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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炫火凤凰     幸运花神txt下载     幸运花神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零三章:巧妙取证

    军营里,车骑将军杜衡以及那些曾经被百里虎威下毒要挟谋逆的将士,皆跪在太子殿下面前负荆请罪,请求殿下赐死。

    王蛟却让众将士起来,解开他们身上的荆条,赦免所有人的罪。

    杜衡又请求太子撤了他骠骑将军之职,骠骑将军仅次于王蛟这个大将军,王蛟也没撤他,一切保持不变。

    “若非杜将军当日不畏生死,深明大义,中毒后立刻向本宫表明已受百里虎威要挟,求我赐死,本宫也不知原来军中那么多人受百里虎威胁迫。”

    原来当日杜衡被百里虎威威逼利诱,并下了剧毒。

    他立刻向承王表明誓死效忠的决心。

    王蛟知道杜衡中毒,也暗中让他师傅姬衍帮忙解毒,却解不了杜衡所中之毒。

    姬衍在王蛟面前提及,传言凤凰台的白初玥是神医,他解不了的毒,或者可以请白初玥一试。

    王蛟才不惜以凤凰亭那么多人的性命胁迫白初玥回来。

    除了调查她是否与百里虎威共同谋逆,主要是让神医白初玥给他的将士们解毒。

    若非白初玥知道所中毒的将士名单,并为其解毒,那些将士若真的为保命倒戈,与百里虎威里应外合,王蛟后院失火,也不会那么顺利,兵不血刃就解决百里虎威的三十万叛军。

    对那些没有主动禀报为百里虎威胁迫的将士,王蛟还是酌情处置。

    随后,流云密报相里鹤去见皇上,皇上将其官复原职,下旨要白初玥交出三千万两黄金赎凤凰台之事。

    “那老家伙,欺人太甚!”王蛟气得跺脚:

    “我不是答应筹钱给他了吗?”

    流云叹口气道:“殿下,皇上是看准你拿不出三千万两黄金,才又让相里鹤去逼迫白初玥呢。”

    王蛟又急又怒,本想第一时间就跑去与皇上力争,冷静下来,遂先亲自去天牢找百里虎威对口供。

    天牢的百里虎威,在流云的暗中嘱咐下,并未受刑。

    否则,殿下也会跟着他感同身受。

    太子殿下一行还未到天牢,早有捕快跑去禀报刑部尚书杭天启,杭天启领着狱卒们恭恭敬敬的向王蛟恭贺:

    “恭迎太子殿下……”

    王蛟点点头,也不让他们退避,跟在一旁看着,也好作证。

    一行来到百里虎威的牢房,杭天启对百里虎威打着官腔:

    “百里虎威,你还不叩见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百里虎威斜睨着站在面前头戴太子金冠,神采奕奕的王蛟,略为惊愕。

    “逆贼!”杭天启又喝道:“承王已册封太子,还不赶紧行大礼?!”

    颓废的百里虎威突然仰天大叫:

    “老天为何如此不公,我与王蛟拥有相同的面孔,一个却是即将斩首的逆贼,另一个竟能晋升储君!”

    “百里虎威,凭你也敢同太子殿下相提并论?!”杭天启又喝道。

    王蛟向杭天启微微挥挥手,让他退过一旁,看着百里虎威淡淡道:

    “百里虎威,有些东西,本不是你觊觎的,你却胆大包天的动了,就要受到老天爷的惩罚。”

    “哈哈哈……王蛟,天下间,什么东西是老子不该觊觎的?”百里虎威桀骜不驯的看着王蛟道。

    王蛟冷冽的看着百里虎威道:

    “有些人本不属于你,你色胆包天,竟敢染指,早已该死!大东荒王朝,并非你能觊觎,你动了贪念,便是你的末日!”

    “王蛟,你气的并非是我觊觎大东荒的江山,而是你心里的白初玥,被我霸占了?”

    百里虎威如恶魔的看着王蛟,不待王蛟回答,继续邪恶道:

    “可惜白初玥已是我百里虎威玩剩的女人,你堂堂太子,难道要穿逆贼丢弃的破鞋不成?”

    王蛟闻言,终于不淡然了,怒声道:

    “百里虎威,你即便得到她的人,却未能得到她的心!她由始至终没爱过你,你不过是我的影子罢了!”

    “白初玥那个贱人,我早该想到,她是因为我这张和你相似的脸,才从了我!”百里虎威气得咬牙切齿。

    王蛟睥睨着百里虎威:

    “百里虎威,你骂白初玥是贱人?你堂堂西陵霸王,坐拥西陵十九郡,却没本事给人家修建凤凰台,反而要住她家里,等同于吃软饭,你一个铮铮铁汉,难道就不觉得羞愧吗?!”

    “凤凰台确非我百里虎威建造,当年我也曾想给她一个她想要的家。

    奈何当时财力并不足,也不知是哪个奸夫给她修建,竟建造出美轮美奂的凤凰台。

    但我后来挖掘了金矿,有了金子,每日在凤凰台陪伴她,好吃好用的供着她和孩子,何来吃软饭一说!”

    稍顿,百里虎威看着王蛟,似突然醒悟:

    “王蛟,你对她关怀备至,早有奸情,莫非,你就是那个悄悄为她建造凤凰台的神秘人?”

    “你才想到啊。”王蛟邪魅的笑道,“天下间除了本王,还有谁有此雄厚财力!”

    百里虎威恨得张牙舞爪想扑过来撕咬王蛟:

    “难怪,原来你们一早就勾搭成奸!你是不是趁我不在凤凰台,就跑去凤凰台与她苟且?!”

    “百里虎威,说苟且太难听了吧,应该是幽会。”

    王蛟不管目眦尽裂的百里虎威,瞥一眼杭天启以及狱卒,淡淡道:

    “杭天启,你们都清清楚楚的听见,百里虎威亲口承认,凤凰台并非他出资为白初玥建造,可没有任何人对他严刑逼供吧?”

    “太子殿下,微臣等都听见了。白初玥的凤凰台,确非百里虎威出资建造,我们会在朝廷上,当着所有群臣和皇上面前,如实禀报。”

    杭天启拱手揖礼道,旁边的狱卒早已记录,过去要百里虎威按手印。

    百里虎威一看,原来王蛟真正的来意,是来索要凤凰台是否自己为白初玥建造的口供。

    他觉得自己被诓骗了,不肯按手印。

    “王蛟,你故意套我的话?”

    “百里虎威,凤凰台既非你修建,就实事求是,男子汉大丈夫,头可断,占女人便宜之事,你若敢恬不知耻的说是你修建,我还真的瞧不起你!”

    狱卒见百里虎威不抗拒了,抓着百里虎威的手就强行按了手印。

    王蛟满意的点点头,刚想离开,百里虎威却叫道:

    “王蛟,你给我说清楚,你和那贱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蛟见百里虎威不死心的样子,随即让杭天启以及狱卒退下,只留下他的侍卫。

    再一脸温馨幸福的看着百里虎威笑道:

    “好吧,百里虎威,本宫就不妨告诉你,十年前,白初玥还未及笄,我俩就相遇,我们一见倾心,我非她不娶,她非我不嫁,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常常看着的那杆球杖,就是我给她下的聘礼,上面篆刻着我的名字。

    她之所以说那球杖被虫子咬了一口,是因为那球杖上篆刻着我的蛟字,虫子与棍子相交,可不就是咬了一口。

    只是后来,我们被人愚弄,有些误会,导致分开。但十年来,我们一直把对方放在心里,从未放下。”

    王蛟身后的侍卫恍然,原来太子殿下与白初玥有此番渊源,怪不得太子殿下一直护着白初玥。

    百里虎威听罢王蛟这番话,气得几乎发疯。

    “王蛟,我跟你同归于尽!!!”

    百里虎威暴跳如雷,想扑过来打王蛟,王蛟稍稍一退,他被铁索锁着,如何能走近王蛟寸步。

    百里虎威见自己打不着王蛟,忽然邪恶的笑起来,陡然飞身后退,整个人狠狠撞向墙上。

    王蛟在百里虎威撞向石墙那刻,整个人如同被打了一闷棍。

    百里虎威撞得头破血流,嘴里吐血,王蛟也往前一栽,喷出一大口鲜血。

    流云等侍卫吓得面无人色,赶紧带人绑住百里虎威,让他不能自伤自残。

    百里虎威一身血溅,却看着王蛟邪恶的笑道:

    “王蛟,这些年我与白初玥风流快活,她身上哪一寸我没摸过没亲过,这样的女人,你王蛟也不嫌脏,还想碰吗?!”

    王蛟牙槽一紧,一言不发,拼着自己也伤痛,就狠狠一拳抽向百里虎威的脸,百里虎威与他的脸同时肿起来。

    王蛟打完百里虎威,才厉声喝道:

    “百里虎威,你敢再辱她一句,我立刻割了你的舌头!”

    “来吧……你割吧!”百里虎威竟自动伸舌头出来向王蛟炫耀。

    他就赌王蛟不敢。

    王蛟怒然拔出靴里的小匕首,流云一见,吓得赶紧阻止。

    “殿下切莫冲动啊!”流云赶紧拉着王蛟,几乎是哭着低声哀求:“殿下万金之躯,您犯不着与一个将死之人玉石俱焚啊!”

    百里虎威不顾自己如何伤痛,对王蛟咆哮:

    “王蛟,别以为你晋升太子,就能保你一命。你我殊途同归,老子断头之时,也是你王蛟绝命之日!”

    众将士怒然,性烈如火的烈风已“锃”一声第一个拔剑出来,怒指百里虎威:

    “百里虎威,你即将人头落地,还敢呈口舌之快,对太子殿下不敬?信不信我立刻让你见阎王!”

    流云狠狠横一眼烈风,烈风看着恼怒的流云,也知道杀了百里虎威等于杀了太子殿下,才默默退下。

    王蛟气定神闲,不急不躁道:

    “百里虎威,你我是否殊途同归,就且听老天爷的安排吧!”

    王蛟说罢,转身离去。

    身后的侍卫,赶紧命人拿布帛堵住百里虎威的嘴巴,慎防他咬舌自尽。

    王蛟有了百里虎威的口供和刑部尚书和狱卒们的见证,再带着杭天启等人直接赶去宣政殿,找皇帝据理力争。

    证据之下,皇上也不能缴获白初玥的凤凰台。

    但皇上不甘心,坚持要其退出三千万两黄金,说百里虎威挖出西陵金矿都用在白初玥的日常开销上,以及被白初玥藏起来了。

    王蛟虽与皇帝据理力争,想要保住白初玥的凤凰台,还是得要实打实的拿出三千万两黄金。

    “皇上放心,我已筹集一半,很快就能给你筹集全部了!”

    王蛟在大殿上撂下话,大踏步离开。

第三百零四章:贺词惊艳

    王蛟离开宣政殿,就急急赶去回岸堂见白初玥。

    “见过殿下。”白初玥站起来依礼见过王蛟。

    “不必多礼。”王蛟扶住她。

    白初玥看着威仪赫赫的王蛟,浅笑夸赞:“太子一身冕服,神采非凡,果然是人中龙凤。”

    “你这话,听着顺心,却怎么感觉见外?”

    王蛟看着她的额头,白初玥的额头依然被布帛包裹,隐约可见隆起如同小鸡蛋的包块。

    她一直拿布帛包裹,是不想王蛟到来看见她鼓起的包块。

    “你的伤,怎样了?”他心疼的问。

    白初玥下意识的摸摸额头;“哦,已好很多了,殿下不必担心。”

    王蛟重重叹口气,默默点点头,看着白初玥,不无难过道:

    “没想到皇上,还是让相里鹤来下旨,要你交出三千万两黄金。”

    “殿下帮我保住凤凰台,初玥已感激不尽,我知道殿下在这件事上,已然尽力了。”

    白初玥顿了顿,又继续道:“我不想别人议论殿下徇私,也不想殿下为难,既然皇上那里已无转圜,殿下就不要去求皇上了。”

    王蛟痛惜的看着她:“你放心,我已经筹集了半数黄金,很快你就能出去了。”

    “我听杜若说,殿下麾下大军平日里的开消,很大一部分是靠殿下私房钱,殿下哪里还有钱填我这个大洞。”

    “我再怎么说也是储君,区区三千万两黄金罢了,我总有办法的。”

    “殿下不必为我担心,三千万两黄金确实很多,但我就算砸锅卖铁,或者找老朋友去借,也想办法把这罚金筹集。”

    “找老朋友借?”王蛟略为蹙眉,“你涉嫌与百里虎威共同谋逆,这个时候,人们躲避恐之不及,谁还会来帮你。”

    白初玥想到那些平日里为她一掷千金的那些商贾士绅。

    “……商贾郑大豪,从前常去凤凰台做客,他富甲一方,若他肯出手帮忙,应该能解决部分。还有钱来山的钱多多……”

    “我说过,不用你操心,三千万两黄金罢了,我这太子殿下拿不出来,岂不让天下人笑话。”

    “殿下为初玥做的已经够多了,我不能再让殿下为我如此费心,殿下放心,我会想办法筹措的。”白初玥反过来宽慰王蛟。

    王蛟见白初玥如此坚持,不由得点头笑道:

    “也罢,此时此刻,是最好印证人心之时。那便试试,且看那些商贾士绅,是否真的像从前那般,对你一掷千金。”

    王蛟的样子,似乎是想考验一下那些商贾士绅。

    随后,白初玥又抱拳恭喜:

    “对了,听闻殿下就快与德云郡主大婚了,初玥还没恭喜太子殿下呢。”

    王蛟闻言,静静的看着白初玥,眼底分明带着无尽的纠结与痛楚。

    退至门口守候的杜若,闻言也顿时闷闷不乐起来。

    “真心恭喜?”王蛟似微恼的斜睨着白初玥。

    “自然是真心。”

    白初玥再一本正经的躬身致禧:

    “殿下与郡主良缘佳偶,红叶白首,爱携秋高致远,情牵京华瑞凝,恰如桃花灼灼,宜家宜室,兆未来锦绣绵绵,尔昌尔炽,好一对神仙眷侣。愿贤伉俪松萝共倚共人生,丹青不渝不负卿,永结鸾俦!”

    “贺词新颖且惊艳!”王蛟眼底的痛更深,“胸藏文墨怀若谷,腹有诗书气自华。白娘子果然是传奇才女!”

    “殿下,”白初玥掩嘴轻笑,“民妇不过是真心祝福殿下就快成为新郎官罢了,反倒引殿下对初玥谬赞了。”

    王蛟看着谈笑风生的她,眼底的痛越甚:

    “白初玥,你就这么盼着本宫大婚么?”

    “太子殿下大婚,普天同庆,初玥也能沾沾殿下喜庆,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有何不妥?”白初玥依然笑道。

    “是啊,并无不妥。”王蛟几乎有些咬牙切齿的看着她。

    这个本该是自己亲自下聘,一心想娶的女人,结果,他却答应与别人大婚!

    白初玥旋即又想起什么来,盈盈笑道:

    “殿下即将大婚,初玥没什么贺礼,殿下不是一直想吃我做的辛夷酥么。我凤凰台有株终年开花的辛夷树,我派人去摘些鲜花来,给殿下做辛夷酥,算是贺礼。”

    王蛟想起来,他当时去凤凰台梨花谷给她取蜂蜜,看见那株终年花开的辛夷树,本想摘些回去让白初玥做辛夷酥试试,可是阿古拉的味道。

    可是无论他摘了多少朵,那些辛夷花始终在手中消失。

    后来他赶着去璇玑死亡谷,又受了重伤,昏迷了数日,就把此事给忘了。

    “我当日去给你取蜂蜜时,确曾看见一株满树花开的辛夷,可是我摘在手上却瞬间消失了,还以为真的是你的障眼法呢。”王蛟不无讶异的问。

    其实那株辛夷花,师傅说是她生命之花,除了自己和若梨,就连师傅去摘,都会消失。

    当年百里虎威和宋玉在凤凰台时,也曾想摘此花,结果都是一样,莫名其妙就在手上消失。

    “我那辛夷花,除了我和我的剑侍若梨,无人能采摘,你放心,我会派她去摘来,就算是我给殿下的大婚贺礼,也感激殿下这些时日的关照。”

    她口口声声说给他做大婚贺礼,说得如此客气而疏离,着实扎他的心。

    “好!很好!给本宫的贺礼是吧。”王蛟带着斗气的,随即吩咐门口守候的杜若:“传令下去,白娘子要为本宫做辛夷酥,所有人好好配合,务必让白娘子做出最好的大婚贺礼!”

    “是,殿下,杜若即刻传令下去。”杜若恭谨的领命。

    而后,王蛟看着笑得无心无肺的白初玥,冷冷道:

    “本宫就等着品尝你的大婚贺礼!”

    王蛟带着孩子气的恼怒离开。

    殿下走后,杜若进来问白初玥要派谁去凤凰台取辛夷花来做辛夷酥。

    白初玥微微笑笑,用心语轻唤,若梨便飞至身前,白初玥用心语吩咐若梨回凤凰台给她取辛夷花。

    若梨领命而去。

    杜若看着倏忽而来倏忽又消失在她们面前的簪子,惊愕的问白初玥:

    “白姐姐,那枚簪子就这样飞走喽?她能去取辛夷花?”

    “除了我,也只有她能取那辛夷花了。”白初玥浅笑道。

    杜若随后告诉白初玥,她给郑大毫和钱多多的那些去信,石沉大海。

    送信人回来禀报,那些商贾士绅,竟然一个个说不认识白初玥,避之不及。

    就连从前口口声声说能为白初玥倾尽家财的郑大豪,也说自己家底已空,让送信人转告白初玥,让她自己想办法。

    白初玥求援无果,终于尝尽人情冷暖,也终于知道,人心,千万不要试。

    杜若宽慰白初玥:“白姐姐放心,殿下说过,他已经在筹集,很快就筹够了。”

    白初玥默默摇摇头,重重叹口气:“殿下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我不想再麻烦他了。”

    傍晚,天空如同火烧,若梨取了一袋辛夷花回来,随后变成簪子斜躺在白初玥的秀发里,开心道:

    “太好了,又能回到老大这舒服的锦缎里了。”

    白初玥想着翌日再给王蛟做辛夷酥。

    这一夜想着要拿出三千万两黄金,却无任何人肯施以援手,自己该如何筹措。

    辗转反侧,心似架在火上炙烤,竟又彻夜难眠。

第三百零五章:牢笼脱困

    翌日一早,窗外的天色便灰蒙蒙,乌云密布,天似要塌下来。

    这样阴霾的天空,令人心情郁结,总觉得有什么不祥之事发生。

    正惆怅间。

    杜若与枢密院副院使相里鹤,拿着释放文书进来。

    相里鹤的断腕,安装了一只铁手,一副仇深似海的看着白初玥,极不情愿的向她宣告,她可以离开这回岸堂了。

    “……我可以离开了?”白初玥又惊又喜,又有些不敢相信。

    “是的。”杜若也代她高兴的点点头。

    隔壁密室监视的墨子虚更是喜极而泣。

    白初玥有些疑惑的问:“可是,皇上不是还要我交出赎金吗?”

    “太子殿下已交了一半,还为你申请释放,余下的款项,太子殿下以他个人担保,短期内缴纳给朝廷。”杜若欣喜的道。

    相里鹤脸上黑得像锅底,却也无可奈何,压抑着怨气道:

    “白初玥,百里虎威谋逆案还在审理中,你虽未参与共同谋逆,可你那两个女儿,是否真的不是百里虎威的亲生骨肉,尚待去西荒的使者取血液回来,滴血认亲方可定夺。

    太子殿下虽然为你作保,你暂时能离开回岸堂,但你身为逆贼女儿之母,还未能置身事外,暂时还不能离开大东荒,要等百里虎威与你女儿的父女关系尘埃落定,你方能完全恢复自由身!”

    “放心,我会配合的。”白初玥默默点点头。

    杜若给她一个鼓舞的笑:“不管如何,能离开这里,便是好事!”

    “是的。”白初玥也喜不自胜的笑。

    “白初玥,别以为你逃过一劫,你女儿还没澄清与百里虎威的关系呢,别高兴得太早!”

    相里鹤带着深深的怨恨看一眼白初玥,拂袖而去。

    白初玥看着气哼哼而去的相里鹤,知道他被太子断手,又拿太子殿下没辙,只能将怨气撒在她身上。

    她也只能淡然一笑。

    杜若拉着白初玥的手安慰:

    “别管相里鹤那只老鼠,他是拿太子殿下没辙,只能冲你撒气。”

    “放心,”白初玥淡然一笑:“我才不会与他计较。”

    被困三月,终于自由。

    一大早看见外面阴霾的天空,还以为没什么好事呢。

    能离开这个囚牢,呼吸外面自由的空气,是她迫切渴望的。

    随后,铁娘子将白初玥的衣物包裹等送过来。

    她收拾东西,想到自己写的话本《幸运女神》,可能被王蛟拿了去。

    他已阅读,知道是他们的故事,她岂非羞于再与他相见?

    她看看若梨带回来的辛夷花,问杜若:

    “我可以借用这里的厨房吗?我答应给太子殿下做辛夷酥的。”

    “当然可以,殿下下令让所有人配合你呢!””杜若高兴道,随即引她去厨房。

    白初玥问厨子要来面粉等食材,杜若让厨房所有人退出去。

    “白姐姐,你可以教教我吗?”杜若兴致勃勃的问。

    “自然可以了。”白初玥一边教杜若做辛夷酥,一边迟疑的问:

    “杜若,你不是说,平日里军费开消,大都靠殿下的私房钱吗,他哪里还有钱帮我出罚金?”

    杜若一边跟着白初玥学做辛夷酥,不无羡慕道:

    “听流云他们说,是殿下变卖了他那些册封贺礼,还有往日暗中经营的那些买卖中筹集,即便如此,也只筹到一半的黄金。”

    杜若顿了顿,才又愤愤道:“皇上分明是刁难你们!”

    白初玥恍然,原来王蛟

    那几日没来看自己,还以为他忙着太子册封典礼,又或者去做渔夫撒网抓谋逆同党呢,原来却是为自己的罚金筹谋奔走。

    在她见尽人情冷暖,方知道,终究唯有他,才是真正对自己好之人。

    还剩余的那部分,若王蛟实在筹集不了,她也只好暂时把凤凰台典当出去,待有钱再赎回来了。

    毕竟那是神秘人给她建造的,她还要等着看看那神秘人究竟是何许人呢。

    杜若一边跟白初玥学习制作辛夷酥,一边告诉她,百里虎威谋逆,罪诛九族,本来皇上要将白初玥及一对女儿,与百里虎威一起诛杀。

    是太子殿下在朝堂上力排众议,与皇上据理力争,说她为中毒的将士们解毒,出谋献策,不仅无罪,还立有大功。

    太子殿下再为她的一双女儿澄清,说白初玥的一双女儿并非百里虎威亲生,百里虎威谋逆即便九族当诛,也与白初玥和她的女儿无关。

    皇上自然不相信,说那是白初玥想她的两个女儿免受牵连才扯的谎,要派禁军去西荒捉拿她的一双女儿回来验证。

    太子殿下又不准皇上去捉人,只答应皇上派人去取她两个女儿的血液回来滴血认亲,以证与百里虎威没有瓜葛。

    太子殿下还不放心皇上所派禁军,命她哥哥杜淳亲自率豹骑前往,并下令任何人敢对她的一双女儿伤害,让杜淳格杀勿论。

    白初玥没想到皇上如此刁难自己,不仅想逼迫自己自绝,还不放过她的一双女儿。

    而王蛟默默在背后为她所做的一切,她都悄悄记在心里。

    杜若再告诉她,她父亲白菖蒲,本来被皇上罢免工部尚书一职打入天牢,很可能和百里虎威一同问斩。

    也是太子殿下为他求情,据理力争,说既然白初玥并未参与谋逆,那她的家人也无罪,将白菖蒲释放。

    虽不能官复原职,起码白初玥的父亲和族人能安然无恙的回家。

    至此,白初玥方知道王蛟还保住了她的父亲和族人。

    父亲官职罢免也就罢了,只要人平安无事便可。

    “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他……”白初玥听罢,不无感动。

    杜若带着羡慕道:“白姐姐,我跟随殿下这么久,还没见过殿下对哪个女子这般好呢。”

    白初玥心里充满甜蜜,却不敢流露出来:

    “杜若,你别误会,殿下对我,不过是感念我配合他办案罢了。他对其他女子的好,你是不知道的。”

    就像对他挚爱的辛夷,不顾粉身碎骨,生死追随。

    当初他处心积虑抓捕她,不惜以别人性命威胁。

    如今却竭尽全力的拯救她,不惜以他太子之名作保。

    半生所遇,皆是贪恋她美色之徒。

    从无一人,似他那般,由内至外的真正欣赏她,与她灵魂共鸣。

    见过山,见过水,见过人间各种烟火。

    才发现,他才是真正珍惜她之人,用一腔挚诚,默默筑起守护她的城墙。

    但姗姗来迟的太子殿下早就心有所属,如今还即将大婚。

    她更无资格做王的女人。

    纵然情深似瀚海,奈何缘浅若昙花。

    她不得不悄然退走,默默远离。

    她遭遇了一场桃花劫,却意外收获一朵绚丽情花。

    虽然这情花只能在心底暗自盛绽,孤芳自赏,却足以令她余生温暖陶醉。

    曾经她一直认为,人自皮囊至灵魂,都藏污纳垢,太肮脏。

    若有来生,愿做一朵圣洁之花,与世无争,悄然盛绽,独自芬芳,勿与谁争春。

    因了他,她改变了这根深蒂固之念。

    此生,她是配不上那高高在上的战神,她心中的神祇了。

    若真有来生,她愿凤凰涅槃,淬炼成与他匹配的幸运女神,许他十里红妆,待她长发及腰,以身相许……

    爱上一个人,不一定真正拥有,多少惊艳时光的遇见,后来变成狠心的离别。

    不是爱得不够深刻,是爱的不是时候。

    来得太早,或来得太晚,到底是要错过。

    感激的话不必说,她能为他做的,就是用真心给他做辛夷酥。

第三百零六章:大婚贺礼

    当辛夷酥像出水芙蓉般在油锅里冒出来,美得就像真的辛夷花那般盛开,杜若嗅着香气惊叫:

    “嗯……卖相就如此惊艳,肯定也好好吃!”

    “杜若,你先尝尝,看好不好吃。”白初玥对杜若道,“不过,小心烫嘴。”

    杜若忍不住就想伸手去拿一个吃,想想还是把手缩回来,温馨的笑道:

    “这是你给太子殿下的心意,我不能喧宾夺主,得让太子殿下品尝了,我才可以吃。”

    “什么心意,那是我给太子殿下的大婚贺礼。”白初玥有些尴尬,又催促道:“快趁热尝尝吧,这里面也有你的功力呢。”

    “那就——先尝一个试试?”杜若终于还是忍不住尝了一个。

    轻轻一咬,入口酥化,软糯香甜,辛夷花香在舌尖起舞,咽下去就仿佛满头辛夷花飞舞……

    “这也太好吃了吧!”杜若激动得热泪盈眶,“我看这配料,和御厨的配料也差不多,手法也相似啊,怎么味道却差千万里呢!”

    “那是因为,我这辛夷花的缘故。”白初玥淡淡的笑道。

    “太子殿下到时候吃到这辛夷酥,这恋爱的味道,肯定比我还幸福。”杜若陶醉的道。

    白初玥有些尴尬:“什么恋爱的味道,我这可是送给太子殿下大婚的贺礼。”

    “是啊,大婚的贺礼。”杜若闻言有些黯然:“太子殿下,终于要和德云郡主大婚了。”

    “杜若,你对太子殿下的情意,总有一日,他会感受得到的。”白初玥宽慰杜若。

    “白姐姐,你怎么又说到我身上了。”杜若脸上漾起红霞。

    白初玥小心翼翼的将辛夷酥包装在精美的礼盒,随口道:

    “没想到太子殿下,这些年对辛夷酥,竟也情有独钟。”

    “是啊,多年前在北荒翰州,太子殿下吃过阿古拉给他做的辛夷酥,回来就让全神都的厨子给他做辛夷酥,却无任何人能做出阿古拉的味道,包括我也尝试做了,也是做不出来,是以,太子殿下一直念念不忘。”

    白初玥默然一瞬,而后淡淡道:“念念不忘辛夷酥?”

    “其实白姐姐,殿下喜欢吃辛夷酥不假,可殿下念念不忘的,应该是阿古拉本人。”杜若还是羡慕的看着白初玥,“白姐姐,不管你是女扮男装的阿古拉,还是白初玥,殿下对你,都是一见倾心。”

    “你个小杜若,”白初玥面红耳赤,“好像很懂得殿下一样!”

    “那是自然,当年在翰北路上,太子殿下与阿古拉几乎形影不离。

    后来离开幽冥森林,阿古拉却没了踪影,太子殿下像疯了般在翰州寻找阿古拉,后来还一直派暗卫在翰州寻找。”

    白初玥心里一颤,带着玩笑道:

    “嘻嘻嘻……阿古拉可是个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战神与传说中的雍王,有同样癖好呢。”

    杜若看看厨房左右无人,才低声笑道:

    “白姐姐说的不错,当时军中有很多人都有如此揣测,但又不敢直言。

    太子殿下与德云郡主定亲多年,却迟迟不肯大婚,也难怪有人胡思乱想。

    后来不过一年,太子殿下竟然生了小世子,王府里的漂亮丫头就上百号,才平息了所有人的猜想。”

    “也是,太子殿下为了他的挚爱,都能生死相随,又怎会有龙阳之癖。”

    白初玥包装好辛夷酥,而后对杜若道:“杜若,到时候你帮我送给太子殿下吧。”

    “白姐姐,还是你等一会亲自送给殿下吧。殿下说是他亲自抓你的,也得由他亲自送你离开。”

    杜若稍顿,算算时辰,又道:

    “太子殿下知道你离开,定然很快就来,我们在厨房耽搁了这么久,说不定……他人已到了呢。”

    既已两不相欠,相见争如不见。

    两个云泥之别之人,就不必再见面了。

    “离别总是令人惆怅,我还是不等太子殿下了。我还得赶去看看我爹娘,你代我谢谢他吧。”

    白初玥内心其实很是纠结,既想再见他最后一面,甚至曾经俏皮的想过若然离开,与他吻别。

    却越来越自惭形秽,不敢与他相见,甚至道别。

    “太子殿下对白姐姐一番心意,姐姐……真的不见他最后一面?”杜若甚是惋惜。

    “相见争如不见。”白初玥淡然道。

    心里再难舍难分,对他纵然痴痴挂念,也只能遥遥祝福。

    心底那朵绚丽情花,永远盛绽,纵然孑然一生,他心中的神祇,依然是她不愿醒来的梦。

    “那……好吧,我送白姐姐离开这里。”

    杜若见白初玥心意已决,遂领白初玥出厨房,走向廊道,送她离开。

    “谢谢。”白初玥对她暖暖的笑,“杜若,你会找到如意郎君的。”

    “谢谢白姐姐。”杜若也宽慰白初玥,“姐姐惊才绝艳,百里虎威却对你始乱终弃,是他的损失。杜若也相信,你会找到比他更好的良人。”

    “我嘛,就不打算找了,我只想尽快回西荒,与我的两个女儿相聚,离开这么久,她们肯定想死我这个娘亲了。”

    整整三个月,白初玥困在房间里,如今终于可以离开牢笼,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了。

    自由的空气真好!

    杜若想留白初玥与太子殿下再见一面:“白姐姐,这眼看就要下雨了,我觉得,你还是应该与太子殿下道别的。”

    “还是不见为好。”白初玥道,“杜若,你是个好姑娘,假以时日,说不定太子殿下,会对你青睐的。”

    “白姐姐,正说你与太子殿下呢,却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

    一向不拘小节的杜若居然羞赧起来。

    “杜若是女中丈夫,应该敢爱敢恨。”白初玥带着鼓励道。

    杜若叹口气,默默摇头:“我其貌不扬,太子殿下不会喜欢我的。”

    “你文武双全,只要多些耐心,即便不是太子殿下,也会有其他青年俊杰爱慕你的。”白初玥真心道。

    “我不敢奢望太子殿下会对我青睐,我只要……能在他身边,鞍前马后就心满意足了。”

    杜若虽然知道太子殿下不会喜欢自己,也不再退避自己对他的爱慕之情了。

    白初玥说得对,她也是敢爱敢恨的女丈夫。

    白初玥看看那黑黢黢的天色,对杜若道:

    “好了杜若,你不必相送了,走过这条游廊,就是外面的正门,我自己离开就好了。”

    “那……白姐姐好走。”杜若与她道别。

    白初玥看着她的背影,默默摇头:痴情的姑娘。

    这世间上对战神痴心一片的,又岂止一个杜若。

    她自己何尝不是情窦初开,就已经身陷其中。

    至今未能把心抽离。

    白初玥柔肠百结,没想到那年翰北一别,自己与他,竟在这笼牢又有了那么多交集。

    有些人,遇见了,能令你动心,便是最幸福的人生。

    或许,将对方藏在心里的某个角落,不去触碰,好好的去生活,不去打扰,不再联系,便是对他最好的温柔。

    往后余生,在没有他的日子里,好好珍惜自己,默默祝他安好。

    她这一生,令她伤心之人,她会绝然不见。

    而她深爱却爱而不得之人,她更加会避而不见。

    甚至会为了那个深爱之人,远走天涯。

    虽然,她的心,会很痛很痛很痛……

    爱有多深,便有多痛。

    我的战神,她与他此生,怕是不复再见了。

第三百零七章:利语伤人

    外面的天空乌云密布,越来越阴霾,黑得犹如头上罩着一口大铁锅,空气中有浓浓的雨雾。

    离开这里,回去看看父母和阿翁,便是时候,离开大东荒,不再回来了。

    今日一别,山高水长,将成永别。

    唯愿她的战神余生,平安顺遂,喜乐安康。

    游廊一侧是议事厅,白初玥的耳朵听力一直异于常人的灵敏。

    她正要抬腿离开,却不由得顿住脚步,因为里面传来王蛟的声音……

    “哈哈哈……本宫被白初玥迷惑?国师此言差矣……”

    “难道不是吗?”国师爨颜的声音响起,“太子殿下难道不是被白初玥美色所惑,才如此维护?”

    王蛟不屑的声音又传出来:

    “白初玥确实长得绝色,但她终究是百里虎威的弃妇,一个不清不白的女人,还是两个孩子的娘亲。

    世间爱慕本宫的女子千千万万,本宫想要什么年轻貌美的女子不唾手可得,怎会瞧上一个弃妇?!”

    白初玥闻言,脸色煞白,羞愧得无地自容!

    这时,又传来国师爨颜的声音:

    “白初玥被迫自绝,殿下冲冠一怒为红颜,不惜背负忤逆之名,兵临皇宫,剑指皇上,为白初玥讨公道。

    朝堂之上,殿下又为了白初玥与皇上公然翻脸,以性命为她以及她父亲白菖蒲作保。

    又不惜耗尽钱财,帮她退还朝廷三千万两黄金,听说太子殿下连朝臣送来的贺礼都变卖了,来为她缴纳罚金。

    如此种种爱护,殿下还敢说,对那白初玥没有私情?”

    “私情确实是有的,但那也只是交易而不是男女之情。

    白初玥是被本宫胁迫回来的,本宫当日略施美男计,白初玥就俯首帖耳,乖乖合作,为我方被百里虎威胁迫的内应解毒,解了本宫后方之忧。

    本宫能兵不血刃,就瓦解百里虎威三十万大军,化解一场战火,收编己用,白初玥可谓居功至伟。”

    国师爨颜道:“所以,殿下看似冲冠一怒为红颜,兵临皇宫,却能顺利册封太子,成为储君,她白初玥也算功不可没?”

    “确实如此,若本宫不帮她洗脱嫌疑,过河拆桥,也显得忒无情了,这可不是王者的处世之道。

    再说,本宫东拼西凑三千万两黄金,就能收复人心,让白初玥这些奇才为我所用,本宫何乐而不为。”

    “白初玥如此绝色,太子殿下就真的不曾动心?”国师爨颜的声音又响起。

    “若她是黄花闺女,本宫尚可考虑,反正本宫太子府里的美人就过百。

    但她已是昨日黄花,我堂堂太子,又岂会被她迷惑,坏了好不容易得来的名声。”

    “如此说来,殿下为白初玥所做的,只是收买人心而已?”爨颜的声音明显提高了一些。

    “是啊,若她误会,便是她自作多情了。”王蛟有些无奈道。

    “太子果真好手段啊!”爨颜的声音似乎带着怒气。

    “话说回来,那白初玥确实想勾引本宫,但本宫什么美貌女子没见过,她的魅惑之术,在本宫面前,还是欠了些火候……”王蛟带着惋惜的声音传出来。

    “轰!!!”

    那些话,一字一句,宛如锋利的尖刀,狠狠扎进白初玥的心上。

    如晴天霹雳,将她一下子打下地狱。

    白初玥胸口似被巨石砸击得气血翻涌,喉头一甜,就有口血喷薄而出。

    她生生的咽下那口血,腿脚早已软得支持不住身体,赶紧扶住身旁的廊柱。

    白初玥像被抽走了灵魂的傀儡,羞愧难当,僵立当场。

    “轰!!!轰!!!轰!!!”

    此刻,天空真的五雷轰顶,炸雷震耳欲聋,轰隆隆响,恨不得将屋顶都炸飞。

    白初玥终于回过神来,原本红润如花的脸上,完全失去血色。

    议事厅里面的话淹没在雷声中。

    白初玥素手微抬,一支袖箭射向院内的一株大树,紧接着飞身而起,身子一荡,越过屋檐,飞离偌大的密院。

    游廊追出来欲相送白初玥的墨子虚,骤见心碎神伤的白初玥飞走,看着她飞走的方向紧紧追出去。

    一声惊雷后,紧接着连绵不绝的雷声响起,随即,便是拳头大的冰雹自空中砸下。

    天气恶劣,议事厅的国师爨颜已顾不得替皇上追问太子殿下与白初玥是否有私情,急急离去。

    铁娘子禀报杜若,太子殿下早已到外面的议事厅,杜若遂去厨房提了礼盒去见太子殿下。

    见雷雨冰雹如此大,有些担心离开的白初玥,会不会躲避冰雹。

    到了议事厅,杜若将礼盒放在王蛟面前,微笑道:

    “殿下,这是白姐姐给你做的辛夷酥,还热着呢。”

    “她果真做了辛夷酥?”王蛟看着礼盒。

    杜若点头道:“是啊,阿古拉的味道,殿下寻了好久的,快尝尝!”

    王蛟打开礼盒,看着色香味俱佳的辛夷酥,迫不及待的拿了一个品尝。

    入口,外酥里糯,香甜适中,多一分蜜豆馅嫌甜腻,少一分又寡淡,舌尖宛如在恋爱,甜蜜幸福发自内心。

    “果然!是阿古拉的味道!”王蛟噙泪,声音嘶哑道。

    他自翰州回来,这些年品尝了不下千次辛夷酥,所有厨子,皆做不出这样的味道。

    王蛟吃了辛夷酥,撒腿想往白初玥之前的房间跑。

    “殿下,白姐姐已经离开了!”杜若在王蛟身后叫住他。

    “离开了?”王蛟停下来看着杜若,“杜若,我不是同你说,我要亲自送她回去么,难道你没告诉她?”

    杜若见太子殿下神色急恼,惴惴道:

    “我……说了,但白姐姐言道,相见争如不见。且她还得回去看望双亲,就先行离去了。”

    杜若说罢,又看看庭院中的冰雹,不无担忧道:

    “这冰雹那么大,白姐姐好像没带雨具,也不知会不会被雨淋……”

    “这样的雷暴冰雹,你明知道她没带雨具,就该拦住她,不让她离开!”王蛟顿时就冒火。

    杜若低低嘟囔:“我送白姐姐离开时,还没下冰雹呢。”

    此时,自正门进来的流云却看着王蛟道:

    “殿下,我一直守在大门口,没见白娘子出门啊?”

    “怎么回事,难道她又回房间了?”王蛟又蹙眉看着杜若。

    “……不会吧,我送她到外面的游廊,就与她分别了。”杜若沉吟道。

    王蛟赶紧传铁娘子和侍卫过来,铁娘子禀报白初玥并不在房间,应该离开密院了。

    而侍卫禀报,响雷后,远远看到白初玥自游廊射出袖箭,飞越屋檐,飞离密院。

    王蛟心里一沉,感觉有些不妙,好端端她为何不走正门离开,而是飞离密院。

    “不对啊,我送白姐姐到游廊,响雷前白姐姐早该离开密院了,怎么还会在游廊逗留至响雷后?”杜若诧异道。

    王蛟看看议事厅外面的游廊,仿如电击!

    她天生五识过人,耳聪目明,定是听到自己方才那番荒唐之言了。

    王蛟几乎是颤抖的问那侍卫:“白娘子当时在游廊哪个位置?”

    那侍卫便指着白初玥当时站立的位置,那位置就在议事厅旁边,耳聪目明的白初玥定然是听到自己和国师爨颜的对话了!

    王蛟飞身至游廊,想象着白初玥听他与爨颜谈话的情景,心疼得阖上眼,恼恨自己到了极致,再睁开眼时,狂吼一声,狠狠一拳捶向游廊的柱子。

    柱子摇摇欲坠,几乎就折了,幸好这柱子是实木,且够粗够结实。

    他恨不得打死自己。

    所有在密院待命的侍卫听见太子殿下的狂吼,以为出什么大事,都紧急跑过来。

    “太子殿下!……”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王蛟脸上涨红,几乎乱了方才,紧张的对众侍卫道:

    “赶紧派豹骑封锁通往西荒所有边界,不管地上跑的空中飞的都要检查,绝不能让白初玥离开大东荒!”

    惊雷焦急的问:“殿下是怕白初玥趁雷暴出逃西荒,毁了殿下给她的担保吗?”

    烈风也急急的问:

    “殿下,若白初玥拒捕,是否格杀勿论?”

    承王恼怒的一脚踹飞烈风:“蠢材!”

    烈风被踹飞,撞在廊柱上,飞落在庭院被冰雹砸打。

    烈风顾不得胸口气血上涌,一脸懵然懊恼的看着太子殿下。

    惊雷也对王蛟拱手道:“殿下,属下立刻出兵去边界追捕白初玥!”

    “混蛋!谁说要追捕她!是拦截她回来,明白吗?!”王蛟怒吼,“若白初玥有一丝损伤,你们统统受罚!”

    “是!”侍卫们领命而去。

    烈风见所有将士也受责骂,又见流云向自己打眼色,终于明白自己不该说那句格杀勿论了。

    “流云,赶紧带人,全城搜查,务必尽快找到白初玥,特别是白菖蒲府和返回凤凰台的路上!”

    “是!”流云领命而去。

    王蛟让流云带人全城寻找,他自己也冒着冰雹,骑马疾驰,先去白菖蒲府上。

第三百零八章:冰雹砸头

    白初玥当时听了王蛟那番戳心窝的话,竟然全身无力,要借助铁索方能飞越屋宇。

    她飞越回岸堂屋宇,再几下腾飞,却已然失去所有力气,如飘絮般飘落地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她泪如雨下,捶打着地面。

    前一刻对王蛟有多感激,后一刻对他就有多怨恨。

    她知道战神深谋远虑,小小年纪就能未雨绸缪,不费一兵一卒,兵不血刃就能将百里虎威的谋逆一举瓦解。

    她却万万没想到,他对她的关怀备至,对她的一腔挚诚,竟是在演戏,竟是办案的怀柔手段。

    由始至终,竟也是一种可怕的谋略。

    她不过是他登上太子宝座的一个契机!一个棋子!

    世间万物生灵,最可怕,最难捉摸的,竟是人心。

    美男计?

    哈哈哈……

    他还需要给她动用美男计吗?

    若有可能,她宁愿失去耳识,没听到他那番锥心之言。

    最起码,他还是她心中藏了多年的爱郎,还是尊贵高尚,凛然不可侵的神祇。

    她还觉得人世间还有一点点温暖,还有坚强活下去的理由。

    曾经她一直认为人自身体至灵魂皆肮脏丑恶,若有来生,她宁愿做朵与世无争的圣洁之花。

    为了他,她改变了那根深蒂固之念,宁愿为了他淬炼成幸运女神。

    此刻,她竟觉得自己是多么的幼稚,而那人却是如此的不配!

    原来,人性还是那么丑恶,她不愿再相信所有人了……

    “老大,你别伤心了。”

    梨花精灵担心道,她被雨水冰雹淋得在湿漉漉的发髻里,摇摇欲坠。

    瓢泼大雨落下,紧接着是拳头大的冰雹砸下,白初玥软软的倒在地上,无力爬起,无力躲避。

    冰雹噼噼啪啪的砸打下来,砸打在她身上,连梨花簪也砸飞。

    “哎呦……”若梨娇呼一声,被埋在冰雹里。

    白初玥仿佛毫无知觉,不知道痛,不知道躲避,不知道跑。

    “啪!”

    又一个拳头大的冰雹,结结实实的砸在她的脑门上。

    她曾经被砸起鼓包的脑门,刚刚痊愈,再度砸破,砸得骨头碎裂,血肉模糊。

    血和着雨水自她的额头汩汩流下,非常的恐怖瘆人。

    “老大!”

    被冰雹压住身体,仿佛压着一座大山的若梨,透过缝隙看着受伤的白初玥,大声喊道。

    却苦于冰雹堆压得太重,她一时之间挣扎不出来。

    砸吧……砸吧……

    老天爷,她宁愿就此砸死,也不愿面对那丑恶的人心。

    她的意识慢慢涣散……

    刚刚离开回岸堂,来到转角的国师爨颜,看着被冰雹砸得血肉模糊的白初玥,深藏不露的脸上依然冰冷,原本精芒四射的眼眸,却变得温和慈祥,隐藏着泪光。

    正想不顾一切的扑过去救白初玥……

    一把雨伞已挡在白初玥头上。

    白初玥迷离的眼眸,看着眼前俊秀的男子,终于无力阖上,软软的倒在他的怀里。

    那人是追赶白初玥出来的墨子虚,他飞奔过来,见道旁停着一架马车,顾不得那马车是谁的。

    急急将昏迷的白初玥抱上马车,撕下衣袖一条布帛,匆匆给白初玥包扎伤口。

    并未返回密院,驾车穿过密集的冰雹疾驰而去。

    墨子虚冒着冰雹,飞快的驾车带白初玥回到他的住处,抱着湿漉漉的白初玥冲进屋放床躺好。

    白初玥原本美艳的脸,此刻早失去血色,奄奄一息。

    墨子虚见白初玥浑身湿透,又忙忙跑去隔壁王二婶家。

    王二婶的家门没关,冰雹把她家房顶的瓦楞砸碎好多,雨水把她家都快浇成鱼塘了。

    王二婶正在伤心的嘟囔:“这鬼天气,说翻脸就翻脸!屋顶都掀翻了,还让不让人活!”

    墨子虚说明来意,请王二婶借她女儿的衣裳一用,还给了银两让她过来帮忙白初玥换衣裳。

    王二婶看着手里的银两,有些不好意思,但她家正需要银两修缮房屋呢,便二话不说就随墨子虚过来,嘴里道:

    “墨小哥,你一直单身,可惜瞧不上我家翠花,否则我都想招你做女婿了。”

    此处别院乃墨子虚隐私住处,没人知道墨子虚还有这一隐秘的地方,邻居也不知道墨子虚翰林院学士的身份,只知道他姓墨。

    墨子虚也没心情搭理王二婶的话,只急急的引她过来便出去回避,让王二婶帮白初玥换了套干爽的衣裙。

    王二婶帮白初玥换过衣裳,见墨子虚进来,看着白初玥惋惜道:

    “真是俊俏的姑娘啊,可惜脑袋却被砸成这模样,委实教人心疼啊。”

    “谢谢你,王二婶。”墨子虚感激道。

    王二婶见墨子虚如此紧张眼前这俊俏女子,又笑眯眯的问:“墨小哥,这是你娘子吗?”

    墨子虚看着生死未卜,昏迷不醒的白初玥,脸色焦虑,却带着年轻人的羞涩道:

    “王二婶说笑了,我哪有这般好福气,有这么好的娘子。”

    “墨小哥,你就不要害羞了。”王二婶又打趣道。

    “这个……王二婶,我得去请大夫了,能不能求你留下来,帮忙看着我姐姐?”墨子虚又焦急道。

    “姐姐?”王二婶看着白初玥头上依然血流不止的伤口,也担心道:“好好好,你赶紧去请大夫,我帮你看着。”

    “那,就有劳王二婶了。”

    墨子虚多谢王二婶后,转身飞跑出门。

    冒着冰雹砸打,刚走几步,便见有位相貌清癯,年逾半百,颇有仙风道骨的大夫,顶着冰雹风雨向墨子虚走来。

    大夫肩上挎着药箱,有面小旗插在背上,上面写着专治跌打刀伤。

    墨子虚一见,喜出望外,迎过去问:“您可是大夫?”

    “是啊。”那大夫点点头。

    “大夫快随我来,我家里有人被冰雹砸破脑袋了!”

    墨子虚焦急的拉着大夫就走。

    “好好好。”

    大夫眼里也隐隐带着焦灼,与墨子虚疾步而来。

    不,那步伐,比墨子虚跑得还快。

    墨子虚赶紧把大夫请进屋里头:“大夫快进来看看我姐,她被冰雹砸破脑袋了!”

    王二婶见墨子虚把大夫请来了,也就回去忙活,收拾她被砸坏的房屋了。

    大夫疾步赶到白初玥身边,解下墨子虚匆匆包扎的布帛,一看白初玥脑袋碗口大的伤口,再给她号脉,看着气若游丝的她,眼光更加焦灼。

    “这孩子脑壳的骨头碎裂了,若砸得再狠些,怕是当场就……”

    大夫一边心疼的道,赶紧上止血的金疮药粉,重新包扎。

    随后自药箱拿出一药瓶,拿出几粒药丸,捏开白初玥的口腔,将药丸喂她服下。

    “可怜的孩子,希望这几颗药,能保住你的命。”大夫带着怜惜,几乎是哽咽道。

    白初玥气息虽然强了些,却还是气若游丝,昏迷不醒。

    “大夫,她脑袋破碎,虽然服了您的药,但会不会,还有生命危险呢?”墨子虚担心的问。

    他自己也一身湿透,脸色苍白,满脸担心,紧张得手足无措。

    “悬啊!她如今在鬼门关上游走,能不能保住性命,还真得看老天爷是否开恩喽!”大夫眼底噙泪。

    墨子虚闻言,转身出门,跪在庭院双手合十,顶着还未停歇的冰雹,虔诚跪求天地神灵:

    “老天爷……求求你大发慈悲,让我姐姐逢凶化吉,遇难成祥。求您不要夺走我姐姐,让她平安醒来。老天爷,求求您了……”

    墨子虚跪求了一会,头都磕红了,跑回来,问大夫姐姐怎样了。

第三百零九章:照顾姐姐

    大夫看着白初玥,难过道:

    “气息倒是强了些,但能不能醒来,就靠她的求生意志了。伤成这般模样,真叫人心疼啊!”

    墨子虚虽然很揪心姐姐是否能醒过来,但见大夫如此关心,也感激道:

    “大夫心地真好。”

    “医者父母心,在大夫眼里,伤者就是自己的孩子。”大夫眼里的泪雾更浓。

    “若她一直昏迷不醒,可怎么办?”墨子虚担心得快要哭了。

    “年轻人,稍安勿躁。你姐姐被砸晕,受了如此重的伤,没当场殒命就是老天爷手下留情了,一时半刻醒不来,在所难免。”

    大夫话毕,又自药箱拿出几包药,交给墨子虚:

    “你赶紧去煎药,伤得这么重,光药丸还不行,得服些汤药。

    外面的冰雹那么大,我也走不了,就姑且帮你看着她。”

    “没想到大夫还有现成的药,那子虚先去煎药了。”

    墨子虚也顾不得多想,急急去厨房煎药。

    大夫小心翼翼的为白初玥擦拭脸上的血污,生怕弄疼了她。

    又找来干爽的布帛,给她擦拭头发的水,看着脸色惨白的白初玥,大夫又怜又爱,带着无尽的心疼:

    “孩子,你可一定要好起来……”

    大夫的眼泪滚落,话也说不下去了。

    药煎好,墨子虚端着药出来,放在一旁晾凉。

    墨子虚有些诧异的看着大夫泛红的眼眶,大夫似乎是哭过呢。

    墨子虚方才揪心姐姐的伤势,也忘了请教大夫的姓名,如今想起来,不失礼数的揖礼问:

    “还未请教大夫贵姓,是哪家药馆坐堂的大夫?”

    “哦……老朽姓姬,是专治跌打刀伤的走方郎中。”姬大夫回道。

    是啊,人家的旗上明明写着专治跌打刀伤。

    “今日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得遇姬大夫,否则……”墨子虚看着昏迷不醒的白初玥,担心得说不下去。

    “年轻人,瞧你紧张的,这姑娘是你娘子?”

    姬大夫问着和王二婶一样的问题。

    墨子虚面红耳赤:“小生还未成亲呢?”

    “那是……你心上人?”大夫又看着他问。

    墨子虚轻抿着嘴唇,看着昏迷的白初玥,眸眼带着深深的情意。

    “她……是我姐姐。”

    “亲姐姐?”

    墨子虚摇摇头,苍白的脸上带着少年人的羞涩。

    “不是亲姐姐,瞧你紧张的,那就是心上人喽。”姬大夫脸上终于有些笑意。

    墨子虚顿时面红耳赤:“大夫莫要开玩笑。”

    “好了……看你腼腆的,老朽就不多嘴了。”

    大夫随后又叮嘱:“等这药凉了,你就喂姑娘喝下吧,好生照顾,应该能醒来的。”

    大夫宽慰他,交代他给白初玥喂药,便收拾药具准备离开。

    “我送送姬大夫。”墨子虚送大夫出门,又看着大夫道:“姬大夫,我姐姐受伤之事,可不可以请姬大夫不要对外张扬?”

    “你放心,医者是不会随便泄漏病人状况的。”姬大夫非常配合的点点头,又叮嘱:“对了,若她这期间发烧,你切记要给她敷凉布帛降温,千万不能让她持续高热。”

    “好,谢谢姬大夫。”

    墨子虚给大夫诊金药费,姬大夫本想推辞,无奈墨子虚定要大夫收下。

    姬大夫勉强收下,再忧心的看一眼白初玥方离开。

    外面的冰雹终于停歇了,被冰雹掩埋的辛夷梨花簪好不容易挣扎出来,飞回来白初玥的发髻上。

    送姬大夫出门回来的墨子虚,见白初玥的发髻似乎多了一枚珠钗,有些意外,他之前好像没瞧见的。

    许是自己担心姐姐的伤,没留意吧。

    他吹凉药,想给白初玥喂药。

    可是白初玥昏迷不醒,牙关紧闭,勺子灌进去的药又流出来。

    这可如何是好,如何能把药喂她喝下。

    他焦急得来回踱步,忽然福至心灵,看着外面庭院一角的芦苇。

    出去折了一小截,做成吸管。

    他在一头吸了药,轻轻捏开白初玥的嘴,一点点将药慢慢灌下她的咽喉。

    如此,总算是把药给她灌下。

    若梨在老大的发髻上,瞧着墨子虚,心道这小郎君对老大还是挺好的。

    若梨又在白初玥耳畔叫着:

    “老大……你别睡了,快醒来吧……”

    可是,白初玥不仅醒不来,半夜还发起高热。

    时值暮秋,下过冰雹的晚上,天气特别寒冷,院子里水缸的水都是彻骨寒冷的冰水。

    墨子虚将布帛打湿敷在白初玥的额头上。

    冰冷的布帛敷在她额头上,她还是烧得脸上滚烫,似乎没有退热的迹象。

    墨子虚咬咬牙,脱光外袍,只剩下薄薄的内衣。

    这时,墨子虚不知道,外面却有双躲在暗处的眼睛盯着他。

    见他脱去衣裳,那精光外泄的眸子,顿时露出杀气。

    但见墨子虚跑出院子,整个人钻进冰凉的水缸,将自己冻成冰棍,冻得嘴唇哆嗦发白。

    墨子虚再跑回来,略为擦擦身上的水,扶起白初玥,自她身后把她抱住。

    手却不敢随便落下,怕碰到白初玥的身子。

    “玥姐姐勿怪,子虚并非有意轻薄,只是姐姐高热不退,子虚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黑暗中那人明白墨子虚的用意,见他恪守礼法,眸子里的杀气才敛去,默默点点头。

    若梨对墨子虚甚是好奇,双手托着腮帮子,心里暗道:

    这小郎君竟然对老大如此地好,莫不是喜欢老大了?

    若有个人,也像小郎君对老大那般对她,会是什么感觉呢?

    墨倾城继续给白初玥降温,如是者,来来回回,一夜下来,白初玥的高热总算退了。

    可是墨子虚却连打喷嚏,仿佛白初玥的高热都转移到他的身上。

    他整个人开始发冷,脸色苍白。

    一夜未眠,白初玥退热他才重新换回干爽的衣裳,守在她床前坐着打盹。

    可是,白初玥虽然退热,却一直昏迷不醒。

    她潜意识不愿意醒来,不愿意面对这丑恶的人心,她宁愿在浑浑噩噩的地狱游离。

    墨子虚一早去买了新鲜的瘦肉回来,熬了稀烂的肉汤,给她灌下。

    坐在床前,握着白初玥的手,深情的看着她,低声细语:

    “玥姐姐,你一定要醒来,你这样子,子虚好难过……”

    墨子虚说着说着,泪水就滚落下来,伸手轻轻抚摸一下白初玥的脸。

    “玥姐姐,那年你被那坏女人划得一身的伤,自此再也没有姐姐的音信。

    我不仅担心姐姐容颜被毁,甚至还担心……姐姐是不是伤重不治……”

    “后来我坚信姐姐一定会吉人天相,果然,姐姐好好站在子虚面前了,你可知我在枢密院看见你下车那刻,有多开心……”

    “我多希望,你还是十年前那个开心快乐的玥姐姐,教导子虚多读书……在球场驰骋,英姿飒爽,不让须眉……”

    “可是,我像明月一样高洁的玥姐姐,怎么就命途多舛呢?您可知当子虚听到您被大娘卖进花满楼,被人凌辱,最后委身百里虎威,子虚气得几乎要疯了……”

    墨子虚想到姐姐坎坷的身世,不由得掩面失声痛哭。

    发髻上一直看着墨子虚的若梨,听得感动极了,清澈的眼泪哇啦哇啦的流……

第三百一十章:神仙姐姐

    墨子虚擦擦眼泪,又摸摸白初玥的额头,看着姐姐,又情不自禁的自言自语:

    “姐姐自小在子虚眼中,就是天上最美丽的神仙姐姐,在后来的成长中,我一直幻想着,若我以后的……娘子……是神仙姐姐,那该多好……”

    墨子虚说至此,又有些面红耳赤,细心看看白初玥没有醒来的迹象,才轻拍胸口,暗暗舒口气。

    若梨见墨子虚害怕白初玥听到他的心声,一脸羞涩的样子,又暗暗道:

    “你这痴情的呆子,我老大听不见,我若梨可是一字一句都听见呢。”

    墨子虚最初见到白月光,以为他是男子,白月光哥哥成了他心中的英雄。

    后来白月光一直资助他上学,白哥哥又成了他的恩人。

    那次白初玥邀他去球场看她打马球比赛,他才知道白月光原来是女扮男装。

    自那日知道白哥哥是女子,白初玥一下子就闯进他青涩的心,成了他心中敬慕的神仙姐姐。

    小杜若当时笑他是羸弱书生不会打马球,后来他就希望白初玥有朝一日教他打马球。

    那日他在球场附近放羊,想看看姐姐会不会来打马球,结果真的瞧见白姐姐的马匹。

    没想到那坏女人不仅把玥姐姐身上剐得满身是伤,还毁了玥姐姐的脸,他恨不得杀了那蛇蝎女人。

    他救了玥姐姐,玥姐姐却怕他牵涉人命案,让他赶紧离开,还把那坏女人那袋钱塞给他,让他好好读书,考取功名。

    可是自此,就再没有玥姐姐的音信,他常常徘徊在姐姐常去的地方,却始终看不见姐姐。

    他想好好学骑马,学打马球。

    姐姐给的钱,他舍不得乱花,他不再给人放羊,而是一边读书,一边去给大户人家人养马,洗马,遛马的时候悄悄学骑马……

    摔得鼻青脸肿,倒也会骑马了,他幻想着有朝一日,可以和玥姐姐一起打马球。

    他没有亲人,连玥姐姐也失去了,便刻苦读书,终于考取功名,被皇上封为翰林院学士,希望有朝一日,可以照顾玥姐姐……

    他年轻有才,不仅是丞相韩渊属意的未来外孙女婿,还是皇后亲生的七公主王嫣青睐之人。

    他成为翰林院学士后,要为皇上修编文牍,记录起居注,常常出入御书房,曾遇见七公主王嫣,王嫣竟对俊秀的墨子虚颇有好感。

    王嫣随后翻阅墨子虚修编的文牍,见其言辞出众,字迹清丽,越发的喜爱。

    随后便借让他帮忙修改诗词召见墨子虚,墨子虚瞧出七公主对自己的情意,可他自小除了对玥姐姐,却对任何女儿没有好感。

    况且人家金枝玉叶,自己寒门弟子,身份卑微,更难承受公主青睐,七公主后来几次召见,他都尽量找理由避开七公主。

    七公主也到了谈婚论嫁之年,皇后自然希望在朝中那些青年才俊中为她的亲生公主物色驸马。

    皇后也瞧出自己女儿的心事,论人品才学,皇后娘娘也颇为满意墨子虚。

    但他一介寒门子弟出身,没有任何显赫的家世,与皇孙贵胄差了几大截。

    皇后怎会应允自己的公主嫁给一个寒门子弟,她属意七公主王嫣的未来驸马,乃是杜衡的儿子杜淳。

    若杜淳乖乖听话,就能拉拢杜衡和韩渊了。

    而皇上对七公主的未来驸马是谁,迟迟未有任何表态。

    韩丞相虽然有心撮合墨子虚与杜若,但他知道杜若喜欢的是王蛟,所以他也一直躲着韩丞相。

    没想到,百里虎威谋逆案,皇上让他来监视记录百里虎威弃妇的一切,他终于再次见到他心中的神仙姐姐。

    原来,西陵霸王百里虎威的女人,竟然是白初玥,他的神仙姐姐。

    当时在枢密院门口见到下马车的白初玥,见到他终生难忘的容颜,他简直是喜从天降。

    随后杜若也跟他说起白初玥,问他是否记起,这白初玥就是当年在球场上见过的那个打马球厉害的白姐姐。

    他的神仙姐姐,即便杜若不记得,他怎么会不记得。

    整整三个月,他与他的神仙姐姐一墙之隔,他每日能看见她,可玥姐姐却不知隔壁监视她的,竟是她的弟弟。

    直至中秋佳节他故意在桂花树上喊那些话,玥姐姐后来又被相里鹤带去地牢用刑,玥姐姐方知道隔壁监视之人,就是他了吧。

    他多想助姐姐脱困牢笼,可自己官职低微,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姐姐在牢笼里受煎熬。

    偶尔,他也是矛盾的,希望就这样守着姐姐,即便是一墙之隔,也希望永远就这样看着姐姐,紧紧挨着神仙姐姐。

    好不容易,姐姐终于重获自由,他赶着去相送姐姐,没想到姐姐被冰雹砸伤,这一砸,还砸到了自己家里头。

    若梨时不时的就悄悄按摩白初玥的头,在她耳畔叫唤,希望她能醒来。

    对那痴情的小郎君,却越来越感兴趣。

    翌日,那位姬大夫竟然主动来墨子虚家,墨子虚有些意外,还是欣喜的请大夫进屋。

    姬大夫见白初玥还没醒,赶紧给她号脉后,而后显得忧心忡忡的自言自语:

    “不可能啊,怎么还是昏迷不醒?”

    “大夫,我姐姐还是昏迷不醒,这可如何是好?”墨子虚见大夫似乎束手无策,他更加急得团团转。

    “年轻人,你稍安勿躁。”大夫又给白初玥喂了药丸:“如今也只能听天命尽人事,但她的脉息已比昨日平稳,许是这孩子,自己不愿意醒来啊。”

    “姐姐不愿意醒来?”墨子虚诧异的问。

    “有些病人为了逃避不愿意面对之事,便会沉沦在昏迷中不愿意醒来。”姬大夫解释道。

    墨子虚靠在白初玥的床边,不由得哭道:

    “姐姐,不管有什么天大的事,你都快些醒来好不好,你在西荒还有一对女儿等着你呢。”

    可是,白初玥却连眼皮子都没动一下,似乎根本没听到他的话。

    墨子虚一脸的担心沮丧,直急得落泪。

    若梨闻言,也是急得落泪,悄悄在白初玥耳畔呼唤:“老大……你快醒醒啊……”

    自然,一枝簪子的呼唤,普通凡人是听不懂的。

    姬大夫看着脸色苍白的墨子虚,摸摸他的额头,给他号脉,摇头笑道:

    “年轻人,这姑娘的高热,怎么都转移到你身上了?”

    “我……我是男子,没关系的,只要玥姐姐能醒过来,我……不打紧的。”

    “不辞冰雪为卿热,想来,你是学那有情有义的荀粲?”姬大夫的眼眸流露出赞许。

    荀粲与妻曹鹣鲽情深,婚后数年的冬日,曹氏重病高热不退,荀粲心如刀绞,不顾大雪纷飞,脱光衣裳站在雪地上将自己冻成冰棍回去给妻子降温。

    可是,他的妻子曹氏还是天妒红颜,撒手人寰,离荀粲而去。

    “我姐姐才不会天妒红颜,她肯定会好起来的。”墨子虚顿了顿,出又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只是希望我姐姐能快些退热。”

    墨子虚随即想到什么,赶紧澄澈:

    “姬大夫不要误会,我可没有脱光衣裳,我还穿着内衣的。”

    “我自然知道,你这么紧张做甚。”姬大夫笑道。

    墨子虚自然不知道,姬大夫晚上正盯住他的一举一动呢。

    “……你知道?”墨子虚有些错愕。

    “哦……公子彬彬有礼,想来也不会越礼。”姬大夫道。

    “我乃读书人,自然知道男女大防,不会有僭越之举。”墨子虚理所当然道。

    “哦,读书人,自然是知书懂礼。”姬大夫点头道,随即想起什么来:“对了,还没请问公子姓名呢。”

    “哎呦,是小生一时紧张姐姐伤势,竟忘记介绍自己了。”墨子虚拍拍脑袋:“我姓墨,邻居都喊我墨小哥。”

    “哦,墨小哥。”姬大夫颇为满意的看着墨子虚点头。

    墨子虚又道:“不管如何,还请姬大夫不要乱说出去,若传出去,会有损我姐姐的名节。”

    “好好好,你放心。”姬大夫又点头赞道,“真是个不错的孩子。”

    看看白初玥,姬大夫又道:

    “墨小哥,你想你姐姐快些醒来,也得自己有个健康的身体,方能照顾她呀。”

    “姬大夫说得对,我若病了,谁来照顾姐姐。”

    姬大夫如此说,墨子虚才赶紧喝药。

    姬大夫临走,给墨子虚留下药,让他好生照顾姐姐,才离开。

第三百一十一章:疯狂寻人

    姬大夫走后,墨子虚又坐在床前,看着昏迷不醒的白初玥,又忍不住自言自语:

    “我以为这辈子,再见不到姐姐了,没想到这些时日,老天爷却让我每日看到姐姐……”

    墨子虚想到自己这三月来,每时每刻都希望看到白初玥。

    即便同僚同他换班,他都不愿意退下去,找着借口说自己不累,直至白初玥夜里休息,他才肯换下来休息……

    “我看着姐姐跳舞,皎洁如天上月,美丽极了,真真就是神仙姐姐……”

    他当时在梅花孔后面看着白初玥翩翩起舞,整个人惊呆了。

    “子虚自幼孤苦,心中一片幽暗,偏偏遇见了姐姐,我的心便波澜四起,姐姐就似那一弯明月,照亮了我心中的黑暗,给了我光明的希望。”

    他每次听白初玥讲述自己的故事,虽然手上笔耕不辍,却心疼得泪流满面……

    “没想到姐姐的命途如此坎坷,可是姐姐却笑对人生,逆风飞扬,活出风华绝代……”

    他知道白初玥自绝,是被相里鹤用刑,皇上所逼,否则她如此阳光之人,怎么会轻生。

    “你知道吗,我当时有多紧张,多害怕相里鹤带你出去,对你图谋不轨……

    更没想到,皇上竟逼姐姐自绝,姐姐怎么那么傻,竟真的就为了别人的生死,不顾自己的性命。

    姐姐可知道,你一头扎下,我是如何痛彻心扉,看见姐姐脑壳鼓起的大包,我的心都碎了!”

    墨子虚泪流满面,如今说起,也是心疼得捶胸,白初玥当时一头扎下,他脑袋像被雷炸,多害怕姐姐真的就死了。

    他当时恨不得杀了相里鹤,杀了皇上,幸好王蛟回来替他出了口恶气。

    看着田七他们被承王所杀,相里鹤被承王斩手,墨子虚不知有多解气……

    玥姐姐总算被释放,姐姐却不知为何,伤心欲绝的飞离回岸堂。

    他追出去看见玥姐姐在风雨中哭得泪流满面,被冰雹砸得血肉模糊,他的心又像刀割般难过……

    小小的若梨在发髻里托着小下巴,听着那痴情的呆子对老大悄悄的表白,听得痴了,感动的看着他,简直挪不开眼。

    原来,被一个人爱着,是这般幸福的,难怪那么多人,都为了爱情,不惜飞蛾扑火。

    她这个侍剑精灵,何时也有人向她这般表白?

    墨子虚又对着白初玥,一个人自言自语:

    “可是姐姐,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此心灰意冷,不愿意醒来呢?”

    若梨也在白初玥耳畔道:“老大,你别伤心了,快醒来吧。”

    “凭姐姐的身手,你是能躲得过那些冰雹的,对不对?可你为何不躲啊?”墨子虚又握着白初玥的手自言自语的问。

    “姐姐,你的烧都退了,却为何醒不过来?姐姐,你是不愿意醒来么?”

    “是谁做了什么令你伤心欲绝之事,你宁愿昏迷沉睡,也不愿起来吗?”

    “那人可是太子殿下?不管是谁,他令姐姐如此伤心,子虚就算拼了命,也要为姐姐报仇……”

    一连数日,墨子虚无微不至的照顾白初玥。

    若梨也认真而感动的听着墨子虚的唠唠叨叨,喃喃自语。

    姬大夫也每日不间断的来为白初玥诊治。

    在白初玥昏迷不醒时,墨子虚就在床前絮絮叨叨,诉说心事。

    反正,玥姐姐昏迷不醒,听不见。

    若梨看着痴情的墨子虚,不禁惋惜的摇摇头:

    “你这痴情的呆子,我老大听不见,你的疯言疯语,却让我若梨一字不落的听进去了,你让我如此感动,我若是喜欢上了你,那可怎么办哦。”

    那日白初玥在回岸堂失去踪影,王蛟在风雨冰雹中追出去,直接赶去白菖蒲府上。

    白菖蒲在百里虎威起兵之时就被皇上打下天牢,在天牢自是被严刑拷打,逼问他是否与百里虎威共同谋逆。

    甚至他的族人都被牵连入狱。

    他以为会和百里虎威一起遭殃,没想到新晋太子竟为他说情,皇上最终将他和族人释放回家。

    虽不能官复原职,却能保住性命,一家免受牵连,太子殿下也算是他的恩人了。

    太子殿下一向与自己并无任何交情,又不敢随便去拜谒太子殿下,正纳闷太子殿下怎么会那么好为他说情呢。

    忽见太子殿下冒着冰雹急匆匆的骑马来府。

    白菖蒲猛见太子殿下大驾光临,且淋得像落汤鸡,对太子殿下感激之余,又吓得诚惶诚恐,以为是白初玥逃跑,太子殿下来捉人。

    但见王蛟并非来捉拿白初玥,而是白初玥已然释放,还询问他白初玥是否已回府。

    太子殿下冒着那么大的冰雹而来,竟是为了担心白初玥是否回家?

    白菖蒲喜忧参半,不知太子殿下怎么会与玥儿有交集。

    遂告诉太子殿下白初玥并未回府,王蛟见白菖蒲不似有假,交代白菖蒲若白初玥回府,一定要留住她并通知他,而后又带侍卫焦急的离开,继续去寻找。

    其时白雪姬已被宋玉休弃回娘家,见太子殿下如此关心白初玥的行踪。

    白天朗和白雪姬想起王蛟当日将他们兄妹带去承王府羞辱折磨。

    难道,王蛟羞辱折磨他们兄妹,竟然是为了白初玥?!

    白雪姬直恨得咬牙切齿:那贱人何时攀上了太子殿下?

    白府一家子都在琢磨着:

    难道堂堂太子殿下,不会是喜欢上已为人母的白初玥吧?

    太子殿下那是爱屋及乌,才将白初玥在天牢的父亲救出来?

    白雪姬恨得银牙几乎咬碎,战神原本就是白雪姬一个梦,是她毕生的神祇。

    她高攀不上战神,才舍而其次的把宋小公爷弄到手。

    当年白初玥成为西陵霸王的女人,且百里虎威对白初玥疼爱有加,西陵霸王毕竟是藩王,白初玥很有可能成为西陵霸王妃,白雪姬已经妒忌得要死。

    白雪姬看着冰雹中焦急而去的王蛟,同样是弃妇,命运怎会如此不同!

    若白初玥还能勾搭上太子殿下,她真恨不得将白初玥千刀万剐。

    王蛟离开白府,去四大城门的侍卫回禀,并未见白初玥出城。

    如此说来,白初玥还是在神都城?

    王蛟又带着侍卫满大街的搜寻,国师爨颜那么巧,也遇见正在城中找寻白初玥的王蛟。

    “太子殿下,微臣之前在雷雨中,曾见过白初玥。”

    “你见过她,如今她在哪里?”王蛟焦急的问。

    “她伤心欲绝,似生无可恋,被冰雹砸得头破血流也不躲避,想来怕是凶多吉少啊。”爨颜看着王蛟道。

    伤心欲绝!生无可恋!头破血流!凶多吉少!

    爨颜一字一句,都像刀锋剜割着王蛟的心。

    “难道国师就见死不救吗?!”王蛟恼怒的对爨颜吼道。

    “她好好一个大活人,又身负轻功,眼看石头大的冰雹砸下来,却不躲不跑,任由冰雹将自己砸死。

    她自己都不想活,我凭什么去救!况且她乃皇上不待见之人,微臣何苦去得罪皇上。”国师不痛不痒的道。

    爨颜说得也无法挑剔,他本来就与王蛟不是同一路人。

    “快告诉我,她在哪里?!”王蛟抓着爨颜的衣领咆哮。

    “太子殿下,你不是对微臣信誓旦旦,根本不爱她么,她的生死,殿下为何又如此紧张?”

    王蛟不管爨颜的揶揄,只急急吼道:“告诉我,她在哪里?!”

    爨颜竟然不惧太子殿下,抖开王蛟的手:

    “微臣当时也要躲避冰雹,驾车走了,也不知她是死是活,人到底去了哪里。”

    国师说罢,拂袖而去。

    “啊!!!”王蛟狂吼一声,踢碎地上的石头。

    他虽然恼怒国师不出手相救,却也不能拿人家怎样。

第三百一十二章:同心同命

    王蛟知道白初玥头破血流,生死未卜,像疯了般全城查找,每间医馆都寻遍,看看有没有人来医治。

    后来想想白初玥本身就是神医,未必会去医馆。

    一天一夜过去,神都没有她的踪影,虽然四大城门皆说未见白初玥离开,但想来她真的要离开也是神不知鬼不觉。

    一如当初她自西荒回来,所有边塞关卡也是懵然不知。

    她会不会已回去凤凰台了?

    他亲自赶去凤凰台,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连那万丈深渊的梨花谷他也搜了个遍,根本就没有她的身影。

    四面八方撒出去所有人回报,皆没有白初玥的踪影。

    连边塞关卡也没有白初玥的踪迹,那她会不会根本没离开神都,是不是已凶多吉少?!

    王蛟又赶回到神都,不知不觉回到回岸堂,回到白初玥曾经羁押的房间。

    这是他与白初玥相处最多的地方。

    那间房,如今早已人去楼空。

    他在房间里,想着这段日子以来与她的点点滴滴,他时而欢笑,时而落泪……

    抚摸着里面的一桌一椅,甚至是那墙壁,还有空中残留她的香气……

    他不仅错过她,还说了那些浑话伤透她的心。

    虽然那些话,只是他故意说给爨颜听,让他回禀皇上,免得皇上对白初玥动恶念。

    皇上若出手杀害白初玥,白初玥在明,天煞在暗,她会防不胜防。

    他狠狠的抽打自己几个大嘴巴,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以为在父皇面前不承认爱她,就能保护她。

    他知道国师是代替皇上来探他的口风,看看他对白初玥是何情感。

    他以为故意说那些伤害白初玥的话,国师回去如实禀报,白初玥就会不受伤害。

    原来,所有的皮肉之痛,都不能伤到她,倒是自己那些混账的话,却能将她伤得遍体鳞伤!

    以致冰雹砸下来,她也万念俱灰不愿意去躲避。

    白初玥当日一头砸下地缝的情景又历历在目,后来,他曾心疼的问她疼不疼,她当时软软的笑道:

    “你试试砸下去,不就知道了。”

    他眼睛一闭,对着那地缝,真的就一头砸下。

    “嘭!”

    他一头砸下地缝,好在一直跟随他身后,时刻担心他会出事的流云,一把在背后拉着他的衣袍,阻拦了不少力道,才不至于脑浆迸裂。

    侥是如此,也像白初玥当初那般鼓起一个寿桃般的小包块,还砸破皮流血。

    流云跪在王蛟面前,一边帮他捂住伤口,一边哭道:

    “殿下堂堂太子,是大东荒赫赫战神,什么刀光剑戟的战役没经过,怎么就能为了个女人寻死啊!”

    “什么寻死,我就是想知道,她当时有多痛。”王蛟眼神茫然的看着前面。

    其他侍卫早已赶紧喊叫着传医官,幸好回岸堂的医官还在,给太子殿下止了血,本来还想给他包扎,却被他一把推开。

    他起来后,直奔皇宫。

    皇上和国师刚在璇玑楼上修炼完毕,回到御书房,喝茶过后,正在看翰州铁木王送来的和亲国书。

    国师看着走进来的太子殿下和他额头的鼓包,吓了一跳。

    “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谁还能把战神伤着?”

    皇上猛见脑门鼓起大胞胡子拉渣的王蛟,也带着心疼和惊讶的问:

    “太子,你这是怎么了,谁伤得了你?还搞得如此憔悴?”

    王蛟也不回答皇上的话,啪的一声跪下来,拱手请求:

    “父皇,儿臣要与虞美人退婚,我要娶白初玥为太子妃!”

    “什么?”皇上几乎有些不敢相信,“你要与虞美人退婚,娶白初玥为太子妃?”

    “不错!”王蛟笃定道:“请父皇赐婚,成全我与白初玥。”

    “荒谬!原来又是为了那白初玥,难怪肯跪下来恳求!”皇上大怒,“太子别忘了,你与朕有约!”

    “儿臣没忘,三年内我若敢娶白初玥,这太子之位,就还给父皇。”王蛟平静道。

    “朕说过,王的女人可以千千万,父皇并未阻止白初玥成为你的女人,只是不能给她任何名分!”皇上不明白的看着王蛟,“你又何苦为了她与虞美人退婚?”

    “我只要白初玥一人,再说,我的女人,岂能无名无分。”

    “放肆!平民百姓尚且不娶再醮之妇,高门望族以此为耻,更何况是至高无上的皇家!

    你身为太子,国之储君,竟不顾自己和皇家颜面,自轻自贱,欲娶如此卑微的弃妇?

    朕能容忍她在你身边,已是对你莫大的宽宥,对她天大的恩宠!你竟然还敢跑来为她求旨赐婚?你简直想气死朕啊!”

    “我不仅要给她名分,还要名正言顺与她大婚,一生一世只娶她一人。”

    王蛟的语气平静而坚定。

    “哈哈哈……只娶她一人?”皇上怒极而笑,“你与虞美人定亲十年,你让她情何以堪,你又如何给平南王交代?”

    顿了顿,皇上再递给他铁木王送来的和亲国书:

    “还有这个,翰州铁木王送来国书,言道他的小公主端木金花,对大东荒战神仰慕多年,现送金花公主来与战神和亲,东荒北荒此后友好睦邻,北荒岁岁来朝,如今公主已在来大东荒的路上了。”

    王蛟却连那国书都不接,更不去看,站起来毫不客气道:

    “他铁木王要送公主,我王蛟就得收吗?让他们打道回府!”

    “蛟儿,你一向睿智,当以大局为重,和亲关乎两国和睦,百姓免受战乱之苦,尤其是边境百姓。他北荒既送公主,还岁岁来朝,我大东荒何乐而不为?”

    王蛟略为沉吟:“父皇若觉得与北荒和亲,利国利民,可以让阿旭或者其他皇子和亲。”

    皇上拍拍国书,没好气道:“可是铁木王明明白白的写着,他的公主对战神爱慕多年,指名要与你和亲啊!”

    “铁木王以为他是谁啊,他想塞个女儿给我,我就得接吗?!”王蛟断然道,“端木金花若肯嫁其他皇子,便让她留下,否则,就送她回去!”

    “虞美人你要退,端木金花你也不屑一顾!”皇上气道,“你这是要气死朕啊!”

    皇上气得怒掷茶盏,吓得傅承恩赶紧去收拾。

    “与虞美人解除婚约,是我王蛟有负于她,若有必要,我可以向平南王负荆请罪。”

    王蛟语气平静,却是斩钉截铁。

    “我看你为了那个弃妇,是疯魔了!”皇上气得团团转。

    暗暗咬牙切齿:白初玥那红颜祸水,早知道就干脆利落,让天煞一刀结果了她!

    “是,我遇见她的第一眼,就疯魔了,我只想纵情恣意,任性一回。”

    “你是储君,未来的君王!后宫佳丽三千,你为了那弃妇,一时的冲动,日后就知道自己有多幼稚!”

    皇上想到自己,遇见沉香的那一眼,也想着纵情恣意,任性一回。

    对沉香视若瑰宝,可是,她还是舍自己而去。

    情爱,他已不相信了!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我娶她,就会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白初玥到底用什么迷了你的眼!再绝色,也不过一弃妇罢了!”

    “我不管什么弃妇什么丑妇,我的眼里只容得下她,她就是我的命!”

    “你的命?!”皇上怒拍龙案,“你的命是属于朕,属于大东荒的,不属于那弃妇!”

    “不,我的命,得由我自己主宰,从今以后,我与她,同心!同命!”

第三百一十三章:江山美人

    皇上气得团团转,又指着王蛟痛心怒斥:“蛟儿啊,你一向精明能干,杀伐果断,怎么就被她一个弃妇迷得失魂落魄!连太子之位,这锦绣江山都可以拱手舍弃?!”

    “因为在我的眼里,锦绣江山,不及她一根头发。”

    王蛟说得淡定从容,仿佛这样的感觉,亘古以来,就在他心里落地生根。

    王蛟之言,不仅皇上震怒,连国师都意外的瞪着他,眼里充满纠结。

    “你竟将她看得比江山基业还重?红颜祸水,这样的女人就是妖孽!太可怕!太可怕了!绝不能留!来啊!”

    皇上眼里的杀气大炽,传唤天煞出来:“你们立刻去,把白初玥就地处死!”

    “我看谁敢?!”王蛟喝住那些天煞。

    天煞毕竟害怕战神,虽然皇上有命,却惧于战神而不敢行动。

    王蛟随即又对皇上道:“皇上敢杀她,就等同杀我!我说过,从今以后,我与她,同心同命!”

    皇上见王蛟斩钉截铁,是铁了心要与白初玥在一起,知道尽管派天煞去行动,也不见得就能杀得了白初玥。

    皇上只能挥挥手,让天煞退下,恼怒的对王蛟道:

    “你之前不是一直说自己并不爱她吗?你说!怎么短短时日,就被她迷得失魂落魄了?!”

    “之前为了她免受我的牵连,我故意在皇上面前说不爱她,甚至在国师面前,不惜说些凌辱她的话。

    原来,我这样的保护,错了,大错特错了!皇上还是能逼得她自绝,我所谓的保护,更将她伤得体无完肤,至今生死未卜!”

    “王蛟啊王蛟,你真是无可救药了!”皇上万般失望的看着王蛟摇头,“你已经不是那个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战神了!”

    “是,我是无可救药了!我发觉自己深深伤害了她,知道她生无可恋,生死未卜,我整个世界都坍塌了!她若有不测,我也就不是我了!”

    王蛟竟落下焦急担心的泪。

    “曾几何时,铮铮铁骨的战神,竟然为了一个弃妇落泪!”

    皇上又气又恨,一脚踹向王蛟,王蛟竟然也不躲避,让他父皇踹着。

    居然打不还手,这可真不是从前的战神啊!

    皇上惊愕后更加怒火中烧,像疯了般指着王蛟疾言厉色的骂:

    “男儿有泪不轻弹,你堂堂储君,赫赫战神,竟然为了相识不到半载的弃妇,沦落到如斯田地,朕定要将她挫骨扬灰!诛杀九族!”

    王蛟淡然从容的看着皇上:“从今以后,有我在,任何人也休想再伤害她分毫!”

    “告诉朕!一个相识不到半载的弃妇,于江山相比,孰轻孰重?!”皇上又一脚踹向王蛟。

    王蛟依然不躲,结结实实的挨他父皇的踹。

    王蛟看着被他气得跳脚的父皇,不温不火,娓娓道来:

    “不瞒皇上,十年前我就认识白初玥,对她一见钟情,以球杖为聘,只因她当年女扮男装,我被宋玉误导,以为她是男子,才错过姻缘。

    八年前铁木王带着铁浮屠兵犯我大东荒,铁木王被我杀得败走翰北,我军虽大败铁木王,却也伤亡惨重。

    其时白初玥就女扮男装,扮成翰州牧民阿古拉在我军营救援,她医术高超,堪称神医。

    我带豹骑追赶败走翰北的铁木王,也把医术高超的阿古拉带上,铁木王战败奉上降表,从此归顺,百年内不能踏足大东荒一步,每年上贡千匹良驹。

    后来,我和豹骑困在翰北幽冥森林,全部变成亦人亦狼的冥狼,若非阿古拉搭救,我和豹骑就都交代在幽冥森林了。

    我苦寻阿古拉多年,原来,他就是白初玥,也就是当年我以球杖为聘之人。”

    皇上听了王蛟这一番话,颇为意外,原来,王蛟与白初玥竟有这些他不知道的渊源。

    皇上的喉咙噎了噎,方才的怒气逐渐收敛了些。

    “如此说来,你与白初玥,还真是颇有缘分,她……也算是有功于大东荒?”

    王蛟点头道:“确实有功,不仅在翰北战役,在百里虎威的谋逆,更加功不可没!”

    皇上对白初玥的功劳虽未抹杀,还是不容置喙道:

    “但她毕竟是谋逆之人的弃妇,还带着两个来历不明的拖油瓶,你堂堂太子,如何能娶再醮之妇!

    别说是朕不允许,就是那些士族老臣,他们也会口诛笔伐,坚决反对,朕不能不顾他们的非议。

    再说,天下百姓也会小瞧你这自轻自贱的战神,你如何服众,如何堵这悠悠众口!

    朕也不想抹杀她的功劳,既然你对她如此钟情,父皇就爱屋及乌,答应暂时不杀她,姑且允许她这样身份的女子在你身边。

    你听好了,这是朕的底线,留她在你身边,已然是对她莫大的恩宠了!”

    皇上虽一片苦心,王蛟却被皇上口口声声的弃妇,再醮之妇激怒。

    “皇上不要口口声声说她是弃妇!我不允许任何人侮辱她!”王蛟大声道,“再醮之妇又怎样,总比你那宝贝儿子断袖分桃强!”

    王蛟的话,是事实,但却是皇上的逆鳞,是他丢脸之事。

    “放肆!你以为自己成了太子,就不把朕放在眼里了吗?江山美人,孰轻孰重?!”

    “我这个太子,可不是在皇宫里锦衣玉食养出来,而是披甲执戈,冲锋陷阵杀出来的。

    这样的我,站能顶天立地,坐能手握乾坤。若连自己的爱人都护不住,要这江山何用!”

    皇上恼羞成怒:“朕说过,你若敢娶白初玥,太子之位就得归还!”

    “无所谓!”王蛟无所谓的双手一摊,“皇上可以随时下旨收回!”

    “你以为朕不会吗?!”皇上压抑着怒焰,容忍已到了极限。

    王蛟嗤笑一声,冷然看着皇上:“会,你怎会手软!”

    “王蛟!”皇上看着桀骜的王蛟,咬牙切齿道:“你以为朕不敢再杀你一次吗?!”

    “敢!你太敢了!当年你能亲手斩杀我母后,还能屠杀亲儿,来啊!你再杀儿一次,有何不敢!”

    王蛟张开双臂,站在皇上面前。

    皇上屠杀他母子这件事,是王蛟毕生之痛,每次提及此事,他都会变成一头桀骜不驯的野狼。

    皇上被王蛟的话,击打得倒退几步,仿佛摇摇欲坠。

    “你还是对当年之事,耿耿于怀,对父皇怨怼?!”皇上又痛心又恼怒又内疚,“你要知道,你我先是君臣,再是父子!”

    “当你一剑刺下,你可曾想到我是你儿子,且是个不到四岁的稚子!”

    父子俩剑拔弩张,皇上终究有愧。

    王蛟再狂傲不羁道:

    “我今日不是以太子身份来见皇帝,是以一个儿子的身份来恳求父亲。

    你若还是我父皇,就下旨成全,赐封白初玥为太子妃。你若不是……”

    “你待如何?!”皇上咬牙切齿的瞪着王蛟。

    “我也可以直接向世人宣布,白初玥就是我的——皇后!”

    王蛟此话,是要皇上退位让贤了。

    “……逆子!你这是要弑父戮君,篡权夺位吗?!”

    皇上气得浑身颤抖,猛然拔剑出鞘,指着王蛟,恨不得真的就杀了他。

    王蛟凛然不惧的看着皇上的剑,将胸口抵上他的剑锋:

    “皇上想杀,就再刺一剑,把你我的父子之情,彻底一刀斩断!”

    皇上看着眼前不羁的儿子,当年刺杀妻儿那一幕又历历在目。

    他吓得脚步踉跄,几乎倒地,傅承恩赶紧跑过去扶住皇上。

    爨颜却一直似看好戏的看着他们父子在争吵,似乎巴不得他们就父子厮杀起来。

    王蛟看着有些老迈之态的父皇,终究有些心软:

    “皇上放心,你能狠心宰杀儿子,儿子下不了手屠戮父亲,更不会让我大东荒子民置身尸山血海。

    你可以继续做你大东荒的皇上,我手握百万雄兵,有那么多出生入死誓死追随的将士。

    他们个个都是从刀枪剑戟,枯骨中爬出来,不但骁勇善战,还是吃苦耐劳的铮铮铁汉。

    此地既无我王蛟容身之处,大不了,我带着白初玥与追随的兄弟,寻一渺无人烟处,重新开疆辟土,建立一番新天地!”

    “你要自立?!”皇上气得咬牙切齿。

    “有何不可!”王蛟倨傲的看着皇上。

    皇上怒视着王蛟,气得一直点头。

    “好啊!我儿翅膀硬了,大东荒军权掌握在你手里,朕撼动不了你了?!”皇上目中噙泪,又悲又愤,怒拍桌子,“你拥兵自重!忤逆君父!早知道养了只白眼狼,朕当初就该再补你一剑!”

    “如今再举屠刀,也为时未晚!”王蛟也无所畏惧的看着他父皇,“儿子本来是好言相求,是你,逼我兵戎相见!”

    王蛟再对皇上义正辞严道:

    “你身为大东荒皇帝,

    整日妄想与天地同寿,求长生不老,飞升成仙!

    耽于声色,却罔顾江山社稷,对水深火热的黎民百姓置若罔闻!

    为了淬炼一颗金丹,动辄耗尽国库,再在百姓赋税上榨取,国师与蠹虫何异!

    蠹居棊处,猖獗如厮,你却装聋作哑!你可知每年有多少灾民流离失所,你可知有多少颗粒无收者卖儿鬻女!你的一颗金丹,能养活多少喝粥鉴影的白户!

    百姓疾苦你不问,贪官暴敛你不查!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德不配位,必有灾殃!大东荒若任由你这般消耗,国祚岂能延绵!”

    王蛟虽然狂妄,却句句在理,皇上确实为了长生不老,不惜耗费大量金银,几乎不管社稷民生,大多打发朝臣去处理。

    皇上被他儿子一番掷地有声的质问,一时有些惭愧得哑口无言,随即恼羞成怒的咆哮:

    “你这目无君父的逆子!你是质疑你父皇德行有亏,挑战皇权吗?!”

    王蛟痛苦的看着皇上,眼泪落下:

    “爹爹,我也想父慈子孝,是你将一个骨肉相连的孝子,逼成一头桀骜不驯的野狼!”

    爹爹?!

    这一声爹爹,自从二十多年前,他一剑刺进这个儿子胸膛,这儿子就没再叫过。

    皇上似被这爹爹两字,击打得倒退两步,但他还是狠狠的问:

    “你以为手握雄兵,就可以胁迫父皇吗?”

    “你若这般认为,也无不可。”王蛟桀骜的道,“不管你是否同意,世间上,再无任何人能阻止我与白初玥在一处。”

    王蛟临离去,停下来看看爨颜,淡然道:

    “国师说今年乃无春之年,需等来年春暖花开,方有吉日大婚。那就烦请国师,帮本宫和白初玥选个大婚吉日!”

第三百一十四章:美人痴心

    王蛟离开御书房,皇上气得挥剑狂砍,嘴里一直怒吼:

    “逆子!逆子!……”

    傅承恩等内侍见势不妙,也不敢靠近皇上,怕一不小心,成了皇上剑下冤魂。

    皇上发起疯来,可是连自己的儿子都杀得出手的。

    国师看着皇上,迟疑的问:“那皇上,微臣是否要听太子殿下的,为他与白初玥选个吉日大婚?”

    “爨颜,你也想来气死朕吗?!”皇上对爨颜怒吼。

    爨颜见皇上正在气头上,也就淡淡的笑笑,不再提帮太子和白初玥选吉日之事,随后带着感慨道:

    “没想到,咱们的太子殿下,竟是个痴情种啊。”

    “冤孽!冤孽啊!老天爷谋逆这是在惩罚朕吗?”皇上竟然痛心的哭道:“从前的战神,对任何女子都不屑一顾,如今竟然为了那个弃妇,乱了分寸,失了理智,连江山社稷都可以拱手,那白初玥就是个妖妇,妖妇!朕一定要她生不如死!”

    皇上哭骂到最后又变成恶狠狠的狼。

    爨颜看着恶狠狠骂白初玥的皇上,眸光顿时精芒四射,似蕴含凛凛杀机。

    半晌后悄然敛去,看着皇上,摇头道:“依微臣看来,太子殿下是承继了皇上的痴情。想当初皇上为了香妃,还不惜杀了皇后母子呢。”

    “爨颜,也就是你敢如此放肆!”

    皇上气呼呼的看着爨颜,这个当口还说这些不咸不淡的话,若是旁人,早被自己一剑穿胸。

    “微臣是实话实说,皇上知道,微臣从来不是阿谀奉承之人,只有对皇上的一颗忠心。”爨颜依然无惧道。

    皇上想想也是,自己当年还为了香妃杀了妻儿呢,王蛟只是想娶一个弃妇罢了。

    皇上如此一想,怒气也渐减,也不哭了。

    国师再对皇上劝道:

    “皇上稍安勿躁,也切莫冲动,太子殿下再三起誓,要与白初玥同心同命,若你真的再动那白初玥,势必与太子兵戎相见。”

    国师顿一顿,见皇上将他的话听进去,再继续:

    “翰北铁木王可是忌惮战神,这些年才不敢再犯,还每年上贡骏马千匹,强壮我大东荒军威。

    还有周边各夷,也是因为对战神闻风丧胆,才不敢擅自妄动,俯首称臣。

    一旦太子再冲冠一怒为红颜,即便不与皇上兵戎相见,他带着那些出生入死的将士们离开,真的自立门户。

    到时朝中无兵无将抵御外敌,大东荒危如累卵,江山社稷不复,吃亏的可是皇上和整个大东荒啊。”

    爨颜一字一句,都说到皇上的软肋上。

    “……那就任由那妖妇,在我大东荒作祟吗?”皇上挥大袖气哼哼道。

    国师略为沉吟,道:

    “一旬后暮秋将尽,初冬臣便选个日子占卜圣女下落,也顺便给太子殿下和白初玥起卦,看看他们二人是否相合,白初玥是否会影响大东荒国祚。”

    皇上重重叹口气:“好吧,就姑且留她多活些时日!”

    离开御书房出来的王蛟,竟然看见虞美人泪流满面,软软的跪倒在御书房外面。

    虞美人平日里就吩咐宫人,不管任何时候,只要见到太子殿下进宫,即刻来报。

    是以,每次王蛟进宫,她都能最快收到消息。

    她兴高采烈的跑来御书房,却听到太子殿下要请旨娶白初玥,还要与她解除婚约。

    王蛟看着虞美人的表情,想来她是听到自己方才在御书房与皇上的话了。

    出于礼节,他还是伸手去扶虞美人起来,看着楚楚可怜的虞美人,他也觉得内疚。

    “对不起美人,你既然听到了,我也就不要专程去告诉你。咱们的婚事,还是……”

    他还没说完,虞美人就捂着耳朵打断他的话:

    “我没听见,我什么都没听见。阿蛟,我得回去照顾不悔了,你难得来一趟,不去看看不悔吗,他可是很想父亲啊。”

    王蛟看着身子几乎是颤抖的虞美人,见她不想面对退婚现实,虽然心里也很愧疚,却不得不狠心道:

    “美人,就算是我对不起你吧,咱们都不要逃避了。你我的婚约,自始至终,非我之愿。咱们勉强在一起,也不会有幸福的。”

    “谁说没幸福的。”虞美人泪如雨下,“我虞美人生是你王蛟的人,死是你王蛟的鬼,不管你是太子殿下也罢,是庶民也罢,我都会是你的妻子。”

    “美人,你这又是何苦。”王蛟重重的叹道,“你应该早就知道,我若真的想娶你,又怎么会一拖就整整十载。”

    “阿蛟,我不同你说了,我得去尚衣局看看,咱们的婚服做得怎样了。”虞美人说罢,流着泪跑了。

    王蛟见虞美人就是不肯面对退婚现实,也只得摇摇头离开。

    总有一天,她自己会明白,无论怎样,他与她都是没有结果的。

    虞美人一口气跑到尚衣局,跑进给她绣嫁衣的房间,几个绣娘正在她的嫁衣上点缀珠宝。

    “我要试穿嫁衣。”虞美人擦干眼泪道。

    “郡主,这嫁衣还得一些时日方好呢。”林尚仪不好意思道,“因你与太子殿下的吉日在来年,所以我们也不急。”

    “我如今就要试穿!”虞美人再怒声道。

    一把扯起嫁衣,径自披在身上,却被嫁衣上的绣花针扎得手上出血,溅在喜服上。

    林尚仪和绣娘们吓得跪下去,林尚仪战战兢兢道:“德云郡主,奴婢们还在绣金线,还没把这绣花针撤下呢,这吉服溅血,可是不吉利……”

    “这可怎么办呢……”一众绣娘直吓得面无人色。

    虞美人像没事人道:“没事,我试穿合适后,你们再重做一件。”

    “重做?”绣娘们面面相觑,林尚仪又忐忑道:“这喜服重做,也是不吉利啊。”

    “够了,你们不要口口声声说什么不吉利好不好!”虞美人陡然翻脸,“你们这是故意诅咒本郡主和太子殿下的婚姻不吉利吗?!”

    “奴婢们怎么敢……”林尚仪带着绣娘们赶紧磕头领命。

    既然德云郡主吩咐,林尚仪和绣娘有些手忙脚乱,赶紧剪掉针线,帮郡主穿上嫁衣戴上凤冠霞帔,让她试穿。

    虞美人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柔声问林尚仪等绣娘“本郡主漂亮吗?”

    “郡主自然是世间上最漂亮的新娘子。”林尚仪倒也识趣,带着绣娘异口同声的夸赞。

    世间上最漂亮的新娘子?

    阿蛟对那弃妇白初玥如此一往情深,想来她是世间上最漂亮的女子,自然也是世间上最漂亮的新娘子。

    虞美人看着林尚仪她们,本来温柔的面容陡然又变得疾言厉色道:“你们是在奉承郡主,还是讽刺本郡主?!”

    “奴婢们哪敢讽刺郡主,我们是真心实意的夸赞郡主,说的都是心里话啊。”林尚仪等人又吓得半死。

    “好了好了,都给本郡主滚出去!”虞美人对她们喝道。

    林尚仪带着绣娘连滚带爬的逃出外面,一个个都在窃窃私语,看来传言太子殿下要与德云郡主解除婚约,那可是真的,否则德云郡主不会如此变态。

    但郡主再痴心又如何,太子殿下与她定亲十年,楞是不肯娶她。

    虞美人命所有人出去后,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如今楚楚动人的佳人,阿蛟怎么就不放在眼里呢。

    她抚摸着镜子里的自己,泪流满面:“阿蛟,我在你眼里,真的是脚底泥吗,我堂堂郡主,就比不上一个弃妇吗?我告诉你阿蛟,我一定要成为你的新娘,这辈子,你休想抛弃我!”

第三百一十五章:姐弟叙旧

    沉睡七日后,白初玥不堪耳畔若梨的絮絮叨叨,终于悠悠醒来。

    缓缓睁开眼,看着面前俊秀的年轻人,白初玥有些错愕。

    墨子虚看见白初玥终于醒来,激动道:“玥姐姐,你终于醒了!”

    “……子虚?”白初玥看着墨子虚弱弱的问:“真的是你?”

    “是啊姐姐,我是子虚。一别十载,弟弟终于能见到姐姐了!”墨子虚喉咙哽咽,喜极而泣。

    白初玥的头仍然昏昏沉沉,看着眼前的墨子虚,虚弱却欢喜道:

    “子虚,在回岸堂咱们虽然见过,却没机会真正谈话。你都长这么大了,还长得这么俊秀,姐姐能再看见你,也是很欢喜的。”

    听到姐姐夸他长得俊秀,墨子虚倏然就面红耳赤。

    “是啊,一别十年,姐姐渺无音讯,子虚几乎每日都想着姐姐……”墨子虚抹着眼泪。

    “是啊,姐姐命途多舛,那场灾祸后,又发生了很多事,所以音信全无。子虚,这些年,你过得好么?”白初玥也是一脸关切。

    “好……”墨子虚含泪点点头,看着白初玥绝世姿容:“姐姐果然是神医,你的脸被那坏女人划破,我担心了好多年,没想到却完好如昔,一如初见,真是太好了……”

    白初玥看着墨子虚的泪眼,报以莞尔一笑。随后再环顾一下房间,虚弱的问:

    “子虚,我怎么在这里?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与你在一处?”

    墨子虚见姐姐游乐场的询问,便告诉她:

    “这里是我的家,姐姐被冰雹砸伤脑袋,昏迷不醒,是我把你带回家里。”

    白初玥终于回想起来,她被冰雹砸昏迷前,确实看见墨子虚出现在自己面前。

    她嫣然浅笑:“是啊,姐姐都忘记了,我昏迷前,确实看见你出现在面前了。”

    “那日姐姐伤心欲绝的离开回岸堂,我便追了出去,结果就看见你被冰雹砸晕过去。”墨子虚眸光带着无尽的心疼,“姐姐也真是的,天大的事情,也要顾着自己的性命啊。”

    白初玥不想提自己被冰雹砸之事,那时自己万念俱灰,恨不得就立刻死去。

    “子虚,世事真是瞧,没想到,竟然是你在梅花孔后面,负责监视记录我的一举一动。”白初玥岔开话题。

    墨子虚带着欣喜:“我是被朝廷委派,本以为是苦差,没想到却能见到我做梦都盼着的神仙姐姐。”

    “什么神仙姐姐,倒霉蛋才是真。”白初玥带着苦涩的笑,“想来这些年姐姐的际遇,你在梅花孔后面听了三个月,也略知一二了。”

    墨子虚看着白初玥,默默点头,眸眼依然带着浓浓的心疼。

    “子虚,我昏迷多久了?”白初玥想起来,却浑身没劲。

    墨子虚赶紧扶她半靠在床上,拿垫子给她垫背,带着心疼的道:

    “已然七日七夜了,姐姐几乎是把我担心死了。”

    “那么久啊。”白初玥想起身,虚弱道:“打扰你和你家人那么久,真的不好意思。”

    “子虚能照顾姐姐,乃子虚之幸。再说,子虚孑然一身,根本没什么家人打扰的。”

    “你——还没成家?”白初玥随口问。

    墨子虚看着白初玥,带着年轻人的羞涩摇头。

    神仙姐姐又怎知自己一直在等她?

    除了神仙姐姐,他眼里容不下任何女子?

    墨子虚扶白初玥躺下:“姐姐还没康复,刚刚醒来,别急着下地,安心在此养伤。”

    白初玥垂眸,看看身上陌生的衣裳,略为蹙眉。

    “哦……这衣裳不是子虚帮姐姐换的,姐姐的衣裳都湿了,我叫隔壁王二婶帮忙换的,这衣裙是她女儿的。”

    墨子虚又忙忙解释,免得白初玥误会他轻薄。

    玥姐姐是他心目中的神仙姐姐,他怎么能让她误会自己。

    白初玥看着他,暖暖一笑:“谢谢你。”

    神仙姐姐的笑,暖如春花盛绽,墨子虚心里顿时畅快起来。

    却又惭愧心疼的道:

    “姐姐与子虚从前素昧平生,都可以当子虚如亲弟弟般爱护,如今姐姐身受重伤,弟弟不过是略尽绵力照顾姐姐罢了,姐姐却如此客气,真是折煞子虚了。”

    “好好好,姐姐便不与你客气了。”白初玥微微浅笑。

    “姐姐,凭你的身手,应该能躲避那些冰雹的,可否告诉子虚,你到底遇到什么伤心事,宁愿被冰雹砸死?”墨子虚又担心的问。

    白初玥叹口气,默默摇头。

    姐姐在回岸堂与王蛟谈及她那些经历,墨子虚都听见的。

    墨子虚又道:“这些年,我知道姐姐苦而不言,痛而不语。你能答应子虚,不要折磨自己好吗?”

    “子虚,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白初玥让他宽心。

    “好。”墨子虚放心的点点头,想起什么来,赶紧起身道:“姐姐醒来,定然饿了,我熬了粥,去给姐姐端来。”

    墨子虚去给白初玥端粥,若梨总算是有机会与老大说话。

    “老大,您再不醒来,若梨就要灰飞湮灭了。”

    “傻若梨,害你担心了。但我醒不来,你怎么会灰飞湮灭呢?”

    “若梨保护不力,罪不可赦,我的灵力会自动消减的。若老大有什么好歹,若梨岂不就灰飞湮灭了。”若梨带着哭音道。

    “好了,你放心,我会尽量爱惜自己身体的。”白初玥安慰道。

    这时候,墨子虚端来热腾腾的粥,白初玥停止与若梨的对话。

    墨子虚细心的喂白初玥喝了粥。

    白初玥喝了热粥,脸色红润些了,墨子虚又带着腼腆道:

    “玥姐姐……你不知道,自从那年最后一次见到姐姐,后来姐姐音信全无,子虚……有多想念姐姐。”

    “子虚,缘分这东西很奇妙,有缘之人,总归是会再遇上的。”

    白初玥不无感慨,就像她与承王。

    可惜他们之间,到底是有缘无分。

    “所以姐姐,我会很珍惜我们的重遇。”墨子虚看白初玥的眼里全是情。

    白初玥知道墨子虚对自己的爱护,她一直当他是亲弟弟:“子虚,没想到你蟾宫折桂,成了翰林院学士,还真是前途无量。”

    “姐姐见笑了,皇上也只委派我做些修编,以及草拟典礼文案之事,没什么了不起的。”墨子虚谦虚道。

    “子虚自小就能速写,怪不得被皇上抽调来监录我的一言一行。这就是姐姐与子虚姐弟的缘分。”

    墨子虚见白初玥真心夸他,心里不无欢喜。

    白初玥又道:“子虚,你年纪轻轻就考取功名,做了翰林院学士,这些年,定然很努力读书,也不枉姐姐对你殷殷期盼。”

    “子虚出身寒门,自幼孤苦,若非姐姐悉心教导和资助,哪有今日的子虚啊。”墨子虚对白初玥感激道。

    白初玥看着他,又问:“听说你与宋玉,是一同被皇上亲自册封的翰林院学士?”

    墨子虚点点头,回想一年前……

    当年承王劝皇上摒弃旧制,广开科举,招贤纳士,士族寒门,唯才是用。

    墨子虚有幸参加科举,年纪轻轻,就考取功名。

    宋玉也以优等成绩考翰林院,入仕朝堂。

    但墨子虚的文章和对时政的见解,被某些士族大臣认为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

    王蛟当时看过他的文章,看着新晋仕途的墨子虚与宋玉,在朝堂上问墨子虚:

    “墨子虚,你一介寒门子弟,对当今社稷时政,有何见解?”

    墨子虚虽人微言轻,却大胆力陈时弊:

    “大东荒多年积弊,士族门阀,居功自傲,强占山泽,侵占良田,欺压百姓。

    民为国之本,若皇上再纵然士族门阀气焰,罔顾百姓疾苦,无疑为渊驱鱼,将民心推走,长此以往,大东荒必岌岌可危。”

    士族大臣勃然大怒,一个个跳起来恨不得杀了墨子虚。

    王蛟和皇上静观朝堂风云,听寒门和士族双方雄辩。

    宋玉虽出身尊贵,身为士族,却觉得墨子虚所言有理,也站在墨子虚这边力陈士族门阀对老百姓的欺压。

    墨子虚又大胆直言:“皇上,古往今来,官逼民反,民乃国之本,若失去民心,无疑为丛驱雀。”

    王蛟也对墨子虚和宋玉大加赏识,对皇上道:

    “墨子虚一介寒门,也敢针砭时弊,大东荒这些年,确实在养些蠹虫,饱了某些人,却苦了老百姓,若不整治,只怕会民心所背!”

    士族大臣又对王蛟攻击,镇北候顾雨堂为代表:

    “承王殿下,武将一向不议内政,您统领三军,乃大将军,却不该再伸手过来,参与皇上的社稷民生啊?”

    镇北候如此是挑拨皇上与承王的关系呢。

    “放肆!”王蛟却对他喝道,“军政社稷,息息相关,牵一发而动全身!即便本王掌管军政,所属武将,却还是大东荒的承王,天下民有所系,百姓安居,吏无苟得,乃本王此生宏愿!”

    顾雨堂被王蛟骂得赶紧低头。

    最终,皇上封宋玉为翰林院大学士,墨子虚为学士。

    墨子虚也不负承王所望,以清新的文采和快速记录之才,得到皇上赏识,委派他编撰修文,草拟诏书圣旨。

    所以,这次,皇上也委派他来监视记录白初玥的言行。

第三百一十六章:子虚身世

    白初玥听了墨子虚的讲述,欣慰的默默点头。

    王蛟与宋玉,还有墨子虚总算是老百姓的希望。

    看着一表人才却孑然一身的墨子虚,她又带着关心道:

    “可是子虚,你虽然是翰林院学士,择偶要求,也不能太高,有合适的,也可以成家,如此方告慰你父母在天之灵。”

    “我……”墨子虚带着一抹苦笑,“我连自己的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如何告慰父母在天之灵。”

    白初玥闻言,眉宇轻蹙,带着心疼的看着他:

    “我……记得你小时候同我讲过,你是个孤儿,原来,你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

    墨子虚拿出腰间自幼就随身佩戴的碧玉,陷入沉思。

    白初玥看着那块碧玉,碧玉上雕琢着两株碧绿的竹子,甚是高贵清雅。

    “我记得这块碧玉,是你自幼就随身佩戴的。”

    “难为姐姐,连这个都记得。”墨子虚有些欣慰的笑笑。

    “我怎会不记得,我当时还想着,你一个孤儿却有这么好的碧玉,以为你父母曾经是大户人家呢。”

    白初玥把他那块碧玉拿过来,瞧着上面的翠竹图案,又蹙眉问:

    “难道这块碧玉,与你的身世有关?”

    “嗯。”墨子虚点点头。

    白初玥道:“你可否说来听听,我帮忙参详参详,看看有什么线索,能助找到你父母?”

    墨子虚便告诉白初玥,他是在一个尼姑庵里被一个年轻的尼姑养大的。

    尼姑法号了缘,有一天出门,便看见他被人放在门口,襁褓里只有这块碧玉。

    了缘收养了他,因她俗家姓墨,便让孩子随她姓,给他取名墨子虚,他自此便叫了缘尼姑为姑姑。

    姑姑很疼他,自幼,了缘姑姑就教他读书写字,他们亲如母子。

    七岁那年,一场水患,把尼姑庵冲毁,他们流离失所,了缘带着墨子虚离开那里,沿途化缘,无论多艰难,了缘却未舍弃墨子虚,总把最后一口粮,让给墨子虚吃。

    水患后,紧接着又一场疫症蔓延,了缘姑姑也染病走了,剩下墨子虚孑然一身。

    没有了缘姑姑依靠,墨子虚试过乞讨,后来给大户人家放羊,再后来就认识了白初玥。

    那时候,白初玥没有太多的时间和墨子虚叙话,只知道他是没有父母的放羊娃。

    当时白初玥见他身上挂了块碧玉,以为他可能是大户人家的孩子,父母不在,家道没落才给人家放羊。

    墨子虚也在白初玥的帮助下,有幸能去读书,还支摊帮人抄写或者代写书信,帮补家计。

    白初玥听完墨子虚和了缘姑姑的故事,沉吟道:

    “你说,那个了缘尼姑,也就是姑姑,像娘亲那般对你疼你?”

    “是啊,她亲自做衣裳给我穿,把最好的斋饭都给我吃,我生病了,她便焦急得忍不住会哭。”

    墨子虚回想当年,带着无尽的唏嘘,顿了顿,又继续道:

    “那场瘟疫,她也是为了怕我饿着,把化缘来的粮食都给了我,身体太差,才感染疫症,最后病死。”

    “那个尼姑庵,有多少尼姑啊?”白初玥又问。

    “就是一个老尼姑和年轻的了缘姑姑。”墨子虚道,“老尼姑在水患中就死了。”

    白初玥又看着那碧玉的一对翠竹,沉吟道:

    “这碧玉上雕琢着一对翠竹,会不会与你父母有关?翠竹……说不定是你父母的名字?”

    “……我父母的名字?”墨子虚有些迷惘。

    “对,也许是你娘亲的名字。”白初玥道,“你可知了缘姑姑俗家的闺名?”

    墨子虚摇摇头:“姑姑只说她姓墨,才让我随她姓墨。却没提过她的闺名。”

    “不对……”白初玥又思忖着摇头,“那了缘姑姑,很有可能,就是你阿娘。”

    墨子虚赶紧震惊:“姑姑是我阿娘?”

    “对,很有可能,她为了保护你,连自己命都不顾。

    了缘了缘,了断尘缘,说不定你娘亲与你父亲,发生了什么事,才了断尘缘,出家做了尼姑。”

    墨子虚听了玥姐姐这番话,想起了缘姑姑对他的点点滴滴,忍不住落泪:

    “难怪,只剩一口粮,一个地瓜,姑姑也舍不得吃,生怕我饿着了,最后她自己饿得骨瘦如柴,感染疫症而死。”

    白初玥也暗暗喟叹:“她当时走后,你可有把她安葬?”

    “有的……”墨子虚擦擦眼泪,“当时灾民们见了缘姑姑是尼姑,却为了照顾我而饿死,便帮忙把她安葬。”

    顿了顿,墨子虚再道:“再后来,我考入翰林院,又去给她修了坟。”

    “娘亲,总是最伟大的。”白初玥道,“有朝一日,你若找到父亲,真的要好好问问他,为何抛下你们母子不顾。”

    想到了缘姑姑,墨子虚心疼得落泪:

    “能把姑姑如此温柔的人,逼得出家为尼,那样无情无义的父亲,我不认也罢。”

    姐弟正在叙旧,院外有敲门声:“墨小哥,是老朽!”

    “是姬大夫来了!”墨子虚赶紧收拾泪眼,去给他开门进来。

    姬大夫进来,看着醒过来的白初玥,慈祥的脸上带着欣慰和激动。

    “孩子,你总算是醒了!”

    “您是……”

    白初玥看着面前仙风道骨却陌生的大夫。

    墨子虚赶紧介绍:

    “玥姐姐,这位是姬大夫,那日你受伤,得亏姬大夫刚好路过,这一连几日,姬大夫每日都来医治姐姐。”

    “噢……有劳姬大夫了。”白初玥感谢的点点头。

    “来,孩子,快让我看看你的伤口,看恢复得怎样了。”

    姬大夫语气慈祥温和,看着白初玥依然包裹着的脑袋。

    白初玥听着如此温和的语气,心里一暖,脸上漾着微笑。

    数日前,自己宁愿被冰雹砸死,也不愿面对丑恶的人生。

    原来,这世间上还是有好人的,一个素未谋面的大夫,都能对自己那么关切。

    这就是医者父母心吧。

    自己对病人,何尝不是真心相待。

    此刻她不由得责怪起自己,若自己真的被冰雹砸死,如何对得起阿翁和父母师傅,更怎么面对如此幼小的两个女儿。

    她自小就是这样,每次身心受伤,哭一场睡一觉,翌日起来,又笑迎阳光。

    姬大夫拆开白初玥裹伤口的布帛,看着额头的疤痕,忧心如焚道:

    “哎呦,这疤痕那么大,又在姑娘的额头上,想要完好如初,以老朽的医术,恐怕办不到,这可如何是好?”

    “哦……姬大夫不用担心,我有治愈疤痕的灵药。”白初玥平静的笑道。

    其实,她还没告诉姬大夫,她自己能自愈。

    只是她还不想自愈,想让这疤痕留给自己一个教训。

    “可是,这么大的疤痕,若想恢复如初,太难啊。”姬大夫还是有些不放心。

    墨子虚与有荣焉道:“姬大夫有所不知,其实我姐姐可是位神医。”

    从前姐姐脸上被毁容,还恢复得完好无损呢。

第三百一十七章:慈祥大夫

    “噢……姑娘还是神医啊。”姬大夫又惊又喜,又有些尴尬:“那老朽在你面前,可是班门弄斧了。”

    “姬大夫别听我弟弟虚夸,我哪里是什么神医,也就是略懂医术罢了。”

    白初玥话毕,用意念打开乾坤袋,也不见她自己动手,里面林林总总的药瓶就自动溜出来。

    像一个个听话的孩子。

    姬大夫震惊的看着那些自动出来的药瓶,墨子虚遂介绍道:“姬大夫,忘记向你介绍,我姐姐还会仙法。”

    白初玥莞尔一笑:“什么仙法,就是耍把戏罢了。”

    姬大夫看着那些药瓶上的药名,遗憾和愧疚道:

    “唉!早知道姑娘有这些灵药,就不用我那些普通的药物了,也不至于耽搁姑娘那么久都昏迷不醒。这说起来,还是老朽庸医误人啊。”

    “哎呦!怪我!怪我!都怪我!”墨子虚捶着头,追悔道,“我为何就忘记姐姐包裹里会有良药呢。”

    “罢了,你们都不必内疚了。”白初玥笑道,“是我太累了,自己不愿意醒来。”

    遂拿起一个小瓷瓶:“等一下我就涂药。”

    “别等了,我来帮你涂药吧。”姬大夫已接过药瓶,打开盖子,掏了些药涂抹在她伤口上。

    这些药虽然是重生膏,但白初玥其实不需要这些药也能自愈。

    当年她自己亲自剖腹生下女儿,刀疤像蜈蚣那么大,当时急着带两个女儿逃命,也忘记带药,却能康复如初,根本未留任何动刀的痕迹。

    许是她去桃花谷后服食仙草和丹药,身上才有了这自愈的功能吧。

    姬大夫给白初玥涂抹了药,又嗅了嗅药瓶,似乎嗅不出来都有些什么药材,还是不放心的问:

    “这疤痕那么大,你这药膏有效吗?”

    “姬大夫放心,这重生膏涂抹后,就会完好如初的。”白初玥微笑道。

    “这么神效?可否说来让老朽听听,里面都是什么灵丹妙药?”

    “这里添了荀草,荀草可令人容光焕发,容颜宛若新生;还有葶苧,雪莲花,这些都是对肌肤再生有奇效的仙草。”

    “嗯……还真是些仙草啊,怪不得我闻不出来。”姬大夫震惊的点点头,“山海经就记载,荀草赤实,厥状如菅,妇人服之,练色易颜,风貌嫣然。可惜,老朽却未曾见过。”

    稍顿,姬大夫又问:“这仙草都是姑娘培植的?”

    “初玥哪种得了那些仙草。”白初玥摇摇头,笑道:“那是我师傅耗费多年心血,才培植出来的。”

    “姑娘叫初玥?”姬大夫看着白初玥慈祥的问。

    “是的。”白初玥点点头:“白初玥。”

    “玥儿人如其名,皎洁如天上月。”姬大夫慈祥的语气带着疼爱。

    墨子虚适时插话进来:“玥姐姐有所不知,姬大夫这几日,可是天天来看姐姐有没有醒来,跟子虚一样的担心姐姐呢。”

    “麻烦姬大夫了。”白初玥感激道。

    “所谓医者父母心,看见玥儿受伤,老朽就像老父亲那般心疼啊。”

    姬大夫一脸的慈爱。

    白初玥心里暖融融。

    越看姬大夫越亲切。

    “对了。”姬大夫又道,“若有机缘,老朽可否能去你师傅的仙山,拜会你师傅,参观参观他那些仙草?”

    “我师傅本来住在桃花谷,但如今去了西荒。等他回来,欢迎姬大夫去桃花谷做客。”

    白初玥热情的笑着邀请。

    “好好好,看到姑娘能说能笑,老朽也就放心了。”姬大夫颇为欣慰道。

    “等初玥好了,去贵宝号多谢姬大夫。”白初玥感激道。

    姬大夫有些意外,看着白初玥,似百感交集。

    “姑娘去多谢就不必了,老朽乃走方郎中,喜欢到处游历,一边出诊,顺便游山玩水,看看不同的风土人情。”

    “哦……姬大夫不仅治病救人,也寄情山水,过得还真是潇洒。”白初玥道,“那有缘咱们再见。”

    “一定会的。”姬大夫带着笃定道,最后总算是放心的走了。

    白初玥看着姬大夫离去的背影,总感觉他对自己特别的慈祥。

    比自己的父亲还慈爱,而自己对他,也莫名的亲近。

    姬大夫走后,白初玥起身,几日卧床,也是时候该起来活动活动筋骨了。

    暮秋时节,庭院外的树叶色彩斑斓。

    秋天,到底是个思念泛滥的季节。

    墨子虚在白初玥身畔默默相陪:“姐姐,我知道你有心事,你一向笑迎阳光,万事也不能放弃生命啊。”

    白初玥看看墨子虚,莞尔一笑:“你放心,姐姐不会轻易放弃生命的了。”

    白初玥眼前,又浮现起当日听见王蛟说的那些话,那些话,字字句句,都在诛心。

    自己当时以为那是王蛟不慎泄漏的精彩阴谋,如今想想,却颇为矛盾。

    王蛟对自己的情意,孰真孰假,她的心能感受得到,绝非他那日所说的什么美男计。

    想来,他刻意在爨颜面前说那番话,是担心皇上再加害自己,才故意在国师面前胡说八道?

    但不管如何,王蛟当时说的却不错,自己一个弃妇,确实配不起堂堂太子。

    本来嘛,自己就打算离开大东荒,此生不与他再见的,若非他那些话太伤她心,自己又怎么会冲动之下宁愿死去。

    王蛟,爱上你,是今生最美丽的意外。

    许是因为爱上他,才一直把他梦成九重天的战神了。

    可是,他们到底是有缘无分,终究是要错过。

    维愿他顺利执政大东荒,令大东荒国泰民安,他此后喜乐安康。

    再一次死而复生,她特别的思念一双女儿和师傅。

    想到自己两次想放弃生命,几乎抛弃自己的女儿而去,就倍觉心酸内疚。

    和不离不弃对视,母女三人自然是难舍难离,亚瑟王又出现在白初玥面前。

    亚瑟王先是紧张的询问白初玥的近况,道尽对她的思念之情。

    白初玥劝他不要放弃与薇妮娅的多年夫妻之情,有朝一日,王后总会对他回心转意的。

    白初玥最后告诉亚瑟王,若然大东荒朝廷派人去要不离不弃的血样,不要阻拦,就给他们取血样回来好了。

    “月亮,那些东荒来使已取了血液,如今正往东荒赶回去呢。”

    “已经取了?”白初玥有些意外,“他们的速度倒是挺快的。”

    那些豹骑和禁军速度之快,还真是名不虚传。

    希望自己女儿与百里虎威澄清并无父女关系后,自己尽快回西荒。

    “月亮,他们为什么要取不离不弃的血液回去滴血认亲呢?”亚瑟王有些不理解的问。

    “亚瑟王,你别问了,以后有机会,我会让你知道的。”白初玥稍顿,又紧张的问:“大东荒来使,可有难为不离不弃?”

    “本王面前,谁敢撒野。”亚瑟王道,“他们敢伤害两位小公主一根头发,我都不会让他有命离开西荒。”

    “谢谢你,亚瑟王。”白初玥总算放了心。

    知道两个女儿乖巧,亚瑟王保护得很好,她也就放心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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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运花神介绍:
白初玥乃天帝天后的小公主,顺理成章成为幸运女神,但要成为幸运女神,必然要经历最倒霉之磨砺。凤宸从医仙晋升战神,就该去人间渡劫,可是他却再三拖延,宁愿每日受天雷之刑,等他心中那朵帝女花降生,等她长大成为幸运女神,陪她一同渡劫人间。幸运花神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幸运花神,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幸运花神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