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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廖苍生     霄禁txt下载     霄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五十九章 清算

    话音正落,将散未散之际,一声酝酿许久的天威咆哮,响彻了整个雷鸣山。

    轰~咔~

    ......

    这一声,不仅震退了伏阳山脉那许许多多的天禽猛兽,也同时惊醒了不少深山中蛰伏的怪妖异族,更是连苍远之间的玄门高修亦大多有感。

    “恩?这是......?”

    昏暗中凄凄然然,也不知是谁的口中,喃喃一问.......

    没有精力再去惨叫,他全部的心神都在坚守着九天神雷诀的运行,连所剩不多的魔气,和其中藏有九幽的魔怨,此刻也无心去看。

    他明白眼下再苦,也得奋力的引入神雷,否则九幽一现,谁也保证不了他能有多少的机会生还活第四十一章脱困

    咔~

    轰隆隆......

    八道绝强为引的紫霄神雷同坠雷池,这威势可非赤炼中常年倒挂的紫霄雷瀑能比。

    那雷瀑只是天威浩然的过盛宣泄,虽有肆虐,却盲目无端不甚其为,并不能真正的发挥作力。

    而这八道,则是由仙绝大阵引落,胜有其目,过之乃御,其九仙神引更是由霹雳堂执道仙尊雷腾出手,仙绝掌令旗下自有其衍化非常。

    少说多看,只见那八道数丈粗细的紫霄神雷,携着漫天的威势,透着无尽的霞光,映满长空之际,终于是砸进雷池,奔向了神坛。

    伴着耳轮中久久不衰的轰鸣绝响,整个九天神雷池都为之一颤,其万千之多的雷霆之力,有如臣俯君王般纷纷让路,为神坛有道避之乃去。

    八雷八动,八荒有应,神坛上各守一处的八座雕像随之当引,原本死盯着魔气的十六道雷鸣之光,此刻倒转而去回接神雷。

    每两道一体,透过神坛外准备困杀九幽的淡紫色光幕,将神雷接引而入。

    噼啪~咔嚓~

    一阵雷弧响过,八道紫霄神雷循着雷鸣之光,转瞬间熔进了各自所对的雕像当中。

    雕像得此威能,真是活络而动,纷纷跃到了自己面前的八方雷炎之上,赤焰一灼,八头异兽已是栩栩如生,再无丝毫的死寂模样。

    “嘿!终于...到了......”

    风尘强顶着威压,稍稍的偏过头,扫了一眼周遭之象,眼见八头异兽沐在雷炎,身透霞光,好似上古的火神仙兽威风凛凛。

    嗷呜~

    像是察觉到有人在看,又好像该当此为,那八头异兽竟颇带灵性般仰天一吼,其口中的八件法器也同时被它们吞入腹中,随之便骤起了一股震人心魄的威严之势。

    “呃~”

    啸声卷过神坛,风尘被震的心神一颤,周身的魔炎也跟着晃了三晃,元神之躯所带的神念,亦随之被压回逼退,连身前三尺都不能放出。

    “这......竟有这般神效?”

    感及如此,风尘先是一愣,有些不解其中之意,可他刚要琢磨,却猛然发现自己的元神之力,竟比之前要凝实了几分,也厚重了几分。

    原来这八头异兽带着紫霄神雷之威,并未着急替风尘炼体,乃是雷池外的雷腾,借由仙绝大阵的勾连操控而行。

    目的是要替风尘先行凝练一番元神之力,也好后续间九幽脱困,他能多一些抵挡的资本,虽然时间有限,方式有限,免不得有些杯水车薪,但也寥胜于无。

    说不定正是多了这一点厚重凝实,他就能多撑一瞬,而让雷功借这一瞬之机,将九幽逼退或是诛杀,救下风尘性命。

    “看来是雷家二伯的手段,不过眼下紧迫,应该也就这样了。”稍过一阵,风尘感到那逼退神念的压力正缓缓敛去,心中感慨如是。

    他已经明白了此中之目,也知道生死大险,必该万全准备,又想起雷功之前说过他一念不消,便可不死的保证,和方才教与他应对九幽的法门,当以元神强运九天神雷诀,尽量引神雷入体多作为护。

    如此,趁着眼前神雷未动,他又抓紧思量起可有遗漏:“除了父亲的神兵护佑,等下不管怎样,都要守住清明,万不得以,就把半数的精血祭炼,说不定小羽的血脉之力,能有什么出奇之效也未可知。”

    “只要能拖住片刻,雷伯伯就能逼出九幽,到时.......欸?开始了......”

    吱嘎~

    吱~吱~嘎~嘎~嘎......

    风尘正想着补全应对,忽听周遭八方皆出异响,立时便知这是神雷将动,往汇身下高台之兆。

    果不其然,那八根石柱上脚踏雷炎之火,身透夺目霞光的八头异兽,此刻已盯向高台,眼运神通,对着风尘再出怒吼。

    嗷呜~

    一声震耳掀过,八头异兽同时退下雷炎,回到其原本所在的位置,跟着又将法器同时再出,叼在口中,随后身形鼓动,开始倒衍出蕴在体内的紫霄神雷。

    紫芒色雷光涌动,八道神雷顺着法器所指,似缓又急般灌进了突突而动的雷炎当中。

    仙苗闪烁,火光有盛。

    嘭~的一声,八朵雷炎之火,顷刻间有如添上烈油,壮大了能有数丈之高,其原本赤红色的火光,也随之转为紫芒。

    随着紫霄神雷不断的灌注,火光越来越盛,焰涨越来越巨,紫色的玄芒也越来越深,不过那八头活络的异兽,却是越来越现死寂之象。

    有过半刻,待八头异兽已是再回成雕像模样,其体内的紫霄神雷也随之断尽。

    此时焰火冲天,似有九丈九长,其中雷弧电闪,轰鸣扑朔,亦有无尽的天威扑扑乱颤间逼在神坛。

    风尘能明显的感觉到神坛上本就离谱的威压,此刻随着火光颤动愈发强烈,其每闪一下,那压力就更盛几分。

    只三四下,风尘就觉得呼吸有困,血脉滞流,全身的骨骼也跟着咔咔作响,要不是大半的压力尽被魔炎所阻,他毫不怀疑自己在火光颤动的一瞬间,就得被碾碎爆亡。

    呃......咳、咳......

    好在雷炎九闪之后,那威压瞬间退去,连最初神雷酝酿时的天威,也跟着一齐敛去,这让已到极限的风尘,好一顿大喘长气。

    呼~呼~呼~

    ......

    嗡~

    下一瞬,风尘稍稍有缓还不等站起身形,八头异兽便齐齐而动,共合一道嗡鸣声响过耳间,十六道雷鸣之光也再次激射,又汇在高台之上。

    高台得此一照,猛的亮起红光,丝络赤芒,条条的纹路眨眼间顺着四方八面连到神坛,再接上八根雷炎荒柱。

    彼此勾连下,整个神坛骤起一团紫红色光幕冲上苍巅,待到雷池外穹顶云幡,又转折而下,直直的落向高台。

    与此同时,风尘心头也传来一声雷功的提醒:“小风子莫要忘了魔怨尽化时,马上捏碎手中之玉,好让其中的道引熔进己身,你二伯才能将大阵和神雷的生机引到血脉,切记!切记!!”

    唰~哗~

    雷功话音不过,那折返而回的牵引之光已落在高台,随之而起,便是整个神坛再次一震,其上的条条纹路也猛然一亮,勾连起一座玄奥无比的牵引法阵。

    法阵一成,一股极强的吸扯自风尘脚下的高台源源迸出,勾在神坛,连至八方,再通到八根荒柱。

    此时风尘已站起身形,顾不得细想雷功的提醒,也顾不得察看方才遭受挤压时所受的轻伤,只一心要看那八朵雷炎之火。

    但见周遭的雷炎正疾之而去,迅之而缩,只三息不到,之前九丈多高的焰火,就已萎缩成原本的团团小苗,其中含带的紫霄神雷也已不知去向。

    不过风尘却是知道,那八道神雷眼下已汇成一股,随时都会肆虐而起,而且冥冥中他也感觉到自己脚下,好像有一头上古凶兽正在隐隐翻动。

    嗷~

    似合心中所想,神坛中一声吟啸。

    一条由紫霄神雷所化的雷龙,自风尘脚下的高台摇摇而起,透体而过,逾百丈开外的巍巍龙身,循着牵引之光盘旋间扶上天穹。

    啊!!

    被雷龙穿胸透体,风尘实在是忍不住痛出惨叫,那一瞬间仿佛整个人都被撕裂,来自元神深处的痛楚,令他都有些忘了自己所在何处,又所欲何行。

    “呃~不行,绝不能昏厥过去。”风尘告诫自己千万要守住清明,不可沉沦,更将手中的玉符捏了一捏,紧了一紧。

    嗷~

    龙吟再震九霄,那巨大的雷龙携威带能自天际而下,又奔风尘。

    这一次没有直冲肆虐,而在神坛上顿在了当处,盘在牵引间端看起风尘,稍加有过,一双龙目中暴起精光,两旁龙须摆动,对着风尘就是一口龙炎之火。

    那火灼在魔炎,也烈在其身,其中浩然无尽,又威芒引虐,却更是久久不息。

    “......”

    风尘已经疼得叫不出声,也命。

    也不知过了多久,雷炎之火还在灼烧,但却越来越弱,原本巍巍百余丈的巨大雷龙,此刻也再无泰势,仅剩数丈大小,尚在往首而虐。

    风尘也有些恍惚,一身的黑灼煅象已不知是痛是苦,是伤是重,还是暗带生机,隐藏玄妙。

    他只知道有些灰蒙的魔炎,已渐渐透明,连其中的本源魔怨,也已淡而难见。

    叮......

    恍恍中,似有什么东西碎裂,轻声响过脆在细无。

    风尘心头一震,猛的一激,他知道这是魔怨到极眼看就化,那九幽也该即将脱困。

    反应过来,风尘忙运起周身所能,想要为待而备,却在此时,一声癫狂般大笑由心而出,响彻雷池。

    “哈哈哈......”

    ......

    嗤......

    狂笑未止,缕缕浓烈的黑雾,自风尘周身已近乎透明的魔炎中突兀而现,徒徒间亦有冰冷的杀意随之掠出,并卷神坛。

    风尘尚在苦灼,忽听大笑声不绝,又见周身如此,不用想也知道是九幽冥帝借着紫霄雷龙之力,破开了既要虚散的本源魔怨,从而得脱其身。

    只是他有些不解的是,这九幽之前话说的挺满,为何现在脱困却不急着动手侵夺,反去魔气外现身而置险境。

    难道他自觉有持,不惧雷伯伯现身相恶?还是那魔气的本源未出,他不合之下无力破开父亲的神兵?

    又或者是他跟许亦的阴谋,才刚刚开始?

    嘶~不管他,反正雷伯伯马上就到,况且我雷阙已备,只要挡住他......

    呜~扑~扑~唰......

    积!!

    正想着,一点沉音过耳打断其念,风尘抬头往看,只见那缕缕浓烈的黑雾,此刻已在他八尺近前,半裹着一道苍洪荒远般的意志虚妄敛聚,且影影中更是个少年模样,仔细看竟与自己一般无二。

    “你?”

    “呵,老贼......不敢......真面示人?”

    得见九幽之相,风尘强忍着一身苦灼,与其痛声讥骂,言语中又带着些许的暗恨,和一丝怎么听都觉得有些不愿的别扭之意。

    “小娃娃,魔本无相,何来真面一说?”九幽淡而轻问,语透笑言,其话中之意,正是天下无魔,又尽在魔中之说。

    表的是天下本无魔,其念自在心,正所谓人心叵测,世间糟粕,这世上之人,又世间之事,大多都是利在其往,也往在其利,利往之间,就免不得会有魔在心生,恶向胆边之欲。

    如此,这天下涂涂才会有熙熙攘攘的芸芸之相,和那所谓正邪的心分两道。

    不过九幽这话乍听上去,好像不无道理,可风尘自小受他父亲影响,对此却是闻之不屑,管他什么世间叵测又人心难求,只要自己无愧于心,那就不枉尘世。

    况且眼前之敌,乃是所害他风家全族的生死大仇,风尘哪有心思去跟他掰扯许多:“无所谓了......相不相的......跟我也没什么关系,杀了你才是正事。”

    “小娃娃看的倒开,却也是个人才,不过你偏附灵性,本座就不得不将你元神吞噬,以填补残元。”九幽带着风尘的样貌,稍显稚嫩却老气横秋般点头说道。

    说完,又好像感应到了什么,转头偏看斜上而定,有些苍凉又有些悠远的眼神中,隐隐透出了一丝期待之色。

    而风尘此刻已是无暇顾念九幽之言,他头顶上方的紫霄雷龙虽不剩两丈来许,但其威芒引虐却是越发难扛。

    眼下正是那股本源魔怨愈衍愈灭之际,能不能将它彻底殆尽,就要看神雷衍化的最后关键。

    这一点,风尘明白,九幽也同样明白。

    “差不多了,小娃娃,本座......”

    嘭~

    一记毫无花哨的对撞,打断了九幽漫语轻言,其前行妄夺之态,也被同时阻隔。

    黑雾翻滚,雷鸣衍煞。

    正是雷功傲现神坛,护在风尘身前,其衣衫鼓荡下尽脱方才余力,眼神微妙中料显此间觎嫌。

    再看九幽,猛受雷功一击,不由得身形暴退,落有十余丈远过下高台,还未等站稳,又被雷功一道绝引天威,轰的一身黑雾颤动,几欲溃散。

    “小辈还是有些本事,也不枉本座等你片刻。”九幽言语间破去雷霆,一动黑雾翻滚再回高台。

    雷功眼神微动,扫了扫风尘头顶那已住龙炎,正待扑杀的紫霄雷龙,方才回头与道:“你,在等我?”

    一语问出,九幽却是笑而不答,反抬眼望向风尘,似要随时再掠,可其黑雾中隐隐的几分枭然待首,却又像在等待什么。

    雷功见九幽如此,以为他要等雷龙扑杀,欲趁最后之机灼合本源再侵夺风尘,赶忙出言提醒:“小风子,换幽天境守住本体,那魔怨寂灭在即,莫被这九幽趁乱。”

    风尘闻听偏信,也未去多想,就直接将此前吸纳神雷之力而积蓄的雷阙之功,尽数转推起九天神雷决第五重的法门。

    待体内淬达之功走循血脉灌全身,风尘又起言问道:“雷伯伯,等下怨念消去,是否要捏碎玉符熔道引入体?”

    风尘的意思,眼下九幽在外,何不借此机会等魔怨一消就直接炼体,也好早脱隐患,到时纵有九幽将魔气本源炼化在前,也应该是竹篮一场。

    可雷功却有其心中担忧,他九幽冥帝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尽管还不知他为何要在脱困时不去侵夺风尘的元神,反在魔气外现身相待,但有一点却可知晓,就是他此番所为,必有其不可为道的目的。

    想到这,雷功眼神一定,口中再言:“等灭了九幽再说。”

    说完,雷功倒摆袖袍,单手一印,随着一阵噼啪作响,其周身上下尽衍雷霆,浩然附着,威芒乍现,宛如甲胄般的神雷,将他烘托的好似九天雷神降世,真真威凛。

    这一式,乃是九天神雷决第九重元天境的威能所在,正所谓元天九化炁,炁动有雷鸣,鸣下苍之远,远绝天地仙。

    雷功的九天神雷决已是登峰造极,除传说中的周天仙境,其上再无可进,当年就是这九重神雷附体,配上雪落苍穹之威,才一举击杀了阳泊涣等人救下风尘。

    如今九幽残元在前,虽比那阳泊涣等要强上不少,但终归还是无本无体,太过孱脆,只怕也同样挡不住雷功天威浩体的绝强一击。

    风尘得见如此,不由得心中向往,眼神大定,跟着又点了点头以示应首,便转念去应对那即将要扑下肆虐的紫霄雷龙。

    反观对面的九幽,见雷功一身浩霆,威风八面,忍不住也是点头赞许,可他眼中淡然却是毫无畏惧,甚至连一丝的担忧也未有呈现,从始至终都是一副有恃无恐。

    “恩,以天威浩然来灌鼎三绝,这雷法用的确是有几分见地,不过也只是尔尔,还是那句话,这娃娃的元神,本座要定了,你若想留,就出手试试吧。”

    这话也就九幽能说,换成旁人,纵使雷功不提,也会被世人笑掉大牙。

    霹雳堂威震天下的九天神雷决,被天孤绝顶的堂主雷功亲自施展,又是在雷池当中有紫霄神雷加持,如此之威,试问这天下间能有几人敢轻言接过?

    这般都被称作尔尔,世人岂有不笑。

    “那就试上一试。”

    ......

    雷功一言过耳,九幽便如箭梭穿云般离弦而起,拽裹着黑雾翻腾,扑噜噜~过走高台。

    只是他这般所去,却不是夺奔风尘,而是被雷功一掌击飞,且到坠落之时,那“试”字尾音才刚刚到尔。

    这一下,雷功实在太快,连一丝残影都未曾见到,就一掌浩浩然衍带着雷霆拍在了九幽肋前。

    嗖......哐~

    九幽受此一击倒出高台,恨恨砸在了神坛边困绝此间的淡紫色幕墙,又掀起层层的涟漪,后重重的摔落神坛。

    咚~的一声,残元坠下,黑雾滚落,直到此刻神坛上才隐隐有一丝墨蓝色影觉闪过,可见雷功九天神雷决附体,该是怎样的迅之有极。

    难怪他雪落苍穹一出,心之所往必为绝杀,这般速度似已越过了时空的阻隔,确实是少有人能挡其妙。

    话不多说,方才九幽所受可谓重之有甚,好半晌也未能起身,且周身上下皆被雷功的九天神雷侵掘而入,麻痹困元,就连他一身所裹的黑雾,也是滋滋啦啦的电光雷闪。

    隐络透过,九幽面色挣扎眼现痛狞,显然九天神雷的灼蚀之苦并不好受,只不过肆虐之间,他一身黑雾中似有不知的名目一般,稍加粘连就搅的神坛上勾转八荒的赤芒法阵丝丝波动。

    这一幕被雷功瞧在眼中,不由得神情一动,不过他并未多想,眼下只顾着杀人趁早,要命趁急,不等九幽起身,便又作流光消失。

    下一刻,雷功再现九幽身旁,带着苍远为浩的雷霆之势,抬右手稍并两指而出,余下三指微作勾爪,一把探向了九幽的元神后脑。

    这要被抓实,其所带的神雷之力,转瞬间就会循着两指一点穿进元神,再由三指所控灌走其中而行灼灭之道。

    到时神雷寂灭天威不挡,他九幽冥帝就是之前再强,现在仅凭着这缕残元,不死也得重在垂危。

    可九幽到底还是九幽,堂堂的上古魔族,远古遗脉后裔,虽已是残元败命,也不是那么就好击杀。

    果不其然,就在雷功这一击将落未落眼见要中之时,一杆漆黑如墨的长枪掠影,携着点点寒芒自九幽元首所在含锋而卷,力衍而出。

    其中更带着一股断解真元又阻隔灵力之能,后发而至,逼向了雷功周身要处。

    得见如此,雷功面色一惊,眼中带惑,跟着变爪为挡破去寒枪道影,同时摆身倒退。

    嚐~嚐~嚐~嚐~嚐.......

    唰~

    硬生生折反而回,墨蓝色长袍有动,披风挂荡,待有两丈之远,雷功定住回看,只见九幽已是手持墨色长枪而立,淡笑着摆动黑衫,随之便是一股吸扯之力翻出,将此前侵掘入体的神雷尽数断解。

    不仅如此,更让雷功惊异的是,九幽方才借黑雾所衍的枪法,竟然是他老朋友风万霖的枪决意道,这如何不让他心生疑惑,又惊在眼前。

    “你会我风老弟的招术?”雷功口中带言,眼中疑惑,更有杀机待盛,却又无奈先问。

    要说风万霖的枪道,雷功一直叹服,衍杀伐而生,秉隆武以极,这世间无出其右,也少有人能将其参悟,即便是风万霖亲传的弟子,也是难以领会。

    可九幽却是将其使出,而且还是老道异常,雷功自然惊异,也自然疑惑。

    “区区几招小把戏,本座一看便会,何来大惊小怪,不过你说的那个小辈确是个人物,若非他当年与人对拼震碎了封印,本座还就无法脱困,说起来,倒是承了他一个人情,也罢,等下就给这小娃娃留下一丝真灵,叫他往生去吧,也算还了这脱困之宜。”

    九幽含笑间摆动寒枪,又看了看风尘所在,随后定出一点锋芒指向雷功,口中继续:“本座念你修为不弱,且与那小辈关系不浅,如此,就用他的枪法送你一程,管保你二人齐下团圆。”

    “大言不惭!!”雷功话音一起,周身雷霆再盛,墨蓝色精芒闪过,又是杀向了九幽。

    这一次两人一摆寒枪,一挂雷霆,抽招换式间竟打了个难解难分,好半天也未能见出高低。

    这九幽胡搅蛮缠,行事毫无章法,他究竟要干什么?

    雷功打着打着越觉不对,可不对在哪,他却说不出来,只是心中一丝隐隐的不妙,令他有些不放于心。

    其实眼下之局,并非是雷功修为不及,也不是九幽真有多强,他一个残元败命,在这九天雷池的神坛当中,说到天去也必定不是雷功的对手。

    此番之所以斗成旗鼓相当,一来是九幽枪中所衍,尽是风万霖的毕生高妙,这点可疑至极,雷功想要解此疑惑,这才争斗许久。

    二则雷功虽与九幽争杀斗狠,但其大半心神却不在此间,此刻他正以元神之力勾连着整个雷鸣山的灵脉本源,以此来掌控雷鸣山的一草一动,这般做法乃是提防着随时都有可能攻山祸乱的魔宗寒门。

    毕竟九幽现身,那许亦的寒门就肯定不远,这二人不谋而合,再里外相应,必然是有着什么牵连所在,否则九幽又怎会着急现身而置险境,如此胡来应该为了给许亦传递着某种讯息。

    可这讯息是什么,或者是有没有讯息,雷功也只是猜想,一直不通其道。

    算了,人说攻敌所必救,那反之就是救敌所必攻,管他谋略如何,肯定都跟九幽和小风子有关,只要护住小风子再诛杀九幽,那一切变故就都有挽回的可能。

    想到这,雷功眼中恶然一现,再不顾忌其他之事,随后猛的一掌逼退九幽,跟着神念一动,收回了半数多分出在外的元神之力,仅留下两层左右的神念勾连着灵脉本源。

    紧接着手中掐动印决,口中跟喝一言:“九幽!你害我风老弟一家满门近灭,今日便诛你报仇!!”

    “那就看你有没有本事了。”九幽倒退之余,也明白雷功这是要鸩落杀招,伴着淡然一语,将手中寒枪的道意催到了极致。

    杀伐之气随之而出,寒气亦卷而袭,不等雷功动手,他九幽已是先发绝至。

    那风万霖的枪道不愧是冠鼎玄门,虽不是亲身施展,可在九幽的手中,同样是威芒大显。

    雷功决印在手,还未等动力,便觉一抹天降寒芒,如自云端而下,势将灭杀诸般。

    那一瞬间,仿佛整个苍穹都为之一暗,漆墨色寒枪有过,小小的神坛似如凝固,就连雷功都有些滞手滞脚,若不是九天神雷决附体,又是在雷鸣山所在,只怕这一招下,雷功也是不好应对。

    “这,真是九幽所展?只怕风老弟亲自出手也强不了太多,这......”

第三百六十章 踪迹

    啊!!

    惨叫声惊断了雷功所想,原来是风尘头顶的紫霄雷龙还不到时机,就提前落了下来。

    此刻正将他扑倒在地,大张着龙口好一顿撕咬虐行,时不时还伸搭龙爪撤拽着风尘,和他一身所挂的魔气,看那意思像是要把他撕开挒碎,好扔进口中大快朵颐。

    “不行,小风子已到关键,不可多受波及。”

    雷功一言而动,及时收住了欲诛九幽而起的真元鼓荡,随后又是一道印决打进雷龙体内,方才转回头再看九幽。

    原本那雷龙应该等到风尘将此前吸纳的雷霆衍动,并与龙铁心借三分定元珠之能,驻进他体内的的七贤护体之力相互融合,作裹铩之行以护住体内七贤之时,方才引虐而动,好无所顾忌的爆发其最后的力道,彻底将魔怨殆尽。

    可坏就坏在九幽这一枪声势太盛,或者说风万霖的枪决太过霸道,逼得雷功不得不动用更强的修为以作抵挡,如此才能将那道天降寒芒所带的禁锢之力尽数破去。

    正因如此,那紫霄雷龙受雷功运衍雷霆引动,和九幽这一枪的威势搅扰,有些偏离了仙绝大阵对其的掌控,而至提前落下。

    此前雷功就是担心这点,怕自己雷霆过盛,侵扰了紫霄神雷的动向,而引出什么不必要的变故,才一直不在风尘的身边看护他淬体炼元。

    谁知竟出了九幽这档子变故,乃致眼下怕什么就偏偏给你来什么,以紫霄神雷的毁灭之威,一但彻底脱离了仙绝大阵的掌控,即便是风尘有魔气作挡,雷功也不敢保证在他出手相救的前一瞬,会不会出现意外。

    毕竟风尘实在太弱,连一丝的修为都不曾有,仅凭他那点元神之力,在紫霄神雷面前,恐怕连杯水车薪都未必能算。

    好在雷功收力及时,又将那雷龙与仙绝大阵的勾连再行续上,这才未出什么大的变故。

    “恩,先困住九幽,再破了这道神通,等小风子过了险境再行诛杀。”

    雷功抬眼处心中暗定,手上随之而动,卯字决掐而又散,雷霆之力聚而又载,随跟着神念涌过,再伴一阵嗡鸣声震耳,和轰隆隆九天神雷炸动。

    只见神坛上八荒为守的异兽雕像骤然而动,其眼中共计十六道雷鸣之光,带着熔断万物之气再一次席卷而出,汇在神坛。

    其光华涌落,自风尘脚下的高台凝聚,在抖出一团淡红色光雾,助风尘将体内的雷霆衍动与七贤护佑作裹铩之后,又在一瞬间将整个神坛上丝丝络起的法阵点之更亮,随后法阵中徒然般升起一张符文大网,这网如炮制阵法之样勾连玄奥。

    待之掠起升有数丈高时,猛的又赤芒大盛,雷功眼见一沉,抬手间一股真元涌出暗带神雷奔其所往,墨蓝色雷光闪过,熔进了符文法阵。

    法阵得此而进,顷刻间红中透紫,紫中透暗,暗中又带墨蓝几许,渲染之间再又凝聚灼变,其形其貌亦随之有改。

    扑~的一声,原本与神坛上一般无二的符文法阵,竟在眨眼间衍成了一团外罩紫红,中透墨蓝的鸣炎之火,火心处隐有电光闪动,且暗中之威似藏无尽的毁灭。

    “去。”

    此焰一成,雷功口中一定,单手指向九幽,那衍在半空的鸣炎之火与得其令,徐徐然,飘飘荡,似不急不缓又转瞬即至,祭向了九幽残元。

    嘭~

    龙蛇吐信,火光有缠,雷鸣亦震灼元。

    “呃~小辈!!”

    九幽烈在其中,好似莫大难捱,却又无奈间脱身不得,只能挣扎着恨恨之怒。

    那鸣炎之火,点八荒有起,借神坛而威,更携天公为浩,本是霹雳堂弟子往日雷池下炼体有成,作熔元固本之用,若没有仙绝大阵的生机护佑,则最是伤灼元神。

    反之却益在其多无有大害,不仅伤不到元神或者灵魂所成的玄元灵炁,更能将其精纯净凝,使得淬元炼体的功效愈加无碍。

    此前逼问九幽之时,雷功就曾有过打算,欲以鸣炎之火对之与其,以圆风尘所提的条件。

    只不过当时不明其中,不知他九幽已被魔怨所困,只道他隐在其中宁叫不出,故当时只布下雷鸣之光,并未出焰火灼煞。

    后听庄陌出言,得知九幽身困被囚,这鸣炎之火也就暂未用上,但雷功也多留一个心思,为防后续出乱或是有所脱逃,便将此法隐之未撤,眼下却正好得用。

    “莫急,待我破了此枪,再同你一番相与。”

    雷功说完,暂不理九幽如何,周身雷霆一闪,单摆袖袍间冲天掠向了锋凝待落的巍巍寒芒。

    巨大的墨色枪影华天盖幕,却又一点而透,其锋芒所显霸道至极,也强横至极,仿佛在它面前就连整个苍穹都可尽诛尽戮。

    这绝强之态虽是九幽所展,却饱含着风万霖的运衍为决,和他对苍穹大道的毕生感悟。

    寥寥苍生下,恍恍穹顶间,独我与之,独我以之。

    这就是风万霖的道!!

    当真是为人所叹,又为人所服。

    只不过世事难料,谁也未曾想到,似他那般令整个玄门都为之暗淡的不世之才,竟会是个茫茫之局。

    “唉……耍的倒是有模有样,只是可叹我风老弟大才竟遭天妒。”

    可恨!可恨!!

    雷功仿佛看到了那一抹寒枪孤影,隐隐而过,纵横间谁人能挡,捭阖前几世待回。

    “想不到我雷功此生竟能对上风老弟这招,唉......先护住小风子再说吧。”

    雷功惜恨之余,又怕风尘受此波及,忙捻一道神念划过,引动雷池中万千神雷将寒枪之势暂时凝住,又将神坛外的淡紫色幕墙向内一缩,继续困绝神坛的同时,亦将那寒枪之巨迎在其外。

    随后无所顾忌,便将一身雷霆催到了极致,周身鼓荡,真元涌落,雷鸣亦在其附。

    “开!”

    口喝一言,雷功威凛凛,戚堂堂,携噼啪电闪,带九霄雷鸣,单掌化指,指尖一破,以万钧不挡之势,点向了眼前寒芒。

    这一击,两强相遇,绝者为敌,九天雷池中震然响过,无尽虐起,层层的余波下竟是一毁一伤。

    毁的是巍巍寒芒,漆锋炸落,伤则是堂堂傲然,雷鸣恨过。

    “这……”

    “竟是风老弟亲手封存!!”

    “他九幽......嗐!!”

    ......

    雷功压着伤势抚平雷池间震荡之余,想到自己竟趟了九幽的恶道,忍不住悔之恨之,又惊之叹之。

    放才他破去九幽那记所谓的神通,竟发现其中另藏一道风万霖生前亲手封存的枪决道意,猝不及防下,又被它牢牢锁定,雷功只能硬着头皮与之相对。

    好在险之又险,危之又危,总算赶在了关键之前,强借九天雷池之能,又衍不灭雷体之威,将将然拼其对破,但也因此而身受其伤。

    被枪决透体而入,穿身而过,其祸乱中衍藏的杀伐果意,更搅的雷功一身经脉不宁,血脉不静,七贤亦有不定,就连他真身紫府和其中的紫元真炁,都差点被那道锋绝不挡的寒芒给洞穿捣碎。

    要不是紧要关头雷功凭借他绝强的修为,和一身登峰造极的九天神雷决护体,恐怕这一枪不死也得重伤。

    说起来,这也就是雷功,换成旁人,那蕴有风万霖九成修为的绝世一枪,早将其轰杀的形神俱灭,哪还有什么生还受伤之理。

    “嗐~倒是有些高看了九幽,想不到他竟藏着风老弟......”

    不对!!

    “应该是上当了......”

    雷功想着想着,猛的心头一觉,眼神一惊,随后也不管伤势如何,慌忙忙折返于回,莽掠神坛。

    刚才他只顾想着九幽此番如何阴险,如何诡诈,却忘了其口中所图,风尘才是正主,他雷功只是陪衬。

    即是陪衬,也就没有必要在他身上耗费周章,最多只需拖到寒门来接即可,但九幽却在现身后不去侵夺风尘,反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企图坑害雷功,这就有些耐人寻味。

    另外他九幽冥帝为何能藏有风万霖的枪决道意,他是如何而得?又在何处而得?更于何时而得?且得之所为又在于何?

    这一连串的疑惑,皆在雷功的心头云云待解,一时捉摸不透,但雷功也心知反常即为妖,九幽自打身藏败露,就一直不安常理。

    你说他残元败命,应该有所忌惮才对,他就偏偏是一副态度强硬,始终都不见下首。

    再说他所谋风尘,却迟迟不见动手,只在口中叫嚣如何,可要说他意不在风尘,雷功却也不信,那先天之灵的天顾灵真,于任何灵体元物都是大补,他九幽元神破败,岂会无有觊觎。

    既如此,这其中就肯定有诈!!

    有诈就有诡,有诡亦有谋,谋者当在图,图之必唯利,可利之所往,雷功却尚还不明。

    但有一点雷功现已确晓,就是他九幽所谋者多,并非只是风尘。

    九幽如此,那与他不谋为合的魔君许亦,肯定也是如此。

    想明这点,此前自大漠间就已开始的种种疑惑,也就愈发的明朗。

    原本雷功只道那许亦勾出魔气,是算准了他必会带风尘入雷池炼体,如此趁机祸乱雷鸣山,或可将牢笼中的庄陌救走。

    后来九幽败现,庄陌出言相告,雷功又以为他是想借紫霄神雷之能,助九幽脱困,尔后再一同接应两人。

    因此雷功才将雷罡等数百弟子抽调雷池外,以备不患,自己又放出大半的神念,勾连雷鸣山的灵脉本源,以图万全。

    可眼下再看,恐怕远没有那么简单,他雷鸣山所在,或者此刻的九天神雷池,肯定还有什么是九幽跟许亦两人,都志在必得之物。

    而且此物必跟风尘有关,也与九幽相联,否则他九幽冒险提前现身,许亦的寒门却迟迟不见踪迹,这明显有些不通情理。

    雷功坚信不管是九幽还是许亦,都不是什么善与之辈,他二人绝不会行无端之举,这般做,肯定是有其独特的谋定。

    说不准,其中还有什么连环暗道,也未可知.......

    嗷~

    龙吟声沉风挂耳,直透九霄云巅。

    神坛上,雷功心随意到,意随身到,墨蓝色长袍摆荡,衍附着雷霆有看风尘。

    风尘此刻面色疾苦,眼神痛然,周身上下破破烂烂,碎裂的衣衫处透着不少的抓痕裂伤,和许多因雷烧电灼而起的焦败之象,显然都是那紫霄雷龙肆虐而至。

    不过如此惨状换来的结果,倒也值得欣慰,他一身魔气挂腾,除了心口一点和眉中一间,尚还有些许的淡灰色暗痕,其他处已再无凝色。

    看来其中的本源魔怨,十层中已化去了九层之九,只要将最后这一点丝丝的魔性再驱散殆尽,那此番灼炼也就大功而成。

    “雷......伯伯......”

    风尘无力的躺在高台上,隐约中感到一阵浩然随伴,有人落在于旁,不用看也知是雷功所到。

    “恩。”雷功点点头,上前看了看风尘的伤势,又瞥了瞥那已随吟啸声跃至半空的紫霄雷龙,口中关切:“小风子,如何?挺过这一哆嗦还能否继续?”

    “能......雷......”风尘本想多说两句,奈何他一身苦痛甚巨,且元神之力也损耗太过,能守着清明已是不易,实在是没有力气再行多言。

    雷功自然体会,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再说:“能继续就好,等下魔怨除尽你就捏碎玉符直接炼体,至于九幽这自有雷伯伯应对,无需担忧。”

    风尘闻听,先是眼神中闪过不明,随后不到一瞬,便有些会意般微微颔首。

    他知道眼下应该是出了岔子,否则雷功不会忽该主意,之前还说要等诛杀了九幽再行炼体,现在却叫他直接继续,这其中肯定有变。

    想来不是跟九幽那记仿衍他父亲的神通有关,就是许亦的寒门已在雷池外攻山祸乱,除此之外,就只剩牢笼中的庄陌可能出岔。

    这三点,风尘想了想觉得还是第一种最有可能,原因很简单,要是被困的庄陌出岔,雷功不会改变主意,毕竟他之前还在出言相帮,即使现在脱困,也不必担心他会有什么加害之意。

    而许亦的寒门如果攻山,雷功也肯定不会让他冒着风险趁乱炼体,一定是等到祸乱结束再行继续。

    如此看来,后面两点皆都不是,那就是九幽这层出了变故,而且就方才的情形,必定是雷功在破去神通后发现了什么,否则也不会放任九幽不杀,而叫他先行炼体。

    难道是九幽之患掩藏了什么关键?还是他那道枪决里露出了什么……

    ......

    “啧啧~小辈命倒挺硬,那小子如此一枪你都没死,看来本座还是小瞧了你。”

    风尘躺在高台上正自猜想,忽听不远处九幽一言,还不等疑惑,就觉身旁雷声一震,电光一瞬,道是雷功欺绝往至。

    “你九幽不死,雷某又岂能先之,再说我风老弟枪下怎会多老友亡魂。”话音落,雷功衍一身雷霆炸动,早已在九幽近前。

    九幽则道尽杀机,口中随言:“哦?也对,那本座就拿出些本事,好叫你这小辈等下死的心服口服。”

    说着抬手间一抹流光衍动,似有一物隐在其中,随后又起一缕黑雾裹上,待其两两相交,再彼此为聚,竟于掌心处幻起了一团细小却强的飓风之烈。

    飓风灰中透白,白中透灰,灰白纠缠下噬断有无,九幽将托在手又点灵决,一股绝强的吸扯由之迸发。

    不多时,那团焚引雷决、灼煅烬元的鸣炎之火,便被尽数的搅动卷入,翻滚在疾风中挂烈鸣动,任其如何挣扎,也是无法脱出,只能随着飓风卷动渐衍渐灭。

    此时再看九幽,一身烈焰熄无,滚滚魔雾翻腾,俨然已是破道脱困。

    雷功撘眼一瞧,其与风尘一般无二的容貌,虽显稚嫩却透沧桑,细品之,几分望穿无往,几分参觉苦凉,若再细之,则又多了几分鸿远道荒,和几分悠悠漭漭。

    “大话不必多说,够胆就随我出雷池,免得生死一动搅了小侄关键。”雷功见九幽一副高深莫测,知道他所图在即,考虑到风尘此刻必不能再被打扰,故一言激出,同衍雷决当下,旨待九幽不与,好作强加逼退。

    九幽闻之淡笑:“呵呵,小辈如此心急,就先解决了你吧,反正那小娃娃眼下未成,本座也不好出手。”

    “请!!”

    雷功傲然一点,神坛外淡紫色幕墙随之荡动,如静潭池水般激起涟漪,又漩开一许涡缝供九幽掠出。

    九幽抬眼一看,也不管前路如何,更不等雷功相退,反手间倒裹黑雾与上,化漆芒而走,唰~的一声,掠出神坛。

    雷功点头为动,转回身再与风尘一言,便抖长袍抬首跟上:“小风子,安心炼体,莫管他悬,一切自有雷伯伯相对。”

    “雷......”

    “嗐~也不知雷伯伯想没想到。”

    风尘欲道其忧,无奈身体力竭口中难言,另想着强涌神念为继,却已不见雷功身影,只能在心头暗自惦念。

    方才雷功与九幽的对话,他听的是一清二楚,自然也就明白了那道枪决乃是他父亲所留,更由此想起了枪决的可能出处,和其所之用途。

    若他所料不差,那应该是他父亲风万霖生前以雪夜飞鹰枪为引,封在他风家所传的半部残卷之内,用以护守其不被外人所图的封决道印。

    除此之外,风尘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的可能,至于他风家的残卷为何能在九幽手中,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三年前九幽暗逃之时趁乱收起,这点毋庸置疑。

    不过风尘眼下倒不关心于此,他只担忧雷功是否也有所想起,更担忧他能否应对其中的凶险,毕竟于风尘所记,他父亲风万霖曾跟他有过交代,说是残卷中先后共封有三道枪决,且一道比一道更强。

    其中第一道是为风万霖九成功力所衍,意在震慑诸般莫行贪欲,而第二道则是十成功力,重在杀伐诛心断绝妄念。

    乃至第三道枪决,已是超越其修为的本命一击,此一击如同风万霖亲手施动雪夜飞鹰枪之威,其锋芒所向势必抹平一切。

    除非所中之人修为远高于他,或是有什么专绝护体的至宝神兵,可挡住雪夜飞鹰枪绝命一击,否则将必死无疑,只是这两点说起来容易做到却难,至少当今的玄门,必是两难寻一。

    无他,风万霖的修为实在太高,高到他岳父苍云大帝白乾一,被誉为玄门绝顶都不敢说稳对胜之,更何况旁人所修。

    再者,凡是有可能挡住风万霖本命一击的至宝,最少也得是九天神兵之上,还得是专绝护体之用,以及所用之人修为够强,否则也是枉然。

    然而如此条件放眼整个玄门,恐怕能达到者决计超不过一掌之数,且无一不是玄门泰斗之辈,方外高玄之能,那样的人物,其本身功法就已非等闲,何必去贪图风家的残卷,更不会因此而对上其中的枪决。

    可造化却无端弄人,就在方才尔过,与风万霖生死相交的雷功雷堂主,就偏偏对上了第一道枪决,虽然是被九幽蒙骗所至,但终归还是被其所伤。

    尽管他方才所伤不重,风尘也并不知晓,可此事到底是关乎雷功的安危,风尘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尤其是不放心那最后一道枪决,那可是相当于他父亲的本命一击,恐怕雷功有整个神雷池为继,也是不好应对。

    “唉,算了,想必雷伯伯应该心中有数,否则也不会引九幽出雷池争斗,与其跟着着急,还不如专心炼体,也好叫雷伯伯少些担忧。”

    一愿乃至,风尘摒掉杂念,以仅剩的一些元神之力,有些艰难般运衍起九天神雷决的法门,想要将体内之前吸纳的雷霆之力,从幽天之法转成第六重颢天之道,意在此中汲取些天地浩然的丝丝灵性,以补自身的元神枯涸。

    只不过他刚有所动,那九天云幡上的紫霄雷龙,便已携天威当下,浩劲而落.......

    犴嗷~

    咔~咔嚓~咔啦啦......

    龙吟震起,紫红炸落,高台上贯通苍顶的紫红色牵引光幕,随着紫霄雷龙骤然激落,如薄履潺冰般碎裂开来,又之后坠向神坛。

    片片的光幕各有其样,也各有其形,纷落中,有的坠在高台隐入其中,有的透过魔气化进了风尘体内,也有一些伴着紫霄雷龙大口为进,被其吞到腹中。

    咔啦啦一阵响过,似百成千的光幕碎片各在其向,纷纷皆无,那紫霄雷龙也随一声重重之响,嘭~的一下,落在高台。

    “好快,这仙绝大阵的护佑果然强悍。”

    风尘躺在高台上眼见为惊,耳听为异,神念再感玄迹,此刻他周遭一身仿有温泽复润引灌于潜,随之走动几番,一身元神之躯竟得有复。

    所伤处尽得善故,力竭间沛然冲物,近乎干涸的元神之力,也在一瞬间灌涌如初,犹犹然,风尘便想起身,可还不等他有所为探,就被雷龙一啸再次掀翻。

    犴嗷~

    声浪碾过高台,卷至神坛,有到八荒雷柱间又折返而回,余波中似有淡淡的生机,自神坛上络起的法阵中丝丝敛聚,随后又着余波当下汇到风尘体内。

    风尘得此温润,元神之体再又疆赢,片刻后,随着龙吟声渐渐息落,风尘已是绝盛之前。

    此时紫霄雷龙威凛再动,傲然间单出一只龙爪将风尘按在高台,随后龙目中便有神光于澈,将他一身魔物洞穿,紧接着龙须摆动大口微张,隐现出一团淡紫色絮絮泛红的精芒衍在其中。

    “这......不是要再来一遍吧?”

    风尘被其天威所御压制的动弹不得,挣扎间回想起方才的一阵撕咬扯虐,不由得有些心头犯怵。

    那滋味痛断周身更浸元神,要不是他一心执念拼命着抵挡,恐怕片刻间就得昏厥消弭,而至神念溃散,如此两煞之苦,他实在不想再来一遍。

    可不想归不想,他也同时明白,眼下关键即便是真给他再来一遍,他也得硬着头皮咬牙继续,没办法,谁让他灼炼未成,魔怨未消。

    嘿!来就来吧......

第三百六十一章 迷离

    嗷~

    风尘刚做好心中准备,那紫霄雷龙便已有所行动。

    大口一张,此前它衍在口中的紫红色光团,便被一股万钧八方的凝炼之力压缩而固,不到半息就被缩成了一颗拳头般大小的紫红色光球。

    光球浑圆似珠,通体透滢,半紫半红间又作分汇交融,其光华闪耀随着龙吟声徐动,竟好似阴阳无极,两仪之意。

    风尘搭眼一瞧,忍不住心中暗奇:“这东西衍化而出竟然也有内丹,它该不会是个活物吧?”

    惊异之余,风尘竟有些怀疑眼前的雷龙并非死物,不过他转念一想,忽又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那雷龙动荡捭阖,看上去一副栩栩如生,却实实在在是由雷霆衍化,怎么可能会是真兽,或许它神情样貌有些太过真实,自己才有此错觉吧。

    呜~犴......

    正想着,那雷龙双须一摆,口中一动,将已成内丹模样的紫红色光球含入其中,随后声声低吼间积攒着威势,又怒看向风尘,看那架势,似要隐隐待出几欲诛杀。

    “这是真要当内丹来用?”

    眼见如此,风尘不免又奇,他以为那雷龙要像妖兽间争斗时那样,厮杀到最后双方都奈何不得,便会祭出自己的本命玄丹,也就是所谓的内丹,以此来作最强一击。

    眼下魔怨殆除已到关键,那雷龙既是圣兽模样,说不定真如神龙一般,将紫红色光球当成是内丹来祭,从而爆发其最后的威能捣尽魔怨。

    只是风尘此番还是想错,那雷龙一阵低吼中威势攒足,却并没有像他所想那样将光球砸落,反倒是口中一吐,将其引到了风尘上方两丈来许悬虚待动。

    随后龙爪一握猛的用力,待风尘一身噼啪作响,似要骨骼碎裂又血肉崩坏时,那雷龙方轻轻一松,他才稍稍一缓。

    此时雷龙再度昂首,眼中神光一牵,如犀牛望月般对着悬动的紫红色光球,就是一声龙吟久震。

    犴嗷!!

    啊!!

    彻耳在畔,惨叫声亦绝随起,风尘怎么也没想到那紫霄雷龙最后的手段,竟不是以丹击之法硬灼在身,反倒是以丹御噬,如抽茧剥丝般将魔气内的怨念,和他体内残留的魔性一起拔动。

    那滋味如果不是亲身体会,恐怕谁也无法理解其中之痛。

    打个比方,如果将炼化魔怨比作是削肉剔骨,那之前的过程就是千刀万剐般凌迟剃落,虽然痛苦异常,却也并非是无人能抗。

    而风尘眼下所受,则是相当于生拉硬拽,也就是先把一部分血肉割开,再以蛮力强行将一身粘黏着血肉的筋骨生生拽出。

    这般抽离之痛,想想都让人有些头皮发麻,何况风尘还在切身感受,可想而知他这声惨叫,该是怎样的痛不欲生,又是怎样的绝望难求。

    “呃......”

    “还不如......不如......叫它再来一遍.......”

    风尘强压着神念溃散,有些自嘲的喃喃苦道,他现在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痛,什么是苦,只觉得周身上下所有他能感受到的地方,此刻都有一种被钢钩倒刮的铩铩之感。

    尤其是心口一点和眉中一间,这两处魔怨尚留,又循着魔气勾连府内,所遭受的抽离也就最大,不过相对而言,心口处比之眉中却要更加明显。

    那一点勾在心窍,也贯连全身,之前又是魔气本源的蛰伏所在,之后更被劳心咒不断搅乱,自然就被侵蚀的最为严重。

    除此之外,那魔气本身的怨念,也多少有些残留隐在心窍,其中暗藏的祸根若不尽数清理,即便是能将魔气转净为上古灵气,恐怕后续的炼体也得出现变故。

    同理,他三年来受魔气侵蚀而至的魔性残留,也该同样拔出,所以雷池外座守仙绝大阵的雷腾,才操控着紫霄雷龙御丹而噬,将风尘一身囊括。

    否则单行炼体之道,哪会有这般麻烦,只要将紫霄神雷肆虐周身,再以仙绝大阵护佑,便可达淬体炼元之效。

    簌~簌~

    滋~滋啦~滋啦......

    好一阵,魔气中仅剩的怨念缕缕而出,一身残留的魔性也丝丝剥离。

    高台上灰蒙蒙的煞雾,淡若青烟,游似离绳,自风尘周身而起,划过飘飘于芒,最终汇聚到紫红色光球上被天威一烬,便如烈阳灼落雪一般,滋滋啦啦消散虚无。

    风尘躺在高台上始终未动,并不是因为紫霄雷龙将他死死按住,而是他痛到绝处实在无力。

    好在他一身魔怨最强,魔性最烈的心口处已然完全透明,更无丝毫的异样,这就说明最大的隐患已被拔出,眼下只要等眉中一点彻底净化,那魔气就算化成了真正的上古灵力。

    到时风尘就可以捏碎玉符直接炼体,至于九幽的隐患,他身在雷池外被雷功挡着,一时也掀不起风浪,即便他已将魔气的本源炼化也是无用。

    紫霄神雷下,连魔气的本源都被烬煅灼化,而与风尘熔炼合一,更何况他九幽留下的元神印记,只怕顷刻间就得被天威寂灭。

    如此一来,只要风尘自己不出变故,那有整个霹雳堂为护,纵使寒门来袭,他九幽也照样会竹篮打水,眼望嫁衣。

    另外雷功若能将其诛杀,他风家的残卷也会跟着就物归原主,这也算了去了三年前丢失之憾。

    可想归想,说归说,风尘痛绝中又总觉得有些事不太对,那心口处乃是魔气本源连通心窍的关键,也是魔怨祸乱的重中之重,照理应该最难根除。

    可实际却是眉中那淡而难见的灰蒙,竟比它还要顽固,任凭紫霄雷龙如何催动上方的紫红色光球,其眉中的一点灰蒙之色,也始终不见有丝毫的清淡。

    这让风尘不得不怀疑是九幽之前在暗中动过什么手脚,否则他又怎会有恃无恐的掠出雷池,去跟雷功厮杀。

    其中肯定有什么除他九幽之外,这雷鸣山上的所有人都想不到,也不得知晓的一点关键。

    这点关键,绝对是九幽自打身藏败露后,他所有底气的来源,同时也是他跟许亦两人都在图谋的利中之利。

    只是,这利之所往,又隐在何方?

    风尘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任何头绪,无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祈祷着别真出什么大的变故。

    否则牵连他自己事小,要是连累了霹雳堂上下遭受什么无法弥补之失,那他心中再怎么引咎,也是难平悔恨。

    ......

    “二哥,大哥那真不用帮?”

    九天雷池外,仙绝大阵中,霹雳堂执道仙尊雷腾,座首中玄,运衍仙央。

    忽听身后一言,有声担忧过耳,不用看,就已听其声知其人,这话乃是他身后玄北一席,他雷家的老四雷啸问出。

    “不用,咱们顾好风家这孩子就行,其他的,大哥自有应对。”雷腾手摆令旗一动,口中随应,同时打出一道仙决往去雷池。

    “可刚刚那两道枪决明显是风万霖亲手封存,想必定是他风家残卷所留,既如此,那九幽要是再把风万霖的本命神击给弄出来,我怕大哥也不好应对啊。”

    担忧声再起,循之乃望,正北方玄领一席有个高大的身影异常显目,此人就是雷啸。

    那雷啸,三十多岁的容貌,点金缀墨,刀劈斧凿,天庭处剑眉倒竖虎目圆睁,地盖旁青须罩海墨染于鬓,其一身玄青色贲羽长袍,披风挂带,凛凛堂堂,敛动之间藏有不小的雷鸣浩意。

    要说这雷啸此人,与在玄门中可谓名气不小,单就霹雳堂而言,仅在雷功、雷腾之后,其一身修真了道,早在数十年前就已是无相初境,如今则更是深厚,实乃霹雳堂上下除雷功、雷腾外,修为最高之人。

    据说他在九天神雷决上的造诣,已是极为的接近雷功,甚至在某些方面,就连雷功都有些自叹不如,更曾坦言其悟性极高又见解独到,恐将来的成就必在他雷功之上。

    此外玄门中近些年也多有传言,说雷功欲把堂主大位传给雷啸,自己则专心炼道参悟高玄,虽不知这话所传真假,但既有此风,兴许就真有此浪。

    “恩,是有些棘手,但也不必过分担忧,别忘了,大哥他乃是堂主。”雷腾点了点头,与之言道。

    不过他说完之后,似乎也有些不太放心,便带着几分凝重抬头一瞥,看了看天边赤云下,那一黑一墨蓝,横贯两交错的争杀斗影。

    “对啊二哥,你瞧我,一着急倒把这茬给忘了,咱大哥身在雷池随时都能……”雷啸眼神一亮,忽的恍然大悟,只是他刚说一半,就又猛的把话停住,转而一副略显忌讳之态。

    看样子,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也好像触及到了什么,总之他闭口住言,应该是关乎着某些门中绝密,虽然此间无外人,但还是少说为妙。

    “好了,心中有数即可,眼下且坠好阵玄,只等那孩子撑过这关。”雷腾淡然间扫了雷啸一眼,示意他接下来要行重要之举,不可再行分心。

    雷啸也明白其后关键,一但风尘除魔殆尽再捏碎玉符,那就要开行炼体,到时紫霄神雷灼身他却无有修为,这般欲在雷池活命,就得靠仙绝大阵险中为护,如此,可得好一番耗费精力。

    “二哥放心。”雷啸答应一声,便欲收敛目光,转去待衍仙绝大阵。

    可谁知他残光未落,就见着雷池上方那星斗参半之间,竟有一抹漆芒隐隐过月,巍巍中更多一道巨大又模糊的身影,遮天而来,踏仙而至,其手中寒枪亦动,自有了夺万千的气势,压过天苍,透满星云。

    “这玄天法象......坏了,怕什么来什么。”

    风万霖的本命一击!!

    雷啸眼中惊异,口中跟着就喊:“大哥小心!谨防身后袭来!!”

    这一声夹着神念裹在真元,更由他雷啸以圣阶之尊心急而出,倾刻间就已响震雷池,不仅雷功有听,就连这雷鸣山后山内外所有人都为之一惊。

    仙绝大阵中,雷腾首当为看,眼现于惊,霹雳堂数百弟子紧随其后,亦目隐担忧,就连先前被派驻到雷池外待守的雷罡等人,此刻也是数百副凝重之态,齐齐遥望。

    而大阵外一直中庭调度的龙铁心,自看到这天穹月下的寒枪孤影,其担忧间却是愈发猜疑。

    她怀疑那九幽借风家残卷之利,尽数导出风万霖的枪决,很可能是为了给暗中待乱的寒门,传递什么重要讯息。

    这讯息十有八九是要告与寒门,他九幽已然脱困,召其速援接应,至于还有没有其他的目的,龙铁心一时也拿不太准,不过多做些准备,还是有些必要。

    想到这,龙铁心遥遥一眼,见雷功已将九幽困住,且动衍雷霆一身,转去欲向风万霖的法象虚影,知他心中多有把握,也就再不过多担忧,继而身形一飘,倩影一动,奔去雷池外安作部署。

    她此去如何布置暂且不提,单看雷功此刻,其抬眼望处,见老友虚芒当下,似风采依旧在畔,心中不免一叹:“唉,老弟啊老弟,想不到咱哥俩也有这么一天。”

    “也罢,老哥就豁出性命跟你对上一对,总不能叫你害了自己的孩子。”雷功心里想着,手上也没闲着。

    只见他单摆袖袍一动,手中法决跟上,瞬息间三决衍过,浩然同下,满出一身真元护体,又带神雷之力,随后左手并住两指不换,再往雷池轻轻一划,那雷池间便有数百道紫霄神雷翻涌而起,奔滔而至。

    待到雷功近前,再又凝神而聚,敛身而戟,数百道紫霄神雷自雷功体表周糟,开始层层包裹衍意化形,不多时,浩然的天威固御,雷功亦有法象诞出。

    此时再看雷功,好一个天神降世,其玄天法象也不知多少之高,多少之巨,总之原本有些透亮的夜空,此刻已是真的黑了。

    雷池间,漫天星斗不现,诸般残云不卷,那赤炼紫霞颠,也只有一角微微透出的冰山一见。

    “呵呵,小辈,别白费力气了,那小子当初能换掉本座真身,这一枪,必能令本座达成所愿。”

    九幽被困雷阙法阵,见雷功动衍雷霆,使出混元境才有的玄天法象,欲破风万霖所留再由他导出的这记本命神击,讥笑间似嘲又激,掩其自不量力。

    在他看来,当年的风万霖要比眼前这雷功强上不少,毕竟他真身冥体就是风万霖当初所破,更差点被其以命换命,要不是他有秘宝护住一缕残元,恐怕当时危急,他真就得命绝于恨。

    而眼前的雷功,却连他这缕残元都拿之不下,虽然几番纠缠都是雷功怕牵连风尘,乃至放不开手脚,也出不了全力,但事实就是事实,说到底,还是他雷功有所不及。

    那既有不及,同是玄天法象,孰强孰弱,自然也就决定了谁将胜出。

    然这仅是九幽之想,实际却是风万霖虽强,但也只是生前了得,如今身死道消,仅靠这封存的本命一击,就未必能将雷功如何。

    况且雷功也是天孤绝顶之人,不比风万霖差上许多,否则九幽刚出雷池,就导出那第二道蕴有风万霖十成功力的枪决,也不会被他轻易就破。

    ......

    “未必。”

    雷功真身御在法象,玄座眉心一点,衍玄元灵炁之用,也化元神之能,操衍间听闻九幽这话,只寡出二字便再不理会。

    九幽则轻带言笑,再出挤兑:“哈,小辈还真是犟,那你可得自求多福了。”

    话音渐落,雷功未搭一言,他也无暇再搭,此刻风万霖的法象虚影虽未落下袭杀,但那尚在积蓄就天满苍穹的气势,已压的雷鸣山顶呼啸间烈烈涌动。

    赤炼翻滚,紫霞随应,雷池中万千的紫霄神雷也跟着隐隐炸动,就好似滚锅热油里泼下瓢凉水,任你如何想压也是无从下手。

    “算了,本打算留着应对寒门,还是先保着小风子要紧吧。”雷功感及于此,念到雷池中的风尘,觉得还是再多一道保障才叫上策。

    毕竟他这道玄天法象,虽有雷池中数百道神雷加持,或可挡老友一击,但等下两两对撞,他却不敢保证会不会波及风尘,这点怎么说也是重中之虑,绝不可掉以轻心。

    想到此,雷功抬眼扫了扫仙绝大阵,见其阵中诸般此刻并无异样,也就稍加放心,随后轻抬右手掌心为上,五指微屈间作半握状,口中念念有词。

    惶惶天威,以鉴之灵,

    远远苍下,衍浩于精,

    千起当归无铩,百斩煅有玄听,

    今吾雷家浩首,有雷功当下,欲之……

    片刻后言咒过尔,雷功再断一喝:“来!!”

    好一个“来”字,打雷功口中喝出,可真是言出法随,法随言至,雷池间以雷功为首,方圆八百里雷鸣山皆起动荡。

    漫天的灵气轩卷,山中的仙脉走然。

    雷鸣山顶,那八百里天地灵气有如宣洪乍泄,奔着雷功的玄天法象疯涌而聚。

    同时,整个雷鸣山山体下穿插过走,盘根错节的大小灵脉,其内中的仙灵之力,也跟着龙蛇走炼,过引云川。

    滔滔起,一时间整个雷鸣山八百里当下,也不知多少的仙踪灵气,自群山各处腾腾而起,蒸蒸而上,待到长空浩宇,再又同天地灵气一齐凝归法象。

    眼见中,赤、橙、黄、绿、青五色游光,合着雄雄的黑白二气,再加诸般不明其色的道迹诡循,顷刻间便与雷功这道玄天法象彼此为熔。

    周糟有魄,体骸为铩,法象得此充盈,似夺五行为御,又驾阴阳有证,浊浊间更满诸般道迹,万象诡循,可谓一举一动尽合天机,又暗蕴法理。

    “恩,这一下,差不多能跟风老弟这招儿撞个对灭。”

    雷功有感于言,再抬头望天,随后便御法象冲绝而起,直奔那道朦朦胧胧的老友虚影......

    这一去,月如勾,影如梭,今许前路不可捉。

    另一头,寒风起,血雾中,一点尘戮几霄空。

    天穹漭漭,有风于绝,有鸣与落,这二位生死故交昔年两隔,虽不知谁人能胜,却也证几句寥寥的残诗为映。

    月下影一尊,寒与孤在玄,

    自可道其芒,不得辨其真,

    所谓天下尽,涂了见何人,

    唯有雷鸣起,方解祭下魂。

    ......

    “大哥到底是动用了灵脉法阵,那风万霖真乃人杰,吾辈当窥不尽尔。”

    “是啊,我自打执道仙尊以来,就再没见过风万霖出手,只听大哥说他如何了得,原本还有些替大哥不服,现在一看,却是不得不服啊。”

    仙绝大阵中雷腾、雷啸两兄弟,眼见其大哥囊走了此间灵气,又动用霹雳堂的灵脉法阵,借得雷鸣山灵脉本源的半数仙灵之力,二者熔助法象,方才御衍而起,去应对风万霖那道本命神击,当下不由得有些唏嘘感叹。

    他们原本以为其大哥雷功纵使不及风万霖,但也在伯仲之间,可如今看来却是大错特错,尽管他们再怎么高看,也是把风万霖想到低了,恐怕雷功的修为,与之相差应该不少。

    “不过大哥既出此道,那也就不必再忧,这一枪,怎么说也是挡下了。”雷腾眼望苍穹,看着月盏下两道身披夜斗脚踏星云,又势均力敌的巍巍身影,口中笃定说道。

    雷啸也是点点头,闻言再道:“不错,大哥这应该无虞,接下来就看龙姑娘怎么布置了,她那头再有妥当,就是寒门现在攻山,不出意外,三哥他们也能拖到这孩子炼体完成。”

    “正是如此,好了,眼下且顾好相待吧,这孩子也快到淬体炼元了。”

    “好。”

    ......

    两兄弟话音刚落,就听雷池中一声龙吟震起,打断了风尘心头那句满含期待又透兴奋,再多几许担忧为念的喃喃之语。

    “嘿!折腾了大半宿,总算是要成了,到底没辜负雷伯伯一番苦心,只是不知雷伯伯那怎么样了,想那九幽有残卷在手,要是将父亲的本命......”

    犴嗷~

    “呃~这是......要连我也一起吞掉?”风尘被震回转,心神敛聚,目光也由之所向。

    就见那紫霄雷龙,此刻虽依旧将他按倒在高台,不让他有所行动,但其口中之引,却已随方才那声吟啸熄掩罢去,其悬在上方呈内丹模样的紫红色光球,也随之暂停了吞噬。

    反回头,一双龙目中绝然带怒紧紧的盯了盯风尘,随后龙首一抬,龙口一张,与出一股吸扯,将紫红色光球吞入腹中。

    此时,紫霄雷龙再度转目,眼神微眯中,原本威严浩首的灼灼之光,竟渐渐透成了一股令人脊背发凉的决绝之凶,风尘正是有感于此,才会觉得它要将自己也一齐吞下。

    犴嗷……

    疑惑间长啸亦起,龙吟再震,紫霄雷龙低头探首,正顶在风尘面前,大口一张,就是一声长久不息……

    这一声,震的风尘一身血脉奔涌,周糟魔气滚荡,其眉心处那点一直都不见有何动静的灰蒙之淡,竟在这时有了些小小的伺动之意。

    “欸?这……呜……”

    只是风尘还不等惊奇,就已被紫霄雷龙一把抓起再往上一扔,竟真的给吞去了腹中。

    说起来,他自打跃进雷池,又过在神坛,几番波折不断,几度猜想不断,虽然前面诸般还不到揭晓,尚不知对错如何,但这一次却是毫无悬念,让他猜了个正着。

    眼下那紫霄雷龙仅剩不到两丈,这个身度,将裹满魔气的风尘吞入,怎么看都显得有些臃态,其腰身处细长间,更是鼓出了一团不小的凸起,令它有些盘转不便,不过这也丝毫不影响它接下来要展之事。

    犴嗷……

    还是一声龙吟久久不息,伴在响彻之间,那紫霄雷龙摇身一摆,拖着有些笨重的身躯,带着风尘一起,循神坛上原本牵引之光所下,直钻入苍顶云间。

    轰隆隆.......

    赤炼里千雷万动,紫霄雷龙已摆在其中,纵横下如久盼终归的游子,欢腾起一抹抹悦人的精光。

    风尘在其腹内,也不知眼下如何,更不感其外之变,他只觉周身尽被一股强烈的挤压,碾的他几欲破碎。

    “不行,还是得上动一动。”痛绝起,风尘想默玄一道神念为应,好将此前一直维持,刚才被险些中断的九天神雷决继续为运。

    可下一瞬,还不等他再度相继,就被一声响绝苍下的轰鸣,震的神念一散再难聚拢。

    嘭!!

    声浪掀过,赤炼中卷起残云,那紫霄雷龙竟在方才抖展间盘成一团,毫无征兆的猛然炸开,其爆起的余波掀过雷池,也动满苍巅,在一片期翼中凝望而散。

    点点的雷光飘然,仔细看,其中还夹杂着些许的蒙雾于暗,这蒙雾一触到赤炼中紫红色的云霆,立时就挥散泯灭,溃无踪迹,这显然是他最后的魔怨正被炼化。

    好一阵,分崩的紫云再度归拢,赤炼中渐还如初,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依旧是暗透着雷光翻卷敛动,其蕴有天威之力,也如往常一般隐隐悸落。

    又过了一阵,就在仙绝大阵中雷腾等人已有些怀疑此番功成与否时,一点尘鼎之光无色无异,终于自云中渐渐涌出,随后便是一道周身裹着透明雾气的虚弱少年,被一团青绿色的云朵缓缓托落。

    不用问,正是风尘!!

    此刻他一身魔气已完全透明,那眉心处一点最后的顽固也已半异皆无,这就说明那魔气本源的怨念已被尽数殆灭。

    缠绕他三年,也困扰他三年,更令此前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的上古魔气,已真正被炼化成了一团上古灵气。

    如此,借这团上古灵气为能,便可灼行其炼体之道,以补全修缮他尚有断阙的元神之体,到时大功再成,那被判无修的风尘,说不定就真的能天开一隅,走出一条万古独有的玄修己道。

    “那是……雷伯伯?”

第三百六十二章 夜深

    风尘随云团虚落,顾不得兴奋,心急的就想捏碎玉符,好快行炼体。

    可他手中刚一较劲,那淡青色道引之光也刚有耀动,还没等进到体内,就见着云霆上星光漫里,正是雷功飘然而回。

    风尘虽有不解,但犹在兴奋,也就忙起大呼:“雷伯伯!!”

    此时雷功也已瞧见风尘,不过他方才为挡风万霖那记本命一击,使出玄天法象耗力不小,更在两两对灭时受了不少的反噬,故眼下隐带暗伤又虚然脱力,并未马上搭言。

    等稍时片刻,雷功缓了一缓,再压了一压,才与风尘遥首问道:“小风子,如何?”

    “成了!!”风尘眼中带笑,口作回应。

    同时青云托落正降高台,风尘顶着余痛强行起身,还不等站稳,道引之光就已熔进体内,生机一瞬而起,连通了八方的雷炎荒柱,再由经一带,直接便与仙绝大阵再续勾连。

    扑~

    八朵雷炎之火受得一激,已有些黯淡的光晕,转瞬间又放大彩,其后的八头雷兽雕像也跟着缓缓有动,眼中神光再运同照向高台之间。

    到此,丝络着整个神坛的赤芒法阵,亦随之再起重源,而雷功也刚好于此刻落在一旁。

    “成了就好。”雷功言语中透着欣慰,脸上挂满了笑意,待走到近前又把风尘打量一遍。

    风尘正值兴头,一时有些忽略了九幽之患,自然也就忘了问雷功为何于天穹折返,只语道千恩,又再感谢言,便于当下间身形扭动,前后察看,又放出神念里外作探,忙的不亦乐乎。

    雷功晾在一旁,却是满不在意,他是打心底里真替风尘高兴,也替老友欣慰。

    看着眼前这个苦命的少年,从先天之灵伴绝脉无修,到三年前因筑经续脉而引出祸端,再到如今解了魔怨之患,雷功的心里免不得一番叹之又叹。

    好在如今终于有了希望,只要将这团上古灵气再炼化入体,那一切的苦恶,也就终有期盼。

    想到这,雷功心中一语,抬眼望天,似回老友之面,也像盼之所言:“风老弟,你夫妻二人若有一丝的真灵归道,且就看看这小风子,将来是如何道破苍玄,问鼎霄天。”

    心头念过,风尘也已察验完毕,自己周身上下除了有一些震伤和灼痛外,就只剩那道许亦的劳心咒还没顾得上破去,其余已是并无异样。

    至于那团原本的上古魔气,现已被彻底的清除了魔怨,眼下已真正化成了一团蕴有无限威能的上古灵气。

    当然,其本源早已被九幽给偷偷炼化,内里附着的一道元神印记,还得在炼体时由紫霄神雷寂灭,不过这点有同许亦的劳心咒一样,倒是好办,只要令九幽无法作乱,那也就不用担忧。

    即便退一万步讲,他九幽另藏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后手,或者是许亦安排了什么相作的手段,那也同样有雷功和整个霹雳堂为应,自己则只需听命。

    “雷伯伯,大恩在前,请再受小侄一拜。”风尘心中高兴,又想到此番恩情该当再行言谢,便在说话时上前一步,撩起衣袍倒身欲拜。

    雷功单手托出将他接住,口中随着说道:“不急,等过了淬体炼元再谢不迟。”

    说完已将他轻轻扶起,之后又手搭肩膀,将风尘一身仔仔细细看了两遍,再探出神念好一番察验,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

    “恩,妙极,妙极!!”雷功一连两赞,道出了心中颇多喜愿。

    风尘一听,则更显安定:“看来雷伯伯也没发现有何问题,那就是真的没了,既如此,只要将九幽......”

    誒?九幽?

    哎呀呀呀呀......忘了,忘了,倒把这茬给忘了,净顾着高兴,还没问过雷伯伯方才如何。

    风尘一脸歉意,忙跟雷功问起:“雷伯伯,方才您与那九幽出雷池争斗,我看您最后是在天穹折返,可是遇到了我父亲的本命一击?”

    “不错,想不到你风家的残卷竟落在了九幽手上,不过也还好是在雷池间被他导出神通,否则你雷伯伯今天,可就要吃大亏了。”雷功有些叹然,又有些自嘲的直言说道。

    “那您......?”风尘话到嘴边,忽又咽了回去。

    他本打算问雷功可有受伤,但又觉得这话问出,恐有些小瞧之嫌,毕竟他雷伯伯也是天震一方,玄修绝顶之人,且一生孤傲,并不比他父亲差上多少,又在这雷池间最强之态,怎会有轻言不济。

    而雷功何许人也,一眼就看出了风尘所想,更由此想到了一些隐患,心说这孩子三年来变化不小,以往他的秉性,跟我相处哪会有这般犹犹豫豫,从来都是毫无顾忌。

    可如今倒好,自大漠中开始就有些顾前顾后,看似全面着想懂了些人情世故,然坏就坏在这本不是他真性率为,要知道修行一途重在其心,若是连本心本性都不敢直问,那又何谈大道。

    看来那血海的仇怨当真难捱,不仅抹杀了他少年人该有的心境,更在他心中埋下了祸根,这祸根因绝脉而起,饮无望而长,终与自卑为垠,怕已深扎其内。

    “唉,等此间事了,得想个办法开解开解,否则这孩子如此下去,早晚得出问题,到时一但心境垮塌,恐将来难成大器。”雷功心中暗道,随后又念。

    那九幽尚在雷池外困身未诛,另有寒门也隐在暗中不知何时才动,其虎视眈眈当比那九幽更加难防,也更加难测,眼下还是早些炼体,免去夜长梦多。

    “小风子无需担忧,你雷伯伯不碍事的,倒是你,生机道引已完全入体,这就开始淬炼吧,有什么话,咱爷俩之后再说。”雷功说着,抬手打出一道印决,将神坛与仙绝大阵的勾连加了一加,又固了一固。

    随后又作最后确定,看看风尘可有异样,其神念扫过,在确保他无事之后,便摆袖袍一动,欲往雷池外困杀九幽,又防寒门祸乱。

    反观风尘也明白眼下炼体为重,只要他这边一切顺利,直到最后成功,那就算替雷功免去了累赘,到时甭管是九幽为祸,还是寒门为乱,整个霹雳堂都能放开手脚,与作应对。

    心想着,风尘便要拱手间口中作答,可他一个“好”字刚出,还没等再说应言,就被一声骤起的狂笑,震得有些神念涣散。

    “哈哈哈......小娃娃,你这条命,本座拿走了!!”

    ......

    嘭~

    残音不落,高台上掀起了一股滔天的气浪,这气浪自风尘周身而起,带着腥风血戮,卷过神坛,意透雷池。

    其骤然间迸发之势,不仅令风尘意识昏沉,更把他元神意念也锁在了身躯之内,任凭他如何聚拢,又如何尝试,也无法再掌自身主动。

    而一旁欲待就走的雷功,也在同时未等起身,就被那一瞬间的迸涌,震得倒退了半步。

    “坏了!!”惊忙站定,雷功心头一紧,猛的神念动起,又抬头回看。

    其神念下,那九幽已在雷阙法阵中突兀消失,没有一丝的征兆,也没有破阵的痕迹,更没有外力旁助就那么凭空消失,好似从未被困。

    不过雷功也明白九幽所图首在风尘,果然,他抬眼处风尘已是神情大变,气息也随之有改。

    原本一脸的亲善,此刻却冷若寒霜,其周身敛藏的温润,也已消散于无,取而代之则如鸿远道荒般透起了无尽的苍凉,更夹着几分邪气,几分狠恶,和几分似断天下的睥睨往意。

    “嗐!大意了!!”雷功眼中懊恼,悔然中心生一叹。

    这风尘显然已被九幽所控,就是不知他用了何种手段,竟能悄无声息的遁出雷阙之狱,又躲过神坛外作固守困杀的雷荒法牢,最终在雷功眼皮子底下侵夺回灵气本源,并隐在其中以那团上古灵气为能,强控着风尘一身为之所御。

    “好一个九幽,我雷功小瞧你了。”雷功抖转恨然,眼角绽出凶光,其目中之意,随着上前一步,手中掐动法决,变得越发狠辣,大有随时准备雷起法行,欲强逼九幽出风尘一身。

    九幽则淡而不惧,神念中动起一抹傲然:“早就跟你说了,这先天之灵本座要定了,你小辈再狂也是保他不住。”

    话音落,那裹在风尘一身的上古灵气便被九幽御动,以其本源为首操之所御,并以此为随强控着风尘亦动。

    但见风尘此刻身不由己,抬手间衍出了三决不明其法的魔道冥印,随后又指尖划过,彼此相作割破,待出三滴精血散没于灵气中,他才停住不动。

    而灵气由此却似被猛然激活,原本只是有些缭动,现已变得突突狂颤,跟个上古凶兽一般,随伴的几声撕咬乱响,仿佛数万年未曾吃人,饿极了张开血盆大口,欲将风尘吞噬。

    雷功一见登时大急,口中高喝一言,便衍雷决于浩,动一身前行,更抬起袖袍与向风尘罩去:“你若动了这孩子,我保你魔千万古也必死今朝。”

    “呵,反正也是个你死我活,怎么拼,都是拼。”九幽不以为意,但凭雷功发狠,他依旧隐在本源中暗控于行,没有分毫停滞。

    “哼!!”冷哼亦起,雷功脸色更急,他此刻万分后悔,也无比内疚,其面中之恶,是真怕风尘出了差池。

    方才他破去老友神通时折返而回,神念扫过九幽,见他依旧在雷阙法阵中无力脱身,以为他穷途末路已到竭时,便未把他当作首要,转而先顾风尘。

    毕竟他九幽自打现身以来,虽看上去态度强硬,一副有恃无恐,但实际却一直在倚仗着风万霖的手段,才能与雷功相作周旋。

    雷功正是因为这点,加上九幽如今残元败命,这才想当然的以为他所谋再多,也翻不起什么大风大浪,最多不过虚张声势拖到寒门来助。

    可谁知他竟是反其道而行,一直在佯耍心机,此前种种的表现,乃是故意让雷功这般以为,他好趁其不备,再抓准时机,一举侵夺而回。

    如此看来,那团上古灵气中原本的魔怨,应该是对他有所克制,或者是有所威胁,甚至有可能是那魔怨最后恨他九幽抢夺其本源之能,要拉着他一起消亡。

    否则他之前被困其中,何必要在魔怨欲尽时冒险现身,又与雷功耗费心机,这般的多行,岂不是倒逆之举?

    雷功相信,以九幽的心智,绝不会多行此道,更不会多做无用,这般做,肯定是除了避难外,另有其他的目的。

    可这目的何在,雷功还暂时不明,而且还有一点令雷功颇为不解,便是他九幽一缕残败的元神,是如何能破开自己借雷池和仙绝大阵两方之力,又以自身绝强修为布下的两座法阵作挡,就那么大赤赤的夺回本源。

    这其中要说没有隐情,雷功打死不信,可真要说有什么,他又丝毫想不通,也半点辨不明,不过眼下疑惑再多,也应了不在当处。

    他一记九天神雷荡魔印,已是眼见着就要拍到了风尘身上,这要给拍实,那霹雳堂万法真要的镇与除魔,灼饮邪煞之能,且不说能不能逼出九幽,最少也能让他半个时辰无法祸乱。

    如此,能将他逼出最好,若是不能,也好再准备旁的法子,然而意料中想法虽好,真到了应中时,却又遭遇了此番雷池下,自炼体除魔起最大的变故。

    轰隆隆~

    浩然绝响,动与不济,雷功惊异的发现,他这道九天神雷荡魔印,竟不知为何,其手掌间欲到风尘近前,还没等探入灵气,就被一股不挡之能,诡异的把他真元断解,又将神雷吞灭。

    而且紧随其后,那风尘一身已有些活络的上古灵气,竟好似被这股消弭的神雷给再度点醒,彻底的活了过来。

    内中一道似远似苍,似穹似上的鸿蒙意志,骤然间突兀而现,其灵动下敛起一股无上的威能,带着那团上古灵气如潮汐般脱出风尘一身,又旋起而上直奔天苍。

    呼啦啦~呜延延~

    又是一阵轰隆隆......

    那灵气潮汐,走仙海,过云端,再搅动赤炼中神雷翻涌,方呈漩涡状猛然折回,其倒卷之势,如飓风般迸开无边气浪,直卷的雷池间万雷鼓荡。

    最终,在雷功惊异的眼神中,自粗由细转回到风尘一身,又包裹而起,再缭绕于行。

    片刻后,徐徐然掩势息罢,雷功以为它再不所动,却没想它凝滞间竟又再度络起,沿着风尘周遭百骸上下齐动,抖转徒过坨向其掌心之间。

    与此同时,风尘右手轻抬掌心为上,五指微屈间作光华一闪,竟显现出一卷似有些残破,又有些弥奥的玄箓古册。

    雷功撘眼一瞧,正他风家的残卷,此前被九幽所得,如今风尘被控,自然也是被九幽拿出,可这上面的气息随着灵气汇入,却愈发与之前他在风家见过时大不相同。

    嘶~

    这股气息......

    嗡~

    ......天之谕......地之教......无极之道......鬼神之妙......

    ......

    雷功正待疑惑,猛的又察觉神坛上似有天风挂耳,又像道语长鸣,耳轮中无尽的梵响,脑海里绵绵的音唱。

    这残卷......竟是......

    通天箓!!

    ......

    两兄弟正自商酌,雷池间已是干戈大动。

    雷功一举当先,九天神雷决满附周身,霹然夺耀,浩霆附体,宛如天神一般,带着漫天雪飘,直奔风尘手中抓去。雷功怎么也没想到,这风家的残卷,竟是那玄门教根,大道神兵。

    传说中天道赐予人族的万古至宝。

    通天箓!!

    虽然这只是其中的一卷,且不知究竟是哪一卷,可它到底是通天箓,怎么讲都是玄门中人人梦寐的无上之求。

    尽管这事风万霖生前从未提及,雷功也从来不知,可他自信其二人关系深厚,想必定是连风万霖也不知他风家所传,竟会是如此至宝。

    难怪那许亦的寒门直到现在都不肯现身,原来竟是在等着这道关隘。

    好算计!

    好算计!!

    看着风尘手中那本是风家残卷的通天箓,随着他一身上古灵气徐徐而入,其悠远中渐现的那股鸿蒙天道之意,和光华闪动下万法不侵,诸般不灭之象,雷功恨然中也总算解开了一切谜团。

    那九幽所图,于风尘只是佯道,或者只是顺带,他最终的目的,绝对是这卷风家所传的通天箓。

    毕竟大道神兵之能,望有不测之威,这通天箓一十三卷一但集齐,便能借大道天泽再塑他神魔冥体,更让其恢复巅峰,从而再回他万古魔尊的不世之威,甚至犹有过之。

    如此看来,那许亦应该也是这般,一道劳心咒勾出魔气,使得雷功心系风尘的玄修大计,不得不带着他入雷池炼体。

    待除魔欲尽,九幽再身脱其困,并与雷功假作周旋,便可借其所力,破去残卷中由风万霖所留的三道枪决。

    枪决一破,赶在魔怨尽消,九幽再夺回风尘一身的上古灵气,御之两两相熔,这风家的残卷,也就复还成了原本的大道神兵。

    到时寒门外乱,九幽内祸,霹雳堂却因风尘的缘故,引得雷功等人投鼠忌器,无法放手施搏。

    这一来一去,再不出意外,便可同时救得九幽和庄陌,更将通天箓给一并带走。

    这样的算计,果真是立在其心,又攻在其欲,令人明知有诈也不免上当,一但中招颇深,亦无法强扭局面,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去往既定。

    不愧是魔千万古的九幽,和立在枭雄的许亦,这二人不谋之下,竟能合如此默契,确是了得,就连雷功也是偏到此时,才多少想明。

    不过这其中也另有一些玄机,令雷功多为不解,也颇为不辨。

    便是那许亦因何知道这风家的残卷就是通天箓,这点所疑甚巨,而且它似乎也关系着三年前风家大劫,其内中真正的隐谋。

    另外风尘一身所裹的灵气,原本乃是臣帝魔渊死后所化,为何在炼化了怨念后,竟能跟风家的残卷相熔,又两两合还成通天箓,这也同样待解。

    莫非是风家的哪位先祖跟寒门有何关联?他许亦才能自门中典籍内得知此事?

    此外他风家的残卷,与魔渊所化的魔气,难道正好各是一篇通天箓的其中半卷?

    还是那魔气的本源,本就是魔渊自通天箓中抽离所得?

    这......

    哼!!

    管它是什么,妄图我风雷两家都作嫁衣,何止休想!!

    风老弟独子孤悬,已惨痛绝矣,今天说什么也得留下九幽,夺回通天箓保小风子玄修可期!!

    一念乃至,雷功抬眼绝恨,口中毅然:“罢了,尔等如意算盘打得确实绝妙,可我雷家一门也不是白给之徒。”

    “怎么?小辈的意思,你已伤痛之身,带着这些个小鱼小虾,能留得住本座通天箓在手?”回言起,神念动,九幽隐在通天箓中,以灵气勾连,御动风尘抬眼相迎。

    此时风尘一身的上古灵气,已近乎灌进了手中的通天箓内,仅有不到两成左右,正被九幽以神念御动,勾连其周糟百骸,强控他听命于事。

    雷功眼瞧着风尘挣扎,担忧中口带恨然,手中亦有随动:“留不留得住已是小事,杀了你,才是正经。”

    说着,雷功抬手间现出一抹雷霆,这雷霆勾仙带御,不同以往,其内有天威浩意,却更藏寂灭杀机。

    小小的巴掌之大,被雷功掂在手中,竟隐着毁天灭地般夺人的气势,令整个雷池都为之一淡,更让这天地都瞬间一凝。

    顷刻当下,随着雷功手中一握,这雷霆虚沿而上附满其身,仿佛这天、这地、这雷池、这整个的雷鸣山,都已不复存在。

    萧萧然,浩浩霆,此时任何人能感受到的,就只剩那抹枯瘦的身影,天孤意傲……

    ……

    “这是......”

    雷池外,龙铁心刚与雷罡等人布好暗控,又多作了一分保障,还没等折返雷池,就觉一阵凝透的杀机,自雷池间夺魄而出。

    二人心生骤然同起为看,只见那漫天中萦撒细雪,周边已尽是落然。

    每一片都带着一许雷鸣电意,更透着一缕无尽杀机,飘飘荡荡,荡荡飘飘,只眨眼间就已抚满雷鸣山颠。

    “大哥的......”

    “堂主的......”

    雪落苍穹!!

    二人同起惊言,雷罡随即意往,龙铁心却摆手示意他守住当下,确保此间无虞,自己则身飘单走,且看堂主如何。

    雷罡随后便懂,那雷池里不管是什么变故,能逼的他大哥自玄天法象后,又出祭身血脉之技,想必他去了也是再添多余,还不如镇守此间做好当下,免得被寒门趁乱搅扰其中。

    “好个九幽,一缕残元就能让大哥如此对待,怪不得当初连风万霖都没能拼死诛杀。”雷罡看着龙铁心面色忧急,匆匆而去,想到那九幽竟有如此难缠,禁不住拍手咂言。

    一旁同他为镇的雷傲闻听,更是恨意大起:“嘿!!只怪咱们兄弟不及大哥一半,哪怕跟四哥一样也行,否则这些年每遇重大,何至于让大哥屡屡施展这伤身之法。”

    “是啊,咱大哥本也是俊朗英貌,意气当年,如今却成了这副痨相,看着真让人揪心,唉!!”雷罡接话茬勾起往事,想到他大哥这些年为兄弟、为朋友屡次施展这雪落苍穹,遭受那祭炼精血之苦,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滋味。

    “唉,等此间事了,咱们就跟大哥请邀闭关,务必赶在讨伐寒门前道破无相。”

    “你这话正说到三哥心里,到时再拉着老五他们一起,外有二哥和老四帮衬,想来无虞。”

    “但凭三哥做主,到时......”

    ……

    “哦?小辈竟有这等手段,方才那小子枪决道下怎不见你拿出应对?”九幽话音起落,雷功已至近前,其手掌猛然探到,眼见着就要将风尘手中的通天箓夺走。

    此时风尘被九幽所控,欲抬手间一挡二躲,好以通天箓诸般不灭之能,抵去雷功发难,可谁知他指尖刚起,再与下,却是无法再动。

    雷功的雪落苍穹,心之所往,必为绝杀,其神念所至,眼下这雷鸣山已整个被他所掌。

    换言之,这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树,又或是何人的一举一动,已尽被雷功所指,只要他不准,谁也无法妄动。

    不过那通天箓到底是大道神兵,即便是如此局面,亦能借万法不侵之能,躲过雷功强硬。

    但见那风尘掌中一耀,猛有豪光遁出,淡而无色之颜,转眼间挂满一身。

    随着光华一凝,风尘亦之能动,堪堪在雷功一掌探到时将将躲过,随之倒出三四丈远立在高台,又自原地一抖,周身光华闪动,逼退了周遭飘然雪落。

    “咂咂~意动法随,身合道力,小辈厉害啊,不比那小子差上多少,本座认可你了。”

    话音起,言未落,那通天箓中猛的骤起一股似玄似道,又似苍似悟的鸿蒙悠意。

    这意念一动,竟让雷功生起一股徒然无力,恐与不敌之感。

    随后还不等雷功惊异,又自风尘眉心骤出了一道丝中带络,络里挂红的暗芒光柱。

    光柱游似盘龙,网赛蛛罗,一点先头勾在通天箓上,其丝丝网挂携满剩余灵气。

    紧接着,一声沉言过耳,那光柱紧缩而聚,不到瞬息就已归拢回进,连带着通天箓和风尘一身剩余的灵气,亦同时随之而入。

    “本想给这娃娃留一丝真灵,好叫他投往来生,却叫你横遮不让,那就算了吧。”

第三百六十三章 水潭

    九幽语到音沉,已是声息不见。

    神坛上,就只剩一袭黑衫的风尘,飘摆着漠然,自与雷功两两对立。

    雷功撘眼一瞧,此时的风尘,眼中已无挣扎,竟是真正的无本无我,只剩九幽狞相。

    “欸!到底是晚了一步!!”

    恨然中,雷功心知他已被九幽夺舍,那缕骤出之光,定是带着九幽随通天箓亦往,驻进了风尘体内。

    只是,那丝连勾络又搅带缚力之芒,似乎竟是那劳心咒的搅乱之力。

    想不到它竟能挣脱我之束缚,又破开风老弟雪夜飞鹰枪的护佑,直达其外又敛回其内。

    看来他许亦早已算定了一切,从始至终都知我先不敢冒然破咒,后又不屑破之,偏留它直到此时为解九幽之难,而在其中留了些谋定的手段。

    雷功心下叹然,直恨又遭了许亦的恶道,适才那九幽虽有通天箓在手,可他雪落苍穹已出,再拖下去,必能将神兵夺回,而叫九幽于难。

    其后,且不论他能不能逼出九幽,或是将那团上古灵气抽离,单就是通天箓落在手中,不仅能救得风尘性命,更能将此番所遭之算计破解大半。

    若真如此,怕是寒门再怎么祸乱,也终是竹篮一场,水中看月,最多只叫霹雳堂遭受些损失罢了。

    可眼下却已实在难办,那九幽同三年前的魔渊一般,夺在风尘体内,不仅要蚕食他一身血脉,更将他元神也欲并吞噬。

    而且更要命的,这九幽如今有通天箓在手,绝非当初魔渊可比,那魔渊再怎么狂妄,终没有神兵庇佑,最后还是被风万霖的本命神兵给一枪挑出。

    然九幽却与不同,他残元躲在通天箓内,借其万法不侵,诸般不灭,恐怕就是风万霖亲手,也不敢在风尘体内冒然施动,何况就只是一条雪夜飞鹰枪护在其中。

    至于雷功和龙铁心两人先前护在风尘体内,用以压制劳心咒和庇佑他府内七贤的两股威能,已在方才随着九幽侵夺,而被通天箓破去。

    不过话说回来,他二人所镇之力就是没被破去,此刻怕也没什么大用,那通天箓万古至宝,纵是其中的一卷,也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善与,更何况它还被九幽所御。

    “唉,只希望天通道君所言非虚,这小风子命到绝时真有转机。”

    雷功纵有心急,可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只能暂时无奈寄希望于风尘自己,盼着他大运有护,可逢凶化吉,或是他先天之灵有什么奇异之能,正好可解此番之恶。

    “堂主......”

    却在此时,一声轻音过耳,浅言到心,只简简单单的堂主二字,就道出其声音的主人,内里担忧之念。

    雷功心头一暖,知道雪落苍穹之威已震动雷鸣,此刻正是龙铁心身在雷池外,以神念相询。

    他霹雳堂一脉,自有万年祖训,凡女子者,不得入雷池半步,否则当引大灾于下,而祸殃雷鸣。

    正因如此,龙铁心重在担忧也未敢入雷池一探,只在仙绝大阵旁与雷腾问过,便于当下间元神化念过与雷功。

    “无妨,且随老三他们守好仙门,此间有我足矣。”雷功口回一言,搭在神念中道给雷池外龙铁心一听。

    龙铁心听完,知道雷功无恙,放心之下忽又眉头一皱,她方才折转刚回,问起雷腾当下,听说是九幽与乱,竟拿出了通天箓这等至宝,又夺舍了风尘一身。

    这样的局面,她总觉得纵有不甘,也该先保风尘,至于天通道君的卦象,她之前并未听到,也就自然不知。

    故稍加考虑,她便口中相劝,再与神念:“堂主莫使性子,这孩子如此危急,还是先救下要紧。”

    这话一出,雷功心头一怔,暗道铁丫头今日竟与我这般说话,看来她是真惦记小风子性命,而着了心中所急。

    也罢,她说的也是在理,与其冒险赌命,盼着什么莫须有的机缘,还不如救下再说,反正小风子一身的魔气已除,固疾已去,且等之后再给他图求玄修之法。

    想到这,雷功灵决一动,掩去周身血脉祭炼,又在抬手间动衍雷霆,敛回其附体之象。

    待稍时片刻,漫天的飘然虚过,几度的杀机息落,雷池间已是风消意隐,血戮皆无。

    尔后雷功又定住一点辰决,其两指并在胸前,口中亦动欲跟九幽知言。

    可他话到嘴边,还没等说出,那已夺舍风尘的九幽,就已盗其所体率先开口:“小辈当下,说起来本座与你倒还有些缘分,不如就用这娃娃的性命,换你一物可好?”

    “哦?说来听听。”雷功闻言有惑,不知他九幽为何忽该主意,但此言中既关乎风尘性命,到底还是该听上一听。

    “好!!”

    九幽兴奋中略带着几分期翼,开口继续:“你这雷池底有座祭坛,本座便要它其中之物。”

    “魔炎锋?”

    “不错!!”

    “一个死物放在尔等手中也是无用,不如拿来跟本座一换。”

    “这个......倒也不是不可,但我如何能信你之轻言?”雷功故作了片刻沉吟,方与九幽说道。

    他听说九幽意在此物,第一反应就是他贪心妄欲,此言绝不可信,那魔炎锋乃是一上古魔兵,内有玄策,御之可立不世。

    早在大道之争时,无数的正义人士,皆是死在了此物之下,更被其吞噬而化成了内中厉鬼,冤里囚哭,又助其威能再斩苍苍。

    要不是后来此物当时的主人,一代魔头枭首,北辰宫天魔宫主秋心秋海棠,被同期的海外三仙岛岛主龙御麟,以命换绝将之诛杀,恐怕还不知会有多少人再陨于间。

    自那往后,这把魔炎锋就被三仙岛传人龙震云送来雷鸣山将其封镇,欲借九天神雷之能,渡引一座祭坛为炼,以化其冤死诸魂,和内里所聚之戾。

    此举万载有过始终如此,从来未有变动,而且这期间三仙岛为感霹雳堂劳苦,每遇其堂主既定,皆会送来一位他龙家后人女子,奉其为尊专待侍女,只等堂主鼎力,方才回返由中。

    到了这一代雷功为浩,便是龙铁心召然奉待,只是当初龙铁心年幼而来,又恰好出了些家门变故,引得她绝然断情,与三仙岛恩断往来。

    这才有了雷功两百年堂主当下,她龙铁心始终在侧,一直奉在其案。

    雷功也一直视她如亲,照她如故,将她当做己家舍妹,不仅多有照料,更是许她特权,凡堂主不在,霹雳堂上下除雷腾外皆听其号。

    当然,这事说起来就有些扯得远了,于此刻尽是题外,也就不好在多,眼下且只看雷功如何。

    ......

    那九幽于神坛上分说要换,雷功先作将疑,随后稍加一想便有了心头暗定。

    此物虽说是魔道绝寐,人人图之,可跟小风子性命一比,就显得不那么打紧。

    况且它已在我雷池间淬炼万载有余,早就没了内中凶戾,即便是它百年前由其中冤魂再化之恶灵,也被我封镇消煞。

    如今就只剩一点邪魅能侵夺人心,此外已再无他用,既如此,真要与他换了倒也无妨。

    至于三仙岛那里,只等他日找个机会再去登门细琢,大不了撇下这张老脸不要,给他来一个胡搅蛮缠也就是了。

    谁让他龙吟当年欠了风老弟天大的人情,光就这点,谅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充其量大家一齐想招儿,再把这魔兵夺回就是。

    恩,就这么办!!

    不过,他九幽倘若不能作保,那也不能轻与,否则小风子没等救回,再逢了寒门祸乱,只怕这魔炎锋也得白白搭上。

    想到这,雷功不等九幽茬言,又再度开口:“此间事干系重大,你若肯立下绝誓咒与本道魔心,那这誓言下,我便与你将换。”

    “好!小辈够痛快!!”

    九幽快语轻赞,随后又道:“不过本座既要立下绝誓,那小辈你又如何?”

    “自当同起咒言。”

    雷功亦同样快人一语,紧接再说:“稍时你交出小侄若完好无缺,那我雷功便以道心作誓,担保你出雷鸣山绝无阻拦。”

    说完之后,雷功眼中断然,手头掐起一决天道言咒,欲把方才所说,同九幽一齐立在保誓。

    所谓天道言咒,乃玄门中最是作数的道心之约,一但所立而成,其发咒的双方便会同起一道契约为证。

    这契约冥冥中直勾天道,有苍为鉴,有穹为监,映着彼此所发之誓,了下一缕道心之隶。

    隶在期间,双方若信守誓言,彼此相兑承诺,那便一直相安无事,直到最终所咒事了,这道心之隶亦随之消去。

    可要是哪一方在此期间毁言弃誓,不理天道之则,那这背信之人,立时便遭天道绞杀,不仅道心崩塌,更绝一身修为废弃,且生生世世再也无缘玄修己道。

    此外,若有人胆敢相帮,那这助弃之人,亦会同样被天道绞杀,冥冥中同毁诺一般,摒弃大道之外,永生不得再入。

    如此,这毁诺的一方,自然也就躲不过另一方兴师问罪。

    这样的誓约,可谓牢不可破,雷功眼下欲起,意在同九幽相守信诚,以换风尘完璧归来,且不伤一体分毫。

    然九幽闻之,却是把头一摇:“不可,本座如今残元一身,虽有通天箓在手,也无法保证出了你雷鸣山后,会否遇到其他变故,到时要再碰上什么如你这般的小辈,那本座这趟岂不白费了心机?”

    “那照你所说,该要如何?”雷功抬眼一扬,把手中决印一撤,颇有些不耐的说道。

    他心知九幽这么说,无非是想多换些筹码,什么怕逢变故,哪个人物了得,不过尽是些托词而已。

    “该由你小辈亲出雷鸣,一路送本座回返幽冥,届时血海边两别一换,自当归还这娃娃与你带回。”九幽说着,以风尘之体回首看了看东北方玄边之上,其眼中之意,暗戾间竟多了几分盼往期归。

    雷功瞧在眼中,自不理他心事如何,只牵系风尘,口中一断:“此言当真?”

    “当真!!”九幽随即回道。

    “好!!”

    雷功再断一声,跟着继续:“口说无凭,你我同起言咒,稍时约契一成,我雷功便随你走他一趟。”

    说着,雷功抬手间袖袍摆动,并左手两指而立,其掌间空出半缺,随着灵风一祭,又把那天道言咒再次掐起。

    这一次,九幽也再没迟疑,他夺舍在风尘体内,带其一身紧走,与向雷功过来,期间出右手为探,挂衍他本体残元于上,待掌间凝滞,又两指并剑,也已走到雷功近前。

    此时雷功左手间印决前探,口中跟起誓言。

    天有苍苍为上,道有涂涂为证。

    今我雷功、九幽二人,欲解小侄风尘之难,情甘互换其欲,愿所各图其利。

    此言起,我雷功将送九幽折返幽冥血海,待于血海边,自以魔炎锋为利,换回小侄性命。

    所换之图,九幽需保小侄身体无伤,元神无缺,且换归后不可再夺其身,亦不可再图其欲。

    “咒成,我雷功甘托道心之隶,请苍为鉴,请穹为监,直至所誓其终......”

    “我九幽以冥帝之尊,亦随雷家小辈所咒......”

    约矣!契定!嗡~

    二人同起声落,便听一道嗡鸣轻过,隐隐中,似有一则无垠般的意志,如自星河而来,又像己身而生,敛心头乍起,更卷雷鸣于过。

    雷功和九幽闻声抬眼,其二人互看之下,均知这言咒已通天道,眼下他二人只将手中决印一合,便可达成互契。

    印灵合!!

    没有迟疑,二人眼神一动,口起同声,跟着两印一祭,便要合决而上,同赌对方约誓。

    却在此时,一道神念传来,挂着几分担忧,打断了此间约契。

    “雷堂主且慢,此番若无命符在手,切不可轻言相送。”

    “哦?这话何意?”

    雷功虽有疑惑,却也谨慎般撤回了决印,更把气机一动,牢牢的锁定了九幽,以防他随时有变。

    “雷堂主非我魔道中人,虽多打交道,却也不知我内中隐秘,这......”那神念亦起,正是先前出言相帮的阎君庄陌。

    只是他这趟依旧如上次一般,话不到尽就被九幽从中打断:“小子,你又来搅扰,莫非你真敢偏帮外人?”

    九幽这话,冷然中带着几许轻漠,看来他对庄陌两次出言,已是动了隐隐杀机。

    “不敢,帝君所谋者大,晚辈自不敢扰,可您千不该万不该,既能从雷堂主这换走圣器,就不该再去图谋这孩子的性命。”庄陌沉言意动,念过九幽。

    九幽闻听过后,好似被戳穿了心事,显得有些恼怒:“小子,你还说不敢?”

    这话一出,雷功立时就明,且不管他二人所说何指,这方才一番言咒约契,已必定是假。

    如此,这九幽之话则再不可信,趁眼下寒门不到,得抓紧再想他法图救小风子性命。

    念头起,雷功语中透恶,口随嗔言:“想不到你九幽竟有手段躲过天责,还妄图以此蒙骗雷某,既如此,那也就不必再走。”

    “哼!本座想走亦走,你小辈如何能留?”九幽语中带狂,说完便以通天箓之芒附满风尘一身。

    随后抬手间又衍灵风御起,欲奔东北方玄边而行,想以通天箓万法不侵之能,撕开神坛上雷功所布的雷荒法牢,随心而去。

    可他这一动,雷功又哪里肯让,只见他雷满周身,孤影一玄,漫天的飘然再起,神坛上雪封亦戮。

    那九幽虽有神兵了得,可也被雷功一记挡住,杀机凝动之下,立时就被雷功的意动法随,给禁在当处,任凭他通天箓宸光如何催动,也是难以脱身。

    “呵呵,本座就陪你耗上一耗,等到你精血不济,法随不侵,看你还如何再囚通天,到时本座亦走,这小娃娃也已被噬而绝。”九幽周身被困,并无丝毫慌乱,也无半分恼怒,只与雷功两两相耗。

    雷功也心知他雪落苍穹之下,虽能暂时将九幽困住,可他始终顾忌风尘周全,不敢决然动手,时间一长,到底还是无法为继。

    但要说九幽如此就抽身而走,雷功也担保他决计不能,即便是没有雪落苍穹,他也有其他办法,令九幽走不出此间雷池。

    可这拖来拖去,也终究不是个办法,他雷功能拖,那风尘却是万不能拖。

    眼下九幽还只是将他夺舍,并没有侵蚀他一体元神,真要到了吞噬之时,恐怕用不了多久,他就得神消魂灭,只剩躯壳空空,而被九幽所得。

    到时雷功绝然,却难以将九幽诛杀,他有通天箓在手,若不能两两拆离,就只能想办法将他封镇,而且,即便能将他诛杀万遍,那风尘已死,这又有何用?

    这可有些难办,杀不得,留不得,偏偏他也拖不得。

    可该如何是好?

    雷功暗中忧愁,面上自不与相,但九幽却好似看穿,脸上一副饶有兴致,直盯着雷功淡淡邪笑。

    一时间,这神坛上雪飘雾里,杀机瓮中,竟有些掩声息罢,又有些稍显寂落。

    雷功傲然孤影,默恨当处,其脑中急转,捉想着破局之道,而九幽则一副悠然在在,虽暂时被困不得有动,却任凭你如何作想,他也不甚担忧。

    “雷堂主,我有一法子能救这孩子性命,你可愿听?”神念动,一声道语轻言打破了此间宁静,正是庄陌开口,欲帮雷功解破。

    雷功闻之一动,眼神跟着一换,心道他此言之意,当是有破解之道,却需有条件相抵,且听听他有何办法。

    “说吧。”雷功搭言一过,双手互插进袍袖,等待其说。

    庄陌得之愿理,继续说道:“雷堂主当局执迷,心藏顾忌,此番应作两绝之法,当破此局。”

    “小子!你敢!!”

    ......

    庄陌话音刚落,九幽就跟起怒言。

    显然,他所谓的两绝之法,应该能解此间困局,否则那九幽悠然在在,又何必涌怒含杀。

    “你的意思,叫我不论小风子死活,终杀九幽?”

    雷功此时横插一句,故意打过九幽怒言,其话里透话,看似在回问庄陌,实则却与九幽道听。

    适才他听到当局执迷,就已明白了庄陌所言,哪有什么两绝,所谓的,不过是叫他抛掉顾忌,以绝杀九幽之心,逼着他顾本残元而作妥协。

    说白了,雷功心系风尘,九幽欲则脱逃,这两者既有所纠,又有所缠,其纠缠下不仅九幽在掌,也更有雷功主动。

    只要他撇开心忌,不理风尘死活,那最后九幽为保自活,就必定得拿风尘换命。

    如此,困局当破。

    雷功斟明其中,又偏给道听,就是要借与庄陌搭言,暗给九幽施压,让他明白,自己已动了破釜之心,若他绝无沉舟之念,还是趁早的归还风尘,免得两遇绝然终究殒命。

    “正是,雷堂主眼下恐无他法,当此一道能救则救,救不回,就算给这孩子报仇了吧。”庄陌亦明白雷功所图,也跟着把话递起。

    九幽为困一旁,听他二人一唱一和,本就对庄陌含怒,此刻就更是气恼:“小子,你一再搅扰,待本座脱困,第一个就杀你泄愤!!”

    “帝君要下得去手,有杀便是。”庄陌这话,回的有头没尾,令九幽和雷功同时一愣。

    “恩?”

    “你这小子……”

    雷功疑惑间眼神跟动,不由的盯去了九幽,似要在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然九幽顶着风尘样貌,自是看不出许多,不过他眼中神情随着神念过走,又探明庄陌归来,竟自愤怒间荡然无存,反倒多了几许了然之意。

    “算了,看在你先祖的份上,就不跟你计较,不过……唉!”

    九幽说到这忽的顿了一下,不知为何又叹了口气,这才继续说道:“你一身魔灵圣体,偏学的道家法门,又多有佛宗迹象,看来你跟那丫头一样,也是个可怜人呐。”

    此言出,不仅道出了庄陌深浅,其话中更透着一段,似有些不愿回首的尘封往念。

    庄陌闻之,也跟着一黯:“想不到帝君竟还念着老祖,既如此,莫不如再卖个人情,放这孩子活命如何?”

    话音落,九幽未与撘言,雷功却自一旁暗暗点头,心说他庄陌这是要借祖上之光,而救风尘性命。

    虽不知他先祖为谁,但既是上古魔道,又与九幽相识,想也是个不凡的人物,而且看九幽的反应,似乎他二人当初应该所缘颇深。

    只是,光凭这点,那九幽真能与他卖这个人情?

    雷功只觉不定,可眼下除了他绝然相逼,似乎这庄陌游说,倒也更是办法,考虑如此,雷功眼中闪动,只在一旁撂听,并未出言打断。

    “小子,你一心要救这娃娃,究竟为何?”片刻后,九幽依旧不搭前言,反问庄陌目的何在。

    庄陌则道引一叹:“唉,晚辈身囚在此哪有什么奢求,所图的,不过是要还一个人情罢了。”

    “人情?”九幽疑惑再问。

    “不错,这孩子的生身父母早年间曾有大恩于下,那恩情可同再造,晚辈该当偿还。”庄陌说着,其神念过处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隐隐透出了一股恨绝往昔,又黯然带殇的染染之意。

    这意念被九幽所察,似乎也被其感,眼中不觉得多了一抹叹然,不过他稍时一瞬就还复正常,更在口中称赞:“好小子,不愧是魔灵圣体,修起旁家的法门也是不善,这念中所载的天音渡,竟让本座都险些遭道。”

    “惭愧!惭愧!!晚辈一时心黯,无意间带起此道,还望帝君嗔多勿怪。”庄陌似怕九幽误解,而立生与断风尘之念,故撘言赶忙作歉。

    “好说,小事而已,不过话说回来,这小娃娃于本座确有大用,否则单凭你先祖之缘,作后辈的张一回嘴也该应允,只是眼下嘛……”九幽话到顿处,并未急着往下,只抬眼看了看天穹,似要与作决断。

    待稍有片刻,又似念着旧情,口中继续:“罢了,左右就卖你些人情,免得将来被人埋怨,也正好让你小子还一还亏欠。”

    说完,也不等庄陌再言,转头又对雷功说道:“那雷家的小辈,本座念你也算个人物,就与你直说了吧,不过你听完之后,也就再莫纠缠。”

    雷功一听,心说没准有戏,只要九幽松口,那风尘就能安然有望,至于庄陌这法子能否可行,还得再看一步。

    说实话,他也真不愿意此番要作绝然相逼,毕竟那里边的尺度,实在不好掌握。

    逼的急了,九幽狗急跳墙,弄不好一拍两散,力度不够,他又笃定你不敢痛下杀手,到头白费心机。

    故相比之下,雷功更希望这困局能由庄陌开解,说到底,温和舒下怎么着都比强行动手,要来的稳妥。

    但雷功也明白恩威并施,软硬兼下才是正理,故假作犹豫,又盯着九幽能有片刻,方才开口:“说说倒是无妨,不过有句话得摆在头前,你九幽说完若放了小侄,那我先前所旧也还能作数,保你出雷鸣绝无阻拦,可你话到尽时要还是顽固,那雷某也只能痛下无情。”

    “呵,小辈莫狂,一切等言后再论。”

    “讲!!”

    雷功单字一语,九幽随后说起:“这小娃娃一身上古灵气,本是那魔渊小儿当初于本座处盗走通天箓所得,后他被人诛杀,这通天箓才流于外间,不过他也算够绝,竟把这通天箓本源抽离,又合己身魔体而化魔气,故那魔气才能万法不侵,诸般不灭,他也因此残魂不死。”

    “三年前有人破开大阵,那姓风的小子一出手,本座就察觉他身带这卷神壶篇的气息,后再魔渊遁出,也就更为笃定,只是那大阵令本座十不存一,又有姓风的小子确也了得,无奈才借秘宝躲过身亡,又随那寒枪敛进魔气,这才有了后面诸般,如此,当叫你小辈知晓,这通天箓乃是物归原主,至于这娃娃的性命......”

    九幽说到这故意把话顿了一顿,其念中亦起透过风尘的双眼,紧紧的盯向雷功,似要在他的眼中,看一看他此番可有痛下绝然,也好以作心中暗定。

    但雷功感目之下,却并未任何反应,其眼中狠在犹自风摆不动,根本看不出还有旁的什么。

    九幽一见,也就不知他内心如何,跟着又把话继续:“本座既答应卖些人情,就给他留些生机,只断走他七成真灵,余下三成与他活命,但能活几分,就得看他命该几何,要全然无活,也是他之命该绝矣。”

    “一派胡言!!”

    雷功闻之勃然,随后大怒:“这孩子先天之灵,有大劫不死之命,虽多出舛折,可又哪里该绝?再说那通天箓本是我人族所有,你九幽身乃魔族,何来物回?似这般花言巧语,依我看,只怕你是妄图不成,呵呵,又来蒙骗。”

    “冥顽不灵!!”

    九幽不屑一语,又神念过起与对庄陌说道:“小子,你这人情怕是还不上了,并非本座不允,实乃小辈不通,要怪,就怪这娃娃命该绝此。”

    说着,他眼中精芒闪动,缕出两盏幽幽之光,这光华又照在两掌之间,随着掌中凝决,竟自敛动下把那卷通天箓给倒掂手中。

    雷功见状,以为他要借通天箓施展什么秘法而强行脱身,顾忌的赶忙掐动手中天决,欲对囚绝之法困镇九幽。

    可他眼神刚搭目前,还不等法随心动,就已是惊异而出:“这......”

    竟不是方才那卷!!

    雷功没想到九幽除了风家那卷神壶篇,竟然还有一卷通天箓藏在手中,而且看那完整之象,竟是一篇无损无毁的诡冥真意。

    “想不到你竟还有一卷,只怕当初躲过风老弟诛杀,靠的就是这个吧?”雷功此时惊异中带着恨然,也带着些许无奈。

    他恨通天箓这等至宝,本该人族所有,却被九幽敛藏二卷,更由此躲过风万霖以命诛杀都换绝不死,想到老友一生往绝天下,却白白枉故,他怎能不恨。

    可再恨,眼下也已是无用,那九幽两卷通天箓在手,雷功再怎么自信,也怕自己挡不住大道神兵的天芒往去,最终含恨无奈。

    唉!!

    想不到老友已去,独留下一子孤悬,而我雷功却又照看不力。

    想到这,雷功不禁叹了口气,正被九幽瞧见,当下高起狂意。

    “哈哈,若无这鬼魔篇在手,当初焉能命出,小辈,既已自知无力,那本座也就少陪多过。”

    走矣!!

    哈哈哈......

    九幽狂笑间衍动风尘之体倒摆而去,欲就此脱逃其身。

    谁知他身形刚动,其两卷通天箓的大道之力也刚刚泽合,还不等破去雷功的雪落苍穹,就在为困下被一股自风尘体内而起的不知之能,震的残元欲坠,念散神坛,更随之跌落高台。

    与此同时,雷功眼疾手快,挂起一道天决作向神坛,随着轰隆隆~雷声大起,神坛上八荒座守的雷兽雕像紧接就动。

    其眼中十六道雷鸣之光,抬眼于天又倒载于前,合汇之芒照在神坛上,那神坛便自周荒齐动,诸合同涌。

    咔咔咔~响动之间,不消一瞬,就演变成了一个牢壳不破的绝狱,将九幽和雷功同时困在其中。

    “你走不了了!!”

    炸响间,雷功恨绝一语,笃定断然。

    而九幽却抱着头痛欲裂之体,睥睨待举之相,掀起了一声滔天怒意。

    贱妇!!

    你还敢来搅扰本座!!

第三百六十四章 来人

    哼!!

    “敢动我的尘儿,莫说是你,就是这天,我也得给他捅破!!”

    恨绝随后就到,清冷间竟是风尘的母亲,那已故的白惜梦意透言出。

    只是,这并非白惜梦死而复生,也并非她当年有残元侥幸,这不过是她当初留在风尘体内的一点真灵醒转。

    三年前,她夫妻二人与九幽死战,境到绝时自感有生无望,又见爱子当时被魔渊侵夺,情急之下,二人便由风万霖作首,将其本命神兵衍作护佑打进风尘体内,而随之一起,就有这白惜梦的一点本道真灵。

    这真灵乃是修道之人若有缘间窥得大道之妙,便可得天顾侥幸修成,其有身死命消却依旧能保真灵归道之妙用。

    据说真灵一但归道,再有幸得遇仙神之眷,也就那些已然超脱天地之人的青睐,就有可能被其解救,继而脱出道则,自玄之又玄间带着今生所历投往来世,端的是玄妙无方,世人渴求。

    当然,如此美事并不是人人都成,这里边强求不得,也贪图不得,凡有成者,除了自身的修为和悟性符合,最重要的,还是得看机缘二字。

    比如三年前那为救爱女而身换绝然的姬泷仙子,虽已至圣阶之列,可她不到无相境,本身没有元神也就无法修成。

    只有道破无相修出元神之人,才有可能凭着自身对道的感悟,而合玄里玄间之妙,了出一道天缘之引,在元神中引出人之初始,那最纯最粹的一缕真灵,并将其养在神府以图不患。

    如此,才算得成,这也是为什么圣阶之人,只有道破无相后才敢称至尊不灭,无相之下,最多只是虚名,如有大险,还是难逃身陨湮灭。

    不过世事也无绝对,并非是到了无相,就一定能够引出真灵,也有许多修为高绝之人,穷一生之功,直到陨落也未能达成。

    这其中最具代表的,就是那苍云大帝白乾一,他有超脱混元之功,巅峰绝顶之妙,被誉为玄门第一,可直到今日也是无有真灵,此事玄门尽知。

    说起来,若非如此,先前姬瑶仙子率众去苍云宗索要姬泷的命牌,听说白乾一已将自身的真位相让,也不会那般动容。

    那可是将他仅存有可能用到的来生之希,换成了一缕后托之望,让给了姬泷仙子,虽是长幼相厚,或是根本就用其不上,可到底是一番大大的恩情,自比天高,自比水长。

    姬瑶感恩如此,当时才没拉下脸在苍云宗搅闹,反之若无此情,她必定是要好一番发泄,以表她心中怨气。

    那样的话,当日如何局面也就不可而知,说不定,两大宗门会因此而彻底翻脸,也犹未可知。

    好了,话说的有些远,还是且看那白惜梦为何会比他父亲幸运,能引出真灵为证。

    说起这点,其大半的功劳,皆得益于风万霖当年为她冒险寻来的一株灵药。

    那灵药名为苦中甜,也叫甘中胆,其意苦,其味甜,其深却又难苦难甜,自有锻长鸿元之奇效,可医元神灵体之大损大伤,担保服用之人一念不消,便可活残元败魄。

    不过此药虽是神奇,却仅仅只有一株,且长于险中绝地落神峰九霞涧内,在一处虚无罗有,又时隐时现的法坛之间,据说那法坛乃是上古时有天神陨落在此,其神力凝结而成。

    至于这苦中甜,就是由其鸿蒙悠远的神之念力,则合那法坛的空灵玄奥,再借落神峰每千年一现的九霞之光普照万载而生。

    当初,大概是一百五十年前,白惜梦为救那庄陌口中的阿离,不惜身犯大忌以闯帝苑,虽将其暂时护住,却无力脱身,更由此而大打出手,又身受重伤导致一同被困。

    要说那时的阿离,本也是瑶池仙境的九天元君,乃当时的瑶池仙主玄姑子亲自敕封,享仙元君之名首领玄位,更被当时的人皇圣君帝江看中,许她作母仪之尊。

    可谁知她竟不领之情,也屡屡不就,按说此事倒也无妨,但后来她不知为何竟突然叛出瑶池,更在之后不久,有传言说她暗中联合寒门害死了帝江。

    此事一出,天下哗然。

    帝苑四大圣堂倾囊而动,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堂主亲率各堂,剿天下之间将她捉回。

    审问时,再多的酷刑她也只承认叛逃师门,于暗害之事却始终不认。

    后有人到帝苑拿出屡屡铁证指认,帝苑也就不管她承认与否,只当她是做了此事,便将她暂囚在锁神塔内,以等新任人皇继位,好亲下斩杀令为先帝报仇。

    而白惜梦就是再此期间闯来帝苑,她坚信自己的好友不会做如此之举,故帝苑怎么说她都任之不理,只想在塔中带走阿离。

    这般下,帝苑当然不肯,双方也就言语不和大打出手,要不是后来风万霖含怒而来,以绝强之态强行将二人带走,恐怕白惜梦重伤久拖,那阿离不等救出,她自己就得先搭一命。

    再后来,风万霖发现白惜梦的元神因重伤而现衰败之象,已有些无力回天,无奈,只好带她赶往青离宫以求长生大帝可有解救。

    然长春真人虽有医道不死之名,可眼见白惜梦伤情也是无奈摇头,只限风万霖两日内于落神峰下寻回灵药,方可活命。

    如此,风万霖只身赶往九霞涧,独闯凶险异常的法坛,自虚空乱流间冒着被绞杀之危采得此药,白惜梦才因此得救。

    此间过后,她便因祸得福,受灵药之缘,不过半年就引出了自身真灵,这才有了三年前一点真灵护爱子,两情玄修落绝然的半缕残梦。

    当年她这点真灵,带着她毕生的决绝,和对爱子的愧疚,以及她大半的修为,合着真元一道随雪夜飞鹰枪蕴进风尘体内。

    本意在厄难间为命一护,可她刚跟风尘的血脉相熔,还不等有所作为,那魔渊所化的魔气,就已被风万霖的神兵给强行压制。

    如此,白惜梦放下心来,便转回身同风万霖一起应对九幽,可九幽当时实在难挡,她夫妻二人恐因自己之过,而叫天下苍生受累,自觉有愧下恨然对望,便双双与之同归于尽。

    后来魔渊暴起,雷功等人联手围剿,又有雪夜飞鹰枪自行护主,一枪挑出魔渊,她这真灵也就暂没用上,之后就一直沉睡在风尘的血脉中,以防他体内的魔气暴走而被其怨念侵蚀,三年来始终如此。

    不曾想大漠间许亦一道劳心咒作乱,竟把那本该陨落的九幽给勾了出来,原本她以为自己夫妻当初决绝身换,必定能换得九幽同往,谁知他当时竟有通天箓的鬼魔篇在手,以此遁走了一缕残元,更在之后的乱局下躲进魔气本源,又在今日妄图吞噬。

    白惜梦真灵蕴在血脉,冥冥中对此自有感应,但先前有雪夜飞鹰枪作制,她也就放心未动。

    可后来变故连连她再想动时,却因九幽借通天箓之能,压制了风尘体内的所有灵觉,她无力破开囚灵之禁,也就一直无法醒转。

    好在方才有人暗中协助,这才得以还来,一经醒转,立时便借风尘体内由白羽当年留下的云凰血脉为能,筑起了一道血脉之障,暂时挡住了九幽的侵夺,亦渐渐剥离他对风尘的掌控。

    不过这也只是暂时,毕竟白惜梦跟九幽比起来还是太弱,况且她虽是白家后人,但也不是圣女之身,对于云凰血脉的契合还是太低,如今能动用,只是她凭着后人之故强行带动。

    若时间一长,那可不好再说,另外九幽两卷通天箓在手,又岂会任由她随意钳制。

    ......

    仙魔岛,寒门总舵。

    昏暗幽长的走廊中,许亦缓缓而行,自内里往外走去,其身后跟着一个手托火把,又拄拐杖,走起路亦颤颤巍巍的老婆子。

    顺着光亮瞧,那老婆子面色干枯,眼神浑浊,花白的苍发随意的挽在脑后,冷冷看去,却是毫无生机可言。

    啪嗒~啪嗒~啪嗒......

    老婆子随行而走,其手中的木质拐杖敲击在两人脚下的石砖上,发出声声的脆响,再循着两旁高大的石壁回荡在幽幽的长廊,似敲在心头,也扣在魂弦。

    许亦闻声在前,走着走着,忽的想起了什么,眼中划过一抹异色,驻足当下。

    转回身,似有些讶意的对着老婆子问了一句:“言婆婆,你说他上次回来,其内中的锋芒竟比他来时还要锐利,且一直念叨着‘找到了,找到了’?”

    “君家容禀,是这么回事儿,那时他眼中的死气沉沉已然消去了大半,嘴里也一直念叨,不过,就他修为这点,老身还得再看,毕竟那人的修为本就不低,且时好时坏,老身也吃不太准。”

    说完,老婆子动起手中的火把,往身旁的石壁间一探,将原本昏暗处照的透亮,露出了一截半尺来长的凹痕。

    那凹痕深有数寸,削在石壁上切面整齐,像是锐物所至,许亦撘眼一瞧,有些惊讶的转头一惑:“这是?”

    “那人上次想跟老身动手,牵动了气机,走出一缕锋芒所留。”老婆子淡淡的回道。

    许亦闻言,眼中一惊:“这石壁虽是由岛上的普通顽石堆砌,可这上面却有先祖幽月大帝亲手布下的法阵作护,连我都不能轻易损之,他竟一缕气机留下如此,看来得早做打算。”

    “那人确实该防,他看着疯疯癫癫,实则却心藏祸殃。”老婆子见许亦已不看石壁,便在说话时收回了火把。

    许亦则听出她话里有话,脚下再动间继续问道:“言婆婆这话,是发现了什么?”

    老婆子随许亦再走,口中回应:“倒也没有,只是他来了之后,那孽障就时常躁动,近来连老身都有些安抚不住,说起来,此前的两百年间,也就当初风万霖躲进来时,那孽障才发狂了一次。”

    “这么说,那东西是在他身上?”许亦疑惑间,二人已走到尽头。

    手搭在门边,他又回头看了看长廊深处,似乎那昏暗中有什么东西,将他的目光深深吸引。

    片刻后,许亦回转心神,口中悠悠一语,便在老婆子目送下推门而走。

    “如此,可是有些棘手......”

    ......

    “龙姑娘,如何?”

    “仙妖堂!!”

    九天雷池外,仙绝大阵旁。

    龙铁心手掐信符,玄衫飘荡,其言语间回向雷腾,竟带着几许寒霜。

    只是,这寒意并非在指对雷腾,而跟她手中的信符有关。

    那信符,乃是方才雷功将神坛衍作囚牢时,由暂守大漠的雷泽十二仙之一雷赢差人送到。

    信上说:‘昨夜堂主回转,今早血海中就有寒门大举,约千余名魔宗妖孽出幽冥直下西延,观其貌,当是仙妖堂所属,料其行,只怕要远奔雷鸣,故此番恐多险恶,特以此讯为警,望总堂有察,慎之,待之!!’

    龙铁心掐其在手,回想着信上所说,又看着雷池间那已成囚牢的神坛,担忧雷功的同时,似被勾起了什么令她颇为怨恨的往事,这才语中透狠,言里挂霜。

    而雷腾座守在仙央无极,闻之听,又看那倩影清怨幽寒,其言中也添了不少耐人寻味的叹意:“唉,该来的终归要来,想躲,怕是躲不掉了。”

    说罢,他又摇了摇头亦望向雷池,跟龙铁心一样也想起往事,更犹自轻叹:“唉,想不到许亦此番竟是派她前来,看来这一趟,既躲不开情,也躲不开义,早知如此,当年就该......”

    话音虚落,已是弱不过耳,龙铁心只听到当年二字,就再不可闻,不过雷腾口中的旧事,她虽不经细,可也跟历不少。

    故她心知大概,也就不用细听,只专注着神坛,独在心头暗断:“躲不开那就不躲了,反正也不是堂主的过错,大不了这次......就被堂主埋怨。”

    似乎打定了主意,龙铁心深深的看了一眼神坛,又长出口气,便往雷池外赶去,也不知是要作何安排。

    雷腾眼随其后,望着那抹清冷飘然,其玄衫有动,竟托得那倩影孤孤单单,怎么看都显得有些倔强在怨。

    “唉,这丫头,你又是何苦。”叹然过后,雷腾转回念与向神坛,又叫仙绝大阵中诸般弟子做好万全,以备随时的听候敕令。

    ......

    贱妇!!

    “死了......还想搅挡本座......做梦!!”

    神坛内,九幽含恨于吟,似许多的痛苦,诸般的难捱,不过他眼中神情,却是越发的狠戾。

    此时身在一旁的雷功,和远在囚牢的庄陌,也都各起言语,只是他二人的反应,倒有些不尽相同。

    “弟妹,你这真灵......?”雷功疑惑间道出一问,眼中满是担忧和于心不忍。

    对于白惜梦这道真灵,他自然知晓,只是不知她当年大劫过后,竟一直沉睡在风尘体内,至今仍未归道。

    一来是白惜梦的气息,因沉睡而显现微弱,且与风尘体内的云凰血脉太近,令雷功不易察觉。

    二来则是真灵者一但身死魂消,其有归间向来都是主动虚然,或是任由天道与冥冥摄走,若长久不往,那真灵也会终消于散。

    故凡有之人身遭大恶,为保其真灵无虞,几乎都是当即便往,很少有过多逗留,即使有,也是顾念着往历了些牵挂,只最多停留数日。

    如白惜梦这般,形神俱灭后三年不走,大道不随,亦能留存至今,雷功从未听说,因而先入为主,他也就未曾想过。

    但眼前此情就在,他又怎能不惑,然惊疑下他也想到这其中定有特殊,可再怎么特殊,也必定会有相应的代价。

    这代价,恐怕不小,想到这点,雷功才不免担忧,也难免不忍。

    反观庄陌却是言中笃定,一念远来似早就知道:“风夫人,你可算醒了。”

    这一声,不等白惜梦作答,落在九幽耳中,登时大怒:“好小子!!到底还是......遭了你的道,那天音渡竟是......叫醒这贱妇,好!!和外人来......坑害本座,枉你还是......那丫头的后人!!”

    盛怒一起,九幽决然并过,其眼中泽合之光再出两盏,跟着费力般抬起手中的通天箓,映在两道霞透上,霎时化作了一缕幽芒,再被眼中的神光一带,便自风尘眉心处一点灵觉间收回体内。

    紧接着,霞光透体而出,迸涌在风尘一身,如此片刻间那九幽就好似压住了什么,其脸上难捱也随有好转。

    等再之片刻,似已完全的缓了过来,再无此前的艰难,其口中也随起一言,却不知是对谁说道:“哼!!到如今还想算计本座,活该尔等死在头前,今天就是你觉醒复生,也休想再坏好事!!”

    “呸!!先祖何等人物,用得着跟你算计?你连我夫君都尚有不敌,还有脸说往断上古?要不是我儿残躯庇佑,你今天还有命在?什么狗屁冥帝,依我看,不过老狗一条!!”

    白惜梦自来性情泼辣,只对亲近之人才多柔情,如九幽这等仇敌,不撅出祖宗八代都算她搂着性子,哪还有什么善言可讲,更何况她唯一的儿子眼下都要遭其迫害,故这般怼起来自然就是恶语相向。

    九幽被这话戳在痛处,心头更怒,然事实却多在所言,想驳斥又不知如何,况且他也不屑跟一个已死三年,只剩一点真灵的妇道作何辩解,故一时语不在言,只能含怒口吐一快:“哼!贱妇,你懂什么!!”

    “老狗,等下撕烂你的狗嘴!!”白惜梦再出恶言,又怼一句。

    “哼!!”九幽冷冷一哼,跟着再不理她,眼下还是抢夺风尘要紧,好令雷功等人投鼠忌器,再凭通天箓强行遁走。

    这般心思,雷功知,庄陌知,白惜梦也知,不过知道归知道,想要阻止,却是不大好办。

    别看白惜梦暂时是护住了风尘,可再拖一阵,等到她真灵损耗太巨,那护住风尘的血脉之障,不用九幽动手就得自行告破。

    而雷功此时欲将九幽强行剥离,却忌惮他通天箓在手,不敢太过用力,万一伤到了风尘,这体内的变故,很可能就是致命。

    另外那庄陌能将白惜梦唤醒,完全是占了九幽不妨,和天音渡无视诸般只对真灵的两方之利,到了风尘这身魂一体的元神之躯,他就毫无办法。

    如此,要没有个对策想出,恐怕此间耗到最后,还是会白白费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九幽随了心意。

    “老哥,弟妹这先去谢过,咱们稍后再叙。”白惜梦见九幽不再出言,也就不与理他,想着先谢庄陌,再同雷功商议对策。

    “恩。”雷功点头一语。

    白惜梦随后念起:“庄兄弟,此番大恩,我夫妻欠了你的,稍时若有幸救回小儿,这情,必叫他将来有所偿还。”

    话音落,其语中带谢,言藏无奈,又多有对眼下的担忧,和对爱子的不舍。

    庄陌听之,则稍显惶恐:“风夫人这话折煞庄某,当年要不是你们夫妻大义,阿离她哪有命在,这恩情,庄某苦求无报,如今总算能做些心安,哪有图什么后还。”

    “一码归一码,阿离的事儿,就是换成今天我也照救不误,可尘儿这次,却是天大的恩情,这情该还,你不用客套。”白惜梦再感一言,由心而谢。

    说完,她考虑到眼下急迫,也就不等庄陌回言,便对雷功转念续起:“老哥,尘儿这孩子,又给你添麻烦了,如今风哥他……”

    “说什么胡话,这孩子我看着长大,跟自己的有什么分别?再说……算了,说说你这真灵如何不去归道?”白惜梦话说一半就被雷功打断,不过雷功也是言不到尽,就有些不忍的说不下去,转而一副微作佯怒般关心责问。

    白惜梦自是心中一暖,可眼下那九幽正在奋力着使,想用通天箓破开风尘体内的血脉之障,好侵夺他一身残躯,再妄图离去。

    这般下,已容不得她再与细念,故稍有一顿便言简意赅:“老哥莫急,当初我真灵随风哥的神兵而入,这三年魔气难除,也就一直未走,想着总得给尘儿做些什么。”

    “胡闹!!你一缕真灵能做什么?听老哥的,把当年的事儿说清你就走吧,这里有我就是。”雷功依旧假作怒道。

第三百六十五章 宝图

    白惜梦闻听,黯然中带着决绝:“老哥,走不成了,这三年我借圣祖的血脉强行留下,已经耗掉了机缘,否则凭我的本事,哪能抵的过天道冥冥。”

    “你......唉!!”雷功甩甩手咬牙一恨,不知该说些什么。

    白惜梦的话再明白不过,那所谓的机缘,就是她真灵归道将来可图来生。

    可她当年执意留下,虽借了云凰的血脉之能,强行躲过天道冥摄并未消散,但她早已失了那份天缘之引,如今再想走,却是走不成了。

    因为真灵归道,其内中靠的就是修道之人最初得天道幸顾,能引出真灵的那道天缘之引,一但这份机缘有所损耗,哪怕只有一丝,纵使真灵尚存,也会被天道抛诸在外。

    雷功深感如此,这才咬牙暗恨,又无奈不忍。

    而白惜梦却偏不当回事:“老哥不必如此,若能换得尘儿安泰,我这当母亲的,可比图了来生还更欣慰。”

    “话是这么说,可你这般却要彻底的消散于天地,如此又是何苦,而且,你可曾想过小风子要是得知此事,该当如何?”雷功这一问,问的白惜梦半晌无言,也问的自己心中一黯。

    唉......

    当初白老弟说女子本柔弱,为母方为刚,想那姬泷如此,这小梦,也是如此。

    苦叹过后,神坛内悄然息落,好一阵,除了雷功抱摆着袖袍扑扑细响,就只剩对面的风尘,似有几许挣扎之动。

    不过。

    这无言里,似乎还有人在暗中低泣。

    那股悲染之意,直透的神坛一片苦然。

    苦然中,又带着无奈,也掺着不舍,更伴着期许,终道与一叹:“唉......他终究是要长大的,什么事,也总该是要面对。”

    “唉,你呀你,说你什么好.......”雷功咬着牙又是一叹,随后长长的出了口气。

    “罢了,事已至此,再恨也是无用,等以后我找个机会,再与他说吧,眼下趁九幽不难,你且与我说说当年,老哥也好知道该去找谁报仇。”雷功无奈间颓然一语,又问起当年,其含恨下似也苍老了不少。

    白惜梦感及如此,多有不忍,可她回起当年,却好似难言,竟沉吟了起来:“当年的事......”

    “怎么?”雷功有些不解,断言再问。

    白惜梦沉吟片刻,念中一定:“这个......当年曲折,我也不知是何人做局,不过当时有人暗中出手被风哥察觉,与之对拼下,我听风哥说了句‘原来如此,也不过如此’,之后不等细问,就有了种种的变故,也就无暇顾此,而那暗中之人,也在一击后远遁不见,从始至终,也不知此人是谁,想来风哥他应该知道,可他却......”

    说到这,白惜梦再未往下,雷功也没再相问,他知道这话中多有隐情,可白惜梦不说,就应该是有她的苦衷。

    说不定,那罪魁祸首牵扯太大,大到自己若卷其中,恐连霹雳堂都整个搭上,如此,她多有顾虑,又不忍牵连,这才不说。

    可再有牵连,又能怎样?

    我霹雳堂一门天浩,有传三十余代,几时怕与旁人?

    想到这,雷功豪情一起,暗自打定,不管那罪魁祸首究竟是谁,他既有所图,就必定会再有所历,眼下白惜梦不说,那人也会终露马脚。

    到时不论他牵扯哪般,也要给他来个生死两判,好为老友一家报仇雪恨。

    “老哥,算了吧,那大仇记在许亦和九幽的头上,也是没错,再说尘儿以后还得劳你费心。”白惜梦似看穿雷功的心思,忙打话茬,想用风尘拴住他心下决然。

    雷功哪里不懂白惜梦的意图,可他心中已定,就再难更改:“此事我已定下主意,弟妹莫再相劝,至于小风子,他将来的事,等我救下他再说。”

    雷功一语而出,便衍雷霆一身,跟着寒风起落,口中再道:“弟妹且护好真灵,莫被伤着,老哥这便动手,稍时你母子二人,也好一见。”

    “老哥且慢!!”

    “恩?”

    雷功刚要出手,就被白惜梦一语打断,不明就里下跟着一问。

    白惜梦知他疑惑,立时就说:“老哥,你这伤身之法,还是少用的好,这次尘儿的灾祸,就由弟妹与他消吧。”

    这话一出,雷功立时明了,她是要舍掉与爱子最后的相见,而换他雷功不因雪落苍穹再伤己身。

    “不可,你母子二人怕只有这一面好见,与此相比,老哥就是换些什么,也都值了。”雷功了然下摆手拒绝。

    可白惜梦却依旧坚持:“老哥,仿你刚才的话,此事弟妹已然定下,你就莫再劝了。”

    “可......”

    “老哥!!”

    这一声,带着女子的柔弱,也带着为母的刚强,更带着那抹似无奈,似不舍,又似决绝的期盼,打断了雷功眼下欲说。

    同时,一股温润无比,暖人心脾的潺潺之能,自风尘体内缓缓而出流淌在身。

    涓涓的暖意也过神坛,融了寒风,融了雪飘,也融了那道枯瘦身形。

    雷功眼中不忍,似有些潮湿,又有些润恨,却终究无奈,老友将去,故人不还,只剩耳旁的一句道别之言。

    “老哥,我夫妻与你生死为友,真乃百世当幸,尘儿这孩子,就交给你了,稍时我与他残梦一别,只盼他将来安平一生,又盼风哥他来世再与你为谋,老哥,小梦去矣.....”

    残梦在耳,寥染于心,钢铸铁打的霹雳堂主,此刻也是终有泪觉。

    啪~

    一滴莹莹泪珠掉在雷功的手背,碎在其上,又跌在神坛。

    雷功恍然不觉,竟不懂,原来这就是泪水,亦不知,原来他那干枯的眼涸里,竟然也有泪出。

    可谁又知道,他堂堂的霹雳堂主,已是两百年不曾如此。

    如今,这泪水一珠,祭老友,祭往历,也祭那声与托前行,更祭那腔仇然血恨。

    “小梦啊小梦,老哥送你一程,且放心,小风子与我当如子侄,风老弟将来必相与谋,那血仇,老哥必报,你这恨,却叹无垠......”

    ......

    “我这是……在哪?”

    风尘此刻浑浑噩噩,不知身在何处,也不知所在何方,更忘了他已被九幽侵夺,自然也就不觉他一身的灵觉已被囚禁,连意念也正被消沉。

    迷茫间,他开始四下打看,想要弄清一切,可眼前诸般却是朦朦胧胧混沌一片,这让他有所不觉,也有所不辨。

    “这......怎么到了这样一个地方?而且......我是谁来着?”

    打量多时,他也没能瞧出所以,反倒由此而越发迷茫,他想不通自己为何会身在此地,也闹不清自己是如何到了此地,甚至他连自己是谁,也已是浑然不知。

    “算了,想不通,就不想了,好像......也无关紧要,还是......啊~~好好的睡一觉吧。”

    忽有一阵极其强烈的倦意袭过,风尘突感困乏,也冥冥觉得自己似乎应该在此,也应该就此睡去。

    “尘儿……”

    便在此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个声音,恍恍惚惚,似乎很熟悉,也好像很温暖,正好打断了他既要如眠的睡意。

    “谁?”

    风尘似有些感应,那声音他好像听过,可在哪听过,他又想不起来,而且那种熟悉又温暖的感觉,也好像正被什么东西给阻隔着,叫他怎么努力也捉摸不到。

    “呃~”

    风尘有些烦躁,想快点听清,也想快点触碰,但那层阻隔就好像牢不可破,又无处不在,不管是他,还是那声音,似乎都难以逾越。

    “啊!!”

    风尘更加的烦躁,想要挣扎,也想去寻找,可该往向何处他又一时不知,只能愣愣的站在原地。

    “尘儿……”

    那声音又起,正主动的与他寻来,让他隐有闻听,也稍有触碰。

    “这是……?”

    好像是一声呼唤,风尘由此抓到了一点灵光,直奔着冥冥所在感应而去。

    “尘儿......”

    “你是谁?你是在叫我吗?”

    那声音更近,风尘还是听不太清,不过那种熟悉的感觉却已越发浓烈,也越发温暖,这让他消去了不少躁意。

    “尘儿......”

    “尘儿?”

    这一次,风尘隐隐的听到了一丝,也开始有了些挣扎,摆脱了一点倦意,可也又一次的疑惑起来。

    这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在这?

    那人是谁?那人口中好像叫尘儿的人又是谁?

    还有......

    “我到底是谁!!”

    风尘忽的大吼,跟着发狂,又奔着某一处拼命跑去。

    只是……

    嘭~

    下一刻,他没出多远就好像撞到了什么,被反震而回,重重的摔倒。

    风尘不觉吃痛,只有些疑惑,可他抬头去看,却是什么也没有,眼前空空如也,连一丝影子都不曾见到。

    他偏不信,起身又往前跑。

    嘭~

    再一次撞到,不过这次他显然有了些准备,并没有摔倒在地,反倒是抬手间摸到了什么。

    一堵无形的墙。

    对。

    看不见,摸得着,明明存在又根本不在。

    风尘左摸右探,确实有堵看不见的墙,无形中挡住了前路,也阻隔着那个温暖又熟悉的声音。

    他眼中更怒,想要撞碎它,可一连三次的撞击,却都毫无所获。嘭~嘭~嘭~

    “啊!滚!!”

    风尘彻底被激怒,倒出十余步远,大吼一声,就要再冲上前。

    “尘儿莫脑,休做伤己之事。”那声音隔透而来,把他拦在当下。

    风尘摆了摆身收住力道,跟着不解就问:“你好像……在叫着尘儿,那,是在叫我吗?”

    “不错,你就是尘儿。”那声音终于清晰,正是风尘的母亲白惜梦,拼一己真灵而来与救爱子。

    适才,她与雷功道别,之后就把心念作绝,耗真灵,补天缘,动云凰血脉,祭三起为能,又以母子间终斩不断的那缕冥冥之连,牵与风尘心头。

    差不多耗去了大半的真灵,终于破开了一丝九幽借通天箓鬼魔篇布下的囚灵之障,总算赶在了风尘的灵觉既要被抹杀前,将他堪堪救下。

    这一救,险之又险,危之又危,也急之又急,更迫之又迫,若再晚一瞬,风尘就此睡去,那也就真的睡了。

    说起来,她心念爱子,也当真够绝,三年前为保其安,甘愿放弃与图来生之机,如今又为解救,更是连母子诀别的最后一面,也情愿舍弃。

    这可正应了那句,甘甜一点宁换难,为母为娘涌难还。

    “你说我就是尘儿?那尘儿是谁?你又是谁?”风尘尚被封镇着灵觉,自然不识己身,也不辨其他。

    此前他被九幽侵夺,其神念灵觉就一直被封,始终被囚镇在自己的意识中,也就是他此刻只身所在。

    不过这并非是他残破的识海中,他的识海,早在三年前就已成断垣一直荒废,如今所在,乃是九幽借通天箓鬼魔篇所布出的一个囚禁灵觉,又终作抹杀的牢笼。

    至于这内里朦胧和诸般混沌,其大半皆是他先天之灵的意念所堆砌,倒不全是九幽所为。

    另外还有一点也必须得说,风尘一身虽具先天之灵,却已无魂无破,他乃是身为魂,元作躯,身魂一体的元神之躯。

    如此,那九幽才仅仅封镇了他的灵觉,并没有将他的元神整个封镇,也并没有急着去吞噬。

    倒也不是九幽不想,实在是元神之躯太过特殊,不管对之如何,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要封就得连同肉身一起,要吞噬也是一起。

    而九幽眼下最主要的,就是想借风尘之体脱身雷池,再折返血海,于这个目的,那这两点也就皆不可为。

    无他,若是整个封镇,那九幽眼下正在他体内,也会被一同为困,反之若要吞噬则更是不行,那元神之躯一损俱损,元神没了,肉身也就没了。

    那样的话,九幽也就失了与雷功相制的筹码,一但风尘殒命,雷功势必要绝杀九幽,哪怕他有通天箓护佑,最终有可能侥幸不死,恐怕也得被雷功封镇起来,再送往苍云宗交给苍云大帝处置。

    真要到了白乾一手上,别说他九幽自己脱逃,就是整个寒门来救,也休想再出南海,那玄门绝顶的名号,可不是他白乾一自己叫出来的。

    故而九幽才仅仅圈禁了风尘的灵觉,并于抹杀之举,只敢在暗中缓缓进行,也正因这点,才给了白惜梦以相救的机会。

    让她有足够的时间,将真灵走灌在风尘的血脉,自禁满囚灵间找寻到最薄弱处,凭着母子间的牵连,一举破禁而救。

    “尘儿,你灵觉被囚,记不得自己,也认不得为娘,这便唤你醒转,一切自晓。”白惜梦言中明了,跟着就动。

    一缕似绚烂多彩,又无色无样,也万里柔情的绵绵之光,如流水,如泉涌,自无根起,亦无垠落,也不知是如何透过那无形的屏障,迸涌在了风尘周身。

    风尘言听在耳,如有醍醐,猛的想起了什么,也明白了什么,可他来不及细想,就被那绵绵之光,伴着周遭诸般混沌入体,而起的一阵猛烈震荡,给震的头痛欲裂……

    也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瞬间吧,不过风尘却感觉很长很长……

    “尘儿,此时不醒更待何时!!”

    “贱妇!!你……”嘭!!……

    无形尽碎,混沌虚无,眼前清明一片,痛苦也渐渐散去……

    风尘似有些恍然,恍然里,有一声愤怒,更有一抹柔情。

    那愤怒在耳,柔情却暖在心头。

    风尘没去理会那怒言,因为那柔情,让他终于感受了久违的温暖。

    那是母亲的怀抱,温暖又宠溺,也是梦中的柔情,久违却难言,更是曾几何时的一涌甘甜,冲掉了所有的苦痛……

    “娘……”

    风尘哽咽着,此刻他终于想起了所有,也恢复了所有,更由此而得知了所有。

    他想呼喊,他想唤回,可终有一股无名堵在心头,也硬在咽喉,让他拼尽全力,也只剩这声久久不息的喃喃……

    ......

    “尘儿,娘走了……”

    “以后的路,一定要好好活着,你还有很多的美好该去经历,莫要被仇恨一直负累,记着,我的尘儿能安平一生,才是为娘最希望的......”

    “还有,小羽那孩子自有圣祖庇佑,她定会没事,你不用担忧,也不用自责,将来......”

    “将来......”

    “娘会看到你们......”

    ......

    娘!!

    萦萦残言,绕绕诀别,那声声的交代,句句的离恨,字字砸在心头,点点终化云烟。

    风尘抽空了一切,终于喊出了这声,他三年来一直想喊,却始终也没机会去喊的梦中挂牵。

    “娘......”

    “尘儿记下了,可尘儿......”

    “尘儿,好想你啊......”

    风尘由此虚然,无力的坐在了地上,就在这神坛上久久喃喃,喃喃久久......

    此时他已脱开了束缚,自囚灵间往回了周身,那九幽也被他母亲于消散前拼着最后一点执念,所残留的血脉之障给暂时抵挡,一时还不能作乱。

    虽然他不知这往回生机,和这短暂的安宁,乃是他母亲绝以来生相换,但他却依旧觉得,仿佛一切都已离之远去。

    若叫他再选,他宁可三年前不去赌那渺渺之希,也不愿他父母族亲皆以性命相搏。

    可眼下悲情已成,他又能如何改之?

    只能恨苍天不公,再恨自己祸满灾星......

    好半晌,风尘不觉一切,也不理一切,就那么干坐着,眼神空洞。

    最后,还是那道枯瘦的墨蓝色身形缓缓而来,他才自恍然中有所回还。

    “雷伯伯,我娘她......”

    话到难时,终为哽咽,风尘到底没能说出什么,只眼里挂满了泪水,想滴却不知如何滴落。

    雷功自明白他心中痛忍,也知他母子已成无望,可眼下却不能就说,只好惆然间带着悲苦隐瞒说道:“好孩子,哭吧,等你哭完了,雷伯伯再助你破解此间,也好将来玄修可期,说不定最后你能道破天穹,不仅大仇得报,更能由此而往道寻灵。”

    “往道?报仇?”

    “对!!先!诛!了!九幽!!”

    风尘一听说报仇,心道要不是你九幽三年前和如今两次为乱,我又怎能失去父母族亲,又怎能两次都见不到他们最后一面,还有小羽,她又怎能在浮云洞中躺了三年都无法醒转。

    那许亦固然可恨,那暗中的仇人固然可恨,可与他们相比,你九幽却最是该杀!!

    想到这,风尘悲中化怒,怒带绝恨,恨然起又在眼中凝上了血戮,血戮一出,嘴里的钢牙几近咬碎,那一字一顿恨不能生撕仇敌,再活吞血债。

    雷功眼见,知他心中仇怨血泣,必是想立诛九幽,其实他雷堂主又何尝不想,但眼下情形却不为主念:“小风子,仇该报,却不在一时,此刻九幽难除,还是从长计议。”

    “雷伯伯,索性就直接杀吧,您只管动手,小侄不惧生死!!”风尘偏性执拗,有些被杀机蒙染,故眼中恶狠,口中只想报仇。

    “糊涂!!你要死了,你风家一门岂不白白去了?那小白羽不是也白躺了三年?”雷功断然拒道,沉声回问,其言中也带起了一丝雷霆,与有浩然之力响震蒙边。

    风尘被敲心头,忽的醒转,是啊,雷伯伯动手,兴许能诛杀九幽,可自己怕也会多半死去,那就,真的辜负了所有人舍命相护。

    “雷伯伯,小侄知错了,适才太过悲伤,差点就忘了主次,还是请您动手,先去了九幽再说。”想通这些,风尘口中回道。

    同时,他眼中的血戮也跟着消去大半,再不提立时就报,也不讲生死两换,其当下只想驱除体内的九幽,再令周身完善,由此而图修己身,好将来但有道成,能有望一切。

    “想通了就好,不过欲除九幽却是难办,他有通天箓在手,我若出手过重,恐伤你性命,反之力道不够,又恐难驳出,好在你母亲走时残留下血脉之障,还可抵挡一时,如此,趁他眼下暂不能乱,得抓紧想个两全的法子。”雷功说着,眼中带起了愁光,自思量起该要如何。

    风尘在旁,也是一时犯难,那九幽该说不说,竟是如此难缠,连雷伯伯都毫无办法。

    只恨那通天箓竟落他手,否则哪会有这般神兵不挡,法决不胜,要是能把他......

    等等!!

    通天箓?

    嘶~通天箓,通天箓......

    抛开他手中的鬼魔篇不提,那另外一卷,乃是我风家的残卷,这点或许能有转机。

    还有,三年前的阵图,不也同样是其中一卷?

    当年小羽能仅凭血脉就引动阵图,就说明她圣祖云凰应该与通天箓有何渊源,且不管它到底如何,只眼下来看,此处应该也能着手。

    可怎么着手,却是不知,那小羽的血脉固然在我体内,但我非女儿之身,也更非圣女之体,恐云凰血脉不能为我所用,这倒有些不太好办。

    嗐~~

    风尘想了半天,虽抓到点灵光,可也是终究无奈,同样,毫无办法。

    如此,这一老一少与在神坛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都各自思量,也于心中千万,却都一时苦无良策。

    好一阵,风尘已觉得体内那股流淌在血脉中的温暖,正缓缓褪去,这是她母亲的护佑正逐渐消散。

    雷功也同时察觉那道血脉之障似眼见就破,真要给耗尽,那九幽不挡,风尘又得被再次侵夺,不仅要重陷困境,那白惜梦先前的努力,也会白白辜负。

    感及如此,二人一眼对望,也就更加急迫,可再怎么着急,也是没有绝好之策,那九幽通天箓在手,任你施展什么手段护佑,或是拿什么神兵作保,也都无济于事。

    且不说先前雷功和龙铁心二人的护佑立时被破,就是风万霖的雪夜飞鹰枪护在风尘体内,此前都不能挡住分毫,更何况旁的什么。

    这可有些急煞了雷功,也让风尘又起绝然:“雷伯伯,算了吧,看来小侄是命里多灾,活该如此,这眼下无有良策,要不您还是直接动手,是死是活,就看小侄的造化吧。”

    “嘶~不可,不能叫你冒这个险,还是……”

    “那风家的小子,你母亲亦非白家圣女,此前怎就能挡通天箓绝古断今?”

    雷功正愁没撤,那许久未说话的庄陌竟再出提醒,这一次,便与风尘直接道说。

    风尘遥听此言,心中一察,不错,方才母亲正是借了小羽三年前所留,这才以云凰的血脉祭出一道屏障,于危难间护住自己。

    可母亲乃是白家后人,又是女儿之身,想必自来便与圣祖亲近,这才能绝然带起,眼下似我这般,恐怕难以引动。

    “前辈的意思,晚辈自明,可我一身无修,且无圣灵祖脉,恐怕那圣缘难以引动。”风尘心中如是,与之回应。

    庄陌则偏起一言:“我与你父母有些故交,叫我一声庄大叔就好,适才你说无法引动,按说也确实如此,不过,如我所料不差,你这体内圣缘,当是那白家的圣女决绝所至,若真如此,那血脉中自有那丫头执念固往,如此,便可由心而动。”

    此言落罢,风尘豁然一起,虽不知具体如何,但还是先要谢过,随之遥手一抬,口中称道:“庄大叔几次相帮,小侄自当记在心头,他日若能有幸得遇,但之所需,小侄必当全力。”

    说完,又遥遥对着庄陌来言处深深一礼,自感当下恩情,与谢相帮之意。

    反之庄陌所在,亦有其神念所察,跟着回应:“好说,小子,你庄大叔可不图什么,再说我身属邪道,你正道欲人人屠之为快,你也帮不上什么。”

    “邪道怎么?邪道他也未必全坏,正道也不定就好,当年要不是那些所谓的正道,我小羽妹妹也不会被耽搁的长眠难醒,要我说,只要心中无碍,那于正于邪也就无甚紧要。”风尘自记得当年怨气,故被庄陌一提,也就忍不住口吐恨言。

    “好!!不愧是风万霖的儿子,颇有他一贯之风,不像那些道貌岸然之徒,口中仁义,实则满腹肮脏,也不像有些人,固守着执念,偏作违心。”庄陌这话,怎么听都是意有所指,而且就指在神坛之内。

    风尘听罢,偏回头看了看雷功,心说他弦中所扣,就是在给雷伯伯道听,自己一个小辈,且不知当年旧事,还是别搭此言,故在一旁撂听为待。

    而雷功则是一听就懂,口中跟起一哼:“哼!!一堆陈年烂账,你跟个孩子说道什么,还不快些教他如何应对。”

    “既然雷堂主说教,那庄某教来就是。”

    说着,庄陌也不深作纠缠,转头念起一瞬,映与风尘:“小子,你有元神之躯为证,此乃大利,当以神念唤心,再以心念唤神,终叫心神一体,可图一念而行周身,你周身血脉中有那丫头的执念固守,亦可唤起为随,如此,再加上你母亲本为白氏,你自有她白家半数的血缘,那云凰血脉感及亲近,自然也就为你所用。”

    一番言语,风尘似懂非懂,不过其中关隘他也算听明,想借云凰血脉,除了他自身有白家的血缘,最重要的,需得靠白羽的圣女之名,和她留在体内的一抹执念。

    那执念乃是三年前她决绝相护之心,只要将其唤起,便可得冥冥中再作护佑,其感受自己身有大险,亦会由此作引,而终动云凰血脉。

    “小侄已然明了,再谢庄大叔出言相帮。”

    “好说小子,盼你一切顺利,再来一叙。”

    风尘又一次谢过,庄陌也语带答言。

    二人说完,风尘便转头想与雷功酌定,好稍作准备,以趁九幽不妨,图之将其驳出。

    可未等说起,风尘就察觉体内似有什么东西碎裂,跟着一声脆响,伴出了九幽低语谩骂。

    咔~

    “贱妇!!”

    “你耗没了真灵,也挡不了本座一时几刻……”

第三百六十六章 烽烟

    “你再说一遍!!”

    质问脱口而出,风尘的心,却是猛的一缩。

    这九幽的话……

    母亲她,竟是拼上了真灵,才换来自己一线生机。

    那他九幽,该杀!!

    不等作答,风尘眼中恨起,已是凝满了血戮杀机,一身的冰冷转瞬而出,眨眼间卷过整个神坛。

    雷功撂在一旁,直觉一阵寒风扑面,那凝实的杀机,竟透的他一身长袍倒摆,扑扑作响。

    “小风子!!莫受他蛊惑,而叫亲者痛,仇者快!!”雷功见风尘已至杀戮的边缘,眼看就要魔念心生,赶忙动衍雷霆,出一言震在他心头。

    然风尘却尤不自知,似已被恨意彻底的拽入了杀渊,任雷功如何敲打,也是口中不改:“雷伯伯,您方才不说,小侄知你好心,可这九幽,还请您非杀不可!!”

    再有大恨,他也知自己杀不得九幽,报不了血仇,故咬牙意透,只请雷功替他出手。

    雷功哪里肯就,若作应允,岂不白白努力了一切:“小风子,想想你母亲宁散于天地也要崩开绝困,你可当真要负了,她此番决绝!!”

    话音不落,雷功一指而动,其紫霄沉魔印已是点中了风尘眉心。

    这般所为,乃是他已然瞧出风尘的杀机,并非都尽出本心,其大半皆受一股侵夺心神的搅乱之能,给暗中挑拨,这定是先前许亦的劳心咒未被及时破除,而被九幽再用。

    若非如此,这孩子生性不傻,何以会想不通她母亲决绝相换,乃是盼他一生安泰,莫与仇敌两争长短。

    轰隆隆~~

    惊言炸响,如万千神雷摇动。

    风尘被点而中,劳心咒立时就破,其眼中明了,其心头亦懂。

    暗说,这搅乱一切的根源,终于被雷伯伯剔除,也还好是赶在了及时,否则再等片刻,自己心神被夺,就无法祭动小羽的血脉。

    那就真的要跟九幽互看前路,恐怕也多半会是两两而绝,他九幽被诛,自己亦随之殒命。

    “雷伯伯,好险,不过眼下急迫,小侄这就与那狗贼两夺自身,如我所遭不济,您就杀了他给小侄报仇,无需顾忌。”风尘心下决然,一念扫过自身,见九幽正衍一团黑气缭绕,与在他残破的识海中暗涌伺动,当下便与雷功交待。

    “去吧,记得莫要犯痴。”雷功自当颔首,却在心中摇头不定,倒把风尘的绝念抛诸,只料想最坏的打算,可还能有什么其他解救。

    于这些,风尘自然不知,他见雷功点头,转念又把话语跟绝:“老狗,咱们新仇旧恨一起算,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说完,他已是闭上了双眼,此刻他要做的,便如庄陌所教,神念起,心念用,心神一体,百骸亦动。

    如此,当有执念随往,亦有圣缘跟动,那白羽的云凰血脉,便可为他所用,而至抵挡通天,再除九幽。

    九幽听闻,却不与他念,反把讥言道给了雷功:“咂咂~小辈,那夺心的手段到底是叫你给破了,既如此,心神扰不得,本座也就自己动手,到时休怪这娃娃无有活命。”

    “哼!!还是那句话,小风子不在,你,也就不在!!”雷功亦起威胁,答与九幽。

    “呵。”九幽冷而不屑,再无过多言语。

    之后便在暗中所动,起一股往断玄机的威能,自风尘眉心处迸出,破去雷功紫霄沉魔印的同时,又将风尘一身走遍。

    唰~漱漱漱……

    铩铩之感伴着他一身血液走灌,只顷刻间就已顺着他周遭脉络将之网罗当下,那一处处青筋暴起,其暗中又透的墨染于间,竟已将风尘的血脉侵染大半。

    雷功眼见如此,心知九幽已借通天箓之能,压制了雪夜飞鹰枪的抵挡,亦开始准备起要吞噬风尘的元神,就此般来看,恐怕他一身血脉尽染,就是那九幽开琢之时。

    “小风子,千万要守住自身,莫叫你雷伯伯痛下恨然。”雷功心下着急,却也不到他动手之时,只能在一旁紧盯,盼着风尘能祭动血脉。

    “雷堂主莫急,这孩子不会有事。”此时庄陌又再出言,似与雷功寥作定心。

    雷功却好似不爱搭理,也就未应此言,不过他转头又好像想起了什么,跟着说道:“你总赶在紧要时相帮,这两次三番究竟有何意图?”

    “雷堂主这是怪我把事情偏离?”庄陌随之回问。

    “不好说,要不是你把小梦唤醒,她怎会这般消散?”雷功冷冷说道。

    庄陌一听,似被无理埋怨而颇显无奈:“雷堂主这话,可是错怪,那风家夫人不用我唤,稍时她也自会醒来,我不过是叫她提前而已,再说,不也正好救了这孩子的性命,难道这也有错?”

    “错不错,你心知肚明。”雷功不与他争辩,只再次冷然说道。

    “你要这么说,那我也无话,反正就你来看,错事都是我做,要不然当年......”

    “你少提当年,当年不是为了救你,阿离她哪能被擒,还差点害的小梦元神溃散,不是风老弟舍命,她拿什么回还?”

    庄陌话说一半就被雷功打断,似乎他欲提旧账,反令雷功颇为气恼。

    而庄陌亦是同样,说起当年也颇带怨气:“这事确实怨我,可你雷功也别把自己推的干净,你当年不守着那些个破规矩,阿离她怎会叛出师门?她身在瑶池,能遭了旁人陷害?”

    “再说......”

    “够了!!”

    “怎么?恼羞成怒?呵,我就知道,你雷功根本不配!!”

    “唉……配不配......随你说吧,我问心无愧也就是了.......”

    “呵,无愧......”

    ......

    按下他二人如何翻起旧账暂且不提,单说风尘此刻,他眼下神念浸染,皆渡在百骸当中,正与九幽抢夺着先机。

    所争者,是要赶在九幽魔染他一身前,跟白羽的执念彼此共鸣,再由此祭动云凰血脉,以抵通天箓之能,再挡九幽吞噬,好让雷功动手剥离。

    “小娃娃,你何苦挣扎,如方才那般昏昏睡去,不比痛灼而死要来的舒坦?”九幽此时横出一句,看似好言相劝,实则话里带暗。

    一股寥染心神之力,随着他神念与过,竟令风尘刚刚借神念敛好的心念转瞬即溃。

    风尘冷而不防,被摆了一道,本想口中回骂,却转念又觉该言笃定:“老狗,你怕了。”

    这一声,轻而轻透,淡而淡透,带着无比的淡然,也带着无比的漠视,似乎他眼下情形,于九幽已是瓮中捉拿。

    九幽听罢,当下一赞:“罢了!小娃娃心性够绝,不愧是先天之灵,倒跟本座耍起了心机,不过你这般装腔作势却也无用。”

    “无所谓了,反正你这话说完,咱们也该算一算了。”话音将落,风尘已是抓到了关键。

    他此前不懂,以为那庄陌所说,其神念唤心,再心念唤神之法,乃是叫他以元神念力唤起他心中所念,再将这心念搭在神念上转为一道心神之念,并以此去跟白羽残留在血脉中的执念共鸣相通,继而借她的圣女之名祭动云凰血脉。

    可实际却是不然,那心神一体,并非是什么两两相唤,再又共鸣之法,按其上所说,根本就行不通。

    他方才已转出过一道心神之念,却怎么尝试都无法跟白羽的执念产生共鸣,甚至连一丝察觉都无法做到。

    这点不行,风尘正想他法,也刚刚再次敛起了一股心念之力,还不等尝试,就被九幽一言溃散,不过九幽这记暗算,倒也正帮了风尘一忙,令其倒转心思,猛然醒悟。

    他发现那些溃去的心念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散在他一身血液的脉络中,并随之走灌而行满周身,更能在之后随神念有动,又往济神念中令其更盛。

    这一发现,他就有些明白了庄陌所言,其真正用意,乃是叫他以神化心,再以心化神,其心神往复作终合一体,而令元神之躯正为大用。

    说白了,他虽有元神之躯,可这三年来却从不会用,他一直所凭,都是先天之灵所带之元神灵体的特性,而并非真正的元神一途。

    元神者,元为真,神为魂,元神即为真魂,真魂就是真正的灵魂,也就是真正属于人之本身,并非外来所得,也并非天顾而有。

    如此,当有行时,一切念起心生,心生神动,动,则神之与念,念,济心之本根,其神念相与,再心念相济,可为心神,心神亦为人之主念,不受任何侵扰,不被任何掌控。

    故元神府内,一切皆听自身主断,不滞于内,不碍于外,但有他物侵来,也必受自身掌控,不任旁人嚣张。

    这才是真正的元神一途,也是元神者该有的威能。

    当然,这也得看自身元神的强弱,比如雷功那般的圣阶巅峰,其元神之强,即便是九幽想夺,也不敢随意侵入,稍有不慎,就会被雷功绞杀其内。

    反观风尘,一身无修,绝脉无玄,其元神只是先天之灵天生而成,并非有什么后天的修炼,也就不甚之强,九幽就可随意侵夺。

    不过他一身元神之躯,虽挡不住九幽为难,却能因其特殊而作元神之举,故其内所行皆受自掌,不被任何滞碍。

    只要他念头一起,便可由心而生,再由神而动,其心神一动,自有相与相济之能,而叫周身百骸亦作元神。

    这就是庄陌所言的神念唤心,再心念唤神,如此心神一体,自然可图大用。

    想明这些,风尘也就领悟了关键,随之便将他一身百骸真正的当做了元神,也将元神真正的当做身躯。

    至此,其身为元,其元作躯,其身魂一体,其元神一躯,便算真正悟得。

    ......

    醍醐一醒,百碍皆明。

    风尘心神一动,辅以元神之能,将其熔进血脉,再灌走百骸,立时就感受到了那股似有些悲伤,又有些欣慰的喃喃之意。

    不用问,这就是白羽那抹宁叫己身枯,也换心中郎的决往执念。

    “小羽......”

    风尘感受着那抹执念,不觉得有些悲情苦染,一时倒忘了九幽在侧杀机已伏。

    只脑海中不断的闪过那丝浅笑,那眼眸光,和那声曾在恍然里似喃喃在耳的一抹情殇......

    “风尘哥哥,小羽以后就不能陪你了,你要替小羽好好的活着,不要去报仇……”

    “不要……”

    “不要太想着小羽……”

    ……

    小羽!!

    啪~

    一滴泪,一抹殇。

    泪在心头,殇也在心头。

    那泪中有悲,那殇里有情,可心头却只剩悲情……

    九幽!!

    悲中烧起了怒火,那火又烧在心头。

    似难捱,似不舍,似无奈的愧疚,也似深深的自责……

    却,终化了一腔断往一切的杀机!!

    杀!!

    风尘恨到绝然,撩起了一股冰冷无前的杀意,那杀意与作神念,由心而出,衍神而动,随一身血液走灌,只倾刻便凝在周糟,也灌满百骸。

    呃~啊!!

    一时间,他被九幽魔侵的大半脉络,竟开始有了些微微的动荡,不仅往欲间的墨染前行变缓,就连原本的漆象,也动起了一丝回旋的征兆。

    只是,风尘的杀机意透与在神念中卷动了半天,也仅仅只是如此而已,那血脉中的墨染翻腾,在被撩起了一丝微微的涟漪后,就再也不能被他阻挡分毫。

    “嗐!!到底是太弱,也怪我一身多有阻碍,又被他九幽侵夺大半,否则我元神之躯,单凭这点,他九幽在我体内,就是不能抵挡,也得有些作用。”

    风尘念在己身,察之当下,见方才他一番心神骤动,其元神之力虽有些微效,却也所奏不大。

    暗恨之余,想了想还是得借白羽的云凰血脉,才能抵住通天箓之能而挡九幽,便在之后亦起了心神。

    “小娃娃,没用的,你怎么拼都是挣扎,又何苦无谓。”

    九幽也察觉到了风尘的变化,方才那元神一动,其心神所到,竟让他冥帝之尊,借着通天箓鬼魔篇布出的魔念,有了些微微的涟漪。

    这让他不免惊异,但也只是惊异,他九幽自信魔千万古,虽只剩残元,可也绝无可能被一个绝脉无修的少年,仅凭着一腔怒火,就抵住他通天箓两卷在手。

    尽管这少年有先天之灵福泽,也有云凰血脉庇佑,可他终究只是少年,说到底,不过是借了些机缘,也借了些帮衬。

    等再有一瞬,那叫白惜梦的贱妇残留的血脉之障一破,自己的魔念尽染,他还是逃不过元神被吞,身躯被噬。

    到时再借新归手中的神壶篇,凝出一个暂时之躯,不仅能出得困境,更能把那柄魔炎锋也一并带走。

    至于那丫头的后辈......

    哼!!算计本座,待他日恢复一些,本座再来取那东西时,亦叫他吃些苦头。

    九幽言过心间,暗自打好了主意,接着转回念探与风尘,等着他所应方才。

    然风尘却犹不理他,不仅毫不搭言,就连神念也处于无视,这让九幽觉得多少有些被轻视,也多少带起了一些怒意。

    “小娃娃,跟本座玩心术,你且不配!”

    话音落,九幽再添了一股魔念与在风尘的血脉,令其原本的黑气为之更盛,也更具侵染。

    他这般,一是要碾碎风尘的傲慢,二也是觉得此番再拖,恐怕会多有变故。

    且不说外头还有个雷家的小辈也是了得,单就那个叫庄陌的小子,他身为故人的后辈,保不齐会知道什么克制自己的法子,就看他屡次偏帮外人,这小子还指不定再弄出什么幺蛾子。

    真要是因为这点而横出变故,那就有些得不偿失,考虑如此,九幽觉得还是早些将风尘吞噬的好,以免夜长梦多。

    “老狗,心急了?”

    风尘到现在是打定了主意,你九幽越烦,我就越给你来这套,管他有没有用,反正气势上是决不能输,再不济,能搅动你心境,它就不是白费之举。

    然事实也正如九幽所言,风尘要一味的摆弄心理,再没什么实际的举动,也就真的是何苦挣扎了事。

    于这点,风尘自然知晓,也于当下立起变动,不等九幽回怼,他就再出了一股心神之力,衍在元神里,辅在神念上。

    这一次,他没有像方才那般,将心神一体的元神之力奔向九幽的魔念,反将其凝动,与向府内七贤之心、肝、脾、胃、肾,这人身所重的五贤而往。

    此五贤,眼下还没被九幽侵染,也是他一身周糟仅剩的几处固有,除此之外,其百骸上下已尽数被那股漆黑的魔念浸蚀,也就都归了九幽掌控。

    只有这几处,因为是重中之重,他母亲的真灵在消散前,凭着最后的一点执念,硬留下一丝血脉之障将此间暂时护住,九幽才没能侵夺,风尘也有些转机。

    “小羽……”

    风尘的神念与在五贤间稍一有动,那白羽的执念就跟他这道心神应起了共鸣。

    彼此感受下,那流淌在五贤脉络中的温温血液,其金、白、红三色相辉之间,自有股意染之情,也有种圣然之感。

    那意染当是白羽的执念,而圣然则是云凰血脉的鸿远圣尊之意,至于他金、白、红三色的血液,乃是红为己身固有,金、白以云凰护佑。

    “小羽……”

    念之当下,风尘稍加感受便动起了意唤,过一丝心神映给白羽的执念,也映给云凰的血脉。

    嗡~

    锵~~

    金、白两色的血液受此呼唤,有似听懂一般,自脉络中淡淡的闪烁了两下,其一前一后,虽不甚晰了,却也都纷纷的作了回应,那应中有一抹忧伤,也有一声清透的意鸣。

    风尘自有感应,知道是白羽念听,也知是圣祖有意,赶忙又把心神过下。

    “小羽,圣祖,眼下遇到些急迫,需借圣祖的血脉一用,还望随我一助!!”

    嗡……

    神念一过,金白相映的血液就开始不断的闪烁,其中的意透也随之更加明了。

    不过稍待一瞬,那股忧伤之情倒是转为了决往,可那声长鸣的意志,却始终不见有何回应。

    “这……”

    ......

    “是了。”

    “这道执念只是一丝残留,并非小羽本身,又因三年之耗,已变得有些微弱,可能祭不动圣祖的血脉。”

    “而圣祖的血脉,也只是当年被小羽唤起了本能,并非是完全觉醒,也就不那么灵动。”

    “如此,就得让圣祖知道我非外人才行。”

    风尘念中有察,明白是云凰的血脉未在觉醒,其本能意愿只护圣缘,轻易不会与救外人。

    想到这般,他便把自身的血液稍起了一些,将之祭给了金白之血。

    此举,意在令其感受到自己亦有白家的血缘,以至亲近中愿往一助。

    果然,他自身的血液随着神念祭祖,在与金白相交又作祭熔后,那圣然的意志,就当真有了回应。

    其感受到风尘祭熔的血脉里,似乎星星点点倒也有些金芒,立时就消去了疏远,随之亲近感也渐有淡出,再由白羽的执念一带,亦跟着嘹起了一声,那上古云凰九天为尊的圣语长鸣。

    锵~~

    这一声,响震风尘府内,令他原本的颓势少去大半,也令他在之后的一瞬,动起了与九幽的反抗之争。

    “老狗!待得够久了,这就滚出去受死吧!!”

    金白两色的游光自血脉中乍涌而出,搭在风尘的神念,也搭在他五贤中未被侵染的血液,其涌动间那股圣灵之力,似有夺天之耀,也带鸿远之颠,让他不觉间信心百倍,更与九幽道恨言出。

    九幽被激似怒,语在冷冷间回之骂道:“呵,小娃娃,别以为有那贱人撑腰,你就能反了天去,岂不知,这世间还有绝望二字。”

    残音荡下,九幽御起通天箓之能,祭出一股万法不侵,诸般不灭之理,嚣在魔念中,衍动青黑里,跟原本的魔念一道走灌在风尘的血脉。

    与此同时,先前护住风尘五贤的血脉之障,也已是撑到尽头,自摇摇欲坠间啪~的一声,便在他府内轰然碎裂。

    点点的荧光消散,风尘再也感受不到来自母亲的温暖,而此消彼长间,那九幽侵夺的威势,他才算真正领教。

    “好个九幽,加上方才的魔念,再有这通天箓之能,那血脉中竟好似冰窟,连神念都险些冻住,要没有圣祖的血脉,只怕我顷刻就得被夺。”

    风尘衍动血脉,借云凰之力,又学他母亲之法,也在府内布起了一道血脉之障,意在先保当下,再图回往,只是他这道跟他母亲相比,倒差了许多威能,刚跟九幽的魔念一碰,就差点被染又蚀。

    “不行,得想个法子才好,否则能不能夺回都在后话,只怕这眼前的抵挡就撑不了太久。”

    堪堪挡住了九幽,风尘眼下吃力,心中更急,他虽得云凰相助,可他毕竟年少,其元神也实在太弱,无法将云凰的圣灵之力发挥极致。

    此刻他血脉中流淌的金白两色之光,在与其墨色的抗衡间,不仅颓势尽显,更无丝毫胜算,甚至片刻后,竟连仅存的希望,也随着墨然大举和他血脉间又缺几分,而有些宣之欲破。

    “小娃娃,如何?”九幽此时讥出一言,虽有些淡淡之意,可怎么听,都已是胜券在握。

    风尘自不愿理,也无暇再理,眼下那源源不断的魔念,在他一身大半的血脉中奔涌,掠八方而凝,夺四糟而聚,压的他根本就喘不过气来,其神念颓然,能维持血脉之障不破就已算不错,哪还有精力再跟九幽斗嘴。

    可他话语不出,九幽却偏起讥言:“呵呵,看来你已是说不出话,也罢,到底还是个娃娃,本座就再给你个机会,你若就此撤去力道,那本座就还你一丝真灵,你有先天之灵福泽,自可有往生的机会。”

    “别急……等下要你……狗命!!”

    风尘的性子,自当随他爹娘,虽有几分白惜梦的乖张,可更多的,则是风万霖的倔强。

    那叫一个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你越说他不行,他就越给你一犟到底,如眼下就是这般,他已被九幽逼到了绝境,可话里话外却依旧喊着索命之言。

    “嘴硬。”九幽轻蔑一语,之后再不理他,反正于此间来看,这风尘已是早晚被夺,既如此,没了趣味,也就没了兴趣。

    反观风尘则多有不甘,他不信自己大劫不死之命,竟连后福都还没到,就要在此间交待,要真是这样,那何苦还要让他苟活三年,当初随父母族人等一同去了,岂不团圆?

    可再有不甘,他也是没辙无奈,那九幽借通天箓而出的魔念,强之又强,横之又横,与在他血脉中奔涌侵夺,已将他一身浸染了近有六成之多。

    而且就在方才,那九幽一语过后,其血染魔念的攻势,更是将他费力维持的血脉之障,都险些攻破。

    要不是紧要关头有白羽的执念从中协助,恐怕靠他自己祭动的云凰之力,在内有不善外则无往之下,那血脉之障立时就得变作无谓的抵抗。

    “好在有小羽帮衬,可这一次是挡住了,下一次却不好再说,看那魔念的势头,只怕酝酿不了片刻就得再次袭来,到时......”

    该要如何应对?

    风尘自问在心,却是毫无办法,他想来想去,也不知还有什么手段能解此困。

    嘶~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实在不行......

    就给他来个一拍两散!!

    终到无奈,风尘不由得透起了决绝,也终于想起了自己体内,还有他父亲的本命神兵护佑。

    那雪夜飞鹰枪随他父亲生杀多年,早已被祭炼的有如上古神兵,其本身也有器灵产生,而且心智不低,亦如常人一般。

    否则他父亲当年身陨,它也不会一直自主的护佑风尘,更不会在乱局时枪挑魔渊,又在随后的三年隐在魔气,直到此前逼出九幽。

    不过那神兵虽强,眼下却已被九幽借通天箓之能,给压制了灵觉,此刻正化一团似带锋锐的利气,飘荡在风尘血脉之障的边侧,暂时无法为动。

    风尘正是察觉到神兵所在,又想起它往锋所向,这才要在无望下欲定决绝。

    这份决绝,是要在最后关头,觉得自己无力再跟九幽对撤,便借云凰之力将其神兵的器灵唤醒,再把那云凰血脉尽数祭给,让它以此为能,尽出一锋。

    如此,当有神兵亦出,那一抹寒枪孤影也将再现。

    他父亲的本命一击由神兵而为,绝非先前可比,又有云凰血脉可抵通天箓之能,这两两相论,纵然是最后多有遗恨,换了个一绝两命,也总好过全被九幽占去便宜。

    “只是,要真到了这步,想到以后不能为爹娘和族人们报仇,也不能见着小羽醒转,这心中......”

    好恨呐!!

    念到黯然里,恨意掩苍天。

    风尘痛中带痛,怨中带怨,更恨这万般浮与,再世间苍生,为何那天道茫茫,只把他一人戏耍,总叫他多运多福,却偏偏伴灾伴祸。

    “想我风尘之福,千人争万人抢,那天道大运有谁不见眼馋?”

    “可又有谁,愿抗我风家一门灾祸相抵?”

    “如今,父母不在,族人不在,小羽亦恐不在,这......”

    呵呵!

    贼老天!!

    休叫我躲过此灾,否则他日登玄,必跟你清算清算!!

    恨到意起,风尘猛然绝怒,不觉得又是一股无往的杀机过出心神,搭与神念,再循着他心窍中缓缓流出的三色之血,灌进了血脉之间。

    嗡~

    锵~~

    佳人亦起,圣祖一祭。

    那血脉之障竟由此而变得明亮了几分,其护守之力也随之更强了几分,可纵有再强,也是难挡九幽之横。

    那自风尘体内八方齐动的魔染之血,还没等他此意过消,就在同时间攻向了血脉之障。

    咔~

    似有东西碎裂,一声轻响伴之脑海。

    风尘忽念在心,猛的一沉,暗道一声不好,却是真的不好。

    他五贤中隶属土行的脾之脏器,竟在碰撞下抖然失守,那护守它旁的血脉之障,被九幽的魔念一侵,不消片刻抵挡,就登时碎裂,那撩染一切的魔念跟着就浸蚀而入。

    好在风尘反应够快,也够果决,稍感不对就立马弃车保帅,舍掉了脾之脏器,将其附近尚未被牵连的血脉之障往紧一缩,再又一合,总算抵住了魔念一染而过,将将保下了余下四贤。

    可这等变故,却是宣告着风尘五贤中又失一贤,同时他一身的血脉也随之仅剩四成,且其中还有三成乃是白羽的云凰血脉。

    如此,风尘再想要抵抗九幽,已不是难上加难那么简单,他元神之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番丢失,就不仅仅是血脉和脏器,随之一起,更有他元神也被消一分。

    这样的局面,风尘想要活命,只怕真要在绝然里挣扎一番,才有望搏出生机。

    “小娃娃,方才嘴硬,似眼下又当如何?可还能再挡本座一念?啊?呵呵,不如再听一劝,快些与本座填补来吧。”九幽此时心情大好,口中轻言也不觉而出。

    在他看来,这风尘只剩四成血脉,其中亦有三成乃属云凰,这样的劣势,他元神已到竭时,最多只需一念消过,他也就无法再动云凰之力,那血脉之障也就自然告破。

    风尘也明白眼下之局,若是按旧抵挡,只怕再有心也难以回天,即如此,那就只好险中一搏,赌一赌生死两较,各安之命。

    想到这,风尘暗暗凝起了心神,备出一丝神念渡在云凰的血脉,将其悄然敛聚,旨在稍时一动,一举将那雪夜飞鹰枪给唤醒祭动。

    “给你填补,是不是我就没命了?”风尘语在拖延,故意在话中藏上了许多不甘。

    同时又趁九幽不察,忙暗中把攒作一团的云凰血脉,悄悄渡到了雪夜飞鹰枪所在的边侧,令二者以血脉之障为凭,一在其里,一在其外,好彼此相对而待。

    “算是吧,不过你若主动投诚,本座念及于此,亦会留你一丝真灵不灭,待他日苍玄一路,也叫你小娃娃视得一目。”九幽见风尘话似动摇,不由得念中一笑,语中一傲。

    “这样的话......那就......”

    说到这,风尘故意顿了一顿,又假作了一番犹豫和挣扎,最终似有些颓然,又有些无奈的撤去了血脉之障。

    九幽一见,以为风尘自知无望,眼下已然放弃,刚要把魔念一分为二,既吞风尘的元神,又护他真灵一丝,可还不等有动,就听一声怒火烧来。

    那就一起死吧!!

    镗~

    绝然带过,风尘把所有的云凰血脉,尽数祭给了雪夜飞鹰枪。

    那神兵受此金白一动,立时就醒转了灵觉,随之寒锋中一声惊芒乍现,其所化的利气抖然一旋,不仅护住了风尘仅剩的四贤,更连附近所在的魔念,也一时搅碎。

    “死?哈哈哈……”

    “小娃娃,本座魔千万古,纵是有赴黄泉,又哪能跟你一道......”

    突起变故,九幽先是一愣,随后想到自己竟被一个娃娃戏耍,不由得怒极反笑。

    只是,他笑声刚起,就被一言骤出,伴着一道似往断天下的意志,给横插打断。

    “帝君这话,确是不假!!”

    “恩?”

    “是你?”

    “是我。”

    ……

第三百六十七章 献宝

    一语云淡,一念风轻。

    那句‘是我’而落,一道绝强的神念,伴着一股苍玄独往的气势,自雪夜飞鹰枪所化的利气中夺然而出。

    其涌荡在风尘府内,自席卷而过,那一直在他血脉中肆虐无往,又令他百感无奈的九幽魔念,竟在一瞬间尽被逼退。

    不仅倒折而回,就连其魔染的大半血脉,也被同时净化,随着一阵滋滋声作响,他血脉中的墨色浸染,亦被消去大半。

    “这气息……这气息……”

    “……”

    风尘此刻激动的无以复加,根本顾不上眼下如何,也顾不得眼下该要如何。

    因为那往断天下的神念,那滔天虚里的气势,那无比熟悉又血脉亲连的感觉,竟然就是他的父亲。

    风万霖!!

    “爹……”

    一念起,一念落,风尘道尽了委屈,也哽咽着苦楚,这一声,恍然隔世。

    少年人心性倔强,本就要强,这三年他虽在娘亲,可也终究算寄人篱下,少不了会有些孤苦伶仃。

    可如今,这神念中有过,竟是他久违的依靠,曾几的挂牵,风尘怎能不乱?

    他乱!!

    乱了心境,乱了神绪,也乱了一身的委屈......

    “爹,尘儿......”

    喃喃声又是哽咽,风尘倔强着,也强忍着,似要把心里的苦通通藏下,可少年始终是少年,万般的委屈来到父母之颜,又能往哪里去藏?

    “这三年......尘儿......”

    “好苦啊!!”

    终究没有忍住泪水,风尘,眼里决堤。

    “尘儿,为父在这。”

    短短的一语,如有万钧,也像千沉。

    风万霖这句‘为父在这’,饱含着山高,也尽显着霸气,似乎有他在此,那一切也就不再是一切。

    “爹,我娘她......那九幽……”

    风尘彻底溃决,再也守不住心头的倔强,念中的委屈也泣不可言……

    “尘儿莫哭,且待为父与他。”风万霖念中一语,随后便动。

    嚐啷啷~

    一声锋芒乍响,似抹平了一切哀伤。

    万千的锐气,自雪夜飞鹰枪所化的利气中撩衍而出,一到进风尘血脉便化为两股威能,一股锋绝不挡,一股万与不惊。

    其两道一斩一护,只稍下一瞬就把风尘的血脉彻底净化,那九幽也被压回了识海。

    “你竟没死?”

    残破中,九幽也是念中错愕,一时倒忘了自己竟被如此逼退。

    只惊讶于风万霖的神念,为何他当初无有真灵,却能在形魂俱灭后依旧可现。

    这……

    “死了。”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彰显着风万霖此人一生为傲,根本不屑于摆弄心机。

    不过他这话虽无二心,可此言一出,却也让九幽更加疑惑:“死了?”

    “不错,风某确已逝者,如今所现,不过是借了些手段罢了。”风万霖随即说道。

    跟着他话音稍落,那雪夜飞鹰枪所化的利气也随之有动,原本墨中透雪的一团朦雾随着他神念一过,其墨然间的那抹霜晕竟开始凝滞而透。

    又稍时一瞬,待其尽现到风尘府内,自本该是经脉俱全者的紫府所在间再又凝动,竟隐隐现出了一道似有些虚幻,又渐渐凝实的身影。

    一袭白袍,一抹傲然。

    九幽念中有察,随即为探,那眉宇中盖世的豪情,其当下里与对的淡然,不是三年前的那个小辈,他又是何人?

    “手段吗……”

    九幽观察着这道身影,似要把他瞧遍看透,可怎么看,他也不像是真灵,而且三年前九幽就已知晓,这风万霖无有真灵。

    嘶~

    莫非他当时也有残元遁出?

    不像!

    当年本座真身陨落,那爆起的余威,即便是通天箓作挡,也只遁出了一丝残元,这小子当时手无一件,他决计无法生还有命。

    且看他眼下一身虚幻,也并没有元神的灵动,反倒像借着什么而假托于凝,即如此,那他应该就不是本体。

    可要不是本体,他又……

    恩?

    原来如此!!

    难怪那破枪这几年一直的搅扰本座,还道是被施了什么特殊的手数,或是那器灵主动而为,想不到竟是这般。

    九幽疑惑间神念再动,又一次扫过风尘府内,把那团雪夜飞鹰枪所化的利气也再又察看。

    这一次,倒是有些瞧出了端倪,他发现那团雾气所含,虽同样是锋芒不改,可其中的灵性,却随着风万霖方才衍化凝神,而显得暗淡无赢。

    这一发觉,九幽立时而明,也一语道中了关键:“好小子,想不到你生前竟把真灵给炼成了器灵,就这份魄力,那世间庸徒千万,也唯有你,可让本座高看。”

    原来风万霖当初并非没死,他本身也并非是没有真灵,相反,他的真灵远比旁人要更早修出,只是当初他真灵一成,就被他炼进了本命神兵,作了雪夜飞鹰枪的器灵。

    如此另辟蹊径,确实让九幽意想不到,也让他不免高看,可话说回来,这也就是风万霖,换成旁人,谁会有这般的魄力,宁可不要来生之希,也要叫本命神兵可随苍路有望。

    “帝君谬赞,不过眼下也正如先前所言,小儿大好的前程,确是不该跟你一道,那黄泉路上,就只好帝君独往了。”风万霖神搭一念淡淡说道,其言语间,那九幽已是囊中之物。

    这份气度,确非旁人可比,哪怕是雷功先前,其身在雷池有妙到顶峰之力,也不敢如此轻易就说能绝杀九幽,何况他还有通天箓在手,又躲在风尘府内。

    “哼!!小子,夸你两句,也别太过狂妄,虽说本座如今只剩残元,可你衍身一器,自也好不到哪去,要不是方才这小娃娃给你过了些那贱人的血脉,恐怕你连通天箓的囚灵之力都抵挡不住。”九幽冷冷一哼,跟着说道。

    风万霖则笑而一语:“不错,帝君所言也是在理,不过风某既已醒转,那也就再没所谓。”

    “哦?本座倒想看看,你是怎么个再没所谓。”

    “帝君莫急,风某自有手段。”

    “好,那就让本座看上一看。”

    “好说。”

    风万霖轻搭一语,随后又把神念动起,却是涌向了风尘府外。

    “老哥,那真阳图借来一用!!”

    ......

    风老弟!!

    一念有现神坛,雷功已是满面惊愕。

    这惊愕,是惊喜,也是错愕。

    他老友已去三年,眼下竟有神念乍现,这雷功怎能不惊?

    既有惊,若再盼得老友当年未死,那雷功又怎能不喜?

    如此,当盼惊喜。

    可惊喜间雷功转念一想,他又不免愕然。

    不对!!

    若风老弟当真未死,他绝不会三年无信,也不会任由小风子孤苦,和眼见着小梦消散。

    于此于彼,只怕风老弟多半无望。

    可要是无望,这神念又......

    莫非他跟小梦一样,也是一道真灵未走?

    那也不对!!

    要是真灵蕴府,庄陌那记天音渡应该会将他一同唤醒,而不是偏叫小梦醒来。

    这,都不对......

    算了,还是问他一问。

    雷功本不知老友早就把真灵炼成了器灵,故想来想去也未能得出所以,最终抬手撘言,又衍流光:“风老弟,你这可是......真灵未走?”

    说着,雷功抬手间光芒涌落,取出了先前收起的泊阳谷至宝真阳图,随后掂了一掂,再抖手一翻,那真阳图便被他衍作流光奔去了风尘头顶。

    “老哥,此事说来惭愧,也有些话长,等解了九幽自当细说。”风万霖神念又出,只眼下急迫,也就未与详细。

    接着他话音不落,又另衍一道三色相映的决引之光,自风尘体内徐徐而出,想来当是他欲动真阳图所起。

    确实,那金白带引又加墨色的光华稳作一探,便把真阳图吸在其中,随后往内一扯,亦将其化作了万彩流光。

    如此几相随动,再又迸涌,这数种的仙芒竟犹自凝结成了一道似玄奥,也似大简的符文决咒。

    此咒时大时小,大起可贯神坛,小来掌中不见,其内里似有一画卷,为图谱玄册,既是真阳图为证。

    另万彩间又有两道浓烈的金白相映,此乃先前由风尘祭给雪夜飞鹰枪的云凰血脉,当时共有三成,眼下只被风万霖衍出两成为用,欲挂真阳图上,以挡通天箓之能。

    至于那图谱外包裹着一抹淡淡的玄青漆墨,便是他风万霖自本命神兵中衍化而出,意在锋绝不挡,以助真阳图可对九幽。

    这一番所动,说时迟,那时快,不等风万霖话音落尽,就已倾刻完成。

    此时雷功撘眼一旁,又听得老友所言,心知他眼下急迫定是无暇,也就未再追问,只于当下相候。

    嗡~

    扑啦~扑啦……

    稍待一瞬,神坛上金风一响,那符文决咒便定为百丈不动,其雄光大起,又悬于风尘头顶再作一阵衍化,不消片时就已化成了万彩的光华涌满整个神坛。

    这一下搭眼再瞧,那原本被雷功衍作囚牢的神坛,竟已是另一番天地。

    郁郁间山川在摆,浓浓处水河在卧,有仙林,有雾泽,也有头顶漆墨。

    墨中亦有银光洒洒,映照下独把一轮高过,其仙芒大起,又把这方圆铺落。

    端的是美中隐仙境,妙里藏洞天。

    “小子,你这般可是叫本座看不太懂,此图虽有一方道则,可也对本座无用,只等那贱人血脉一尽,它不还是照样被破?”九幽被困在风尘残破的识海,其神念扫过神坛,察觉到风万霖此举,不禁疑惑中更带不屑。

    而风万霖则轻带一笑:“呵呵,帝君想的忒多,此图并非全都为你。”

    “哦?哼!!”九幽闻之一愣,紧接一哼,心说这小子太过狂妄,自己于他们而言可说大害,照理应该手段尽出而早些除去,可他倒好,不仅不急,还另想着旁的目的,这可有些小瞧本座。

    “小子,也别太狂!!”九幽越想越气,随之怒道。

    听那恨恨的意思,要不是眼下正被风万霖借着云凰血脉,将他暂时逼在了识海间出不来,恐怕他立时就得杀将而上。

    “呵呵。”风万霖只再一笑,自不理他。

    跟着转念一起,又与雷功借之说道:“老哥,再借你神雷一用。”

    “好说。”雷功无有二话,直接就把九天神雷决运到了极致。

    轰隆隆~

    惊雷炸响,这神坛上,这方圆里,十余道九天神雷凝结滚动,其天威之势,把那似幻犹真的山林水秀都压的冽冽作响。

    “风老弟,可还够用?”问出当下,雷功就有些明白了老友的意图。

    这风万霖放出真阳图来整个铺落,又把云凰的血脉和雪夜飞鹰枪的本源凝种其上,看着是要应对九幽,实则却并非如此简单。

    虽不知他具体要如何施为,但此举想来,应该是要把这真阳图与在风尘身上做些打算。

    “够了,老哥受累,且稍时一刻,待老弟念起为讯,再把这神雷落下。”风万霖神念涌荡,先是搭出一语,随后又把神坛扫过。

    唰~

    一鼎神壶有带玄苍,风万霖一念而过,那山林间,那水秀旁,那悠悠漭漭的垠垠星河,便有一道远古洪荒般的意志,似要在鸿蒙里远远醒来。

    锵~

    “这是小白羽的......”

    “贱人!!”

    一声凤鸣响彻此间,震的雷功和九幽心头各异,只是一个在惊,一个却然在怒。

    “圣祖为上,晚辈风万霖以白家后婿之身,借圣女之血,有请圣祖相安为助!!”

    九幽骂声刚起,就被风万霖一语盖过,其神念之间,有如晨钟灌鼎,也像晓拂泼面。

    那意志受此一激,好似被敲打而醒,渐渐透出了一股跨长河而来的悠远之意。

    只是这意念好像并不完善,虽声势浩远,可其中的灵性却所乏匮多,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灵智未开的仙妖神兽,只有本能在动,却无心智跟走。

    不过它毕竟是上古圣灵云凰的意志,尽管只是本能在动,可也非常理度量。

    在感受到风万霖念中所含,又触碰完风尘之后,便似有所悟般将自身的意志化成了潮汐涌动,过满此间方圆。

    随之那真阳图所化,不管是山林水秀,还是玄宇诸天,都被其蒙上了一层金白两色的淡淡之光。

    光华浸泽而动,好似徐徐间竟有几分断解神兵之能,把这真阳图的内里洞天,给带动的几欲溃散。

    “老哥,眼下正待!!”

    “来了。”

    风万霖此时激出一语,雷功亦紧随其后。

    只听二人声待不落,便见雷功动衍雷霆,其手中两方决印一齐掐过,那十余道滚滚神雷便作八方间纷纷落下。

    轰~

    天威过响神坛,十余道神雷尽数砸在了真阳图所化的此间方圆。

    咔~

    噼啪......

    又是一阵雷声爆起,接着便是电光火闪,其雷火炼电有在方圆,持续了能有半刻左右。

    待半刻之后,雷隐息罢,电闪不动,那真阳图所化却是又变了模样。

    先前的万般景象已然不在,随之而改则是一片灰洞洞,雾蒙蒙,除了头顶上方的那轮明月依旧高悬,其他的已是混沌般目之难视。

    如此,这真阳图内里受先人衍化之乾坤,便被风万霖借上古云凰的圣灵祖意,以及雷功的神雷之火帮衬,其两两炼合,近乎炼归了本来的虚无。

    只要那天中的明月再破,真阳图也就真正摆脱了先前数任主人所留的痕迹,再又恢复其原本一念可衍洞天,一卷可藏乾坤的神兵之用。

    “老哥,万事欲备,待我夺回残卷,便可为尘儿淬体炼元!!”

    ......

    唰~

    话音不落,风万霖又是一念横扫而出,其所携之势带着一股衍动玄机之能,直奔天中的明月而去。

    雷功闻言再瞧,其神念裹住高悬,又衍动那月光一晃,便把这真阳图内里一阵搅动。

    “看来风老弟欲把此图祭回,如此,也该离去。”

    心道一语,雷功脚下一跟,再又一跺,似有风雷过后,亦出得真阳图内里,落回神坛。

    嗡~

    嗡鸣声中,雷功刚一站稳,那神坛上亦有万彩的流光似再度敛聚,随着金白相蛰又裹墨然,其真阳图所化,也再次凝回了先前的符文决咒。

    此时咒有百丈,亦放着豪光雄在神坛,雷功眼见其光芒涌落,心知该到了用它之时,便起一言问在当下:“风老弟,眼下如何?”

    “老哥稍待,等尘儿海内一成便可继续。”风万霖随即搭出,之后又把神念跟起。

    一股略带吸扯的力道,自神念中涌涌而出,其涌在豪间,再引墨然一祭,那符文决咒便由百丈之大,慢慢缩成了指甲大小。

    等再不为聚,便已是凝中带透的混圆一珠,其晃悠悠,飘荡荡,自浮在风尘的头顶眉心,距有三寸之间。

    “难怪你要把此图的内里归虚,原来竟是要把它炼与小风子修补识海。”雷功此时已全然明白了老友所图。

    他是要借云凰祖意的可灼神兵之能,把这真阳图内里所有的痕迹尽数抹去,尔后虚无混沌便可任由衍化。

    如此,再以雪夜飞鹰枪之能,把它绞引成一股神兵之力,另合白羽的云凰血脉作稠,父子间的亲连为引,便可同风尘的识海两两相熔。

    等二者合而为一,彼此再不可分,即共同炼成了风尘的识海神基,不仅能修补残破,更能让他由此而得一个可衍诸天,又敛诸天的神海一玄。

    “不错,尘儿他一身多有滞碍,虽有老哥助他淬体炼元,可也只能缮得大半,于识海却无有筑基,眼下正好有这真阳图可用,索性就把它炼了修阙海内。”

    说着,风万霖衍动神念,把那真阳图所化的碧珠缓缓御动,令其旋在当处犹自而转,随后又把之前凝种的云凰血脉,和雪夜飞鹰枪的本源也逐一分络。

    等两股威能丝丝缠绕再缓缓渗入,其神念猛然一震,那雪夜飞鹰枪的本源立时就化为一股锋绝无往的绞煅之力,自其中纵横百炼。

    而白羽的云凰血脉则随之透起了一股似浸泽,似灼铩的凝源之力,也跟着穿插其中,又反转而动。

    如此,这两道一煅一凝反复相与,只把那碧珠凝灼的好似烈阳饮落雪,偏遇苦中寒。

    不出片刻,就化成了半露半雨亦半冻的似流非流之样,且观其凝转的速度,怕是再有片刻,也该完全凝成了一滴涓稠与在。

    “那,可需老哥援手?”雷功眼瞧着真阳欲化,明白就到了修缮之时,担忧那九幽尚在识海,恐他趁机为乱,便出言,想要做些帮衬。

    然风万霖却不当作回事:“放心,老弟一念足矣,只是这一番过去,将来泊阳谷那,怕是要给老哥惹来麻烦。”

    “无妨,他金乌大帝也并非不讲理之人,再说他门中贵宝又不是我雷功盗出,他要真拉的下脸,你老哥也就给他撕破脸去。”雷功也把傲气一提,口中回道。

    至于他话中并未担忧风尘将来可否会遭遇讨要,乃是他自信有苍云大帝之面,那泊阳谷一脉必定不会强炼真阳图而伤了风尘性命。

    于这点,风万霖也知,故他方才只提了怕给雷功招惹麻烦,也未说丝毫的担忧爱子。

    而雷功的傲语豪情虽叫他多少放心,也还是免不了会有几分愧色:“话是这么说,可到底是老弟惹出的麻烦,不如......”

    “行了,此事就这样,先顾小风子要紧。”不等他说完,雷功就直接打断,其话中的微怒,正是他二人关系深厚。

    “也罢,那就稍后再叙。”风万霖也不拖泥带水,老友间的情谊,自然无需多言。

    故说完之后,他也就暂不管雷功如何,只将神念沉在应间,与真阳图专注衍化。

    咚~

    不多时,一声清脆的涓滴细响如水流般轻轻荡开,正是那真阳图所化已被煅凝成了一股神兵之力。

    其墨中透染,染中透墨,墨染中又带金白,金白里再裹千万的夺彩之稠,正悬在风尘的头顶眉心,似水滴般微微颤动。

    “来!!”

    风万霖神中一语,念中一祭,那真阳图所化的神兵之力便随着神念过走,自风尘的眉心处开始缓缓渗入,其当下往奔,正是风尘残破的识海。

    正所谓天庭无极土,寸过三有五,人身识海所在,便是这眉心处往深一点,约有一寸三五之间。

    其内里乃是一处缥缈不见,却可感及存然的玄奥所在,不仅小芥中可藏须弥,更有沧海玄天等衍化其间,且由经身通百道之勾连,亦可叫人之灵魂以海内之存而得控己身。

    端的是神奇莫测,奥中有玄。

    不过此间之妙,也并非只有修道之人才可感其玄奥,寻常人亦可同样感受其间。

    若有心相试,只需探出一根手指轻搭在额头处的印堂穴所在,便会感受到眉心中往深一点,也就是额头内里约寸余之间,会有一种微微发胀,又有些滞碍的异样感,这感觉散发之所便是识海。

    只是寻常人大多未开灵觉,只能这般的微微感受,其内里如何却是无从得知,唯有入了玄门者,或是有一些奇遇之人,他们灵识已开,灵念已成,方可由内视法一窥究竟。

    然天公之大相,又岂是修了几年道法,亦或是借了什么机缘,就可轻语道极。

    这识海的玄妙,纵是修道者已通元神又可幻此间,也不过只是循之乃用,至于所深之精妙,却只能感叹其大道之难,吾辈不通。

    若非如此,风尘的识海破碎了三年,何至于连苍云大帝都无法轻易修补,虽说这其中大半的原因乃是风尘已成了元神之躯,其识海也许多半无用,可到底也是白老爷子无奈与之。

    否则纵使无用,也总是寥胜于无,毕竟天公意出,大道生人,谁又能保证这识海间会不会藏着什么尚未被发掘的惊人奥秘。

    正是考虑到这点,风万霖以器灵之身,自觉九幽为患下恐所剩不多,才急着要替爱子先修识海,再除九幽。

第三百六十八章 久远

    “爹,您的真灵……”

    风尘此刻喃喃出一语,似哀伤,似悔恨,也似深深的自责。

    他方才听的明白,也瞧的明白,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他父亲的真灵竟早已是器灵,如此,便要跟他母亲一般再无来生。

    曾几何时,那一袭白袍,一杆寒枪,是多么的显耀世间,玄门中提到风沙堡堡主,谁人不服,哪个不赞。

    可如今那一抹傲然竟只剩器灵之身,如此的英雄落暮,风尘身为人子,又想到这一切皆都因他而起,他自是无比愧疚,也无比的难当。

    “傻孩子,为父这般乃是当初异想天开,哪能算在你身,再说你母亲她要是真灵未散,也必定不愿见到你如此自责,还是莫叫她灵散不宁,快些收了苦痛,好与为父为你修补识海。”

    正所谓知子莫如父,风尘的心思,风万霖只听半句就已知晓,想到那海内修阙若风尘心境混乱无法配合,他纵有夺天之功,也只能眼看着急,故言语道出,想叫他敛好心境。

    可风尘听完,却是更加悔恨,也更加自责,要不是自己一身残命,哪会有这许多的变故,所有人也不会因他受累,更不会连累的母亲真灵消散。

    想到母亲,风尘悔恨中又不免担忧,眼下他父亲只剩器灵,如此还要为他修补海内,再与命相搏,那种种的威能欲动,该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毕竟天下没有白来之食,那识海间的玄奥,那真阳图的高妙,那云凰血脉的非比寻常,和九幽通天箓在手的难缠难挡,这种种之间,哪一个都不是那么就好相与。

    如此,这代价恐怕不小,说不定他父亲会由此而难保自身也未可知,要真是那样,他宁可不要识海,也宁可己身溃败也不愿他父亲以身相换。

    “放心尘儿,修一修海内,不碍事的,再说他九幽一缕残元,也是无妨。”风万霖见他久不撘言,心知这孩子必在担忧,故念起一言,好叫他心中笃定。

    而风尘闻之虽多有不信,但想到他父亲生前举世无双,一生从未有过空话,也就多少放下心来。

    可放心归放心,他还是忍不住要多说一句:“爹,您可千万别要蒙骗尘儿,否则尘儿此生可是要难解难安。”

    “傻孩子,为父几时骗你,好了,且收好心绪,以神念裹住识海,为父这便与你修补。”

    “好。”

    ......

    父子二人神搭念过,那真阳图所化的神兵之力,也正好被风万霖给完全引进了风尘的识海。

    此刻那团凝着而动的涓滴所稠,正悬在风尘识海的正中间,化作一汪源源不竭的泉涌,向四外迸涌着一股似蚕源,似衍化的动辙之能。

    其所到之处游经四漫,再水过八方,不消片刻就已将风尘的识海尽数铺落,也将其内里所有的诸般亦尽数囊括。

    哪怕是九幽此刻正身在其中,纵有一身魔焰滔天,也丝毫不挡其缓缓流动的威能过满脚下,更被它源源的水流给带进了真阳图所化的内里乾坤。

    “尘儿,动心血,衍物兵,引着海内。”风万霖衍身在风尘府内,其神念一语祭出,便叫当下正是时机。

    风尘一听,立时就把神念动起,引出心窍中几分灌走之血,将其自玄天血脉里走入识海,又把它跟真阳图内里的云凰血脉作连,等彼此借白羽残留的执念一熔,此番修补便算正式开始。

    锵~

    凤鸣声嘹亮,白羽的云凰血脉一感受到风尘的气血,便开始彼此熔合。

    这个过程,因二者间早已在风尘的体内汇有三年,再加上白羽的执念心声往在,故相护之下也就没有任何阻碍,只一瞬间便就完成。

    风尘念沉己身,神在识海,只见一抹金白闪过,他方才激引的气血,便借白羽的云凰血脉作连,一齐熔进了真阳图内里那道则所在的明月高悬。

    “爹,尘儿接下来该要如何?”风尘见眼下已成,便问他父亲如何继续。

    “好。”风万霖念中一察,随即说道:“接下来等着就是。”

    “等?”风尘闻听一愣,不免一问。

    风万霖跟着就回:“不错,就是等,等小羽的圣祖血脉带着你的心窍精血,在真阳图的道则中烙满血印,到时为父自会把真阳图内里彻底崩坏,再助你把小羽的血脉和真阳图一齐炼化,它也就自然归你,有它为证,玄天百道一修,海内残垣一筑,彼此最后一熔,你残破的识海就算修成。”

    “原来如此,可尘儿......恩?”风尘本想说还是不太放心,可忽觉得之前激引的心血中所带之神念,似乎在真阳图的道则里遇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那炎炎的热灼感透过他神念的勾连,竟烫的他一体元神好一阵炽痛,故心下不明,也就随之一惊。

    “尘儿,可有变故?”风万霖一直把神念紧跟着风尘,此刻察觉到异样,赶忙就问。

    同时又怕事出有变,立时就动衍化之身,带着雪夜飞鹰枪的本体,循着风尘通往玄天的血脉,直奔他残破的识海而去。

    行进中,风尘一念搭来:“不确定,只是感觉那道则所在的明月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竟能透过神念的勾连,灼伤尘儿的元神。”

    “能灼元神的东西?”风万霖疑惑之余,已是入到了风尘海内。

    此前他之所以不来,一是怕自己器灵之身携规带则,万一不到时机提前而入,搅乱了真阳图内里,或是对其道则有何影响,却是不太好办。

    二来,他也怕九幽在此,二人一言不合再动起手来,他锋芒纵横暂且不说,肯定是要耽误修补识海,如此,也是不太划算。

    故他衍身化形,也就一直未往,只在风尘府内以神念御动着雪夜飞鹰枪的本源,作此前的种种衍化。

    “尘儿,先引小羽的血脉一同撤出,且待为父探个究竟。”

    风万霖一身凝之又幻,站在风尘残破的识海,抬眼望着那轮朦胧里依旧高挂的清悬,是左看右看,也未瞧出有何异样之处,不过为保万一,他还是先叫风尘撤出,等自己探过之后再行定夺。

    ......

    明月,高悬,一袭白衫!!

    风万霖袍风四动,定摆八方,其一身傲然衍在风尘的识海,也衍在真阳图内里。

    嘶~

    太阴中竟有太阳,难办呐!!

    犹自凝望,他抬眼瞧着那轮清冷幽悬也带寒霜的明月,了然中却是越发的凝重。

    这真阳图本是泊阳谷三宝之一,其本身应带有太阳真意,否则何以要冠真阳为名。

    可奇怪的是,风万霖自打方才接手,就一直没感受到那股真阳道意。

    他开始以为此图早被泊阳谷叛逃的阳泊涣盗走,又随着他在寒门中流经百年,可能其中的道意早被抽离。

    哪知那太阳真意不仅还在,而且就在这应对着太阴而生的明月当中。

    如此,既是好事,也是坏事,却似乎更是怪事。

    好则好在真阳图完善,其内里阴阳不缺,以此修全识海,必不会留有瑕疵,可坏也坏在这点。

    那太阳真意焚举一切,最是伤灼灵体,如是圣阶之人以本身修为道成的元神应对,倒也无妨,可像风尘这般只是先天之灵所带的元神,却是不好炼化。

    一个不慎,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终被太阳真意的烈焰焚灼湮灭。

    不过风万霖自信有他出手,这点倒不用太过担心,因此他才会决心笃定要用此图为爱子修补识海。

    但这好坏间虽是无妨,可风万霖此刻再一次左右权衡,却是越发的感到奇怪,也由此而越发担忧。

    此图既能衍化乾坤,照理应该是阴阳调和,五行得俱,可它偏偏就以真阳为冠,又偏偏独把真阳敛藏。

    这......

    不行,得把这明月挑开看看,要真有异样,趁它没被炼化,还能及时驳出。

    反之无有大碍,再助尘儿炼化也就是了,左右多费些周章而已,定不能叫尘儿有任何凶险。

    唰~

    想到念到,风万霖身形亦到,但却不是直奔明月,而是反奔到九幽之间。

    他觉得,那明月欲破可能会生出变故,既然福祸不定,就得先把九幽拔出,否则真有祸端,再赶上两头为患,那可有些说不太好。

    “小子,你忙活了半天,到底还是得先找本座,早知如此,何必白搭这许多功夫。”九幽此时多出一语,似有些讥笑的意味。

    他方才一见风万霖现身就已明白了此中有变,不过他也未去打扰风万霖出神念探察明月,倒不是他突发好心,也不是要端看好戏,而是他眼下另有打算。

    然风万霖却不理他心思如何,只淡淡的回了一句:“是啊,还是得先跟帝君比划比划。”

    说完,也不见他有何动作,只神念一过,这真阳图内里就刮起了一阵猛烈的罡风,其身形所在,往四面八方皆有一股刀枪剑戟般的锋芒凛冽吹动。

    不多时,锐气泄满真阳,风万霖亦向前一步,手中也多了一杆其身如墨,又霜樱带雪的饮饮寒枪。

    “小子,反正也耗到了此间,又何必着急动手,不如听本座一言,咱们各退一步,再打个商量,总比一拍两散要划算的多。”九幽再出一言,颇有些蛊惑之意。

    “哦?你待如何?”风万霖本不想多说,可听九幽这话,觉得听听倒也无妨,毕竟动起手来确实要比兵不血刃凶险不少,何况这还是在他爱子的体内。

    “简单,只要你撤开那贱人的血脉,本座即刻就走,绝不搅扰你此间修补,也绝不再图这娃娃的性命。”九幽跟着说道,其笃定之意,倒不像有任何的欺假。

    风万霖听之,于当下微微点头:“恩,倒也可议,只是这赔本的买卖,想必帝君也不会做吧?”

    “条件嘛,确实有,不过也简单,只需一条而已。”九幽故意卖了一道,似要看一看风万霖的反应。

    “且说来听听。”风万霖说着,将手中的寒枪向四外一动,随之周遭所在便凝起了一股绝杀的气机。

    这气机受牵引意动,作四漫而行,再凝汇而走,最终聚集在九幽身旁,将他牢牢锁定。

    “好。”

    九幽好似浑不在察,一声定言后跟着继续:“本座只要你真灵为器的神兵相换,往后你随本座征伐,那今日便替你出手来给这娃娃修补识海,且将来还会送他一场更大的造化,好叫他可图苍路,如此,你可愿意?”

    嚐~

    没有作答,一点寒芒透起,就是风万霖最好的回应。

    笑话,你九幽冥帝害的风家一门近乎被绝,也害的风万霖一身道死命消,更害的他妻儿有殇,眷属有累。

    如此之局,还妄图他以器灵之身带着本命神兵随你杀伐,岂止是异想天开就能言了!!

    故风万霖此刻话语不出,只把寒枪挑起,又动转了方才凝络的杀绝往意。

    “小子,你衍身一器已无来生,若随本座杀伐,将来必有那万劫不与的机会,你当真不要?”九幽言语间再出蛊惑,风万霖却已携锋带芒挑将杀到。

    其手中寒枪带着锋绝不挡,万与不惊,更把那杀机意透,直裹的九幽一身魔炎不抖,滞碍不动。

    九幽见风万霖直不撘言,就只管动手,心说他小辈狂傲,不叫他吃些苦头,总是无用:“好小子,本座就跟你动上一动。”

    话音落,九幽也欲动转一身,其魔炎所裹,内里便是他本体元神,而这元神中就有两卷通天箓在手,且两卷都已被九幽炼化,此刻他欲动之,便是那本为风家残卷的大道神壶。

    眼见中,但看那九幽抬手一动,先是凝出了一团漆黑浓烈的炎炎魔气,并以此裹在风万霖的枪尖,暂时迟缓了一些锋芒的势头。

    随后抬起的手中又作握拳之样,其五指微屈间亦有丝丝的光华流转,且随着光华凝动,又渐渐涌落,便有一物现在手中。

    此物一掌半长,形似卷,样似册,古朴中带着残破,残破上走笔龙蛇,似符文高妙,也似箓字玄奥,且有几许的清光透出,更伴一盏夺彩的霞动。

    其两方滢动,再滢动两方,竟犹自化出了一道好似诸般不灭,也像万法不侵的绝护之障,挡在了九幽身前,也挡住了寒枪亦往。

    “小子,可还认得此物?”

    九幽见风万霖一枪被挡,再无丝毫的寸进,便把神壶篇自手中掂了一掂,似有些炫耀,又有些意嘲。

    ......

    “帝君既拿了出来,那就给风某拿回来吧。”

    风万霖一枪被挡随即抽回,接着眼神微动,扫了扫九幽手中已还复成通天箓的风家残卷,口中淡然说道。

    九幽闻之,却也不屑:“小子,想要可得自己来拿,不过这神壶篇原也是本座之物,只后来本座身困才流转到尔等手中,值眼下,却得看你能不能拿走。”

    “帝君小心了。”

    风万霖自不与他争辩,什么你的我的,此物关系到爱子稍时炼体,和他将来玄修大计,哪怕你九幽句句是真,此刻也得强抢夺回,故沉声一语便动手中寒枪。

    镗啷啷~

    金风声挂耳,白袍亦动。

    风万霖手中一提,那雪夜飞鹰枪便猛然一激,其雪白的霜缨也随之一颤。

    紧接着,枪尖处寒芒一闪,亦好似兴奋般吞吐出无尽的锐利,饥如獠牙,饿如猛狼,循着风万霖往前一递,狠狠的咬向了九幽。

    九幽搭眼为看,心说罢了,这一枪虽无声势,却贵在敛藏,别看它平平无奇,好似凡尘间武者的招术,可那只是旁观在看,似眼下落在己身,便能深切体会。

    那牢牢锁定的杀机,其内里绝透的往意,真可谓直透心神,也震残元,就连神壶篇所化的屏障,都好似不能抵挡分毫。

    “好枪。”赞赏随之而出,九幽也开始动手招架。

    只见他单手一化,便有一团炎炎的魔雾自周身而出,再凝往他手中的神壶篇而去,随着神壶篇上的清光亦起,又两两凝祭,一杆由魔炎所化的长枪便被他拎在手中。

    接着有样学样,他九幽也好似技痒,竟同风万霖一般将手中的长枪衍作游龙,再往前一捣,亦对上了迎面而来的雪夜飞鹰。

    镗~

    两两相遇,只看谁芒。

    风万霖这杆雪夜飞鹰枪,不愧是可抵上古神兵,那九幽仓促衍化虽也了得,又带着些许的通天箓之能,但与之一碰,还是只作了稍稍的抵挡,便寸寸碎裂,之后更是前势不阻,任凭风万霖人随枪至,枪随人到。

    噗~

    耳轮中只听噗~的一声,风万霖这一枪,竟是扎透了九幽借神壶篇布出的护体神障。

    不过,也仅仅只是扎透而已,却没有真正的动及到九幽本体,哪怕是风万霖再较一劲,也还是无法再进分毫。

    “呵呵,小子,看来这神壶篇,你是拿不走了。”九幽言带冷笑,似在嘲讽。

    随后又把手中一抛,将神壶篇悬之头顶,再冷眼一抬,面带讥笑般但凭风万霖如何着使。

    风万霖瞧在眼中,心知通天箓万法不侵,诸般不灭,此刻那清光罩下,已是将九幽牢牢护住。

    如此,他本命的神兵虽利,可同大道神兵一较,恐也无法破之。

    故身形一动,亦把寒枪撤回,紧接着一抹白芒掠影,风万霖已如穿云之箭犹奔天穹。

    “拿不拿的回,帝君言之太早。”话音落,人影过,风万霖身至半空。

    背悬着影影孤月,脚踏着蒙蒙天苍,他眼神一定,盯上九幽的同时,手中的墨然亦开始衍化。

    但见那天中有明月,月前有一孤,孤里且带傲,傲然却把天来渡。

    玄天法象!!

    风万霖手立当胸,寒枪亦横,随着周身鼓荡,这真阳图所化的内里乾坤似要被撑破一般,竟有些招架不住他欲出玄天法象的气势。

    不仅如此,那身后高悬的明月,此刻也好像被他一直暴涨的气势,给摇曳的微微晃动,且晃动间更有些许细小不察的碎裂声,自内里隐隐透出。

    “不可,如今我器灵之身,本体既是神兵,再要妄动,怕是这明月也该碎裂,到时真有变故,恐对尘儿不利。”

    感及明月有变,风万霖不由的心道一语,随之身形的暴涨,气势的猛增也都被停在当下,而玄天法象也就没能出尽威芒,大概只有全盛时的九成左右。

    不过这九成虽不在全,可就风万霖来看,只眼下应对九幽,想也是应该够用。

    别看他通天箓在手,其本身终究只剩残元,且神壶篇也只是仓促炼化,还不能全力祭动,这一来一去,也就未必不能一举破之。

    主意打定,风万霖直接就动,如此前九幽利用他留在残卷中的本命一击时那般,此刻这真阳图内里也仿似一道遮天在走,更像一掩踏仙而夺,且手中亦有巍巍的寒枪摆动,其锋芒直指月下。

    “小子,你出全力都未必能破,这九成左右,怕是还得让本座再看笑话。”九幽在下搭眼,见风万霖如此行事,明白他心有顾忌,不敢放手施为,想到他越有顾忌,就越对自己有利,忍不住幸灾中又带乐祸。

    而风万霖却不跟他多做计较,只把手中犹带万钧,亦同千丈的雪夜飞鹰枪自明月高悬间祭动神出,又脱手而去,一击绞向九幽。

    同时也怕他两人对拼,但有余威迸出,恐波及眼下,万一透出真阳图再伤到风尘,可就得不偿失。

    故神念亦走,以器灵可通本体的优势,在雪夜飞鹰枪中瞬间挂出半数的本源之力,将其化成一股护佑之能如水流般裹在了风尘的识海,且在真阳之外,以力保他不被所累。

    另又怕身后的明月有变,亦分出一丝护佑把那轮天中明月也跟着护在当下。

    做完这些,那巍峨如山岳般的雪夜飞鹰枪也已压到了九幽头顶,其威芒所下,令九幽所在的周遭尽数被凝,且凝滞间更让他空有通天箓在手,也无力再动分毫。

    呃~

    “想不到......真灵作器,竟让这寒枪,隐隐......超越了上古......”

    九幽话中吃力,周身也运转不灵,此刻他残元所化虽有神壶篇护佑,可风万霖这一枪实在太盛,那清光所衍的大道之能,纵有万法不侵,诸般不灭之理,可也得有相应的力道支撑。

    若是九幽全胜,哪怕不用通天箓,风万霖也难以对他构成威胁,可如今只剩一缕残元,他堂堂的上古魔族,九幽冥帝,也同样是有心无力。

    故风万霖虽也只是器灵,且玄天法象也仅有九成,但这天出一枪却依旧能透过神壶篇护下的清光,将纵横摆铩的锋芒过下,而将九幽诛伤。

    唰~唰~唰~

    先后三道的枪芒自清光而过,穿插于九幽一身,将他残元所化的身躯一阵绞动。

    其所铩之能,绞的九幽残元虚晃,魔炎颤动,一身的气息也紊乱无常,更开始渐渐衰弱。

    不过那九幽虽在劣势,但其眼神却好像不慌不忙,且隐隐透出了一丝兴奋:“小子,本座可是越来越想要你这杆......本命神兵了。”

第三百六十九章 交情

    啪~

    九幽话音待落,风万霖那道遮天般的法象,就已消失在蒙蒙天穹。

    随之而现,便已是九幽头顶,更抬手一搭,握住了那杆巍巍欲下的雪夜飞鹰枪。

    “帝君想要,拿去就是。”

    嗡~

    这一声过后,金锋长鸣。

    风万霖手握着枪身,眼随着心瞧,他巨大的身影亦紧跟着就动。

    傲然里,只见他袍风一摆,手中一较,那巍巍如峨的寒枪孤影,便在幽月的映照下猛然袭落。

    杀!!

    月光洒满此间,寒芒亦走在前。

    风万霖一枪玄天有戮,带着绝往无前又万与不挡之意,悍然间对上了似已在瓮中的九幽冥帝。

    九幽也不甘示弱,眼见风万霖如此威势,也跟着动转其能与之相对。

    嘭~

    撞击声久觉不止,他二人一较之下,这真阳图内里宛如一记宸雷炸响,漫起的余波更是把周遭附近震荡的混沌一清,朦胧一净。

    仿佛有数十里所在皆已是真正的虚无,空洞间只剩那一袭白袍带着他手中墨然,直直的碾在一团清芒雾煞的缭绕之颜。

    只是,待余波散尽再仔细一瞧,竟发现风万霖这记玄天有戮,其声势虽猛,力道也足,可效果却倒不如先前的寒芒掠下。

    那枪下的九幽,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只掌中一抬,就靠着微微透起的一点漆光,挡住了风万霖这记绝杀一枪。

    而且更让人惊异的,则是九幽抬起的掌中,竟丝毫没有神壶篇的大道之能,有的,就仅仅只是他残元所带的一点幽冥之意。

    “小子,逼得本座动用此道,你到底不枉本座高看。”

    说着话,九幽掌中不动,另抬起一手运衍流光,随之一身倒悬的清芒,竟被他于此刻敛起,连头顶的神壶篇也一并收回。

    这当下的举动,虽有些意不太明,可观其眼中的神情,淡然里带着稳胜的把握,当是另有绝强的手段亦出,必是强过他眼下尚不能全力运转的通天神壶。

    “呵呵,帝君也是不差,竟能把大道神兵给炼成本命,真叫风某闻所不闻,也好生钦佩。”风万霖言过收力,手中一带,雪夜飞鹰枪撤回己身。

    九幽见他如此,亦把抬起的手掌缓缓落下,其掌中的漆光也渐渐收敛,如此,他二人对决当下,暂时息罢。

    “哼!你小子身处法末,不知道的多了,倘若随本座征伐,将来......”

    九幽话到一半竟犹自停住,虽不知他往下要说什么,但想必也是一些不可为外人所道的隐秘。

    然风万霖却好像猜出了什么,不过他接下之言倒也没说破什么:“呵,帝君所谋,可跟风某无关,还是把神壶篇一还,再出小儿残躯做个了断。”

    话音落,他已是收了玄天法象,又身形飘摆,再回到九幽近前。

    九幽见其回往,似想要再度拉拢,便随之又起一言:“小子,本座实在爱才,如你这般,真乃失之可惜,说起来本座与你家族眷属皆无仇怨,三年前那是各自为活,且最后相换绝命也算两清,而今本座再问一遍,许你将来万劫不与,再许这小娃娃道窥苍玄,如此,你可愿追随?”

    这话一出,风万霖当即不屑:“帝君不必海口,也不用再打心思,只风某眼下,不会叫你躲过今朝。”

    说完,他又抬眼瞧了瞧顶上高悬的明月,也看了看周遭被他和九幽肃清的方圆,跟着眼中一晃,似要在心头有些抉择。

    这九幽也不知是何出身,竟能把天佑人族的大道神兵给炼成本命之物,若说他只是上古魔族,谁人能信?

    可三年前我挑碎他本体真身,倒也看不出他跟我人族有何渊源,那一身幽冥鬼魔的本源之能,绝不是人族可能拥有。

    既然不是,他又是如何......

    嗐!!

    许是我风万霖孤陋寡闻了吧,这天下之大,又哪有什么能是绝对。

    不过,这也正好,他九幽能把鬼魔篇炼成本命神兵,那他的元神也就能跟人族契合。

    如此,他这缕残元也就能给尘儿做个嫁衣!!

    心中一决,也就再不去想,风万霖本不是拖沓之人,既有了主意,也就开始着手。

    随之他眼神一换,竟好似打量起精雕美琢一般,把九幽一身上上下下看了足有三遍之多,最后目光幽寒,落在了九幽似有些微怒的脸上。

    反观九幽听之言语,又见他眼神如此小瞧,其心头的怒火正被勾起:“小子你一再狂妄,真当是本座不忍动你?”

    “或许吧,不过也再没所谓,眼下风某已拖得够久,总不能叫小梦等的太急。”风万霖这话,说着说着竟是一副身绝往去的坦然。

    落在九幽耳中,不禁的有些怒中带惑:“你这话何意?”

    “意思嘛,是该送帝君上路了。”

    一语残言声未落,风萧亦起神兵过。

    风万霖话中带狠,眼里落霜,手中的血夜飞鹰枪也分摆寒芒,其枪尖处犹自一抖,便出两道天锋所向,一对九幽,二奔月长。

    九幽闻之待瞧,也察之待看,却见那风万霖一身白袍亦动,竟隐隐缭绕起一团透之不视,却明灼在身的无垠之火。

    那火烧在他器灵之身,其衍身化形虽变化不大,可九幽却能明显的感觉,此刻的风万霖已是越来越强。

    “小子,这可是你那娃娃的体内,能不能拉得本座都在两说,你这一枪,他是铁定没命。”九幽声起一言,似有些慌乱之意,同时心头也开始咒骂。

    这小子跟个疯狗一般,二话不说,直接就燃起了本源灵体,这是要跟本座同归于尽,好把那两卷通天箓都留给这娃娃炼体。

    哼!想到倒美!!

    哪怕你燃烧器灵,实力可翻一倍,也休想拉上本座!!

    九幽虽多不屑,可也明白眼下该到了决绝之时,否则任凭他风万霖施为,那最终也真不好说。

    毕竟他当年就是被风万霖如此绝然,给换走了本体真身,故前车之鉴,他也就赶忙应对。

    “你小子还想发疯,本座可不再陪。”话出之际,九幽已是动辄一身。

    但见他周糟魔炎缭绕,其残元之身顷刻间一化为二,其中大半作之本体继续保全,有两卷通天箓护他欲走真阳图,另有少许,则被他绝然而祭,也同风万霖一样,燃起了灵源之火动至魔颠。

    随后又把这少许的残元当做是神兵祭出,狠狠的向着风万霖撞去,且快到之时,更被他以灵觉念引,使之身体自爆,妄图以此将其阻挡。

    然风万霖已是决绝而起,且又心中笃定,不惜燃烧全部的灵体与之对决,又岂是这般就能拦下。

    “风某眼下如此,帝君已拦不住我,不过为了小儿将来,你倒也能多活一阵,等风某破了明月,再给小儿补全识海,就叫我老哥送你上路。”

    此言一过,风万霖再不多话,只把他灵源之火催到了极致,也把他雪夜飞鹰枪运到了极致。

    那两道分作的寒芒,一透一凝,几乎同时掠到了九幽和明月之间,而九幽祭出的残元,却被风万霖以绝强之态,动神兵本体只一扫便就溃散。

    接着玄清一明,月下一惊,风万霖动辄手段,竟使那奔向九幽的一枪,猛的挂上了一团烈火,火中虽无灼热,却仿佛能撕裂一切,这是他灵源之火有挂其上。

    九幽一看便惊,心说这风万霖也是太绝,这一枪,他纵有两道神兵,也恐难抵挡。

    果然,他仓忙间神壶附体,又鬼魔祭身,却依旧没能挡其分毫,被枪决穿身入体,一击而破,且在之后的一瞬,更被那枪决自化成一条无解之锁,给牢牢的捆在当下。

    由此,九幽周身不动,只能眼里隐透着怒恨,瞧着风万霖的另一道枪决已奔明月。

    只不过,随着风万霖一枪刺破天宫,那高悬的明月一碎,他们二人却又是同起惊言。

    “这是......”

    金乌!!

    ......

    果然是它!!

    还好叫尘儿撤走,否则被它一灼,不死也得神伤。

    只是,这上古的神种怎会在小小的真阳图里,且看它一身热灼乃是真正的太阳真火。

    这竟是真正的上古神兽!!

    风万霖此刻心头一悸,也难免后怕,他怎么也没想到,这真阳图内里竟会有一只上古的金乌蛰伏。

    如此变故,若方才莽撞而行,莫说是身无玄修的风尘,哪怕是他风万霖生前全盛,面对这样的上古神兽,说不好也得抽身而去。

    毕竟那上古之时,这金乌一族虽数量不多,可但有其出,再祸有其乱,就必定得是玄门中好一番大动方能应对。

    由此,可见其实力之强,当在异兽神种间,非之比之。

    好在眼下的这只金乌似乎正在沉睡,其灼满真阳的炽热感只是它无意释放,否则它一但惊动,哪怕是未必针对,这真阳图也会多半不保。

    真阳一破,第一个遭殃的,就得是身存此图,且等着将其炼化再修阙海内的风尘。

    “哈,小子,你燃烧了器灵本源,不专心应对本座,反去招惹这个畜生,呵呵,这贪心的果子,且看你如何咽下。”

    九幽被困身形,也在明月碎裂的一瞬间就发现了异常,不过他好像并不担忧,反而竟有些小小的庆幸,更忍不住嘲讽般出言挤兑。

    风万霖一听,怎会不知他九幽的心思乃是趁乱脱逃,跟着也把弄语一回:“帝君残元被困,你都不急,风某又急什么,说不得,等下还得叫帝君也尝一尝这果子滋味如何。”

    “呵,只怕本座有心,却也无缘品尝,那金乌被困在此已不知多久,必对你人族怀恨颇多,如此,你可得盼着它千万别醒,否则你灵源一尽,这娃娃也得没命。”九幽言语再激,冷笑说道。

    “那可未必。”风万霖斗上一句,再不理他,只盯着明月碎裂处,那身虽小,意却强的金乌,一脸凝重。

    这九幽的话倒也不无道理,那金乌看着好像蛰伏在此,可方才明月一震,似乎有一股破败的封蛰之意稍显既逝。

    那应该是一道久远失修的封印,虽不知何人所布,又何时所布,却正好借我一枪之威,加上小羽的圣祖血脉与之断裂。

    如此,它多半是被困在此处,否则它纵是懒得衍化真阳而作大日,怕也不会在天生相克又带有封印的太阴明月中蛰伏己身。

    这么一算,得抓紧想个法子,不能叫它醒来,还得请出此间,且不能连累老哥。

    如此......

    哇……哇……

    风万霖正自琢磨,却听有两声微微的凄苦,似梦呓般幽幽而啼,竟是那金乌欲待醒转。

    坏了!!

    心头一挤,他也顾不得再去多想,那金乌一身的真烈已动,且双眼虽在迷离,可扫过此间竟不理九幽,只把自己紧盯,却不知意在如何。

    可再有不明,眼下也得紧出应对,毕竟它此前被困,忽得猛一脱还,谁又能保证它会不会动辄祸乱。

    故风万霖不敢去赌,也不能去赌,万一算盘打错,这金乌一祸,可是比现在的九幽来的更乱。

    刷~

    一身袖袍倒摆,伴着灵源之火猛一蒸腾,风万霖眼神凝重,握紧了枪身。

    “小子,本座可得劝你两句,这金乌此刻大梦初醒,神觉尚未回完,你要现在动手,说不定还能一枪杀之。”

    九幽本在一旁乐得看戏,却见风万霖气息凝缩,似要酝酿什么绝强的招术,想到他要是动手不成,反将激怒,那这金乌一乱,自己绝对能借机脱身,故赶忙出言蛊惑。

    只是他这话不说还好,一经说出,风万霖却是忽改主意,他本来还真就打算趁着眼下金乌未动,试一试可否能杀,但九幽一言却让他想到其他。

    按说这金乌乃上古神种,其本身诞于混沌,纵是不敌白家的圣祖,怕也相差不大,如此实力,又怎会轻易被囚。

    再者,它就是真被封印,哪怕其实力也跟九幽一样,如今已十不存一,怕此刻脱困间也必是猛兽出笼,还是别去触这个霉头。

    万一不成,我燃烧器灵之身,恐怕护不了尘儿许久,到时尘儿也得一同身陨,连老哥的霹雳堂亦会多受其累。

    那雷池间一动牵扯不少,最终受益的,还得是九幽冥帝,或者是寒门许亦,这么看,就得让九幽先出助力。

    打定主意,风万霖敛去了一身攀升的气势,作气息凝缩间备而不患,却不外放下主动招惹。

    待一完毕,他又转头看向了九幽,似有些意味深长的说道:“素闻帝君远在上古时就已是魔千万古,想必眼界自非常人,既如此,就帝君来看,这金乌的实力该当如何,且眼下又剩之几何?”

    “小子,你少来这套,你那点心思,本座岂会不知,休想在本座身上打什么主意,去帮你应对眼下。”九幽人老为精,不用想就已知道风万霖所图。

    可知道归知道,他此刻正被困阀,一身实力虽有,却不听自己做主,自然也就由不得他不去应对。

    “帝君说这话可有些推卸,如今都在小儿体内,且根源也都帝君由起,如此,你不出力,那等金乌彻底醒转,风某就只好先把帝君抛出。”

    风万霖嘴上说着,手头也掐起了一道印决,跟着威能随动,那九幽一身捆之不破的枪决神锁,也随之更紧了几分。

    九幽周身吃紧,滋味再不好受,那枪决锁神困元,本就是利气纵横,搅的他几多痛苦,此刻更多锋芒,却叫他一身有如万箭分穿,自比刀割。

    不过九幽到底是九幽,度上古而来,什么阵仗没见过,区区的几分穿身剐痛,他堂堂冥帝又岂会妥协:“呵,随你如何,本座也绝不相帮。”

    “帝君话别太绝,风某又不是叫你去跟金乌一争,只是盼帝君把神壶篇交出,好叫风某护住小儿,也好专解眼下。”风万霖随即说道。

    可九幽还是口中继续:“休想!本座宁可叫你扔给金乌,也不会交出神兵。”

    风万霖一听,这九幽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任你如何也是油盐不进,他也就再不多言,只冷冷一语便要将其抛诸,好稍时应对金乌,可他话未说完,那金乌已是彻底醒转。

    “帝君冥顽不灵,风某......”

    哇......哇......

    哇犴~

    ......

    月落乌啼,金满大地。

    有黎明破晓之意,也有海内高升之极,却最终,只有真阳一出,大日一啼。

    正是那金乌神兽翱然而翼!!

    穹野间,那金乌形似墨鸦也像金雉,其身躯一尺半长,双展亦有四尺挂零,一身的乌中透墨,墨里透金。

    金中亦有金羽、金翅、金翎、金觜,更带胸口处一记真阳金印化下玄奥,且第三足金乌真谛更衍作印形,虚显于真阳之间。

    再有其外,则是一身的太阳真火缭绕于烬,其热灼之意,竟是连周遭所过都燃之一烬,也烬之一祭。

    好个金乌,真不愧动辄九天,又辄虚意,当不负遥远之名!!

    风万霖撘眼一瞧,不禁感叹,适才他言之被断,此刻也无心再说,那金乌勾爪较力,正抓止在一块明月的碎片上偏头侧看,其眼运间好似扫过真阳,也像只盯一方。

    目之袭来,风万霖不由得眼神一缩,那灭之天下的恨意,不用问,它此前绝对是被人封镇在此,如此才会有这般莫大的怨气。

    唉......

    尘儿这命途,果然又是个灾劫!!

    风万霖心道一语,叹息出多少的无奈,也盼望着风尘过了此劫就能灾满祸消,可此劫之大,却连他也不知能不能过。

    然再觉不济,风万霖身为人父,此刻也是又一次握紧了那杆,曾伴他一生为傲的本命神兵。

    雪夜飞鹰枪!!

    哇犴~

    金乌声再起,天中一动,风万霖提了提手中的寒枪,欲要破空与对,不过待走之前,那金乌竟是口吐人言,而令他身形息落。

    “人族?你震碎月蚀,破了太阴,也是要贪图本皇?”

    话音中似有恨怒荡起真阳,金乌问出之时又扇动了两下乌金双翅,随之一阵无比炽热的感觉席卷而出。

    其当下灼之,竟烫的真阳图内里一阵滋响,不仅月碎的残骸尽数化之,就连这内里的一片混沌,都仿佛要燃烧殆尽。

    “不对!你化身器灵,又燃烧本源,已是末路难回,这么看,你倒无有贪欲,可你为何要助本皇?”

    不等风万霖撘言,那金乌再次说起,说完又是一副饶有兴致般看了看风万霖手中的寒枪,且在同时似有意似无意也似诧异的扫了扫一旁被困的九幽。

    九幽见它目过,也不等风万霖先说,直接插话:“哈,本座还道你金乌一族哪个被囚,原来竟是你金乌皇残化一缕,呵呵,也该,叫你当初背信弃义,害的大伙皆陷囫囵。”

    这话一出,风万霖在旁听出端倪,敢情这金乌跟九幽竟是旧识,且听九幽话中之意,似乎他们本该一体,却叫横出周折而分道扬镳,又最终皆落的身困被囚。

    只是九幽刚才的话,似乎这金乌也并非是本体真身,其当下所现,怕仅仅只是残躯,或由神通所化的分身。

    既如此,那眼下的局面,哪怕就到了最坏的结果,叫金乌和九幽联手,其双双残则,也未必是风万霖此刻的对手。

    想到这点,风万霖反倒看戏,在一旁只做撂听,不与插言,也思索着稍后该要如何。

    此时反观金乌,其翱展于天听得九幽之言,竟不在愤怒,也不在愧疚,只言语间出声感叹,似乎颇带隐情:“唉,当初有人横插变故,若本皇不走,恐怕大伙都得陨落,再说硬要追究,还不是你九幽挑唆着众人非去动手。”

    “本座挑唆?呵呵,不去主动出击,难道要等着人家下好了手段,再来一个一个的将你收拾?”九幽冷笑着回怼,意气带愤。

    而金乌却不甚气恼,也不愿争辩:“算了,跟你也说不出个对错,不过看你眼下怕是难逃一祸,也罢,左右就帮你一帮,好叫你少些怨气。”

    说着,那金乌震双翅而动直扑九幽,其所携之势,欲口吐太阳真火,以灼断他一身为困的枪决神锁。

    “慢着!!”

    风万霖此刻终出一语,又在说话时动衍一枪,先出锋芒扫退金乌,随后更是一指点出直向九幽。

    待一缕似烟似雾的淡青色玄芒,自指尖处飘然而起,再钻入九幽体内,风万霖继续说道:“这九幽此刻关乎小儿一体残躯,你纵是上古神兽,哪怕就是真身所至,也休想在风某手中带走于他。”

    嘭~

    吱嘎~吱嘎~咔~咔......

    随着风万霖话音起落,方才的那缕淡青色玄芒一进到九幽体内,立时就化为一股熔蚀之力不断的在他残元中涌荡而侵。

    自回转之下,不仅那困神锁元的枪决一阵紧缩,更有一股另起的绞杀之能夺命而行,那滋味痛在九幽一身,让他觉得,好似有一把剃骨的亡刃割在残元,也祭满周身。

    “好个人族的小辈,确实厉害,本皇眼下虽残身所化,可也非一般的玄门能应,此人一枪逼退本皇,莫非你只剩残元,就是这人族的小辈所为?”金乌这话意分两头,前半句先赞风万霖,转到一半又去问向九幽。

    “你......知道还问。”九幽听之,本想多说两句,可被风万霖方才施展的手段一绞,痛割的一身难求,只扔下句恼怒,便去转头强压苦煞。

    而风万霖则是淡淡一语:“前辈莫赞,风某此番只在九幽,你本是上古神种,九天神兽,虽不知因何落入此图,却跟风某无牵,也同小儿无连。”

    “故眼下还请前辈暂敛真阳,出此图,再过小儿残海,外到雷池间自有我老哥雷功招待,等稍时海内一成,风某自会随出感谢,到时前辈但有心愿,风某纵已不济,也会叫我老哥亦之相帮。”风万霖说完,一身灵源之火嘭然撩动,手中的寒枪也更紧握。

    其当下之意,已是再明白不过,你金乌此刻就走还则罢了,如若不听,那这奋起一枪就得先作你身,毕竟九幽被困,一时无法为乱,而你金乌眼下却是比他凶险。

    听到此言,再看此举,金乌立时明白,跟着一双墨眼金瞳微微一缩,其灵摆的金翎也稍稍有颤,随之一身的太阳真火也跟着抖了一抖。

    待稍加一瞬,它似乎权衡出了心中抉择,便开口回道:“按说你小辈助了本皇脱困,但有所请,应当一概应允,可这九幽,本皇也是不能不管,如此......”

    “你有这废话的功夫,还不紧着动手,没看到本座正被斩元剃魂?”不等金乌话尽,九幽已是着急的出言打断。

    金乌却不理九幽埋怨,只对风万霖带有歉意:“小辈莫怪,本皇也无意为难,只是眼下不得不为,待此一过,倘若有幸亦会做些补偿。”

    说完也不做拖沓,直接双翅一展兜画九天,跟着它胸前那记真阳金印猛然一亮,其左右分摆的金乌真谛也犹自一起,再作金光闪耀间往内一合,第三只金足亦勾爪而动。

    随后口中一张,足下一点,便有团团的太阳真火紧接逾动,其热灼之能烧至穹颠再抖然折反,又缩回它第三只金足中猛加威能,那燃烬一切的意境已是动满真阳。

    此时再看,那金乌已化身大日,就在这真阳图内里普照一玄,其光芒耀过,自有剥云削雾,也散朦胧,更有灼断真阳图道则之意。

    风万霖感及身受,那摇摇律动的炼火,其漭漭所过的灼煞,不出片刻就已烧的真阳图内里滚烫,道则混乱,连此前跟它神兵之力暂合的云凰血脉,以及雪夜飞鹰枪的部分本源,也在同时跟起异动。

第三百七十章 淡泊

    “补偿就免了,等九幽一死,可别坏了小儿修身大计。”

    一语将过,风万霖手中一动,他先前酝酿了许久,本打算应对金乌的一枪,随着傲然里一袭白袍掠过,其寒芒已是直指九幽。

    攻敌所必救,风万霖最是知道,你金乌如何动转,也是意在九幽,只把他杀了,那也就再无多虑。

    只是风万霖想的明白,也做的明白,却有些看不明白,那金乌化起真阳,自天中烧了半天,也不见它前来破解九幽一身困神锁元的枪决。

    如他这般,就是把真阳图整个烧了,那九幽一身依旧被困,也依旧被斩元剃魂,终究还是无用之举。

    不过他不明白,九幽却是已然看懂,跟着口中说道:“你可真是叫人打怕,到了现在还跟本座防着一手,也罢,本座乃被救之人,哪能不出代价,你且收了真火吧,反正那贱人的血脉已被你熔开一角。”

    嘭~

    说话的功夫,还不等九幽有动,风万霖一枪不挡已然杀到,只是这一枪虽起威芒,可威力却有些出乎所料。

    原本照风万霖所想,这一枪有到,纵是九幽已然末途,也应该会有些苟延残喘,再不济,也不会被他如此诛灭。

    可眼下寒芒所过,那九幽竟已是魔炎消散,来不及任何举动,其一身的幽冥之意便随着残元湮灭而逐渐逝去。

    这竟是一代冥帝陨落之象!!

    死了?

    不对,叫他跑了!!

    风万霖本就不信,这九幽跨上古而来,自有他种种的算计,虽叫他三年前挑碎真身,也与在当下一枪绝然,却是绝不会如此被灭。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九幽身藏后手,此前好似被困,也身在痛灼,但仔细想来,他绝对是在等待时机,或是拖着灵源之火偏烧殆尽,而解己身困局。

    果不其然,风万霖上前一察,那九幽湮灭之所哪有两卷通天箓的影子,就仅仅只是魔元消散,幽冥逝去的痕迹而已。

    如此,这九幽必然遁逃,只是他如何脱壳,却令风万霖不解当下。

    没有一丝的征兆,也没有气息走漏,就这么消失真阳,也不在尘儿体内,这九幽确有手段。

    不过他纵是逃脱,也当有不小的代价付出,且看他留下作惑,又抵挡我枪决锁神的残元魔炎,少说也有他此前所剩的半数之多。

    既是这样,他仅剩半数的残元,虽出了真阳图内里,又出了尘儿体内,恐一时也走出不老哥借神坛所布的绝困。

    这么看,眼下正好追出,我与老哥联手,他再有后招,也管叫他活不过此间。

    打定主意,风万霖抬眼瞧了瞧天中高悬的大日金乌,见它正敛一身的热灼消散,其太阳真火已所收无几,此般举动当是无有破绝此间而害风尘之意。

    放心的同时,口中也跟起一言:“前辈既无加害之心,风某该要谢过,与先前的种种,自也不再多较,不过九幽脱逃,眼下风某欲出将诛,如此,还请前辈稍时亦往。”

    说完,他便稍隐灵源之火,以图长久燃之,随后抖展身形,便要衍化间出真阳,再残海,以去神坛诛杀九幽。

    只是他刚有所动,其白袍一抖还不等化衍虚形,就被那金乌一言打断,也阻了他欲走之意。

    “那人族的小辈,莫要急着去追,本皇有言在重,皆是隐情。”

    话音落,那金乌已然尽收了真火扑展而下,且衍化间竟又幻成人形落至近前,道是个风度霄起,亦在玄间的俊朗之颜。

    “哦?前辈此言何意?”风万霖心在疑惑,口中搭言,同时也把那金乌打量一遍。

    但见其三十多岁的容貌傲骨英仙,一身鎏金挂烫的凤羽长袍,漆墨中摆动尊颜,透金里影影贵前,自往那一站,偏有八风不动,亦夺百荒独先。

    真可谓苍玄一搅吾为天,金乌一过道何边,果不负圣远之名!!

    “小辈莫急,本皇还不知你姓甚名谁,是玄门哪家道缘。”金乌见风万霖留下不走,倒不急着往下细说,反问起家世,也不知是何打算。

    而风万霖却多有焦虑,他眼下与金乌撘言,其神念已扫过神坛,却依旧不见九幽踪迹,这如何不让他担忧紧迫。

    故口中也就再不拖延:“风某只玄门一迷道,不足为提,却眼下前辈再要不说,风某可就少陪。”

    说完,他又把神念一动,过于风尘,也过神坛,叫雷功当知,也叫爱子当明,那九幽已然脱逃,却不晓究竟哪往。

    神坛上二人念之所感,双双对视,一个再惊,一个面则带惑,却是风尘惊异,雷功不解。

    随后二人各把神念过起,一察自体,二究此间,可也是双双无有收获。

    “雷伯伯,您都没发现,他不是已出神坛了吧?”风尘见雷功眉头未展,心知他神念中也无察觉,想到雷功的本事,那九幽应该无所遁形,可却偏偏不见,故有此一问。

    雷功也觉不保,但他自信这神坛已是牢笼,莫说九幽残元剩半,就是他先前元体无差,且持两卷通天,一时也破不开此间绝困。

    想了想,觉得九幽还是隐身在侧,就是不知他如何躲过自己神念探察:“应该不能,这神坛并非凡物,我若不开,他不会无踪而走,况且你爹已斩了他半数残体,他此刻元气大伤,也没有本事出逃,想必念中不察,定是跟通天箓有关。”

    “通天箓......”

    “对了,父亲他一时急迫,应该是忘了这茬。”风尘一听雷功的话,忽想到早年旧事,心中说道。

    跟着又对雷功说起:“雷伯伯这话倒令小侄想起早几年我爹曾说过一事,当时他说我风家的残卷自有敛身藏炁之能,倘若他将来万一不在,或是我风家出了变故,而小侄又依旧无修,那凡遇险境时周旁再无有庇护,便可凭借于此或许脱身,当时我爹春秋鼎盛,小侄也就未当回事,如今看来,那残卷就是神壶篇,想必九幽正是凭借这点才能隐身不察。”

    雷功闻言面色一展,接着点头说道:“应该是了,不过你爹他一生为傲,这敛身藏炁自用不上,也不屑于用,故此事倒未与你雷伯伯说过,只眼下却需此道的用解法门,你要不会,那就得等他出来再做打算。”

    “小侄也只知用法,不会破解,我爹又在真阳图里不知和那金乌说着什么,看来只能是等一等了。”风尘一听,也跟着点了点头。

    接着又好像触及往事,令他想起了曾经的温情,不觉的有些感然泪殇,眼中稍稍的多了些湿润,手里也开始无助般搓弄起衣角,却脸上依旧倔强的偏过头去,似不想让雷功察觉什么。

    然雷功座守雷鸣,又在这神坛中天峰独我,故他不用特意,这雷池里也是少有事能瞒过耳目,眼下风尘的反应,自然也落在一念。

    想到这孩子因过三年,本该好了些心殇,却偏逢今日母子难离,父语未求,更加的痛往恨昔,便摇了摇头,开解说道:“小风子,往事不挡,前路难求,岂不知,你爹娘他们宁可不要己身,也换你一体无虞,可不是为了让你活在苦痛,莫要负了此念。”

    “雷伯伯的意思,小侄心也明白,只是一想到爹娘他们......”风尘说着说着,没再往下,倒不是哽咽难言,而是他此刻的心情,仿佛没有什么话能够表达,不知所言,也就渐渐的没了声息。

    雷功见他不说,似也懂得其心,想再度开解,可又自觉他毕竟外人,什么话也不如父子一叙,跟着也就再没多言,只叹息间看了看风尘,也看了看神坛某处。

    其眼中望然,似透过玄边一点,看到了那轮自破晓而来,也将天明一方的冉冉红日......

    ......

    “前辈的意思,这九幽杀不得?”

    “不错,他一身所牵颇多,你把他杀了,将来可就再难开解。”

    真阳图内里,风万霖面色霜疑,口中凝惑,金乌跟解说道。

    先前风尘与雷功同在神坛上双双不察,风万霖就已在真阳图内里听得了金乌好一番道解。

    他二人与在内间,也不知说了些什么隐情,总之风万霖听罢,却是脸色一寒,口中一戾,不过那金乌接下来再要搭话,却又叫他不免犹豫。

    “前辈这话,风某难从,那九幽要只害风某,倒也算技不如人,可他累我爱妻,侵我爱子,又害我风家满门近绝,却是不能放过。”风万霖一语道在恨处,也道出了他天生为傲,自敢与上古争锋。

    话音落在金乌耳中,轻轻一叹:“唉,你小辈的仇,杀他千遍也是该报,可眼下却实在不行,不如你把他困住不能为乱,等将来一切开解,再叫你这后人杀他报仇,岂不比死在你手更得欣慰?”

    “话是在理,然风某却担忧将来难度,恐小儿未必能成,况且他一身所在皆利,图之者不在少数,那九幽就是其一,为保不患还是杀了的好。”风万霖感听心到,觉得也是这话,不过他自有忧虑,也就如此说道。

    金乌一听,倒也未去多想,只道他为人父母偏多溺爱,可好奇之下他神念荡出真阳图扫过风尘,却是猛然一惊:“先天之灵?”

    “正是,如此风某才更多担忧,恐他遭人所害。”风万霖紧接说道,同时也偷眼瞧了瞧金乌的反应,似要看看他可有贪欲。

    金乌感及目至,立时便知他心中所想,随之晒然一笑:“嗨嗨~小辈不用如此,本皇可不比九幽,他当初被人夺走了灵真需要填补,本皇却是不用,而且......”

    话到此处,金乌不觉得顿了一顿,好似回想起什么遥远的往事,眼中多了些向往,也多了些缅怀,直到最终似有了某些抉择,方才坚定般开口继续:“而且本皇亦需先天之灵者牵动命途,以助本皇寻回真身。”

    “寻回真身?”风万霖不解,当下立问。

    “不错。”金乌笃定一言,随后又说:“本皇如今元神被分,真身被藏,且尽被封镇,要不是你方才一枪震碎太阴,恐怕眼前的这道元神和这滴本源精血,还不知被困几时,说起来,此事倒承了你不小的人情,待将来寻回真身,本皇自有报答。”

    “那倒不用,风某已是末路,还图什么后报,再说方才也只是顺手,前辈无需挂牵。”风万霖听罢,回应说道。

    接着又想起他方才所说的牵动命途,觉得此中或有关隘,便继续追问:“不过风某却想知道,前辈所谓的命途,该要如何牵动?”

    金乌一听,心知他牵系爱子,生怕此事多有凶险,故赶忙解释:“放心,命途一事无有大碍,不过要说的明白,需得从当初说起......”

    说到这,金乌又是一顿,接着往前走了两步,待仔细看了看风万霖手中的寒枪,随后才说:“当初本皇曾与你人族的一位相士有些交情,那人推衍之道可御千古,他曾言过本皇将有三元断日,九寻难离之局,也就是如今的元神被分三处,真身被藏九玄,此灾无有破解,唯一的出路,就是有幸得遇大气运之人,或可靠其相助才能有道。”

    “适才本皇一念扫过,得知令郎乃是先天之灵,如此天顾,当有大气运在身,正是本皇助力,只是不知你父子二人可愿助本皇寻回真身?”说完,金乌眼神不动,一脸期盼的盯着风万霖,只等他接下之言......

    风万霖听罢,了然中多带担忧,旁的不说,单就这金乌如此身份都能被分化封镇,那他牵扯而出也就不言而喻,怕多半已是超脱天地的人物。

    那样的人物出手,岂能允许旁人搅扰,若他就此答应,那将来惹出祸端,莫说他风万霖已然消散,就是他往生复颠,只怕也难以应对,如此,最终吃亏的还得是风尘。

    想到这般,风万霖觉得此事不妥,但反过来一想,他又觉得这或许是个契机,毕竟有句话说的在理,富贵险中求。

    正所谓大福中常伴大祸,而大祸里又往往可求大福,他爱子风尘天生两全,其福祸相结一身,必不是寻常可度,否则他当初也不会甘赌一门之祸,也要为其搏求先机。

    再者,少年人总要长大,什么事也总该去面对,何况他父母的羽翼已然不在,与其将来事不能为,倒不如趁着眼下还能有亲眷老友等照拂多多历练。

    “前辈所求,风某一时不好作答,不过此事倒可看小儿自愿,等下风某叫他衍神念化形此间,前辈问他即可,只是在此之前,前辈需得跟风某交代两件不明。”风万霖想了一想,如是说道。

    金乌闻之,心道有望,口中跟着回应:“好说,好说,小辈且问就是。”

    “好,这头一件,前辈需得叫风某知晓此事的凶险,也好有个权衡,再者,便是那九幽元神早缺,这点关系到小儿将来的遭遇,也决定着风某眼下要不要杀他除患。”风万霖说完,手中寒枪一动,作流光化出真阳图内里,出外间护在了风尘一体,以防九幽暗中再乱,随后便等着金乌作答。

    金乌听言,明白不说清楚也就不会有应,便一一作答:“小辈所虑,本皇该当说明,那头一件,当初封镇本皇者,虽不知何故,也不知何人,但却都死在当场,无一人超脱而去,故这点无需担忧,只相助本座找到真身所在即可。”

    “至于第二件九幽之事,他元神早缺乃是被你人族所害,当初他本是魔族至尊得天独厚,正该超脱天地以享鬼魔,却信错你人族一人,将其秉为知己,又最终为那人所害,被夺走了元神中最具灵真的部分,他也就失了那份超脱的机缘,如此,他才会偏恨人族,更对人族做了这许多恶事。”

    “另外他元神所缺无法靠修炼得回,只能夺天顾的灵真补养,这灵真偏就先天之灵才有,因此他才一心要夺令郎的性命,否则他一个上古魔族,堂堂的九幽冥帝,就算对人族再有怨恨,又岂会如此纠缠一个身无玄修的少年。”

    几番话落,风万霖终听明白,也多少有了抉择:“原来如此,难怪他九幽暗中三年只图小儿残躯,说起来,他或许也是无奈为之,不过他再有无奈,也不该我风家抵偿,故眼下还是不能放过,但前辈之前所说的隐情,却又多跟他有关,这两相之下......”

    也罢!!

    “等下风某只出一枪,他能活就活,活不了,也算他该死当下,至于将来的事,自有将来人渡,却不是风某和前辈该要操心。”

    风万霖说完眼中一断,随后自把神念涌起,出真阳唤来风尘。

    而金乌在旁闻听,却是轻轻一叹,也轻轻一嘲:“唉,呵呵,好个将来的事自有将来人渡,想不到本皇上古玄来,倒不如你这海内中小辈洒脱......”

    ......

    “雷伯伯。”

    “您说那背后的仇人会是谁?”

    “他为何要害我风家?”

    神坛上,风尘眼中恨然,口中相问。

    其一身飘摆,循着雷功动衍神念而起的雷霆之意浮与摇荡,彷如汪洋大海中乱起的激浪,将他拍打的好似一叶孤舟,纵有不甘,也却无奈。

    雷功闻言回念,又想了一想,却不答反问:“小风子,我且问你,此番你为何要出山门?”

    “先救小羽,再报大仇!!”没有犹豫,风尘一脸的坚定。

    “恩,然后呢?”雷功点了点头,继续又问。

    “然后跟小羽完婚,护她一生一世。”风尘依旧笃定。

    “恩。”雷功再次点头,接着顿了一顿又是一问:“再然后呢?”

    “再然后......”话到此处,风尘没有了声音。

    雷功也没再追问,他知道,方才老友的神兵出真阳护住爱子,必会有一番大的动作,这就有可能需要风尘的心境稳固。

    如此,就得把他有可能的心结隐患都尽量勾出,好做到先而有备,再图无患。

    至于他能否想明要害,雷功也无法作保,更不能多说提点,毕竟一切的其中都得他自己去想,旁人说的再多,也终究还是旁人。

    而风尘受雷功简简单单的几句追问,虽眼中再陷迷茫,可心里却多少有了些明朗。

    是啊,再然后呢?

    小羽她身为圣女,此生不可修行,倘若终究无法觉醒血脉,那几十年一过,她还是难逃黄土一抔。

    到时我风尘又该如何?

    是在那云凰岭中残生相伴?还是带着小羽的期盼敢问天苍?

    或许,连我也不知道吧......

    不过不管怎样,总不能负了小羽此生,哪怕她将来人瘦一枯,也不过只是皮囊一具。

    小羽还是小羽,我风尘也还会是风尘!!

    想到这,风尘抬起头再与雷功说道:“雷伯伯,小侄也不知将来如何,不过它既是将来,那就等将来再说吧。”

    说完,他好似脱开了枷锁,也像是放下了什么,显得周身一轻,连脊背也跟着一挺。

    雷功瞧在眼中,心说这孩子心性罢了,身负血海深仇,又恐无力担之,却依旧能悟到本心的那份洒脱,光就这点,只怕他父亲当年都多有不如。

    “好孩子,你能想到这些,雷伯伯也就放心,稍后你爹必有一番大的动作,到时若遇到心境混乱,记着你方才所说,将来事,将来做,莫受眼下的空谈而自忧天。”雷功说着,又打出一道印决过于风尘,却是那紫霄沉魔印循着他头顶眉心钻入体内。

    风尘被种而明,心知他雷伯伯这是怕稍后有变,提前保下道手段:“雷伯伯放心,小侄......”

    “尘儿,化来真阳一念,为父有事。”

    风尘刚要言谢,脑海中就有神念一语,道是他父亲相唤前往。

    “雷伯伯,我爹唤我入真阳该是有事。”风尘不及言谢,转头说道。

    雷功把头一点:“去吧,真阳入海,金乌大日,当有好事将至。”

    “借您吉言,小侄先往念去。”话音落,风尘神念一沉,衍去了真阳图内里。

    反观雷功却是在此刻眉头一皱:“恩?这铁丫头动了大阵,她这是......”

    算了,先不管她,且不说眼下一出恐九幽跟随,只风老弟这就正是紧要,这个关头不可出了岔子,她那有老三帮着,一时也该没事,真要不济,再损些修为也就是了。

    只是这丫头向来沉着,怎不等我堂主金印,就去妄动大阵?

    莫非......

    ......

    “爹,您这是......”

    真阳图内里,风尘已是哽咽。

    他虽一直无修,可身出名门,自然有些见识,故一念而入,其身形刚化,乍见到风万霖一身缭绕着淡淡的灵源之火,立时便知他父亲将会如何。

    随之也就忘了其他,只剩满眼的自责,满心的痛然,和口中喃喃哽咽的恨与绝望。

    而风万霖则一副坦然:“尘儿不必如此,想为父器灵之身虽能长久,也未必是好,再说你娘她真灵已去,为父也不放心她身旁无我。”

    这话一过,风尘更是哽咽:“可......都怪......都怪尘儿......害的你们......害的你们......”

    喃喃声化在悲间,殇情也染满了真阳,其内里的混沌蒙蒙都仿佛被这份苦痛给镀上了一层抹之不去的黯然,显得更加的昏暗,也更加的浑浊。

    风万霖眼瞧心叹,也在自责:“唉,傻孩子,这哪能怪你,要怪,也只怪你爹太过自傲,当初非拉着你娘逆天改命,才害的她真灵消散,也害的你独自孤苦。”

    想着想着,风万霖又多不舍,有心探出双手想把爱子搂过,可掌中一抬刚要搭在风尘的肩膀,却又猛然惊醒。

    不可,我一身灵源之火最伤元神,尘儿他稍沾一碰就得多遭苦痛,还是莫要害他。

    心中一语,风万霖颤颤的收回了双手,可风尘一看,自明白父亲所想,随后竟不管不顾,一把扑到了风万霖怀里,紧紧的抓着袖袍哭声带语。

    “爹!!”

    “尘儿快撒手,晚了可元神不保。”风万霖立时大惊,看着爱子沾染了灵火也有燃烧之相,赶忙出言断喝,又抬手去推。

    可风尘却犹自不听,反倒搂得更紧,也抓的更牢,任凭那灵源之火循着他元神之力所化的凝形,燎出真阳,再过识海,最终燃起他一体周身。

    扑~

    无色的焰火悄然而起,雷功自神坛上猛然一惊:“这小风子怎会如此,莫非风老弟已然不在?”

    心中大急,雷功便怀疑这是那金乌作祟,想到老友方才还有神念唤出,为何这一瞬间就有如此变故,又想到那真阳图正在风尘的识海,不好真身前往,便要出元神而入真阳。

    不过他刚要动出,其神念也刚刚探入风尘体内,还不等跟真阳图两作勾连,就又察觉到似有不对:“这火烧在小风子一身虽有伤灼,却不甚严重,且看其熔煅之意倒跟我雷池炼体颇有相似,难道是风老弟故意为之?”

    暗道一语,雷功也就不那么着急,可这灵源之火毕竟是绝命不回的手段,他多少还是有些不太放心。

    故撤回神念的同时,也是犹自担忧,更暗语间猛的想起了关键:“这风老弟也是,修阙海内怎却出如此手段,他不知......”

    不对!!

    这火该是风老弟烧起,那他......

    嗐!!

    随着重重的一叹,雷功已是明白了老友的处境,他方才已在风尘的口中得知,其父风万霖乃是真灵化身器灵,如此虽断失了那份往生的机缘,可也能长留世间。

    本来这一番倒也还说的过去,毕竟那往生之事也看机缘,可这灵源之火一出,雷功刚刚才拾起的欣慰也就瞬间破碎。

第三百七十一章 无心

    “傻孩子,为父能好好的看看你也就知足,何必要白遭这灵火灼烧。”

    真阳图内里,风万霖已把爱子推开,但其周身所沾的灵源之火却还没及时清除,看着他一身颇有灼伤,不免有些心疼的说道。

    风尘却是不管不顾,也丝毫不觉周身有痛,只眼中恨然,口中同样心疼:“不,尘儿先前都来不及见我娘最后一面,现在能跟您亲近亲近,吃点苦又算的了什么。”

    说着,他就要再次上前,却被风万霖狠心动出一股绵柔之力给挡在了身前,说什么也没让他再靠一步。

    “好孩子,算了,为父知你有心,可这灵源之火非你能受,还是待为父替你消去。”

    风万霖说完单手一抬,手中卯、戌两字晨昏决随之掐过,一股吞撤周遭的吸力便自掌心迸出,之后五指一屈,掌心一带,对着风尘一身就要把灵源之火由经他凝形所化再度吸回。

    风尘本要坚持,但见他父亲已动辄手段,也就没再执拗,毕竟他也明白此刻他父亲已是末路,其一身所能动之则少,能留一点,他器灵之身也就留存的长久一点。

    可下一瞬,风尘刚刚动衍起神念,想配合他父亲把灵源之火稍稍的敛聚一些,就有一言打断了他父子二人当下所欲。

    “小辈且慢,这火不用收了。”话音响自一旁,却是那金乌口中说出。

    “哦?前辈的意思......”风万霖闻之一愣,随后便有不小的疑惑,只是他手中稍罢也刚要转头,还不等问出就已察觉到那股灵源之火正渐渐熄灭。

    “原来如此!!”一言过,风万霖散开了手中决印,也掩去了吸扯之能。

    接着神念动起,罩住了风尘所化的凝形,又循着他元神所化勾连其本体周糟,把他元神之躯也一并罩住,这般探察的同时亦转身看向了金乌。

    “想不到先天之灵竟有这等神效,自可吸收灵源之火熔煅己身,这倒和我老哥的神雷炼体颇有相似。”说话之时,那灵火已彻底熄灭,风万霖也彻底察明了爱子无恙,故话音稍落,也就放心的又把神念撤回。

    而金乌也是含笑间点了点头:“那是自然,先天之灵自有天顾,若非他自愿燃起,旁人的灵源之火又岂能灭之,真要如此,它又何以名绝万古。”

    话音落,金乌又向前走了两步,一副等着你说的神情看了看风万霖,随后便转头打量起风尘。

    风尘也转身看向了金乌,方才他心思全在他父亲身上,直到此刻才想起来身边还有旁人。

    “尘儿,这位前辈乃是上古时金乌一族的皇者,眼下有事相说,你当以晚辈之礼相待。”风万霖此刻心领神会,遂将金乌引荐。

    风尘虽有不明,可也听话的上前施礼:“晚辈风尘,见过前辈。”

    说着双手一抱就要深搭一礼,却被金乌袖袍一动,出绵力将他扶住:“小娃娃无需多礼,说起来本皇此番倒还有事求你。”

    “有事求我?”风尘随之不解,他尚不知金乌此刻只是残元附着于精血所化,还以为他上古之名,怎会有求于自己绝脉无修。

    “不错,确实需要你相助本皇。”金乌随后撘言,同时柔劲一动,亦把风尘扶起。

    风尘起身相待,又转头看了看他父亲风万霖,见其点头示意确实如此,也就听信此事。

    可他想到自己无有玄修,又如何能有助力,跟着便把疑惑再问:“可晚辈一身绝脉残躯,至今不能玄修己道,恐将来也未必能成,这又如何相助前辈。”

    这话问出,风尘又偷眼瞧了瞧金乌的反应,似要看看他神情中可有侥幸,毕竟他金乌上古之名,说不定就知道什么解决的法门。

    再者他也是留有一心,且不说自己有没有能力,即便有,我又为何帮你,更值不值得帮你,说白了,你金乌再怎么样也是个没有交情的外人,想要助力总得拿些诚意。

    反观金乌何等人物,不用想也知道风尘的目光代表什么:“小娃娃倒是机灵,知道跟本皇要些条件,也罢,只要你帮着本皇达成所愿,条件嘛,但凭你选。”

    “前辈的意思,是要空手套了?”

    风尘本就不傻,加上他一直绝脉无修,他父母当初为保最坏的打算,找人教了他不少尘世间的生存之法,这其中少不了会有些心术权谋,故眼下他一听金乌之言,也就不觉得动起了心思。

    只是这金乌本也为上古时一族的皇者,于此道自然一眼看穿:“小娃娃,不用算计,本皇既有所求,自然有些诚意,只是你尚未答应,也就不便拿出。”

    “那得看前辈的事要如何相帮,晚辈才好决断。”风尘不慌不忙,随即答道。

    金乌眼神一动,紧跟就说:“好,那本皇就说道说道,叫你小娃娃做个考量。”

    说着,他暗中与风万霖打了个眼色,似有些赞赏之意,随后便娓娓道来:“本皇的事,先前已跟你父亲说过......”

    话音转过,金乌又把那三元断日,九寻难离的灾局再说了一遍,风尘听罢,倒和他父亲的反应差不太多,也是担忧中带着犹豫。

    只是他的担忧和犹豫都是做出来的,这点不同于风万霖,他父亲为人父母自然万事都从安危考量,而风尘则是破罐子破摔,反正自己已是这般,再坏也不过一死。

    但反过来再看,倘若自己万一有幸,那这破局免灾的过程,就说不定是个机会,谁知道这里边会不会有什么机缘存在,所以他乍一听说,就已在心中答应了此事。

    可他之所以又表现出担忧和犹豫,就是想在金乌的身上多谋些价值,在他看来,此刻表现的越是犹豫,那金乌就越可能拿出更多的筹码。

    虽不知他究竟能拿出什么,但以他上古之名和他非凡的见识,也应该不会太差,弄不好,还没准是个意外的惊喜。

    想到这,风尘便有些为难的说道:“前辈的事,晚辈已知,只是晚辈身负大仇,又急着救人,恐一时无暇帮到,再者晚辈一身也遭人惦记,更怕将来遭难而无力相帮,故两下一判,与其有可能食言,还不如不作应允,如此,也就不太好答应前辈。”

    说完,他又故意的对着金乌施礼作歉,并在口中继续:“这个中的难处,还望前辈有所体谅。”

    “哈哈哈......”这话一出,金乌却是哈哈大笑,直笑的风尘疑惑,风万霖摇头不语。

    待笑声过罢,金乌这才说道:“小滑头,心里已经答应却偏说不好,行,本皇就给你添些好处,省的你老是惦记。”

    “这可不怪晚辈,前辈连一点好处都还没说,晚辈又怎不惦记。”风尘被戳破心思,倒没有一点的窘态,反而更加直言。

    金乌则又是一笑:“哈哈,好,你小娃娃越是聪明,本皇就越是放心,那就给你说说条件,你且听好。”

    “前辈但说。”风尘一应,金乌随后继续。

    “这条件有两点,其一是助你修补识海,好叫你父亲能多留一阵,其二,方才你父亲已把你之过往与本皇说明,那此番就助你将云凰的血脉之引隔出,暂存你识海中将来为用,这两点已是本皇眼下所力的极限,你可自作考量。”金乌说完便在一旁不做催促,只看着风尘如何决断。

    风尘一听点了点头,心说照他所言,父亲能多留一阵,小羽也能凭着血脉之引激活她血脉中的圣灵之力,虽不能保她醒转,也不能保证她将来血脉觉醒,但却能护住她性命无虞。

    如此,再有外公他老人家压制那魔渊老贼凭总纲作祟,那就能稳稳的拖到舅舅寻回解救,这么看,这两点正合心意。

    想到这,风尘也就再不贪心,直接开口答应:“前辈早这么说,晚辈哪还有犹豫,此事晚辈应了,还请前辈告之该要如何。”

    此言一出,金乌眼神一跳,暗道此子虽有些贪图却不贪婪,且考虑的也都是旁人,这点最是难得,也正跟自己对上了脾气。

    不过他欣喜间刚要说话,却被风万霖抢先一步:“尘儿,你可想好了此事?”

    “爹,尘儿想好了。”风尘自明白父亲的担忧,说实话,他也也怕这事牵扯过多,但考虑到眼前最切实的好处,他也就放掉了一切考量。

    “好,那你便万事小心,将来莫要逞强。”风万霖听罢只是嘱托,既然风尘已有了决定,他也是不再多劝。

    “尘儿记下了。”风尘点头答应,随后又想起他父亲所剩不多,眼中的悲情再次涌出。

    “恩,记下就好。”风万霖自也不舍,但考虑到眼下急迫,便转头去跟金乌交代。

    “前辈虽得小儿应允,然风某亦有约法,如前辈做不得保证,那小儿所应也就自然作废。”风万霖说完,眼中杀机一显,颇有随时动手之意。

    金乌一瞧,明白他担忧爱子,生怕自己将来反悔,对其先天之灵心起贪念,也就跟着回应:“小辈不用多说本皇明白,你且放心,如本皇将来食言,那便有天道为证,叫本皇一身填补令郎。”

    听到这般,风万霖稍感放心:“如此就好,那前辈就开始动手吧。”

    ......

    “好,不过动手之前需得做些准备,本皇也得交代一番。”

    金乌说着,转头又对风尘示意,叫他上前几步好做些交代。

    风尘自无不应,跟着走上前来口中说道:“前辈吩咐就是。”

    “恩。”金乌点点头继续说道:“此番修补虽是本皇动手,却需你父子尽心配合,方可力保无缺,如此,就得叫你二人知晓这真阳图的过往。”

    说完也不等他二人开口疑惑,便犹自说起:“这真阳图并非只是封镇本皇才唤真阳,它原本亦有其原来的出处,也更有它本来的面貌。”

    “本来的面貌?”风尘一听这话里似有不小的隐秘,忍不住开口问道。

    金乌被他打断也不在意,反而耐心解释:“不错,它的来历可谓不小,乃是你玄门开创之先祖,苍穹大帝的苍玄令,当初那苍穹大帝超脱天地而走,为保后世无虞,便将此令流传于继,却不想你玄门竟有内乱,一场灾祸此令便被有心人所得,更将其一分为二,化成了一阴一阳两件神兵,阴者太阴镜,不知在何人之手,而那阳者便是这真阳图。”

    “想不到它还有这般来历,倒是风某小瞧了它。”听到这些上古的隐秘,连风万霖也不免搭话。

    而风尘已是听得一片神往,不过他眼中出神,却又忽想起三年前大劫过后,正是那帝苑老太师携人皇剑而来,以苍玄令止住内乱,心里就多有疑惑,也不免再度相问:“可晚辈听说现今的人皇手中就有一道苍玄令,莫非他那道是假的?”

    这话一问,不等金乌撘言,风万霖已是开口:“他那道自然也是真的,但却是人族的气运所化,并非如苍穹大帝一般,以力开苍夺天道而回,这其中差的可就不是一星半点。”

    “原来如此。”风尘听完他父亲一说,也就明白了区别在哪。

    可接下来他又有疑惑:“那照前辈所说,这真阳图该是阳之极首,为何前辈会在这真阳图里被困太阴?”

    他这一问,风万霖也有同样的疑惑,便一同投去了询问的眼神。

    金乌本就要解释清楚,此刻再看二人的目光,也就开口说道:“这就是本皇接下来要说的重点,也是此番修补的关键。”

    一听说关键二字,风尘立时打起了数倍的精神等他细说,风万霖也是更加专注,眼神不动的直盯着金乌。

    金乌倒也不卖关子,直接就说:“那明月并非是真正的太阴,乃是当初害了本皇的那些人,借由真阳图阳之极首,以负阴守阳,再守阳抱阴之法,吸扯自天地中的阴炁合则真阳图的道则,所布的一道封印大阵,那明月就是阵眼所在。”

    说到这,金乌不觉得看了看风万霖,眼中似有些感激,随后便对着他继续又说:“说起来,此图能衍化乾坤,皆是那大阵不断吸扯天地间的阴炁,方能合以太阳而作阴阳衍化,至于先前的内里乾坤便是那些人为布大阵所化,而你先前动辄云凰的意志断解了此间一地,正好无意中暂时切断了大阵的中连,再加上你燃烧了本源,实力已翻一倍,如此才能一枪震碎明月,否则也是不好破之。”

    风万霖听完点了点头,接着似有所悟开口问道:“前辈的意思,这大阵尚有残留,此番如将它修补,正好为小儿所用?”

    “正是。”金乌一言笃定,跟着又说:“那大阵若不修补,纵是炼化了真阳,令郎的识海也不尽完善,反之则正好衍化,以筑识海神府,而且云凰的血脉之引,也刚好暂时存放于明月当中,至于本皇便身化大日,暂时与那明月往复海内,这也就更保无缺,哪怕将来本皇寻回了真身,也会留下一滴精血暂保依旧,直到令郎有幸寻得太阴镜,便以这滴精血为谢,助令郎炼化阴阳达成无缺。”

    这一番解释下来,风万霖不免感谢,照他先前所想,只是把真阳图跟风尘的识海相熔,虽能修补,却是难登大雅,而金乌这般则再好不过,尽管其中还差了太阴镜一事,可凡事总得有个知足,太过贪心,说不定反倒招祸。

    “如照前辈所说,风某万恩难谢,只是眼下该如何继续,还请前辈明示。”风万霖说着抬手一恭,以表其道谢之意。

    金乌则摆手一拦,客气说道:“欸~,此乃本皇该做的承诺,小辈不用言谢,至于接下来要做,且待本皇一看,再一一道来。”

    说着,金乌抬眼扫视了一圈,把这真阳图内里寻看一遍,观其时不时的眼神一缩,似乎是要确定什么。

    风尘一旁不解,风万霖也未出打扰,父子二人只看着金乌眼神转动,暗自琢磨。

    待有一阵,那金乌似定好了一切,眼神凝回间开口说道:“接下来本皇要去布下九道印记,加上本皇自身,好作金乌十日,海内苍穹之法,此法稍后可焚真阳图所有,以保其神兵之力尽数跟识海相熔。”

    “在此期间,你父子二人依旧如先前所想,借云凰的血脉之能,把这娃娃的血印烙在真阳图道则之上,之后等本皇妥当,再和你小辈联手将大阵修补,等明月亦出,本皇便起太阳真火助小娃娃修补识海,不过......”金乌说道这,似有些犹豫,看了看风万霖,也看了看风尘,却是一副欲言又止。

    风万霖一看,以为他有什么难处,便开口说道:“前辈有话但说无妨。”

    风尘也跟着应道:“是啊,前辈要有难处说来就是。”

    金乌听闻,摇了摇头:“难处倒是没有,只是这修补之间欲达更善,你父子二人需得出些配合,这配合,就不免有些代价。”

    “有点代价也是应该,前辈只管放手,剩下的交给风某。”不用金乌解释,风万霖就已明白了什么,跟着一语淡然,眼中亦现坦色。

    “好,那本皇就去准备,你父子二人也该动手。”金乌见风万霖已然明了,也就不在多说,只看了一眼风尘,便转头某奔一方。

    反观风尘虽在云里雾里,但也是隐约猜出,跟着神情复杂一瞬而起,似不愿,似不舍,似暗恨,也似自责。

    可更多的,却是那份心疼,也是那份倔强,更有父子情深间话语难言,既动残云,亦动天苍。

    “爹,尘儿宁可......”

    “好了尘儿,为父心意已决,不用多说。”

    风尘话到一半就被风万霖打断,其所欲之情也被哽在咽喉,一时竟不知如何再说,只好喃喃的怔在原处。

    风万霖眼中随动,看着爱子悲意难绝,又何尝不是心中不忍,也颇多不舍:“唉,傻孩子,为父已是末路,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分别,能换得你将来更好也就足矣,再说你母亲也等的够久了。”

    “可尘儿三年来心中大憾,无时不想念着您和母亲,也为当年的事深深自责,眼下好不容易能多些最后的亲近,可我娘却……您也......”风尘还是没能再说出口,其话中的不舍已将他彻底哽住。

    风万霖眼含着泪意,也同样没能说出什么,且他器灵之身,也是淌不出一滴泪水,无奈,只好惆然间轻声一叹。

    唉......

    ......

    叹息声一起而瞬,可落在风尘的心头,却好似荡然了许久,也惆然了许久。

    方才那金乌所言,虽不知具体如何,但稍加一想,风尘也是明白了其中关键。

    那代价绝对是要我父亲损耗自身,以在修补时多做帮衬,如此,父亲他器灵之身,且已燃烧了灵源之火,其存留的时间必定会大大缩减。

    若非如此,那金乌也不会作犹豫之态,他是觉得这点有些与答应的条件不符,故而惭愧,才不愿明说。

    可你说与不说,我父亲也已是末路难回,这点总不能偏怪你身,要怪,也得怪我风尘灾殃相伴,更怪那九幽动出祸乱,以及那寒门趁乱添怨。

    对了,还有那暗中的仇人,他才是罪魁祸首,要不是他当年暗中出手,诛魔大阵岂会被破,大阵不破,九幽不出,也就惹不来寒门,更招不出渔利。

    如此,就得查出此人是谁,再杀他报仇,或者他背后亦有势力,也该一并拔出,谁知道他是不是也被指使。

    想到这,风尘又想起方才雷功跟他提到,自己身陷囚灵时,他母亲真灵现出说过他父亲可能知道那仇人是谁,便猛的一扫悲情,开口问道:“爹,您可知当年那暗中之人究竟是谁?”

    风万霖正自压下伤感,准备叫风尘念动白羽的云凰血脉,忽听此问,眼中光芒一闪,随即回道:“那人为父知道,却不能直接就说?”

    “为什么?”风尘听到一半,以为拨开云雾,却不想他父亲竟不直说。

    随后偏不理解的再又追问:“您既然知道,何不把他告诉尘儿,也好将来找他报仇。”

    一提到报仇二字,风尘眼中的血戮一闪而过,其周身的杀机也开始冰冷起伏,动荡间更凝结着有些入魔之象,这是他三年来因血仇而起的心结所至。

    先前他只顾着父母之念,这仇怨也就被殇情和自责给暂时蒙住,如今问起仇家恨意迸出,自然就勾起了心结,也带动了一身血戮引发魔念。

    风万霖瞧在眼中,不觉得心中一叹,也暗下了决定:“唉,尘儿这孩子虽有些执拗,可原本也是个洒脱的性子,这三年我敛藏魔气瞧的真切,他一身心结所至,又被那本源魔念影响了心魔,如今已是性情有异,照这么下去早晚出事,正好,趁着他眼下问起,就把这隐患给他拔了。”

    打定主意,风万霖开口说道:“傻孩子,你只想着报仇,却可曾想过那仇怨本身意味着什么?”

    风尘一听,他父亲不回反问,一时倒不知如何作答,不过其父有言,其子就得如实回应:“尘儿不管这些,尘儿只知道父母大仇,族人大恨,还有小羽的遭怨,都是该报的血仇。”

    “不错,确实该报,可也不是非保不可,这其中的衡量便是你有没有能力去报,又如何去报。”风万霖点头说道。

    风尘一听似有所悟:“您是怕尘儿将来敌不过仇家,还是担忧尘儿依旧无法修行?”

    “都不是。”

    “都不是?”

    “不错。”

    风万霖轻声一语,又抬起头不知看了看哪方,待眼中傲然方才说道:“你有先天之灵为证,纵是绝脉,却已成元神之躯,这天顾的机缘万古独有,自然不会埋没,将来必定能走出一条自己的苍路。”

    说到这,风万霖眼中豪情更盛,直盯着风尘继续说道:“如此,也就不愁其他,至于报仇一说,为父相信,咱风家的儿郎,区区一点仇怨不算什么。”

    这一番说完,敲在风尘的心头,直叫他信心大增,往前他还有些担忧自己的玄修所想未必能成,现在却再不忧患。

    无他,风尘对他父亲乃是一种盲目的崇拜,其随意说出都是至理名言,何况还是这般用心,故他心结所至,那隐藏的自卑和对报仇的无望,也就无形中消去大半。

    可他心中的自责以及对殇情的悲苦却依旧然在,这点他还是不觉隐患所在,更不晓自己已被仇恨拖累,有些偏离了既定。

    “爹,您都这么说,那就更应该告诉尘儿仇家是谁,也好做到心中有数,更把他刻在心头,提醒自己离报仇还剩多远。”

    风尘说着,眼中又是一阵无比的恨然,更伴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紫黑色血气一闪而逝,这是他本身心结所起,怨恨掺杂着魔念经本体所连渡在神念所化。

    风万霖眼中搭看,明白那心结顽固,非一言两句就能说清:“尘儿莫急,且听为父再说,那当年的事,抛开九幽和寒门不提,只暗中那人就牵扯甚巨,其背后也隐藏不小,故眼下说给你听也是无用,反倒累你心境不定而挡你前路,更有可能平添变数,不如等将来你自己去查,也正好做个历练。”

    “做个历练?”听到这,风尘好像听懂,也好像不懂,喃喃的重复了一句。

    风万霖跟着笃定:“正是,这也是为父要跟你说的仇怨本身,你且细细听之。”

    “尘儿谨听教导。”风尘随后有应。

    风万霖点头继续:“恩,所谓仇怨,不过是痛失间流于不甘,其血债相偿对幸存者未必有益,故为父希望,你不该只挣扎于苦痛,要分清辨明再作权衡,亦最终不负众人所托。”

    话到此处,风尘已知大半,他父亲是想给他定一个目标,好叫他将来不管遇到什么难处,都以此为动力挣脱绝境,更把这报仇的过程当个机会,以磨炼自己修为有成,并有望道破苍玄。

    “爹,尘儿明白您良苦用心,您放心,只大仇不报,尘儿便不会有事,另外尘儿一定会查出那人是谁,并亲手杀了他以报血仇。”风尘说到最后,其隐隐中的杀机又一次显露而出。

    风万霖眼见依旧,先是点头,再又摇头:“好,为父相信你定能做到,不过方才所言,你却只明其一不晓关键。”

    说着,他又抬眼瞧了瞧往折奔复的金乌,见其已布下四道印记,明白时间不多,便把话随之挑明:“为父要说的关键,乃是你欲报大仇先得学会权衡,那权衡之间就会有舍有得,舍之则抛掉仇怨本身,得之便取回本心依旧。”

    “也就是说你要最终报仇,就得抛掉束缚不理仇怨,做回你本来该有的样子,以不动之心,往不欲之念,修不绝之体,达不世之功,如此,待天孤问鼎,也就什么仇都能报了。”

    风万霖说完眼神不动,直盯着风尘犹自感悟,见他脸上的神情自迷茫到渐渐的了然,并伴着一身冰冷凝滞再又动荡,终多了些少年人该有的生气,和那份他本来就有的洒脱淡然,方才放心的点了点头。

    反观风尘也已彻底明悟,他父亲所言并非是叫他当真就不理仇怨,而是叫他以本心相待,再以本性相持,莫要被仇怨所累,以至挣扎于苦痛只陷心魔。

    到此他才猛然发觉,原来自己三年来执念太深,已是无形中走进了歧途,再这么下去,莫说报仇,恐怕连仇怨是什么他都无法企及,只能被困在心魔中无法自拔。

    要真是这样,哪怕他将来修为再高,也终会被魔念所染,亦被有心人利用,到最后深陷血戮,沦为旁人手中的棋子。

    “爹,尘儿知错了,先前只顾着自己如何不甘,却忘了报仇本身该做什么,现在想来,再怎么怨恨也不过是累我前路,终害我修为不成无法报仇,更辜负了众人舍命相托。”

    风尘说着,他神念所化的凝形间竟有一股紫黑色的雾气,被一道无形之力给逼络而出,且缭绕在周身不及片刻,就被一阵淡淡的清芒给瓦解崩散,最终荡然无存。

    风万霖眼瞧心明,知道这是风尘的心魔所化,其心结开解,心魔也就无处依存,跟着点了点头,放心的说道:“好孩子,你明白了就好,为父也能放心的去陪你母亲。”

    听到母亲,风尘又想起了什么,跟着问道:“爹,您跟我娘还有救吗?”

    风万霖一听,摇了摇头:“这个恐怕不能做到,最起码为父是不知有何办法,或许那仙神一途可有解救,但那已是超脱天地之外,为父也不敢妄断,只能盼你将来有望窥探。”

    “仙神一途......”风尘听到父亲所言,虽知未必能成,也未必能有,却也喃喃的跟着重复。

    在他心中,已是把仙神一途当成了报仇之后更大的目标,亦把那超脱之事化成了希望,更化成了动力,深种在心底鞭策自己。

    那就仙神一途!!

    世人都说天路不苍,大道隐退,可我风尘就偏给你走出一条!!

    不为别的,就为父母能回,族人能救,小羽也能相伴左右!!

    心中意起,眼中也就光芒绽动,风尘神采涣然,一身的活力也更充沛,随之更把豪言亦出:“爹,那仙神之道尘儿记下了,哪怕再难我也要看上一看,您就等着尘儿道破相见!!”

    “好!!”

    一个好字道出了风万霖以子为傲,更把他一生的豪情也一并勾出:“稍时海内一成,为父便去找那九幽一枪两命,之后冥冥中寻你母亲等着你来,记着,我风万霖的儿子,不会被万事阻挡。”

    “尘儿绝不辜负!!”

第三百七十二章 预言

    一袭白袍,一抹傲然。

    风万霖眼中随动口中一语,风尘紧随其后亦起豪情。

    “尘儿绝不辜负!!”话音落,风尘也是意染天苍。

    其神念虽在真阳图内,却似有一股绝强的意志迸体而出,更透出于神坛之上,直震得雷池不稳穹颠不静,亦有紫霞随动轰隆随行。

    雷功座守于神坛,不免感叹:“风老弟果真神人,这小风子心结顽固,竟被他就此开解,看来他等下凡行,也再不用担忧小风子心境不稳。”

    说着话,雷功脚下一动,双手随之抱负,定然间亦有神念顿出,抚平了雷池,安下了赤炼。

    “风老弟,莫说小风子如何,便是老哥也直后悔当年去的晚了,否则你我联手,纵有不济也不会落得如此,再坏也是你老哥先走,哪轮到你有望苍玄的人天妒而亡。”

    雷功叹然一语再不多想,定定的站在风尘身旁,只等着老友替爱子修阙海内,好出来现身一叙。

    此时残海之间,真阳之内,风万霖眼瞧着爱子已是少年人该有的样子,朝气中迸满着活力,其眼中所现也更恢复了原有的本性,洒脱淡然亦有不羁,和那份隐隐透着的倔强,以及了对万事的果敢,不由得心下慰然。

    随之也就道起了此间为重:“好了尘儿,你心魔已除,为父也该带着你修阙海内,眼下你且念动神起,待为父凝起道则,便可烙上血印。”

    风万霖说完,不等风尘作答,抬眼扫了扫真阳图内里,见那混沌间似有丝丝的游离动荡,便知这就是真阳图的道则。

    此前他震碎明月,其中的道则本在那月之残骸中分别凝固,却又因金乌一展,其太阳真火灼烈所动残骸尽灭,道则也就散在了朦胧之间。

    故眼下若要风尘烙种血印,就得由风万霖先将其凝结一处,否则太过分散,一是不好烙刻,二也是怕风尘动辄云凰血脉走遍真阳,万一搅扰了金乌刚布的印记,又得平白的耗费时间。

    如此,风万霖稍加一看,便动起了神念亦往,其所行之下,如有绵绵无尽的意志,似水流般源源荡开。

    那股看似无形却偏偏有意的神念,转瞬间就涌满了真阳图内里,整个混沌间仿佛已是风万霖主宰,其一言一行都牵动着此间的一切。

    风尘身有所感,明白他父亲已把真阳图的道则尽数勾连,并强做压制,跟着也把神念衍化,出心神之力,开始念动白羽的执念。

    随后又把之前祭出的心窍精血再度凝回,且收在他神念所化的本相之间,再借白羽的执念御动其云凰血脉,并做两两相熔。

    锵~

    待一声凤鸣响彻,风尘已是准备妥当,此刻金白相交,亦熔在他腥红的精血间赤热一滚,便只等他父亲凝回道则。

    而风万霖也已在同时扯拽神念,伴着阵阵的撕裂感,那真阳图内里仿佛遭遇了什么巨大的动荡,数以万计的透明丝线自八方而回,过九间而聚,最终尽归到风万霖手中再又凝聚。

    吱~嘎~嗡......

    吱吱嘎嘎,再又嗡鸣,那道则好似不甘,竟开始犹自挣扎,就像是颇有灵性,又或是略带本能,得知到自己要被炼化,便开始了抵挡逃窜。

    可它毕竟只是道则,纵有些本能,其灵智不开,也始终无法跟风万霖器灵之身相提并论,故它再怎么逃窜,也只是在风万霖掌中不甘跳动,且无法遁出分毫。

    “呵呵,别以为你出身不小就多有不服,岂不知小儿将来也未必不如你先前的主人,况且你前身不在器灵已失,现在也不过是道则而已,还是乖乖的叫小儿炼化了吧。”

    风万霖一语将落,其神念猛然一动,仿如万钧的压力随之迸出,更有灵源之火亦到掌中。

    这两者相较再又一凝,那道则的灵性顷刻间就被压制,其挣扎之象也渐渐掩息,面对灵源之火,它本能的不敢妄动。

    “这才对嘛,你只乖乖的听话,小儿将来必不会辱了你的名头。”风万霖说完手中一动,其万钧的压力便团团而缩。

    那道则也好似听懂一般,再不做丝毫的抵抗,任凭风万霖将它压缩凝结,直到最终凝成了一颗宝石般的菱形印记,随后飘然起落,被风万霖以柔劲御起,过到了风尘眼前。

    风尘抬眼一瞧,那印记似有万彩又只现无颜,其飘然间犹自转动,竟伴着一股鸿远般的太荒之气幽幽绽荡,不由得心中一叹。

    不愧是脱身上古,又是那苍穹大帝夺天道而回,仅仅一个道则就沾染这般的气息,它都尚且如此,想那苍玄令该是如何,恐怕也未必就比那通天箓差。

    若能寻回太阴镜,叫他阴阳两成恢复本体,那我的识海必能更上一层,到时真正的衍化一地,说不定就能在此间窥出玄奥,也没准能窥出天地之妙。

    既如此,将来若有机会,说什么也得找到那太阴镜所在,并将其收归熔炼,好叫我更有机会道破苍玄,也更有机会一窥仙神,好看看能不能救回父母。

    想到这,风尘眼中的希望之火燃之更盛,想要炼化的欲望也更迫切,随后便动起心神之力,御动他方才凝好的血脉,泽合之间亦把这菱形的印记层层包裹。

    风万霖在旁一看,也撤去了手中力道,任由风尘借白羽的云凰血脉为其烙上血印。

    滋~滋~

    滋滋声轻轻透起,那滚烫的心窍之血合着风尘的神念之印,再借着云凰血脉可断神兵之能,约有不到一刻之间,便开始渗进浸泽。

    等再有半刻,青烟不起,滋声不作,风尘的这缕心窍之血已是彻底的熔了进去,再待白羽的云凰血脉一撤,风尘不等撘眼就已隐隐感受到了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

    这感觉就像那印记本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风尘神念一沉,仿佛真阳图内里所以的一切都尽在心头。

    不用去看,他就能感受到父亲身在一旁眼中关切,更能感觉到那金乌所往,已是布下了九道印记正自折回。

    “尘儿,如何?”此时风万霖见其有成,虽知无碍却依旧不放心的再问一遍。

    风尘闻听抬眼,口中回应:“应该可以了,尘儿已能感受到金乌前辈布下的九道印记,仿佛九个太阳一般正越发的赤热。”

    “那就是成了,稍后便可开始。”风万霖点头一应,随后刚要再说,便听金乌回往一言。

    “不错,血印已成,本皇也布好了印记,正可开始修阙。”

    ......

    话音稍待,一点墨然飘飘而落,其凤羽长袍鎏金挂烫,正是那金乌此刻折回。

    风万霖抬眼一过,手中跟上一礼:“有劳前辈辛苦,那咱们这就开始?”

    “好。”金乌单字一搭,同时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

    随后转对着风尘,开口说道:“小娃娃,你且稍待一阵,本皇同你父亲去修补大阵,在此期间你可先熟悉真阳图的道则,等下炼化时你要能做到彼此相济,令它主动祭炼,那可比强行炼化来的更好。”

    “晚辈明白,前辈只去动手。”风尘跟着回应。

    他身出名门,自然懂得神兵意主的道理,虽然此番所为是要把真阳图整个炼化,将其跟自身熔为一体,但熔炼的过程还是要神兵自主才更完好。

    毕竟主动投诚和强扭之瓜,这两者怎么看也是前者更为妥当,而且真阳图出身不凡,说不定就藏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好处。

    “好,那你便在此感悟,小辈与本皇分作两路,咱二人一来一往也好省下时间。”金乌先应风尘,随后又跟风万霖定路。

    风万霖自无不应,点头答允后又跟风尘交代一番,便同金乌一左一右分然飘走。

    他二人此去如何修补却可不提,只听那金乌走时跟风万霖言语交代,说此阵虽源出上古却无甚繁重,只需勾尖搭连便可为继,后续亦等真阳图被彻底熔炼,便可由风尘衍化自行恢复,也就无需担忧。

    于这些风尘不懂,他眼下也是太弱实帮不上,况且他首要为重还是跟真阳图的道则彼此熟悉,这才是正理,故他沉心浸念,也就暂不理其他,只一心相与为济。

    然而他神念所动几番尝试,那真阳图的道则也是对他毫不搭理,根本就不作任何回应,这让风尘稍有不解,不过他随后一想也就明白了关键。

    是了,神兵意主,良禽择木,先前它犹自挣扎,父亲只言语几句它就放下了傲气,定是感受到父亲之强才任凭施为。

    到了我这,一身绝脉无修,哪怕是先天之灵它也未必愿意叫我炼化,既是这样,那就得给你下点猛药。

    打定主意,风尘心神一动,另起了一股元神之力,过残海,透真阳,凝到他神念所化的本相之间。

    嘭~

    充盈一起,他神念本相气势一涨,随之亦有更强的神念由经往出,再被他心念一祭,便循着方才的血印勾连,浸入了道则所化的菱形印记。

    不仅如此,他神念中所带更有他此前大半的经历,有先天之灵相伴绝脉之身,也有风家血染之仇和佳人不醒之难,当然,还有他父母难殇以及他孤苦无伴......

    无数的画面伴在神间,被风尘念动着轮番往复于印记当中,他这么做是考虑到真情所染,意极所化,那真阳图虽是神兵,可它既有灵性就说不定会被他念中所感。

    呜~呜~咿~呀~

    果然,浸之不久,风尘就听到了几声好似梦呓般的声音,这让他多了些欣喜,也多了些希望。

    看来这方法确实可行,先前我神念再动也只是感觉到自己可跟道则相连,虽能由此感及真阳,也能动及真阳,却感受不到那股灵性的灵心所在。

    现在能听到灵心有动,就说明沟通有望,也就有希望叫它主动祭炼,可听到是听到,该怎么沟通我却不知,另外它虽有回应,却也未必能愿意主动祭炼,这才是重中之重。

    风尘又一次犯难,也开始了又一次思考和又一次试验,这期间他想了很多,也试了很多,却始终都不得其要,就只能彼此感受却无法深入。

    唉,这真阳图要是有个器灵也就好了,说不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它就能......

    等等,器灵?

    对啊!!

    父亲他真灵化器,我何不有样学样,给这灵性的灵心渡上元神之力,把它化成我风尘自己的器灵。

    想我元神之躯,把那真阳图一经炼化,这器灵也就不算是器灵,反倒成了我识海间的另一道元神。

    既能座守识海,又是我本身一体,哪怕是将来横出变故令我身遭不幸,说不定也能凭借于此再图希望,这一来一往岂不妙哉。

    想到这些,风尘随即便动,待元神之力不断涌出,他又想起他父亲赶去修补大阵前所说的话,以己之身,动己之念,衍沧之形,化海之灵,如此可夺一苍,也夺一玄。

    我就说父亲怎会放任有旁的灵性在我体内当作隐患,原来他早就想到了这般,之所以不明说,是想让我自己去悟。

    看来这次还真是歪打正着,否则我元神之力再怎么涌入,感受不到灵心也同样是无处依存,那也就无法再化出一道如器灵一般的元神座守海内。

    风尘呐风尘,这就是你踏往苍路的第一道考验,说什么也得达成。

    心中窃喜,风尘也更加卖力,源源不断的元神之力被他使劲的灌入到印记当中,随之一起便是他一身气血不断的涌入。

    他元神之躯既要动辄化形,就得有血脉所带方可万无一失,否则他元神之力灌注的再多,也是给那灵性平添嫁衣。

    另外风尘也多留了心眼,他怕自己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又在血脉中加了不少白羽的云凰血脉,以求其断解神兵之能,防止那灵性趁机反噬。

    如此,风尘好一番下来,他一身的血脉已去之能有三成,到此也就再不用多做灌注,只需等着稍时一瞬,那灵性分化与他血脉相熔,彼此再做衍化,最后由他血脉所带的元神之力犹自凝结,也就如愿而成。

    只是风尘想的简单,也做的简单,可变故却不简单。

    他怎么也没想到,那灵性眼看着就要分崩开化,竟犹自暴起了一股不知名的能量,把他灌注的血脉尽数迸开,又把它自己完全封闭,任凭风尘如何再动,或是借白羽的血脉如何断解,也是丝毫不破。

    这等变故,风尘始料不及,也不知如何处理,好在他灌出的血脉倒也未做嫁衣,那灵性对此丝毫不要,否则可就是真的赔了夫人又折兵。

    但坏处没有,好处也同样没有,难道要白白的费力一回?

    风尘偏自不甘,可再有不甘他也毫无办法,那灵性所出的屏障他无力破开,自然也就无法如愿。

    “嗐,还是得等父亲修完大阵才好定夺。”风尘摇了摇头犹自说道,随后颓然般就要暂时收手。

    不过他念头一起,还不等血脉凝回,就听他父亲一语道来:“尘儿莫急,为父这就助你。”

    ......

    话语声将落,风万霖亦回,随之那金乌也一同折回。

    他二人先前修补大阵,此刻已是尽数完成,不过那大阵虽缮,却还需稍等一阵,等那阵法自天地间吸扯到足够的阴炁,才会运转自如,故眼下无事,也就正好帮风尘衍出器灵。

    “爹,您可有什么办法将它断开?”风尘一见到父亲归来,心中立时有望,赶忙出言问起。

    风万霖却是一笑,接着把头一摇:“办法倒有,只是为父不好动手,还是得靠你自己去破。”

    风尘一听,有办法就行,接着再问:“那尘儿眼下该如何动手?”

    风万霖继续又说:“好办,为父给你一缕灵源之火,你去燃之便可。”

    说着,风万霖上前一步,抬手搭在了风尘的肩头,其手中燎燃亦有灵源之火随之饶动。

    焰火扑然摆下,再碰到风尘元神所化,只听扑~的一声,他这道神念本相也跟着燃起了一身不大不小的灵源之火。

    呃~

    风尘顿觉吃痛,不过他先前已受过灵火烧灼,也就有了些适应,故眼下抬手翻看,只一瞬间就能用神念将之御动。

    随后他感之能用,便把这灵火驱使着凝成一团,令其凝结在左掌的掌心处飘然嘭动,再之后他眼神一定,盯上了面前正自悬浮的道则印记。

    那印记此刻正被一团赤黄色的能量包裹,且风尘先前灌注的血脉也被隔绝在外,亦在它周遭飘然游动。

    “这回我看你还如何抵挡。”

    一语跟出,风尘右手一抬,随之心念一动,那飘然的气血便自游动间凝回了右掌掌心,并凝缩成一个拳头般大小的球状悬起浮动。

    见机已成,风尘分别看了看左右两掌,随后掌心朝上,两掌往内一合平端着并在一处,再又神念驱动,其两方一团灵火一团气血,便自掌心处相互燃结。

    待不多时,伴着一阵滋滋啦啦和几缕青烟冒出,那灵源之火便被他熔进了满带元神之力的气血之间,并以气血为燃又自壮大,再被风尘持在单手摇摇晃动。

    这一套一气呵成,风尘接下来也是毫不犹豫,其单手猛然一翻,带着那灵源之火,和附带他元神之力的三分气血,对着眼前的道则直接拍下。

    嗤~

    没有想象的撞击,也没有火焰烧动的嘭然,就只是一声嗤响,那包裹在道则之外的能量,竟没有丝毫抵抗就被他掌中的火焰蒸无。

    “这,也太快了吧。”

    风尘不免感叹,他先前几番努力都不为所动,还以为纵有灵火也会费些时力,没想到这么轻易就给断破,换成谁也难免有些不适。

    风万霖在旁一笑,不过他没等搭话,就听金乌抢先一言:“小娃娃别不当回事,要不是你父亲先前决然,这灵源之火岂是可求,没有它,纵是本皇出太阳真火助你,一时也难以灼破它当初夺天而回的灵心本源。”

    “不过话说回来,你父子二人也是够绝,老的真灵化器,小的竟想着把神兵的灵心夺来化身器灵再反化元神,倒是叫本皇另眼高看。”金乌本是上古大能,自然见识非凡,故一看之下便知风尘心思如何。

    说起来,这也正是风尘占了元神之躯的便宜,否则换成旁人,纵是圣阶之尊,其元神再强元神之力再盛,没有身魂一体的血脉凝炼,就是夺来神兵的灵心,哪怕是夺了器灵,也无法反化元神。

    这也是为什么天下玄修何止万千,却无一人能行举这般,并不是所有人都想不到这点,而是即便想到也没人敢试。

    无他,旁人修法三绝,元神就是元神,肉身就是肉身,其两者各为所证,虽能相辅相成,却断不敢熔为一体。

    否则招灾引祸暂且不说,单是那熔合的过程,就得需元神和肉身都先行崩坏,然后才可借外力再行修补,这其中的凶险可不是说说而已。

    若只是肉身倒还好办,一但元神崩坏,那天下间能将其修补者,恐怕不会超过两人,这还得是排除所有可能搅扰的因素,且赶在及时,又正好有逆天而存的天材地宝作辅,方才有些许救回的机会。

    如此苛刻的条件,试问谁敢轻易尝试,哪怕是当初风尘的母亲白惜梦身闯帝苑至元神衰败之时,有长生大帝出手,又有风万霖寻回圣药,也只敢将元神救治,却不敢两下崩坏后再试修补。

    那么绝佳的机会都不敢去赌,也就不用再提旁人,另外纵是有人异想天开,想到在修出元神前就把自身的灵魂跟肉身相熔也是无用。

    那样做只会断了自己修出元神的根本,一但元神不出,按照正常的玄门之道,其三绝者无法为证,也就断了此生玄修再进的前路。

    故而这身魂一体旁人是无法尝试,只有像风尘这般得先天之灵为证,且在变故间有种种的机缘巧合,再加上他天大的气运相伴,才能于大劫中独得了这万古未有的元神之躯。

    如此,也就只有他夺来神兵的灵心,才能以己身化器,再反化元神,这其中看似简单,却需要不小的机缘。

    不过这世间原本还有一人倒也可行,正是风尘的父亲风万霖,他一身大风决神壶问鼎,算起来却也有一部分身魂一体的妙处。

    只是他当初也仅仅把真灵化成了器灵,并未反过来炼化本命神兵,而再把器灵反化成另一道元神,这里边要说有什么其他的考量却是不知,恐怕也就只有风万霖自己知道。

    “小儿能得前辈高看,却是他的荣幸,稍时他器灵一成,还望前辈多费心力。”方才金乌撘言,风万霖也就未去打断,眼下其话语将落,他这才回应说道。

    “好说,本皇自有所求,该当多出些力,不过本皇方才所言确也是出自真心,先前只叫他熟悉道则,他却能想到化灵反虚,其天资聪慧竟是连本皇都自叹不如。”金乌点点头颇带赞赏。

    风万霖闻听再又撘言,也把那金乌称赞一番:“前辈跨上古而来,竟能不骄不躁,也是让风某好生钦佩。”

    “好了小辈,咱们莫再互相吹捧,眼下这小娃娃已到关键,还是看看他可用帮忙。”金乌说着摆了摆手,随后颇有兴致般盯起了风尘。

    风万霖也是晒然一笑,跟着再不多言,只一瞬不瞬的关注起爱子,手中亦暗运着力道,准备随时相助。

第三百七十三章 迟来

    反过来再看风尘,他此刻神情专注,正盯着眼前旋自浮动的道则印记运衍神念,其念中感受着灵心,亦把他方才灌进的血脉徐徐凝动。

    而那印记已是完全透起了一片赤红色的光芒,且光芒之间又印记之外,更有一团视之不目却实然烧灼的焰火亦随缭动。

    这是他方才灌注血脉所至,其蕴含着灵源之火的元神血脉,一经断开那灵心的本源之障,就被他暂时把二者先行分开。

    那灵源之火被他饶动在印记周遭,等着稍后化形器灵时用以凝炼,而他身魂一体的三分血脉正被他以神念御动,跟那灵性的灵心相作熔合。

    这熔合的过程需要他时刻专注,不得有半分差池,也就不得有丝毫懈怠,故方才金乌所言,风尘虽听其称赞,却已是紧在要处无暇搭话。

    不过他眼瞧心看,或是闻得旁听,亦或有神念中自言自语,倒是没什么大的影响,所以风尘凝动着血脉其到艰时,也就没有顾忌的暗自感叹。

    嘿!这灵心不愧是当初随苍穹大帝夺天道而回,它确有不凡之处,单看我先天之灵的元神血脉,竟跟它凝结的这般艰难,照这么下去恐怕没有几个时辰是无法办到。

    要是平常也就罢了,可眼下最缺的就是时间,父亲正燃着一身灵源之火,且已烧之了许久之长,要是再耗上几个时辰,恐怕我器灵还不等化形,父亲就早已是湮消于灭。

    这可该如何是好?

    风尘心底一问,转念又开始琢磨起如何应对,他说什么也得尽快化形,最少也得赶在他父亲灵火消烬,其身湮灭之前把血脉跟灵心两两凝合。

    如此,才好有时间和精力去送他父亲最后一程,这是他身为人子恨在无奈中唯一想尽,也是最应该去尽的一点孝心。

    然风尘绞尽脑汁苦想了半天也是毫无办法,那灵心中滞有的一股万法不沾之意,跟他血脉凝结之间,好似一朵青莲落在了淤泥,进得去出的来,就是意染难沾。

    这也是风尘运衍了半天,就只凝结上一丝血脉的缘故,其根本就是你给的再多,它也只要分毫,且无一丝贪婪,这就难免让他渐渐失去了耐性。

    算了,没工夫在这按部就班,直接上灵火凝炼化形,哪怕是多些凶险,也总好过要痛失了父亲最后一面。

    有了决定,风尘就想直接衍动灵源之火,把他方才的元神血脉和灵性的灵心两作烧灼,以求将二者熔为一体。

    可这般做法虽是最快,却也是最为凶险,其凶险中那两两凝合一时不成,由灵心所出的灵性也就一时不受风尘掌控,那也就有意味着风尘随时都有可能遭受灵性的反噬。

    而反噬间一但灵源之火由经烧起,再燃之更盛,必会循着他血脉勾连波及本体,虽然风尘乃先天之灵不惧灵源之火,但凡事也总有个限度,一但超之亦会引就祸端。

    到时万一出错,风尘元神之躯一体为燃,其先天之灵再烧起为助,恐怕他父亲风万霖连同金乌一齐出手,也是难以救援。

    好在风尘刚有心思,还不等神念真正动起,就被他父亲一眼看穿:“尘儿莫急,等为父教你,不可先行莽撞。”

    风尘一听,他父亲此时出言必有深晦,虽不能作答,却也同时止住了神念,接着便等他父亲往下再说。

    风万霖见爱子动往灵火的神念已停,也就没那么急迫,跟着关忧中提点说道:“尘儿你只顾着凝形,却忘了立心为本才是正理,记着,苍远虽高,却自有垠,吾心为界,方得无疆。”

    苍远虽高,却自有垠,吾心为界,方得无疆……

    吾心为界,方得无疆……

    ……

    风尘听的懵懂,却好似有悟,暗自在心头喃喃重复起最后几句。

    这几句听着简单,也尽在明面,可其中的意境却非寻常间就能参破。

    那是风万霖毕生所修对己身道心的感悟,也是他苍玄一世总在绝巅的倚仗,别看风尘子随父性,且常被熏陶,然其心境却远远达不到他父亲那般,弃天下于无物,攘苍玄独我在的大气魄。

    故风万霖言语虽简,其意也明,可风尘却依旧是窥不到那意境中所带的真要,自然也就解不开他父亲所说的立心为本该当如何着手。

    “小辈你如此气魄,未免有些难为令郎,这小娃娃尚在年少虽志有凌云,可也难以悟得你道心之壮,”金乌也对风万霖的话颇为惊讶,不过他想到自己虽能理解其中的意境,可风尘却是难懂,也就赶忙出言提醒,好让风万霖多做教诲。

    然风万霖听之,却是不作同想:“前辈说得确也在理,不过小儿他欲担大抱负在身,就得走些非常之路,故这道心之间就得让他自己去悟,如此才能有机会窥一窥风某也未曾探过的苍天大道。”

    这话一出,金乌点了点头,跟着也表示赞同:“小辈言之不假,令郎如能在此间得悟,将来确实有可能把你超越,那也就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更有机会窥探霄玄,只是那超脱之间却并非心想的这般简单,其个中的曲折方才……”

    “前辈的担忧风某明白,然风某倒觉得前辈先前所说或许正是个契机,小儿他先天之灵,这天顾的机缘已不知多少岁月未降玄门,如今却福泽小儿,说不定他偏就是为此而应。”风万霖想到之前金乌所说的隐秘干系太大,暂且不好让风尘知晓,也就不等他说完,犹自把话语跟住将其打断。

    金乌也反应过来时机不到,确实不该让风尘在此时多想,便不再往下继续,转头又说起了其他:“或许吧,本皇也希望这小娃娃将来能有大成,好破一破那无上之局,也清一清这天地浑噩。”

    “说起这浑浑噩噩,风某倒想去破一破那所谓的无上,也好为小儿看看前路,只是眼下纵非末路,也已只剩器灵,如此之身终究难有作为。”风万霖说着眼中一傲,其言语间亦流露出不少的遗憾。

    只是这遗憾却并非寥对己身,而是心念他爱子孤苦,恐前路少有人助,且又有心无力,再不能替爱子趟一趟凶险,过一过前路。

    金乌听出他话中之意,也似被其所染,跟着就想说两句慰寥之言,可他开口间不等说出,就又察觉到风尘气息有动。

    ......

    咚~

    一声轻响,如水滴入池。

    风尘一袭黑衫烈烈鼓荡,其面部神情两眼紧闭,嘴角微微的上翘,似乎他心中此刻正有许多的清明,将要渐渐浮现。

    不多时,又是一阵水流般的声音动荡开来,自他周身而起,随他神念涌落,再由经他神念过走亦往复折回,又好似在真阳图内里回响起不少的涟漪。

    这是他方才借父亲提醒,又感悟过后第一次动衍神念,其念中所动,他一身元神本相也彷如罩上了一层水流般的光幕。

    那光幕犹自滢晃,泛着淡淡的微光,也泛着层层的波纹,虽不知如何而成,却叫他神念涌出竟有如实质,更叫他神念所渡亦好似能签改真阳图的道则。

    使之衍运而起,又反化真阳,并随着他神念来回往复,而在这真阳图内里渐渐凝蕴着万般的景象。

    “这小娃娃好叫人羡慕,未成器灵仅凭血印的勾连就能念动道则,看来他对小辈的道心已有了些自己的感悟。”金乌眼瞧着风尘赞赏说道。

    随后他神念往出,又把这真阳图内里扫探一遍,在感受到风尘借道则之力御动了先前他同风万霖一起修补好的大阵,眼中赞赏之色不觉得又盛了几分。

    风万霖在旁紧接搭话:“前辈夸的倒急,然小儿先天之灵偏逢绝脉,如此桎梏可不好打破,别看风某话说的挺满,可直到眼下也毫无头绪。”

    说着,他也同金乌一般抬眼四望,看起了真阳图内里被风尘借道则之力,又借阵法之能,正渐渐衍化的诸般景象。

    循着他的目光,这真阳图内里先前的混沌已是荡然无存,取而代之,则是如最初一般有苍有地的玄衍之象。

    其象中天有星河地有水泽,水泽旁亦起高山也多郁林,且林间似有鸟兽,又山中再掩功名,那功名欲把道心敛藏,却又叫风尘以神念化道。

    待起道成,便又作源源之力,不断的补善山中之影,端的是玄中亦在走,天工不过首,岂止美景一副。

    “欸~小辈不用犯愁,令郎有元神之躯为证,只要找对了方法,此事也好寻破解。”金乌打看完四周,又看了看风尘,似乎有些想法,便对风万霖说道。

    风万霖一听,他话中似有笃定,想到他金乌上古悠长,兴许知道些破解的路数,跟着开口问道:“前辈这话,可是有什么绝脉能修的法门?”

    金乌摇了摇头,道:“你玄门之法本皇哪知,不过要说破解,倒也有些眉目,只是不知能不能成。”

    “哦?还请前辈细说。”风万霖说着眼中一动,心道能不能成总得听上一听,再试上一试。

    “好。”金乌本就要说,此刻更是不藏,自一言应过便随之说道:“令郎已是元神之躯,那身魂一体如要再动恐凶险颇重,故为今只能修缮体魄,却不敢再行筑经续脉,既如此,他无望玄门,不如试一试圣灵之道。”

    “圣灵之道?”风万霖有些诧异,他身为人族,虽不明圣灵之法,却也知道些神兽仙妖的一脉相承,故乍听此言难免有些疑虑。

    金乌看出他疑惑,也看出他担忧,继续解释:“不错,我圣灵一途大多为远古遗脉,其本身虽是血脉相传,没什么明确的修行之法,但有一样却可作参考,便是那修身养元的法门。”

    说到这,金乌眼中流光一闪,又转头看了看风尘,也不知要作何想法,不过他只是顿了一顿,倒也不卖关子:“所谓修身养元,是以我圣灵间独特的汲取之法,不断的引纳天地灵气,使之化为精炁,也化为元炁,并用两者凝炼自身以达固体培元,这其中的道理,相信本皇不用多说。”

    金乌说完,也不等风万霖作答,又一次看向了风尘,其眼中流露,竟是隐隐中带着一分赤热,也带着一丝期翼。

    风万霖何许人也,那金乌一说他立时就知,这是要叫风尘参悟其修身养元之法衍生己道。

    待己道一成,抛开旁的不提,其中必有那固体培元之能可不断地凝炼自身,使之体魄泰然,再加上元神之躯一荣俱荣,说不定最终就能以此证道。

    而这道,又大半应在一体之身,当是以力证之,那以力证道,便就是万古玄门中人人渴求的至高荣耀。

    这份荣耀,除了当初开创玄门的苍穹大帝,也就只有后来的白帝、青帝等上古大能方有达成,而今这机缘摆到近前,风万霖身为人父怎能不喜。

    然心中有望,他也多少担忧,此法看着可行,却在悠悠玄门中无一先例,这并非无人想到,也并非无人尝试,可偏偏就无人能成,那就不得不考虑凶险如何。

    再者,与此类似的修行之法玄门中早已有之,且所修之间也不乏名山大派,更不少功高参绝,但那些精钻体魄的修真派别虽实力强悍,却从未听说其道统间能有一人以此证道,尽管这无法说明此道不行,可也能间接的说明它未必能行。

    另外就风万霖一身大风决之妙,走的也是相近之路,而且他生前已是玄门之巅,按说应该能察觉到天机所在,可他直到最终身陨也没有半分感应,这也不得不让他多做考量。

    想我风万霖一生缥缈无缘,很可能就是功法所致,再有那玄甲一门,他数千年所承名传高绝,却无一人能就苍巅,说不定也是走错了路途。

    这两相一较,也就不好让尘儿以身试道。

    可反过来一想,尘儿的情况又跟常人不同,他元神之躯说不定不可妄度,再加上我当初身陷苦窑参悟半月,虽不甚明了却也不会出错,相信那幽月大帝也不会给后人留下歧途,既如此,这金乌所言倒也值得考虑。

    想到这,一生果决的风万霖竟开始犹豫起来,自眉头紧皱,一时也不知如何决断。

    金乌眼瞧着风尘犹自一旁,其站立多时也不见风万霖有何回应,明白他牵系爱子有些举棋不定,毕竟牵扯到前路玄修,他为人父者有些顾虑实属正常。

    想了想,他又转头再起一言:“小辈的顾虑本皇明白,令郎绝脉之体前路仅有一次,这点确实不好走错,不过本皇倒有一判,你可听之再断。”

    “前辈请说。”风万霖回道。

    金乌点头继续:“好,本皇要说的乃是令郎的命途,他先天之灵自有大泽在身,这份气运虽不能作保他绝无意外,但也无需过多担忧,只一切随心,便可由天而定。”

    风万霖听罢眼中一决,他本就不是犹豫之人,此番不定乃是关心乱起,故金乌一语,他也就当下立断:“前辈这么说,那就让小儿自己来定。”

    “该是如此,不过眼下还是修补重要,等他海内一成,本皇再问他愿不愿意。”

    “有劳前辈,这份情谊风某记下,等下叫小儿将来报偿必尽全力。”

    “好说,好说......”

    ......

    吾心为界。

    短短的四个字,简单,纯粹,却难以体会。

    风尘在心中不住的自问,这四个字究竟蕴藏着怎样的意境。

    方才我动辄神念,有一瞬间感觉自己放空了一切,仿佛周遭的所有,甚至连我父亲和金乌前辈都不复存在。

    那一瞬间光幕轮出,罩在我身上就好像这天地万物都能为我掌控,那种无所不能的感觉,或许就是父亲所说的无疆之意。

    至于这光幕应该是父亲的道心所化,可能是他提醒时怕我不好参悟,这才把道心的意境藏蕴在话中,好让我能在紧要关头借其参透。

    只是那感觉稍纵即逝,不等我细细体会就随着念动道则而消于无形,虽然光幕还在,但那点灵光却不好抓住,这可有些......

    不行,我得再好好的感悟一下,不能辜负了父亲的厚望。

    风尘心中如是,随后沉心动念又一次深陷到方才的意境当中,去体会他父亲的道心所在。

    同时又怕耽误太长,想到自己万一不成,索性就暂时放弃,直接动灵源之火炼身化器,尽管这有些凶险,可一但挺过就能尽快的修补识海,也好跟他父亲多呆一阵。

    于是又留出来一丝神念,继续御动着真阳图的道则,再借其推动,利用他父亲和金乌之前修补的大阵,加速吸扯着天地间的阴炁,以及万象诸般的衍化。

    这是......

    一念刚沉,风尘就好像感应到了什么。

    似乎是一道天光,不知从何而起,却偏偏映照在心头,那光芒异常的明亮,也异常的温暖,仿佛能照亮一切,也能融化一切。

    风尘稍有不解,随后又心中暗喜,这哪是天光,这分明就是刚才那道一闪而过的灵光,此刻乍现心头,当是我父亲所说就要悟出。

    暗中一语,风尘赶忙将大半的心神敛起,循着灵光而走,再奔指引而行,其心中一瞬便已了无杂念。

    父亲说吾心为界,方得无疆,这无疆我明白,那为界我也明白,可唯独这心之一字,我却参悟不透。

    要说它是父亲毕生的修持,也对,也不对,父亲一生以大风决为耀,立之根本,方得绝颠。

    可父亲他生前功高震宇,就只是靠了大风决吗?

    当然不是!!

    记得外公曾评价过父亲,说他一生为傲,纵使没有大风决,哪怕只是修行了玄门中最普通的功法,他也一样能达旁人所不及,亦最终冠鼎玄门。

    这其中靠的,除了那颗往道不渝的决绝之心,就是那份敢与天下争,又敢苍为敌的不世之卓。

    这份卓然,才是父亲真正的道心,也是他能自法末之年,独创出三绝一体的神壶大道,并以此撬开一缕玄奥的立之根本。

    只是他机缘不到,或是苍路有碍,才没能感应天机,后又因大劫乱起,最终无缘天机。

    如此,父亲的一生最为倚仗,并非是什么逆天的功法,也不是那些外物神兵,其根本,正是那颗独往苍玄的道心。

    这道心,自比天高,自比道坚,虽不是什么明确的手段,可它冥冥中衍生的意境,却能让父亲有夺天化再推八方,这才是父亲想要传授。

    想到这,风尘几乎抓到了那抹灵光,更在心念中随着灵光指引,来到了一处三分岔口。

    眼下我有三路可走,就是不知哪条可行,或是哪条更好。

    其一,仿父亲之路,承他道心为准,化己身为炁,当天地为鼎,以大风决之妙,将那三分血脉和同道则的灵心一齐化成海内神壶,之后当它为灵作神壶一器,再炼化真阳图将器灵反化成元神,这海内一玄便有一鼎神壶可问苍天。

    其二,同以道心为承,却用雷伯伯所教,起苍远之浩,落九天之妙,行九天神雷决之功,淬血炼心化不灭之灵,最终海内一成,同样有一紫霄化炁,可问周天的元神玄座神府。

    其三,守心问道,化出我风尘自己的道心,将其熔在血脉灌入灵心,使之纳其为本,臻其与垠,再夺心之大界,亦享道者无疆,如此,当有真我座玄,将来也能凭此问天。

    这三条,我该往哪走?

    风尘再又一问,他始终有些抉择不定,要说这三条,其实哪一条都有可能走成,区别就是哪条路更加适合。

    那第一条,走他父亲的老路,既简单又省力,也耗时最短,于眼下来讲能跟他父亲呆的最久,且将来要再玄修有成,就有望达到他父亲的高度,甚至有可能将其超越。

    而第二条,以他父亲的道心衍行雷功之道,也是同样耗时不长,亦将来有望雷鸣,只是这两条看着都好,却总叫风尘心有顾虑,也多有不甘。

    不可,父亲的道心终究还是父亲所化,再怎么父子相承,它也不是为我所证,也就未必对我适合。

    况且父亲出言提醒,又衍化意境供我参悟,也绝不是让我就此相承,他的苦心必定是要我以此为鉴,最终证化出自己的道心。

    既是这样,那前两条就决不能走,否则不仅白白耗去了父亲的好意,且一步踏错,恐将来也再难寸进。

    再者,神兵可以传,道法可以修,唯独这道心,需得循之本意,洞之本明,这才能走出一条自己的苍路,并以此往证无疆。

    打定主意,风尘心头一动,随之那三分岔口也一消去二,就只剩一条不归路明在眼前。

    他又心中抬眼,借着那灵光一照,这条路坑坑洼洼,崎岖坎坷,真可谓一路难平,难平一路。

    呵,想我风尘年岁不大,可这十余载竟也算灾横不断,而今绝脉之体应那血仇在身,又有心殇待盼,你纵是再难走又之如何?

    滔然一问,心境中一点尘光悄然伴起,风尘好似了悟。

    原来自己为心被困,所囚者还是对绝脉的执念,这执念令我心生恐惧,怕自己终究无修,报不了血仇,救不回小羽。

    可再怎么忧患,那前路也得就走,恐惧无用,执念也无用,它只会让我缚之枷锁,不敢面持本心。

    唯有挣开束缚,了脱决然之意,才能在无我中搏回真我,之后循之本意,再洞之本明,方得心之真谛,亦证化出自己的道心。

    想明了这些,风尘忽感到心境中豁然一亮,那抹灵光也被他搏然之意给拉扯的由远而来,再由近而化,最终凝结成一颗夺目的碧珠,晃悠悠,飘荡荡,落在了掌心当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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霄禁介绍:
遥远之时,天地混乱人神不分,茫茫寰宇常有仙神显圣,恍恍周天亦多鬼魔横行。
周天异族为夺九霄之耀,彼此纷战不休,祸乱终致天地崩塌乾坤破碎,惹得上苍震怒天罚降世,诸般神魔寂灭,仅寥寥血脉者躲过天灾遁世不出,史为诸天大劫。
乾坤流转,岁月更替,世与人族当兴,奈何远古遗脉祸乱苍穹,无妄灾劫鬼神莫测,感天地浩然,终有大毅力、大智慧者窥循天道遂得其法,世称玄门。
玄门中道法万千,凡大成者,衍其道,辅其神,拒上古遗族,卜吉凶祸福,以教人族万与长存。
然后世贪婪多顾己身,诸般道法争其理,众妙之门了其真,漫长的大道之争终致玄门衰败,仙踪神迹失与后世,鬼魔之法沦为妄谈。
时至今日,修真一途虽宗派林立教门繁多,却早已似镜里繁花、水中明月,再难寻可脱天地之人,亦不详道破寰宇之法。
世间玄门,便只剩无穷无尽的明争暗斗......霄禁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霄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霄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