要到我家吃鱼去。”
“呦!这不是小米粒么?”白初玥看着那朴实的小伙子,笑道,“一年不见,小米粒长成了大米,更壮实喽!”
“槐米见过白姐姐!”槐米正式向白初玥行礼,又道:“白姐姐,我阿爹阿娘听说您回来,可是高兴坏了,一定让我请您去吃饭呢。”
“好,谢谢你阿爹阿娘了。”白初玥笑道。
屠四却大声道:“不行不行,白娘子,老桔梗猎了只大野猪,让我帮着宰了,要好好招待您呢。”
大家伙一个个那么热情,要是推辞等于伤他们的心,白初玥噙着热泪,对大家伙道:
“大家伙一个个那么热情,咱们也很久没在一起吃顿饭了。
凤凰亭是我们的大家庭,等一会大家伙一起聚餐,我亲自给你们做,好不好?”
“好啊!……”人们欢呼着。
白初玥解开乾坤袋,这个是师傅当年给她顺来的法宝,外面瞧起来就是个精致的小香囊,里面却源源不息的装很多很多东西。
她将带回来的各种粮食蔬菜种子交给乡民,让他们品尝,让他们播种。
“白娘子真是活观音,那么大老远的,还惦记着咱们呢。”
“没有白娘子,就没有咱们今日啊。”
“白娘子,这就是西荒的果子和种子啊?”
“这些果子颜色漂亮,味道酸酸甜甜,我们都没见过呢。”
乡民们吃着果子,七嘴八舌的问。
白初玥点点头,拿起一个小小的黄色果子,给他们介绍:
“你们别看这小小的果实,它们可是宝贝,果子可以食用,可以入药,可以美容,延年益寿,叶子还可以制茶。
我们去西荒的路上,也靠这些果实维持。我给它起名叫圣果,而西荒管它叫神果。
有一回西荒的马匹都得了病,眼看要死了,他们的王舍不得宰杀,将马儿放在这片果林自生自灭,结果那些马儿都活过来了。”
傅银雷听了白初玥介绍,又惊又喜:
“这么神奇啊,那我们都种上,让大家伙都能吃上圣果。”
“对对对,以后咱们都能吃上圣果。”林家婶子乐开花。
“若能拿回璇玑种上,那就更好了!”傅银雷又感慨道。
这里有很多璇玑的流民,当年东荒派去璇玑灭国屠城之人,正正是西陵霸王百里虎威。
百里虎威还将他们的璇玑女王抢走送给当今皇上为妃。
每每提起那些往事,那些璇玑难民,就对百里虎威痛恨不已。
后来白初玥自难民们口中,知道百里虎威当年灭国屠城的恶行,心中对百里虎威万般痛心失望,对他也越来越冷淡。
乡民们知道她有一对女儿,而她的男人竟然就是他们的灭国仇人。
开始有些抵触情绪,后来想着璇玑也被大东荒一统了,他们成了大东荒子民,也知道不能怪白初玥,依然对她敬重如女王。
白初玥平日里与乡民心照不宣,大家在一起都不提及百里虎威,只常常带一对女儿来看望乡民们,为他们治病,看看他们日常生活过得怎样。
大家伙虽然不管白初玥称霸王妃,而是白娘子,却是称她的两个女儿为小郡主。
“嗯……这样吧,”白初玥拿出藏在胸口内的时空镜,“我让不离不弃与你们对视。”
“……对视?”
乡民们面面相觑,不知白娘子那是什么玩意。
这时空镜得摁上白初玥自己的指纹,方能接通另外一端,旁人操控不了,即便这时空镜落在他人手里,也只是一面普通的铜镜罢了。
白初玥接通时空镜,嘴里呼喊着不离不弃,铜镜上便出现一对一模一样约莫六七岁的漂亮女孩。
两个女孩五官有几分像白初玥,眼睛比白初玥更多了一份精灵。
第四十二章:万里对视
“不离不弃,娘亲回到大东荒了,你们俩可有听亚瑟叔叔的话?”
“娘亲,我们可听话了。”一个孩子娇滴滴道。
另外一个孩子笑眯眯道:“因为我们太听话了,亚瑟叔叔亲自给我们做披萨呢。”
之前那个又急急问:“娘亲,爹爹在么?还有虎爷爷怎样了,它有没有想我和不弃妹妹?”
不弃也焦急的问:“对啊对啊,不弃都一年不见爹爹和虎爷爷了,快让我瞧瞧虎爷爷,可有长胖了?””
“虎爷爷最贪吃,肯定长胖了。”不离也带着渴望道。
孩子们口中的虎爷爷,是养大百里虎威的那只老虎。
“不离,不弃,你爹爹……带着虎爷爷去打仗了,还没回来呢。”白初玥有些艰难的对女儿道。
两个女儿至今还不知道他们的爹爹与娘亲早已分开,只道娘亲带着她们去西荒游历。
两个女儿皆一脸失望,不离泫然欲滴:“是么,我可想爹爹和虎爷爷了。”
“就是啊,爹爹和虎爷爷不见我们,也肯定想死我们了。”不弃也一脸郁闷。
有把西荒的声音自不离不弃后面传来:
“不离,不弃,你们不要郁闷,瞧瞧亚瑟叔叔,都给你们把披萨做好了,香喷喷着呢。”
两个孩子闻言,鼻子狠狠嗅了嗅,猛然转身向说话之人跑去,不离开心得手舞足蹈:
“真是耶,亚瑟叔叔给我们做的披萨,娘亲,你快看看。”
“娘亲,你快来闻闻……香不香?”不弃也欢脱的叫起来。
这俩女儿就是这般,一下子哭一下子笑,变脸比变天还快。
不离不弃跑开,镜面便露出一个金发碧眼,五官轮廓清明的男子,脸上沾了面粉,手里端着把大铲子,铲子上是个看上去非常诱人的大薄饼。
白初玥知道,方才对不离不弃说话之人,正是西荒亚瑟王。
“月亮,你好,看见你平安到达,我就放心了。”亚瑟王说的是西荒语音。
白初玥莞尔一笑:“我很好,亚瑟王,谢谢你对孩子的照顾。”
“月亮,你还跟我如此客气?”亚瑟王也笑着,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此时两个女孩又挤过来抢画面,一个嗅着亚瑟王手上的薄饼,欢腾道:
“娘亲,你快看看,是不是香喷喷啊,我都等不及想开动了呢!”
另一个已经上下其手,抓了一块薄饼就吃:“娘亲,亚瑟叔叔的手艺,真是太棒了!”
“你们慢点,别抢……”白初玥疼爱的道。
隔着镜面,也感觉到孩子吃得那叫一个香。
但看俩女儿吃得那叫一个欢,白初玥却喜忧参半,有些心酸,眼泪落下来。
随即想起什么,又赶紧擦擦眼泪,对女儿道:
“不离不弃,你们快过来,见见傅爷爷他们。”
白初玥把时空镜对着亭长他们。
不离不弃一边吃饼,一边对着镜子,嘴里含糊的打招呼:
“傅爷爷好,各位爷爷奶奶好……”
“乖,乖……”
乡民们笑得合不拢嘴。
“两位小郡主,你们可好?可有想傅爷爷?”傅亭长也挤过来问。
“太想了,傅爷爷卤的鸭爪鸭脖子,不弃每天晚上做梦都流口水呢。”不弃的嘴角都沾着薄饼碎和奶酪汁液。
“不对不对,米粒哥哥做的香辣小龙虾和烤鱼才最最好吃的。”不离强调着。
槐米听见,抢过来道:“两位小郡主,你们快回来,米粒哥哥抓了很多小龙虾,等着给你们吃呢。”
“可是,我也想吃傅爷爷的卤肉啊。”不离笑嘻嘻道。
“好好好。”傅亭长抹着眼泪,插话进来:“想吃的话,傅爷爷提早做好,等着两位小郡主回来吃哦。”
“好呀好呀……”两姐妹异口同声。
“我这俩女儿呀,就是吃货。”白初玥无可奈何的摇摇头。
这俩丫头跟着百里虎威长大,自小就与养大他的老虎玩耍,不仅胆子大,调皮多动,而且就是吃货。
让她们看书,像要了她们的命,这点可学足了百里虎威的毛病。
“娘亲,你可要快点回来,不离等着你回来抱抱哦。”姐姐不离又撒娇。
“我也等着娘亲抱抱,娘亲,爱你么么哒……”妹妹不弃也伸着油腻腻的嘴隔空亲着。
看着两个漂亮可爱的女儿,白初玥眼泪在眼眶打转:
“好……你们等着娘亲回去抱抱,爱你们,么么哒……”
不离不弃和乡民们打了招呼,便在一旁吃薄饼。
萱草好奇的问:“这不离不弃,吃的是啥饼呀,看上去很美味的样子。”
“那是西荒的一种披萨饼,等一下我教你们,以后大伙儿也能尝到西荒的美食。”白初玥对大家笑道。
不离不弃姐妹俩吃饼,亚瑟王终于有机会与白初玥说话了。
“月亮,你还在吗?”
“在呢。”
白初玥拿时空镜走过一旁,亭长和乡民们也识趣的回去,大家伙把家里最好的食材都拿出来,要好好为他们的白娘子接风呢。
“亚瑟王,不离不弃很调皮,辛苦你了。”白初玥再次感激道。
“我的幸运女神,在我这里,您永远不需要说感谢的话。”亚瑟王强调道。
“好……”白初玥含笑道。
“我的幸运女神,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呢?”亚瑟王深情的看着她问。
亚瑟王有一头太阳般耀眼的金发,拥有清脆悦耳的声音和绿宝石一般的碧眼,脸上干净整洁,清秀的容颜能轻易使女子心醉。
他是西荒君王,也是圆桌骑士首领,骁勇善战,恪守骑士精神,善良,正直,仁爱,忠诚,有礼。
“……亚瑟王,我这才刚到大东荒,还不能确定归期。”
白初玥看着那些欢快着准备美食的乡民,心情忽然就沉重起来。
亚瑟王见白初玥脸色凝重,便学不离不弃那般撒娇,伸嘴过来要亲她:
“月亮,我想你都想得吃不下这香喷喷的薄饼了。爱你么么哒……”
亚瑟王的嘴却吻上时空镜上。
白初玥“噗嗤”一声就笑了。
“亚瑟王,你别开玩笑了。”
“我没开玩笑,天上的星星给我作证,我爱月亮。”
亚瑟王最后说的月亮,是生硬的东荒语。
“别忘了,你有王后薇妮娅。”白初玥提醒他。
“可是……她的心里,只有兰洛特,早已没有我了。”亚瑟王难过道。
“那只是王后一时的迷失,终有一日,她会回心转意的。”
“可是月亮,我已经爱上你了,怎么办呢?”
亚瑟王深情的抚摸着镜面,就像抚摸白初玥的脸庞。
他的碧瞳像蓝宝石,会迷惑人心。
自己从前就是被一双似星辰的眼眸迷惑,她不能再重蹈覆辙。
“……亚瑟王,我如今还有事,不离不弃就拜托你照顾了。”
“你放心,我不会让两位小天使有任何损伤,等你回来,她们还是最最美丽的小公主。”亚瑟王向她保证。
与亚瑟王匆匆结束对视,白初玥回到凤凰亭,教乡民烤制西荒的披萨薄饼。
“你们学会后,以后也可以自己做了。”
大家伙吃着烤得香喷喷的薄饼,白初玥见他们刚刚在河溪捞回来很多螺蛳,又有竹笋,遂给他们做香辣螺蛳粉。
屠四吃得满头大汗,一边吧嗒着嘴一边道:
“他奶奶的,白娘子做的螺蛳粉,就是比任何人做得好吃,闻着酸臭,吃着香透!老子就是吃上一碗就死,也他娘的值喽!”
桔梗也一边开心的吃,却不忘对屠四低声呵斥:
“屠四,你他娘的也太粗鄙了,小心让白娘子听见,失了礼!”
“哈哈哈……你个老桔梗!你以为自己就比老子斯文喽?”屠四看着桔梗哈哈笑道,“即便白娘子听见,她知道咱们是粗人,也不会跟咱们计较的。”
乡民们喜气洋洋,整个凤凰亭热闹非凡,就像过大年般,为他们的女王接风洗尘。
乡民们都遗憾白初玥没带一对女儿回来,不明白白娘子有什么急事,舍得丢下那么小的女儿独自回来。
大家伙自然不知道,他们的白娘子不是舍得那一双女儿。
是接到朝廷以凤凰亭所有乡民以及她家族性命胁迫的信函,为了他们的安危,她不顾自己安危,万里迢迢赶回来……
“白娘子呀,你还是把那俩孩子接回来吧,这西荒的披萨薄饼虽然很香,但他们的人长得金发碧瞳,是蛮荒外族,终究与我们大东荒不一样啊。”
“就是嘛,落叶归根,您还是回来大东荒的好。”
“对对对,凤凰台景色迷人,那才是白娘子的好归宿。”
“好……我会的。”白初玥含笑道。
傅亭长又道:“白娘子放心,您回来了,我们会将新鲜的食材给您送上去。”
“暂时……还是不用了。”白初玥虽然感激,想来自己怕是用不上了。
“白娘子,您要是跟我们客气,就是不让我们活了。”傅亭长几乎要哭了。
“不是客气,是因为……我可能还要出远门。”白初玥推辞着。
最后,她又为那些老弱病者检查了身体,给他们开了药方。
离开凤凰亭前,白初玥示意傅银雷过一旁说话:
“傅大叔,以后不管初玥是否……还回来,你一定要照顾好凤凰亭所有乡民。”
傅银雷看着脸色郑重其事的白初玥,立刻警觉,紧张的问:
“白娘子,是出什么事了吗?”
“傅大叔不必紧张,更不要引起乡民的恐慌。”白初玥赶紧安抚,“只是从今往后,一定小心所有进入凤凰亭的外人,注意保护乡民的安全。”
“……白娘子,是有流寇吗?”傅银雷担心的问。
白初玥暗暗叹口气:“说不定,比流寇还蛮横不讲理。”
“能比流寇还蛮横的,莫非……是朝廷?”
傅银雷说罢,又狠狠的跺脚道:
“这朝廷真可恨,我们居无定所之时,他们不管不问,等我们有了家,他们就来苛捐杂税!”
“罢了,大叔,咱们不埋怨,省得给朝廷有机可乘,乱扣一些罪名。”
白初玥再郑重嘱咐:
“记住,从这刻起,凤凰亭进入戒备,我要你们,一个都不能少。”
“是!”傅银雷躬身领命。
白初玥叮嘱傅银雷后便离开。
本来她还想去一趟附近的月儿弯,她在那里盖了一间名为红尘客栈的大院。
那也是她提供给那些常来凤凰台与她谈论诗词歌赋的文人墨客居住之处。
但她瞧见放出去打探消息的蝴蝶纸鸢陆陆续续往凤凰台飞回来,于是,便放弃去月儿弯之念。
有机会再见那些老朋友吧。
白初玥热泪盈眶,虽然承王保证,不会迁罪无辜之人,但谁能保证,这些乡民不会因为百里虎威的谋逆而遭殃。
但愿,百里虎威虽然怒走,还是会悬崖勒马,不再一意孤行。
否则,不仅他万劫不复,还会连累身边所有人……
“可以启程了吗?”王蛟的声音,把白初玥的思绪拉回。
白初玥默默点头。
承王再一挥手,马车才继续启程。
第四十三章:魔镇血咒
回神都的路毕竟有百里之遥,王蛟与白初玥同坐马车,也不会寂寥。
两人对面而坐,四目相视,他嗅着扑面而来的熟悉馨香,看她的眼眸显得更加深情而复杂。
而她看着他如星辰的眼眸,心里也怦怦乱跳。
遂想到他那句两不相欠,她又顿觉心酸,随即阖上眼。
他定定的看着阖上眼睛的她,冷不丁的问:
“知不知道烈风,为何还未见你面,就一言不发打出鞭子?”
“狗护主人,理所当然。”她眼皮不抬。
他对她的冷嘲热讽,不以为意。
“烈风的豹骑一直守在西荒的关隘要道,却始终不见你过关卡。
而守候在凤凰台的人却突然禀报,你竟悄无声息就回了凤凰亭,回了凤凰台。
我们都觉得你太狡黠了,才……”
白初玥心中气愤,霍然睁开眼睛看着他,语气带着鄙夷:
“战神赫赫威名,手下的虎贲和豹骑更令敌人闻风丧胆,没想到却连个区区女子都抓不到,人家溜回家中,才后知后觉。
你们没本事抓人,丢了战神威名,却怪罪别人,一个个所谓的男子汉,却都不是什么君子所为!”
王蛟有些汗颜,也不怪白初玥如何讽刺,还是好脾气的问:
“能告诉我,你是怎样回来的么?”
“……”她重新阖上眼睛。
“是乔装打扮?扮成什么人?”
“……”她还是不理不睬。
“豹骑不管男女老幼都彻查,怎么就让你逃过追查,还溜回凤凰台,我们才后知后觉?”
“……自己想。”她半晌方,淡淡的回应一句。
“就是百思不得其解,你告诉我吧?”他依然好脾气的问。
白初玥终于睁开眼睛,对他莞尔一笑:
“你们只查看地上的路人,可有抬头看看天上的飞鸟。”
她澄澈不染世俗半分尘埃的眼眸,轻轻一瞥,就让人沦陷……
她的笑靥,如百花盛绽,这样的笑靥,任何人也无法抵挡……
而她一笑,眼睛也跟着弯弯的笑,如一弯新月,轻而易举就勾住别人的心……
世间上除了婴孩,竟然还有如此澄澈纯真的眼眸。
就像自己魂牵梦绕的那个人。
而那样的笑靥,让人如沐春风。
他心里不由得一荡,魂不守舍……
马车一颠,两人撞在一起,他下意识的抱着她。
两人都有一瞬的意乱情迷。
“又想轻薄老娘?!”她面红耳赤的低叱。
他终于回过神来,放开她,坐好。
“……天上的飞鸟?”王蛟露出惊诧,“你不要告诉我,你是羽人,飞回来的吧?”
“羽人族早已消失。”白初玥淡然道,“我是坐飞鸟回来的。”
师傅能变身大鹏鸟,说他是飞鸟,也不为过。
蛟王震惊道:“这世间上,还有能驼人的飞鸟,还飞越万里?”
“这世间上稀奇古怪的事多了去,有什么奇怪。”
她依然淡淡道,再度阖眼休憩。
“今日虽是你我初次见面,可是本王,却对你神交已久。”王蛟打破沉寂。
初次见面?
她心灰意冷,粉拳情不自禁的一握。
也是,他堂堂战神,备受天下女子追捧,又怎会记得自己都见过什么人。
即便是后来重遇,她自己都认不出师傅帮她易容的自己,何况是他?
“……神交已久?不过是彻查我已久罢了。”
“早在半年前,你就已成为我的目标,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王蛟坦言。
她流落西荒,若非因为百里虎威谋逆案,恐怕,她与面前的战神,这辈子怕是再没有交集了。
随后,王蛟又好奇道:
“听凤凰亭的乡民们谈及,白娘子不仅是他们心中的女王,活观音,还著有医书,留给他们日常自我保健,我看了那医术,为何没有任何署名?”
“无署名,有何不妥么?”
“我就是好奇,常人著书立说,大抵都会留个名字。”
“不过是让人学些简单易懂的医理,可以自行简单保健罢了。我并非什么大国手,何必署名。”
她淡然道,不显山不露水。
“白姑娘过谦了吧,凤凰亭的乡民,个个夸你是神医,本王今日,也见识了白姑娘神乎其神的医术。”
“那是乡民们对初玥的抬爱,还有殿下对初玥的谬赞罢了。”她淡淡道。
王蛟不无感叹:“本王虽贵为皇子,可百年后便无人记得,你毕竟留下些医书,让后人有个念想。”
“人死如灯灭,俱化尘埃,念不念想,已不重要。”她有些消极。
“你不仅施恩凤凰亭那些乡民,还无条件给老百姓义诊,不是为了帮百里虎威笼络人心?”
他见她爱答不理,语气也变得肃然。
“……笼络人心?”白初玥为之气结。
霍然睁眼,随即质问:
“身为医者,若好心治病救人,就被朝廷认为是笼络人心,试问这世间上,还有谁敢积德行善?”
终于激得她睁开眼睛看自己了。
他暗暗偷笑,看她的眸光又柔了些,默默点头:
“也许,确实是朝廷误会你了。”
“那殿下是承认,你们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白初玥斜睨着他,带着嘲讽。
王蛟脸上有些尴尬:
“白姑娘果然口齿伶俐,听说百里虎威驾驭不了你,才不得不放弃。
如此惊才绝艳的女子,就连本王也驾驭不了,你我若吵架,本王定然输与你。”
这个英伟神勇的战神,不仅俊美绝伦,还会甜言蜜语哄人,如此人中龙凤,姬妾成群,上百个通房丫头的皇子,还会有驾驭不了的女子?
“殿下放心,您乃战神,更是皇室贵胄,身份尊贵,地位尊崇,初玥一介民妇,不过是您的阶下囚罢了,焉敢与您口角之争。”
她不敢与自己口角之争?方才在凤凰台几乎要了所有将士的性命。
在那个万丈谷底,她把自己骂得是狗血淋头,还恨不得驱毒蜂杀了自己呢。
那时,她早就知道自己是皇室贵胄。
他带着研究性的看着她: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吗?
他眼中的白初玥,美艳如花,清纯率真,优雅高贵。
眸光澄澈,顾盼从容,糅合了娇艳与圣洁之美,这些对任何男人都是杀伤力……
他能一眼就看透她内心那抹净土,并期望能走进那抹净土,去拜访那里的主人。
车厢宽阔,白初玥知道眼前人一直盯着自己,便不去看他,阖上眼睛,闭目养神。
“喂,怎么闭上眼睛,不理人呢?”王蛟笑问。
白初玥依然不理会他。
“啊!”
陡然,王蛟闷叫一声,叫声惨烈。
白初玥料想他是故意引自己注意,睁开眼睛同他说话,依然不理会他的惨叫。
而马车旁边的流云,骤然听见承王的惨叫,立刻喝令马车停止,在车窗旁紧张的问:
“殿下,您怎么了?”
白初玥这才睁开眼睛,却见王蛟用手捂着胸口,他的手和胸前衣裳泌出一大滩血,脸色惨白。
天啊,他这是受伤了,可不是和她闹着玩的。
“殿下遇刺了?”白初玥一下子跳起来,飞快的撩起窗帘,对外面的流云道:“你们那么多人在外面,难道就没瞧见刺客?”
流云探头一看承王胸前的伤,也一脸忧急,看着王蛟问:
“殿下是遇刺,还是……”
王蛟似乎一下子痛得答不出话,白初玥赶紧自腰间香囊拿出丹药和止血的金疮药,先给王蛟喂了颗药,再拉开他胸口的衣裳,检查那创伤,给伤口下金疮药止血。
王蛟吃了白初玥喂下的丹药,缓过气来。
“老毛病,不必大惊小怪。”王蛟对流云递了个眼色,“有神医在,本王不会有事。”
“什么老毛病,这分明就是刚刚刺下的新伤,而且是剑伤。”白初玥一边上药一边道,“殿下神功盖世,怎么眨眼间就被刺客刺伤了?”
流云脸色有些怪异,问白初玥:“白娘子,殿下的伤可严重?”
“当然严重了,差半寸就要了你们殿下的命。”白初玥奇怪道,“你们怎么还不紧不慢的,不去追查刺客?””
王蛟又向流云递了个眼色,流云遂默默的放下窗帘。
白初玥一边给他包扎,看着脸色沉重,似在蹙眉思索的王蛟问:
“殿下,到底是什么可怕的刺客,能神不知鬼不觉就能在那么多人中行刺殿下,殿下是怕了他,才不敢去追查吗?”
王蛟默然半晌,才道:“并无刺客。”
“并无刺客?”白初玥看着他染血的衣裳,“难道是你自己刺伤自己,和我闹着玩,想看看我的医术啊?”
忽然,白初玥看着王蛟虽然染血却完好无损的衣裳,她又检查他后背的衣袍,还是完好无损,不由得疑惑道:
“奇怪了,你明明是被剑刺伤,怎么衣裳却并无破损,”
王蛟叹口气,懊恼道:“我说了,并无刺客。”
顿了顿,他再蹙眉问:“你可听说过魔镇血咒?”
“……魔镇血咒?”白初玥略为沉吟,“传说有一种邪术,以人的生辰八字下魔镇血咒,能令人死,让其受伤,你的意思是说,你被人下了魔镇血咒,才会受伤?”
“我也不知,是不是魔镇血咒。”王蛟懊恼道,“只是这样的伤,自小就如影随形,伴随着我,小时候父皇母后还彻查过,是否有人拿我的生辰八字行魔镇血咒,但最终却毫无结果。”
白初玥不由得心疼的看着他,自小这样的伤便如影随形,那他得经历多少莫名其妙的痛楚啊。
“我还听说,有一种邪术,叫柏溪血契,就是拿柏木为偶,专替人抵挡伤害和厄运,只要施法,就能把他自己本来要受的伤害和厄运都由别人替代。”白初玥道,“你会不会是被别人施了柏溪血契呢?”
“柏溪血契?”王蛟一脸懵然。
白初玥又看着他道:“但据我所知,柏溪血契得两个人同时在一起,以血交换施法,方能结成血契。”
王蛟闻言,脸色陡然深沉冷厉起来:会不会是自己的父皇,拿他这个克星来下那为他挡伤挡煞的柏溪血契?
白初玥给他包扎好,把东西收拾回乾坤袋。
王蛟看看她的香囊,而后深情的看着她问:“阿古拉,是你吗?”
“什么阿古拉,殿下是否又认错人了。”白初玥若无其事道。
王蛟盯着她的脸:“阿古拉就有你一模一样的香囊,她的医术也和你一模一样。”
“香囊是物件,街上随处可买来一模一样的,医术也是大同小异,怎么就成什么阿古拉了。”白初玥云淡风轻的说罢,跳下马车找水溪洗手。
第四十四章:惺惺相惜
白初玥在溪水旁边洗干净手,若梨便悄无声息的回到她的发髻。
“你这调皮蛋,去哪里了?”白初玥用密语问若梨。
“老大,我已告诉过你,去教训那大胡子啊。”若梨俏皮的侧头过来。
“你怎么教训他了?不会是擅自杀了他吧?”
“我还真的就想杀了他替老大出气呢,结果剑插进他胸口还剩半寸时,想想不离不弃还喊他爹爹呢,便收了手,算是便宜他了。”
当时百里虎威头上忽然就洒下梨花雨,梨花雨卷成一并月光剑,在百里虎威还来不及反应就插向他胸膛。若梨后来现出真身,警告百里虎威不准再欺负她老大,否则就会杀了他。
“你呀,我不是叫你不要轻举妄动吗,老大的话也敢不听了!”白初玥佯怒。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要给老大出气吗,谁让我的使命,就是保护老大呢。”若梨有些委屈道。
如此,白初玥也不好怪责若梨了。
白初玥再重新上马车时,流云已上马车给王蛟换了身干净的衣袍。
服食过丹药的王蛟,脸色已经好转,伤口也不怎么痛了。
“谢谢。”王蛟向她投来感激的眸光。
“不客气。”白初玥看着王蛟的脸色,默默点点头,“殿下身子底子好,受了那么重的伤,恢复得这么快。”
“那是你的灵丹妙药有奇效。”王蛟道,“果然不负神医之名。”
白初玥淡淡的笑笑,忽然,她眸光落在角落架上几本厚厚的书籍上,看到封面的书名,脸上不得有些惊诧。
“没想到殿下如此好学,连坐马车,都带着书籍。”
她不动声色的看着王蛟。
“是啊。”他伸手拿起一本,随手翻了翻:“旅途寂寞,看看书能打发寂寥。”
“可是,为何是荒诞无稽的神话话本,而不是有助益的兵书,或者经世治国,所谓大道的书籍呢?”
“兵书史书,确有裨益,但看多了也会枯燥乏味,偶尔看看这些话本,雅俗共赏,亦可调节身心。”
“没想到这些浅琐杂文,有别于高文典册著述的大达之辞,也能入殿下法眼。”
“在我看来,大俗即是大雅。顺其自然,心融于天,率性而为却不放纵,方是做人最舒服境界。”
“所谓大雅,便是不拘小节,殿下原是大雅之人。”
“对了,我给你推荐这几部话本,《缥缈桃夭》,《飘渺倾城》,还有这《花仙子》,都是一位匿名作者撰写,写得嘛……也还不错,值得一看。”
王蛟把那几套书籍都拿过来,极力推荐。
“匿名作者?”她略为蹙眉,看着封面上的新月图腾。
“哦……”王蛟指着那新月图腾解释,“每本书上皆有这新月图腾,就是没有作者署名。”
“许是作者觉得自己才疏学浅,羞于署名吧。”白初玥浅笑道。
“君子之才,玉韫珠藏。”王蛟道,“但过于谦虚,也等于骄傲。此女既有撰写洋洋巨著之才,就不该藏头露尾。”
“此女?”她看着他问,“殿下觉得作者乃是女子?”
王蛟沉吟道:“作者擅长刻画细腻情感,文如其人,十有八九,是出自女子之手。”
“喔……殿下当真是,心细如尘。”白初玥的笑,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讥讽。
随手翻阅一下,又道:“这些话本,有何可阅之处,因何能入得了殿下的法眼?”
见白初玥有此一问,王蛟遂向她娓娓道来:
“这《缥缈桃夭》呢,说的是天帝白无瑕和天后桃夭的故事。
话说天帝白无瑕原是一缕清风,天后桃夭原是一缕桃花香,一缕清风将桃花香吻出了桃花人面。
后来清风成了九重天战神,桃花香也成了九重天圣姑。
两人彼此成就,爱入骨髓,有着千载情缘,却也有万世劫殇,桃花情劫令他们渡劫重重。
后来,白无瑕被迫喝了忘情水,还被他父神封存了记忆,竟将自己挚爱桃夭忘掉。
三万年后,桃夭自人间桃花源降生,重遇白无瑕,几经周折,成为白无瑕的弟子。
但桃花情劫令他们历经千年万载,才重回九重天成为天帝和天后……”
“噢……”白初玥煞有介事的点点头,淡然一笑,“故事听起来,倒是迂回曲折,蛮有些意思。”
王蛟见她喜欢,顿有志趣相投之感,再拿起《飘渺倾城》,接着介绍:
“这部《飘渺倾城》呢,便是《缥缈桃夭》的后续故事发展。
话说历劫归来的天帝天后,正要在凌霄宝殿举行封后大典,天后却坠下云层,再次失落凡间。
白无瑕不顾诸神的劝阻,追随天后而去,两人再次渡劫人间,白无瑕成为皇孙拓跋濬,而桃夭则成了灭国公主顾倾城。
顾倾城不仅有倾国倾城貌,还是位能起死回生的神医,与拓跋濬君临天下,他们历经劫难,最终重返九重天。”
她噙着笑,没想到,他竟然对这些话本如此用心去看,看着他的目光,像遇到知音。
他又道:“对了,那顾倾城的医用银针也是暗器,竟与你如出一辙。”
随后,再拿起另一话本,将书籍的封面扬在她面前。
她看过去,是《花仙子》。
他再不厌其烦的介绍:
“这部《花仙子》,说的是一位失明王子,终日面对无边无际的黑暗。
在他对人生极度失望之际,一个叫花若梨的卖花姑娘,每日给他送花,也点燃他重见光明的希望。
黑暗中的王子,虽看不见花若梨的模样,却深深爱上了她。
在花若梨的悉心照顾下,王子终于重见光明,他睁开眼第一个想见之人,就是他心中的花仙子若梨,可惜花若梨却消失在他的世界……”
白初玥不由得轻轻击掌,带着夸赞:
“能让战神对这些话本倒背如流,那作者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我是因为……”
他垂眸看着话本,不知不觉摸摸自己后脖子的火凤凰胎记。
白初玥也带着百思不解,喃喃自语:
“怎么会那么巧,那医仙凤宸,与殿下的表字相同,他后脖子也有与殿下一样的火凤凰胎记……”
他抬眸,错愕的看着她:
“我方才并未说起医仙凤宸,莫非……你也看过这些话本?”
白初玥默默点点头,有些走神,暗自嘀咕:
她当时只是按照梦中司命星君给小公主讲的神话故事撰写,怎么会与这人间战神王蛟有那么多关联?
王蛟定定的看着白初玥,再看看书籍上那弯皎洁的新月图腾……
倏然灵台清明,星眸一亮,大力一拍脑门,又惊又喜道:
“白色的新月图腾,新月,也就是初月,白初玥……莫非这些神话故事,是你撰写的?”
白初玥看着他又惊又喜的神情,终于收回心神,也不直接承认,只抿嘴轻笑。
“……果真是你!”王蛟眸子带着异彩,终于顿悟:“一弯白色新月……作者并非匿名,而是明明将自己连名带姓画了出来,只是我居然没想到,那就是她的名字。”
“见笑了……”白初玥微微拱手。
“是我一月(叶)障目,我早该想到,作者就是白初玥的。”
“初玥穷极无聊,把虚幻的梦境记录撰写,打发时日罢了。”
“……梦境?”
“是啊,我是凭着自己每晚的梦境,撰写这些神话故事。”
“这也太诡异了吧?”他有些惊诧。
她带着一丝遗憾:
“梦中司命星君,给我讲了很多有关天帝天后,情深爱笃的故事,可惜我没有盖世才情,写不出锦绣华章来歌颂他们的爱情,也只能肤浅的记录。”
顿了顿,她再带着些意外:“只是没想到,殿下对这些掘作也感兴趣。”
王蛟的眸子显得有些凝重:
“我……开始看这些话本,是出于对那位医仙凤宸的好奇。”
他在一个偶然的机会,听到街上的说书人在讲这些神话故事,里面有个有火凤凰胎记的医仙凤宸,引起他的注意。
遂让流云找来话本仔细阅读,还真是有个火凤凰胎记的医仙凤宸,那医仙不仅和自己的字一样,就连他的胎记也和自己一模一样,也是长在后脖子?
他原以为那作者是熟悉他之人,拿自己来编故事。
但自己后脖子的火凤凰胎记,被自己的头发盖住,即便自己的头发束起来,也有外袍遮挡,外人鲜少知道。
他越往下看,就被作者才华横溢和奇思妙想打动。
话本的续集还没出,他便一直期待。
后来将那几部话本带在身边,得空便翻开来看看能否从中发现什么端倪。
“殿下别误会,一切只是巧合。”白初玥赶紧道。
“不必紧张,我也知道这只是巧合。”他看着她,眸光带着异彩。
她却娇笑起来,率真道:
“我哪里紧张了,不过是与您客套一番罢了。”
他看着她俏皮的笑靥,如沐春风,也情不自禁的笑了,心里忽然就非常舒畅。
自从第一眼看见她,他就觉得说不出的舒服,哪怕是她一怒一嗔,一颦一笑,都让他心里暖融融。
有些女人,乍看外表艳丽,细品却索然无味。
有些女人,不光能令人一见倾心,与之接触,更会发觉她像宝藏,惊喜无穷无尽……
她既可行云流水的抚筝,又可婉转悠扬的歌唱。
俏皮时如少女般灵动,为医时淡定似妙手观音。
文能执笔著书立说,武能御敌乃巾帼英雄……
静如处子,动如脱兔。
她编撰的神话故事仿佛引领他去探索谜团。
而她的文字如致幻的魔力,拖着他进入爱情的漩涡,渴望掀开作者脸上蒙着的面纱,见到她的真容。
原来,她就是这些神话故事的作者。
“白姑娘能著书立说,文章蹙金结绣,想来定是博览群书。”
这刻,他好想好想知道她的过去,哪怕一点一滴,她的喜怒哀乐,他都充满好奇,都想了解。
她整个人如同神秘的谜,让人想去探究。
而最主要的,他要知道,她到底是不是自己一直要寻找之人。
“博览群书说不上,就是幼承阿翁教导,诸子百家,略有涉猎,读书使人明智,还可以借鉴前人的智慧,逐渐就喜欢上读书。”
她自小就被铁牡丹和白雪姬折磨,常常关在地窖,阿翁就给她送书打发时间。
自此,她就爱上读书,不管什么书,都津津有味,不会厌倦。
她酷爱读书,能从他们的文字里,得到许多人生借鉴,从而潜移默化的转化为自己的见识和修养。
不管任何书籍,性之所近,总会乐读不倦,增加学识,广博见闻。
有些经典之作,扣人心弦,百读不厌,随着她年龄和阅历的增长,书中的精妙智慧,会像深海遗珠般自她身上显露出来。
提及阿翁,白初玥又陷入深切的思念,若她对大东荒还有任何留恋,便是想念她的阿翁。
也不知阿翁如今怎样了,是否还在白府打更守夜。
第四十五章:旁敲侧击
他倾倒在她的才情里,看着她淡然从容的笑靥。
很多时候,人们以为读书不过是长知识罢了,甚至以为许多看过的书籍都成了过眼云烟,不复记忆。
其实不然,他们仍然潜在,在他的举手投足,在他的气质胸襟。
一个人认真读过的书,其实早已融进他的灵魂,就像儿时的味道已融汇骨髓,沉淀成智慧和情感,只要一个触点,就会喷薄而出。
他看着她默默点头,眸子里充满赞许:
“诸子百家,百家争鸣,你耳濡目染,难怪如此聪慧,能撰写出洋洋巨著。”
“殿下过誉了,不过是难登大雅的杂书罢了。”白初玥惭愧道。
“你不用谦虚,你的神话故事,写得精彩绝伦,文笔流畅,妙趣横生,大气磅礴,跌宕起伏,引人入胜。”
当时故事后续还没出来,他就一直期待着。
她自他的眼神,读出了相知相惜,就像他与她抚筝吹箫,知音相遇,是一种灵魂的默契。
有一种感动,叫惺惺相惜。
他又真诚道:“我挺欣赏《飘渺倾城》里面,拓跋濬的至情至性,豪气干云。与秀外慧中,倾国倾城的顾倾城,还真是天生一对。”
“初玥真没想到,殿下对这些掘作,竟如此深入剖析。”她颇为意外。
“我是对你那个宠妻如命的拓跋濬,颇为欣赏。还有对那医仙凤宸,欲一探究竟。”
“拓跋濬乃天帝白无瑕在人间渡劫的化身,宠妻如命。
而殿下同样对你的挚爱辛夷,情深义重,不惜生死追随。
若你与白无瑕能出生在同一世,应该是惺惺相惜的好朋友。”
“可惜,那毕竟是你虚无缥缈的神话故事,若真有其人,哪怕远在万里,本王也要去结交。”
白初玥想着在桃花谷每晚的那些梦境,看着他笑着调侃:
“也许真的有天帝,他就在九重天看着你,等着你去把酒畅谈呢。”
“是么?哈哈哈……那本王还真是期待呢!”他也豪迈的大笑。
稍顿,他略为俯身,带着研究性的看着她,嘴角带着着一抹邪魅的笑:
“我怎么看着,顾倾城身上,处处有你的影子?”
看着他邪魅不羁的样子,她脸上登时晕染上红霞。
“那个……是殿下太专注于剧情,不经不觉间,将我代入了书中角色罢了。”
他看着绯红满脸的她,心里一荡,原来脸红的女子,是如此的动人。
而在脸红的背后,有着一颗赤诚之心。
但世间上容易脸红的女子,又岂止千千万万,他却独独被她的撩拨。
他又带着欣赏道:
“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秀外慧中,便是白姑娘这样的才女。”
“才女之名,愧不敢当。”
“放眼当今女子,论起惊才绝艳,舍你其谁?”
“人家闺阁贵女,要么学《女则》,要么读《诗经》,循规蹈矩。哪像我,乱写一通,在那些夫子大儒看来,就是不登大雅之堂的杂学。”
“那些所谓的大儒,一个个是老迂腐,我每次听太傅教学,就拿书本挡着脸,其实在瞌睡。倒是看你这些神话故事,津津有味。”
她见他一味的夸赞自己,不由得嫣然浅笑:
“殿下的嘴巴那么甜,想来殿下,平日里都是吃蜜糖的。”
“你错了,别人都以为本王,平日里是吃辣椒大蒜的,开口就呛人!”
他们相视而笑,眸眼都带着倾慕。
在这笑谈中,就算之前是死敌,此刻也几乎烟消云散,成了知己良朋。
王蛟凝视眼前女子,清纯与明艳糅合在一起的人间绝色。
这一双澄澈不染世俗半分尘埃的眼眸,竟是如此的熟悉。
眼睛是心里的镜子,心灵有多干净,她的眼眸就有多澄澈。
她倾国倾城,才华卓著,就像条柔韧的藤蔓,看似依附在百里虎威身上,却自有风华,在润物细无声之间,把自己的智慧一点点发挥。
他嗅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馨香,那种辛夷香混合着药香,是那样的独一无二,一如她清澈的眼眸。
马车一颠,白初玥一侧身,腰际的香囊便自外披露出来。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腰间的香囊,这看似普通的香囊,绣缀着熟悉的辛夷花——那是阿古拉的香囊。
他再看着白初玥,深邃的星眸蒙上一层薄雾。
白初玥见他失魂落魄的看着自己,笑着调侃:
“也真是巧了,没想到殿下,竟与我的小医仙,有多种相似之处。”
王蛟回过神来,眸眼有惊喜,还有白初玥看不懂的情愫。
“确实很巧,就像你身上这香囊,和阿古拉佩戴的一模一样,里面藏着的东西也大同小异。”他盯着她道。
她心里微微一震,随即若无其事的拿起香囊,淡淡的笑道:
“这女子的香囊,都是大同小异的,不足为奇。”
王蛟倾轧过来,盯着她,声音几乎是颤抖的问:“白初玥,告诉我,你是不是翰州那个阿古拉?”
“殿下,我是白初玥,怎么会是什么翰州的阿古拉。”白初玥一副迷惘的样子。
王蛟徐徐坐回去,看着她的香囊:“难道这个绣着辛夷花的香囊,不是阿古拉的?”
“不过是一个绣着相同花卉图案的香囊罢了,殿下不能仅凭一个相似的香囊,就说我是什么阿古拉吧。”白初玥道,“你若想要这样的香囊,我可以一下子买十个八个。”
“香囊只是其一,你这副澄澈如水的眼眸,却与阿古拉的一模一样。”
白初玥默默看着他,没想到他对阿古拉念念不忘。
可惜,他终究是忘记十年前辛夷树下初遇就许诺的少年郎。
她镇定自若,淡然的笑道:
“我可以理解殿下如此的行为,是撩妹吗?”
王蛟带着苦涩的笑笑摇头。
白初玥再暗暗嘀咕:
他对那位辛夷,至情至性,生死相许。
但他的王妃,不是德云郡主虞美人吗?
难道那位辛夷,是他另外的姬妾?
承王乃赫赫威名的战神,爱慕他的女子千千万万,却竟然为了那个辛夷,生死追随。
还真没瞧出来,堂堂战神,风流成性的王大骗子,竟还是个痴情种。
但那是承王的隐私,人家既然不主动说,也不愿意提起,她也不好八卦别人的秘密。
方才直言他有上百名通房丫头,他堂堂承王的脸面挂不住,人家已耿耿于怀了。
马车一颠簸,王蛟似顺势倾轧过来,双手撑在白初玥头顶的车棚上。
他的气息离她近在咫尺,嘴唇仿佛就要倾轧过来,白初玥一脸绯红,心如鹿撞。
两人似乎每喘一口气,喷出来的都是火。
她轻咳一声,打破尴尬。
他回过神来,坐回她面前,嗅着她的辛夷花香,盯着脸颊绯红的她……
“你的一对女儿,是何时出生的?”
他冷不丁的问,眸子里有白初玥看不懂的纠结。
“这个,必须……要回答么?”
她身子微侧,躲避着眼前的大山。
“必须如实回答,与本案有关。”他眸光带着期待。
“癸卯年初,阳春三月。”
“癸卯年初,阳春三月?”
他重复着她的话,眸光似乎掠过一抹失望,暗暗叹口气,缓缓坐下来。
“白初玥,你睡觉,可有梦呓的习惯?”他又问些奇怪的话题。
毛病!
这人睡觉睡得死死的,谁知道自己会不会梦呓。
“……殿下为何问这些?”她略为蹙眉,“这与本案无关吧?”
“呃……这个,倒不是与本案有关。”他带着笑意,“就是听你说那些神话故事,是因梦境而书,想来你是爱做梦之人,有些好奇罢了。”
“没有。”她平静道。
“真的没有?”他仿佛带着希冀。
“真的没有。”她脸上波澜不惊。
“你说你那些神话故事,是因梦而写,凤宸医仙乃虚幻之人。那你之前,可是知道本王的表字乃凤宸?”
他看着她,再认真的问。
她心里一颤,脸上依然不动声色,眼神也似乎带着茫然:
“殿下真的误会了,从前我孤陋寡闻,并不知凤宸乃殿下之字,一切只是巧合罢了。”
王蛟似乎对她的解释勉强接受,而后又道:
“八年前,有位和我长得,有可能一模一样的凤宸,和他的师傅老师,去翰州战场救人,翰州牧民感念他们的恩德,还将他们的名字刻在长生牌上供奉。”
白初玥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脸,半晌,微微笑道:
“这个问题,殿下不该问我,是否应该去问你父母?”
“什么意思?”他倾身过来,眼睛更热切的盯着她。
她微微退缩,淡淡道:
“我不认识什么翰州战场救人的凤宸,但你说那人长得和你有可能一模一样,那许是你的兄弟。”
顿了顿,白初玥再笑道:“所以,你是否去问问你父母?”
“你的意思,你话本里的医仙凤宸,与本王以及翰州那凤宸的名字,只是巧合罢了?”王蛟盯着她脸上的变化。
白初玥一本正经的沉思,而后认真的点点头:
“看来这世间上的事,真是无奇不有,巧合太多。”
顿了顿,她又好奇的问:
“你说那人有可能像你,你没见到他本人,没问过他为何长得与你一模一样?”
“我……也只是听翰州那里的人一说。”他看着她澄澈如水的眼眸,似有些失望。
难道这真是巧合?
他默默凝视眼前女子:
女人如花,姿态万千。
有的女人,娇艳如玫瑰,给人炙热的憧憬。
有的女人,温柔如莲花,给人如清风般柔美。
有的女人,如一朵淡雅圣洁,端庄大方的辛夷花,令人赏心悦目,深深陶醉……
而眼前的女子,就似一朵圣洁的辛夷花。
尽管女人姿态万千,风情万种,但是对他而言,令他心动的女人,并非外表有多么的娇艳,而是内心的一抹纯洁。
能拥有如此一双不染世俗半分尘埃的眼眸,心底该是何等的清纯,灵魂是何等干净!
而所谓的清纯干净,并非是女人委身给什么男人就不干不净,而是她内心是否保留着一份净土。
这样糅合了冶艳和清纯于一身的女子,真是令人——欲罢不能。
第四十六章:师傅惜才
他默默看着她半晌,忽然撩起车帘,看看外面景色,扬声道:
“停车!”
“是!”
马车旁,亦步亦趋骑马的流云应了一句,马车停下来。
“要投宿?”白初玥顺着车窗往外看看:“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荒郊野岭的,自然没有客栈。”
“那停下来……”
“该用晚膳了,总不能让美人空着肚子赶路吧。”他笑道,“你且坐一会,我下去瞧瞧。”
王蛟说罢,率先下马车。
看看周围环境,对将士们吩咐:“就地取材,狩猎开饭,搭帐过夜。”
“是!”
便有部分人拿着弓箭上山打猎,下溪水摸鱼捉虾。
有些收拾柴火于山脚处支架,烧水搭帐篷……
流云过来,对王蛟低声禀报:“殿下,姬天师来了。”
王蛟掉落万丈深渊,流云就放信号箭通知殿下的师傅赶来相救。
王蛟顺着流云的眸光看向远处山道岩石上的一个身影,而后走过去。
那里站着的,是位相貌清癯,一身灰袍,仙风道骨,负手而立的老者。
侍卫早在附近布防,贴身侍卫首领流云自是紧紧相随,一边低声对承王禀报:
“殿下掉落万丈深渊,属下一时担心,发信号让姬天师赶来相救。”
王蛟也不责怪流云,来到老者身旁,恭敬的拱手道:“师傅来了。”
流云也拱手揖礼:“见过姬天师。”
王蛟的师傅名叫姬衍,是位淡泊名利的世外高人,机缘巧合成了王蛟的师傅,却鲜与王蛟以外的朝中显贵来往。
可谓神龙见首不见尾,平日里就连王蛟也不能轻易见上师傅一面。
流云他们一向尊姬衍为姬天师。
姬衍上上下下打量了王蛟一眼,冷冷道:
“没缺胳膊少腿啊,堂堂战神,何时变得如此没出息,竟然要发信号求救了?”
流云赶紧躬身拱手道:“是属下当时见殿下坠下万丈深渊,一时情急,才斗胆惊动了姬天师。”
顿了顿,流云又道:“殿下在回来的路上,胸口又受了莫名其妙的剑伤。”
“哦?”姬衍这才紧张的看着王蛟:“可严重?”
“师傅放心,白初玥是神医,她已为徒儿料理,现已无碍。”
“是啊,人家神医是医者父母心,既往不咎,好心救你的命。”姬衍冷哼一声,微微拂袖。
冷冷的瞥一眼王蛟的队伍,嘴里又轻斥:
“好威风的战神!那么多男子汉,去欺负一弱质女流,不嫌脸臊得慌?”
王蛟见师傅斥责,也不由得有些脸红:
“是杜淳和李牧太紧张,多派了人手,蛟儿也说他们小题大做了。”
“可有伤着人家姑娘?”
姬衍的语气虽然冷冷的,尽量表现得漠不关心,眸子却是非常的关切。
王蛟还没回答,流云已带着不甘心的代殿下回答:
“姬天师,那白娘子精灵得很,还会妖法,我们虽然人多,却也着了她的道。咱们能全身而退已然侥幸,哪能伤她分毫!”
姬衍登时忍不住想笑,脸色渐宽,似放下心来。
随即觉得自己失态,又冷着脸低声道:“活该。”
王蛟对流云轻轻挥手,示意他退下。
流云见殿下要单独会见姬天师,便退后些,再安排侍卫在附近守护,慎防附近有人靠近。
王蛟自怀里掏出一药瓶,递给师傅,低声道:
“师傅瞧瞧这解毒丹,可否对症。”
姬衍接过王蛟递过来的药瓶,放鼻子上嗅了嗅,再倒了一颗在手上看看,半晌后默默点头,欣然道:
“这里面有几味解毒仙草,千幻珈蓝和九尾龙葵,着实难培植。
师傅自诩医术精湛,却因培植不了那些仙草,也就炼制不出此解百毒之圣药。
没想到那孩子年纪轻轻,竟能淬炼出这样的灵丹妙药。”
“白初玥用毒解毒就在眨眼间,蛟儿已见识她的厉害,果如凤凰亭乡民所言,堪称神医。”王蛟嘴角露出甜丝丝的笑。
姬衍终于和颜悦色,含笑点点头,将药瓶还给王蛟:
“有此解毒丹,蛟儿就不会被掣肘了。”
“好,蛟儿回去后,马上给他们服用。”王蛟也欣喜道。
姬衍又看一眼他的马车和队伍,暗暗叹口气,又沉着脸问:
“你这是要将她送去枢密院,羁押嫌犯的回岸堂?”
“……是的。”王蛟眉宇纠结道。
姬衍蹙眉,冷冷的看着他:“人家不是如你所愿,为你解决后顾之忧了么,你为何还要拘她回去?”
“我……”王蛟一时有些语梗,“她毕竟是捉拿百里虎威的突破口。”
“哼!什么突破口!”姬衍冷哼一声,沉声道:“她与百里虎威谋逆,根本无关!”
王蛟有些意外的看着平日里不问世事,淡泊的师傅:
“既然有人举报,她与百里虎威谋逆有牵连,就得回去澄清。”
“有道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你把人家拘起来,就不怕有朝一日,要三恭四请将人送走?”姬衍斜睨着王蛟。
“暂时,也只能委屈她了。”王蛟脸上也有些纠结。
姬衍的眸眼陡然变得精芒四射,脸色严厉起来:
“你胁迫人家回来,已非君子所为,人家还帮你解决这后顾之忧,若她在回岸堂受到一丝损伤,你就别叫我师傅了!”
王蛟惊愕的看着一脸怒容的师傅:
“难道师傅,认识白初玥?”
“……没听过爱才之心吗?将心比心,白初玥何其无辜,受此无妄之灾。为师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姬衍拂袖而去,身法诡异奇快,一下子消失在王蛟面前。
王蛟摩挲着下巴,看着师傅离去的身影,默然半晌:
师傅委实反常,他自认识师傅以来,还没见师傅如此关心过别人,也从未对自己如此严厉。
师傅还没见到白初玥本人,就有了惜才之心,若见到白初玥,指不定还要收她为徒呢。
只是白初玥已有了师傅,她的师傅又是何方高人呢?
他想转身离去之际,又招流云过来,附耳叮嘱他去办一些事。
流云有些愕然,瞥一眼马车,噙着耐人寻味的笑领命,快马离去。
王蛟回到白初玥的马车旁,掀开帘子,伸手欲牵白初玥下车。
“来,下车吧。”
白初玥本想递手过去,却又缩回来,自己跳下车。
王蛟见她对自己如此避嫌,忍不住露出邪魅的笑:
“白姑娘,你还怕本王把你给吃了?”
白初玥粲然一笑:“本姑娘并非殿下的菜,倒不担心被殿下吃了,我是怕在这荒山野岭,野狼把我给吃了。”
王蛟看着她的如花笑靥,喉咙滚了滚,半开玩笑道:
“白姑娘怎么就肯定,你不是本王的菜?”
白初玥没好气的瞪他一眼,随即放眼看附近。
夕阳西斜,落霞满天,映衬着山麓,虽是荒郊野岭,景色也算宜人。
白初玥看着那些在烧水支架忙碌的侍卫,才想起自己整日都水米未进,不由得也觉得饿了,岔开话题道:
“你们为了抓我白初玥,忙活了整日,也该饿了。”
“白姑娘秀色可餐,本王看了一路,倒是不饿,只怕是饿着美人了。”
他的话虽透着轻浮,神情却是一脸关心。
“生不入官门,死不下地狱。若非你劳师动众去抓老娘,何至于我要受无妄之灾。”她轻抚着饥肠辘辘的肚子。
“别说去抓那么难听。”王蛟强调,“是相请。”
“虚伪!”白初玥此刻恨不得又揍他一顿,“有带着千军万马,带刀佩剑去相请的吗?!”
“白姑娘着实口齿伶俐。”他带着尴尬的笑。
她斜睨着他:“你是拐着弯子,骂我巧舌如簧?”
“姑娘聪明伶俐,却非巧舌如簧。”他带着讨好。
“事实胜于雄辩,明明就是抓我,还说相请,你不是找骂么?”
“好,我们那么多大男人去欺负你一弱女子,确非君子所为。”王蛟给她揖礼,“王蛟正式给白姑娘赔罪了。”
“你这个礼,老娘还真受得起。”
白初玥终于像个开心的小姑娘般,露出满意的笑。
“好吧,此处景色优美,在这里用餐也不错。”王蛟看看这山色,带着愉悦的笑道。
虽然有彩霞映衬,这些山头终究是怪石嶙峋,没什么花草景色。
“荒郊野岭,也算优美?”
白初玥不禁摇头撇嘴,她见过的优美景色多了去。
看着含嗔带俏的她,他心神又一荡,带着欣赏的眸光:
“白初玥宛如仙女下凡,往哪一站,哪里就是最美的风景。”
她看着他邪魅不羁的笑脸:“殿下又喝了蜜?小心齁了嗓子眼。”
“本王发自肺腑之话,为何白姑娘总是误解。”他诚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