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包围与反包围
高耸的沙丘上，一只硕大的热气球随着太阳冉冉升起，通过与地面相连的绳索固定在了一个高度。这是第二火炮支援连的测距用侦查热气球，坐在吊篮里的士兵，可以通过视野优势，使用设备精确测量距离，指挥地面上的火炮射击。
“9.79公里……炮口倾角调整为17度!”知道了精确的水平距离和高度差后，金克丝只花了不到一秒，便心算出了需要的炮口倾角，有条不紊地指挥了起来。
贾斯丁还是不太放心：“前线在白刃战，你确定不会误伤自己人?”
“放心好了!”金克丝拍了拍她“平铺直叙”的胸脯：“我的超究极死神飞弹可是长眼睛的!”
金克丝说的“长眼睛”，是指这些以海克斯科技水晶为能源的自走火炮拥有精确制导功能，能够在空中调整弹道。虽然贾斯丁也搞不清楚是什么原理……可能这就是魔法吧。
数十枚火箭弹拖着长长的尾焰飞向战场，弹头上还画着金克丝特有的夸张笑脸。米达尔达可没料到这一手，她买的那批火炮可是不分彼此的，谁知道这玩意还能长眼睛?
“前线顶住!后部人员迅速散开!”
米达尔达本以为是贾斯丁发狠，想要把自己人和她们的部队一同扬了，结果却发现这些炮弹只往诺克萨斯人头上，无奈之下，只好迅速指挥部队躲到被坡的地方，开始现挖战壕。
所幸前线正在交战的部队不受影响，毕竟炮弹只能精确制导，又不是没有友伤。
“敌方的火炮部队都来了，其他部队肯定也不远，将军，咱们撤吧!”副手刚才被一发炮弹直接炸到了天上去，所幸命大没死，不过也没了胆量，心生退意。
“不……”米达尔达从祖安买过火炮，知道这玩意的最远射程足有五十公里，敌人也未必就离他们很近。
另外，现在撤离的话，必须头顶火炮，也容易被沙喀尔强盗团那样的机动性高的部队追在屁股后面打。不如加紧进攻，彻底吃掉这一小撮部队，再回过头来跟祖安决战!
“继续攻击!”米达尔达重新挥舞起斧头，亲临前线，和希维尔的部队厮杀在一起。
沙丘是远没有土山结实的，在强力火炮的倾泄下，连绵不断的“山峦”被夷为平地，不知有多少躲在背坡的士兵被直接活埋。洗地的同时，发向各支部队的信使络绎不绝，终于，祖安和恕瑞玛的联合部队在东方、西方和南方做好了包围网。
为什么要空出一个方向来?兵法有云“围三缺一”，要是不留个方向出来，米达尔达必然会选择鱼死网破。他们的精锐部队有一半都被诺克萨斯人围困着，硬拼损失太大，倒不如给她一个跑路的机会，诱迫诺克萨斯人出逃，连追带打，在运动战中消灭敌人。
这是贾斯丁在兵书中学会的道理——很明显，米达尔达在战场上，也学会了。知道敌人在组建包围网，米达尔达不仅没有下令撤退，反而重新汇聚兵力，由长矛兵和盾兵在外围列成防御用的战阵，像个刺猬似的。
“真麻烦……”看着这阵型，贾斯丁不由得有些头疼，又不能干耗着。为了救援友军，只得下令进攻。
“坚持住!我们的援兵到了!”被围困多时的第六、第九连队几近崩溃，如今终于看见了希望，连长迈克兴奋不已，重新拿起了武器：“注意防守!注意防守!接下来敌人一定会疯狂进攻我们，只要再守住他们的一波攻击，我们就赢了!”
“不对……”希维尔一边粗重地喘着气，一边抹去额头上的汗与血。她一直从太阳东升之时奋战到夕阳西垂，直到这时才有点儿喘息的时间。
是的，敌人的攻势不增反减……希维尔也觉得有些奇怪，不过仔细想想就发现了端倪。要是诺卡萨斯人真下狠手把他们歼灭，贾斯丁那边就可以毫无顾虑的开炮了。把他们围困在这里，不仅可以当“人质”，还可以以守待攻，以逸待劳。
“我们不能再守着了，必须突围!”希维尔做了个大胆的决定：“只要我们还被困在这里，贾斯丁那边就放不开手脚。必须内外一起给他们压力!”
希维尔甩出恰喀丽尔，在空中划出一道圆弧，顷刻间便斩下了一个人头。炽热的鲜血奔涌而出，在更为炽热的阳光下浇到希维尔身上，竟然还显得有些凉快。
“我们突围!”
第七十六章 百密一疏
从烈日炎炎厮杀到皓月当空，从流金烁石厮杀到寒风凛冽。一边是久经沙场，一边是家仇国恨，双方都韧性十足，混战在一起，沙地都快被鲜血湿润成沼泽了。
“这些诺克萨斯人的龟壳也太硬了!”金克丝已经进入了暴走状态，火箭筒的射速堪比机关枪，可就连她的飞弹也无法轰穿被魔法加持过的盾墙。
“真是一群虎狼之师啊……”虽然是敌人，贾斯丁也不由得感叹起了诺克萨斯人的强硬，难怪他们能百战百胜。
“伊泽瑞尔，交给你一个任务。”贾斯丁把伊泽瑞尔拉了过来——这家伙一直躲在军营里面，最近几天做过最勇敢的事情就是隔老远往诺克萨斯人头上放Q——往往没等攻击到敌人，秘术射击的能量就自行消散了。
这也怪不得他，毕竟伊泽瑞尔小时候基本上都是生长在象牙塔里的，压根没见过血，直接来到这么惨烈的战场，没有尿裤子就不错了。
贾斯丁带他来战场也不是为了让他参与战斗，而是起一个传令兵的作用。
“看见希维尔了没?”贾斯丁指着那些被敌人团团围住的战士们：“去，跳到她旁边，告诉她，往北突围。”
小黄毛吞了吞口水，他这要是跃迁的位置错了一丁点，就得直接跳到诺克萨斯人脸上……正在犹豫呢，贾斯丁就一脚踹在了他的屁股上，把他踢向战场。伊泽瑞尔只能急忙折越，向希维尔通报消息。
随后，他便捂着屁股闪回来了，幽怨地汇报：“希维尔说他们得先跟海克斯战士汇合，才有能力突破包围，让我们在外面给些压力。”
贾斯丁点了点头，往天上射出信号弹，随后也亲自掏出海克斯科技枪加入战斗。希维尔部和海克斯战士汇合后，便一同向北突围，外围的贾斯丁部队也以北方为主攻方向，内外夹击之下，诺克萨斯人也有些顶不住了，主动放开位置，让希维尔她们出去。
“这下稳妥了……”贾斯丁抹去头上的汗，看着浑身浴血的迈克和希维尔，欣慰地说：“辛苦你们了，回后方修整一下吧。”
“我还能战斗。”希维尔身上伤痕累累，人却精神得很，坚韧得像是枯而不死的胡杨。
虽然希维尔可以坚持，不过持续性高强度地连番作战，普通士兵确实受不了。贾斯丁主动鸣金收兵，让部队后撤，重新整合残余兵力，继续拉包围网。诺克萨斯人也依然列着阵型，也不撤军，看样子是要跟他们杠上了。
见米达尔达这么实诚，贾斯丁倒是挺高兴的。只要不是混战，金克丝的火炮就能用，诺克萨斯人的防线在火炮面前根本不堪一击。一想到待会降维打击带来的快感，贾斯丁的嘴角就不由得勾起了微笑。
“金克丝，到你发挥的时候了!”
金克丝在后方指挥炮兵部队架设火炮，而米达尔达那边，也搞出了奇怪的动静。一辆马车行到两军阵前，这马车车厢两侧的窗户全用黑布遮着，马夫下马后，也是用黑布蒙上眼睛，随后半跪在车厢旁，拉开车门。
一位美丽到近乎妖艳的女士从车厢里探出头，她的整个上半身都是倾斜的，却没有失去平衡的倾向，当她的下半身“走”出车厢时，贾斯丁才惊觉此人的身份……
“所有人!闭上眼睛!”贾斯丁大声呼喊，可惜还是太晚了一些，除了他周围的祖安士兵听到指令后下意识地服从命令外，其他人要么是没听到指令，要么是茫然地左右张望……
于是，他们便看到了一个至美至邪的女人从车厢里“游”了下来，士兵们大都被那绝世的容貌所吸引，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她的下半身不是人腿，而是蛇尾!
他们一直在盯着那妖艳的面孔，自然也包括那缓缓睁开的，摄人心魄的蛇瞳。
刹那间，一道灰绿色的光芒横扫了整片沙漠，正是英雄联盟里魔蛇之拥赫赫有名的大招——石化凝视。这一下来得太过突然，很少有人能及时反应过来闭眼扭头的，他们上一秒还在感叹“这双眼睛好漂亮”，下一秒就成了毫无生机的石像。
再下一秒，米达尔达率领诺克萨斯人，向前发起了冲锋。
“还能战斗的，拿起武器!”贾斯丁朝天上发射了一枚红色的曳光弹，代表了决一死战。
卡西奥佩娅石化了前线的大部分士兵，但阵后的火炮部队因为距离原因尚能战斗，南侧、东侧的部队也建制完好，尚有一战之力。贾斯丁本能地想要保护好金克丝和她的火炮部队，因此下达了强行防守的命令，然而……
这一次，他犯错了。
前线那些没有被石化的士兵，哪怕侥幸躲过去了，心里也还是蒙的，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周围的战友就都变成了石头，心中惶恐不安，完全没有做好战斗准备。而且，就这么点人松散地站在那，是没有一点战斗力的，甚至都无法对诺克萨斯人的冲锋形成阻碍。
贾斯丁刚下完指令，便正面迎上了诺克萨斯人的骑兵。他连忙拔枪射死了一匹马，马上的骑兵滚落在地，因为身着重甲，并没有受伤，很快就爬了起来，拔出长剑，和贾斯丁肉搏。
海克斯科技枪还在冷却，贾斯丁只能空手接白刃，握住了敌人的手腕。两人便在战场上互相角力，还没等分出胜负来，另一骑诺克萨斯骑兵杀到，贾斯丁连忙踹出一脚，把面前的敌人踢走，自己却躲闪不及，被马腿踹中胸口，整个人直接昏死了过去。
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贾斯丁只听到了自己胸骨碎裂的声音，以及金克丝声嘶力竭的呐喊……
PS：设计这个情节，一是因为主要倘若百战百胜，整个故事没有一丝波折，那就没有意思了。更重要的是，我想用这个情节引出主角对魔法的重视。符文大陆毕竟是魔法的世界，学习魔法，既有利于祖安实力的提升，也有利于主角个人战斗力的提升。
第七十七章 反思
“……幸好，希维尔殿下在最后关头依然收拢了残余兵力，并和诺克萨斯人交战了几次，可终究没法举得决定性的胜利，只好罢兵休战，退了回来。”简陋的军帐内，刚刚苏醒的贾斯丁半躺在床上，默默地听着麦伦的汇报。
“我们的损失有多少?”
“死亡和失踪的共计978人，大多是第九和第六连队里的。伤员过半，不过重伤的不多。”
卡西奥佩娅的石化光线并不是永久性石化，只是米达尔达那边卡了个timing，一波把他们冲散了而已。人员损失倒是还行，然而……
“我们的火炮损失了多少?金克丝……别哭了，我这不好好的么。”
自从贾斯丁醒来后，金克丝就一直趴在他身边哭，怎么安慰也不好使，泪水都快流成一条小河了。
不过也没人因此看不起她。在贾斯丁昏迷后，前线士兵全部溃散，只有她一个人在维持纪律，亲手毙了几个逃兵，重整战线，拖到了希维尔的支援。
现在安全了，她反倒哭起来了，两只眼睛肿得像桃子。贾斯丁无奈，只好把她抱在怀里安慰，一边揉金克丝的脑袋一边问：“你们谁知道敌人缴获了我们多少门火炮?”
麦克回答：“金克丝殿下第一时间下令摧毁辎重，因此大部分火炮都炸掉了。不过毕竟时间仓促，还有一小部分被敌人缴获……”
“具体数字呢?到底被缴获了多少?”
“12门自行火炮，30箱弹药。”金克丝抬头回答完准确数字后，又低下头趴在贾斯丁胸口，呜呜呜地哭去了。
“有点麻烦啊。”贾斯丁揉了揉脑门，他的头现在还疼着呢。
12门火炮，攻城用足够了。这场仗一败，一时半会也征募不了太多部队，祖安这边只能保持防守姿态。攻守异形，之前占领的那些沿岸城市就成了累赘……
贾斯丁痛苦地锤了锤脑袋，虽然损失不算严重，但……他讨厌失败，近乎偏执地讨厌失败。他曾经痴迷于战略类单机游戏，当他操控部队时，不允许自己战败一次，哪怕只是局部的、轻微的战败，都要读档重来。
然而，现在却没有办法读档。
输了就是输了。
“总不可能一直赢嘛。”贾斯丁只好自己安慰自己：“失败是在所难免的，至少我们没有败得太惨……能吸取经验就好。”
“战士不允许有失败，因为只要失败一次，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统帅可以失败，因为手下的士兵会替他付出代价。”一个意外之外的人掀开门帘走了进来，他几乎与帐篷同高，身材魁梧得不像人类——是的，来者摘下斗篷，正是那日和贾斯丁他们在维考拉城相遇的飞升者，沙漠死神内瑟斯。
“然而，没有士兵希望变成失败的‘代价’。屡败屡战不过是痴人呓语，从失败中得到的经验，只能让你下一次失败得更加体面。”
“而无论怎样体面的失败，都比不上一场寒酸的胜利。”
内瑟斯这一番话把贾斯丁怼得哑口无言，过了好久才苦笑道：“您一个飞升者，不远万里来到北方，就是为了来嘲讽我的?”
内瑟斯转头看向希维尔：“殿下，我给你的护身符失效了，泽拉斯已经感受到了你的存在，很可能亲自前来。”
希维尔居然无动于衷，自信地说道：“让他来。”
“咱们还是怂点比较好。”贾斯丁幽幽地说道：“内瑟斯可能是这篇大陆上最强的魔法师……”
贾斯丁现在对魔法有点PTSD了。自己绞尽脑汁，一步一算，好不容易才把米达尔达逼入绝境，可人家只要派一个魔法师过来扔个石化，就能扭转战局。
虽然来到符文大陆许多年了，不过一在皮尔特沃夫活动，像这样的新兴的科技城邦，并没有多少法师，也没有多少强者，以至于贾斯丁总会下意识地忽略，这是一个魔法的世界。
贾斯丁能够用科技的优势压制米达尔达，米达尔达也自然能用魔法的力量反杀他。现在，那些诺克萨斯人已经缴获了最先进的火炮，为了抗衡他们，祖安必须去追逐，魔法。
不过……魔法这玩意可不是你想接触就能接触到的，祖安也没有魔法师啊，皮尔特沃夫也没有……
等等，他眼前不就有一个吗?
是的，狗头这英雄，虽然在游戏里是战士，但他的本职其实是法师来着，曾经还是恕瑞玛最古老的图书馆的管理员，理论知识堪比流浪法师瑞兹。
贾斯丁看向内瑟斯的眼神，突然变得真诚了起来……
第七十八章 魔法的本质
“话说，内瑟斯啊，你看我一个异乡人，无辜地卷入了你们恕瑞玛人的内部矛盾，前前后后忙里忙外，也算帮了不少忙。你看你是不是该表示一下?”
“你想要我做什么?”内瑟斯的态度不好，这个外乡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嘴上虽然说着阿谀奉承的话，内心却并不尊重他这个飞升者，连敬语都没用。
“教我魔法。”
“教不了。”内瑟斯拒绝得格外干脆：“你没有学习魔法的天赋，正如没有羽翼的鸟，无论再怎么努力扑腾翅膀，也飞不起来。”
贾斯丁没有学习魔法的天赋——这事其实不用内瑟斯特意点明，普通人就能一眼看出来。在符文大陆上，法师是天生的，就像艾萨克一样，哪怕没有人教她，也是一生下来就会使用魔法。法师们所谓的学习，只是学习魔法的使用方式而已。
不过贾斯丁还是不死心，他毕竟不是符文大陆上的土著，思维还没有固化：“为什么没有魔法天赋就不能使用魔法?伊泽瑞尔不是可以通过那只手套使用能量弹和传送么?”
“构成魔法的要素有三个：魔力、符文和精神力——符文是这个世界上所有魔法的源泉，拥有创造一切、毁灭一切的力量。人们通过对符文进行仿写，用精神力引导魔力实体化，便产生了所谓的魔法。”
“法师体内天然具有魔力和魔法回路。魔法回路可以通过后天的学习仿写，魔力也可以储存在魔法物品之中。但无论如何，引导魔力进入魔法回路，从而产生魔法的精神力都是不可缺少的。”
“耐祖克的手套可以储存魔力，其中也有固定的魔法回路。但仍需要精神力的触发。”
“精神力每个人都有吧?我的精神力很弱么?”
“你的精神力比凡人要强上一些，不过……”内瑟斯隐晦地提醒：“出生在海中的生物天生就会游泳，可对飞鸟来说，无论再怎么强壮，都是下不了水的。”
在暗示自己是穿越者么?贾斯丁皱了皱眉，他出生在一个没有魔法的世界，自然不能理解魔法是什么玩意儿。然而，作为一个唯物主义者……
是的，作为一个唯物主义者——虽然这个世界上有神明，有魔法，有各种已知未知，贾斯丁也仍然没有改变他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对于一个唯物主义者来说，如果这个世界上有神明，那就去搞清楚神明是什么东西;如果这个世界上有魔法，那就去搞清楚魔法是什么东西。
在他原先的世界，物理法则是世界的基石，对于肉体凡胎的灵长类生物来说，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岂不是更加虚无缥缈么?然而，人类依旧用千万年的累计学习、专研、掌握了这些物理法则，并用它们改造着这个世界。
而在符文大陆，魔法才是世界的基石。那么，就算无法使用，贾斯丁也必须对它有个最基本的了解。
不过，内瑟斯既然都已经把话说死了，贾斯丁也不好再缠着他。返回纳施拉美后，贾斯丁一边指挥着北部城市的布防、贸易，一边学习和魔法有关的知识。
恕瑞玛是这片大陆上最古老的国家，不仅有各种各样的宝藏，更有丰富的魔法典藏。贾斯丁网罗了许多和魔法有关的书籍，希望能学点什么，可很快就遇到了难题。
越有价值的典籍越古老，而越古老的典籍就难懂。虽然有卡斯戴尔帮忙，不过有些生僻地词汇她也说不明白，贾斯丁只能去请教内瑟斯，去的时候还会把，希维尔叫上，让这位飞升者不好拒绝，以至于内瑟斯现在见到他都躲着走。
“你又有什么问题?”内瑟斯无奈地说：“人类不是需要睡觉的吗?我已经从你身上闻到死亡的气息了。”
只见贾斯丁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形容枯槁，眼睛却像火炬一般炯炯有神，张开他干裂的嘴唇，笑道：“不是问题，是答案。”
内瑟斯有些不明所以，直到贾斯丁递给他一张图纸，上面的内容居然让这位见多识广的飞升者都有些惊讶。
那是一套手绘的“符文”，并不复杂，甚至简陋得近乎无用。内瑟斯一眼就能看出来，它是由三种符文片段组成的，一个是聚集魔力，一个是产生飓风，还有一个则比较奇怪，居然是“放大”和“缩小”的拼接，让人搞不明白这玩意到底有啥用。
真正令内瑟斯惊讶的是，这套魔法回路绘制得实在是太精确了，完全不像是出于凡人之手。就算是经验丰富的老法师，用思维刻写魔法回路，也会有一些无关紧要的差错，他这张手绘的图纸却没有任何问题，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难道这家伙还是个天才?
贾斯丁自然不是什么天才——他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小镇做题家。不过只凭借高中学的那些基础的数学知识，就能对符文大陆上还在起步阶段的学术研究形成降维打击了。
这个世界，是没有坐标系的。拿最简单的六芒星做例子，普通的法师构建回路，必须要考虑每一条线的长度，每一个角的角度。而贾斯丁只需要计算好每个点的位置，把它们点在坐标系上，再用线连起来就行。再比如椭圆——这个世界的人哪会画椭圆啊?完全就是凭感觉画，看着像就行。而贾斯丁只要根据“椭圆两焦点到椭圆上任意一点的距离和不变”这条公理，就能画出一个完美的椭圆。
这种优势，某种意义上也算金手指吧。不过一想到这个“金手指”是自己十年寒窗换来的，贾斯丁也骄傲不起来。
而且，虽然他画魔法回路画得很厉害，可这东西在内瑟斯眼里也依然很可笑。纸上的魔法回路只能起到教学的作用，就像是没有水的沟渠，无论挖得多好，都只是徒劳无功罢了。
“或许你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学者。”内瑟斯依然不觉得贾斯丁能跟魔法扯上什么关系。
直到他突然意识到，今晚的风，似乎比平时大了许多……
第七十九章 《模拟电路基础》
纳施拉美的街道上，飓风裹挟着黄沙碎石呼啸而过，如同黄色的波涛，吞噬着大大小小的一切。“风浪”拍打在墙上，几乎要把房屋掀倒。幸好现在是深夜，若是白天，恐怕得有不少人受伤。
“动静似乎有点大。”贾斯丁话音刚落，内瑟斯猛然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他能感受到城内如潮汐一般奔涌的魔力，可作为比肩半神的飞升者，他居然完全找不到是谁在施法，实在是惊悚。
就算是泽拉斯，都做不到这种事!
贾斯丁了挑眉毛，指了指地面。内瑟斯这才发现，地上居然有由银色条纹勾勒而成的魔法回路，纳施拉美城内的飓风，就是由这个魔法回路掀起的。
“符文大陆以魔法符文为基石，自然处处都存在着魔力。就像空气一样——虽然我看不见，但它就在这儿，并能为我所用。”
“施法呢?你是怎么用精神力施法的?不对……你构建了如此庞大却简陋的魔法回路，没有半神级别的精神力，绝不可能启动它!”纵然内瑟斯在脑子里翻遍了恕瑞玛帝国图书馆内的禁忌知识，也没有想明白贾斯丁是怎么施法的。
贾斯丁哈哈大笑，想不到自己上辈子那点微末的学识居然连半神都晃了过去。他向内瑟斯展示了魔法回路的第一部分，正是内瑟斯看不明白的，由“放大”和“缩小”结合而成的一段回路。
贾斯丁称之为“筛选”。
作为一个理科生，看见魔法回路后，理所当然地它想象成了电路。魔力是电源，魔法是输出信号，而所谓的精神力，就是输入信号。输入信号经由电路转化后变为输出，不正和精神力经由魔法回路后变成魔法一模一样吗?
内瑟斯认定贾斯丁不能使用魔法，是因为贾斯丁的精神力和这个世界不匹配。也就是说，贾斯丁不能给魔法回路输入任何信号，正巧，学过模拟电路基础的他，还真知道一个不需要输入信号，就能向外输出的电路。
学名为“自激振荡”。
所谓自激振荡，是指通过放大器和正反馈电路、负反馈电路，将一个微小信号调整成自己所需要的输入信号——而这个微小信号哪里来?无论再怎么稳定，电路中都肯定会产生扰动和噪音。贾斯丁以大地为画布设计电路，这种微小的扰动就更多了。只要轻轻刮起一阵魔力之风，贾斯丁就能通过自激振荡让它自动变成自己所需要的输入信号，经由魔法回路的转化而施法。
这种奇思妙想居然还真的能成功——贾斯丁生怕效果不明显，在一片空地上用恕瑞玛特有的秘银绘制了一个方圆百米的魔法回路，结果却掀起了一个方圆百里的风暴。
无论是魔力还是空气，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东西……在狂风的呼啸下，贾斯丁已经站不稳。这风越吹越夸张，吹灭了所有灯火，吞噬了天上星辰，以至于整个世界漆黑一片，将无数人从梦中惊醒，却又不敢出门，都在怀疑是不是世界末日来了。
内瑟斯在终于弄明白他是怎么做到的后，止不住地点头。赞叹的同时，也问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怎么终止施法?”
“你说什么?”风太大了，贾斯丁不太听得清。
“怎么终止施法?”
……
不知道为什么，贾斯丁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
内瑟斯以为他还没听到，声音更大了：“我问你，怎么终止施法!”
纳施拉美城内，已经有许多住户的房子被掀翻了。恕瑞玛人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恐怖的风暴，而更恐怖的是……
“我设计这玩意的时候……好像忘记加开关了……”
“什么意思?”内瑟斯都有些受不了这风暴了，挥手甩出一道魔法屏障。
“不要慌……”贾斯丁被他看得有些尴尬，“一般来说，把电路的电源关掉就行。”
“关掉电源?”
“就是切断魔力来源啦。”
“可你这魔力的来源不是整个世界么?”
“……”贾斯丁慌了：“那再怎么办?”
“你搞出来的东西你问我?”内瑟斯皱了皱眉，他毕竟是飞升者，虽然外面乱七八糟的，他也还是能看清魔力的流动。要想等这片地区的魔力耗光，至少也得等半个多月，那时候，纳施拉美这座城市还在不在都是未知数。
想到这儿，内瑟斯的心情突然有些复杂。他本来觉得，这种施法形式太过复杂的操作，只不过是贾斯丁的无奈之举，虽然想法很经验，却并没有什么实际作用。然而……寻常法师施法消耗的都是自己体内的魔力，哪怕是传奇法师，都未必能掀起这样的风暴，长达半个月吧?
第八十章 南下北上
虽然贾斯丁脑袋一时脱线，忘记给魔法回路加上关闭功能了，不过幸好还有内瑟斯打底。他直接用魔法抹消掉了地上的银色阵法，狂暴的飓风才停歇下来。
是的，阵法——这正是贾斯丁给他这套迥异于普通法术的魔法回路取的名字。虽然现在并不完善，不过贾斯丁先前所学的电路相关的知识很多都能套用到阵法上，只要好好研究，很快，他就能自成一派!
不过，有些人，似乎并不准备给他精进的机会。
“将军，休息一下吧!”黑夜笼罩下的沙漠里，气温已经降到了零下二十度。诺克萨斯的军人们在极低的气温下前进着，每天只在最热和最冷的时候休息三个小时，这样的死亡行军，已经持续了七日。
人困马乏。在酷热与严寒的交替下，许多诺克萨斯士兵都得了疟疾，可米达尔达却不为所动。
“继续行军!”
贾斯丁最近都在鼓捣他的阵法，没怎么管理政务，这天吃完饭的时候才想起来问一句：“诺克萨斯人最近有什么动向?”
“不是很清楚他们最近的行踪……”
“嗯?”贾斯丁皱了皱眉毛：“怎么回事?没派探子出去侦查吗?他们缴获了我们的火炮，随时可能攻过来!”
“大人，请您恕罪!”卡斯戴尔单膝跪地，惶恐地解释道：“从您下达指令那天开始，我就一直在雇佣探子，侦查敌人的动向，日夜不停。然而，诺克萨斯人在三天前就消失在了沙漠里，再也不见踪影。”
“几千个人，总不能说没就没吧?”
“诺克萨斯人最后的位置是沙漠深处的一个绿洲……看样子是往南方去了，恕瑞玛地广人稀，就算是本地人，也很难在沙漠里追踪到他们的具体位置。”
“往南边去了么?”贾斯丁点了点头，虽然不清楚米达尔达想干什么，不过一只孤军，估计也整不了什么大活。
毕竟，恕瑞玛南部，可是有两尊真神在的。
米达尔达既然跑得那么远，贾斯丁便放下了心。一时半会也整合不出第二波远征军去打他们，就暂且好好经营手底下这些港口好了。
祖安和恕瑞玛北部已经形成了常态化贸易，两边互通有无。恕瑞玛为祖安提供廉价的原材料和劳动力，祖安则向恕瑞玛输出粮食和工业品。为了确保祖安能垄断贸易航线，贾斯丁又特地从比尔吉沃特采购了三艘巡洋舰和十艘驱逐舰，加强海军。
“贾斯丁贾斯丁!”一大清早，祖安海军司令金克丝便踹飞了书房的门，大喊大叫地蹦到了贾斯丁身上。
“咋了咋了!诺克萨斯人打过来了?”贾斯丁昨晚忙了一夜，好不容易趴在书桌上睡着，突然就被金克丝惊醒了，头疼得要死。
“呜呜呜!我们被人抢了!”金克丝拽着贾斯丁的衣服，泪眼婆娑地哭诉。
“啥情况?”
“我们的船!我们从比尔吉沃特订购的，又大又漂亮的那些船!被诺克萨斯人抢走了!”金克丝气得头发都乱了，从她出生开始，就只有她抢别人的份，今天居然被别人抢了!
贾斯丁立马就清醒了：“仔细说!”
祖安购买军舰时，并没有派出舰队护航，只是雇佣了当地的一些船员，让他们把船开过来。谁能想到，米达尔达的手居然能伸到比尔吉沃特去?而且贾斯丁也高估了那里的人的商业精神，比尔吉沃特所谓的领主，不过就是有土地的海盗，毫无信用可言，被诺克萨斯人一吓，就把船交出去了。
“搞什么鬼……难不成米达尔达还想跟我们打海战?”贾斯丁实在想不明白，米达尔达先前的所有主力舰船都被俘获了，想要拉起一支更强的舰队，得消耗多少钱财和时间?况且，恕瑞玛的所有北部港口都被祖安占着，就算米达尔达的舰船能侥幸冲破封锁，也接应不了她的部队啊。
“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注意恕瑞玛—祖安海域的动向了。把所有的护卫舰都派出去，日夜巡逻，一只苍蝇都别放过。”
贾斯丁并不认为米达尔达准备跟他们争制海权，估计就是想偷偷运点补给什么的吧。
不过，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阳光明媚，海风腥湿。自从诺克萨斯人抢了祖安的船后，金克丝就记下了这笔账，每天亲自登船巡逻，迫不及待地想要把军舰抢回来。
今天，就连贾斯丁也来了。
“这群诺克萨斯人搞什么鬼，船就停那不动了?”贾斯丁放下望远镜，揉了揉眼睛，又有些不放心，重新举起望远镜。镜头里，诺克萨斯人的战舰正在他们的舰炮射程外左右游弋，持续了大半天，没有进攻的样子，可看上去也不准备撤退。
“管他呢!总共就那么点部队，直接冲上去把他们干掉!把我们丢掉的船连本带利抢回来!”金克丝斗志昂扬，自告奋勇：“把护卫舰和驱逐舰编队给我!我带人冲上去接舷，一个人也别想离开!”
“和诺克萨斯人近战可不是什么好主意，别太冒进了。”贾斯丁并不准备吃掉这波部队，虽然对面总共才几十条巡洋驱逐——这才是蹊跷的地方，这种规模的舰队是不可能打的过祖安海军的，米达尔达派他们过来干什么?要是分散开来，还可能有一两艘能绕过防线……
“让所有的护卫舰和驱逐舰沿海岸线巡逻，前面的军舰很可能是敌人的诱饵，放着不管就好。最重要的的不能让诺克萨斯人往岸上运补给。”贾斯丁下达完这道命令后，还是有些不放心，心里那种不对劲的感觉更甚了。
在海岸线巡逻，防止诺克萨斯的军舰靠岸……这个肯定是没错的，可问题在于……诺克萨斯人要是上岸了，又能干嘛?
对啊，他们能干嘛?贾斯丁猛然惊觉，报告里不是说米达尔达南下了吗?怎么可能跟这些人联动?
不对，他们没有南下!米达尔达往北来了!
第八十一章 钉子
贾斯丁醒悟得太晚了——谁能想到，米达尔达能避开周密的侦查网，迅速赶来北方?
为了避人耳目，诺克萨斯人一路上没有在任何地方停留、补给。连续数十天的急行军，竟然就让这几千个人，瞒天过海般地来到了贾斯丁眼皮底下。
残阳如血，米达尔达的脸上满是汗水蒸发后形成的盐巴，她睁开充血的眼睛，看着前的城市，发出一道简单的军令：
“前方死战，全军冲锋!刀必流血，人必带伤，马必喘汗，违者斩!”
米达尔达挑选的是一座山崖上的城市，叫做阿巴拉契亚，此地居高临下，易守难攻，只驻扎了两百名战斗人员。一旦米达尔达把这里攻下，就能成为海岸线上的一颗钉子，不断从海上接收补给。
当炮弹落入城内时，引发了不少恐慌，人们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在当地人看来，这种从天而降的武器是祖安独有的。阿巴拉契亚不是已经被祖安人占领了么?他们自己打起来了?
虽然军官能意识到诺克萨斯人在攻城，可也没能及时地组织起防守。米达尔达率众冲锋，只一下就收拾了这三瓜两枣，所到之处尸横遍野，血流漂杵。
阿巴拉契亚沦陷。
贾斯丁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在海上呆着呢。他当即下令封锁阿巴拉契亚周边海域，又害怕米达尔达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分兵了?贾斯丁不得不将一半船只派往其他海域巡逻，提醒其余城市注意防备，自己紧急赶会纳施拉美，商议计策。
其实，米达尔达并不准备再跟他们在这儿继续耗下去了。她们在恕瑞玛已经争抢不到太多利益，而诺克萨斯本部，又迫切地需要她来稳定局面。
曾经有人用恶狼来形容诺克萨斯的一众军阀，可这实在是太抬举他们了。狼好歹是报团的群居动物，至于诺克萨斯的这些军阀，在对外征战的同时，内部的斗争也同样血腥。虽然米达尔达已经和斯维因达成了停战协议，也正在和黑色玫瑰合作，可她在恕瑞玛的失败已经影响了这些关系的稳定。诺克萨斯人就是这样，一旦有谁表现出来真足够的虚弱，其他人就会像鬣狗一样，毫不犹豫地扑上去分食。
米达尔达现在的一切动作都只是烟雾弹而已。无论是海上的舰队还是这座易守难攻的堡垒……她只需要有任意一艘船把建造海克斯科技飞门传送点所必须的材料运过来，就能悄无声息地离开这里。
“这群诺克萨斯人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侦查用热气球上，来自祖安的士兵手持望远镜，远眺阿巴拉契亚城内。城墙上有许多站岗的士兵，三班轮换，一点儿风吹草动都不放过，看上去像是要死守这里。
诺克萨斯人已经发现了天上的热气球，似乎想把他们打下来。祖安这边倒是没啥反应，毕竟他们飞在两百多米的高空呢，射箭的话，射程不够远，打炮的话，精准度又不够。
谁知，诺克萨斯人竟然拿出了一个他们没有见过的武器，看上去像是一柄狙击步枪，而枪口打出的“子弹”竟一点儿也没有下坠，直直地打穿了热气球。
热气球受损，祖安的士兵赶紧操控着它往下降，幸好破口不是很大，最终安全落到了地上。很快，侦查兵们就把这件事上报了。贾斯丁一听就觉得不对，这东西他知道，是最近杰斯使用海克斯科技水晶研发出来的新武器，电磁脉冲枪，优点是便于携带、射程远，穿透力强。皮尔特沃夫给米达尔达提供支援，这倒是没什么奇怪的，可问题在于……这东西是怎么到他们手上的。
虽然祖安的舰船数量众多，可分散到茫茫大洋上，也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现在也没有雷达的科技，很容易就放跑一两艘船。贾斯丁也能想到，米达尔达现在最缺的不是补给，不是军队，也不是武器，而是……海克斯科技飞门。
只要打通阿巴拉契亚到皮尔特沃夫的传送线，米达尔达的部队就能来去自如。这对祖安来说是大为不利的。贾斯丁当即下令集结部队，可很快就犯了难。之前打野战尚且输了一手，现在去攻坚……虽然有火炮在手，可对面也缴获了十几门火炮啊，阿巴拉契亚又是个易守难攻的堡垒……
贾斯丁有些无奈，他对阵法的研究还比较粗糙，这东西必须在地上刻画，还只能影响一个区域，除非是提前刻画好，然后引君入瓮……攻城什么的，还真用不了。
必须得想个办法。
第八十二章 改天换地
“军情如何？”天还未亮，米达尔达就走上了城墙。自从打进了阿巴拉契亚，她一直都没怎么睡过，现在海克斯科技飞门传送点建成在即，更是一刻也不得松懈。
“祖安人正在外面挖坑。”
“挖坑？”米达尔达放眼一看，远处的地面上，祖安的士兵和恕瑞玛的劳工们正在埋头苦干，不断地有尘土从连成一线的坑里冒出来。
莫不是想引海水攻城？米达尔达这么想也不足为奇，攻城时，使用水攻是常有的事。不过她很快就排除了这个可能性，毕竟阿巴拉契亚是建在悬崖上的，居高临下，怎么挖，海水也进不来。
而且敌人挖的也不是那种长且宽的，可以引水的通道。而是数条粗细不一，蜿蜒辗转，相互连接的玩意儿。
“像是用来防御火炮的特殊工事。”虽然米达尔达没见过“战壕”这种东西，却还是通过她极强的战术意识领悟了出来。
这又有什么用呢？米达尔达轻轻地扬起了嘴角。敌人看来是准备打持久战了，可她却不准备再在这块破地方吃沙子了，诺克萨斯的事还需要她来亲自处理……想到这儿，米达尔达的表情又冷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怨恨。
等到诺克萨斯的事稳定了，她势必要卷土重来！
今日无事。
自从打进阿巴拉契亚后，士兵们已经许久没见过血了，敌人也没什么激进的动向。撤离在即，大家也都松懈了下来。哪怕是那些巡逻站岗的士兵，也都被海风吹得沉沉欲睡。
直到被海鸥的粑粑砸在头上，站岗的士兵才被惊醒，破口大骂：“TMD，什么东西！真恶心！”
还没骂完，他就怔怔地愣在了那儿。眨了眨眼，环顾一圈，使劲扇了自己两个巴掌，怀疑自己还在做梦。他又用力踹了旁边的人一脚，把他叫醒，用手指向前方，颤抖地喊道：“你快看？”
“看？看什么，看你马的壁？”同伴被吵醒，起床气正盛，睁眼一看，也没看出什么问题：“咋了，这不就是海吗？你是睡傻了？”
“可我们这面墙前方明明就是陆地啊……你、你再看看周围！”
那士兵一歪头，一看，左边是海，再一看，右边也是海，再转身一看，背后居然还是海！
“这、这……怎么回事？”
“快报告给将军！”
士兵一冲进军帐，米达尔达便猛然惊醒，怒目圆睁，立刻就进入了战斗状态。可却并没有听到厮杀声，不由得有些疑惑：“何事喧扰？”
“大人！外面的陆地都变成海了？”
“什么东西？”米达尔达征战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事情，快步走出军帐，环视一圈：“这是什么幻术？”
就算是米达尔达，也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实的，因为太不合理了！那么点人，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把海水引到城市周围，还没有一点儿动静？
“这不是幻术，是真实的海水。”卡西奥佩娅缓缓地从帐篷中游了出来，一听到她的声音，周围的士兵立刻死低着头，不敢看她。
卡西奥佩娅的蛇瞳具有侦破幻象的功能：“这是真实的海水……昨晚我察觉到了大量的魔力波动，周围的陆地凭空下陷，海水倒灌，就变成了这个模样。”
米达尔达怒目而视：“你为什么昨晚不说？”
“呵……”卡西奥佩娅盯着外头看了一会儿，她是能看见海水之下错综复杂的魔法回路的，但她弄不懂这是什么东西，摇了摇头，看都不看米达尔达一眼，转身回去了。
米达尔达知道，卡西奥佩娅的态度就代表了黑色玫瑰的态度……这是不准备再跟她合作了么？米达尔达强压下心中的怒意，高声下令，稳定军心：“不要惊慌！敌人并没有办法攻入城内，只要等海克斯科技飞门锚点一建好，我们就可以撤离了！”
这片海域，自然是贾斯丁用魔法阵搞出来的。而他让阿巴拉契亚四面环海，也不是为了困死诺克萨斯人，而是——想要营造出一个合适的战场。
祖安擅长海战，那就让陆地变成大海！
“小的们，好好干！”金克丝站在高高的瞭望台上，向这支庞大舰队的船员们挥帽致意。她将作为本次行动的总指挥，统一调动所有舰船。除了因为她是祖安海军总司令外，还有就是，本次行动的任务和她的专业无比契合。
阿巴拉契亚周边的海域就是祖安的天下，他们并不需要进行海战，只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把船开到岸边，开炮、开炮，疯狂开炮！
“扬帆、启航！”
数百艘舰船浩浩荡荡地开阿巴拉契亚周边海域，铁桶一般地将这座孤城围了起来。露出又粗又长的炮管，开始狂爆鸿儒。
米达尔达让贾斯丁见识到了魔法的力量，而贾斯丁今天就要让米达尔达见识一下，工业化的力量。
刚开炮的时候，米达尔达心里其实还是很稳的。为了隐蔽和安全，海克斯科技飞门的锚点建立在地下，士兵们也都驻扎在不容易被炮弹轰到的地方。先躲起来，挨过这位一波轰炸就好。
过会儿她才察觉到不对，外头这火炮声，怎么还不见停了呢……
如果站在全局视角上看，最为壮观的，并不是上千门炮管一齐轰鸣，而是如此庞大的一片海域上的，源源不断，连成一线的航运。
希尔科为祖安留下了工业化的基础，贾斯丁接收后，统一整合各家工厂，拉生产线、提高工人待遇、优先发展重工业，已经将这座滨海小城邦改造成了现代化工业城市。当有所需要时，数百家工厂里的机器夜以继日地发出轰鸣，源源不断地生产出高品质、高规格的弹药。
随后，由于祖安掌握着整片海域的制海权，所有弹药都可以安全地运抵恕瑞玛，在金克丝的指挥调度下，每一艘船刚打空一批弹药，就能就近接收补给，继续开炮。
PS：最近在外面培训，培训的间隙抽空写了一章，等安定下来就按时更新了......
第八十三章 米达尔达之死
如此猛烈的炮击，连内瑟斯都为之动容。他不禁想起了上古时代符文之灾时那场铺天盖地、毁灭一切的陨石雨。
至于米达尔达，她哪见过这种阵仗？她的火炮和弹药都是买来的，开炮就等于烧钱，每一颗炮弹都要算着用，祖安人是疯了吗？这样子开炮，要消耗多少弹药？
十吨，乃至一百吨？
三千吨。
在祖安强大的生产力的支持下，三千吨炮弹从工厂里经由海运运往恕瑞玛，装弹后以最高射速倾泻出去，昼夜不停。贾斯丁并不准备杀伤某个人或者摧毁某个建筑，他要干掉的，是这座城市。
炮击持续了一天一夜，这座城市的所有建筑都已不复原型，甚至山崖都实实在在地短了一截。以碎石为建材，以血肉为胶凝，砌成了一座新的山峦。
别说什么地下室了，地基都被扬了一层，哪还有他们躲藏的空间？这些南征北战的诺克萨斯人，全都屈辱地死在了废墟当中。他们也并非战死的，只是被工业化的力量直接碾碎了而已。
“差不多了吧。”贾斯丁干了杯朗姆酒，得意地看着眼前这个他和祖安人一同创造出的杰作。阿巴拉契亚已经完全没了城市的样子，甚至都没了山崖的样子，只是一座大海上的诡异孤岛而已。当炮火的轰鸣渐渐消失，士兵们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看着眼前神罚一般的场景，甚至陷入了长久的平静，耳旁只有昼夜开炮所引发的嗡鸣。
饭团探书
内瑟斯作为半神，自然见过比这还宏大的场面。可他却无法理解——纵使是贾斯丁先前发明的魔法阵，也不过是一种“天才的构想”而已。古往今来的天才数不胜数，可今天见到的这些……他们不过是虚弱无力的凡人，驾驶着一些木制战舰。这样的人随处可见，这样的船也易于建造，却发挥出了近乎禁咒的威能。这和内瑟斯数万年来所知道的，英雄引领着一切的事实截然不同，他只能隐约地感觉到，某种“规则”正在发生变化。
“等会把船开过去看看，插个旗什么的。”贾斯丁一边大声下令一边掏耳朵，炮火的轰鸣都快让他听觉失灵了，直到快要靠岸时，才听到碎石崩落的声音。
循声望去，贾斯丁不由得注意到一块地方，是这座死寂的山丘上唯一一块有动静的地方。忽然，一只血手从石堆中伸出，像是在呐喊一般，高张着五指，随后用力扒住裸露的石块，沉重的石堆显出一块隆起，下一刻，一具满是鲜血的躯体从石堆下破土而出，正是戎马半生的诺克萨斯军阀，曾令无数人闻风丧胆的黑将军，米达尔达。
米达尔达已经遭受重创，爬出“坟墓”后，一动不动，只虚弱地喘息着。然而，当她看见贾斯丁时，突然就直起了身子，眼中的赤红，也不知是鲜血还是怒火。米达尔达那柄硕大的斧头早就被埋在地底下了，不过她腰间还有配剑。米达尔达拔出亮银色的长剑，虚弱且坚定地走向贾斯丁，四肢百骸所流出的鲜血冲刷掉了早已变成碎片的盔甲，米达尔达赤条条地到岸边，却被深不见底的海水拦住了去路。
贾斯丁本来还挺紧张的，发现她也又不过来，不由得露出了反派的笑容。米达尔达高举长剑，指向贾斯丁，似乎要和他来一场“男人”间的决斗。贾斯丁当然不会接，“友善”地向她行了个脱帽礼，随后下令舰队继续开炮。看着逐渐瞄准自己的炮口，米达尔达眼中的火光渐渐地黯淡了下来，像是认命了一般，虚弱且清晰地说：“帮我带句话给梅尔。”
“诺克萨斯的事情不要管，和祖安好好合作吧……离群的狐狸要更加狡诈，离群的孤狼要更加残忍……以后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了。”
话音刚落，米达尔达便将长剑横在自己的脖子上，毫不犹豫地划了下去。鲜血顺着剑刃肆意流淌，很快就染红了她脚下的土地，甚至还染红了一片海水，一直蔓延到贾斯丁面前。
一代枭雄米达尔达，就此陨落。
如此，祖安在恕瑞玛北部的霸权终于算是确定下来了……亲眼看见米达尔达的死亡，贾斯丁内心多少有些唏嘘，不过已经在想更长远的东西了。
不过要想真正在恕瑞玛扎根，还得看看南方神仙打架的结果……
第八十四章 接头
亲眼看到米达尔达走向终结的，除了祖安和恕瑞玛的士兵外，还有几位来着皮尔特沃夫的记者。他们拍下了米达尔达自刎的照片，一经登报，立刻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祖安和诺克萨斯在恕瑞玛打仗的消息，皮尔特沃夫一直在跟进。无论官方还是民间，立场都是倾向于诺克萨斯的。毕竟一个是自己曾经的“主子”，一个是自己曾经的“殖民地”，尊卑明显。虽然祖安已经打赢了一场立国之战，但皮尔特沃夫人还是很希望米达尔达为他们“报仇”的。甚至愿意牺牲自己的利益，将大部分海克斯科技飞门的吞吐量匀给米达尔达运补给。
然而，过度的舆论倾向是会引起反噬的。这股反噬的力量在米达尔达死后达到了极点。原本以牺牲底层商人利益来为米达尔达提供帮助的老爷们发现自己的投资打了水漂，而皮尔特沃夫城内的平民则害怕祖安再把枪口指向他们——当上城人发现底城的乡巴佬能够与他们抗衡时，心中的情绪只有厌恶，而当他们发现祖安人的军事实力远胜于他们时，厌恶就悉数转化为畏惧了。
于是，皮尔特沃夫城内便自发地兴起了游行，有些人将矛头指向了掀起战争的米达尔达和梅尔，有些人则要求执政不利的七人议会重新组阁，更多的居民则表达了对于和祖安和平共处，开放贸易壁垒的诉求。足有三分之一的居民走上了街头，除富人区以外的地方近乎停摆，为了维持秩序，凯特琳带着执法官们忙得焦头烂额，更糟糕的是，她居然还在游行的队伍里看见了许多曾经的同事……
“真是靓丽的风景线。”贾斯丁带着礼帽，穿着风衣，和金克丝藏在游行的人群中，驻足欣赏着这一美景。
“嘿，那是蔚的姘头!”金克丝看到举着喇叭维持秩序的凯特琳，心里突然有了恶作剧的想法。女孩从包里掏出一枚会喷出紫色油漆的炸弹玩具：“让我来给她一个见面礼!”
“别捣乱。”贾斯丁轻轻地敲了一下她的头，金克丝立刻就不高兴了，委屈地说：“只是玩具炸弹而已!又不会真伤到她!”
“咱们得低调行事……或许在离开的时候能让你开心一下，不过现在不行，别引起多余的注意。”
“好吧~”金克丝撇了撇嘴，乖乖挽住贾斯丁的胳膊，低调地藏匿在人群里面。
干掉米达尔达后，恕瑞玛北部局势稳定，贾斯丁他们便返回了祖安，甚至直接来到皮尔特沃夫——为了插手那两位飞升者之间的斗争，贾斯丁必须查询一些信息和情报，正巧，伊泽瑞尔的父母和叔叔就研究过这些。
“老板!这里这里!”伊泽瑞尔躲在街边的小巷子里，小声招呼着贾斯丁。其实他完全不需要这么小心翼翼的，在声势浩大的游行人群中，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个鬼鬼祟祟的家伙。
不过对伊泽瑞尔来说，他面前的这两人可是敌对城邦的首领，把他们领到家里，多少有点“叛国”的感觉，比去恕瑞玛挖坟还刺激。伊泽瑞尔带着贾斯丁像做贼似的，在偏僻的窄巷里七弯八扭，终于来到了富人区的一栋豪华公寓里。虽然远不及吉拉曼恩家族的那座庄园宽阔，却也比马斯克警长原先住的公寓好得多。
科技是与知识是不可分割的，作为科技城邦，在皮尔特沃夫，学者和科学家的地位同样超然。贾斯丁此行就是想跟伊泽瑞尔的叔叔搭上线，祖安这边可以提供恕瑞玛上古秘辛的原本，学者们就负责把上面记载的内容翻译出来，还能为遗迹探索提供指导。
“叔叔一看见我，就狠狠地训斥了我一顿。”伊泽瑞尔一边引路一边倾诉：“不过当我给他展示了耐祖克的魔法手套后，他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他知道你是在我手底下干活的时候，是什么反应?”贾斯丁问。
“额，有点严肃，好像还有点生气……”
“那他知道我要见他后，又是什么反应?”
“莱米尔叔叔皱着眉头想了很久，不过最后还是答应了。所以我才把你们带过来啊!”伊泽瑞尔虽然聪明过人，却并没有多少察言观色的能力。就这简单的两句话，贾斯丁也判断不出他叔叔的真实想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门铃刚刚响起，门就立刻被打开了。管家面带微笑，彬彬有礼地将他们引进客厅，刚一关门，贾斯丁就见到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人。
在莱米尔教授旁边的，是米达尔达家族仅存的一位成员——梅尔·米达尔达。
第八十五章 互通有无
看见梅尔后，贾斯丁第一时间就抓住了伊泽瑞尔的手，后者欲哭无泪：“我没有出卖你啊老板……”
“我知道。”贾斯丁一手拉着伊泽瑞尔，一手拉着金克丝，一点礼数都不讲，径直坐到了沙发上，看样子很有瓮中之鳖的自觉。
“是我告知了梅尔议员这个消息。”莱米尔教授先请梅尔入座，随后自己也坐到梅尔那边，看着对面的伊泽瑞尔，皱了皱眉。
“怎么，最近皮尔特沃夫的事还不够你头疼的?居然主动过来找我喝茶了。”贾斯丁也不客气，主动端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这边的三个人各倒上一杯，从头到尾都没正眼看梅尔一下。
虽然在别人的地盘上被抓住了，不过贾斯丁还是很淡定。毕竟有伊泽瑞尔在，想走，一个闪现就够了。况且，就算他真的躺平任抓，以现在祖安和皮尔特沃夫的实力对比，梅尔真的敢动他么?
“对岸的邻居前来拜访，作为家主，不接待一下，未免有失礼数。”梅尔的脸上毫无表情，让人看不出想法。
“米达尔达死了，你还算是皮尔特沃夫的家主么?”祖安在皮尔特沃夫高层也插了不少眼线，知道现在风起云涌的不止是底层。梅尔在诺克萨斯的靠山没了，她的地位自然不如以往稳固，七位议员分成几派，各自争斗不休。
梅尔依旧神色如常，却也真找不到什么能反驳的话，只能喝了口茶掩饰尴尬，转移话题道：“贾斯丁先生既然想找学者破解恕瑞玛的典籍，为何不直接走官方渠道，委托皮尔特沃夫国立研究院呢?恕瑞玛的秘辛浩如烟海，可不是一两个学者就能研究出来的。”
贾斯丁心想，我刚杀了你妈，头七还没过呢，找你帮忙合适么?不过他也品出了点儿梅尔的意思，接话道：“我倒是也没想这么多——如果真的能雇佣整个皮尔特沃夫国立研究院的学者们，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梅尔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皮尔特沃夫和祖安作为一衣带水的邻邦，以后也应该多加合作……”
梅尔向贾斯丁抛出了合作的橄榄枝——这确实是形式所驱，失去靠山的皮尔特沃夫，是很难和祖安正面对抗的。
不过贾斯丁还是有些意外，毕竟她面前坐着的杀母仇人，一开始他还真怕这家伙不管不顾地要和他拼命，结果却一点敌视的态度都没有……还真是个合格的政治生物啊。
贾斯丁不禁问自己，如果是他会怎么样?如果珍视的人死了，他也能保持这样的理性么?贾斯丁的视线转到金克丝身上，这家伙居然因为无聊，就这么随随便便地靠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贾斯丁突然笑了起来。
他是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为了皮尔特沃夫的未来，梅尔很愿意和祖安和平共处，互通有无。祖安的廉价工业品和劳动力可以极大地降低底层市民的生活成本，关系改善之后，也能降低国防压力，吸引更多外国资本。不过现在的梅尔可不能单独决定皮尔特沃夫的政策，其它议员中，必然有敌视祖安或者利益相关。两边想要达成合作，将会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并不是今天喝个茶就能解决的。
当然，贾斯丁也不急。时间站在他们这一边，反正最近他都会呆在祖安，慢慢谈就是了。
至于恕瑞玛那边，则已经交给了合适的人来管理。
“希维尔殿下。”又是一个不认识的恕瑞玛人在朝她打招呼，希维尔疲惫地给了个白眼，自己一个人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喝闷酒。她的周围空空如也，其他酒客都缩在角落里，如众星拱月一般不敢靠近，仿佛这样就能衬托出恕瑞玛皇室的威严。
希维尔也很无奈，她只是好不容易有空，偷溜出来喝个酒而已。结果酒店里的人全认识她，都知道她是恕瑞玛皇室的后裔，而且她的祖先阿兹尔已经在沙漠深处复生，恕瑞玛帝国即将再度崛起，于是每个人都对她毕恭毕敬的。
当然，也有更现实的一个原因——实际控制了恕瑞玛北部的贾斯丁，强行给了她一个“北恕瑞玛总督”的头衔，让她统领这里的一切事务。虽然具体的事情都是卡斯戴尔在管，不过希维尔在名义上确实是纳施拉美以及周边城邦的最高领袖。
这也是贾斯丁有意为之，让祖安直辖管理恕瑞玛，必然会发生冲突，不如让恕瑞玛人来管恕瑞玛人。刚好，他手上就有希维尔这张牌，皇族后裔，统领恕瑞玛，再适合不过了。
至于为什么不愿意跟着阿兹尔当公主的希维尔愿意在贾斯丁手底下当个殖民地总督……谁知道呢?或许只有希维尔自己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希维尔团长……希维尔殿下?”
听到熟悉的称呼，希维尔猛然一喜，抬起头时，果然见到了熟人：“奥斯顿?你没死?”
“托殿下的福，侥幸在诺克萨斯人手底下逃得一命……”面前这人是希维尔曾经的手下，一起出生入死好些年了，之前整个佣兵团的人都被卡西奥佩娅谋害，想不到居然还能在这里遇见。
不过，希维尔对他的称呼不太满意：“不要叫我殿下，像以前那样，直接叫我希维尔就好。”
奥斯顿是希维尔的长辈，从她还是个小女孩时就在佣兵团里当主力了。两人关系向来不错，甚至没有执行任务时，都是直呼其名的。
可奥斯顿如今却像变了个人一样，除了惊喜，希维尔还在他的眼神中看见了生疏和恐惧……这不禁另她心烦意乱。
思路客
“您可是恕瑞玛帝国的公主殿下，怎么能失了礼数……”奥斯顿显得局促不安，花白的胡子一抖一抖得，弓着身子，仿佛不敢比坐着的希维尔高一样。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是的，殿下，以前我们都不知道您的身份，还请您恕罪……”
希维尔还想多说些什么，可当她看见奥斯顿那双诚惶诚恐的眼睛时，就知道，两人之间已经隔了层可悲的厚障壁了。
第八十六章 平等
光阴似箭，白驹过隙。只一晃，希维尔就已经当了半年的恕瑞玛总督了。说实话，这半年来，她也没干什么，除了跟着内瑟斯学习武技，就是在各城邦巡视，维护治安。比起“总督”，她更像是个治安队长。
希维尔很随意地走在路中央，街上的行人一看到她，便立刻像摩西分海一样退至两旁，很恭谨地低着头——原本是要下跪的，后来希维尔多次强调，才终于变成了鞠躬。
本地人的眼神大多是崇敬和畏惧的，只有一些小孩和异乡来客敢直视希维尔，眼神中满是好奇，似乎并不明白这个身材中等，皮肤粗糙，穿着简单的女人尊贵在哪里——其实希维尔也不明白，她和从前别无二致，只是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血统就被这样对待，实在是难以接受。
“诶。”希维尔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这声音自然被她身后的奥斯顿收入耳中。
奥斯顿如今是希维尔的护卫，说是护卫，其实也用不了干什么活，陪着她四处跑跑就行，拿的钱还比之前出生入死的时候多。作为亲眼看着希维尔从小女孩成长为女战士的老人，奥斯顿也多少也能理解，为啥她会排斥这些事情。
原先，他们的佣兵团团长是大名鼎鼎的传奇人物艾哈·霍哈洛，佣兵团内等级森严，霍哈洛动不动就会打骂手下，而且每次任务，她都要拿走大部分的报酬与全部的名声。正因如此，希维尔才会联合其他不堪压迫的佣兵发起反叛，最终把老团长赶进了沙漠里自生自灭。
作为新团长，希维尔并不会像霍哈洛那样压榨他们，从来都是按劳分配，甚至很多时候普通团员分到手的赏金比她自己还多。更奇怪的是，每当他们缴获到奴隶这种“商品”时，希维尔都会把他们直接放走，而不是卖到市场上去，或者自己留下来使唤。
从一开始，奥斯顿就觉得这个女孩是和其他人不同的，但不同在哪儿，也说不上来。她反叛霍哈洛，并非是因为不堪压迫或者贪财，毕竟那时的她已经做到了副团长，完全有资格压迫除了霍哈洛以外的所有人。她放走奴隶，也不是因为善良或仁慈，毕竟希维尔杀起人来毫不眨眼，完全具备一位合格的佣兵所该有的狠辣。
奥斯顿很难理解希维尔的思想，直到他学到了一个舶来词——祖安语的“平等”。
是的，在恕瑞玛语里是没有“平等”这个词的。作为一个古老而僵硬的文明，皇帝、贵族、平民、奴隶，这些概念在这片土地上扎根千年，所有恕瑞玛人都知道，贵贱有别。
只有希维尔比较奇怪。作为一位土生土长的恕瑞玛人，她居然天生就对高低贵贱之类的概念感到反感，以至于在听到自己是皇族后裔时不为所动，甚至对所谓的“使命”感到厌烦。
“再逛一会就回去吧。”希维尔不喜欢周围人的目光，也不想干扰他们做生意。自从被贾斯丁占领后，这些沿岸港口的贸易越做越红火，听说最近祖安人还要在这里开办工厂，投资基础建设，希维尔虽然不懂这些，但也知道，这对恕瑞玛来说是好事。
当然，矛盾也是不可避免的——祖安人的举动切实侵犯到了本地家族的利益，以至于各大家族虽然明面上不说，却也会派死士暗杀或者搞破坏。就算抛开这些不谈，祖安人和恕瑞玛土著也经常因为习惯和文化等方面的不同发生矛盾，而且各自都不会退让。土著人觉得，既然在恕瑞玛，就得按恕瑞玛的规矩办;祖安人则把这些城市当成了自家殖民地，难免会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希维尔每天都要处理很多这样的冲突——今天也不例外。一名卫兵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报道：“又有祖安人在酒馆闹事了!”
“怎么，你们解决不了吗?”希维尔有些意外，以往他们都是把闹事的收押后再汇报的，看这着急的模样，事情还没解决?
“她们的战斗力太强了，我们几十个人都对付不了……”
“对方有多少人?”
“就两个……其实就一个粉头发的在打，不过她的拳头太硬了，连队长都接不住!”
“奥斯顿，你去通知祖安在这座城里的驻军首领，你，前面带路!”
希维尔掏出恰喀丽尔，跟着卫兵一路跑向酒馆。刚到地方，便看见一名恕瑞玛士兵冲破大门，直接飞到了外头。木屑飞舞之处，站着一位粉色短发，满是纹身的女孩，甩了甩胳膊，仿佛刚才只是在热身。
第八十七章 争执
“恕瑞玛人就这?”蔚看着地上倒成一片的恕瑞玛人，不屑地晃了晃脖子，她手还没热呢，这些人就不行了。
“事情好像闹大了……”凯特琳持着枪，看了看四周，微微皱眉。本地土著已经把他们围起来了，眼神不善，刚才又跑出去一个通风报信的……就在这时，人群突然退至两旁，中央走过来一位着半身铠甲的女战士：“就是这两个人在闹事?”
希维尔一上来是想讲理的，毕竟祖安来的也算自己人。可蔚却正在兴头上，加之又喝了酒，纵身一跃便冲了上来。希维尔立刻拉开距离，甩出恰喀丽尔，旋转的利刃化作一道金光，蔚箭步侧身，堪堪躲过，却不知道这玩意还能回旋，等到耳畔刮来风声时，已经来不及了。
“砰!”凯特琳的子弹准确命中恰喀丽尔，险之又险地将它撞开。希维尔失去了武器，只能和蔚近身搏斗，一边打还要一边注意另一个敌人。幸好，那个女孩的战斗欲望似乎并不强烈，从头到尾也只开过一枪。
蔚今天并没有携带她的那副拳套，只靠自己的肉体，便将希维尔压制住了，在酒馆里打得木屑纷飞，跟拆迁一样。她的拳法老练且狠辣，然而却没什么章法，全靠战斗本能在打。希维尔一开始还真不太适应，只有闪避的余地，熟悉了蔚的进攻节奏后，卖了个破绽，虚晃一枪，双手成钳状擒住她的腰，将蔚抱摔在地。
希维尔锁住了蔚的关节，不过凯特琳还在旁边呢，她的枪口也已经瞄准了希维尔的脑袋，酒馆外的恕瑞玛人见希维尔殿下有危险，全都一股脑地用了进来，眼看冲突就要扩大化了，希维尔赶紧松开手，蔚此刻也醒了酒，虽然脸色很差，但毕竟没有再动手。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是希维尔，暂领祖安驻北恕瑞玛总督一职，现在我命令你们汇报具体情况，否则将会强制你们去警局接受调查!”
“你就是希维尔?”这两位祖安来客似乎认识她，蔚的态度还是不爽，凯特琳倒是面露喜色，把事情的经过完完整整地说了一遍。
这些恕瑞玛北部的城市和祖安绑定之后，两边的人员来往密切，除了工作需要，也有不少是单纯来这里旅游的。凯特琳她俩就是忙里偷闲，偷偷跑来恕瑞玛玩，结果刚一吃饭，就因为看不懂菜单而起了争执。酒馆里专为她们这些外来客提供的酒水卖完了，蔚便叫他们上了些当地特色，结果却是一种酒和奶混合的，类似汤的玩意儿，不仅难喝，而且还贵。蔚和店家的态度都不是很好，一来二去便打起来了。
理论上来说，冲突的锅应该是五五开的，不过蔚她们毕竟已经把酒馆砸了个稀巴烂，再考虑到周围的恕瑞玛人的情绪，希维尔还是要求她们和店家互相道歉，并进行赔偿。凯特琳的态度还可以，大方给了钱，也道了歉，蔚只是冷哼了一声，也没有多说什么。
刚好，祖安在这儿的驻军的小队长也带人来了，先给希维尔敬了个礼，见到蔚后瞬间打了个激灵，啪，又敬了个礼：“团长大人!您怎么在这儿?”
蔚现在是祖安一支陆军战斗团的团长，虽然不是恕瑞玛驻军的直属上级，但毕竟也是“开国元老”，这些士官都知道她，就连希维尔也有所耳闻。
“你是，贾斯丁的姐姐?”
“啊，算是吧，毕竟我比他大嘛。”
希维尔不由得有些惊讶，对恕瑞玛人来说，“规矩”向来是给弱者制定的，就算是以职位伦，蔚也完全可以不鸟希维尔。然而，以她的身份，居然还会心甘情愿地向一位普通的恕瑞玛人道歉，就连希维尔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毕竟，蔚的态度一直都不是很好——可这似乎只和脾气有关，她和她身边的那位女孩，完全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就把自己看成高人一等的存在，这不由得让希维尔思考了许多。
驻军队长来的时候，还带上了能跟祖安直接联系的一个水晶球——这也是贾斯丁的发明，相当于视频电话。“电话”打过去时，接的居然是金克丝，这丫头吊儿郎当地坐在椅子上，撇了眼水晶球，立刻瞪大了眼睛：“蔚?你怎么在那儿?”
“叫我姐姐!”金克丝一直对她这个态度，蔚多少有些伤心：“我和凯特琳来恕瑞玛玩……”
“听说你凡事被逮住了?”金克丝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希维尔刚想解释，金克丝就打断了她的话，继续补充：“好死!赶紧把她们关上十天半个月的，啊对了，记得分开来关，我可不希望自己莫名其妙地就多了个外甥……”
第八十八章 偷得半日闲
自从几年前在工厂起义后，贾斯丁就一直在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推着走，从祖安到皮尔特沃夫再到恕瑞玛，他蒙着头往上爬，直到脚下一轻，他才发现，自己原来已踏足山巅。
现在的祖安，已经是个可以和皮尔特沃夫相提并论，甚至在军事上压他们一头的，举足轻重的城邦了。
迅速发展的经济、军事与影响力也没有让祖安的行政部门失衡，在艾萨克的帮助下，祖安已经搭建起了一套成熟且高效的行政班子，能够妥善处理从皮尔特沃夫到恕瑞玛的大小事务，因此，在结束了北恕瑞玛的远征后，回到祖安的贾斯丁突然发现自己破天荒的清闲了下来——这几年没有过的空闲，竟然还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站在祖安城里最高的钟楼上，贾斯丁正聚精会神地俯瞰着他们的世界。内城区的建筑各有特色，大多保持了原本的形状，外城区的则全部被推倒重建，显得整齐划一。连接它们的是看似混乱却暗合规律的柏油马路，街道上没什么人，因为现在是工作时间，单从工厂上方那蓬勃奔涌的白烟就能看出来，工厂里是多么热闹。
那我干什么呢？作为这座城市里少有的闲人之一，贾斯丁不由得有些无聊。要是搁很久很久以前——就是那段和金克丝相依为命的时光里，无聊的时候，他会干什么呢？
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最多的就是两个人一起躺在满是子弹的狭窄的浴缸里，贾斯丁轻声细语地给她讲这个辽阔世界的种种故事，那是他话最多的时候。至于金克丝呢，就坐在他怀里，静静地听贾斯丁胡诌，那是她话最少的时候。
也不知道金克丝现在在干什么。
贾斯丁突然有些寂寞，从钟楼上纵身一跃，在接近地面时启动海克斯科技腰带，巨大的反冲力让他止住了下坠的势头，平稳降落。脚刚一沾地，他便快步走向了城区东侧的祖安大学。
祖安大学是祖安投入海量资金，对标皮尔特沃夫大学建立的，同时承担着科研与高等教育的使命。外人可能会觉得一所刚刚创立的大学，怎么也无法和进步之城的核心相提并论，然而在最尖端的科研上，祖安的技术并不比皮尔特沃夫逊色。维克托的生命工程学院、辛吉德的炼金科技学院、与金克丝的火炮爆破学院，都是符文大陆上首屈一指的存在。
是的，没上过几天学的金克丝，除了是祖安海军司令外，还是一位堂堂的学院院长。这倒不是贾斯丁任人唯亲，主要是金克丝她确实有天赋有实力，任何东西到她手里，都能变成爆炸物。
此时此刻，她正在实验室里研究，能否在热气球上装小型火炮，直接对那些习惯在平面上作战的家伙降维打击。
“炮口要减轻点重量……不对！从上到下攻击，本来就有重力作为动能，还要炮干什么？可这样就只能往底部攻击了，得提高热气球的速度才行……”金克丝带着大大的圆框眼镜，一边挠头，一边用铅笔在白板上涂涂改改，昨天早上被贾斯丁理顺的头发变得凌乱不堪，衣服上也弄得尽是油墨。
贾斯丁要是没看错的话，她身上穿的那件白衬衫好像还是自己的……
他突然意识到，金克丝已经长大了许多，穿他的衣服，居然也只是略显宽松而已。什么时候长大的？贾斯丁居然想不起来。望着这孩子的背影……啊，已经不能称为“这孩子”了。看见她那沉醉于科研的样子，贾斯丁突然不想打扰她了，悄悄地转身离开。
“金克丝真的长大了呢，也变得独立了。昨天晚上甚至都没有回家，在实验室呆了一夜。”
“你这句话里头的情感可真丰富。”艾萨克呼出一口气，将杯子里的热气吹散。她已经渐渐地戒掉微光，爱上了能提神的薄荷茶。
“有女初长成，是这样的。”贾斯丁耸了耸肩，大饮一口橘子水。
“你俩来我店里就喝这个？”克鲁沃大摇大摆地走过来，往桌上扔了一箱朗姆酒：“今天是比尔吉沃特的朗姆酒节，所有朗姆酒半价出售！”
贾斯丁拿起一罐朗姆酒看了看商标……好吧没有商标。不过从瓶身上那厚成土的灰来看，差不多也能当古董卖了：“哪有什么朗姆酒节，你这绝对是想让我们替你清库存。”
“祖安人现在都喜欢喝自产的啤酒，连水手都是，朗姆酒越来越不好卖了。”克鲁沃那刀疤纵横的脸上居然出现了幽怨的神色，仿佛他真的是在为了酒馆生计而发愁一样：“不过我可没骗你，对于海盗来说，每天都是朗姆酒节。”
“可惜我不是海盗，我是这位先生的首席秘书长，明天还有大量的工作要干，喝不了酒。”艾萨克轻抿了口薄荷茶，杯子里的热气氲湿了她脸上的绒毛，宛如清晨时分沾着露珠的水蜜桃。
“别这么说嘛，现在各方面都安稳下来了，休息一天也没啥大不了的。”贾斯丁拿走艾萨克的杯子，给她倒上朗姆酒：“大晚上喝提神的茶，你还真想得出来。跟我喝两杯，晚上好睡觉。”
贾斯丁和艾萨克一边喝酒，一边闲聊，就这么消耗着难得的时光。艾萨克很快就醉了，她一直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困得厉害，直接就趴在桌上睡着了。身上盖着贾斯丁的外套，毛茸茸的尾巴蜷缩在腿上，时不时地蠕动一两下。
时至后半夜，下了夜班的工人陆续走进酒馆，人声鼎沸。贾斯丁拾起一根筷子，沾了点朗姆酒，在桌上涂画了一会儿，居然就这么勾勒出了一个魔法阵，把多余的声音全都屏蔽掉了，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能听到的只有艾萨克缓慢而悠长的呼吸声。
PS：我回来啦，之前谈恋爱去了，现在失恋了，刚好化悲愤为动力......真不错。
第八十九章 找啊找啊找朋友
金克丝终于完成了她的构想——这是一个奇妙的、伟大的构想，足以改变全世界的战争形态——不过她并不准备现在就跑去跟贾斯丁说这件事，她要在进化日上，给他一个惊喜！
“哼哼哼哼哼哼哼~”在欣赏完了几圈自己的作品后，金克丝也觉得有些无聊了。去找贾斯丁？她本能地这么想，可现在是工作时间，虽然没有人说，但金克丝也知道，她每次去找贾斯丁，都会给他们的工作造成很多麻烦——不行不行，她可不再是小孩子了，得学会为别人考虑！
不过，除了贾斯丁，她还能去找谁玩呢？金克丝陷入了苦恼，贾斯丁之前让她多结交些朋友，那就去交朋友吧！
金克丝率先来到隔壁的生命工程学院，按响了实验室的门铃。里面没什么动静，她又敲了敲门，还是没人理。
金克丝并不知道开门的密码，不过她也不在乎这个。金克丝随手从包里掏出一枚微型炸弹，安在门上，随着一声轰鸣，防盗门上被炸黑了一片，摇摇欲坠，却还是没有打开。
“该死的防盗门！”金克丝不满地踹了它两脚，随后又拿出了大一号的炸弹，正准备再炸一便，便见到实验室大门缓缓打开，从爆炸的烟尘中露出了维克托钢铁质地的身躯，悬浮的机械臂已经充能完毕，蓄势待发。
“我就说什么人敢攻击祖安防卫最严密的地方……原来是你这位小公主。”维克托那完全机械化的嗓音中都能听出些无奈：“那么，有什么事吗，公主殿下？”
金克丝在祖安的地位仅次于贾斯丁，又素来以刁蛮任性闻名，祖安人便半戏谑半认真地称她为公主殿下。只是她并没有什么当公主的觉悟，灰头土脸地举着鱼骨头火箭筒，神采奕奕地问：“我们要打架吗？”
“不了，和你战斗并不能体现出我这副躯体的性能。”维克托对自己的实力颇为自傲，有整个祖安做后盾，他能毫无顾忌地搞他的光荣进化，研究成果比原世界线里的多了好几倍。
金克丝自然不服，非要跟他打，维克托却早早地放下了机械臂：“所以，你到底是过来干什么的？”
金克丝这才想起来自己的目的：“我是来和你交朋友的！”
“哪有扛着炸药过来交朋友的……”维克托眼中的亮黄色微光闪了闪：“况且为什么要找我交朋友？我和你年纪相差很大，甚至连生理构造都不一样。”
维克托本就性格孤僻，在加入光荣进化后，更是和人类有了本质的不同。就像人类不会对一块石头有什么社交需求一样，维克托现在也只在乎他的同类——那位名叫奥莉安娜的女孩。
“好吧~”金克丝显得有些失落，突然像手滑一样按下了鱼骨头的发射按钮，一枚画着笑脸的炮弹直接撞在维克托脸上，炸出一阵烟尘。
“金克丝！”就算是已经没有激素调控情绪的维克托都有些恼怒，他倒是不担心这个玩笑一样的攻击打伤自己，只是实验室里的精密仪器可不能受损，金克丝这家伙，居然在这里开火，真是太无法无天了！
“对不起对不起~”金克丝露出道歉的表情，把手背在身后，快步走向维克托，突然从背后掏出一个小礼盒，塞到维克托手里：“给你一个赔罪的小礼物！”
维克托还没看清楚是什么，金克丝就闪走了。定睛一看，小礼盒迅速膨胀，突然炸出一堆紫色的颜料……
“金克丝！”维克托愤怒不已，本想去找贾斯丁告状来着，转头看看实验室里的设备，居然一点儿也没受影响，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
金克丝一蹦一跳地在走廊上旋转跳跃，身后的两条辫子也一蹦一跳得。不管长多大，恶作剧总能让她心情愉悦。
接下来找谁去玩呢？辛吉德离这儿最近，可这个老头阴森古怪得，房间里也总有难闻的气味，金克丝可不想进去。
“嘿！克鲁沃！”金克丝一脚踹开了福根酒馆的大门，克鲁沃甚至都不用抬头，就知道来者是谁：“贾斯丁不在这儿。”
“不，我是来找你的！”金克丝直接闪到了吧台那儿，克鲁沃擦杯子的动作顿了顿：“我说过很多次，我不会再出海了。”
“不是这个啦。”金克丝突然向克鲁沃伸出手：“我们交朋友吧！”
“啥？”克鲁沃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脸上的疤痕扭曲琼结：“朋友？”
他说这个词的时候甚至有些吃力，毕竟在比尔吉沃特，尤其是对海盗来说，“朋友”这个词，本就是不存在的。
“这才早上九点，你就喝多了？可别让贾斯丁知道。”
“就是贾斯丁让我多交些朋友的呀。”金克丝显得有些委屈。
“那你也找错人了，我可是海盗。”
“可你不是不当海盗了么？”
“额……”克鲁沃有些尴尬，转移话题道：“你要是实在没事，可以去港口看看咱们的水手，别忘了，你可是海军司令！”
若要说祖安独立以来，哪项产业发展得最好，那必然是海上航运了。祖安与皮尔特沃夫同为连接符文大陆东西两侧的桥梁，只要把港口建好，就能躺着收关税。在殖民了北恕瑞玛后，航运显得更为重要，港口也接连扩建了几次。
“所以这里到底是哪儿啊！”摩肩接踵的街上，金克丝已经晕头转向了，她个子又矮，只能跳起来看路。金克丝这次是自己跑出来的，没人引路，以至于堂堂海军司令，居然在这日新月异的港口上迷了路。
“让开让开！嘿！你们都不知道我是谁吗？”虽然金克丝在祖安很出名，不过这儿聚集的是来自世界各地的商贩，还真没多少认识她的。正沮丧着，金克丝头顶的太阳突然就被一个辽阔的阴影盖住了，一抬头，原来是一只巨大的轮船。
在金克丝的理解里，这么大的船，只有他们海军的旗舰——贾斯丁号，于是她便兴冲冲地向它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