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恢复记忆
十年前,辛夷树下,素衣少年,雪肤花颜,仙姿佚貌,他如沐春风,一见倾心,只愿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当即以球杖为聘……
那些曾被他画得乱七八糟的画像,终于恢复成白初玥女扮男装的容颜。
当年他自报家门后,问她的芳名,她说晚上看着夜空,就知道她的芳名。
那日正是初一,新月初升。
白初玥!果然是你!
可惜当时他被白雪姬一声弟弟误导,还以为自己真的雌雄难辨,以为一见倾心之人,真是个少年郎。
晚上,他又在宋玉口中,确定那人是真正的男子,翌日痛苦之下,便赶赴边疆,希望远离神都忘记那闯进心里之人。
可惜,即便走得再远,那人还是一直在他心头萦绕。
他甚至把那人的画得乱七八糟,却还是忘记不了她的容颜,她那双不染尘埃的明眸,仿佛篆刻在他心底。
他以为自己和王旭一样得了龙阳之癖,痛苦难当,羞愧难当,形容憔悴。
师傅到来,见他爱上男子,如此痛苦,便去忘川给他寻来忘情水,让他喝下忘情水,把与那人的所有记忆都忘掉。
他终于忘记了辛夷树下发生的一切,却始终未能忘记她那双篆刻心头的眼眸。
所以,骤见阿古拉的眼眸,他会如此的亲近。
再见白初玥的明眸,他也是如此的熟悉。
所有的记忆终于回来。
原来,辛夷树下的少年郎,是白初玥女扮男装。
原来,自己就是她十年前就藏在心里的少年郎!
她能女扮男装成为阿古拉,自然能成为那美少年。
她甚至还扮成自己的模样,以他凤宸之名,去翰州行医,让人们将他的名字刻在长生牌上,暗暗保佑他长命百岁。
她是如此的用心良苦!
她扮成阿古拉出现在自己身边,帮自己救治伤员,一路上,面对言而无信的自己,她心里该有多苦。
她还冒险陪自己进幽冥森林,结果还是她救了自己和所有人,最终伤心离去。
也许,她万里迢迢自西荒赶回来,不仅仅是因为自己以凤凰亭所有人要挟,还因为看到自己的印鉴,才不惜冒险回来。
带回早就研制好的解毒药,帮自己解决后顾之忧。
而她,却成了自己的阶下囚。
难怪在凤凰台一见面,她就骂他是言而无信的登徒子。
即便他几次三番问她是不是阿古拉,她也不肯承认。
因为她对他已经心灰意冷,他既然当辛夷树下的许诺是戏言,那她怎么还肯与他相认。
原来,她是怪他忘记了辛夷树下的承诺。
难怪阿古拉口口声声喊他王大骗子,她当时有多心伤。
难怪她说认识宋玉之前,有个登徒子,一见面就给了聘礼,她也对他一见钟情,只是那登徒子只是戏言,可她却一直把他揣在心里整整十年。
即便拿宋玉做疗伤药,也未能忘记那登徒子。
她成为他的阶下囚,他还是没能认出辛夷树下的她,所以,无论他怎么试探,问他是不是阿古拉,是不是圣女,他都一口回绝不承认。
她几次三番的试探,还说战神随手丢弃的朽木杖姑娘都当宝,自己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根本把球杖为聘忘得一干二净。
她焉能不心灰意冷,对自己失望透顶。
难怪她说有些事有些人,错过了,便回不去了。
她伤心之下才说要把心里那人连根拔起,她对自己到底有多失望啊!
这些年,她心里该有多痛啊!!!
大口鲜血,喷薄而出……
王蛟重重栽倒地上,痛心疾首的捶着胸口,失声痛哭:
“玥儿,是我不好!是我混蛋!是我言而无信!是我累你一生!是我……都是我……是我错过了你!”
流云和烈风扑过来,异口同声的喊:“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滚!”王蛟却推开他们:“你们统统走开,不得插手此事!”
流云和烈风只能含泪退下去,两人从未见殿下如此痛苦,也情不自禁的流下热泪。
王蛟又紧握拳头,暴怒的喝道:“白雪姬,宋玉,你们都是一丘之貉,竟敢误导本王!”
百里虎威见王蛟痛苦得吐血,还当众失声痛哭,对白初玥那份深情,暴露无遗。
料想那球杖果真是王蛟所送,气得便扑过来一拳打向王蛟。
“那球杖果然是你所送!你们果然一早就有奸情!说,你是不是那淫贼?!”
“我倒想是那淫贼呢!”王蛟正愁无处出气,又想痛打自己一顿。
如此正好,既可拿百里虎威出气,又可痛打自己。
百里虎威气得眼睛通红,一拳击来:“你们这对奸夫淫妇!怪不得那贱人对我没有半分留恋,说走就走!”
王蛟一脚把百里虎威踢飞:“什么奸夫淫妇?什么贱人?你再敢羞辱她一句试试!”
百里虎威翻身起来,又扑过来一拳打向王蛟:
“我就羞辱她怎么了!你们一早就勾搭成奸,怪不得她对我说放手就放手,原来她心里只有你,我只是你的影子!”
他们一边吼一边打,两人都感同身受,百里虎威血肉模糊,王蛟也血流不止。
直把侍卫们看得心惊肉跳,却又不能来阻拦。
两人打到精疲力尽。
百里虎威喘过气来,看着比自己更加痛楚的王蛟,邪恶的笑道:
“王蛟,白初玥可是我百里虎威的弃妇,你堂堂战神,未来帝王,不会还想穿我的破鞋吧?!”
“我杀了你这畜生!!!”
王蛟又猛然起来把百里虎威扑倒,一把掐住他的脖子。
百里虎威脸色涨得通红,王蛟脖子也如同被掐,憋得喘不过气。
最后,王蛟实在难受了,才咳嗽着放开百里虎威。
百里虎威喘顺了气,桀骜的看着王蛟:
“小白脸,你不会是被我说中了心事,才恼羞成怒吧?!”
“百里虎威,你再胡说一句,我立刻就杀了你!”王蛟低吼。
“我胡说?那贱人对你推心置腹,为你研毒排忧,什么秘密都告诉你,而你处处为他出头,你还敢说你们没有奸情?!”百里虎威也吼道。
王蛟一拳挥向百里虎威,打得他嘴角喷血,王蛟自己也喉头一甜,又溢出一口血。
王蛟再一把将他摁倒在地。
“百里虎威,你再敢叫她一句贱人,我立刻割了你的舌头!”
“哈哈哈……你不敢……”百里虎威活脱脱就是个无赖。
“你看我敢不敢!”王蛟真的拿匕首抵在他的下巴。
“你不敢赌,我百里虎威将死之人,没了舌头不打紧,可是你战神要是没了舌头,那可大大不妙!”
百里虎威带着邪恶的笑。
稍顿,百里虎威灵台清明,想到什么,似吃定他道:
“对了,承王殿下,我还得提醒你,千万保住老子不死,你我感同身受,我若被砍头,你王蛟也将和我共赴黄泉。”
“一派胡言!百里虎威,你以为使这妖术,就能讹上我了?”
“哈哈哈……王蛟啊王蛟,你就别再强装镇定了,老子是否使妖术,你王蛟心里比谁都清楚!”
百里虎威看看无可奈何的王蛟,随后又道:
“今日这般情形,咱俩都不是头一次发生,那时候老子身上受伤,你也莫名其妙就受伤,你若不怕死,就砍死老子试试!”
王蛟虽知百里虎威是威胁之语,却并非妄言。
此事诡异,定是什么人在背后操控邪术!
第二百七十四章:归心似箭
王蛟撑着身体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倒在地上的百里虎威:
“本王知道,定是什么居心叵测之人,在背后施什么妖法,才有这荒诞之事,本王定会有办法破解的!”
“是吗,那我祝你尽快找到破解之法。”百里虎威带着笃定和邪恶的笑。
“来人!”
王蛟叫一声,流云等侍卫终于松口气,赶紧过来。
流云搀扶承王坐好,立刻给他上金疮药止血包扎。
王蛟略为歇息,对将军们喝道:
“将逆贼百里虎威关进囚车,重兵押解回城!”
“是!”将军们领命,进去扶百里虎威。
百里虎威身受重伤,几乎迈不动腿,还是被兵卒搀扶着上囚车。
王蛟想到这些年错过了白初玥,误了她整整十年,着实气自己,又喷出一大口鲜血。
“殿下!……”
流云和烈风等侍卫又赶紧搀扶。
王蛟吐血,百里虎威也同时吐血。
流云看着王蛟和百里虎威,只吓得六神无主。
他这一路上,可是听得真切,殿下和百里虎威吵架打骂,他也终于清楚知道一些事情。
原来殿下这些年身上莫名其妙的那些伤,竟然与百里虎威息息相关。
“殿下,您所受的伤,不亚于百里虎威啊。”
流云看着脸色煞白的王蛟,一边给他包扎止血,一边担心道。
“不妨事。”王蛟淡淡道。
流云并非医者,也只是简单的止血包扎一下。
更何况殿下伤得如此之重,流云不禁蹙眉,若白初玥在就好了。
一身血污的百里虎威被塞进一旁的囚车,看着喷血的王蛟,无力的道:
“王蛟,你虽赢犹败,咱俩算是两败俱伤!”
“混蛋!”烈风吼一句,就想冲过去揍百里虎威。
流云赶紧上前拉住烈风:“烈风,你不能打他!”
“他敢对殿下口出狂言,老子为何不能揍他!”烈风看着百里虎威怒声道。
流云还没说什么,百里虎威却狂妄道:
“因为你打了老子,你的主子就会感同身受。哈哈哈……”
“你看那逆贼如此张狂,不教训他,他还不知道自己已是阶下囚,还以为自己还是西陵霸王呢!”
烈风捋起袖子,还是想去教训百里虎威。
流云却对烈风喝道:“烈风,殿下那二十鞭,还没将你打醒吗?!”
烈风看看面无血色一身伤痕累累的殿下,才懵然的停下来,嘴里想问些什么,张合着,愣是没敢问出口。
王蛟看看血肉模糊的百里虎威,想了想,又让流云拿药去给百里虎威止血包扎。
“殿下是担心他万一有意外,会影响殿下?”流云拿着金疮药,有些舍不得去给百里虎威疗伤。
王蛟默默摇摇头,叹口气道:“若非和他打这架,本王至今,还没能想起来,我十年前就定了娘子。”
殿下十年前定下娘子?
流云有些发懵,想问却看着脸色惨白的殿下不敢过问,最终还是奉命去给百里虎威疗伤。
“看看吧,”百里虎威不无得意的看着给他疗伤的流云,“你们殿下还是担心老子,怕老子一死,他自己也挂了。”
“无赖!”流云咬牙切齿的想抡起拳头。
“你敢?!”百里虎威向他一瞪虎目。
流云终究不敢打下去,打下去也就是打伤殿下。
更何况百里虎威酷似殿下的脸庞,那股枭雄气势依然令流云胆怯。
负责押解囚车的是将军北宫翰,流云又悄悄拉北宫翰过一旁,让他们不能对百里虎威动手或者虐待,骂死他也没关系,就是不能动一根手指头。
“为何骂死他也没关系,却是不能动他?”北宫翰有些懵然,“那样的逆贼,打死他也不足惜。”
“你甭管为何,只管按我吩咐就是!”流云道。
旋即,流云想起什么,又紧张的再三叮嘱:
“骂死也不行,总之,好好看管,千万不能让百里虎威出任何意外,有任何伤害,绝不能死了!”
北宫翰虽然不太明白,但想来是承王之意,也就照办,带人马将百里虎威安全押解回城。
“走吧,回神都!”王蛟吩咐流云。
“是。”流云赶紧领命,“属下这就去准备马车。”
“不,马车太慢,咱们得快马兼程赶回去。”王蛟归心似箭。
流云和烈风赶紧搀扶,烈风焦急道:“可是殿下身上有重伤……”
“无妨。”
王蛟推开他们,翻身上马,奔驰而去。
流云烈风惊雷等一众侍卫也快马飞驰,离开西陵地界,直奔神都。
他们策马狂奔,千里之遥,日夜兼程。
路上侍卫们的马都摔倒了,王蛟才不得不停下来喝口水,让马匹稍为休息,而后又继续起程。
一路颠簸,离神都尚有百里之遥,王蛟又在马上连喷了口鲜血,人已疲惫得栽下马来。
一行人只得暂时停下来歇息。
流云和烈风等侍卫见殿下伤得太重,一路上也没停歇过一时半刻,再这么马不停蹄的赶回神都,殿下的五脏六腑怕都得散了。
众人都为殿下担心起来。
流云看着前面高高的山峦道:
“殿下不能再这么赶路了,前面往南就是姬天师的天虞山,殿下还是暂时绕道,先请姬天师疗伤吧。”
“也罢。”王蛟显得中气不足的点点头,他也得向师傅禀报战况。
流云遂对其他侍卫道:“转道天虞山!”
“是!”众侍卫领命。
一行纵马往南走,直奔江畔那座临渊山峰。
山道旁的巨石,篆刻着天虞山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
天虞山临渊是条蜿蜒的春江,山中有一峡谷,山上水流湍急,高不可攀,天虞这个名字,也就如同其山一样,颇有高冷之气。
山上峰峦叠嶂,松柏凌空伸展,古杏参天,景色秀丽。
王蛟一行在山下停下来,与流云烈风几个近身侍卫飞索上山,余者在山下守候。
别看王蛟身受重伤,上山却不比几个侍卫慢。
依山临渊处有座木屋茅房。
“姬天师……”流云一上到山上,就急急的叫道。
木屋里面没有人回应。
王蛟略为蹙眉,舒缓一下伤痛,道:“师傅怕是又不在山上了。”
“姬天师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就连殿下想见他一面,都不是时时能见着。”流云失望道。
他们说话间,却见姬衍自后山走出来。
王蛟远远一见师傅,便道:“师傅又去看望师娘了?”
“是啊。”姬衍向王蛟走过来,“蛟儿功成,我也得跟你师娘报喜啊。”
姬衍似对王蛟的胜利,早已胸有成竹。
走近王蛟,猛然瞧见他脸色苍白,一身血污,不禁蹙眉:
“你武功远胜百里虎威,何以会伤得如此之重?”
“师傅,说来话长。”王蛟显得纠结,脸色越来越惨白。
第二百七十五章:师傅反常
流云已赶紧扶着殿下,紧张的对姬衍道:
“姬天师,殿下重伤在身,还马不停蹄的一路颠簸,方才又吐了好多血,还是赶紧给殿下疗伤要紧。”
“快快快,快扶殿下进屋去吧。”
姬衍看着重伤的王蛟,也紧张的挥挥手,让流云等人扶王蛟进屋。
姬衍要为王蛟疗伤,烈风等侍卫都退出去,只余流云一个人贴身伺候。
流云脱了王蛟身上的衣裳以及龙鳞甲,王蛟一路颠簸,身上的伤口又已开裂。
姬衍见王蛟身上伤痕累累,不无震惊,先取丹药让他先服下,而后运功给他疗伤,最后在伤口上药,嘴里道:
“龙虎相争,必有一伤。但蛟儿有龙鳞甲在身,胜券在握,怎会还受这般重的伤?”
王蛟遂禀报师傅,自己与百里虎威身上同时受伤之怪事。
“竟有这样的怪事,你俩同时受伤?”姬衍沉重道。
一旁递送药物布帛的流云低声道:
“殿下,您从前身上便莫名其妙受伤,难道都与百里虎威有关?”
王蛟沉重的点点头,又
看着帮自己料理伤口的师傅问:
“师傅,那百里虎威长相与蛟儿相似,我俩身上又发生这般感同身受之怪事,您说,他会不会与我有什么渊源?”
“你别胡思乱想,这人有相似物有相同,百里虎威嗜血成性,怎会与你有任何渊源。”姬衍淡淡道。
“可是我与他能同时受伤,这作何解释?”王蛟脸上还是疑窦丛生。
姬衍沉吟道:“这世间上会妖术邪术秘术之人多了去,定是什么人在阴暗处作怪,令你与百里虎威共同受伤。”
“可是那到底是什么邪术,竟能令我与百里虎威共同受伤?”王蛟心里有些骇然。
“蛟儿,你不会以为,那凶残嗜血的逆贼,就是你自己吧?”
姬衍给他的伤口包扎处理好。
王蛟脸色凝重,一脸疑窦的思忖。
一旁的流云忍不住道:
“百里虎威乃凶残嗜血的魔头,有此人在,世间上不知添了多少无辜冤魂,那样的恶魔,怎能与殿下相提并论。”
姬衍也看着王蛟欣然点头:“是啊,那样的恶魔,怎可与蛟儿相提并论。”
“可是师傅,我曾经有个大皇兄的,你说他会不会……”王蛟迟疑着。
“荒谬!”姬衍打断他,“你大皇兄一早就死了,百里虎威那样的恶魔,怎配做你的兄弟。”
稍顿,姬衍再叮嘱他:
“对了,你切不可同你父皇以及他人,提及与百里虎威这些怪事,免得旁人听了去,以讹传讹,闹出什么怪力乱神之事。”
王蛟心里的疑惑虽然解不开,还是点头道:“是。”
平日里,王蛟常来看望师傅,在此留宿,此处也有他的房间和衣袍,流云打来水,去拿来干净衣袍,帮他擦洗更换了。
姬衍又拿出几瓶内服外敷的丹药给流云带回去,并叮嘱王蛟:
“虽然都包扎好了,但伤得委实不轻,回去得记住吃药,好好休息,方可早日痊愈。”
“蛟儿记住了。”
王蛟看着师傅,心里暖融融,师傅是最关心自己之人。
带着感激和佩服道:
“师傅料事如神,十几年前就帮蛟儿设下此计,修筑水库,如今兵不血刃就收复百里虎威三十万大军,师傅功不可没。”
“师傅只是从旁稍加提点,岂敢居功。一切是蛟儿运筹帷幄,方有今日大成。”姬衍道,“师傅看你将百里虎威戏弄得如同耍猴子,可是欣慰呢。”
“师傅也去了西陵?”王蛟有些意外,“师傅一向是不喜去战场的。”
“心在红尘外,身在红尘内。为师虽欲出世,奈何被你这徒儿羁绊。”姬衍叹道,“你与百里虎威这一战,是决定你未来前程的关键,为师不放心,还是去了一趟。”
师傅本乃世外之人,这些年却为了蛟儿,留在红尘。
“未来前程的关键?”王蛟看着师傅。
“对。”姬衍点点头:“添了这三十万大军,蛟儿如虎添翼,自此以后,再不用看皇上脸色,可以直接做大东荒主人。”
王蛟嘴角微微笑笑,还是摇摇头:“罢了,做大东荒主人又能怎么样,父皇既要霸着宝座,难道我还强抢不成?”
“有何不可!”姬衍道,“你隐忍多年,不是要为你枉死的母后报仇吗?”
顿了顿,姬衍又道:“再说,没有权柄,你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救不了。”
王蛟一时沉默。
姬衍看着沉默的王蛟,随即又有些失望的淡淡道:
“你这么不顾身上重伤,马不停蹄的赶着回神都,是想回去向你父皇报喜?”
“师傅明知道我与父皇水火不容,且有八百里加急,此刻捷报早就传遍神都,还用得着我巴巴赶回去向他报喜么。”
“那你这般不要命的狂奔,却是为何?”姬衍又没好气的问。
流云也心疼的看着殿下,他最了解殿下,自然知道殿下要去见谁。
王蛟顿时百感交集,有些扭捏,脸上不仅有少年人的羞赧,还有心疼和欣喜:
“师傅,你可还记得,十年前,蛟儿爱上一个人?”
姬衍叹口气,负手道:
“当然记得,为师当时还问是哪个幸运女神,能得到战神青睐,没想到你喜欢的,竟然是个男子。幸好为师给你去忘川取了忘情水,否则你可就要和你弟弟一样喽。”
“师傅,我错了。”王蛟含泪摇头,痛苦道,“那并非男子,她是女扮男装,都怪我,没有去认真了解确认,就妄断她是男子。”
姬衍看着噙泪的王蛟,淡然道:
“罢了,即便她是女子,你们终究错过了十年,人家早已婚嫁,一切都变了,人家也早就把你忘了。”
“不,她并未忘记我,在翰州,她女扮男装,以我凤宸之名行医,又女扮男装成为阿古拉来到我身边,在幽冥森林救了我们那么多人。”
王蛟的热泪滚落,继续痛苦道:
“即便是这次,若非她看到那信上有我的印鉴,她不会万里迢迢在西荒赶回来,帮我解除后顾之忧,却成了我的阶下囚。”
姬衍听至此,几乎颤抖的看着王蛟问:“你说的,到底,到底是谁?”
“白初玥。”王蛟脸上带着幸福,却有深深的心疼。
“是她,竟然是她,竟然是她。”姬衍几乎摇摇欲坠,眼里噙满热泪,颤抖的看着自己双手:“可怜的孩子,竟然是我,一杯忘情水,却让你们错过了。我我我,我这造的是什么孽啊!”
姬衍阖上眼,痛心的捶着胸口,老泪纵横。
王蛟震惊的看着一反常态的师傅,师傅一向淡然从容,世间万物似乎都未能令他起波澜,没想到此刻师傅比他还痛心。
“师傅,你……”王蛟不无惊讶的看着师傅,扶师傅坐下来。
姬衍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擦擦眼泪,声音有些嘶哑道:
“那白姑娘是多好的孩子啊,如若当年为师让你好好去了解她,断不至于给了你一杯忘情水,让你们生生分开。都是为师的错,都怪为师这老糊涂……”
姬衍还是愧疚的捶着胸口。
“师傅不要自责,这不能怪你,都是我的错,是我误信人言,中了他们的离间计。”
王蛟回想当初,若非白雪姬故意在他面前喊白初玥做弟弟,他不会真的以为白初玥是男子。
原来,白雪姬是故意的,就是想断了他对白初玥的念想!
她果然是歹毒狡猾之极。
没想到不仅宋玉栽在她手里,他何尝不是栽在她小小的伎俩上!
还有宋玉,当年故意来他面前演那一出戏,也是有预谋的!
原来他一早就知道白初玥是女扮男装,还知道白初玥的球杖是自己所送,才故意来自己面前演一出戏,让自己确定爱上的是男子。
自己放手,而他得手。
前一阵宋玉还故意在自己面前,表现得对玥儿痴心一片,故意说玥儿曾发誓,说一生一世只爱他一人,就是让自己死心,让自己误以为白初玥真正爱的人只是他宋玉。
白初玥心里十年之久的少年郎,也是他。
这些年,他竟小瞧了那个君子端方的外甥,没想到他如此工于心计。
他与白雪姬还真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枉自己是堂堂战神,竟被这俩家伙耍得团团转。
流云在一旁静静的听着,震惊得目瞪口呆,没想到白初玥不仅是阿古拉,还是殿下十年前就爱上之人!
难怪,殿下气自己气得吐血。
姬衍收拾眼泪,恢复一贯的淡漠:
“可是蛟儿,你该知道她的身份,你若给不了人家幸福,就不要去招惹人家了。”
“师傅可是觉得,如今的她,配不上蛟儿了?”
“不,那姑娘惊才绝艳,举世无双,世间上唯有她才配得上蛟儿。为师只是怕你父皇从中作梗,你给不了她幸福罢了。”
“师傅放心,不管是谁,也拆不散我和她了。”王蛟坚定道。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姬衍有些讪讪然,微微拂袖,“为师只是不想你余生痛苦罢了。”
顿了顿,姬衍还是不想再装作漠不关心,再次叮嘱:“你真的坚定信心才好。”
王蛟嘴角微翘,师傅还是一心为了他的幸福着想。
王蛟告别师傅下山,姬衍看着离去的王蛟,离开木屋再去后山,那里有座孤坟。
姬衍跪下来,抚摸着坟茔上的墓碑,上面刻着爱妻香宓儿之墓。
“香宓儿,你看看我,我这愚蠢之人,都做了什么!”姬衍捶打着胸口,在坟茔前失声痛哭,“最希望她得到幸福之人是我,可是,却偏偏是我,亲手断送了她的幸福,还让她遭了那么多的罪。苦命的孩子……”
第二百七十六章:平安归来
王蛟和流云等人下山,流云嘴巴几次蠕动,很想问问殿下,十年前是怎么回事,见殿下一脸肃穆,却不敢随便开口。
下到山脚,王蛟对流云道:
“把那些药,给百里虎威送一些去,让军医给他包扎疗伤。”
王蛟本来一点都不喜欢百里虎威,可如果没有他,没有念想撕心裂肺的痛,他可能一辈子也想不起来当年对白初玥下聘之事。
所以,光凭这点,哪怕再讨厌他,也给他医治,算是回报。
流云领命,拿了些外敷内服之药交给烈风,让他赶紧给百里虎威送去。
烈风看看受伤的承王,有些不可思议的道:
“那逆贼把殿下伤成这般模样,还给他送药?”
“让你去你就去,哪来这些废话!”流云低叱。
烈风还是错愕的看着承王,不明送药给百里虎威之意。
王蛟叹口气,看着烈风,平静道:
“百里虎威死不足惜,但本王把他剐得遍体鳞伤,他终究是御赐的西陵霸王,即便要斩他的头,也得让他光鲜体面的伏法。”
“是。”烈风似乎明白了,赶紧领命而去。
王蛟一行离开天虞山,继续直奔神都。
进城往枢密院回岸堂赶去,路上却见杜若也骑马往回岸堂方向走。
杜若猛见一群马蹄声急骤,抬头去看竟然是承王殿下。
杜若这几日在家,八百里加急的捷报已传回来,全神都知道承王大获全胜的消息,欢欣的擂鼓震撼全神都。
杜若喜出望外的向承王拱手恭贺:
“恭喜殿下大胜归来!”
王蛟微勒马缰绳,默默点点头,放缓马速:“本王不是准你回去看顾外祖母吗,老夫人可还安好?”
“谢谢殿下关心。”杜若有些黯然,“外祖母,依然卧床,并不乐观。”
王蛟轻咳一下:“人上了年纪,身子骨自然变差,生老病死,在所难免。”
他虽然服了丹药,毕竟受伤严重,一时半刻还是未完全恢复,脸色苍白。
“殿下,您受伤了?”杜若看着脸色惨白的殿下,紧张的问。
“不妨事。”王蛟道,欲纵马离去。
杜若紧张道:“白姐姐乃神医,殿下受伤,得让姐姐帮殿下好好瞧瞧。”
“……白姐姐?”
王蛟看着杜若又停下来,他想起来墨子虚亲自呈给他的那份记录,白初玥与杜若的对话。
“杜若,你可是早就认识白初玥?”
“是啊。”杜若点点头,殿下还是最关心白初玥。
王蛟略为蹙眉:“你们是怎样认识的?”
“那年我不到十岁,本想和哥哥去看殿下打马球,没想到殿下没来,却看到白姐姐和雍王殿下他们比赛。”
杜若脸色有些失望。
王蛟心道那场马球赛本来他也要去的,没想到却缘悭一面。
杜若继续道:
“白姐姐当时女扮男装,化名白月光,她的球技,除了殿下,没人能及,那场马球,精彩绝伦,我至今难忘。”
白初玥果然是女扮男装!
宋玉!!!
竟然如此有心计,一直瞒着他!
“白月光……”王蛟低喃。
“白姐姐本来女扮男装,雍王殿下却故意打飞白姐姐的发髻,令她暴露了女儿身……”
王蛟心里又猛然一震,勒住马,看着杜若问:“雍王也知道,宋玉的徒弟,是女扮男装?”
“知道啊。”杜若有些意外的看着殿下。
“好了,你外祖母既然仍需照顾,你就不必急着赶回来,继续休沐吧。”王蛟想纵马离开。
“我不能休沐。”杜若焦急道:“方才墨子虚让人来传话,要我速回密院,也不知发生什么事了。”
百里虎威谋逆案未结,所有进入密院的人员轻易不能离开,即便是杜若,也是承王特批的。
自己留下飞雨等侍卫保护白初玥,墨子虚还让人急传杜若回去,明显是白初玥出什么事了。
甚至飞雨他们也出事了!
“墨子虚传话让你回去?”王蛟顿觉不妙,吼道:“为何不早说!”
杜若见承王如此焦急,更觉事态严重:
“莫非是白姐姐出事……”
抬眼去看时,承王的马早就飞奔而去。
杜若赶紧快马加鞭,和流云他们一起去追殿下。
王蛟恨不得生一双翅膀,飞马赶到回岸堂,箭一样往白初玥房间赶去。
一路上竟不见飞雨和那些侍卫来迎,王蛟的心更加往下沉,脚底生风的赶去白初玥的房间。
看着如常守护在门前的铁娘子,也来不及细问,一脚踢开房门。
一眼见安坐案前的白初玥,他才重重松口气。
铁娘子见承王殿下飞闯进来,识趣的退出去,并把门虚掩上。
室内只有他们两人。
承王捷报,神都城喜气洋洋的擂鼓震天,被关押的白初玥虽无人告知,却也能猜到几分。
他能获胜,是意料之中。
见他平安归来,她满眼欢喜。
“殿下回来了。”
白初玥脸色流露出悦色,依礼站起来对王蛟微微福身。
见她安然无恙,王蛟顿时就欢喜得热泪盈眶。
那张曾被他刻意忘怀,每日画得凌乱不堪却依然难忘怀的脸,后来一杯忘情水终于忘记一切。
忘情水纵然能令他忘记他们的相遇,她那双篆刻心底的眼眸,却永生难忘。
那双眼眸,澄澈潋滟,不染世俗半分尘埃。
只见了一眼,便醉了千年。
这双澄澈的明眸,即便时隔十年,仍然清新脱俗洁净无染,音容隽秀神韵如常,一如初见……
所以后来他看见阿古拉,看见那双永生难忘记的眼眸,即便阿古拉很丑,还是个男子,他也情不自禁的与其亲近。
看着眼前的白初玥,十年前辛夷树下那个俊俏的少年郎又浮现,一幕幕又重现眼前。
人生一大遗憾是已失去,在最美好的时光,喜欢的人不在身边。
人生一大幸事是失而复得,有生之年,久别重逢。
恰恰这两种人生的极端滋味,王蛟在白初玥的身上都体味了。
所谓的迷恋,其实是爱到了极致。
他满目噙泪,看着她缓缓道:
“江山如画,春风十里,一眼见你,万物不及。”
轰!!!
这是当年他与她初遇,第一眼见她时说的情话。
他竟然记得自己了?
他是何时记起的?
对了,可能是杜若告诉他,自己跟宋玉学打马球女扮男装?
不管如何,他能在她临死前记得自己,也算不枉她这些年对他的思念。
她似着了魔,也一如当年,冲口而出:
“四季更迭,雪舞飞烟,日月星辰不如你。”
真的是她!果然是她!
他好恨自己,为何当初不相信自己的目光,而去被白雪姬和宋玉左右,影响了判断!
而自己最愚蠢的,竟然去喝什么忘情水!
他激动得热泪上涌,猛然侧脸转身,飞快的抹去滚下来的热泪。
白初玥见他猛然转身,才想起来自己又说了当年的傻话,登时面红耳赤。
时隔多年,自己早已污垢不堪,更加配不起高高在上的战神。
她一时不知所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第二百七十七章:情藏话本
王蛟再回转身,猩红的星眸充满柔情蜜意,定定的看着她:
“是我不好,当年是我爽约,都怪我,以为,以为你是男子。”他想上前拥住她,他的面前却有几案阻挡。
小小几案,便似千山万水。
白初玥淡淡的笑笑:“也许,一切都是天意。”
“不,并非天意,而是被人误导。”王蛟深情的看着她。
当年虽然被宋玉和白雪姬误导,纵然以为她是男子,她还是忘不了她。
最后,才喝了师傅给他的忘情水,所以,她所有的提示,才记不起来。
他痛心疾首,语音嘶哑哽咽。
若非隔墙有耳,隔壁有翰林院那些眼睛在盯着,他恨不得把她嵌进身体里。
白初玥看着他,有千言万语,却无从诉说。
不管如何,他们终究是错过了。
而且,她就要永远离开他了。
望闻问切,她看他脸色,就知道他受了重伤。
“你还好吗?”她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带着关切,“可是受了重伤?”
王蛟深深吐口气,点点头,万语千言,化作一句温暖的问候:
“我无妨,你可还好?”
“我还好。”她的笑容有些牵强。
见他脸色苍白,喘息急促且略显中气不足,她眉宇轻蹙,还是忍不住伸手过去,拿起他的手腕号脉。
还好,虽然受伤,并不至于丢命。
战场上刀剑无眼,受伤难免,人平安回来就好。
这就好,她紧吊的心,也放下。
即便她走了,也安心了。
“我就说嘛,不打紧。”他见她如此紧张,心里甜蜜蜜。
千言万语,多少关切,都在两人的眼眸里。
哪怕知道房间外有人监视,他们的绵绵情话,还是自眼睛流露。
他们并不知道,梅花孔眼后面的墨子虚,见王蛟赶了回来,总算暂时放下心头大石。
她看着他会说话的星眸,那深邃的眼底,暖暖的情意倾泻而出。
初见那刻的心动,永远镌刻在心底。
走过沧海桑田,她才知道,他一直在她千疮百孔的心里幽居。
她放下过天地,却从未放下过他。
别了,我的战神,往后余生,愿君喜乐安好。
若真的心有灵犀,我的战神,你可知此刻,我真想与你吻别。
因为,此一别,便是阴阳两隔。
“那个……”白初玥回过神来:“百里虎威已伏法?”
他深情的看着她,沉重的点点头:“已被押回神都途中。”
“殿下曾说过,百里虎威伏法,你我自此,便两不相欠。”
那是他曾在凤凰台对她说过的话。
他那时不知她就是当年一见倾心还以球杖为聘的那个人,还未确定她就是阿古拉,可是如今,他怎能与她两不相欠。
他心疼的看着她,沉重的摇摇头,有些艰难道:
“此一时彼一时,你我怎能……”
他们之间,又怎么会两不相欠。
她拦住他想再继续的话,看着他深情如星辰的眼眸:
“殿下可曾记得,我同你说过,我的一对女儿并非百里虎威亲生,而是采花贼的孽障?”
他带着无尽疼惜的点点头。
白初玥再含泪看着他:“王大骗子,您曾欠我一个没有期限的愿望,任何时候,我都可以向您提出来。”
王大骗子?
只有阿古拉叫他王大骗子!
他此生,也只向阿古拉承诺过,许她一个愿望,这个愿望没有限期,阿古拉说一直欠着,也许一辈子。
王蛟眼中噙泪,语音哽咽:“阿古拉,都怪我……”
当年他爽约不去,难怪阿古拉要叫他王大骗子!
“殿下,初玥别无所求,只希望殿下为我的女儿,澄清与百里虎威的关系,免我的孩儿无辜牵连。”
“你放心,你的事,在我心上。”
他语气笃定,一诺千金,为他筑起一道守护的城墙。
百里虎威对不离不弃视如己出,两个女儿,也一直以为百里虎威就是她们的父亲。
她将女儿留在西荒,就是不想女儿知道太多,这对她们是伤害。
看着眼前人,能在临死前再见他一面,还将孩子托付给他,即便自绝,再无牵挂。
王蛟心疼的看着她,她命途多舛,这一切,是否该怪他?
若当年自己再去那球场看一眼,再见她一面,是否那一切就不会发生……
“对不起……”他噙着热泪,带着深深的愧疚和疼惜,“没想到,这些年你过得如此悲苦。”
白初玥带着悲凉:
“我出生至今,厄运如影随形,每日不断。苦难的日子过多了,就不知什么是苦了。”
稍顿,她脸上漾着慈母的牵挂:
“只要我的一双女儿,能平安快乐的长大,初玥也就别无所求了。”
那母爱的光辉,竟是如此温柔美丽,又是另一番动人心魄的美。
可是这傻瓜,怎么似在交代遗言呢?
她以为自己还会受百里虎威牵连吗?
他眸子闪过一丝异色,心里的痛惜又加剧:
“你放心,我会尽快让你离开,更不会让孩子卷入这些是是非非的。”
“好,谢谢殿下。”白初玥郑重其事的给他揖了一礼,再温柔的看着他,“愿殿下余生,喜乐平安。”
他看着她澄澈不染尘埃的明眸,感受着她的深情和温柔,原来最好的情意,最真的爱,只为佑你喜乐平安。
他满脸堆欢,带着激动喜悦和羞涩,还有些不知所措,眼光掠过她案前厚厚的书稿,温言问:
“在写话本?”
“嗯,《幸运女神》。”她拿起书稿,看着他的星眸。
可惜,《幸运女神》的故事马上就要终结了。
在这样的地方续写神话故事,他甚是好奇,有些迫不及待:
“可否让我,先睹为快?”
两人深情凝视,心有灵犀的沟通。
“……”她喉咙有些哽咽,未语泪先凝,“虚幻的神话故事,怕你读了索然无味。”
因为,《幸运女神》是她与他的故事,里面有她这些年对他浓浓的爱意,似海的深情。
她羞于让他知晓,只能待她死后,方能让他看见。
“现实与虚幻,无非是内心的经历,经历过,都是人生。”
他带着浓浓的爱怜,深情的看着她,似乎已猜到里面的内容,更加迫不及待的想拜读。
她看着他深情而迫切的星眸,带着心如刀绞的依依,把书稿递给他,莞尔一笑:
“请殿下不吝赐教。”
“你可是大才女,我怎敢言赐教。”
他看着她温柔的笑靥,感受着她的情意,接过书稿,迫不及待的看故事梗概:
绾绾与凤宸无疾而终的爱情,始于皇家球场。
花开至荼蘼,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像战神自天而降,一下子驻扎在她的心田。
她自辛夷树上坠落,他惊为天人,情不自禁道:
“江山如画,春风十里,一眼见你,万物不及。”
她也看着他的星眸,似中了魔咒,冲口而出:
“四季更迭,雪舞飞烟,日月星辰不如你。”
“原来,我的存在,只为等你。”他满目欢喜。
他自报姓名,他问她的芳名,她却说晚上看夜空,自会知晓。
一面之缘,他就抛给她球杖,戏言为聘,并邀她来球场,教她打马球。
原来,一见倾心,爱上一个人,竟是这么美妙。
即便是戏言,绾绾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心,带着期盼去赴约。
她做了各种糕点去皇家球场,傻傻的等,由晨曦等到日暮,却没等到她的战神。
她不死心,每日,都去辛夷树下等候,最后,总是她自己一个人吃了糕点。
一直等了半年,等来的,却是战神与郡主定亲的消息。
原来,他就是个大骗子!
若干年后,她与他再度于北荒邂逅,他们旅途日夜相伴,他却还是没认出她来……
又过了若干年,一场谋逆,她成了他的阶下囚。
她活在卑微的尘埃里,已是坠落沟渠的一抹惨淡月光,更加配不上高高在上的神祇。
曾经,她觉得世人藏污纳垢太肮脏,若有来生,她惟愿做朵圣洁之花,勿与谁争春。
因了他,她改变这根深蒂固之念。
若有来生,她愿淬炼成与他匹配的幸运女神,许她十里红妆,以身相许……
第二百七十八章:自绝君前
简单的文字,却写出最动人的情话。
王蛟看至此,心中感慨万千,而白初玥猛然一头扎向地缝。
整间居室墙壁和几案都被软皮包裹,还有铁娘子每时每刻守护,她想寻死是不可能。
唯有承王殿下进来,铁娘子会退下去,也唯有承王低头看书稿,看得入迷之际,还隔着几案,白初玥才有机会自绝。
若有可能,谁想自绝,可皇上的刀还架在她的亲人和凤凰亭那些人无辜的脖子上。
她这些日子得空就观察,思量着,终于选好了脚下的地缝。
坚硬的青砖地缝,用力扎下去将脑浆迸裂,必然当场气绝。
今生不能与他在一处,若能死在他的怀里,也是一种幸福吧。
白初玥一头扎下,电光火石间,空中“嗖”的飘来一朵雪白的梨花。
白初玥的头没直接扎在地缝,而是砸在梨花上,力度被梨花卸去大部分。
“哎呦……老大,你把若梨砸碎了!”
扑过来救她的梨花精灵一下子散成数瓣。
白初玥一头扎下地缝的同时,气喘吁吁的杜若飞闯进来,嘴里急切的叫:
“白姐姐……”
白初玥没有想象中的脑浆迸裂,当场气绝,
只是脑门瞬间砸起个大包块。
但也是眼冒金星,天旋地转,人顿时就陷入半昏迷。
飞赶进来的杜若刚刚就落在白初玥身边,顺势弯下腰一把抱起她。
变异突起,王蛟正沉醉她的话本里,心神恍惚,惊觉时,白初玥已一头扎下。
他方才已有预感,她那番言语,似在遗言,却没想到,她竟在他眼皮子下自绝!
“白初玥!!!”
他撕心裂肺的吼一声,心疼得不能呼吸。
“快来人!”抱起白初玥的杜若大声喊叫,“快传医官!!!”
门口的铁娘子听见呼叫,知道不妙,进门一看,赶紧跑进来帮忙。
紧跟杜若身后的流云等人已急急赶去传医官救人。
整个回岸堂顿时乱成一片。
白初玥头晕目眩,眼冒金星,软弱无力,昏昏沉沉,眼皮睁不开,心里却还清醒。
本以为能死在他的怀里,结果,连这小小心愿,都事与愿违。
“白初玥,你醒醒!你不会死的是不是!快回答我!回答我!……”
王蛟扑过来跪在她面前,一边吼一边摇晃着杜若怀里半昏迷的白初玥,心如刀绞,泪花飞溅,眼底是化不开的心疼。
杜若见殿下竟心疼得落泪,也赶紧摸摸白初玥的鼻息,又急急掐她的人中穴:
“谢天谢地,还有气息,就不知道脑袋是否碎了。”
一旁的铁娘子也忧急道:“虽然有气,谁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呢。”
“就是啊,不知还能不能醒来。”又一个铁娘子担心道。
这些,也正是王蛟揪心的!
可是他却听不得铁娘子这些丧气话,对铁娘子低吼:“滚!”
俩铁娘子吓得战战兢兢的退在一旁。
“你俩也真是。”杜若对俩铁娘子道,“明知道殿下担心,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王蛟又轻轻的晃着白初玥,不无担心的问:“白初玥,能听见我说话吗?”
白初玥头痛欲裂,依然无力睁开眼睛,虚弱的问:“我还没死?”
王蛟见白初玥还能说话,紧吊的心终于放下,匆匆擦一把担心的眼泪。
随后,看着奄奄一息的她,看着她脑门瞬间鼓起的寿桃大包,他心里陡然像被刀锋劈过,心疼得似被剜割。
霍然站起来,无处发泄自己的心疼,一脚将面前的几案踢成齑粉。
“白初玥!你这一头扎下,我的心也碎了!!!”
他捶着胸口大吼一声,随即看着震惊的杜若和几个目瞪口呆的铁娘子,猛然顿了顿。
瞥一眼墙壁上的梅花孔,再对白初玥吼道:
“你是本王抓来的人,没有本王允许,谁准你死!
你以为本王斗不过你的老情人百里虎威,他会把你拖下水吗?我告诉你,他就是个纸老虎,我定会将他碎尸万段!”
白初玥只把他那句:“白初玥,你这一头扎下,我的心也碎了!”篆刻进心底,暖入心窝。
余下所有话便如耳边风。
虽然,她知道他那句话,不过是为他后面的那些话作铺垫。
但她就是厚颜无耻断章取义的把那句话藏进心里。
暖暖的泪,滑落眼角。
头很痛很晕,房子也在旋转,她却笑了。
众目睽睽下,如此不合时宜,幸福的笑了。
若她真的非死不可,有他这句话送行,即便是死,她也无怨无悔了。
流云和侍卫拎着两个医官急急赶来,王蛟看着命悬一线的白初玥,对气喘吁吁的医官吼道:
“赶紧救人!白初玥若有不测,你们都得陪葬!”
“是……”俩医官战战兢兢的领命。
有给她号脉,有拿着冰块给她敷脑门的大包,而后检查眼睛,给她检查手……
医官还在检查,王蛟已焦灼的催问:“怎么样?可有性命之虞?”
医官分别禀报:
“殿下放心,白娘子虽然命悬一线,气息尚稳,暂时,应无性命之虞。”
“白娘子头部受了重创,这脑门的包块用冰敷后,会逐渐消退的。”
“就怕这脑袋里面,会有淤血堵塞,若是淤血堵塞,后果也不堪设想,不容乐观。”
“淤血堵塞,不容乐观?那会怎么样?”王蛟又急急的问。
“重则会危及性命,轻则,也会引起四肢瘫痪,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甚至会忘记……从前的所有人和事……”
医官看着承王越来越冷冽的脸色,他的话音也带着一丝颤抖。
果然,承王一把抓住他的胸口,冷冽的声音裹挟刀剑:
“本王不管怎样,你们一定要竭尽全力救治,白初玥不能死,不能瘫痪,更不能失去任何记忆!”
老天爷,自己已被失去的记忆错过了自己的爱人,他绝不能让她再忘记自己了。
“殿下稍安勿躁……”
医官脱离承王大掌,赶紧问抱着白初玥的杜若:
“她可曾昏迷不醒,可曾呕吐?”
杜若斟酌道:“人虽有些昏昏沉沉,应该还算清醒,也未曾呕吐。”
医官听罢,默默点头:“如此看来,应该,暂时不会有性命之虞。”
“应该?暂时?”王蛟大怒,“如此模棱两可的话,你也敢回本王!”
王蛟几乎方寸大乱,又指着医官喝道:
“即便没有性命之虞,若她身不能动,口不能言,脑袋浆糊了,不记得任何人怎么办?!”
白初玥虽然头晕目眩,睁不开眼皮,却还是有意识,还是能清晰的听到王蛟紧张的吼叫。
她嘴角噙着幸福的笑,依然合不拢,且继续扩散。
医官见白初玥面带笑意,显然还是清醒的,赶紧一连串的询问:
“白娘子,你能回答我吗,你可有想吐?可还有其他不适?”
白初玥咬紧牙关,才敛住笑意,虚弱的睁开一丝眼缝,无力的摇摇头。
掠一眼承王,见他一脸焦灼,深情的看着她。
她怦然心跳,脸颊发烫,赶紧又阖上眼,紧紧的紧紧的咬住牙关,不让嘴巴咧开。
医官又开始禀报承王:
“殿下,白娘子性命暂时无虞,只是头部的伤要慢慢观察,慢慢治愈,把鼓包里的淤血化掉。”
“真的性命无虞?”王蛟依然一脸焦躁不安。
医官回话:“只要她脑袋里没有淤血,应该无虞。”
王蛟还是不放心,又看着白初玥问:“白初玥,你是神医,本王要听你亲口保证!”
白初玥依然阖眼,咬着牙关不敢张嘴,生怕嘴巴一咧就又幸福的笑了。
王蛟见她不回答,又温言哄道:“白初玥,乖乖回答,不得隐瞒,知道吗?”
语气温润轻柔,却不容置喙,像长辈对小孩子般责令。
这样轻责的语气,便似一股滋生万物的暖阳,她心里几番掐灭的情花,又开始疯长……
情花盛绽,是多么的幸福旖旎。
白初玥严令自己一定要忍住忍住,不能流露出幸福的笑。
她终于缓缓睁开眼睛,带着少女般的羞赧,虚弱道:
“应该死不了。”
王蛟见她虽然还是很虚弱,但总算能开口说话,总算在鬼门关回来,才又重重松口气。
第二百七十九章:爱的力量
白初玥看到王蛟终于放下心头大石般的舒口气,她的心又软成海洋。
那年不经意落在心底的种子,开出情花,她曾一次次掐灭,春风一吹又死而复生,像野草般疯长。
情花怒绽,竟具洪荒之力,能把她紧咬的牙关生生撬开,她再也禁锢不住幸福的闸门,双唇咧开,露出甜蜜笑靥。
众目睽睽,她竟还是不合时宜的笑了。
她已用尽全身力气,就是压制不住情花盛绽,她还是幸福的笑了,甜蜜的笑了。
原来心里幸福,发自内心的笑竟有洪荒之力,任你如何努力都压抑不住的。
她这边厢刚刚自绝,医官们还在抢救,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幸福的笑,别人还以为她的自绝是做戏呢。
她羞愧得紧闭着眼,真想狠狠抽自己几个大嘴巴!
最美好的事,是看见爱人的笑靥;而更美好的事,是她的笑靥,是因你而盛绽。
王蛟见众目睽睽也克制不住露出甜蜜笑靥的她,心里一宽,也忍不住笑了。
他转过身,敛住笑,再回身时,却肃然佯怒:“看看你,像个牛魔王,丑死了!”
原来骂人的情话,也是甜蜜醉人的。
她整个人还是晕晕乎乎,依然无力的阖着眼,却缓缓的抬手摸摸脑门的大包,嘴里吸了口冷气,而后软软笑道:
“牛魔王应该有两个角,还是像独角兽多些。”
“总之,就是丑死了!”王蛟心疼的怒骂。
她再摸摸那鼓胞,又弱弱的低喃:“不对,像个寿桃包,应该似寿星公。”
“还真是寿星公,嫌命长!”他气得咬牙切齿。
好不容易记起她,她竟敢自绝!
嫌命长?
若有可能,她如何舍得抛下孩子自绝,如何舍得离开刚刚才记起她是谁的他。
她顿时变得心灰意冷。
他看着心灰意冷,毫无生气的她,心里又滴血,痛心道:
“白初玥,你逆风飞扬,砥砺前行,那么多辛酸都熬过来,你还有一双可爱的女儿,你还是一个母亲,凭什么丢下她们自绝!”
他说得对,自己还有一双幼女,自己还是一个母亲,凭什么自绝。
可是,她的命运却被手握权柄之人掌握,她只是刀俎上的肉。
她的泪水无声滑落眼角。
她滑落的泪珠,把他的心灼伤,他知道她心里肯定有委屈,柔声道:
“答应我,不能再有此念了,好吗?我回来了,再也没有任何人敢伤害你。”
那温柔的语气,像湿润柔软的海草,轻轻柔柔的荡涤过她的心房,柔软温暖得她又泪雾迷漫。
“嗯。”她像听话孩子般轻轻应了声。
“殿下,”医官又禀报承王:“至于白娘子两只手的伤,也基本完全康复,已无大碍……”
“她手上怎会受伤?!”王蛟猛然蹙眉,低吼一句。
白初玥一直依靠在杜若怀里,杜若闻言,赶紧拿起白初玥的双手。
白初玥十根手指虽然基本消肿康复,但指甲还淤黑,还依稀可见每个指缝间的一片淤黑红肿。
那些淤黑红肿,落在王蛟眼里,就像利润生生剜割他的心房。
他的拳头一下子紧握。
流云向殿下打了个眼色,低声道:“看来,是用了拶刑。”
他当然一眼就看出来那是拶刑!
难怪,墨子虚让人传话给杜若,让她赶紧回来。
无边的心疼席卷着王蛟,怒焰将他整个人燃烧,他怒然拔剑,“锃”的一声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尤其是负责护卫白初玥安危的一众铁娘子。
果然,承王随即命侍卫:“把相关铁娘子全部带去审问,看看为何失责。”
一众铁娘子赶紧跪下来,异口同声的哀求:“殿下饶命啊……”
王蛟已不容置喙的挥挥手,侍卫便把铁娘子都押下去。
随即,王蛟又盯着医官问:“她除了拶刑,身上可还有其他重刑?”
“暂时,只看到拶刑。”医官诚惶诚恐道。
王蛟带着无尽心疼,含泪看着白初玥,声音嘶哑的问:
“告诉我,谁给你用刑,谁逼你自尽!”
白初玥缓缓阖上眼,沉默不语,泪,又悄然滑落她的眼角。
此刻她若说出来,怕是凤凰亭所有人都得人头落地。
“白初玥,本王告诉你,没有我的命令,没有我的允许,哪怕是阎王爷,都不能将你带走!你敢再寻死,血洗凤凰亭!”
王蛟的话,掷地有声。
带着威胁,凶狠冷冽,却又暖如春风。
暖得她心里翻江倒海,如熔浆沸腾。
一串串泪珠,簌簌滚落。
她在西荒被他威胁回来,她恨极了他的威胁。
如今他又凶狠的威胁她。
可她竟然感觉,原来被他威胁,也是一种幸福。
而幸福到了极致,不是笑而是落泪。
房间闹哄哄,白初玥不知道,隔壁房的墨子虚,在窥视到她一头扎下地缝,也拼命的跑过来。
可惜他被侍卫挡在门外,有承王在里面,他也插不上手。
此刻远远看着侥幸生还的白初玥,看着被承王保护的玥姐姐,他泪流满面,躲在一旁,失声痛哭,却捂着嘴巴,不敢让人听见。
“好好医治白娘子,别让她留下任何后遗症!”
王蛟对医官叮嘱一句。
而后又对杜若下令:“此后你得寸步不离,衣不解带的照顾你白姐姐,直至她离开。”
“是。”杜若躬身领命。
王蛟交代好一切,再带着心疼看一眼白初玥额头上的鼓包,随即裹挟着狂怒,阔步往外走,流云和侍卫也追随而去。
白初玥听见脚步往外走,赶紧睁开眼,看着提剑怒冲冲而去的王蛟,不禁心烦意乱,不知他到底会做什么。
医官们给她开了药,铁娘子被侍卫带去审问还没回来,杜若扶她躺回床上。
医官又嘱咐杜若要不断的给她脑门的鼓包敷冰块。
杜若自然亲自且温柔的给白初玥敷冰包,生怕弄疼了她。
不消多久……
“殿下饶命,啊!!!”
陡然,一声惨烈而急促的呼叫划破长空,自外面传进来。
正在人们震惊之余,又一声更大的惨叫响起:“啊!!!”
这次的惨叫撕心裂肺,比上一次更加惨烈,似乎惨绝人寰,听得很是瘆人。
撕心裂肺的叫声持续了一会儿,便归于沉寂。
房间里所有人听到惨叫,莫不震惊。
少顷,外面有铁娘子急急跑进来,脸色煞白,匆匆看一眼白初玥,忐忑的对杜若道:
“殿下怒斩田七和老魏,就连副院使的手,也被殿下斩了!”
“殿下要斩杀他们,定有原因。”杜若竟然不急不躁,又问:“为何却只斩相里鹤的手而不要其性命?”
铁娘子摇摇头:“这个,我也不知,只是殿下吩咐,留相里鹤一命。所以……”
铁娘子说至此,看看两个医官。
这个铁娘子是被放回来了,但她们的马领班却被用了重刑。
“去吧。”杜若便向俩医官抬抬头,示意医官去救人。
俩医官脸上变色,忙忙收拾医具,跟着铁娘子往外走。
白初玥顿时泪如雨下。
他竟然为了她,斩杀意图玷污自己的田七和老魏,还斩了相里鹤的手!
是相里鹤违抗了他的命令,挑衅了承王殿下的威严?
还是相里鹤对自己用刑,逼自己自尽,他为自己出头?
她不是蠢笨之人,自他抓捕她以来,生怕别人给她下毒,命人送来能解毒的雪莲银器皿,让铁娘子对她的关照。
为她去凤凰台梨花谷采蜂蜜,冒着九死一生去死亡谷捕猎神鹰。
从他的眼神,他流露出的关切,她能笃定,他对她的情意是真挚的。
即便他为她出头,默默筑起守护的城墙,她心里还是埋怨他忘记十年前的自己。
原来,是自己误会他了,他被人误导,一直以为那个自己是个男子。
第二百八十章:杜若守护
杜若看着泪流满面的白初玥,有些不知所措:“姐姐你这是……”
唉,杜若那大咧咧的丫头,不知道感动也会流泪的吗。
“哦……”白初玥轻拭眼泪,有些尴尬:“我没事。”
白初玥摸摸自己高高隆起的额头,女子都是爱美的,即便前一刻想着自绝。
还是有些迫不及待的去妆台照照镜子,看着额头鼓起那个高高的寿桃包,虽然消减了一些,还是像个触角那么难看怪异。
这样隆起的鼓包,没个一头半月,怕是难以消除,自己都不敢再见他了。
如今冰敷了冰都那么难看,可想而知,之前隆起有多难看。
难怪他说丑死了,像牛魔王。
想到他说自己丑死了,嘴角,却又忍不住流露出甜蜜笑靥。
她见自己又忍不住笑了,有些不好意思,道:“真是丑死了。”
“别说姐姐不丑,就算丑,在承王殿下眼里,姐姐无论任何时候都是天下间最美的。”杜若羡慕的看着白初玥道。
白初玥脸颊绯红:“杜若,你说什么呢。”
“我说的是真话。”杜若暖暖道。
“杜将军,你什么时候也学会阿谀奉承了。”白初玥一笑,扯得额头又痛起来。
杜若赶紧扶她回床躺下,靠在她身旁,给她额头敷冰,一边低声问:
“白姐姐,你可是很早就认识承王殿下?”
“你为何如此问?”白初玥有些心不在焉,想象中王蛟是如何怒斩田七和老魏他们的。
“方才我回来的路上,与殿下说起你当年女扮男装打马球之事,殿下显得……很奇怪。”
“……怎样奇怪了?”白初玥回过神来,心如潮涌。
难道,他是从杜若这里,才知道自己就是当年在辛夷树下女扮男装的少年郎?
“总之,我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殿下对你很好,很在乎你,你似乎……是他的故人。”
“我与殿下,确实一见如故。”她的思绪回到当年道。
杜若见白初玥没有正面回答,也不再追问,却对白初玥拱手揖礼:
“谢谢姐姐给殿下那些解药,否则连我父亲和外祖父都要被百里虎威胁迫,即便不做出谋逆之事,也难逃一死。”
“你父亲杜衡杜将军,和韩老丞相,如今可都安好?”
“谢谢姐姐,他们早已无恙。姐姐的解药,不仅救了我父亲和外祖父,还救了我们九族的性命。”
当年那神秘人给百里虎威胁迫那些内应之毒,白初玥听到后,趁百里虎威不留意,悄悄拿起一颗毒丸,查看毒性后研制出解药。
在凤凰台她丢给承王那瓶治心病的药,就是解毒药。
一旦那些内应不必受制于百里虎威,后院就不会起火。
而承王送白初玥进密院后,带人连夜去找到所有内应,让他们把解药服下。
所有内应即便是有心归顺百里虎威,却不甘心被百里虎威的毒丸控制,也就不动声色,让百里虎威以为一切如常无异。
即便是百里虎威儿子百日宴,所有人表面上也不动声色。
“举手之劳,不必客气。”白初玥伸手示意杜若不必多礼。
杜若继续细心的给她敷冰块,想到承王如此待白初玥,不由得羡慕道:“白姐姐,你真让人羡慕。”
“我一个被逼自绝之人,还有什么让人羡慕的。”白初玥苦笑。
“若是我,有殿下如此相待,哪怕死去,也是值了。”杜若直言不讳。
白初玥还是苦笑的摇摇头,可惜自己一身污垢,是配不上那个战神了。
“杜若,我知道你自幼就喜欢承王殿下,若有机会,我帮你们撮合。”
“姐姐说什么呢。”杜若满脸通红,给白初玥敷冰的手几乎敷到她的眼睛,“殿下喜欢谁,姐姐心里最清楚。”
白初玥见杜若害羞,遂转开话题问:“对了,百里虎威被擒,两军对阵,是否伤亡惨重?”
“才没有两军对阵呢,咱们的战神不费一兵一卒,就兵不血刃的瓦解了三十万大军,生擒百里虎威。”杜若带着对承王的一脸仰慕。
“不费一兵一卒,就瓦解三十万大军?”白初玥颇为惊愕。
即便自己给他提供了消息,拔除了内应,百里虎威没有内应做后援,承王也不能如此顺利就瓦解三十万大军啊。
“原来,殿下早在百里虎威被封西陵霸王时,就想好对付他的计策了。”杜若依然带着对承王的一副仰慕,“三十万大军被困江水,百里虎威几乎要自刎西江。”
“百里虎威被封西陵霸王之时?那该是十六年前啊。”白初玥粗略算算,“当年承王还是十岁左右的毛头小子,那也太深谋远虑了吧?”
若他对付百里虎威真的胸有成竹,却为何还胁迫自己回来。
难道他胁迫自己回来,真正的目的,是知道自己是神医,要她帮军营的那些内应解毒?
他无后顾之忧,才可毫无顾忌的对百里虎威出手?
杜若遂将承王如何在西陵设下水牢,水淹西陵,兵不血刃就瓦解百里虎威三十万大军的战况跟白初玥说一遍。
最后,杜若带着骄傲的道:
“殿下实乃真正的战神,百里虎威安分守己,还可在西陵安心过日子,只要他有一丝反叛之心,便是自寻死路。”
白初玥不由得感慨:“承王殿下的谋略远见,真是世间罕见。”
想到百里虎威落得如此下场,白初玥不免又一阵唏嘘。
“白姐姐,百里虎威惨败,落得悲惨下场,你可是替他难过?”杜若察言观色问。
白初玥暗暗叹口气:“终究有数载之缘,不免替他唏嘘罢了。”
“百里虎威身败名裂,不得善终,都怪他欲壑难填,还有对你始乱终弃,累姐姐无端被囚,是上天替姐姐惩罚他。”
杜若替她鸣不平。
“罢了,就当我与他,是场桃花劫吧。”白初玥淡淡道。
在她那些梦境司命星君给她讲的那些故事,天帝白无瑕和天后桃夭就有千能万载的桃花劫。
“桃花劫?”杜若默默点头,“形容你与百里虎威,也算是恰当。”
稍顿,杜若又想起什么来,带着羡慕的看着白初玥:
“对了,方才流云对我说,殿下知道百里虎威辱没你,发飙的打百里虎威,吼一句,剐一刀,他还没见过殿下如此发狠。”
白初玥不由得震撼,眼泪无声的滚落:
他竟然痛打百里虎威,只为百里虎威辱没了自己?
他为她发飙,为她出头,对那个负她之人嘶吼,骂一句剐一刀。
那些场景,她似乎能想象得到。
她听闻后,心里又软成海洋。
她生命中的阴霾被他一点点驱散,直至此刻她才明白,原来看似洒脱,自由而高傲的她,内心里追求的,不过是一份小女子的依托与爱情。
他默默做守护自己的城墙,她又岂会无动于衷。
心里一暖,泪水又无法控制的溢下来。
她拭拭眼泪,又问:“殿下神功盖世,百里虎威可是被他打惨了?”
“听说百里虎威被剐的血肉模糊,但却不知为何,殿下也受了同样的重伤,还吐了好多血。”杜若不无担心道。
“难怪……”
怪不得,他一进门的时候,她就看出他一脸苍白,中气不足。
只是那时自己一心只想着自尽,也没顾得上他的伤有多重。
“虽然殿下已服了药,但姐姐是神医,你也帮他开些良药吧。”杜若又低声道。
她们这样无所顾忌的谈话,不怕梅花孔后面偷窥之人听见,只因杜若觉得,百里虎威谋逆案已水落石出,殿下大胜归来,也不会怕皇上的人偷窥了。
况且扶着窥视之人,是白姐姐的弟弟墨子虚,他可不会害他的玥姐姐。
白初玥暖暖的看着杜若,她还真是爱极了承王殿下。
自己和承王是不可能了,若有可能,帮杜若圆了心愿,也是一桩美事。
她默默点点头,随后起身,到书案开治伤方子。
才发觉案台上她那《幸运女神》的书稿不翼而飞。
想来,是王蛟离开时,顺手带走了。
她把方子交给杜若:
“这是专治内伤的良方,每日早晚各服一次,你赶紧让殿下的侍卫煎药,尽快让他服用。”
“是。”杜若收起药方点点头。
随后,白初玥又自乾坤袋拿出一紫玉瓶和白云瓶给杜若,再细心交代:
“这紫玉瓶里面是内服伤药,白玉瓶是外敷金疮药,你让殿下配合着汤药,内服外敷。”
“好,明白了。”杜若一一接过来,想唤铁娘子进来把东西交给侍卫。
白初玥却疲劳道:“杜若,我已无大碍,你不必担心,我有些累了,你也去休息吧。”
“可是殿下嘱咐,要我寸步不离,衣不解带的照顾姐姐。”杜若不敢擅自离开。
“你别听他的,我真的没事了,就想安安静静的躺会儿。”白初玥虚弱道。
“也罢,那姐姐好好休息,我去去就回。”
杜若见她真的累了,自己在旁边可能影响她休息,只能离开。
急忙去将丹药和药方送给流云,又赶紧回来,守在房间。
殿下可是说过,让她寸步不离,衣不解带的照顾白姐姐的。
杜若离开,白初玥躺回床上,阖上眼,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王蛟的音容,耳畔回响着他对自己大吼的那句话:
“白初玥,你这一头扎下,我的心也碎了!”
虽然他没对她正儿八经说过爱,却默默为她出头,设身处地的为她着想。
他发自内心的欣赏她,当她陷入低迷时,他懂得适时的鼓励她,愿意陪她走出阴霾,带给她阳光与希望。
她带着过去的经历而来,并非完美的女人,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不足,他却默默接纳她所有的好与坏。
接纳是最纯粹的爱,一个人无论在嘴上说多么爱你,却不接纳你那些不足,那就不是真正的爱,你只是他利益权衡的选择而已。
有人说,世界上哪有什么爱情,两个人在一起,无非是八个字:
男欢女爱,生儿育女。
她却以为不然,爱情见仁见智,只看他的人生遇到什么样的人。
繁华三千,尘来俗往,心与心的相知,灵魂与灵魂的默契,可遇不可求。
能走进对方的心,与他灵魂契合,懂你,了解你,欣赏你,接纳你。
不管是缺点,还是优点,在他眼里都是千般万般的好。
当两心紧贴,灵魂相依,那就是千般疼爱万般懂得,对你一心呵护的守望。
皮相的爱慕,不过是短暂的爱恋,只有灵魂相依的默契,才能感知对方的美好。
爱之所以有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的牵挂与惦念,之所以地老天荒,生死相许,是因为两心相知,灵魂相依。
他们虽然有爱,只可惜,她与他,从一开始,就错过了。
她是涉嫌与百里虎威共同谋逆的重犯。
一个兵,一个贼。
一个是天潢贵胄的战神,一个是坠落沟渠的月光。
两个不同轨道之人,怎么可能走在一起。
他是那么的美好,就像天上的神祇,美好得她自惭形秽,怎堪匹配。
皇上为了霸占她凤凰台还逼她自尽,方可保她所有亲人朋友。
如今自己一次未死成,她的亲人会不会成为皇上的刀下亡魂,皇上接下来又会如何胁迫自己自绝呢。
自己是否该屈服,拱手让出自己的家园。
可是若是如此,又怎对得住在背后悄悄给自己建造家园的那个神秘人。
她活在卑微的尘埃里,姗姗来迟的承王殿下,早就心有所属。
既有生死追随的挚爱辛夷,又有为他生育王子的姬妾,更有等待他十年的未婚妻德云郡主虞美人。
她这样一个不清不白的弃妇,已无资格做王的女人,如何配得起高高在上的战神。
她一次又一次警告自己,不要对战神痴心妄想,她更不想陷入承王那些女人的战争。
她咬咬牙,又将心底的情花,狠心的掐灭。
我的战神,只愿你一生安好,我便足矣。
躺在床上,翻了个身,看着方才一头扎下的地缝。
才想起来方才自己一头扎下,是若梨救了自己。
她看着窗台趴下来看着她的那朵小梨花,微微一笑,小梨花就心有灵犀的飘过来她鬓边,悄声在她耳畔,带着哭音道:
“老大,你吓死若梨了,你以后可不能再有自绝之念了。”
“好……不会了……”白初玥含泪,用密语道,“方才可把你砸疼了?”
“只要老大好好的,要若梨灰飞湮灭又何妨。”
“若梨真好,爱你么么哒……”
“若梨也爱老大,么么哒……”
既然死不去,也就不管谁胁迫,不再有寻死之念,否则就对不起那双仍然幼小的女儿了。
而且,他回来了,他说过,无论阎王老子,也休想带走她。
他结结实实的成了她的靠山,守护的城墙。
想至此,又赶紧让若梨去追西荒送信的蝴蝶纸鸢,若它们停下来。
否则,师傅和亚瑟王他们收到自己的遗书,说不定就发兵大东荒了。
白初玥阖眼与梨花精灵沟通,就算是在不远处默默守护她的杜若,也只道白初玥在闭目养神。
若梨领命走后,她整个人已感觉好累,终于沉沉睡下。
第二百八十一章:冲冠一怒
王蛟当时提剑像股烈火卷出了白初玥房间,就向隔壁密室走去。
墨子虚在隔壁的偷窥眼,知道白初玥总算性命无虞,才放下心来。
他自然是瞧见殿下离开房间,也急急的跑出来。
王蛟看着失魂落魄眼睛猩红的墨子虚,想来这小子是被他玥姐姐自绝吓傻了,担心坏了。
“墨子虚,本王临走让你保护白初玥,你信誓旦旦,以命守护,你就是这样守护的?”王蛟对墨子虚怒道。
墨子虚也愤然的看着王蛟:
“我一介文官,不会武功,无兵无权,怎么斗得过皇上和相里鹤。可是你呢,说好留下侍卫保护玥姐姐,你那些侍卫却不见了人影!”
白初玥当时被相里鹤带下地牢,他跑去相救,结果却被相里鹤的人痛殴一顿丢出去。
相里鹤还警告他不要多事,否则不仅禀报皇上调他走,还杀了他。
他倒是不怕死,可是他死了玥姐姐一个人在这里,更加无依无靠了。
他知道无权无柄根本救不了人,承王留下的人也失去踪迹,只能想办法让杜若赶回来。
王蛟对身旁的流云低声道:
“果不其然,飞雨他们出事了,定是皇上派天煞来搞鬼,立刻带人查找。”
“是。”流云立刻安排侍卫去办。
王蛟再问墨子虚:
“墨子虚,你能叫杜若赶回来,可见你知晓白初玥出事。说,白初玥被用刑,到底是怎么回事?!”
墨子虚便拿出随身携带的相里鹤带白初玥到地牢那几日记录的文牍给承王看。
文牍事无巨细,记录着白初玥发生的点点滴滴。
王蛟却已经来不及看,只对墨子虚道:“说重点!”
墨子虚便简明扼要的说了白初玥被相里鹤带去地牢用刑的情况。
相里鹤区区一个枢密院副院使,还是在他承王兵马大将军兼枢密院使底下混饭,怎么敢把自己的话当耳边风。
很明显,始作俑者,是背后的皇上。
他的父皇!
果然,墨子虚再把相里鹤说是奉皇命而为,又把自己跟踪去地牢,田七老魏他们想轻薄白初玥之事,还有相里鹤的警告,一五一十跟承王禀报。
玥姐姐自小是他可望不可即的白月光,是他心中的女神,那些想轻薄她之徒,他是绝不会放过的。
“白初玥能被迫自绝,显然是她被人要挟了。而能让她心甘情愿自绝的,除了她所有亲人,就是凤凰亭所有乡民。”
王蛟话毕,又交代惊雷,赶紧带侍卫去凤凰亭解救那些乡民。
惊雷领命而去。
王蛟一边往议事厅走,一边对身旁的侍卫道:
“去,把所有与此有关之人,一个都不能少,统统抓到议事厅。”
烈风和一众侍卫飞快的去办。
王蛟去了议事厅,便见烈风押着相里鹤和他几个手下在那里。
相里鹤和几个心腹手下一见王蛟,就像见了阎王爷一样浑身冒冷汗,田七老魏已经开始打颤。
相里鹤惴惴不安道:
“殿……下,听说白初玥自杀未遂……”
相里鹤的话还未说完,王蛟的剑就架在他脖子上。
“相里鹤,你敢把本王的话当耳边风?”
殿下语气已经够冷冽,相里鹤脖子上的剑,比承王殿下的语气还彻骨冰凉。
相里鹤倒吸口冷气,吓得跪在承王面前,几个手下更加跪下来浑身打颤。
相里鹤又惊又惧,委屈道:
“殿下,卑职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违逆殿下,是……”
相里鹤擦擦额头的汗,不敢再说下去。
“说,是谁对白初玥动的刑?”王蛟淡淡的问,眸光略过田七和老魏他们。
看似云淡风轻,其实是飓风来临。
田七等人吓得“噗”的一声跪下。
相里鹤见纸包不住火,瞒不住了,只能弃卒保车,嗫嚅道:
“是……就是他们……”
相里鹤额头冒汗,看了他几个手下一眼。
王蛟眸光如电,扫射田七等人:
“你们可曾对白初玥轻薄?”
田七等人颤抖道:
“没……没有。”
王蛟移开架在相里鹤脖子上的剑,往剑刃上轻轻吹口气,淡然道:
“白初玥的衣裳,涂抹了一种药粉,只要你们上下其手,手上就会又红又肿。
而你们带走白初玥后,手上皆又红又肿,找御医讨药医治了?”
那几个人皆吓得面无人色,田七狡辩道:
“小的们用刑,免不了……会沾了……犯人的衣裳……”
王蛟手中剑芒一闪,田七便软软栽倒地上,脖子上那道血痕在他倒地才喷血。
田七连叫都来不及叫就咽了气。
其余几位,皆肝胆俱裂,老魏大声求饶:
“殿下饶命……啊……”
王蛟的剑再飞掠,那几个人皆当场毙命。
相里鹤整个人已经大汗淋漓,虚脱的跪倒地上,磕头如捣葱:
“殿下饶命啊,卑职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违逆殿下啊,是皇上,皇上拿我全族性命胁迫啊。”
相里鹤哭求,王蛟已手起剑落,就把他一只手齐腕斩下来。
“啊!!!”
相里鹤痛得撕心裂肺的惨叫,叫声响彻整个回岸堂。
“你敢对白初玥双手动拶刑,本王只要你一只手做赔,已经是便宜你了。
若非本王知道,是皇上授意,就不是废你一只手,而是要了你这颗脑袋!”
相里鹤惨烈哀嚎后,便晕死过去。
“念他是奉命行事,让医官给他留条狗命!”
王蛟处置相里鹤后,离开密院,带着将士们,兵临皇宫。
王蛟兵临皇宫,皇宫禁军,如临大敌。
禁军统领南宫谨见承王和将士们皆身穿甲胄,佩剑持戟,仿佛早就嗅到承王殿下的杀气,带着禁军阻止。
南宫谨身为禁军统领,有保护皇宫之责,大声喝道:
“承王殿下,尔等身为臣子,竟敢身着铠甲,手持斧钺,重兵闯宫?”
“滚,挡我者死。”承王淡淡的看着南宫谨。
这样看似云淡风轻的战神,越发令人心惊肉跳。
南宫谨跪在王蛟面前,为难道:
“承王殿下,末将一向敬仰您赫赫威名,可末将身为禁军统领,怎可对尔等不加以阻拦!”
“好狗不挡道!南宫谨,识趣就滚开!本王大捷,自当带将士们入宫同皇上庆功!”
“殿下,您若执意带这些铠甲将士闯宫,就从末将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南宫谨不敢擅自对王蛟拔剑,身为禁军统领,却又不敢没有作为。
王蛟锃一声拔剑抵在南宫谨的脖子上:“南宫统领,拔剑吧!”
南宫谨被逼拔剑,可只是十几个回合,便被王蛟一脚踢飞。
皇宫禁军见承王气势如虹,而他麾下追随而来的一众猛将,早将皇宫围得水泄不通。
遂不敢抵抗,也无法抵抗,只能让承王自由进入。
“你等都在外面候着,本王一人面圣即可!”
禁军被王蛟打趴,王蛟只带近身侍卫直奔御书房。
到了皇帝的御书房,守在御书房门口的傅承恩,见如此阵势,早吓得战战兢兢。
说要去通禀皇上,却被王蛟轻轻一推,就甩飞出去。
倒在地上的傅承恩大声喊道:“快来人啊,护驾……”
御书房的暗道暗门,便涌出一批天煞阻挡闯进御书房的承王。
王蛟和一众侍卫对天煞挥剑,嘴里还喝斥:“挡我者死!”
王蛟神勇,侍卫一个个又是精悍,没多久,天煞不是死就是重伤。
剩下的天煞只能一边打一边往御书房内退。
第二百八十二章:父子相斗
御书房内,传出皇上恹恹的声音:
“废物!都退下吧。凭你们三脚猫功夫,哪里是战神的敌手。”
皇上的话,是对他的暗卫天煞说的,天煞自知不敌,只能惭愧的退隐下去。
国师爨颜最近一直在他的丹霞宫忙于为皇上淬炼仙丹。
听闻承王战胜百里虎威回来,正赶来皇宫,却见承王兵临皇宫,仗剑闯御书房,大开杀戒,连皇上的护卫天煞都丧命。
他在后面看着怒气冲冲闯进御书房的王蛟,眼神似带着喜色。
也随王蛟身后进去,烈风等侍卫本想将国师挡在御书房门外,但见他手无寸铁,也就让他进去。
王蛟进入御书房,指着龙案前皇帝老子,怒气冲冲的质问:
“是你逼迫她自绝的,对不对?!”
“冲冠一怒为红颜,白初玥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
皇上眼皮也不抬,一边淡定从容的在一道圣旨上亲自拟旨,一边淡淡的问。
御书房内的国师爨颜,陡闻王蛟之言,身子似剧烈一震,霎时间目露杀气,竟似乎有些失态的急问王蛟:
“殿下,白初玥怎么了?”
“老天有眼,她一息尚存,还死不了。”王蛟斜睨着爨颜,又看看皇上,“怎么,你们失望了吧?”
爨颜听闻白初玥一息尚存,似松口气,眸眼的杀气稍纵即逝,随后不动声色,退在一旁默默的静观其变。
门外的傅承恩也爬起来,战战兢兢的爬进御书房,守护在皇上身后。
“哼!”皇上却冷哼:“白初玥终究没死,她就不怕朕血洗凤凰亭?”
“卑鄙无耻!你果然是拿那些无辜之人去要挟她!”王蛟大怒,“你敢再逼迫她,伤害她身边任何人,我会十倍奉还!”
王蛟话毕,手上的剑疾射向皇上,却插进皇上面前的龙案,只差一点就插在皇上书写的圣旨上。
皇上拟旨的手顿了顿,看着面前横空竖起的宝剑,看着那晃眼的剑芒,眉宇紧蹙,眸光聚敛,却依然淡定。
终于抬眸看着王蛟,咬牙切齿道:
“蛟儿,你竟然为了一个弃妇,对父皇拔刀相向?!”
王蛟带着狂怒的质问:“父皇,是否只要与我略为亲近之人,你都要赶尽杀绝?!”
“情深不寿,你对那女人用情太深,竟连自己性命都不顾,去死亡谷给她猎神鹰。死亡谷九死一生,如此误我皇儿之人,她就该死!”
皇上说得是冠冕堂皇,一副慈父情怀,像是护犊心切。
话毕,又低头换了朱笔在圣旨上签字。
“去死亡谷与她无关,你凭什么逼她自绝?!”王蛟再痛心的吼道。
“她几乎害死我的好皇儿,大东荒的中流砥柱,怎能与她无关!”皇上还是带着心疼的道。
“好皇儿?不要再假惺惺了,我不相信狐狸的眼泪!你巴不得死亡谷就是我的葬身之地!”王蛟仍然怒容满面。
皇上再在圣旨上盖了玉玺,满意的看一遍圣旨,终于放下案头事务,看着王蛟,也不再故作淡定平静。
“白初玥就是个红颜祸水!宋玉为了她抛妻弃子,百里虎威为了她竟敢谋逆。
而你!不仅为了她赴汤蹈火,还为了她斩杀朝臣!
如今,更为了她兵临皇宫!忤逆父皇,光凭这点,她就得死百次!”
“她只是个可怜的女人,你敢不承认,只是因为我对她的一点关照,你就起了杀心吗?!”王蛟痛心疾首的拍案。
一旁的爨颜眸光又显杀气,冷然的看着皇上。
“一点关照?蛟儿,你已爱上那个弃妇了!”皇上也带着对王蛟的失望道。
“即便我爱上一个弃妇,她就该死吗?!”
“一个不清不白的弃妇,竟敢勾引皇子,未来的国君,就该赐死!”
皇上似能定人生死的阎王。
王蛟没把未来国君的话放在心上,气得发飙,拔剑指着皇上怒吼:
“你不过是想将我身边所有亲近之人,都赶尽杀绝!王九凤,你何必枉杀无辜!”
王蛟直呼父皇名讳,还剑指皇上,已是忤逆大罪,其罪当诛。
皇上气得七窍生烟,对仗剑的儿子瞪着眼珠子:
“逆子,你敢如此忤逆?!白初玥乃我大东荒子民,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她白初玥还留着性命,已属抗旨!”
“你让相里鹤逼她自绝,不就是想试试她是不是我的软肋,看看能不能利用她对付我罢了?!”
皇上被王蛟说得脸上有些讪讪然。
王蛟洞察一切的看着皇帝,再冷笑一声:
“我告诉你,没用!她确实长得好看,但我堂堂战神,爱慕我的美人成千上万,怎会爱上一个弃妇!”
一旁的国师爨颜听着王蛟那番话,眸眼顿时又精芒聚敛,似有汹涌的杀气外泄。
皇上却对王蛟怒声道:
“可你却为了她几乎命丧死亡谷,为了她兵临皇宫,怒闯御书房,剑指你父皇!这还不是爱是什么?!”
当时王蛟去璇玑死亡谷捕猎神鹰,死亡谷在神山之下,整个死亡谷就是滚滚熔浆,方圆数里的热浪就能将人烹煮。
熔浆中有株不畏酷热的神树,神鹰终年栖息在神树上,所以这样的神鹰能驱除骨髓里的寒疾。
常人不敢随便靠近死亡谷,别说去那株神树捕猎灵敏的神鹰了,就连靠近,都有可能被热浪窒息而死。
神鹰岂会束手就擒,远远看见有人来死亡谷,就已经警惕的飞走。
一连多日,王蛟守株待兔,知道神鹰总归要回神树的巢穴,命人编织了细密的银丝网,只待神鹰回来,便从四面八方射网围捕神鹰。
那日神鹰终于飞回来,降落在神树上,王蛟一打手势,侍卫们便一齐射出网,希望罩住神鹰。
勾连着网的箭矢刚刚射出,神鹰便警觉的飞起,大翅一挥,钢爪一勾,就打飞射来的银丝网,在一角中夺围而出。
王蛟不顾众侍卫劝阻,将袖箭箭索射向神树,冒着滚烫热浪,飞荡过去,拦截神鹰出逃的那一角。
神鹰极速飞逃,王蛟不顾生死的飞剑过去拦截,在熔浆上空追逐神鹰。
神鹰反扑,用翅膀煽起熔浆,泼向王蛟。
王蛟不仅被烫得浑身是伤,稍不留神还会掉下去被熔浆融化。
后来神鹰在空中展翅对王蛟大力一拍,别看是一只神鹰,内力竟匹敌世间上绝顶高手,王蛟当场吐血,几乎就坠下滚烫熔浆。
幸好他借助袖箭钢索又飞身而起,去追逐神鹰,不让它逃离。
神鹰见王蛟纠缠,又伸出金钩铁爪,奇快无比的攻向王蛟,一把爪进他的胸口,几乎把他的心给掏出来。
侥是如此,也把他胸口一块肉,结结实实的剜出来。
而就在神鹰将他的肉剜下,王蛟的剑也一下子刺穿神鹰张开的胸口。
当时境况,险象环生,确实九死一生。
王蛟终于猎到神鹰赶回来,亲自看着御医和庖厨炖煮神鹰,让杜若亲自送去,看着白初玥喝完,并命令杜若不能泄露他身受重伤。
杜若虽然心疼殿下,却也只能含泪领命。
“那是因为她协助我破了百里虎威谋逆案,我这人一向有恩必报。”王蛟风轻云淡道。
“有恩必报?”
皇帝看着王蛟冷笑:
“你对付百里虎威,早就胸有成竹,胁迫白初玥回来,确实想为那些被胁迫的内应解毒,但你扪心自问,真的对她没有情意吗?”
王蛟胁迫白初玥回来,他需要白初玥救治那些被迫吃了百里虎威毒药的将士,还有朝中的重臣。
如此,他才真正无后顾之忧,能打兵不血刃之仗。
“不管如何,我绝不容任何人,因为要对付我而去伤害无辜!”王蛟斩钉截铁道。
皇上失望的看着王蛟,指着他身后的龙椅痛心道:
“蛟儿,你兵临皇宫,剑指父皇,是想坐上这宝座喽?”
“一个罔顾子民性命的皇帝,还有何面目恬居帝位!”
王蛟毫不客气,是让皇上直接退位让贤了。
“你手握重兵,这龙椅确实唾手可得,但得来却不光彩,大东荒乃我们祖先几辈,筚路蓝缕,历经数百年方创下的基业,你就不怕臣民不服,天下人诟病吗?”
“臣民不服,天下人诟病?哈哈哈……”
王蛟怒极而笑,而后看着皇上凛然道:
“像你此等昏聩之君,只知道搜刮民脂民膏炼丹升仙,却罔顾百姓疾苦的帝王,才有辱祖先,愧对天下苍生,臣民出不服,天下人才诟病!”
第二百八十三章:慧极伤身
皇上心知大势已去,带着一脸的难过,语重心长道:
“蛟儿,父皇即位这些年来,确实疏于朝政,罔顾百姓疾苦。
但你再如何恨父皇,朕还是你的父亲,你难道还真敢弑父戮君不成?”
皇上深知王蛟本性善良,并非他外表伪装出来的冷酷,自小也懂得为人处世之道,知道那样得来的皇位,天下人不会臣服,否则他早动手了。
“是,皇上将我看得透彻,知道蛟儿即便有再多的恨,也做不出弑父戮君那禽兽之举。”
王蛟始终不能对自己的父皇出手,缓缓收起剑,却看着皇上道:
“蛟儿虽做不出弑父戮君,若皇上再敢逼害我身边无辜之人,那蛟儿也是可以随时请皇上做太上皇的。”
“有你这般护着,父皇又怎会再逼迫白初玥。”皇上打着哈哈,“蛟儿一时激愤才做出逼宫之举,但咱们终究是父子,打断骨头连着筋,这父子之情又岂是一弃妇就否定的。”
“父子之情?”王蛟脸上带着嘲讽的冷笑,“皇上你不必再演戏了,百里虎威已沦为阶下囚,你想利用他打垮我的算盘,到底是落空了。”
王蛟的冷嘲热讽,皇上不仅不恼,还一脸悦色,看着桀骜不羁的王蛟道:
“什么算盘,我王九凤有子如此,是朕的骄傲啊。没想到蛟儿不费一兵一卒,兵不血刃就瓦解了百里虎威与索卢布的三十万联军,还收编己用。
即便父皇年轻之时,也自愧不如,捷报传回,朕可是欣慰之极。欲利用百里虎威打垮蛟儿这话,却是从何说起呢?”
皇上说到最后,显得一脸冤屈。
王蛟睥睨着自己的父皇,冷冷道:
“当年百里虎威功高盖主,父皇利用我架空他,将他遣至西陵,却没料被我这毛头小子掌管了军权。
父皇自知不能撼动我了,又让爨颜暗中辅助百里虎威,发掘西陵金矿,还下毒控制我军精锐,怕我发现端倪,不惜连朝中重臣也一并下毒。
如此一来,曾经叱咤风云的西陵霸王,本就不甘鸟尽弓藏的命运,有了雄厚的财力壮胆,又有了得力军师,自然敢起谋逆之心。
龙虎相争,必有一伤。而得利的猎人,自然是你这个老谋深算的皇上,你趁我和百里虎威斗得元气大伤,便可把军权夺回去。
那时,你对我这个儿子,是杀是废,便在你一念之间。”
“爨颜,是你出卖朕?”皇上凌厉的看着一旁的国师暗暗咬牙。
“皇上明鉴,微臣对皇上忠心耿耿,怎么会出卖皇上。”爨颜赶紧抱拳道。
“哈哈哈……百里虎威的军师,果然是爨颜。”王蛟笑得悲凉。
“好吧。”皇上认输的点点头,“蛟儿是如何猜出来,百里虎威的军师,就是国师的?”
“蛟儿自诩聪明,也只是猜出父皇的计谋,让百里虎威的军师浮出水面,得亏了白初玥。”
“是白初玥?”皇上看看爨颜,“可是你同百里虎威密会时,被白初玥瞧见了?”
爨颜诧异的摇摇头:“微臣去见百里虎威,一直都是戴着面具,白初玥不可能看见啊。”
王蛟回想起白初玥刚去回岸堂,见过国师爨颜那双精芒外泄的眼睛后对他的密语:
“百里虎威的军师,虽然一直都戴着鬼面具,但他那双眼睛,在黑夜中精芒外泄,好像,有些似国师爨颜的眼睛。”
当时白初玥也仅是见了一次国师。
王蛟收回思绪,再看着爨颜和皇上,淡然道:
“白初玥自幼五识过人,耳聪目明,过目不忘,即便看过一次的眼睛,哪怕那双眼睛隐藏在面具后面。”
爨颜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还真是世间上的奇女子,就像小世子那般天资聪颖,天赋异禀。”
王蛟也点点头,道:“白初玥把一切听了去,连我师傅都棘手的毒,白初玥却轻而易举就解了。”
“长江后浪推前浪,白娘子神医之名,果然是名不虚传啊。”爨颜心服口服的颔首。
“哼,慧极伤身,女子太聪明,未必长命。”皇上冷哼。
“不见得吧?”爨颜竟然不赞同,呵呵笑道:“皇上,虽说傻人有傻福,却也不见得蠢人就长寿啊。”
皇上暗恼的瞪一眼爨颜,怪他跟自己抬杠。
这爨颜莫不是见王蛟就要问鼎帝王,免不了趋炎附势,想在王蛟面前讨好卖乖?
这也不像爨颜的一向作风啊。
皇上见自己的心思已被王蛟看透,终于无奈道:“罢了,到了这步,咱们也不必藏着掖着,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蛟儿就知道,你这老狐狸的尾巴,藏不住了!”
王蛟言辞虽然大逆不道,语气却不无苍凉,冷眼看着他的父皇。
“正如蛟儿对百里虎威说的,你自小就觊觎他的帅位,知道父皇忌惮他功高盖主,便向父皇提议,一招鸟尽弓藏,看似对他裂土封王,实则是贬他去西陵。”
“对,百里虎威残暴不仁,动辄屠城,我自小就想将其诛杀了。”
“你不仅顺利得到军权,还一早在西陵给他准备了水牢,这些,可都是父皇始料未及的。
而在你挖掘水库时,又发现了金矿,待至时机成熟后,你才据实禀报西陵有金矿之事,父皇又上了你的套,让爨颜悄悄助百里虎威起谋逆之举。”
“是的,这些都在我算计之内。”王蛟淡淡道。
这些确实是他算计之中,却没想到爨颜的毒连师傅都解不了,而白初玥却是不费吹灰之力。
更没想到白初玥一眼就瞧出来,百里虎威那带着鬼面具的军师,可能是国师爨颜。
他不得不佩服她目光如炬。
“如此一来,父皇利用百里虎威制衡你的棋子,不仅全盘皆输,还令你凭空添了三十万大军。经此一役,蛟儿如虎添翼,就连父皇都难望其项背。”
“这样的结局,皇上也该是意料之中吧?”王蛟又淡淡问。
皇上长叹一声,不知是欣慰后继有人,还是知道大势已去,感慨道:
“我儿小小年纪,就有此深谋远虑,这大东荒交到蛟儿手里,父皇终于放心了。”
“放心?”王蛟靠向龙案,身子往前倾,盯着皇上:“恐怕如今父皇,才是真正的寝食难安吧?”
“寝食难安?蛟儿错喽。”皇上皮笑肉不笑,
“蛟儿一手烂牌,却打得风生水起,姬衍功不可没啊!”
姬衍实乃世外高人,好厉害的手段,把王蛟调教得,连他这个父皇都屡屡受挫,不得不佩服啊!
“我师傅这些年对蛟儿的教导,确实功不可没。”王蛟又看一眼旁边的国师爨颜,“比父皇的股肱之臣国师,还略胜一筹。”
王蛟回想当年,他不到四岁母后被父皇所杀,自己也险被父皇杀死。
后来父皇见自己侥幸不死,终究不再下狠手。
但也只是给他一个承王府邸,让他搬离皇宫,不闻不问,让他自生自灭。
他独自一人,孤苦伶仃的在王府,除了老邬和瑾姑姑是母后的忠仆,对他不离不弃的照顾,其他下人都瞧不起这个无依无靠的皇子。
不久,姬衍来到他身边,问他想不想为自己和母后报仇。
自此,姬衍成了他的师傅。
师傅乃深谋远虑的智者,行踪飘忽,虽隐居山野,却洞察世情。
在师傅的悉心教导,他小小年纪,一步步牢牢掌握大东荒的军政命脉。
年仅十岁,就给百里虎威布置了天罗地网。
爨颜低头垂眸轻笑:“殿下说笑了,微臣自然比不上姬天师。”
王蛟心道爨颜今日总算识趣,又睥睨着皇上冷笑:
“皇上,若非我师傅行踪不定,他如此辅助你的克星,皇上怕是早就想灭了他吧?”
“哎……什么克星,爨颜虽懂巫术,但他占卜之谶语,也不可全信,是哪个嚼舌根的,传到你耳朵里了!”皇上息事宁人道。
爨颜也不卑不亢道:“承王殿下,爨颜并非对殿下有成见,只是依卦象直言。”
“好一个依卦象直言!”王蛟冷冽的剜一眼爨颜,又对皇上道:“不可全信,却不得不信!所以这些年皇上日夜琢磨的,就是如何灭了我这个克星,然后得道成仙,是不是?”
皇上脸上也有些尴尬,忙忙转移话题:
“可惜姬衍隐居山野,不问世事,否则让他和爨颜比上一场,想来,定很精彩。”
“若爨颜输了,父皇自此,是否也该引退,荣升太上皇了?”
王蛟脸上带着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笑。
皇上痛心的看着王蛟:“蛟儿这是逼宫吗?”
王蛟也带着失望的看着他的父皇,若可以,谁不想父慈子孝,谁想与自己的父亲兵戎相见。
但这些话,他也只能在心里说说,连向父皇吐露这心声,都是没必要。
“蛟儿这次,只想为身边无辜之人讨公道,只要皇上不再迫害白初玥,我也可既往不咎。
但若有下次,是否真的会逼宫,就看皇上对蛟儿身边的人,是否仁慈了。”
皇上终于安慰的笑笑,道:“蛟儿,别看你外表对父皇狠戾冷漠,你终究是心地纯良的孩子,弑父篡位之事,你是做不出来的。”
“皇上,不必给我下套了,我骨子里流淌的,就是你冷血无情的血脉,你这张骨肉亲情牌,套不住我。”
王蛟眸眼噙泪,带着刻意的凉薄。
第二百八十四章:册封太子
皇上长叹口气,深深看一眼王蛟,将案上那道圣旨递给他,肃然道:“王蛟,接旨。”
王蛟略为蹙眉,皇上那圣旨在他杀进门就开始亲笔草拟,不知皇上下的是何旨意。
迟疑了一瞬,却也不下跪,只伸手接过圣旨看看,脸上带着些许诧异,更多的是不以为然:
“皇上要立我为东宫太子?”
皇上自接报承王兵临皇宫,就知道自己大势已去,唯有给王蛟写下册封太子的圣旨,方能暂时保住他的皇位。
皇上看着王蛟,略为愧疚道:
“其实这道圣旨,早该在二十多年前,父皇向你母子举起屠刀,就欠你的了。”
“你想以一道恩旨,换回杀我母后的愧疚?”
王蛟却并不领情。
若非自己兵临皇宫,皇上又岂会想到对母后有愧。
若以母后一命,换一道赐封太子的圣旨,这道圣旨将是一座压跨他脊梁的泰山。
“不管如何,人死不能复生,父皇亏欠你母后的,又岂是你储君之位可以换取的。”皇上显得诚恳道。
在王蛟眼里,皇上所作所为皆是假仁假义。
“若非蛟儿兵临皇宫,父皇可是从没想过,还亏欠了母后一条性命吧?”
皇上看着冷漠的儿子,肃然道:
“蛟儿,父皇万年后,这皇位终究是你的,你深谋远虑,旭儿和其他那些兄弟,都望尘莫及,有你执掌大东荒,父皇才心安。”
王蛟冷笑一声,举着手上的圣旨:
“是么,这不过是皇上仓惶之际下的一道圣旨罢了,以一道无足轻重的圣旨,还有一个可有可无的太子之位,牵制住兵临皇宫的我,换得你皇位稳固,皇上这道圣旨,下得还真是时候。恐怕此刻,皇上才更要将我除之而后快吧?”
王蛟说罢,将圣旨抛回龙案,竟然不把太子之位当一回事。
皇上见他抛下圣旨,脸上阴晴不定,又发作不的,有些讪讪然:
“虎毒不食子,蛟儿说的什么话呢。”
“虎毒不食子?这话父皇说来就不脸红。”王蛟睥睨着皇上。
“过去的事,就翻篇了,当年确实是父皇一时冲动。”
皇上带着息事宁人的挥挥手,稍顿,又不容置喙道:
“不管如何,如今你可是储君,那个白初玥不仅是百里虎威的弃妇,还与诸多男人不清不白,更有两个谋逆的孽障。
她不仅没有自知之明,还敢使些不堪的小伎俩迷惑你,令你迷失心智,竟敢兵临皇宫。
这样的女人,绝非我大东荒皇后人选,你若为了她和父皇作对,你护得了她一时,护不了她一辈子!”
一直冷眼旁观皇上父子明争暗斗的爨颜,闻言精芒四射的眸眼又聚敛。
“我也给皇上撂下话,你若敢再动她一根毫毛,虞美人就得死。”
王蛟说的云淡风轻,斜睨着皇上的眸光却蕴藏杀气。
书房外,本来知道承王兵临皇宫,惊惶的跑来御书房想看个究竟的虞美人。
听到皇上给承王下旨赐封太子,原本喜出望外,正喜不自胜,想着自己快成太子妃,陡闻王蛟此话,心里顿时又凉了半截。
皇上又气得王蛟斥责:
“关心则乱,瞧你为了那个女人,动辄怒发冲冠,这可与一向稳重淡定的战神大相径庭。
可想而知,你被她迷得丢了魂魄,这女人更加留不得!”
皇上冷厉的眸光也露出杀气。
他可以容忍儿子逼宫,因为王蛟确实是大东荒储君最好的人选。
但在大东荒皇后这个问题上,他却绝不让步。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若皇上真的要杀白初玥,他王蛟也防不胜防。
王蛟知道若皇上知道白初玥是他的软肋,无疑加快皇上出手。
“我护着她,并非被她迷惑,而是不忍她被我连累,枉丢了性命!”
“你真的不是被那女人迷惑?”皇上紧盯着王蛟。
“父皇方才也说,她一个带着俩孩子的弃妇,我堂堂战神,岂会被这么个女人迷惑?”王蛟说得潇洒不羁。
“那她的生死,你何必如此上心?还为了她来逼宫?!”皇上冷哼。
“我说过,不忍见身边任何人为我无辜枉死,哪怕她地位再低贱!”
外面的虞美人也暗暗自问:王蛟是真的不忍见白初玥无辜枉死,还是真的爱上了她?
王双手撑在龙案上,盯着他的父皇,再带着威胁道:
“她若再有任何损伤,别说你的皇位不保,就连虞姬和她那对宝贝儿女,也要为白初玥陪葬!”
“王蛟,你竟然为了那个蝼蚁一样的女人,六亲不认?!”皇上气得咬牙切齿的咆哮。
一旁的爨颜,袖子里的拳头微微紧握。
王蛟也不遑多让:“皇上当年也为了个根本不爱你的女人,不惜屠妻戮儿,六亲不认,我只是秉承了你冷酷无情的骨血罢了。”
王蛟的话,令皇上无言以对,怒气冲冲的他也蔫了。
半晌后,看着王蛟,竟然心平气静道:
“蛟儿,父皇知道,你爱憎分明,就连身边的下人,也不忍心见他受委屈。这样吧,咱们来个约定。”
“……什么约定?”王蛟斜睨着皇上,知道那老狐狸又想什么歪主意。
“王的女人千千万万,听说白初玥确是个绝世美人,你可以把她留在身边,只要你不对她动真情,不纳娶她,她就能免于一死。”
稍顿,皇帝又不无威胁的继续道:
“但你若敢对她动真情,还敢娶她,父皇便灭了她以及她身边所有亲人。”
“你威胁我?!”王蛟怒视皇上。
“对,我们都有威胁对方的筹码。但你可要记住,你即便赐封太子,朕还没死,毕竟还是大东荒的皇帝,要弄死白初玥和她的亲人易如反掌,就看谁比谁心狠。”
王蛟看着冷酷无情的父皇,论狠,他真的没有这个父皇狠。
他能亲手杀死发妻,还能一剑刺进自己儿子的身体。
而他自己,虽然兵临皇宫,最终却连弑父都做不到。
“明日,我就把白初玥放了,把她时刻带在身边,看你怎样对她动手!”
“你护得住白初玥,能护得住凤凰亭那上万乡民吗?”皇上厉声道,“再说,白初玥母女是逆贼百里虎威之家眷,岂是你说放就能放的!”
“白初玥只是百里虎威在外的一个弃妇,并非正式姬妾,即便百里虎威谋逆罪诛九族,白初玥也免于其中。
再说,她并未与百里虎威同谋,还助我解除后方隐患,不仅无罪,反而有功,我说能放,就能放!”
王蛟也据理力争。
白初玥早就是百里虎威的弃妇,而她确实不算百里虎威正式姬妾,即便百里虎威其他姬妾和儿女诛连,她白初玥却不在其中。
皇上不禁语梗,随后再怒声道:
“白初玥就算不参与共同谋逆,可她的一双女儿却是百里虎威的孽障!凤凰台也是百里虎威所赠,得收缴国库!”
“皇上不过是看上白初玥的凤凰台,想掠夺罢了。说吧,要多少钱,你才能放弃?”
“你真的要保住她的凤凰台?”
“别废话,尽管开价!”王蛟不耐烦道。
皇上略为沉吟,伸出一个手掌:
“五千万两!”
“好!”王蛟双手一拍桌子,豪迈道:“我凑给你!”
“你可要听清楚哦,五千万两,可是黄金。”皇上补充。
王蛟不禁跳起来,指着皇上怒斥:“你这分明要抢!五千万两黄金,我百万大军十年军饷都没这么多!”
“是啊,朕就是抢。”皇上好整以暇,“你给不了,就别硬扛,白初玥的凤凰台,朕是要定了。”
“那是她唯一的家园,我也保定了!我砸锅卖铁,也给你筹钱!”王蛟阔气道。
“蛟儿啊,你如何筹五千万两黄金,你的家底有多少,父皇还不清楚?”
“是啊,父皇平日里让国师炼丹,可以耗尽国库所有,却没军饷拨给我百万大军。
我也只能把王府的俸禄都贴补进军费,还有休战时,将士们靠自耕自足,方能维持日常开消。”
王蛟顿了顿,方又道:“你是看准我拿不出这笔巨款,才故意刁难,就是想强抢凤凰台吧?”
“蛟儿是说对了,凤凰台,父皇志在必得。”
那可是修仙的最佳宝地,皇上真的想据为己有。
“王九凤,你别欺人太甚!”王蛟怒不可遏,直呼皇上其名。
皇上见儿子直呼名讳,也不气恼,看着怒发冲冠的王蛟,想想不能不他逼得让自己退位,又开恩道:
“看在咱们父子一场,朕也不想过分难为你,你,或者白初玥能拿出三千万两黄金,我就放弃。”
“好,就三千万!”王蛟冷厉的看着皇上,“但皇上给我记住了,若你敢再动她以及她亲人一根毫毛,那我就得请你做太上皇了!”
第二百八十五章:费心维护
王蛟那意思是要皇上退位呢。
爨颜和殿中的傅承恩都吓得有些不知所措。
“你看看你,为了她什么都能豁出去,还说不是爱上她?”皇上也深不可测的看着王蛟,“蛟儿,她不过是阶下囚罢了。”
“我可以马上将她释放。”王蛟带着一副不羁的斜睨着皇上。
皇上重重的叹口气,又上演慈父:
“蛟儿啊,父皇知道你有心护她,但即便要恩赦白初玥,也得讲究章程,否则大东荒律法何在,日后你如何治理国家!”
王蛟略为沉吟,道:“我册封太子,便可大赦天下,那白初玥就可以无罪释放了。”
他本不稀罕皇上册封的太子,但没有权柄,就保护不了自己的爱人。
“你纵然册封太子,却不能大赦天下,如今正是百里虎威谋逆的节骨眼上,若大赦天下,岂不便宜了这一群逆贼!”皇上不容置喙。
皇上此话,也不无道理。
既不能大赦天下,那王蛟也只能妥协。
王蛟只能顾全大局:“好吧,我姑且按部就班,依律法将她无罪释放。”
皇上知道王蛟就算有心护着白初玥,但白初玥身边有太多的亲朋好友牵绊。
光凤凰亭那些乡民,就能令白初玥乖乖听话就范。
只要拿捏住白初玥,就能钳制住王蛟。
“蛟儿,你若真是爱上一个弃妇,那就等于是害了她。历来皇家,哪能容忍一个谋逆的弃妇。”皇帝脸上扯出一抹冷笑。
王蛟看着父皇,他贵为九五之尊,要杀死一个小小白初玥,还不是踩死一只蝼蚁。
“皇上放心,我并非爱上白初玥,只是她于朝廷有功,我不忍她无辜枉死罢了。”
王蛟说此话时,爨颜带着半信半疑的向王蛟看过去。
皇上更加不相信王蛟的说辞,他到底有没有爱上那个女人,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父子俩的刀光剑影,表面上,似息事宁人。
皇上又岔开话题,关心道:
“册封太子典礼后,尽快与美人完婚吧。朕看美人平日里也算温良恭谨,勤勉和顺,她这些年能细心照顾不悔,也算是个贤妻良母,担得起太子妃。”
外面的虞美人听罢,又充满期盼。
王蛟却道:“我在不悔娘亲坟前许诺,要为她十年不娶,美人也已首肯。”
“从前你只是承王,如今你可是储君,所谓齐家治国平天下,你要接管这天下,就得先大婚,这皇室,还等着你们开枝散叶呢。”
“当年你们就以皇室开枝散叶为由,逼我大婚,我也给了你一个乖孙不悔,这还不够吗?”
“可是人家已等了你足足十年,最宝贵的青春都耗在你身上,一个女子,能有几个十年。”皇上此刻俨然是个慈父。
说起虞美人照顾不悔,王蛟虽有些歉意,可还是断然道:
“这门亲事,是你与虞姬促成,即便耽误了美人的青春,也是你们而不是我。”
“这世间姻缘,不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你要人家一个黄花闺女,等成老姑娘吗?”皇上有些微恼。
“虞美人都不急,你们急什么,我同她的约定,还差三年呢。”
王蛟的语气终于没那么强硬。
不管如何,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算是他耽误了虞美人的青春,终究是欠了她的。
皇上看着王蛟,略为琢磨,点头道:
“好吧,若美人她自己真的能等,就随你们吧。”
外面的虞美人听至此,心灰意冷的悄然退走。
御书房里,皇上又接着道:
“白初玥虽然于朝廷有功,但她和一双女儿,毕竟是百里虎威的家眷,百里虎威谋逆,罪诛九族,她们母女也不能幸免,得按律法去给他们量刑。”
王蛟冷冷的看着皇上道:“皇上应该看过回岸堂的笔录,白初玥的一双女儿,并非百里虎威亲生。”
皇上略为语噎,随即道:
“她白初玥说不是亲生就不是亲生吗,你有没有想过那是她想为一双女儿脱罪?
仅凭白初玥一面之词,天下谁人信服,怎么着也得把她一双女儿抓回来,滴血认亲!”
王蛟心下暗暗琢磨:白初玥虽说那一双女儿并非百里虎威亲生,自己是对她深信不疑,可别人不了解白初玥,未必能让人信服。
但要抓白初玥一双女儿回来,又委实冒险,万一她们真是百里虎威的女儿,岂不害了她们,自己怎么对得住白初玥的托付。
“这样吧,我这就派杜淳带豹骑去西荒,取她俩女儿的血回来,与百里虎威滴血认亲。”王蛟对皇上道。
皇上知道王蛟是要力保白初玥和她的一双女儿,若与他硬对硬,也没好果子。
“好吧,为了公允,堵住悠悠之口,你派你的豹骑,朕也派天煞,共同去西荒取白初玥女儿的血样回来。如此,别人就不会说你作弊,即便要放过白初玥母女,也说得过去。”
“好,那就这样定了。”
王蛟话毕,随即传杜淳进来,当着皇上的面,派他带豹骑去西荒取白初玥一双女儿的血回来滴血认亲。
皇上也拍拍手,御书房不同地方也冒出一群黑衣天煞,向皇上躬身待命。
皇上也派他的暗卫天煞一同与豹骑前去西荒。
而后,皇上又叮嘱王蛟:
“太子力保白初玥,也不可只手遮天,说放人就放人,总的依法依据,否则整个朝堂没有人服你。”
“皇上大可放心,我会在朝堂上为她澄清,还有她的父亲白菖蒲和那些族人,也不该受牵连再关进天牢。”
皇帝与承王差点就兵戎相见,如今总算是平息了。
随侍皇上身边一直战战兢兢的傅承恩,不由得抹了一把冷汗。
御书房门口进来战战兢兢的内侍,似有事禀报,傅承恩见状,赶紧出去瞧瞧。
回来禀报皇上是礼部尚书云慕之到了。
皇上遂传云慕之进来,云慕之依礼见过皇上与承王,道:
“皇上,所有朝臣都已奉旨,恭候在宣政殿了。”
原来,皇上知道王蛟兵临皇宫,就让傅承恩去通知所有朝臣集合在宣政殿。
皇上将那道圣旨交给云慕之,似乎精疲力尽道:
“此乃册封承王为太子的诏书,就由礼部尚书亲自宣读,晓逾朝臣吧。”
即便圣旨由礼部尚书宣读,皇上也该亲临宣政殿啊。
“皇上,您不移驾宣政殿?”云慕之忍不住问皇上。
“朕累了。”皇上双手扶着龙案缓缓的坐下来,又细心叮嘱:“云慕之,你作为礼部尚书,务必将太子赐封典礼,办得有声有色。”
众所周知,承王兵临皇宫,承王逼宫,众大臣在宣政殿都暗暗揣测,此次承王是否真的弑父戮君,王蛟是否直接做大东荒的皇上。
云慕之察言观色,看这御书房的情形,定是承王逼宫,皇上才会迫于无奈册封其为太子。
但身为皇上都要受制于儿子承王,他作为臣子,又如何敢与手握重兵的承王抗衡。
云慕之只得暗暗叹口气:“微臣遵旨。”
云慕之领旨后,又看着王蛟,揖礼道:“恭喜太子殿下。”
“哼,何喜之有。”王蛟嗤之以鼻,竟不把太子之位放在眼里。
皇上又似心力交瘁的交代礼部尚书:
“云慕之,东宫太子府修缮多年却空悬,如今承王册封太子,典礼后马上要搬至太子府了。
你们再好好布置一番,该添置的绝不能少,从国库拨款,人手方面,都要安排妥帖,不能少了太子府威仪。”
“是。”云慕之再领命,带着感慨离去。
看来承王这太子之位,还真是逼宫得来啊。
“蛟儿,你也去宣政殿,等候接旨吧。”皇上道。
王蛟默默点点头,只礼节性的拱手,脸上并没有常人得封太子后的喜悦。
但王蛟再不稀罕那太子之位,也知道要有权柄方能保护自己所爱之人。
正想转身离开,又倏然顿住脚步,回身看着皇上,斟酌着问:
“皇上在民间,是否还有私生子?”
“荒谬!”皇上微愠,“朕从未宠幸宫外任何女子,何来私生子一说!”
“真的没有?”王蛟冷冷道,“我还怀疑一人,是父皇的私生子呢。”
皇上看着王蛟,略为沉吟,随即带着惊喜道:
“当年香妃逃离皇宫,已是快临盘,若她平安生产,那孩子也该二十有三了。
但香妃乃璇玑女王,也是璇玑守护天门的圣女,历来圣女所生的孩子,皆是继承圣女衣钵的女孩,你所怀疑的私生子,到底是男是女?”
“男的,且比我大了十几岁。”
“不是女子?”皇上一脸失望,而后默默摇头,“还比你年长那么多?那就不可能了。”
王蛟再蹙眉看着皇帝:“我那大皇兄,当年真的死了?”
一旁的爨颜,眸眼略为闪烁。
皇上回想从前,沉痛道:
“三十八年前,那孩子出生一身紫黑,连哭都没哭一句,就殁了。当时整个天下正在混战,朕亲自把他埋在白桦林里。”
提起那孩子,皇上有些黯然。
“你确定他已殁?”王蛟再问。
“他出生根本就没有气,乃是个死婴。但凡他还有一口气,父皇还能亲自将他活埋不成?父皇覆泥前,还再次确认呢。”皇帝带着痛苦之色。
王蛟终于打消心里的疑窦,离开御书房去宣政殿。
“你领旨后,去看看不悔吧,出去这么久,孩子可是惦记着你呢!”皇上在他身后道。
“……他有这么好的皇爷爷皇祖母,用不着我这个父王!”
王蛟头也不回,冷冷的丢下话离去。
王蛟必须在他父皇和皇后面前装得对他的儿子不悔冷酷无情,不悔才不会成为他们威胁的筹码。
“逆子!比老子还冷酷无情!”皇帝在他身后跺脚砸杯怒骂。
第二百八十六章:深邃国师
王蛟离开御书房,傅承恩大大松口气,带着内侍过来帮忙捡起皇上砸的东西,天煞也出来请示皇上是否要对付太子殿下。
皇上正有气无处出,看着杵在面前的天煞,一边拿东西砸他们一边暴喝:
“凭你们哪能对付战神!滚!没用的东西,养你们有什么用!”
众天煞只得默默隐退在御书房。
国师爨颜看着在御书房恼怒踱步的皇上,斟酌的问:
“皇上册封承王为太子,这大东荒的江山,皇上是真的打算传给他喽?”
“那逆子想得美!赐封他为太子,不过是他不费一兵一卒,兵不血刃就瓦解百里虎威三十万大军,还收编己用,军力大增。
整个朝野乃至天下对他赞口不绝,他战神声望更隆,加上兵临皇宫,朕暂时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爨颜淡淡微笑:“皇上,承王兵临皇宫,别人还以为他这太子之位,是逼宫得来的呢。”
皇上一脸阴霾,带着枭雄的狡诈:
“不过是东宫储君罢了,朕能立他,也能随时废他。他忤逆逼宫,看似得了个太子之位,却在不知不觉间失去民心。”
爨颜不禁慨叹:“皇上身为九五之尊,却受制于太子,这皇上做的,也委实憋屈啊。”
“哼!憋屈?”皇上捶一下桌子,嘴角冷笑:“朕还以为那逆子天不怕地不怕,如今看来,他还是有弱点。”
“……白初玥?”爨颜斜睨着皇上问。
“对!”皇上并未留意爨颜脸上表情有异,“那逆子被白初玥迷得失魂落魄,他深陷其中却不自知,白初玥就是他的软肋。”
“于是,皇上就暗中命相里鹤逼迫白初玥自绝?”
爨颜的语气有丝丝凉意,眸光还隐隐带着杀气。
“对,可惜白初玥却故意拖延,等蛟儿回来却在他面前演戏,哪里是真的肯自绝,否则一个人拼死撞在地缝上,脑浆迸裂,又岂能再苟活!”
“愚蠢!”
爨颜低叱一句,眸子精芒四射,随即又快速敛去。
皇上见爨颜竟然出言不敬,不禁惊愕的抬眸看着他。
这个爨颜一向就比其他臣子少了些繁文缛节,平日里不卑不亢,也不刻意谄媚,与皇上亦臣亦友。
却从来不敢与这种语气同皇上说话。
“皇上若非对白初玥来那么一出,何至于承王兵临皇宫,何至于一个堂堂皇上受辱与儿臣,白白送给承王一个储君!”
爨颜此番为皇上抱打不平的语气,皇上方才的一丝不快又荡然无存,反而更加觉得爨颜对他赤胆忠心。
王九凤重重叹口气,有些后悔不跌:
“爱卿所言甚是啊,若非朕对那白初玥操之过急,也不会逼得那逆子狗急跳墙,兵临皇宫啊!”
“皇上,迷恋战神的女子,大东荒何止千千万万,我看太子殿下,未必就真的是喜欢那白初玥,只是同情她罢了。”
“迷恋战神的女子确实千千万万,可战神何时正眼瞧过那些女子?
王蛟为了白初玥能逼宫,那可不是普通的同情。朕是他老子,旁观者清,他即便装出满不在乎,又岂能瞒得了他老子!”
“皇上是想利用白初玥,对付太子殿下?”
“一个人再强悍,若有了软肋,自然容易对付。”
“那微臣寻机会试探太子一下,看看他是否对那白初玥真的有情意。”
皇上也点点头:“也罢,你便试他一试,若他真的只是怜悯白初玥而非爱上她,那白初玥那颗棋子,也起不了多大作用了。”
爨颜看着脸色阴霾的皇上,又试探的问:
“皇上,若太子殿下真的对白初玥有情,您是否继续杀了白初玥,以此打压太子?”
“白初玥有那逆子护着,一时半刻,岂能那么容易得手!”皇上狠狠道。
爨颜沉吟半晌,默默摇头,道:
“不管太子是否真的喜欢那白初玥,若皇上杀了白初玥,依微臣看,不仅不能打垮太子,反而令他更加怨恨皇上。
有时候,仇恨也是一种动力,能生出无穷无尽的力量。
就像皇上当年杀了太子的生母,才有了后来壮大到皇上都驾驭不了的战神。”
爨颜的分析不无道理,皇上一脸挫败,又一拳捶在龙案上,恼怒道:
“但杀不了白初玥,朕还可以杀了白菖蒲,诛灭他们白家!”
爨颜想了想,还是不赞同的摇头道:
“微臣看过枢密院对白初玥的记录,据白初玥说因她乃庶女,在白府并不待见。
如此看来,白初玥也对白菖蒲没多大父女之情。
皇上即便杀了白菖蒲,对白初玥和太子殿下,也是不痛不痒。
又何必为了这么个小女子,与太子完全撕破脸呢。”
“你的意思……”皇上迟疑着。
爨颜眸光深邃:“依微臣愚见,罢免了白菖蒲即可,令太子殿下心中不快,皇上也算是能出口憋气了。”
“也罢!”皇上长叹口气,稍顿,又一脸深沉道:“但蛟儿有了白初玥这个软肋,任他是战无不胜的战神,总有一日,也会败在老子手上。”
“那是自然,自古以来只有君要臣死父要子亡,没有本末倒置之理。”爨颜也义正辞严道。
“可是那逆子却如日中天,难道他真的是朕的克星?!”皇上又懊恼的捶一拳龙案。
爨颜略为沉吟,道:“太子的运程,真的似乎势不可挡,皇上迟迟未能寻到天门钥匙,与太子……不无关系。”
“果然是那逆子挡朕的道!”皇上气得又扫落傅承恩好不容易摆设好案上的文房四宝。
害得傅承恩又要折腾,但身为奴才,只能默默去做。
爨颜又安慰皇上:“但太子册封后搬至太子府,也是可以在宅子庭院的布局上,阻挡一下他的运程。”
“挡我者死!”皇上一脸的冷酷无情。“哪怕他是朕的亲生儿子!”
爨颜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又直言不讳道:
“皇上,家居庭院风水布局,只能压制太子运程,若要将其置之死地,却是不易。”
“虎毒不食子,不到万不得已,朕也不想取他性命。”皇上有些左右为难,“但他终究乃朕克星,朕岂容他处处阻碍朕的升仙之途!”
“好,微臣稍后立刻去太子府布局。”爨颜领命。
皇上看着爨颜,也不由得将心中的烦闷发泄到他身上:
“爨颜,七年前,你就说天门钥匙已出现,如今整整过去七年,钥匙在哪里?!”
“皇上,卦象显示,确实已出现。”爨颜躬身道。
皇上更来气:
“传言天门钥匙就在看守天门的璇玑圣女身上,当年朕不惜御驾亲征,让百里虎威给我抢回璇玑圣女沉香,结果她身上却没有什么开启天门的钥匙。
朕又寄希望于她共同的骨肉上,结果却留不住香妃,眼看要临盘,她还是逃跑了。
朕发动多少人,还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也不知香妃是生是死,那孩子到底有没有出生。”
皇上说话间,爨颜深不可测的脸上似乎阴晴不定,眸光又情不自禁的精芒四射。
皇上话毕,爨颜笃定道:
“皇上放心,天门钥匙出现,也就意味着圣女降生了。”
皇帝急切而激动的问:“朕与香妃的孩子,真的降生了?”
“确实如此。”爨颜道,“公主重回皇上身边,只差时日罢了。”
“那就赶紧给朕寻找公主,香妃所生的公主,就是世代相传的圣女。
若能开启天门,朕也得道飞升,往返于仙界人间,谁能阻止朕做个逍遥快活的神仙皇帝?”
王九凤可是够狠的,开启天门的钥匙,可是要拿圣女祭天的,哪怕是皇上的亲生女儿,也得为他升仙铺路。
爨颜拱手对皇上道:“皇上,若要圣女尽快现身,还有一个法子。”
“还有何法子,快快道来!”皇上有些急不可耐。
爨颜沉吟着,似思量着该不该说,见皇上一脸焦急和不耐烦了,才故弄玄虚道:
“皇上,圣女乃是太阴星,得要强烈太阳星召唤,方能尽快现身。”
“太阳星?”皇上问,“那去哪里寻找太阳星呢?”
“太阳星何等猛烈,岂是个人能拥有此神力,得要上万童男,方能形成气候。”
“嗯……”皇上默默点头,看着爨颜,“若有需要,我大东荒要找上万童男,也非难事。”
“若太阳星心甘情愿至天门当天祈愿,祈求圣女返回人间,如此,圣女不日就能出现在皇上面前。”
“上万童男组成的太阳星,真的能召唤圣女?”
“是的,以万人精阳组成的太阳星,诚心恳请,必然能打动太阴星下到人间。”爨颜非常肯定。
皇上大喜:“那朕立刻给国师下道圣旨,国师只管带人抓太阳星去祈福便是。”
“皇上,不是以强抓人便可,去天门祈福,有损童男寿阳,得要童男心甘情愿,他们才肯诚心祈祷。”
“那,如何方能让他们心甘情愿。”皇上有些不悦。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总得给他们家人银子,人家方能心甘情愿,诚心为皇上祈祷啊。”
“好好好,银子罢了,那就给他们吧。”皇上挥挥手。
“皇上,微臣算了一下,万名童男,总得千万两黄金,方能令他们心甘情愿为皇上祈祷。”
“千万两黄金?”皇上几乎跳起来,“他们本就是朕之子民,朕哪怕要他们的命,他们也得乖乖将头献上,如今不过是让他们为朕祈祷罢了,还要给他们黄金?!”
“皇上,你强摘他们的脑袋容易,但要人家心甘情愿献为您上天门祈祷却难。”
爨颜顿了顿,又道,“再加上最近要为皇上炼飞升金丹,总费用得要三千万两黄金。”
“三千万两?”皇上心疼得几乎要跳起来。
爨颜却不管皇上是否心疼,又自怀里拿出一匣子,打开匣子,里面露出一颗金灿灿的金丹。
“皇上,此乃飞升金丹,待圣女现身后,服食此金丹,皇上就得偿所愿了。”
“飞升金丹?”皇上拿过匣子,看着金丹道:“就一颗?”
爨颜道:“这只是刚刚炼制出来的飞升金丹,若服食十颗,便可直接飞升。”
“十颗金丹就要两千万金,这也价值不菲啊。”皇上还是有些心疼钱。
“皇上,您不刚刚要太子殿下拿三千万两黄金,方能保住白初玥的家园吗。微臣这边自国库提款,那边就有补给了。”
皇上还在沉吟……
爨颜又慵懒道:“皇上若不希望圣女早日现身,不希望早日飞升,那就当微臣没说过此事,微臣也落得清闲,不必给皇上炼什么飞升金丹了。”
“那朕就且试试这飞升金丹?”皇上这次不让傅承恩试药,直接把金丹掰了一半递给爨颜:“国师,这次咱俩共同试药,看看效果如何?”
“谢皇上赏药。”爨颜接过来就放进嘴里吞下去。
爨颜服下药,少倾,身上便有异彩纷呈,整个人在偌大的御书房随意的飘飞游走。
皇上见状大喜,遂立刻服下金丹,不一会,也如爨颜一样,轻轻松松就在御书房飘飞起来,收放自如。
“这飞升金丹仅仅半颗,就宛如脱胎换骨,果然是仙丹啊!”皇上喜不自胜。
“恭喜皇上。”爨颜也不再提钱之事,拱手告辞:“微臣在外多日,未曾进宫看望小世子,且去看看小世子了。”
“哎!看望小世子不急于一时,爱卿当务之急,务必尽快炼飞升金丹,找齐太阳星,寻回圣女!”
“皇上不是心疼钱吗?”爨颜有些爱理不理。
“钱财乃身外之物,国库的钱,朕不花难道要留给那逆子不成,国师就尽快去寻来太阳星祈福,好好炼飞升金丹吧!”
皇上带着命令,语气不容置喙。
“遵命,那微臣这就去找户部尚书崔良拨款。”爨颜拱手离开。
出了御书房,爨颜的嘴角才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停下来看看晗光殿的方向,也不知小世子最近过得怎样,虽然挂念,但看看送自己出来的内侍,遂离开皇宫。
第二百八十七章:喜讯传遍
王蛟离开御书房直接来到宣政殿,宣政殿上文武百官早就恭候于此。
皇上称病不朝,由礼部尚书在宣政殿当着朝臣的面宣读圣旨。
所有朝臣对这样的圣旨若有意外,就是意外承王殿下没有直接做了皇帝。
一个个心道这太子之位是逼宫而来,迫于战神的威武,敢猜不敢言。
众人对储君自是敬畏万分,热情的恭贺新晋的太子一番。
那些见风使舵的大臣,更加围过来巴结奉承太子殿下。
王蛟就算不想应酬,也总得敷衍朝臣一番。
王蛟册封太子的圣旨刚刚宣读完毕,神都的瞭望楼就传出热烈的庆贺鼓声。
杜若听见鼓声,跑去高处看着神都的瞭望塔,看懂那些旗帜的暗语,知道承王殿下晋升太子,兴奋得几乎跳起来。
跑回来把这好消息告诉白初玥,白初玥自然也替王蛟宽慰,以他经天纬地之能,早就是储君或者直接是帝王了。
然而,满身污垢的自己,与他更加是云泥之别,不敢高攀了。
当时虞美人离开御书房颓然的回去皇后的凤仪殿。
阿蛟不仅为了那白初玥兵临皇宫,还为了那个弃妇想与自己解除婚约,她在御书房外听到王蛟对皇上说的那番话,就像一盆冷水从头浇下脚板心。
她心里悲凉,却也不免替阿蛟能册封太子高兴。
回到皇后娘娘居住的凤仪殿,把阿蛟册封太子的消息告诉姑母。
她本想在姑母面前哭诉王蛟对自己那些凉薄的话,但见姑母闻听王蛟册封太子,已气恼得紧紧握着茶盏,最后把茶盏摔得粉碎,她也就不敢再哭诉阿蛟对她的无情了。
七公主王嫣见母后雷霆大怒,也只能在旁力劝,说二皇兄的能力无人能及,他册封太子,乃实至名归,父皇早就该做这个决定了。
虞姬又骂王嫣胳膊肘往外拐,她深知王蛟若一登九五,肯定要秋后算账,她这个继母吃不了兜着走。
但又怕自己的失态引来大动静传出去,那自己一向慈祥的伪装就撕破了。
最后也只能把一切郁闷强忍住,但神都那些激动人心的擂鼓却像敲打在她的心上,令她心里的火气直往脑门上窜。
虞美人在皇后姑母如此气恼伤心的节骨眼上,她又怎能添麻烦。
只得一个人回宫,躲起来偷偷哭了一场。
最后想着王蛟未必就敢与自己解除婚约,才又在外人面前强打笑颜。
但是,她不能再等三年,更不能坐等水到渠成,她要主动出击。
她去晗光殿,看着聪明伶俐的不悔,告诉他他的父王被册封太子。
不悔闻言也高兴得跳起来,却问美人姑姑这样高兴之事父王为何不来告诉自己,与自己分享。
虞美人看看晗光殿外高大的梧桐树,微笑道:“你父王此刻正忙着应酬朝臣呢,咱们改日上高处,看看你父王何时进宫,姑姑立刻让他过来。”
“好啊。”不悔拍手叫好。
承王册封太子的喜讯一下子传遍神都,也传到雍王府。
一个时辰前雍王的狐朋狗党虞飞蓬和顾天冬才赶来告诉王旭,王蛟兵临皇宫,大东荒怕是立马就要变天了。
王旭正想赶去皇宫看个究竟呢,又被虞飞蓬他们拦住,怕王旭去了皇宫有去无回。
没想到不到一个时辰,就传来王蛟册封太子的消息。
虞飞蓬和顾天冬大大松口气,都说侥幸,王蛟不是直接做了皇帝,否则王旭就真的没戏了。
王旭便骂他们:“小爷优哉游哉的做我的闲散王爷,谁稀罕什么劳什子皇帝了。如此甚好,太子名分既定,我那母后以后就不用动什么歪心思,想把我推上去喽!”
王旭开心之余,便拉着于几个狐朋狗党去雨花楼喝酒。
王蛟在宣政殿受封太子,宋玉在朝堂与众大臣恭贺王蛟就离开了。
王蛟为白初玥冲冠一怒,怒斩田七等人,还废了相里鹤的一只手,兵临皇宫,这些,宋玉自然是知道的。
没想到十年后,他还是对白初玥如此动情。
如今王蛟册封太子,随时随地就是大东荒的皇上,自己与玥儿就更加没戏了。
出了朝堂,宋玉骑马走在大街上,想去回岸堂看看白初玥,如今百里虎威被擒,白初玥应该不会被严管。
路上却碰上去雨花楼喝酒的王旭和那些纨绔子弟,王旭力邀宋玉一起喝酒,作为提前庆祝王蛟册封太子,自己也脱离苦难。
宋玉原本不愿意去,从前他留恋凤凰台,就逐渐疏远王旭和虞飞蓬那些朋友。
自从他入仕后,更不愿意和平南王与镇北候过多交集。
可是,如今王蛟册封太子,若自己刻意冷落三皇舅,便显得自己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了。
既然三皇舅相邀,也就顺水推舟的去了。
雨花楼——乃是曾经的花满楼。
七年前花满楼被天雷烧毁,花妈妈的尸首也葬身火海,化成灰烬,她儿子花翎伤心不已。
花翎乃雍王殿下的知己,便出资在花满楼的旧址上,给花翎建起了一座更加辉煌的雨花楼。
雨花楼成了王孙公子门阀贵胄有钱人饮酒作乐聚会之所。
不仅有美人相陪,甚至还有长相俊美的男子相陪,是有贵族们络绎不绝的聚会之处。
花翎只是表面上管理的老板,实则收益大部分归幕后老板雍王,为讨王旭欢心,花翎常常为他物色宠男。
雨花楼奢华堂皇,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有殿堂也有楼阁,卷珠帘就在殿堂后面的楼阁。
那卷珠帘可是雍王在外聚会之处,这里并不对外接客,是雍王私人会所。
王旭等人到来,花翎赶紧让人好生接待。
虞飞蓬一边喝酒,一边发牢骚,既羡慕宋玉能考入仕途,成为翰林院大学士,更羡慕王蛟成为太子。
他自知没有学问,不敢去科考,想进军营当个小将军嘛,王蛟又挡他的道,说他要当将军没问题,从小兵卒做起,凭自己军功当将军。
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小世子,如何肯去做个小兵卒。
也就是说,他仕途无望了。
顾天冬也是同病相怜,说王蛟故意为难他们平南王府和镇北候府,不让他们的子弟进军营,就是报复当初平南王和镇北候联手诛杀他舅舅镇北王龙景天。
又说如今王蛟册封太子,雍王更加不能与他抗衡,以后大家的日子,肯定更艰难了。
王旭听他们发牢骚,反而教训他们想做大官想疯了,即便像宋玉那般位极人臣又有什么乐趣,还不是被皇帝差来遣去,哪怕是做了皇帝,整日还要管天下社稷黎民百姓那些闲事,倒不如像他如今这般,想怎样玩耍都没人干涉。
还问宋玉,可有后悔入仕,是不是没有从前潇洒了。
宋玉心不在焉,有一答没一答的默默听着,只顾喝闷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