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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去世开始的港综人生全文阅读

作者:莫得感情码字机器     从去世开始的港综人生txt下载     从去世开始的港综人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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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醒来

    “病人已经失去心跳。”

    “准备电击。”

    “1、2”

    “滋~”

    “1、2”

    “滋~”

    “哔——”

    “病人陷入深度昏迷、脑干反射消失、无自主呼吸,经复查,正式宣布脑死亡。”

    乱糟糟的声音在耳畔回响着,陈继文慢慢睁开眼,声音渐渐虚化、远去,他打了个哈欠。

    “这一晚上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吵。”他朦胧着眼睛伸手去摸床头的药瓶。

    “嗯?”他摸了个空,整个床头柜空空荡荡,不仅他的心脏病药不见了,就连他的闹钟和照片都不见了。

    陈继文睁开眼,别说床头柜,整个房间都空了,就连衣柜都被搬走,房间里只剩下这张床,他穿着睡衣连个被褥都没有就躺在光秃秃的床板上,门窗大开,屋子里好像被人特意请扫过,明媚的阳光照进来格外的干净。

    “小鹏!老张!”

    陈继文喊了几声,换来的只是近乎死寂一般的安静,他的语气已经变得严肃起来:“别跟我开这种玩笑!”

    可惜并没有任何回应。

    小鹏和老张是这间广昌隆饭店的伙计和厨师,看阳光,这都日晒三杆了,不应该还没有上班啊。

    陈继文下意识的喘了口气,以他的身体,大声喊了几句,应该已经喘气都费劲了,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他只感觉自己呼吸顺畅,身体没有半点不适。

    “咦?”他带着满脑子的疑惑赤着脚从床上站到地上,原本那种好像被重物压着的感觉完全不存在,身体轻盈的要命。

    在地上试探性的迈步走了几下,直到走出卧室,他都仍旧没有任何不适。

    走廊里一样被人打扫过,墙上挂着的画都被拿下去,墙壁都被粉刷过。

    “我好了?”陈继文脑袋里冒出这样一个想法,迈步跑了几下,来到走廊的窗户边上,有一种喜极而泣的冲动。

    他作为一个倒霉到家的穿越者,在地球一觉醒来就来到这个完全迥异的世界,重生成为港岛的一个新生的婴儿,可惜他倒霉就倒霉在,这穿越过来的身体极差,五脏六腑没有一个完好的,尤其是心脏,一出生就差点跳停嗝屁。

    好在他父母老来得子,对他可以说相当的好,又有些余钱,不断的续着他这条小命,十年、二十年,时间终于让他们耗尽心力,两位长辈便都在一个雨夜撒手人寰,只留下一笔钱和一家名为‘广昌隆’的饭店。

    父母没了,病却还在,陈继文收拾好悲伤的心情,战战兢兢的活着每一天。

    幸好广昌隆的生意还不错,红火非常,他也不需要亲自管理,每天在楼上调理自己的身体,听广播、看电视、看报纸,偶尔下楼和客人以及周边商铺的老板聊聊天,坐在树下乘凉,看着路边的人来来往往,生活过的也还算惬意。

    直到今天——

    “我终于好了?”陈继文伸伸胳膊、动动腿,怎么样都没有任何的困难,他甚至都能来一个后空翻。

    他心里或许已经察觉到不对,但欣喜压过了一切,潜意识里的惶恐更让他无法想到半点质疑。

    陈继文在二楼转了一圈,卫生间收拾的干干净净,他的洗漱用品、毛巾全部都不见了,都换成新的、粉粉的,好像女人用的那种,浴缸也都被换成新的。

    “到底是谁在和我玩这种恶作剧?”他心里有些堵得慌,赤脚踩着楼梯向下望去。

    椅子都堆在桌上,大堂空空荡荡,只有一个穿着白色旗袍的女人坐在柜台里翻阅着账簿。

    “她是谁?”陈继文心里疑惑陡然升起,旋即化作难以置信,一个陌生的女人在自己家里翻看自己饭店的账簿,这可还得了!

    他咚咚咚的下了楼,在那旗袍女人呆滞目光下,他皱眉问道:“这位小姐,你在做什么?”

    “你、你、你”旗袍女人颤抖着伸出食指,脸上的表情从呆滞化作了惊异。

    “我怎么?我是这里的老板,你现在翻的就是我的账簿。”陈继文自问语气并非很严厉,他说话习惯了柔柔和和的,这不是说他性格好,而是之前的他实在生不了气,所以心平气和已经变成了习惯,无论面对谁,他都能好声好气的说话,就算现在的语气略微严肃一点,也远远算不上吓人。

    可眼前这个女人的表现属实有些夸张了,怎么能吓成这个样子?

    “我、我、我”旗袍女人又一连说了三个字,脸色变得苍白,猛地站起身后,快步冲出了广昌隆饭店的门口。

    “哎,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陈继文慢慢走过去,把账簿合上,开始收拾被翻的乱糟糟的柜台。

    “咔~”门口又传来推门的声音。

    陈继文抬头看过去,是个熟人,脸上带着笑容,道:“小鹏,怎么这么晚才来返工,老张呢?”

    穿着麻布汗衫的小鹏闻声望过来,脸上的表情也和见了鬼一样,大叫一声:“哎哟我的妈啊!”然后便头也不回的跑了。

    “搞什么?”陈继文摇摇头,也没有深究,自顾自的把柜台收拾好,在钱柜里摸出点钱,朝着门外走去。

    这都眼看快中午了,他虽然还没感觉饿,却也是时候吃点东西,老张不在,他只能出门去斜对面吃了。

    不知道为什么,陈继文出门口,街上空空荡荡,街角修鞋的大爷摊子还在,修到一半的鞋还扔在摊子上,人却不见了。

    他满脑子莫名其妙的走到斜对面大排档的屋里,一屁股坐下来,道:“老板,来一份炒面,份量少些。”

    话说出去了,却没有半点回应。

    陈继文站起身走到柜台前,他都能看到柜台里缩起来猛着头的老板,于是重复道:“老板,来一份炒面,份量少些。”

    “大爷、大爷,你放过我吧,我会给你烧纸钱的,你放过我吧!”大排档老板声音都带着哭腔了。

    “什么放过你不放过你的。”陈继文拧着眉毛,“你不做生意就说不做生意,说什么给我烧纸钱,这么想咒我死吗?”

    绕是以他的好性格都有些脾气了,转身便走。

    “没了你张屠户,我就得吃带毛猪?”

第二章 表妹

    陈继文从大排档那边回来后,也没有出去折腾,自顾自的在厨房做了一顿。

    吃过午饭,他按照往日的生活习惯,上楼躺了一会,忽然想起楼下没人管,又回到楼下。

    等到下午三点多,还没有任何一个伙计过来,更别说厨子了,还好路边的行人也都一个个匆匆忙忙,看一眼广昌隆都欠奉。

    没伙计、没厨师、没客人,混着混着下午就过了一大半了。

    陈继文实在有些坐不住,一边在心里埋怨着那些旷工的伙计,一边自己动手把大堂收拾了一边,原本躺在床上的时候他就很羡慕那些正常人,现在身体好了,动手干起活来都觉得有意思。

    收拾过大堂,又把报纸翻出来看了一遍,消磨着时间,很快便天黑了。

    陈继文估摸着,按照白天的样子,晚上怕是也没客人,跑到厨房下了一碗面,边吸溜面条边想:

    “明天他们要是还不来,我就去劳工市场找几个新的伙计和厨师,这样旷工可还行,广昌隆可是老字号啊,招牌不能砸在我手里。”

    “嗒”迈步进门的脚步声响起,陈继文笑着站起身看过去,“这位客人不好意思,我们,咦,是你?”

    来的人正是白天翻看他账簿的旗袍女人。

    “我叫方茵。”那旗袍女人小心翼翼地说道。

    “方茵?”陈继文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他这辈子的母亲就姓方,在他五岁的时候,听母亲说过,方家在南洋那边有很大的生意,很有名。

    “你是方家的?”他有些惊讶于自己的记忆为什么能这么好了,五岁时听到的事情,现在竟然记得清清楚楚,就连母亲当时慈爱的表情都仿佛刚刚见过一样。

    他这辈子的父母都已经过世六年之久,怎么会记得这般清楚。

    “是,你的母亲应该按照辈分来算,应该是我的小姨。”方茵解释道。

    “那我不是应该叫你表妹?”陈继文了然,方家其实非常大,这个按照辈分来算,都不知道要往上追溯多少辈。

    除了都姓方,基本上方家和他母亲没有太大血缘关系,不过这种大家族都比较注重宗族关系,所以无论多远,关系还都是能扯上的。

    “是,陈继文表哥,我是你的表妹方茵。”方茵依旧站在原地。

    陈继文笑起来,招手道:“既然是表妹,那就过来坐吧。”

    方茵不为所动,咽了口唾沫,仿佛眼前的人是洪水猛兽一样,然后道:“表哥,你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什么了吗?”

    “我?”陈继文有些莫名其妙。

    “表哥。”方茵犹豫一下,继续道:“你已经死了。”

    “开什么玩笑,我已经死了?”陈继文哑然失笑,“你说我死了,那我现在不就是个鬼?我是鬼的话,为什么没有超自然能力。”

    他对着柜台招招手,笑道:“你看我现在想让账簿过来,它过来吗?它过来了,它”

    “它过来了?!”陈继文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喃喃道。

    账簿正在他的意念支撑下快速飞过来,直到落入他的手中,这种感觉就好像凭空多出了无数的手,以他为圆心的十米,都能够随意的抓取来去。

    “原来……我已经死了?”陈继文回忆起来,原来早在半个月前,他就已经死了,那晚他心脏病发作,送到医院抢救失败,就已经死了。

    “那么,我真的是鬼?”他心里有些悲喜交加,作为穿越者还没等混出个头来,直接就嗝屁,这未免也有些太过悲催了。

    可是变成鬼,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最起码摆脱了孱弱的身体,还拥有了超自然能力,算来算去应该是赚了。

    方茵后退两步,然后又站定,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刚才发生的事情实在有些滑稽,看着一脸懵逼的陈继文,她脑袋里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来:

    自己这个表哥还挺可爱的。

    “噗嗤”她忍不住笑起来,然后马上又绷住,嘴角不住的向上,又被她憋住。

    “喂,我是鬼啊,鬼啊!你不怕了吗?”陈继文回过神来,看着自己的远房表妹,有些绷不住了,恼羞成怒道,嘲笑一个鬼,这女人的胆子也忒大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方茵的表情变得更奇怪,准确的说是更加想笑了。

    陈继文长得很不错,他这辈子的父亲都算是俊男美女,生出来的孩子也差不到哪去,常年养病,身体有些瘦弱,外表看起来很有一副病弱美男的感觉,再加上看书和心平气和得来的书卷气,整个人、不对,整个鬼看起来都文质彬彬、很好欺负的感觉。

    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就更加让人怕不起来了。

    “哎。”陈继文叹了口气,“你想笑就笑吧。”

    “噗哈哈哈哈”方茵笑弯了腰,好一会,她这才抹着笑出来的眼泪问道:“就算你是鬼,一点都不可怕,我为什么要害怕。”

    陈继文扶额,在刚刚意识到自己已经死掉之后,他就本能般的明白了很多事情,其中一件就是,鬼的长相其实就是死的时候的样子,所以很多鬼看起来相当可怖。

    可他死的时候就是很平静的心脏病突发,就连皮肤都没有很苍白,光是外表别人根本看不出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你是来继承广昌隆的吗?”陈继文抬头看过去问道。

    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表妹,实打实的发现人家绝对是个标准的美人,柳叶眉、丹凤眼、樱桃小嘴,精致的五官搭配有些忧愁的气质,富家太太的发型,一眼望过去,好像时时刻刻都在不开心。

    残留在嘴角的笑意让整个人看起来多了几分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总体来看,是个实打实的美人。

    “是的。”方茵点点头,“家里不想让广昌隆被政府收公,所以我就……”

    陈继文低头看一眼吃到一半的面条,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那,方茵表妹,以后广昌隆就交给你了。”

    他已经知道为什么周围的人都这么害怕自己了,也知道为什么广昌隆没客人、没伙计、没厨子了,那他就不能留下来了。

    广昌隆总归是父母的心血,难不成住在这里,让它荒废掉吗?

    陈继文赤着脚、穿着睡衣,有些孤寂的向着门口走去。

    “等等!”

第三章 表哥

    “等等!”

    方茵咬咬牙,开口喊出声,话刚出口她就后悔了,可看到陈继文脸上带着无奈与迷茫的笑容后,后悔一眨眼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怎么了?”陈继文有些低落地问道。

    “我刚来港岛,对广昌隆也不熟,所以,所以”方茵抿了抿嘴唇,“所以我想表哥你先留下来帮忙。”

    “你确定要我留下来?”陈继文骤然听到自己不用离开从小到大生活的广昌隆,欣喜之余,不免要重新问上一句。

    “那还有假?”方茵坦然道,她性格向来沉稳、果决,决定的事情从不轻易更改,要不然也不会孤身一人从南洋跑到港岛来。

    陈继文看看她,又看看自己,有些欣喜的向前走了两步,“那我”

    “诶,表哥,既然你已经……嗯”方茵伸出三根手指,“你已经这样了,那我们就要约法三章。”

    “首先,你不能出现在其他人面前,否则会吓坏了客人和伙计。”

    “好,我答应你。”陈继文一口应下,这是应有之义,他要走不就是不想吓到客人,就算留在广昌隆,他也不会轻易显身了。

    方茵放下一根手指,“其次,我们都住在这里,作息、卫生间使用时间都要商量好,还有”

    “额……”陈继文打断了她的话,“我已经死了,变成鬼的话是不需要使用卫生间之类的,你只要在我的卧室帮我立一个牌位就好。”

    “没问题。”方茵点点头,“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你不能吓我,你们鬼不都是有特别吓人的真面目什么的,你别在我面前显露出来。”

    “这个你放心,鬼都是死的时候什么样子就长什么样子,你应该也知道我是心脏病发死的,所以我和生前其实没什么区别。”陈继文解释着,感觉自己说起来怪怪的。

    有几个人能有机会介绍自己会用到‘生前’这个词。

    “那就好。”方茵心里稍定,不过好奇心大起,不免问道:“所有的鬼都和你一样吗?”

    “不知道。”陈继文老老实实道,“我也没有见过其他鬼。”

    “好吧。”方茵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转身一边上楼一边说道:“今天晚上肯定没办法给你准备牌位了,表哥你先将就一下吧。”

    “好。”陈继文跟在方茵的身后上楼。

    到了二楼,一人一鬼一前一后朝着靠墙的卧室走去,到门前,方茵转头问道:“你跟着我干什么?我要回房换衣服。”

    “哦。”陈继文应了一声,看着方茵进卧室、关门,有些茫然的摸了摸后脑勺。

    “彭!”他还没来得及想什么,门又被打开了,方茵绷着小脸道:“别偷看。”

    “没问题。”陈继文下意识的点点头,看过去又是面对着门板了。

    “变成鬼了……”他走了几步,来到走廊的窗户旁,外面的月亮很亮,月光皎洁如同水银泻地,换做往常,他现在该是困倦的时候了,不过变成鬼的他,已经没有困倦这么一说了。

    “真是有够不科学的,不困、不饿、不渴,不需要补充什么,能够让别人看到,能吃东西,还有超能力,那我死了和活着又有什么分别呢?”

    陈继文并非科学家,也不是喜欢钻研的人,脑袋里的想法一闪而过,看着外面景色,脸上浮现出跃跃欲试的表情。

    “出去逛逛!”想着,他从窗口一跃而下,身体还在空中便化作一缕清光随风飘走。

    卧室内。

    “呼~”方茵躺在床上,双手捂在胸前,感受着自己砰砰砰快速跳动的心脏,面色有些发红。

    “我这是,见到一只鬼?还邀请它和我同居?”

    她惊异于自己的胆大,又对这个遭遇感觉非常兴奋,因为父亲早死,母亲管教的严,从小到大,她都是家里的乖乖女,前两年,母亲也积劳成疾,一病不起,没多久就与世长辞。

    方家却也并不会因为她父母的去世而有任何变故,她的生活依旧是那么的乏味、无趣,偶然间听闻港岛有一位自小体弱多病、父母过世、孤苦伶仃的表哥刚刚过世,她好奇之下缠着叔父调查一番,便对这个素未蒙面的表哥生出了些怜悯。

    从小因病待在家里,至死都没有出去玩过,没有上过学,更没有经历过什么,相比之下,她的乏味、痛苦,又算得了什么?

    偏好伤春悲秋的她,心中便生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不顾叔父的劝导,孤身一人来到港岛,继承了广昌隆饭店,重温表哥陈继文的故居。

    在她内心的新奇感快要慢慢消磨光的时候,她竟然见到了死去的表哥。

    “我不是在做梦吧……”方茵摸了摸滚烫的脸蛋,不可遏制的露出笑容。

    ……

    “飞起来的感觉真爽啊!”

    被人偷偷感兴趣的陈继文却依旧沉浸在肆意飞翔的乐趣中,他不需要刻意花费多少力气,只是随着风慢慢前行,享受着那种任意飞翔的自在,就已经足够爽快。

    不过受限于自身的力气,他并不能飞多高,只能跟着风在近地面飞行,穿堂入室、走街串巷。

    抵达一处小巷时,他正要歇歇脚返程,忽然听得一个低沉的男声道:

    “喂,你是新来的吧。”

    陈继文扭头看过去,一团浑浊的气息正在墙上忽聚忽散,凝神细看,能够分辨出这团浑浊气息的本相是一个面目全非、死相可怕的男鬼。

    “请问你是?”他小心的问道,这男鬼看起来属实有碍瞻观,脸上残缺不全,额头更是露骨的很,一颗眼球被神经吊着在前面晃来晃去,真是可怕。

    “我?”男鬼咧嘴一笑,那眼球甩了甩,“看来真是个雏儿啊。”

    “索性让你做个明白鬼。”它贪婪的嗅了嗅,空气中逸散出来的纯净阴气几乎让它疯狂,恨不得一口将眼前的新来的囫囵个吞下去,不过那太不够劲了,没有些怨恨、惊慌、痛苦作为调料,吃起来都不够爽利。

    “人死之后变鬼,做了鬼,活着就是人吃人,死后,你说会怎么样?”

第四章 出门

    “鬼吃鬼?”陈继文心里咯噔一下,完全听出对方的意思来。

    活着人吃人,死后鬼吃鬼,人吃人尚且包裹着一层层道德和法律的外衣,鬼吃鬼又哪来的那么虚伪。

    “自然如此。”男鬼的身形猛然膨胀,从浑浊气息变成几乎笼罩了整个小巷子的黑色雾气,铺天盖地的朝着陈继文笼罩而来。

    陈继文下意识的用双手罩住脑袋,紧闭双眼、口鼻,随便选了个方向开始冲锋。

    “怎么……”男鬼的声音充斥着惊恐,被撞破的黑雾骤然膨胀,继而迅速缩小,直到几乎变成一个点,无声无息的炸开,化作一缕半透明的烟气缭绕着钻入还在冲锋的陈继文鼻孔里。

    “咦?”

    陈继文并没有感觉到被缠住,好像只是戳破了泡沫一样,眨眼间便来到路灯下。回头望去,小巷里已经空空荡荡。

    “那个人,不对,那只鬼呢?”他抱着胸漂浮在空中,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但仔细一想好像又没什么。

    “刚才那只鬼有说什么吗?”他冥思苦想着,毕竟他是第一天做鬼,也不知道鬼到底是怎么攻击的,怕对方利用视觉啊、听觉啊搞幻觉攻击,干脆什么都封闭掉,一股脑的冲出来,他都想好苦战一场,结果竟然虎头蛇尾。

    他还没出力,那只鬼就不见了!

    “有人在吗?神仙?妖怪?道士?和尚?”陈继文试探性的出声问道。

    声音回荡在小巷里,透着几分清冷,却并没有任何东西做回应。

    “难道那只鬼大发善心,把到了嘴边的我给放走了?”陈继文只能这样猜测,广从体积来看,他这个新生的鬼哪怕膨胀到极限,也就是一个汽水瓶大小,那只男鬼膨胀起来都能把整个小巷笼罩。

    关键他死后是一团清气,带着点淡白色的清明之气,没有什么颜色在里面,那男鬼浑浊的身体,膨胀后变得一眼邪恶的黑色雾气,怎么都更恐怖一点,没理由能轻松打得过啊。

    那就只有对方忽然离开的可能了。

    “感觉这里很可能有问题啊。”陈继文绕着飞了一圈,决定还是不要久留,那一看就很厉害的男鬼都疑似跑路,他还是尽快离开为好。

    离开小巷后,他就猥琐了很多,只按照来时的路慢慢走回去,飞是不敢飞了,风险太高,天知道到底有多少鬼,万一碰到哪个积年老鬼,他不觉得自己还有这个运气能跑掉。

    回到广昌隆时,已经半夜十二点多,陈继文隐去身形飘在窗外,无意间瞥到方茵蜷缩在床上睡的正香,身上穿的还是白天的旗袍,不由得笑了笑。

    这妹子甭管白天怎么大胆,说到底还是会害怕的,要不然为什么借口回到卧室呢?

    “对了,这天气还是很凉的,帮她盖上被子吧。”陈继文心思一动,隔空伸手一拽,床头叠好的被子便舒展开来,好像爬过去一样无声无息的慢慢覆盖在方茵身上。

    “诶,我的控制范围好像变大了。”他一下子意识到了问题。

    白天他还尝试过,控制移动物体的范围只有十米,而且重量也不大,差不多一两斤的东西就到极限了,现在距离增加到十三米米,重量也增加到三斤多,关键在于对于细节的掌控要更好一些。

    换成白天的他,顶多让被子展开盖上去,声音和动作无法避免,现在就好像从手掌到手指头一样,操纵更加细腻,才能让被子像是活过来似的爬到方茵身上。

    “难道出去遛弯、散步还能增加我的超凡能力?”

    “或者说,是月光?”

    陈继文抬头看了一眼月亮,装模作样的吸了几口,什么都没吸到,变成鬼后他对身体的感应能力强了很多,能清晰的察觉到吸进肺里的空气眨眼间就渗透出去,跑了个干净。飘散在空气中的灰尘颗粒却留下来了。

    “呸呸呸”他把肺里的灰尘吐掉,默默的叹了口气,“活着的时候糊涂,死了一样糊涂。”

    “哎,人生难得糊涂,不想那么多了,睡觉。”

    陈继文打了个哈欠,化成清气钻回自己的卧室,这才发现,原本光秃秃的床板上多了被褥,颜色粉红粉红的,对他来说有点,嗯,奇怪,但总归是方茵有心了。

    他心中不免有些暖意,带着满足的笑容盖上被子。

    “晚安。”

    第二天。

    方茵一大早就起床,风风火火的敲门,把陈继文也叫起来。

    “走吧,我们一起去庙街,去帮你买东西。”方茵兴致勃勃地说道。

    陈继文打着哈欠,睡眼朦胧道:“买什么啊。”

    “香烛、元宝、神台、牌位……”方茵掰着手指数着,然后又一脸担忧地问道:“你不会白天不能见阳光吧,那可就麻烦了,我需不需要给你准备一把伞什么的让你藏身?”

    “对了,玉佩呢,玉佩行不行,伞太大了,而且没有下雨,阳光也不大……”

    “好了好了。”陈继文听的头疼,他昨晚还以为便宜表妹害怕鬼,这怕个屁,哪有大早上过来骚扰鬼。

    我是鬼啊!鬼就没有人权的吗?!

    “我不怕见光,也不需要雨伞,我能让别人看不到我。”他只能赶紧给出确切的答案,鬼知道再不说方茵的脑回路会跳到哪里去。

    “那就好。”方茵拍拍胸口,然后抓住陈继文的胳膊,“那我们走吧。”

    ……

    地铁上,某个角落。

    “表哥,你会法术吗?就是诅咒啊、压胜之类的东西。”方茵兴致勃勃的问道。

    “不会,我这才第二天做鬼。”陈继文坐在方茵旁边,目光在地铁上瞟来瞟去,他倒不担心被人发现,身为一只鬼,他合情合理的拥有能够让别人看不见自己的能力。

    就是挺担心表妹方茵被人当成精神病的。

    “那,除了隔空取物和隐形,表哥你还会什么?”方茵的兴趣丝毫不减。

    陈继文想了想,迟疑道:“额,会飞。”好像除了会飞、会隐形、会隔空取物,他真的想不出自己到底会什么。

第五章 庙街

    老实说,陈继文也不知道自己那算不算飞,他现在的身体就是一团气,只要不变作人形,顺着风和气流可以在低空自由行动,上了高空,他就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太高的话,说不定都要浑身散掉,人死了变鬼,鬼死了会变什么?

    他不知道,所以也不愿意去尝试。

    “飞?真好啊。”方茵有些羡慕的看着表哥,“你能带着我飞吗?”

    “不行。”陈继文脱口而出,他有挺多顾忌的,在记忆里随便搜一搜,就能找到相当多关于鬼的负面消息,或真或假,总得来说,大多都在强调人和鬼是不能长时间相处的,当然,最重要的是,他现在只能搬得动几斤重的东西,眼前的方茵……

    嗯,身材姣好,该瘦的地方瘦,该胖的地方胖,真是相当不错,往那一坐,什么话不说,都能让人一眼看过去,感觉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千金大小姐。

    当然,身材再好,体重也绝对是两位数的,他搬不起来,不过看着方茵写满失望的精致小脸蛋,他又忍不住补充道:“最起码现在不行。”

    “那以后可以的话,能不能……”方茵充满期待的看过来,一双大眼睛满是憧憬。

    “好,如果可以的话,我带你飞。”陈继文一口应下,这样可爱的表妹,他好难拒绝哦。

    方茵一副得逞的样子,哼哼哼的笑起来。

    “那女人是不是有神经病?”

    “她在和什么人说话?”

    不远处几个刚刚上车的大妈窃窃私语。

    “糟糕,快快快,我们换个地方,有人来了,发现我在和你聊天了。”方茵抓住陈继文的胳膊,冲出地铁,来到站台上。

    “嗤~”地铁的门徐徐关上,很快便开走了。

    方茵绷着小脸,嘴唇尽量不动的小声道:“反正这里距离庙街也不远,时间也还充足,不如我们散步过去吧。”

    “只要你不求我背着你就好。”陈继文抻着懒腰飘在空中,悠悠的泼着冷水,“我可是一只鬼,背不动你的。”

    这大小姐今天出门换了一身红色的旗袍,脚底下踩着略微高起来那么一点点的鞋子,别看她气质优雅,往常她可是钟爱平底鞋的,高跟鞋什么的最烦了。

    “略~”方茵翻了个白眼,不再搭理表哥,自顾自的爬上楼梯,走出地铁站,伸手遮住忽然有些耀眼的阳光,沿着去往庙街的路走了一会,这才忍不住扭头看过去。

    陈继文正躺在空中,手里好像抓着一条拴在她身上的绳子一样,跟着她不断向前飘着。

    “喂!”方茵有些不快的喊了一声,惹来附近路人的围观,然后她不管不顾就在街上停下脚步盯着陈继文。

    看着周围奇特的目光,陈继文虽然并不是被围观的人,却也忍不住代入,然后一种名为尴尬癌的绝症顿时发作,他落地之后,面皮有些泛红道:“走吧走吧走吧。”

    方茵这才环视四周,和那些路人一一对视回去,然后昂着头,不紧不慢很是雍容的和陈继文并肩继续前行。

    “那么多人,你不怕……”陈继文忍不住问道。

    “为什么要怕?怕什么?”方茵有些诧异,“公共场合,我只要不做一些不雅的事情,也没有必要让别人的眼光来约束我吧。”

    她如是说道,“我又不认识他们,何必在乎他们。”

    陈继文为之语塞,这话倒是真切,堪称做人的至理名言,可惜就算明白再多的道理,依旧过不好这一生,明白和能做到完全是两码事。

    “对了,表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聒噪?”方茵并没有在刚才的话题上纠结,反而认真的问道。

    “诶”陈继文有些意外,聒噪谈不上,话多到还是有一点的,毕竟从早上起来到现在她的嘴就没停过十分钟以上。

    方茵有些歉意地说道:“我有点太兴奋了吧,毕竟第一次见到鬼,真是很不好意思。”

    “没关系。”陈继文笑着飘到前面,摆手道:“说起来我也是第一次做鬼,有什么做得不对的,请多见谅。”

    诡异的对话让俩人都陷入了沉默。

    “啊,也不知道还要多久才到庙街。”陈继文扭头看向路牌。

    “表哥。”

    “嗯?”

    “有没有人说过,你转移话题的本事很差劲?”

    “没有。”陈继文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他穿越前是个孤独的网络管理员,不是在机房检修,就是在家和网上的狐朋狗友厮混,打游戏、看小说、看电影、看动漫,都不知道多久没有和女人在现实里正儿八经的闲聊过。

    穿越后就更加如此,一直躺在病床上,过着和七十岁老大爷差不多的人生,随时都面临着阎王爷的呼唤,又哪有女人会跟他这样闲聊。

    “抱歉。”方茵意识到的问题所在,轻声致歉。

    “没关系。”陈继文并不在意,多年求生,让他的神经打磨的相当粗壮,这点事情完全不在意。

    “说起庙街,表哥你有喜欢的牌位样式吗?”方茵马上岔开话题,这方面她可比陈继文要强得多。

    陈继文愣了一下,“喜欢的牌位样式,这个~我还真是没想过……”

    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边聊边走,没一会便到了庙街。

    “哇,好热闹。”方茵远远的看着,忍不住感叹一声。

    “是啊,真是热闹。”陈继文附和一句,他很久没去过闹市,更别说庙街这么繁华的地方。

    庙街,严格来说就是个夜市,以天后庙为界限,往北都是些大排档、售卖特色小食的摊档,往南沿着天后庙墙边,一片全部都是各种各样看相的、算命的、捉鬼治邪的。

    各种各样的店铺都有,男性服装、手工艺品、茶具、玉器、古董……这地方鱼龙混杂,自然也不缺元宝香烛铺。

    不过大白天的,摊档和大排档大多都没开门,方茵的心思挺细的,提前便想好了大早上不会撞上那些出摊捉鬼治邪的师傅,早上来,也不担心元宝香烛铺不开门。

    这种店铺,什么时候来生意说不准的,最起码庙街这几间,都是二十四小时的。

    当然,即便白天很多摊档没开,街上依旧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第六章 购物

    “咦,好重的阴气。”

    许禅猛地抬头望去,却依稀只看到两个身影进入了一家香烛铺,手中掐算着,喃喃道:“光天化日之下,带着如此之重的阴气,莫非……”

    “许师弟,在看什么?”不远处提着一包东西在香烛铺中走出来的男人张口问道。

    “罗烈师兄,我刚才看到一个阴气特别重的女人,那女人喜中带凶,煞从心来,怕不是要遇到一桩孽缘,从面相来看,应当是只有不到一年的寿数,可为什么嘶”许禅掐算的手指颤抖一下松开来,眉心那一点朱砂被鲜血染红。

    罗烈皱了皱眉,没有开口,他们只是同门,关系并没有多好,有些话不需要他多嘴。

    许禅掏出手绢将额头的鲜血擦拭干净,然后摇摇头,“劫难、劫难。”这话他是和师父学的,算不出什么,又明显被反噬的时候,马上说出这四字真言糊弄过去便好。

    无论是逆天改命,还是因果缠身,这种人都不是他们这样修持佛法的佛家弟子能够接触的。

    “走吧,我刚刚出关,有几位警界的兄弟正准备帮我接风洗尘,师弟,你来不来?”罗烈开口问道。

    “不了。”许禅摇头拒绝,告别罗烈后,他独自坐上车,只觉得心神不宁,眉间肉不断的在跳动,忽左忽右,吉凶难辨。

    心中默念自己的生辰八字,测算之后,赫然发觉自己在未来将会遇到一个劫难,正是因为遇到了那个女人之后,劫难变得难以揣摩,最后化为一片漆黑。

    “唔”一股被人用铁锤敲胸的感觉油然而生,郁气堵在喉咙,上不来下不去,时刻都想要吐血,偏偏又吐不出来。

    “那女人……不,应该是她身旁的身影。”许禅心底有些沉重,“回去找师父问问情况。”

    ……

    香烛铺内。

    “小姐,你是想给先人买些供品吗?”柜台里的中年老板抬头问道。

    “是啊。”方茵好奇的打量着屋子里各式各样的纸扎,随口回道。

    “小姐,怎么称呼?”老板顿时来劲了,脸上堆着笑容从柜台中走出来。

    “姓方。”方茵手指在一栋纸扎出来的房子上抚摸过,眼睛看向陈继文,得到一个无所谓的眼神和耸肩的动作后,也就继续向前走。

    “原来是方小姐。”老板凑过来,“方小姐,给先人烧纸钱就一定不能省,俗话说得好,先人过得好,后人捞到宝,一定要多烧一点用来尊重先人啊。”

    方茵漫步在店里,随意的看着、听着,时不时点点头。

    “正好我们店里推出了一个特惠套餐,包括花园洋房、金山、银山、望乡台、墓亭、跑车、司机、金童玉女……”老板说的唾沫横飞。

    “多少钱呢?”方茵顺着话头问道。

    “看您是个大美女的份上,给您打八折,只收您一万两千块,很划算的。”老板真诚的看着方茵。

    “哦。”方茵老样子,继续看向陈继文,然后得到一个摇头的动作,“我想要做一个牌位,再买些香烛。”

    老板的表情僵在脸上,不过他的专业素养过硬,眼前的方小姐又真的很美,所以并没有骂出来,而是轻咳一声,伸手指向靠墙货柜最下面那一排,道:“那些都是,一块三百块,样式自选,香在你身后,每样价格都标好了。”

    说罢,他风轻云淡的走回柜台看起杂志来。

    “这个怎么样呢,我觉得这个不错啊……”方茵假装自己嘀咕,实际在和陈继文交流的蹲下来挑选起牌位来。

    陈继文扫了一眼,感觉好像都差不多,就是一块木头,如果不是本能告诉他,找一块亲人供奉的牌位很有用,他才不会多嘴说上一句,至于这个很有用到底有啥用处,他还真不知道。

    “就这个吧。”他随便指了一块。

    方茵瘪了瘪嘴,东看不满意,西看不满意,总之就是不满意,但偏偏这是死者自己选的,她只好委委屈屈的同意了。

    “檀香,沉香,崖柏……诶,表哥你喜欢哪种?”她抓住没有刻字的牌位,转头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挑选起线香来。

    “都依你,反正你来上香。”陈继文看出方茵有些意犹未尽,女人嘛,喜欢挑三拣四简直就是本能,索性就让方茵来选线香好了。

    方茵并没有挑选很久,反而小手一挥,道:“这些一样来一扎!”

    临走的时候,老板脸都要笑裂开了。

    一人一鬼拎着一大包线香下了出租车(方茵负责拎着、陈继文用意念托着点),便看到广昌隆门口站着的老张。

    “张叔。”方茵主动打了声招呼,陈继文下意识的也要张口问话,不过很快想到自己已经死了,也就闭上嘴,老实站在旁边看着。

    “老板。”老张脸上带着几分忐忑,瞥到方茵手中牌位的【陈继文】三个字后,下定决心道:“老板,我们店什么时候再开张?”

    “明天就开张。”方茵回答的很快。

    “那我们要不要做场法事,超度一下,那个……”老张小心斟酌着词儿。

    “不。”方茵果断拒绝,然后意识到自己拒绝的太快了点,又道:“我的意思是说,我们行得正坐的直,根本没有必要做法事,更何况做法事不是让那些客人以为我们这里闹鬼?”

    老张无语凝噎,难道大小姐你以为不做法事就不会让那些客人以为闹鬼了吗?

    广昌隆闹鬼的事情这几天都传遍整个石塘咀了,要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最近几天这条街这么安静。

    还不是因为闹鬼那闹到那只鬼大白天上街,当着那么多街坊邻居的面跑出来,这不做法事谁还敢过来吃饭?

    “不管怎么样,法事是不能做的,先开业看看情况吧。”方茵也知道这话说出来鬼都不信,干脆不讨论这个话题,她心里主要还是担心自己表哥被道士莫名其妙的给超度了。

    老张摇头叹气,然后道:“既然老板你决定,那我也不多说什么,我老命一条,在广昌隆干了一辈子,不打算走了,明天我准时过来上班,还请老板你不要为难小鹏他们。”

第七章 上香

    方茵看着老张诚恳的表情点点头,微笑道:“那就麻烦你了,张叔。”

    “还有,老板,你也别太怕。”老张顿了顿,“陈老板,是个好孩子,我老张一辈子什么事没见过,就不相信一个好人会变成恶鬼,陈老板他,大概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这才留在人间,不会害你的。”

    “我知道。”方茵认真的应道。

    老张深深的叹息一声,“那我这就先回去了,明天我会准时到的。”在告别方茵后,他走了几步,又回头道:“如果老板你不放心,随时跟我说,我认识一个道士能过来做法事,放心,他很有本事,不收钱的。”

    “好,真的谢谢你,张叔。”方茵目送着老张消失的街尾,这才歪头看向陈继文,“表哥,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应该……没有吧。”陈继文自己也不确定,他好像真的没什么执念,如果说刚刚穿越,还在怀抱里的时候,他心里还有很多不甘,想要过的精彩,想要金手指,想要潇洒快活,可挣扎求生这么多年,他早就佛系了。

    生死这种事情,都死过一次了,还有什么看不透的呢。

    不过说起来未了的心愿,他还真记得,那些影视剧里面的鬼,好像一个个都是各种原因才会留下来,反倒是他,心中还有就算投胎也还不错的想法,却偏偏没有去投胎,反而变成了一只鬼。

    “没有……吗?”方茵用极轻的语气问了一句,好像是在问陈继文,又好像是在问自己。

    “对了,表妹。”陈继文岔开话题,这件事他真的想不通,“最好还是做一场法事吧,要不然生意一定会很差的。”

    他可还记得昨天到底有多少人见过他,人都是很奇怪的,哪怕法事超度不了他,糊弄一下街坊邻居总是好的。

    “不行,万一你真的有什么未了的心愿,那岂不是我害了你。”方茵直接否决掉这个提议。

    陈继文又劝道:“大不了你们约定好时间做法事,我出去散散步,等到做完法事我再回来。”

    方茵摇摇头,她是个很有主意的人,决定好的事情,绝对不会反悔,“就算做了法事,那些人该传的话还是会传,做法事反而坐实了这件事,你不要劝我了。”

    “哎”陈继文也没什么办法,这事到底不是他做主。

    一人一鬼开门进屋,陈继文下厨,给方茵炒了两个菜,煲了一锅汤当做午饭,他也给自己盛上一些,不用多,尝尝味道就是。

    穿越前的他作为一个独居单身狗,家常菜什么的还算是会做,变成鬼之后,记忆力大增,几乎过目不忘,上辈子的记忆随取随用,也就把手艺重新捡起来了。

    吃过饭后,方茵上楼小憩,然后她独自一人出门,没带着陈继文跑去附近的庙里花钱请了一张神台。

    不多时,负责送货的司机就把神台送货上门,花纹相当漂亮,整张台子边缘都是镂空的雕刻,下面的柜子上用金箔贴着两朵不知道是什么的花,光是看就觉得精美。

    “这玩意得花多少钱啊。”陈继文有些咂舌,从庙里请回来的,又是镂空雕刻又是金箔的,绝对被人狠宰一笔啊。

    “也不贵,就两万多块而已。”方茵说的相当轻松,满不在意。

    陈继文暗自感叹,这便宜表妹还真是壕,简直就是一根金灿灿的大腿,有钱得很。

    他一边想着,一边和‘金大腿’一起忙活着把神台下面的柜子填满香烛,将牌位放到上面。

    “嗤”方茵认认真真的点燃三根细香,上给了【陈继文】的牌位。

    【祝愿表哥你能够顺利完成自己未了的心愿】

    她轻柔的声音在陈继文心底回荡着,接着慢慢虚化、消失。

    “诶?”陈继文猝不及防的愣了一下,我这是,听到了表妹的心声?“表妹,你有说什么吗?”

    “没有啊。”方茵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看来我是真的能够听到上香之人说的话啊。陈继文脑袋里面忽然冒出些奇奇怪怪的想象来。

    【亲爱的、天国的父亲,请保佑我抽出SSR吧!】——虔诚的死宅社畜烧香、跪地,咬牙切齿的老父亲灵魂飘在半空中,默默拨通了【地府托梦】紧急电话,准备来一次吃到的人生教育。

    “怎么了?”方茵忽的出声,打断了陈继文狂奔的思绪。

    陈继文摆摆手,张口正要说话,便感觉一股涓涓细流凭空出现在身体各处,整个人、整只鬼好像泡在温泉里一样,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昏昏欲睡道:“我好困。”

    他勉力撑起眼皮,道:“抱歉,我要去睡一会。”说罢便化作清光钻进牌位中,没了生息。

    “是因为我烧香的缘故吗?”方茵掏出一个小本本,将这件事记在本子上。

    “鬼……还真是神奇。”

    ……

    港岛,南区,鸡笼湾、华富邨公屋,73号筒子楼,2楼215室。

    “阿友,你帮帮忙,去广昌隆看看。”老张坐在椅子上,语气带着恳求的说道。

    “呼~”戴着眼镜、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人深吸一口烟,徐徐吐出,“张叔,不是我不帮你,我向来不喜欢多管闲事。”

    “听你说广昌隆死掉的那小子,顶多不过是留恋这辈子生活的地方不肯走罢了,何必要赶人家走呢。”

    “可是……”老张犹豫了一下,“可是那个鬼大白天出来,我怕它会骚扰方小姐,而且广昌隆”

    “你怕他会骚扰方小姐?”阿友笑了笑,将卷起来的旱烟掐灭,“张叔,我们都是人,以后都会变成鬼,你变成鬼了还会骚扰你的亲人不成?”

    老张没有搭话,忧心忡忡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样吧。”阿友卷上宽大的袖口,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道:“哪天有空,张叔你帮忙把你们老板骗出来,我去广昌隆看看情况,去和那鬼聊聊。”

    “那就再好不过了。”老张如释负重,“谢谢你,阿友。”

    “诶,客气什么,都是街坊邻居的。”阿友摆摆手。

    老张想了想,道:“择日不如撞日,那就明天吧,明天开业,下午我装病,让老板带我去医院,我和其他伙计说好,让阿友你上楼去看看。”

第八章 石塘咀

    凌晨一点,广昌隆,二楼,朝阳的卧室。

    一道清光自牌位上亮起,旋即化作清风,陈继文便出现在地板上,抻着腰活动了一下筋骨。

    “比马杀鸡还爽啊。”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这三根线香吃下去,原本轻飘飘的感觉变得极淡,脚踏实地后,他感觉自己和活着的人也差不了太多。

    “隔空移物的范围扩大到十五米,控制物体的重量也增加到七斤多,只可惜对于细节的掌握并没有加强。”

    “怪不得那些影视剧、风俗文化里面都会提到给先人上香,还真是有好处啊。”

    陈继文心思一动,打开神台的柜门,抽出三根香,点燃后上给自己,在袅袅升起的烟气中,他摆出一副享受的驾驶。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

    “坑爹啊,自己点香没用的是吗!”陈继文感觉自己的媚眼抛给了瞎子,本想伸手把香掐灭,转念一想,掐灭也是浪费,不如就这么让它烧吧。

    从窗户飞出去,飘在空中他能看到方茵卧室的窗户拉着窗帘,现在已经很晚了,估计方茵早就睡了,他倒是半点困意也无,偏偏在这个时候总不能跑掉客厅去看电视,好歹屋子里还有个人睡觉呢。

    “白天跟着表妹出去也没什么事,这次小心一点,尽量走人多的地方。”陈继文心里想了想,还是禁不住诱惑,准备再出去溜达一圈。

    以前二十多年憋在家里,现在能到处跑,他实在是拒绝不了这个诱惑。

    “以前也没听说过有鬼怪跑到人多的地方,也许它们有什么规矩,白天我出去在地铁、闹市都没问题,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吧。”

    陈继文定了定神,从空中慢慢落到地上,迈开脚步,随便选了一个方向便走。

    石塘咀在清朝时还是一个很荒无人烟的空地,因为地下有石矿,便引来一批以采矿为生的人,直到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矿空了,剩下一个凹陷的大石塘,而向海的一段较尖而窄,状似鸟咀,所以被称呼为石塘咀。

    后来港岛慢慢发展起来,因为来去的都是工人、水手、外国人,所以最为发达的产业就是黄、赌、毒,直到1904年,上环水坑口街妓寨被大火夷平,港岛刚刚上任的第十三任港督正烦恼这破地方妓寨引发的各类麻烦,索性下令让所有妓寨一律迁至石塘咀,让这里变成了整个东南亚赫赫威名的红灯区。

    当时,石塘咀有数百间妓院,大寨70多家,小姐近2000人,酒楼40家,而依靠妓寨维生的人更接近5万人,遂有塘西风月之称。

    从此石塘咀便踏上了高速发展的列车,后来不仅仅只是黄赌毒,甚至还有很多娱乐产业也都在石塘咀生根发芽、蓬勃生长。

    港岛第一间戏院,同时也是最大的戏院【太平戏院】,就是在石塘咀开起来的。

    后来在三十年代的时候英国人禁娼,石塘咀的威名这才一落千丈。

    有趣的是,陈继文自小听父母说过这间广昌隆的发展历史,广昌隆并非单指这一间饭店,而是一个连锁的老招牌,光是港岛都有不下四间传承超过三十年的广昌隆。

    而他们陈家,或者说方家的这间广昌隆,就是在三十年代,英国人禁娼之后,拿到手的。

    这店铺的地段一流,曾经是号称石塘咀第一酒家的金陵酒家所有,在整个港岛都是出了名的,很多有钱有势的人摆宴席都在这里,许多妓寨里的红牌阿姑都会来此免费串场子。

    英国人禁娼后,金陵酒家作为最出名的店铺,自然被重点打击,成为杀鸡儆猴的那只‘鸡’,一夜之间,金陵酒家被查封,老板流亡海外,再无消息。

    直到四十年代初,方家正巧有钱,便花钱买了店铺,还特意找上广州广昌隆,花上一笔钱将这里改造成了【广昌隆饭店】。

    陈继文的外祖父,也是这个原因才从广州来到这里,生根发芽,有了陈继文的母亲。

    当时人人都嘲笑陈继文的外祖父没眼光,花钱吃亏,结果不到一年时间,港岛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小日子过得挺好的本人来了,港岛正式进入日占时期。

    石塘咀也因为特殊的地理环境以及塘西风月的外号,成为了日军驻地,更名为‘藏前区’,石塘咀重新繁华起来,当然,做的生意还是老一套。

    陈继文的外祖父也借着东风,发了一大笔洋财,不过他老人家一腔热血,偷偷资助了打游击的纵队,还没等日本投降,就被迫带着老婆孩子、一家老少跑路到南洋,就连广州的方家也不得不跑路到南洋。

    日本投降后,陈继文的外祖父这才有机会重返港岛,只是方家已经在南洋发家、壮大,他回来也只是把广昌隆再次买下,重新开张,此后便再没有回过港岛。

    所以,方家人才会称呼广昌隆为祖产。

    后来石塘咀很有机会发展壮大,可惜这地方死过太多人,都传闻邪的很,隔着几条街的那间警局,更是一家日军俱乐部,在投降当天全员切腹自杀,冤魂不息,时常有人能在街上看到成群结队的鬼怪游荡。

    当然,大家都说邪门,却也平平安安到现在了,到陈继文父母那一辈,其实就没有多少人在乎这点,都是些老黄历了。

    时至今日,陈继文走在街上,哪怕是深夜、是凌晨,离了居民区,在商业圈附近依旧热闹的很,满街都是出来过夜生活的年轻男女们。

    “真好啊……”陈继文羡慕的看着身旁踩着滑板大呼小叫冲过去的青年们,不由得感慨一声。

    “年轻人,你很羡慕他们吗?”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陈继文转头看过去,一个身材矮小的老爷子戴着墨镜、提着一把黑色雨伞,正笑吟吟的看着他。

    “老爷子怎么称呼?”他心里刚开始有些慌,但感觉不到对方的恶意,距离这么近,跑的话也不急于一时,便镇定下来,笑着反问道。

第九章 阴阳路

    “林,叫我林伯就好。”戴墨镜的老爷子把墨镜一摘,露出一双沧桑的纯黑色的眼镜来。

    “林伯,我叫陈继文。”陈继文自我介绍一下,他能看出这老爷子也是鬼,而且比之昨天遇到的男鬼要强大的多,浑身的气息压迫性也更强,可奇怪的是,他心里却并没有半点惊慌的感觉。

    “我是很羡慕他们,生前我一直在病床上,从出生到死都没有上街奔跑过。”他不做隐瞒,把自己的心情说了个清楚。

    林伯脸色依旧带着笑意,看得出陈继文的悲惨经历并没有让它产生任何心理变化,听陈继文说完后,他才道:“既然羡慕,为什么不去试试呢?”

    “做了鬼,有什么想做的就快去做,在阳间待久了,阴寿耗尽,时间一长,你就没办法再投胎了。”他语重心长道。

    “额,阴寿?”陈继文有些疑惑的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人有阳寿,鬼有阴寿,阳寿尽了做鬼,阴寿尽了投胎做人,生死轮回,不外如是。”林伯慢慢解释道。

    陈继文了然,新的疑惑又生,便问道:“做鬼有什么不好,自由自在,想做什么做什么,为什么要去投胎做另外一个人?”

    倒不是说他这么想,去投胎他也不觉得怎么样,也许只是体验一段全新的人生,不过正常人拥有超能力,自由自在无法约束的时候,那为什么还要去投胎呢?

    林伯笑起来,伸手点了点陈继文,道:“你现在还是个新鬼,很多事情都不懂,让我这个老鬼来教教你吧。”

    “按照道家之说,人有三魂七魄,魂善而魄恶,魂灵而魄愚,人死之后,三魂脱体而出,依阴气而存,七魄则散于尸体,归于天地。”

    “鬼者,归也,死人为归人,其生也存,其死也亡。”

    “鬼天生不全,新生的鬼和活人无甚区别,时间一长,过了阴寿,又不愿意去投胎,变成游魂野鬼,自身所有的感觉都会慢慢消失,有人供奉还好,时间会延长一些,若是无人供奉,迟早会疯掉,只有投胎开启下一世。”

    “生生死死,死死生生,天数、轮回。”

    林伯说到此处,叹了口气,摇头道:“年轻人,有什么想做的,尽快完成,不留遗憾,别有执念,别以为做鬼很快活……”

    他自嘲的笑了笑,“像我这样的积年老鬼,每活一天都是折磨。”

    陈继文默然,如果是这样的话,也怪不得这世界上没有遍地都是鬼了,人阳寿没了,也就死了,鬼阴寿没了,那可真就是遭罪,该投胎的时候就去投胎,留恋人间,代价很大的。

    “多谢林伯。”他思虑一会后,开口道谢,眼前的老爷子明显是没什么恶意。

    林伯摆摆手,“不用谢我,只希望你别走上我的老路就是了。”他迈步向前走了几步,又停下来,道:“小伙子,你要是无聊,去阴阳路,南区的鬼,很多都在那边,每晚开派对,不嫌弃的话,可以去热闹热闹。”

    “等等,林伯。”陈继文刚才犹豫着要不要问有人要吃他的事情,现在看林伯要走了,连忙喊住对方,问道:“昨天我遇到一只鬼,它想吃了我,后来不知怎么就不见了,想问问您老怎么回事?”

    “想吃你?鬼打鬼?”林伯的脸冷下来,攥着伞柄的手不自觉的加了些力道,发出吱嘎的挤压声,他皱眉想了一会,解释道:“鬼吃鬼是会变强的,但这样的鬼,冤孽缠身,很容易被鬼差盯上。”

    “所以阳间的鬼轻易绝对不会鬼打鬼,沾染冤孽,不仅投不了胎,还会被地府通缉,被鬼差捉拿,投入十八层地狱,也就永不超生了。”

    “为什么……”他脸上流露出不解的神情。

    “阳间的鬼不会?”陈继文注意到这点。

    林伯笑起来,“你不会以为鬼比人还少吧,人有阳间,鬼有阴间,我们这些活在阳间的鬼,都是因为留恋阳间、拥有强烈的执念才留下来的,要不然会在死后去往阴间,除非被人请上来,不然只会在阴间过完阴寿,直接转世投胎。”

    “所以哪怕死了,能直接留在阳间的鬼,也是少之又少,阳间的鬼大部分都是在中元节鬼门关大开的时候跑出来的游魂野鬼。”

    “我们有执念在身,只要不去鬼打鬼,鬼差是不会理会我们的,那些游魂野鬼只是骚扰到活人,就会被押送会阴间,结算刑期,打入地狱,更别说鬼打鬼这种在阳间犯忌讳的事情。”

    “鬼打鬼,在阳间太不划算,若是阴间,地府尚有力所不及的地方,混乱之处鬼打鬼也只是常态,吃鬼吃得多的,还有自号鬼王,割据一方的家伙,但那也只是在阴间。”

    “在阳间,除非……”林伯说到这里便停下来,没有再说下去,又道:“这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留在阳间的鬼,要是不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态,决然不会去鬼打鬼,既然对方退却,你就不必多想。”

    说罢,他握着黑伞,径直离开,渐行渐远,很快消失在夜幕之下。

    “所以说我最讨厌谜语人了。”陈继文默默的吐槽了一句,那个‘除非’简直吊足了胃口,最后又‘不重要’,如果不是他不确定自己打不打得过这老爷子,都要生出扁人的冲动了。

    “原来这个世界还是很和谐的,我只不过是碰到了一个意外而已。”

    “那我就放心多了。”他心底也算松了口气,鬼之间要真是那种你死我活,他恐怕会觉得很头疼,穿越前他就是个和平爱好者这辈子更是个佛系到不行的家伙,打打杀杀之类的事情,免谈哦。

    “阴阳路……真的有这种地方吗?到底是什么才会给道路起这种名字?”

    陈继文边走边想着,不过莫名的,他感觉‘阴阳路’这三个字有些熟悉。

    “等等,阴阳路,我记得穿越前有一部电影就叫阴阳路,好像是港片吧……”

    他嘀咕着,把自己埋藏了许久的记忆翻出来。

第十章 窥私

    “这都是些什么鬼地名哦。”

    陈继文看着地图心里莫名感觉有些蛋疼,‘阴阳路’‘无常街’‘条条死路’‘姻缘道’……(注:以上地名皆出自系列电影《阴阳路》)

    在石塘咀靠着西盘营的隧道以及市区部分,道路名字一个比一个离谱,要说是外号还能理解,奇怪的是市政府竟然光明正大的用这种名字,只能说确实是和地球毫不相干的平行空间了。

    “阴阳路,距离我好像不远,要不要过去看看呢?”陈继文犹豫了一下,如果真的如同那老鬼林伯说的,阴阳路是港岛南区的群鬼们热闹开派对的地方,倒也不是不能过去看看。

    “其他的鬼会是什么样的,鬼之间会相处的来吗……”他脑袋里面浮现了许多的问题,让他的好奇心大增。

    “我就去看看,不进去。”

    最后陈继文终究是没抵过好奇心的驱使,他不是个胆小的人,能多活一天都觉得是赚的,死后的经历对他来说好像是一场梦,心里对于消亡并无恐惧之心。

    当然,他不畏惧死亡,也不代表着喜欢毫无意义的死去。

    陈继文在街上又转悠了一会,到凌晨四点多的时候,这才找到一辆出租车,客人要去西盘营,走无常街、过阴阳路,他等着那客人打开车门后,化作阴风提前钻了进去。

    “叮铃铃~”挂在后视镜上的风铃响起。

    那客人是个长相帅气的年轻小伙,上车后坐在后座上,捧着薄薄的本子,打着哈欠翻阅着。

    陈继文好奇的凑过去,发现这竟是一个广播剧的台本,上面写着节目的名字:《夜半奇谈》,本子不厚,也就十几页,从语气、声音、需要用到的道具都写的清清楚楚。

    他凑过去的时候,客人已经翻看到第三页,前面的剧情看不到,从这页开始,主角已经在鬼宅之中,寻找约自己过来的女人。

    “哗~哗~”陈继文随着客人翻阅,也看的津津有味,上面很多剧情说不上新奇,对于他来说甚至很是老套,不过有些剧情设计还是有点东西的,比如到最后真相揭晓,原来女鬼不是鬼,主角才是鬼什么的。

    剧情粗糙、简陋,除了灵光一闪的脑洞,几乎可以说是一文不值,但亲眼看一看广播电台的节目台本还是挺有趣的。

    草草翻看台本的这几分钟里,出租车已经驶出商业区,来到一段安静的居民区,再往前,就要到‘条条死路’,过了‘条条死路’,便是‘无常街’,‘无常街’左拐两个十字路口,就到了‘阴阳路’,接着进隧道,穿过隧道,就是这位客人的目的地——

    西盘营、过水街,那是个老龄化挺严重的街区,基建做的还不错,就是老人多了些,相比于石塘咀,那地方可太安稳了,发展也很差,商铺大多都是药材铺,唯一的好处就是房租便宜。

    “先生,怎么称呼?”坐在驾驶位的司机忽然开口,声音沉稳道。

    “我姓羽,羽模伦,风暴791电台的主持人,FM89.2MHz-92.5MHz,《夜半奇谈》的主持人。”名为羽模伦的客人兴致勃勃的安利起了自己的节目。

    听得司机有些无语,轻咳一声后,把一张名片从前面递过来,道:“那什么,这是我的名片,以后如果先生你经常赶夜路的话,可以打电话叫车,我二十四小时随叫随到的。”

    羽模伦接过名片,念了一下上面的字,“地图王,司机师傅你外号叫地图王?”

    “还不就是我了。”地图王漫不经心地回道,“在港岛,就没有我地图王没跑过的地方。”

    “好劲。”羽模伦竖起大拇指。

    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着,陈继文则是百无聊赖的在车内随便看看。

    “哇,这车座底下还有拖鞋?”

    “后备箱晾着内裤可还行。”

    “洗漱用品……这司机是把车当成家了是吗?”

    陈继文在车里钻了一圈,小小的出租车,堪称五脏俱全,被褥、洗漱用品、换洗衣服,甚至还有插电的小锅。

    这种悄咪咪偷窥别人隐私的感觉,还别说,挺爽的。

    “真是有趣的两个家伙,羽模伦,《夜半奇谈》,地图王,我记下你们两个了。”他瞥了一眼外面的路牌,已经进入条条死路,在他的视角中,街道车外开始弥散起淡淡的雾气,也就是阴气。

    足以证明,这地方应该不怎么干净,不过身旁的这俩活人胆子也大,从刚才就没有什么车辆行人,单独在路灯下前行,竟然也没有任何惧意。

    陈继文将地图王的电话记下,说不定以后用得上,便顺着车窗的缝隙变成阴风钻了出去。

    望着那辆车渐渐消失在雾气中,他这化作人形,在街边慢慢的朝着阴阳路的方向走去。

    “呜呜呜~”

    阴气聚散之间,仿佛发出了含糊的哭号声,恐怖片的气氛十足。

    陈继文倒也不害怕,就算真的演鬼片,他也是那个鬼,人都不是有什么好怕的。

    刚进无常街,还没到阴阳路,他便感觉到不同了,这里的阴气更加浓厚,而且有一种和世界剥离的阴森感,路灯也从明黄色转变成了清冷的白光。

    “是有些不同了啊,怪不得会起这种名字,恐怕和鬼怪有关系吧。”

    陈继文心里揣摩着,继续前行,可阴气却并没有如他想象的继续变浓,反而逐渐稀薄,甚至还不如最开始在条条死路的感觉。

    “喂,小弟,你不要命了?”一团阴魂迎面而来,化作一个穿着白色外衣的女人。

    “啊?”陈继文有些疑惑。

    “别啊了,你也不看看现在都几点,还在外面玩,已经鸡叫,马上天亮了,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是新鬼,还穿着死前的衣服。”女人上前拉住陈继文的胳膊,“跟我来吧,找个地方歇歇脚。”

    说罢,她催动阴气,想要带着陈继文一同飞离这里。

    陈继文意识到,自己随时可以挣脱,眼前这女鬼怕是连他的本事都不如,便没有挣扎,跟随着她一同离开了无常街。

第十一章 互惠互利

    陈继文随着女鬼一路檐下屋后,专挑阴森、僻静的地方穿行,很快便来到一处烂尾楼。

    “这位,额,小姐,怎么称呼?”陈继文率先开口。

    “诶哟,叫什么小姐啊。”女鬼摆了摆手,脸上笑的很是灿烂,“早就过了当别人家小姐的年纪,人老珠黄咯。”她有些伤感的说了一句,又道:“我叫黄玫瑰,叫我玫瑰姐就行。”

    “陈继文。”陈继文报上自己的名字,有些疑惑地问道:“玫瑰姐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人死之后每七天是一个祭日,在七七四十九天之前,那时的阴魂还没过尾七,没有完全变成鬼,很容易被日光冲散的,到时候返魂无术,鬼都做不成了。”黄玫瑰解释道。

    “死后四十九天内,佛家也叫中阴身,只是一团意识,没什么法力,没人祭祀,执念又不强的话,只会浑浑噩噩等着真正变成鬼,看你浑身上下透着的香火气,谁都知道你是刚死的新鬼了。”她侧身看了一眼不远处酒楼外面挂着的雨伞,伸手一抓,便来到她手中。

    “这把伞先借你容身,到了晚上记得还给人家。”她如是说道。

    “谢谢玫瑰姐。”陈继文的嘴很甜。

    黄玫瑰笑的更加灿烂,“对了,小文你是想参加阴阳路的派对吗?每天晚上九点开始,凌晨三点就散了,下次感兴趣可以到林河路九号找我,我带你去。”

    “好了,天也快亮了,以后有机会再见。”她看了眼泛出鱼肚白的天,挥挥手,化作阴风疾驰而去。

    “诶~”陈继文出声,却没有挽留下人家,萍水相逢,换位思考,人家救你一命已经是仁至义尽(在黄玫瑰看来),完全看在他长得帅的面子上,哪有空给你答疑解惑。

    “刚死的鬼怕光?可我……”他抓着伞飞到酒楼附近送回去,心里莫名感觉自己好像有些特殊。

    “人都各有不同,更何况鬼呢。”

    这一晚上知道的事情已经很多,不过总结来说,这个世界鬼对鬼的态度其实还挺好的,没有那么多屁事,玄幻小说里面打打杀杀,和这些鬼基本上不怎么沾边。

    按照老鬼林伯所说的展开想想,就能知道直接在阳间的鬼都是有未了的心愿,完成心愿后自然会回到阴间准备转世投胎,自然没什么好冲突的,贪恋人间的游魂野鬼自娱自乐,不扰活人,自成一个隐秘的小圈子。

    没有利益纠葛,又有地府在时刻盯着,大家也就乐的和平共处,当然,人嘛,活着什么样子,死了也就是什么样子,些许龌龊用屁股都能想到。

    陈继文想通之后,便不再纠结自身特殊,径直飞回广昌隆,时间也才五点,方茵还没起床,他也无甚困意,到前台拿了些钱,飞到远一点的早餐铺子,化出人形来,买上些早点,拎着早点晃晃悠悠的重新往广昌隆走。

    像是黄玫瑰那种隔空取物他是不会,也不懂得那么多,但在行动力和耐力上面,他却是直到现在都没发现自己的上限。

    不怕阳光、不怕电、不怕神像,不需要休息,操纵物体没有任何消耗,活动和人类无异,更没感觉到自己有疯狂的趋势,异常多着呢,不过还是那句话。

    难得糊涂。

    “快到石塘咀了。”陈继文抬头看了一眼,他这两天在周围转来转去,把路倒是认了个遍,以他死后的记忆力,走过一次的路,怎么都不会忘记。

    “说不定以后我也能自称为地图王,地图陈?地图王陈?”

    他想着想着自己笑出来,寻了个没人的角落变成阴风裹着早点飞起来。

    “妈,妈,有个哥哥变魔术。”不远处屋子里吃早点的孩子指着那块空地说道。

    “什么魔术啊,大早上的,你快点吃,等下还要送你去”妈妈目瞪口呆的看着早点袋子凭空飞在空中,飞得越来越远。

    “鬼啊!!”

    广昌隆。

    “大吉大利、百无禁忌。”老张手里握着细香点燃之后对着门口那土地爷的神龛拜了拜,将细香插好,抬头正要喊伙计正式开门,便无意中瞥到天上飘飞的早点袋子,整个人虎躯一震。

    “张伯,怎么了?”新招的伙计很是青涩,年龄大约也就十七八岁,辍学跑到广昌隆来做学徒的。

    “没事,没事。”老张回过神来,“去去去,快去把门打开,然后到厨房洗菜。”

    伙计应了一声,转身去干活,老张却摇头叹了口气,自语道:“果然还没走,希望没事。”

    二楼。

    “吃早点了,表妹。”陈继文落地后,听到卫生间有洗漱的声音,喊了一声后,把早点放到客厅的桌子上。

    方茵探出头来,嘴里含着牙刷,满嘴都是泡沫,含糊不清道:“你去买早点了?没吓到人吧。”

    “放心吧,我怎么会吓到人。”陈继文拍着胸脯说了一句,然后笑呵呵道:“我买了你爱吃的萝卜糕、猪肠粉还有虾饺和腊肠卷。”

    “你哪来的钱?”方茵吐掉漱口水,穿着睡衣,毛巾搭在肩膀上从卫生间走出来。

    陈继文拆开袋子,将早点一样样摆在桌子上,道:“从楼下拿的啊。”

    “以后我会给你单独准备一个钱袋,你要花钱呢,就直接拿。”方茵一副果不其然的样子,“楼下的钱是要入账的。”

    “放心吧,我在账本上写好了,是给老板娘买早点花掉的。”陈继文捏起一块萝卜糕塞进嘴里,不知道是什么原理,食物进了肚子后,便被融化、分解掉,味道确实原原本本的传入他的脑袋里,“啧,味道不错啊。”

    “表哥,你说鬼……”方茵看着用手品尝着食物的陈继文陷入沉思,“要不要饭前洗手,睡前洗澡呢?”

    陈继文的动作僵住,有些不确定道:“应该不用吧,毕竟什么灰尘我都能过滤掉。”

    方茵也就是随口一说,没再追问,坐在椅子上,享用起她的那份早点。

    “对了,表妹。”陈继文忽然想起上香的事情,“你有空的帮我上一炷香吧,对我有好处的。”

    “这就是你给我买早点的原因?”方茵慢条斯理的吃着,问道。

    “额,互惠互利嘛……”陈继文嘿嘿一笑。

第十二章 闲事

    “唉”

    老张坐在大堂里,深深的叹了口气,这已经是今天不知道第多少次叹气了。

    重新开张的广昌隆,生意并不好,或者说,可以称呼为门可罗雀,一整天下来,只有中午的时候,有几个过路的工人进门吃了点东西,剩下的时间里全无客人。

    “沙沙沙”

    “这里是菜肉行情播报员郑明宝,今日猪肉价格一块二……”

    “明星牌花露水,气味芬芳,明星牌花露水,芳香扑鼻,买花露水认准明星牌……”

    “丽的呼声银色广播电台为您报道……”

    收音机的声音成为了整个大堂唯一的声音,无所事事的伙计们围绕着收音机,享受着悠闲的下午时光。

    广昌隆虽说是饭店,但因为前身是金陵酒家,一个收容阿姑的地方,所以整体有四层高,一楼大堂吃饭,二三四楼的空房间便是用来出租的。

    相当于旅馆和饭店的结合体,或者说更像是以前的客栈。

    现在吃饭、住店的人一个没有,也就是伙计们能有心情听广播,厨师老张倒是心焦的很,掌柜的辞职了,伙计们走的七七八八,现在连客人也没有了,说不定哪一天,这陪伴他大半生的广昌隆也就没了。

    楼上的方茵倒是自在,她原本还担心来到这边要如何与人打交道,现在可好,只用和一只鬼见面便好,当然,这主要是因为她不缺钱,更不需要为钱发愁,广昌隆生意的好坏,不会影响她的生活。

    说不得,她最后还会拿出钱来贴补广昌隆的账面。

    “咳”穿着宽大素色麻布道袍的阿友靠在门口咳嗽一声,手上还夹着一根燃烧到一半的旱烟,吸引了伙计们的注意力。

    “这位先生是吃饭还是住店?”一个伙计迎上去,“我们这里是不允许抽烟的。”

    “让我来吧。”老张起身拨开伙计迎上去,压低声音道:“阿友,你怎么现在才来?”

    “呼~”阿友吐出一个烟圈,懒散道:“有两单生意嘛,不是撞鬼就是中邪,什么开始办事,张叔?”

    老张点点头,“你在这等我一下,马上就好。”说罢他转身去和伙计们聊了聊,接着挥挥手,让阿友进来,接着眯眼躺下来,其中一个伙计揉了揉脸颊,快步冲上楼。

    不多时,面带急色的方茵噔噔噔的跟着伙计下了楼,喊上三五个伙计抬着老张,出门搭出租车离去。

    坐在椅子上的阿友这才慢悠悠的站起身,穿过人群直奔二楼。

    “哒~哒~哒”

    “咦,有人上楼,是客人?”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的陈继文伸手把电视关掉,转头望过去。

    楼梯间慢慢走上来一个穿着素色麻布道袍的眼镜道士来,右手夹着烟,满脸的惫懒,他抬头望了一眼陈继文,道:“这位先生,你是陈继文,是吧?”

    “是个有东西的道士啊。”陈继文感慨一声,他现在可没有显露身形,自从和方茵约定好后,在广昌隆,他向来只是让方茵看到自己,从不会擅自暴露。

    至于这道士的来历,他略一寻思便知,能够不通过方茵花钱就来,多半是广昌隆老人请来的,再结合刚刚老张突发急病让方茵送到医院去,那是谁请来的还用说吗?

    “是我。”陈继文和和气气的问道,“张叔请你过来的?”

    “嗯。”道士用鼻音回应了一点,把烟抽净,在手掌中揉灭弹到垃圾桶中,手伸进褡裢里摸出两张符纸。

    陈继文站起身,他不晓得自己这个鬼会不会被道士制服之类的,不过他也不准备束手就擒。

    “咦,陈小子,你的生辰八字是多少?”道士安抚了一句,脸上的表情却有些奇怪。

    “生辰八字?”陈继文不太懂这些,于是把自己这辈子的出生日期说了出来。

    道士手中的淡黄色符纸晃了晃,顿时呼的烧起来,“让我看看啊。”

    他眯起眼睛,不知道看到些什么,口中念念有词,“命是富贵命,相是财主相……”

    越算他越是惊奇,最后道:“依照《太清神鉴》推算,你应当是身强体健、福寿延绵,一生无灾无难,命犯桃花,可是……”

    桃花者,子、午、卯、酉是也,这四个陈继文可以说是全都沾边,实打实的桃花命,搭配面相和生辰八字,就是个天底下都数一数二的好命。

    长得帅、身体强健、寿命长、走桃花运,祖宗积下不少的阴德,陈家和方家列祖列宗也算是小有人望,算来算去都不可能会早死成这个样子。

    “你等等。”道士伸手在褡裢里摸出一枚老旧到包浆的铜钱,咬破食指,在最前面的铜钱一蹭。

    “天清地明、阴浊阳清、五六阴尊、出幽入冥,速请牛头马面大哥上来一叙。”

    “嗡~”他一松手,铜钱漂浮起来,凭空开始震颤,上面的血渍模糊、淡化,一道青光自孔中照出。

    “又是你这家伙,整日没事干,当我们做鬼差的很清闲吗?”一个长相帅气、穿着皮夹克的男人从青光中浮现出来,张口便对着那道士笑骂一句,然后把铜钱捞在手里,道:“有什么事就快点说。”

    道士一指陈继文,“钱你也收了,帮我看看他是怎么死的。”

    “咦”那男人打量一番陈继文,发出了和道士一样的疑惑声,接着道:“在下姓马,牛头马面的马,叫我一声马哥就好。”

    “马哥。”陈继文老老实实的喊人,哪怕是面对鬼差,他也没有什么压迫感,就是有个很奇怪的感觉。

    ‘牛头马面原来是姓氏不是长相?做鬼差长这么帅干什么?’

    “好。”说着马面把到手的铜钱弹给陈继文,“既然你叫我一声马哥,这钱你就拿着,权当见面礼。”

    道士脸皮抽了抽。

    “面带福相,魂体完整,阴寿绵长,理应是寿终正寝。”马面点点头,笑道:“待这位老弟阴寿尽了,我们估计要做同事,恭喜,恭喜。”

    说罢,他渐渐虚化、消散。

    “寿终正寝?”道士发出疑惑的声音,然后摇摇头,“莫管闲事、莫管闲事。”

    “好了,我也要走了,陈小子,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第十三章 女人心

    “啊?”陈继文到现在还糊里糊涂的。

    “无事是吧,那再见,不对,再也不见。”阿友一甩褡裢,正要离开。

    咚咚咚的脚步声从楼下传来,没几秒,方茵便冲了上来,看到道士甩褡裢,陈继文站在原地出神,脑袋里的想法一下子没了,毫不客气的抬脚踹过去。

    “咚!”阿友完全没想到这样一个长相柔和的美女竟然会出脚,猝不及防之下顿时成了滚地葫芦,彭的一声撞到桌子,桌上盛着水果的托盘落地,幸好托盘是铁的,只是水果落了满地。

    “大小姐,大小姐!大小姐你听我说!”老张这才扶着腰磨蹭上来,看到阿友躺在地上大惊失色。

    陈继文这才回过神来,看着身前关切的望向自己的方茵,有些尴尬,想说一声打错人了,可见老张上楼,知道还是不说的话,索性彻底隐去身形。

    阿友扶着墙满脸怒气站起来,然后在看到陈继文那张脸之后,露出悲催的表情,道:“算我倒霉。”

    “以后这事你都别找我。”说罢,他一瘸一拐的下楼去了。

    “诶”老张伸了伸手,可惜阿友跑的太快,眨眼功夫就已经下了楼,转身看着方茵,道:“大小姐,你也知道”

    “算了算了。”方茵摆摆手,总算没出事,她等会要好好问问表哥就好,“下去做事吧,广昌隆不会关门,张叔你不用那么操心。”

    她才是老板,一个伙计私自找人上来做什么法事,很不尊重她,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是直接辞退,老张怕也没什么话说,她从南洋过来还不到一个月,认识这些伙计自然也不到一个月,哪里有什么感情。

    叫一声张叔,不过是看在老张在广昌隆做了多年的份上,现代社会,想找个厨子还不简单?

    “大小姐,我晓得了。”老张也一把年纪了,自是懂得方茵的意思,也明白这件事是他猪油蒙心做错了,低头应一声转身下楼去了。

    方茵摇摇头,一把年纪怎么这么看不开,当伙计的,那么操心老板的生意干什么?着实想不通啊。

    她走过去正要收拾地面,陈继文显出身形,招招手,满地的葡萄、桃子飞回托盘,借着托盘也飞回桌上。

    “哗啦”卫生间的水龙头拧开,抹布洗过后拧干,然后飞过来自动擦拭地面。

    方茵看着陈继文,好一会才开口:“你没事吧?”

    “当然没事。”陈继文分出一点心思控制抹布擦地上挤碎的葡萄,随口回道。

    方茵幽幽的叹了一声,没有说什么,转身回卧室去了。

    “表妹,马上要吃晚饭了。”陈继文提醒道。

    “我知道,我身体不舒服。”方茵的声音有些低沉。

    陈继文转头看过去,明显能感觉到方茵的心情不太好,可这是为啥呢?不懂,却也知道对方并非是身体不舒服。

    “要不要我给你讲昨天那个斗气化马的故事?我”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不好意思,表哥,我心情不太好,让我自己安静一下。”方茵轻声回了一句,然后关上门,再没声音。

    陈继文也没什么法子,他活着的时候本来也不是什么特别会应付女孩的人,死后就是个不会应付女孩的鬼,得亏表妹作为寂寞无聊的富家小姐,光是讲讲穿越前看过的网络小说、段子,都能逗得她哈哈大笑。

    当段子和故事都不管用的时候,他就彻底没办法了。

    “女人心海底针,很难琢磨啊。”陈继文把二楼收拾了一下,重新打开电视,这个时代的电视剧说实话也就一般般,不过消磨时间也还行。

    好在不会像后世放广告放的那么丧心病狂,看的还算爽利。

    两集电视剧放完,天色也黑下来,下面仍旧没有客人,老张上楼找方茵商量一下,便提早放工,除了负责打扫卫生的阿伯,其他人都在八点之前走光了。

    到了晚上十点,陈继文正准备出去逛一逛,去见识见识鬼派对是个什么样子,方茵终于又出门了。

    “表哥,我饿了。”她恢复正常了,脸上带着些娇憨气,用撒娇的语气道。

    “我去给你下面?”陈继文说出口后,感觉这词有些邪恶,不过还好方茵听不懂。

    “我想吃乳鸽和炸猪手。”方茵抬头看着他。

    陈继文避开她的目光,“真拿你没办法啊,等我一会,马上回来。”他带上些方茵给他准备的钱,化作阴风从窗户离开。

    “诶~”方茵伸了伸手,欲言又止,表哥化风离开她懂,可是那钱好像没有跟着隐形啊。

    “只不过是凭空飘着几张钱,应该没事吧……”

    是夜,会飞的炸猪手和烤乳鸽又变成了石塘咀新的鬼怪传闻。

    ……

    之后的日子里,广昌隆闹鬼的事情到底还是发酵了,生意并没有好起来,相比于以前,算是真正的一落千丈。

    老张也在大半个月后,真正的生了场病,被儿子接回家,辞职不干,方茵包了个大红包给他,算是对得起老张多年来的辛苦工作。

    新的厨师是个三十岁出头、老实巴交的男人,之前在大排档工作,手艺还算不错,为了照顾怀孕的老婆,这才到出了名清闲的广昌隆工作。

    不过人家很有原则,不上夜班。

    方茵倒是不急,每天和陈继文一起看电视、听广播,出去散步,偶尔关心关心房间和阳台里的花草,安安稳稳,不亦乐乎。

    陈继文对于这样平淡如水的生活也还算满意,他之前是有想过去见识见识鬼派对,和那些同类的玩一玩,然而方茵对此强烈反对,这点相当奇怪,不过他也没有那么强烈想要去找同类的意思,就一天天的混起来。

    目标?

    他暂时没有,做了鬼还有什么目标,至于未了的心愿,更是没头没尾,完全找不到,过一天算一天。

    广昌隆的生意差了,伙计的薪水自然随之降低,裁员不可避免,方茵不缺钱,却也不是冤大头。

    当然,时间总会磨平很多,闹鬼的传闻并没有持续太久,又过了一个多月,生意便好上一些了。

    在冬日的某一天里,有两个人找上门来……

第十四章 记忆

    “他们身上的阴气很重。”陈继文看着楼下那一男一女,悄声道。

    “阴气很重?”方茵有些不解。

    陈继文指了指自己,道:“鬼阴气都很重,活着的人如果阴气重,他们短期内一定和鬼有过纠缠。”

    “这俩人一定是撞鬼了。”

    “撞鬼找到这里来?”方茵警惕起来,撞鬼找到广昌隆,目标不就是表哥陈继文吗?

    陈继文飘下去四处望了望,回来道:“那鬼不在他们身边,等下我陪你见见他们,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企图。”

    方茵点点头,待伙计上楼询问,她便让伙计煮上一壶茶,然后带那俩人上楼来。

    不多时,三人一鬼在客厅坐定。

    “你好,方小姐,我们是新桥报馆的记者,想要采访一下你。”

    来的一男一女掏出记者证来,男的叫袁永定,女的叫楚娟,长相嘛,男的有一张正派的国字脸,说话柔声慢调,戴着眼镜,很是温和。

    女的长相甜美,头发不长,有几分古灵精怪劲,脱下黑色的外套后,里面穿着白色的毛衣。

    “袁先生,楚小姐,你们想采访我什么?”方茵有些好奇,在给两人斟过茶后,坐定,看向说话的袁永定。

    “听说,方小姐你是从南洋回来的?”袁永定打开话头。

    方茵点点头,“是的,我从小在南洋长大,今年五月份,才来到港岛。”

    “那方小姐你觉得港岛怎么样?”袁永定摸出本子和笔,一副很专业的样子,坐在旁边的楚娟却有些心不在焉的四处看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与搭档的专业对比,实在有些业余。

    方茵倒也没怎么在意,而是在认认真真的思考着香港,“这里很繁华,人也很多,我遇到的……”

    一点一点,慢慢的,她说了很多来到香港的感受,总体来说还算不错。

    袁永定在本子上一个词、一个词的记在本子上,认认真真的听完后,又问道:“方小姐刚才也说来到港岛是为了继承广昌隆,那介不介意对我们说说,你知道的关于广昌隆的事情呢?”

    “广昌隆……”方茵缓缓舒了一口气,她在很小的时候听父亲讲过广昌隆的历史,现在虽然记忆模糊,但要说个大概还是没问题的,于是她边想边说,用了几分钟把她能记起来的都说了个清楚。

    袁永定点点头,道:“刚才听方小姐你说,这间广昌隆的前身是一个名为金陵酒家的店铺,那么方小姐你对金陵酒家有什么了解吗?”

    方茵摇摇头,她是真的不清楚,那位开了广昌隆的方家老太爷,按辈分来说她要叫大爷爷,可实际算起来,和她都出了五服,如果不是宗族的根还在,广昌隆根本不会到她手里。

    “那么,方小姐你有听过十二少吗?”袁永定继续问。

    “十二少?不清楚。”方茵依旧摇头。

    “陈振邦呢,陈振邦就是十二少的真名,或者如花,你有听过吗?”袁永定追问。

    方茵正要摇头,却听坐在旁边始终未开口未现形的陈继文喃喃道:“陈振邦,陈振邦……二伯父?”她不由得面色一滞,没有第一时间回应。

    “方小姐,你是知道什么吗?”袁永定语气出现了波动。

    方茵继续摇头,她不可能暴露陈继文,经历过几个月前老张找道士的事情,哪怕并未出事,陈继文也解释了很多遍,她却还是心有余悸。

    她是个占有欲很强的女人,会为了自己的好奇心和对方的长相而生出强烈的占有欲,这是爱?她不懂。

    但在那晚她发现自己很是在乎陈继文说话的语气,陈继文说话的表情,陈继文的举动……她就再也不愿意让任何意外出现了。

    “方小姐,这件事对我们很重要。”袁永定的语气郑重起来,“如果您愿意把知道的事情和我们说清楚,我们可以为广昌隆登报宣传、辟谣,前段时间流传的广昌隆闹鬼”

    “我想你们可以离开了。”方茵语气强硬的站起身。

    “方小姐”

    “出去!”

    “走吧,人家都不欢迎我们,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坐在对面的楚娟也站起来,拽了一下袁永定,冷声道。

    “阿楚。”袁永定皱眉沉声道,“快给方小姐道歉。”

    在他看来,哪怕不是为了追查十二少的事情,方茵已经很好的招待了他们,还跟他们说了很多以前的事情,他们怎么样都要承情,只是不愿意回答一个问题而已,人家愿意说那是情分,不愿意说也是本分,嘲讽一句算什么?恩将仇报吗?

    楚娟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自己的男朋友,胸中硬憋着一股气无处发,在男朋友发话的时候,她其实就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可她就是不喜欢这样的大小姐,有些人天生就合不来,她和这大小姐就是如此。

    方茵面色不善的看了一眼楚娟,道:“抱歉,是我的语气重了点,请你们离开。”

    袁永定凝神看着楚娟,温和道:“阿楚,你不应该是这样的。”

    楚娟瘪了瘪嘴,松口道:“对不起,方小姐,是我的错。”方茵并没有回应,正如楚娟不喜欢她,她一样也不喜欢楚娟。

    “抱歉,方小姐,请你一定要好好考虑一下,如果有什么可以让我们帮忙的你尽管开口,我们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袁永定微微一低头,然后抬头道:“感谢你今天为我们讲述广昌隆的故事,我们会登上报纸的。”

    说罢,他留下一张名片,带着楚娟转身离去。

    方茵看了一眼名片,丢进名片盒,转头看向还在沉思的陈继文,道:“陈振邦这个人是你的亲戚?”

    “嗯。”陈继文回过神来,“陈振邦是我父亲的二哥,因为那个年代讲究多子多福,所以会在排行前面加个十,用来显示自家人丁兴旺。”

    “那怎么之前从未听你说过,而且……”方茵感觉挺奇怪的,她还以为陈继文已经没有亲戚,陈家如果还有人,怎么都不可能轮到她来继承广昌隆。

    “十二少、陈振邦……”陈继文脑袋里有些乱糟糟的,前世的记忆和这辈子儿时的记忆交织在一起。

第十五章 帮忙

    “在祖父那辈,陈家还是在南北行开中药海味铺的,后来十二少陈振邦当年喜欢上一位叫如花的红牌阿姑,还执意要娶她回家,和家里闹翻,离家出走。”

    “可惜他自小娇生惯养,没有一技之长,最后与那红牌阿姑一同吞鸦片自杀,被抢救回来后,娶妻生子,因为陈家大少早夭,十二少便成为了家主,没用几年便败光家产,欠下诸多外债。”

    “后来呢?”方茵有些感兴趣的问道。

    “分家后我们便再无往来。”陈继文口中给出这样的答复,心中却默默道:‘后来啊,在几十年后,如花便找上来了。’

    不过这话也不能和方茵说,倒不是有什么忌讳,而是没办法说清楚情报的来源。

    “你说他们要找十二少,又撞了鬼。”方茵脸上浮现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会不会是如花找到他们了?”

    女人的直觉还真准啊。

    陈继文暗自感叹,正色道:“也许吧,我们要不要帮忙,也许我能找到二伯父陈振邦。”

    “不,这件事跟我们没关系。”方茵摇头道,“既然还活着,那总能找到痕迹,迟早可以找到,我们又何必多管闲事。”

    “可是你不觉得”

    “不觉得。”方茵打断了陈继文的话,“现在如花变鬼都是我们猜的,说不定他们是讨债,是做当年的花边新闻呢。”

    “好了,不说他们了。”她终结了话题,“我有些倦了,去睡一会。”说着她满脸疲倦的转身向卧室走去。

    “表妹最近越来越疲惫了。”陈继文默默的看着方茵关上门,他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人和鬼真的能长时间的生活在一起吗?

    深夜,广昌隆天台。

    “袁永定、楚娟、十二少陈振邦,原来是胭脂扣。”

    “还有广昌隆、方茵,大闹广昌隆啊。”

    “我这是来到了一个港片的世界?”

    “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陈继文坐在栏杆上,看着天上明亮的圆月,心中泛起波澜,相处这么久,他已经很难把表妹方茵当成一个电影角色,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那么的真实。

    “嘿,不计较那么多了。”他翻身飘下去,方茵已经睡去,以他现在感知,能够清晰的感应到,房间内的活人正均匀平稳的呼吸着。

    “怪不得袁永定和楚娟身上那么重的阴气,他们背后应该还有个如花。”

    “如花,要不要帮帮忙?”陈继文心里琢磨着,如花和陈振邦的故事嘛,其实很简单,却也很刻骨。

    做富家少爷的十二少和红牌阿姑如花,当然能双宿双栖,可后来他们两一个没有家族供养,去戏班做没有收入的学徒,一个为了爱人不愿意留恩客过夜,只愿意去打水围(陪客人饮酒、谈笑取乐),收入自然拮据。

    然而花销却一点不少,十二少娇惯的很,如花心知挣钱不易,却也愿意花钱养着自己的爱人,结局就是他们的爱情被现实所打垮。

    生不能同裘,死便要同穴,俩人约定好在三月八号十一点共同吞鸦片自尽,到阴间去做一对鬼夫妻,转世投胎后也要相认,并用‘三八一一’这个死期作为记号。

    如花了无牵挂、一心赴死,自然求仁得仁,十二少却有家有业,在抢救中活了过来,再没有寻死。

    换做是在地球,那这故事也就是个令人感慨的故事吧,但在这个世界,这个有鬼神的世界里,如花真的在阴间苦等几十年,然后寻了上来,凭着一个胭脂扣,想要找到失散的爱人。

    在脑中将电影过了一遍,陈继文心生怜悯,他们两个没人做错,只是如花的爱太沉重,一般人哪里负担得起。

    “如果有可能的话,便帮上一帮吧。”他思虑再三,决定还是多管闲事一下。

    作为一只鬼,他的生活其实还挺无聊的,像这种举手之劳的事情,做一做也无妨,刚刚在记忆里重温过电影的他,对于电影中那一对还是有着相当多的同情。

    “还有表妹的事情。”

    陈继文伸手,隔空将窗帘拉开一点点,露出里面沉沉睡去的方茵,她的眉毛紧紧皱在一起,脸上的表情有些痛苦。

    不止是困倦,长时间和鬼相处的方茵精力严重不足,每天都要睡超过十二个小时,身体也越来越娇弱,不愿意出门。

    陈继文并不喜欢方茵,作为一个鬼,他早就没有了那些世俗的欲望,性格又相当佛系的他,对于表妹的小心思懒得深究。

    现在却又不得不去在意。

    “暂且先帮忙如花找到陈振邦吧。”陈继文将这件事敲定下来。

    如花既然能在几十年的苦等后偷偷跑到阳间来,那么大概率就是阴寿快要尽了,拖不起。

    “然后,就去阴阳路问问那些同类,有没有办法解决表妹的问题。”

    陈继文挥手将窗帘拉好,穿过窗户,进入自己的牌位。

    “晚安。”

    ……

    第二天,新桥报馆。

    “找遍了整个石塘咀都没有,难道真的要等到三月八号,和如花一起去等十二少找过来吗?”楚娟有些丧气。

    他们两个真的是尽力了,自打男朋友袁永定被如花缠上,她决心要帮忙之后,到现在已经大半个月,除了广昌隆饭店那位讨人厌的富家小姐好像知道些消息,其他一无所获。

    要知道,如花虽然是红牌阿姑,猜、饮、唱、靓样样俱佳,声名远播,却也只是一个妓寨的可怜女人。

    翻一翻图书馆当年登过报纸的红牌阿姑,什么梦影、金珠、润兰、花影红……各式各样的出名的红牌阿姑多的是,一个如花在里面简直大海捞针。

    几十年过去了,还能留下什么消息。

    “不如……”如花站在一旁,已经心生退意,并非是她不想找十二少,而不是不想再麻烦这两位好心人,大半个月的辛苦,她是看在眼里的。

    “永定,我们再回去找那位方小姐吧。”楚娟没有气馁,振作起来,道。

    袁永定皱眉想着,道:“我想”

    “叮铃铃”

    他提起电话,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里面传过来。

    “你们想找十二少是吗?我想我可以帮你们……”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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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去世开始的港综人生介绍:
一觉醒来陈继文穿越成病秧子,艰难活到二十六岁后一命呜呼,这才开始自己真正的穿越者生涯,身处的世界也并非简单的平行时空,而是一个似曾相识的港岛。
现代港综,涉及大量现代港片。从去世开始的港综人生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从去世开始的港综人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从去世开始的港综人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