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三妃册封,母女相见
康熙二十年十二月初四,为惠妃纳喇氏、宜妃郭络罗氏、荣妃马佳氏行册封礼。三人的册文都是一样的:“朕惟治本齐家、茂衍六宫之庆。职宜佐内、备资四德之贤。恪恭久效于闺闱。升序用光以纶綍。咨尔惠嫔纳喇氏。柔嘉成性。淑慎持躬。动谐珩佩之和、克娴于礼。敬凛夙宵之节、靡懈于勤。兹仰承太皇太后慈谕、以册印、进封尔为惠妃(宜妃荣妃)。尔其祗膺晋秩、副象服之有加。懋赞坤仪、迓鸿庥之方至。钦哉。”
唯一不同的是册封使,大学士李霨持节进封惠嫔纳喇氏为惠妃、尚书吴正治持节进封宜嫔郭罗洛氏为宜妃、侍郎杨正中持节进封荣嫔马佳氏为荣妃,赐妃位宝印、宝册。嫔位有册无印,上了妃位才有宝册和宝印,可见身份比以前是不同了,而册封使的身份高低也决定了三妃的主次,李霨为正一品大学士、吴正治是正二品尚书、杨中正是正三品侍郎,是以三妃是惠妃为首,宜妃次之,荣妃居于末。
册封礼在钦安殿举行,三妃着吉服先后跪听册封使宣读诏书,然后赐下宝册、宝印等诸多礼数,再向康熙叩头谢恩,再由康熙带领亲自去慈宁宫、宁寿宫分别谢恩,本来还有一道聆听中宫训诫的最后流程,不过康熙没有皇后,这个流程就省了。不过册封结束之后,惠妃、宜妃、荣妃都先后来承乾宫拜访,算是尊重她这个宫中位份最高的嫔妃之一。佟贵妃禁足,宫权就落到了三妃头上,温皙依旧是个闲人。
册封礼之后,十二月初六,舒舒觉罗氏进宫看望温皙。
舒舒觉罗氏穿着诰命夫人的端庄华贵的礼服进宫,温皙碍于身份,不能出去相迎,却起了个大早在正殿等候。见到额娘进殿,温皙忍不住忽的站了起来上去相迎。
舒舒觉罗氏看着温皙的眼睛都是湿润润的,突然跪下行大礼,声音带着哽咽,叩首道:“给贵妃娘娘请安!”
“额娘!”温皙急忙扶住她,不叫她跪在地上,内心的激动蔓延到四肢百骸,连说话都急促了几分,握着舒舒觉罗氏有些苍老的手道,“这里没有外人!额娘不必担心!”
舒舒觉罗氏急忙推开温皙的手,有些激动和慌乱地劝道:“娘娘,这于礼不合!”
“不合便不合!”温皙早已不顾的什么规矩路数,只管紧紧抓着舒舒觉罗氏的手臂不叫她挣脱,又急忙吩咐道,“松儿,搬一把椅子过来!”
舒舒觉罗氏推却不得,又高兴又担心,生生被温皙按在了椅子上,眼睛里满是五味交杂的泪花,仔细望着数月未见的女儿,比起在家时倒是显得更加水嫩温润了,满是欣慰:“看到娘娘还算安好,我这一颗心总算放下了。”
温皙急忙擦拭舒舒觉罗氏眼角的泪水,自己也忍不住想要哭了,鼻子发酸道:“叫额娘担心了。”
“前段时间娘娘被禁足,我真是坐立不安,娘娘在宫中一定要孝顺太皇太后啊!”舒舒觉罗氏摩挲着温皙的手,语重心长的话里别有深意。
温皙点头,微微一笑也若有深意地道:“太皇太后说禁足之事委屈了我,才亲口发话叫额娘进宫来看我的。”孝庄的辈分摆在哪里,温皙注定没办法搬倒她,不过还好还有五年孝庄就要嗝屁了,忍忍就过去了!不过对于孝庄特许舒穆禄氏来看望,温皙还是很高兴的,惠妃、宜妃、荣妃可都是自从进了宫,与家人相见也不过屈指可数的几次而已,即使是佟贵妃,入宫四年,也不过才见了三四次而已。而温皙入宫还不到半年••••孝庄,果然很会收买人心!
舒舒觉罗氏听了温皙的解释,便放心了许多,语气松缓道:“太皇太后处事公道!只是娘娘还要小心景仁宫那位,日前朝堂上承恩公上折子乞骸骨告老了。”
承恩公就是佟贵妃之父佟国维,乞骸骨告老?温皙冷笑,无非是为着佟贵妃禁足一事着急,来试探康熙对母家的情义到底有多少罢了,若康熙重情义必然会解禁佟贵妃,不叫她禁足到明年,温皙叹了口气道:“额娘放心,就算放出来,又能如何?”佟国维终究是康熙的嫡亲舅舅、孝康章皇后的亲兄弟,康熙不可能不顾母家的情义。
此事的结果温皙可以预料得到,但是心里还是有些窝火,佟贵妃现下虽然禁足,但是衣食无缺,滋润的很呢!原本温皙觉得自己的到来,和谐掉了德嫔的妃位,抵了她在自己面前耍小心眼的事儿;扇掉了佟佳懿婉本该在康熙二十年就晋封的皇贵妃尊位,因此也不欲计较一开始佟佳氏三番五次的针对,但是现在看来是她太仁慈了!德嫔聪明,知道低调,还懂得适时地讨好。而没了李嬷嬷的佟佳氏——温皙自认为以后有的是机会修理她!
“娘娘心中有了打算,我便放心了。”舒舒觉罗氏终于露出一个微笑,“我月前还听到一些从佟佳氏一族流传出来的谣言•••娘娘曾在木兰落水,是否真的无碍?”
温皙无比坦然地道:“既然是谣言,额娘没必要入耳。佟贵妃对女儿心存嫉妒已久,胡乱加以污蔑也不足为奇!额娘若是不信,只管问青兰便是!”
舒舒觉罗氏看着温皙毫不作伪的样子,便不再存疑,终于安心大半,“有娘娘这样亲口说,我还有什么不信的呢?只是娘娘自己千万不要把那些流言蜚语当一回事,娘娘还年轻,过两年自然会有孕的。”这是在提醒温皙,不要一时冲动就停了药,等两年身子长成,再有孕不迟。
“进宫前夜,额娘说的话,嘎珞一直都记在心里!”温皙给她一个放心的笑容,身在宫中,哪怕在自己宫里,温皙说话也不敢像在家中那样随意了,不过母女连心,彼此都明白。
好在温皙手上的冻伤都已经好了,没叫舒舒觉罗氏更加担心,温皙还问及了阿玛遏必隆的状况,舒舒觉罗氏话说得很是鄙夷:“他好得很,前段时间没了博尔图没了,他也一点没伤心,上个月又从八大胡同弄进府一个小妾,现在正乐着呢!前几日刚刚病了一场,刚好了点又不安分地跑去不干净的地方了!”博尔图是遏必隆庶出的幼子,年才五岁,这个时代小孩子夭折,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儿。遏必隆膝下如今就只剩下孟姨娘生的病恹恹的庶长子博尔都,也是好不容易才长到十五岁,次子博尔齐才八岁,本是个活泼健康的,可惜活泼过头,数年前爬树摔断了腿,成了瘸子。温皙摇摇头,真不知遏必隆百年之后能否有儿子来承袭爵位?
“额娘多担待一些。”这样的阿玛,温皙也很是瞧不上眼,依稀记得年幼时候的记忆力遏必隆威武不凡,英雄气概了得,现在——不说也罢!
“那是自然,谁让我是主母呢?她们不来惹我,爱怎么闹腾我都懒得管!”舒舒觉罗氏满是不屑地道。
“玛嬷的身子可还硬朗?”本来此次瓜尔佳氏也可以和舒舒觉罗氏一起进宫的,但是却没来,温皙不禁有些担心。
舒舒觉罗氏叹了口气,有几分无奈,老太太虽然执意送嘎珞入宫,但这些年也还算照拂她,二房才没发生宠妾灭妻的事儿,两手交叠道:“老太太终究是年纪大了些,今年的天又冷,就有些不舒服了。不过只是小毛病,娘娘不必担心。”
温皙点头道:“正好,我这里有几张皮子,额娘带回去给自己和玛嬷做身衣裳。”
“让娘娘费心了!”舒舒觉罗氏看温皙拿出来的都是上好的貂皮、猞猁皮、狐皮,欣慰之余也看出温皙的盛宠浓厚,心中更放心了许多,抚摸着貂皮柔软的毛道:“这紫貂颜色大气,真是好东西!”
温皙浑不在意地道:“这些东西我这里多得是,额娘尽管用就是了。”
舒舒觉罗氏听了便更加放心了,“看来皇上果真恩宠娘娘!”
温皙又和额娘一起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宫里、宫外的事儿,额娘说到麟格的时候忍不住责备道:“我明明都好好嘱咐她保护好娘娘,他却叫娘娘先落水后坠马!幸好娘娘无事,否则我可饶不了她!”
“额娘,别生气,还是大哥救了我呢!”温皙看到了舒舒觉罗氏眼中的担惊受怕,不禁好言安慰道,“额娘不是说我是天鹅,有天地庇佑,自然逢凶化吉的吗?老天爷都在护着我,我怎么会出事呢?”——分明是空间这个外挂利器在使劲,关贼老天什么事?该死的贼老天把我一个雷劈到清朝,这笔子账还没好好算呢!温皙心里如是叫骂。
可是古人偏偏就是信这些天地鬼神,舒舒觉罗氏立刻就安心了,转而道:“麟格家的也是个爱闹腾的,三年无所出,居然还••••,唉,麟格的几个小妾先后都流产了!他都快二十岁了,膝下就只有一个庶女,老太太着急得很,三弟妹也是没少给麟格房中塞人,不但没生出儿子来,倒是婆媳之间闹得越来越厉害了!”
麟格的妻子也是瓜尔佳氏,老太太的侄孙女,麟格的表妹,三年前就在老太太做主之下嫁给了麟格为妻,那个时候麟格的一个通房已经个她生了一个庶女,名叫如嬿。盼着孙子和曾孙的那二位整整盼了三年,到现在还是只能干瞪眼。温皙的这位嫂嫂也是个妒性极重的,舒穆禄氏今儿送个通房来,她明儿就敢给发卖了!老太太虽然很喜欢这个侄孙女,也巴望着下两口给她老人家生个曾孙,但是先后好几个小妾流产之事也让老太太很不满了。舒穆禄氏也学聪明了,直接去老太太跟前求个贴身侍女给麟格正经开脸做妾,这位大嫂应对之策总算稍微收敛些许,直接给那妾灌了不孕的汤药,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舒穆禄氏再想去找老太太主持公道的时候,老太太已经病着了,无心也无力管这些事儿。这位大嫂倒也不是一味只会吃醋的,如今老太太卧病,她整日衣不解带地随身伺候,伺候得老太太也心软了,不去计较那个妾的事儿了。
舒舒觉罗氏摇摇头,“不怪老太太和弟妹心急,钮祜禄氏嫡系就麟格兄弟三个嫡子,萨比屯和萨比图都才十二岁。老太太是生怕自己抱不到曾孙了!”萨比屯和萨比图是是三婶舒穆禄氏生的双胞胎,萨比屯是“麒”的意思,萨比图就是“麟”,合在一起就是麒麟,记忆里这两个孩子从小就被娇惯坏了,整日遛狗逗鸟,专爱闯祸,因此去年就被遏必隆给扔进了丰台大营,也不知现在如何了。
第七十四章:胤禛包子
腊月里,三九天,滴水成冰。
御花园绛雪亭附近的寒梅暗香浮动,在一片冰天雪地里,开得格外红。温皙突然奇想,叫小宫女们去收集梅花上的雪水,做烹茶之用,反正附庸风雅的人闲来无事都爱这么干。
身上披着厚厚的白貂皮大衣,手里捧着热乎乎的八角手炉,在滴水成冰的天气里倒也不觉得冷。布贵人母女也一起来凑热闹,温皙也送了舒舒公主一件狐皮大氅,旁人采雪,她折花,折了整个满怀盛开的梅花枝,咯咯笑得十分开心。
也不枉温皙偷偷从空间取了雪莲和人参出来送给舒舒,总算是身子好多了,人也长胖了几分。舒舒就像是花丛的精灵一般,在梅花林里窜来窜去,蹦蹦跳跳,欢声笑语不断,她娇腻腻地朝温皙这边喊叫道:“贵额娘,那边的梅花开得最好看!”
见到这样的场面,温皙闷在宫里都变得郁闷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忽的却瞥见一旁的梅花树后藏着一个宝蓝色的身影,这不是佟贵妃宝贝得不得了的四阿哥胤禛吗?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
“四阿哥,你的嬷嬷呢?”温皙走近了问道。皇子一出生都配有乳母、保姆个八人,更有宫女、太监无数,断断不会叫阿哥一个人单独行动的,他脚倒是快,不知怎么甩掉了嬷嬷们。
胤禛虎着脸抬头看了看温皙,闷声面无表情地道:“贵额娘好。”
“四阿哥好!”温皙笑盈盈地把手中的炉子塞到胤禛手里,“天冷,别冻着手。”冻伤手的滋味可不好受,温皙可是深有体会。
胤禛碰触到那热乎乎的手感,看着温皙的眼神蓦地生出有些孩子的依恋,包子似的孩子感觉着手上传来的温暖,不知道是不是心也被温暖了,说话声音便软糯了几分:“贵额娘,胤禛可以问您一件事吗?”
温皙点头,咩~~好可爱咩!这就是未来的雍正了咩!可现在就是一个白白嫩嫩肥肥胖胖的包子!比胤礽包子可爱多了!咩~~,好想捏一把哦!温皙对这样萌萌的人或者动物是最没有抵抗力了!
胤禛撅着嘴巴道:“我的生母是德嫔,对吗?”
咩?!他肿么知道的?佟贵妃不是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吗?温皙微微惊讶,却还是点头。看他的样子,虽然是提问,却是自己心里已经知道了答案的。
“我就知道!”胤禛跺了跺脚,鼓着腮帮子,很是气恼地咬着嘴唇,“她却说不是!哼~~”
包子生气的样子真好看咩~~~~温皙双眼冒星星,额,只不过胤禛说的“她”是谁?佟佳氏还是乌雅氏?或者都是?喵了个咪的,还不满四岁,就已经是一只芝麻陷的包子了!
胤禛孩子的地鼓着腮帮子,让温皙突然想到了偷吃的松鼠,鼓囊囊着腮帮子吃玉米,就是这副样子!哎呀,粉可爱粉可爱滴!!胤禛就在温皙两眼冒星星、冒泡泡的时候,凑近了拉了拉温皙的衣角,水水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温皙撒娇道:“贵额娘,你没有儿子,我给你当儿子好不好?”
温皙如被雷劈中,傻眼中••••
免了吧!没了个嬷嬷佟贵妃都是一副要拼命的架势,要是儿子被人撬墙角了,她还不跑来掐我脖子啊!!为了生命安全考虑,温皙果断无视胤禛可爱的包子脸,摇头。温皙自问自己不算好人,但也不愿意当坏人,好人不长寿,坏人臭万年,所以当个不好不坏的人最好了!温皙自问是个很有底线的人,抢人孩子的事儿她绝对不干,也不想干!要对付佟佳氏也没必要撬走四阿哥,以后同住在一个紫禁城,有的是机会。
胤禛像被霜打过的茄子,垂头丧气地,羡慕不已地望着跟在舒舒公主身后为她担心的布贵人,胤禛靠在梅花树上,小脑袋瓜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胤禛又不死心地追问道:“贵额娘为什么不要胤禛?”
温皙耸了耸肩膀,打趣道:“不是不想要,而是不敢要!你佟额娘那么厉害,谁敢抢她的儿子呀!”
胤禛皱着眉头道:“可是皇阿玛最喜欢的不是贵额娘吗?”
温皙摇头,郑重其事地道:“你皇阿玛最喜欢的永远不是某一个人,而是天下。”
看胤禛呆愣了许久,温皙也不知道他是否听得懂,揉了揉四阿哥的脑袋道,“你还小,不懂这些,有些事情并不是可以由着自己的性子来的。”
胤禛懵懂地点了点头,道:“皇阿玛也不行吗?”
温皙点头,“皇上就更不能任性了,他必须以天下为先。”——(*^__^*)教育未来皇帝的感觉真不错!温皙心里的小人得意地笑,这可是雍正哦,小时候也这么粉嫩哟!不过这包子也真够早熟的,这种深度的话居然也能听懂?寻常人家三岁的小孩可都只会窝在父母怀里撒娇讨吃的呢!
“你佟额娘怎么叫你一个人跑出来了?”温皙问道,而且这么半天都没人出来找寻。
胤禛道:“额娘忙着吃药。”
“忙着”吃药?吃药很“忙”吗??温皙突然想到了伊尔木,该不会是她给佟贵妃开了什么稀奇古怪的药吧?
胤禛思索了许久,又到:“还忙着泡澡,有奇怪的味道。”
泡澡?是泡药浴吧?还是伊尔木想出来的法子吗?佟贵妃应该也是有宫寒不孕之症的,不孕不育症在这个时代可不好治疗,不过温皙并不敢确定伊尔木的医术如何,是否有回天之力。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康熙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太子的地位的,完全无须温皙去担忧。
佟贵妃自始至终都不会放弃自己生养的希望,毕竟她才二十出头,风华正茂,别人哪儿抱来的孩子哪里有自己亲生的好?因佟国维乞骸骨的事儿,康熙,没过多久就解禁了佟贵妃,不过温皙禁足了正好一个月,康熙就让佟佳氏禁足了三十二天才放出来。不过不许她碰触宫权,只叫她做个尊荣安养的贵妃。本来也是,她是康熙的表妹,若是安然度日,只怕过得会很滋润,可偏偏要折腾,想要后位、想要儿子、想要恩宠••••贪心过多,最终会什么都得不到!
佟贵妃那里,温皙也暂时也不想去招惹她,所以只叫胤禛自己回去,叫人偷偷远远瞧着,别出什么事就好了,免得叫佟贵妃以为温皙觊觎她的儿子,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
回到承乾宫,温皙交过来专门负责和缨络接头的青丝,青丝回答道:“伊常在给佟贵妃开了不少的药,缨络抄了一张药方送回来,奴才已经交给青兰姐姐了。”
温皙点头,只是这几天都瞅不见青兰的影子,都不知道她人又钻哪儿去了?
青丝许是看出了温皙的疑惑,便道:“青兰姐姐日前去太医院的时候,不小心碰洒了古太医专门给皇上开的治疗眼晕的药,青兰姐姐说那药里的君药分量太轻,药性被削弱太多,然后就和古太医吵起来了,然后吵着吵着就一起大笑了起来,奴才也听不懂他们说的什么意思。”
嗯,康熙是晚上批奏折太晚,才累着了眼睛,不算大毛病,不过皇帝的病哪怕是脚趾甲不舒服,也会被一群太医论证来论证去,论证得生怕药力太猛损伤龙体,结果就把里头的重药一减再减,药性被大大削弱。古老太医也是过于慎重了,不像青兰那样无需顾虑太多,不过听青丝说的样子,怕是不吵不相识,要凑成一对忘年交了。
于是,安心地笑道:“由着她往太医院钻。”
年关愈发近了,康熙也日渐忙碌,温皙倒是闲得很,最重要的是佟贵妃竟然解禁出来之后也安分得很,天天做合格的病人,吃伊尔木开的药、泡伊尔木开的药浴,很少出门。温皙呢,就每天趁着人人都缩在宫里避寒的时候去御花园溜达,倒是常常碰见溜出来的四阿哥。
吃着温皙准备的糕点,胤禛的嘴巴都塞得鼓鼓的,就算早熟,也还是个四岁的小孩儿而已,都是贪吃的包子!胤禛嘴里吃着点心,含糊不清地道:“贵额娘,你做的点心真好吃!比伊常在的点心好吃多了!”
伊尔木?温皙挑眉,看来她还挺会打算的,趁着胤禛小的时候好哄,早早拉拢过来。只不过小孩子都记性不好,一旦有人比你做的更好,他就会把你抛在脑后了。就像是原本自己有个不错的玩具,突然又一天碰见了更好的,就会把以前的旧玩具扔掉,小孩子不懂得什么叫念旧,只知道喜新厌旧。
“贵额娘,胤禛听说那个伊常在是你的姐姐,可是她长得跟你一点都不像!而且人好烦好烦!”——都说吃人的嘴软,胤禛可真是一点也不念伊尔木的点心!
胤礽又气鼓鼓地道:“她还做了七巧板给胤禛,但是皇阿玛说了不可以玩物丧志,她想让胤禛玩物丧志,她果然不是好人!”
•••这话真该叫伊尔木亲自听一听•••不知道她会不会吐血?不但没跟未来的雍正陛下打好关系,反而留下了恶劣的印象,这叫弄巧成拙!
第七十五章:“八爷”和“八福晋”
送走了吃饱喝足有些犯困的四阿哥,温皙正准备打道回宫,忽听梅花林的对面传出婴儿的哭声,哇哇哭得厉害。温皙突然想到了成嫔的七阿哥••••
在林中玩闹的布贵人母女也停了下来,舒舒疑惑道:“是谁在哭呀?”
布贵人道:“年关近了,想来有不少命妇入宫•••”
顾不得听布贵人母女说什么,心下着急,便快步穿过梅花林,成嫔素日里很少带着七阿哥出门,更何况是这样冰天雪地的时节••••脚下踩着积雪,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脚下步履匆匆,一众的宫女太监随侍。循着声音而去,没想到却看见一个许多日未见的倾国之色的大美人——贵人卫彩缤,她满脸焦急,怀中抱着个白嫩的婴孩,那孩子正哭得厉害,手脚乱踢,手足无措的卫贵人哄都哄不过来。温皙松了口气,想也知道这就是八个胤禩了,已经十个月大的孩子嘴里已经会蹦几个字了,嘴里哇哇哭着叫:“鼓、鼓•••要鼓!!哇哇——”温皙心道:寻常婴孩怎么也得周岁才会蹦出字儿来,这八阿哥倒是早慧。
而一株遒劲的梅花树下,一个三岁的小女孩十分霸道地手里攥着个拨浪鼓,怒着可爱的小脸嚷嚷道:“不给、不给!就是不给!!”
温皙眼晕,这是神马情况?
卫氏看到温皙走进,隽秀的蛾眉万分愁绪略微展开了些许,急忙恭敬地行礼道:“给贵妃请安,贵妃娘娘万福!”
“要鼓!鼓!哇哇哇•••”胤禩被养得白白壮壮,扑棱着手脚,卫氏双臂紧紧抱着,生怕摔着他,嘴里焦急而温柔地哄着,“八阿哥乖,不哭、不哭!”
温皙也猜个八九不离十,但还是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又看了一眼那个从未见过的小女孩,穿着小巧的石榴红金线密绣金色蔷薇的旗装,尚且稀疏不成发髻的头发被梳成两个简洁的麻花辫子,脖上挂着赤金玫瑰璎珞和一枚精致金锁,脸蛋圆润白皙,双眼乌黑明亮,一幅稚气又凶巴巴的模样,小手里攥着一枚小巧的拨浪鼓,生怕被人夺走了。
卫氏很委屈地看了一眼那个小女孩,弯身轻声细气道:“郭格格,您把拨浪鼓还给八阿哥好么?”
“郭格格”把拨浪鼓藏在怀里,怒气冲冲地嚣张道:“不给!”
靠,真嚣张啊!温皙暗骂一句,郭格格?郭络罗氏的格格?那么就是宜妃的侄女之类的了?在宫里也敢抢阿哥的东西?真是个嚣张的小屁孩!难道进宫前她的阿玛额娘没有交待她不能得罪人吗?
正在此时,从梅花林之侧,宜妃面带焦急之色,步履匆匆便赶来了。上前来一把将郭格格手中的小巧的拨浪鼓一把夺了过来,又是气愤又是无奈地道:“榴华,不要任性了!”
榴华?郭络罗•榴华?倒是用了汉人的名字:石榴之华,灿若斒斓,艳如锦绣。倒是极好的名字,只是榴花艳丽堪比正红,过于夺目,却不见得是好事。一个人过于低调会被人欺凌,但是若过于高调就会为人所侧目,都没有好下场。所以,中庸才是王道。
宜妃急忙将拨浪鼓还给了卫氏,卫氏躬身谢道:“多谢宜妃娘娘。”胤禩得到了被抢走里的拨浪鼓,终于破涕为笑,“鼓、鼓、鼓•••”一边兴高采烈地摇着,咯咯咯地笑着,相对小丫头榴华就是一脸不高兴,嘟着小嘴不悦道:“分明是我捡到的•••”
宜妃这才给温皙见了礼,道:“叨扰贵妃娘娘了!”说着拉了一把一脸别扭的郭络罗榴华,道:“这是承乾宫温僖贵妃,还愣着做什么?你学的礼数都到哪儿去了?!”
郭络罗榴华突然大眼睛狠狠瞪着温皙,“你就是钮祜禄氏贵妃?!”
温皙一愣,眼前这小丫头无如意外就应该是八阿哥胤禩未来的福晋郭络罗氏了,果真彪悍,不满三岁的她就把十个月的的“八爷”给欺负哭了!果然不愧是“八福晋”!只不过那语气里、眼睛里赤裸裸的敌意是怎么回事?
宜妃急忙骂道:“放肆!榴华,贵妃面前也容得你这样胡闹!”
小小丫头,胆子不小,完全无视宜妃的怒斥,恨恨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温皙,用她稚嫩的语气撂下狠话:“是你害死了我阿玛!我会记住这个仇的!”
她是郭络罗明尚的与和硕格格的女儿!温皙心下冷笑,明尚正是在木兰的那夜推温皙落水的人,被康熙作为警醒索额图一党的替罪羔羊。但是温皙不觉得明尚被问斩有什么值得可怜的,他是罪有应得,且不说贪财好赌,单她谋害贵妃就足够让他死十次了!没有累及妻儿,是因为康熙顾及安亲王岳乐的脸面罢了!
温皙不怒反笑,瞧着郭络罗榴华嚣张的小样子,论嚣张,谁不会?但是若想要嚣张,必然需要有嚣张的本钱,没有本钱的人嚣张下场会死的很难看!不过她没必要跟一个三岁的小女孩一般见识!但还是需要警告她一二,脸上笑容愈发灿烂道:“你难道不知道明尚是罪有应得吗?!”
“我只知道是你害死了我阿玛!”一双漂亮的眼睛狠狠瞪着温皙,这个年纪的孩子估计也不晓得什么叫“罪有应得”。
“咯咯咯——”温皙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你可知,我是贵妃,何止可以害死你阿玛,害死你也是一件极为简单的事情?”
郭络罗榴华顿时被吓得连连后退,舌头吓得都有些打结了,底气不足地威胁道:“我、我外祖父是安亲王,我额娘是和硕格格!你要是敢动我,我郭罗玛法和额娘不会放过你的!”
温习听了不由地心底发笑,这算什么?清朝版的“我爸是李刚”!只不过李刚的儿子也只敢威胁比他爹身份低的人,郭络罗榴华不过是和和硕格格的女儿,就敢威胁她外祖父见了都需要行跪拜大礼的贵妃?!果然是个从襁褓中就被惯坏了的小孩子,连点基本的常识都不晓得,温皙笑意融融地道:“你还是跟你姑姑学聪明点吧,你那点‘身份’从来都入不得本宫的眼!”
宜妃急忙一把拽着郭络罗榴华,当着温皙的面赏了小丫头一个响亮声脆的耳光,温皙看得真真的,的确不留情地打,小丫头被宜妃一个巴掌扇倒在了雪地上,半边脸都肿了。
宜妃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凶悍地怒斥道:“闭嘴!你和你阿玛就只会给我惹祸!”然后朝着温皙行了个跪拜大礼,道:“多谢贵妃娘娘宽宏大量,臣妾回去一定好好教导榴华!”
温皙嗯了一声,任由宜妃带走哇哇哭得尖锐的郭络罗榴华,但愿她能学乖吧!
安亲王膝下子女众多,郭络罗榴华的母亲不过是岳乐第七女,而且不过是庶福晋所出的庶女格格。所以在事发暴露之后索额图及岳乐一党才毫不犹豫地舍弃了明尚,弃卒保车——明尚不过是一个小卒子罢了!安亲王子女都那么多,孙辈就更不少,区区一个外孙女又算得了什么呢?一个父亲因罪被康熙处斩的罪臣之女,又有什么身份可言呢?
但愿她以后看清一些吧,否则倒霉的就是她自己和自己的夫君了!看了一眼在卫贵人怀中握着心爱的拨浪鼓熟睡的八阿哥,未来的“八爷”,有这样的“八福晋”,你自求多福吧!史书记载,八福晋是安亲王岳乐的外孙女,却丝毫不提及其生父,可见她的父亲是一个可耻和蒙羞的存在,就算外祖父再尊荣又如何?她是姓郭络罗氏,外孙女再亲也是外人!如果有一日,这个外孙女没有了利用价值,那么同样也会像她的父亲一样被舍弃掉!
康熙二十年的冬天再一片白雪皑皑中度过,紫禁城里泼天的富贵都不是温皙需要在意的,反而春节之后的命妇朝拜太皇太后,更让温皙不由地去眺望命妇之中叩拜的舒舒觉罗氏。
康熙二十一年上元节,康熙赐宴群臣、观灯,温皙作为嫔妃虽然不能参加君臣大宴,却可以远远眺望到那一片绚烂的灯火,小鹿子还特意从御前梁九功那里抄来了康熙宴上亲自所做的《升平嘉宴诗序》,温皙看过一笑置之,康熙的诗序,也不过尔尔,是决计不能和纳兰容若相比的。
上元节后,去年三藩之乱被生擒的耿精忠及其部署曾养性、白显中、刘进忠、李本深被康熙亲自下旨均磔死枭首;耿精忠之子耿继祚,李本深之孙李象乾、李象坤,其侄李济祥、李济民,暨祖弘勋等俱处斩。为贼絓误之陈梦雷、李学诗、金境、田起蛟均减死一等。不过前朝的事儿,温皙过一过耳朵,也就不记得了。
又加封安亲王岳乐嫡子岳希为郡王,重新将索额图一堂抬起,不过并未恢复索额图领侍卫内大臣一职,反而以佟国维为领侍卫内大臣,补了六个领侍卫内大臣仅剩一个缺额,这下子索额图不必在想着如何官复原职了。温皙也放心了几分。
前朝的事,温皙并不甚关心,上元节之后,婶母舒穆禄氏带着媳妇瓜尔佳氏递牌子入宫。
舒穆禄氏爽朗中带着几分疲惫之色,温皙看出虽然在承乾宫里,她和媳妇瓜尔佳氏眼神之间还是很不对盘,自古婆媳关系难相处,舒穆禄氏也要为此头疼。
“瞧着娘娘身边的‘岁寒三友’模样好不说,礼数周全比寻常官宦人家的姑娘都要好!娘娘也知道麟格都二十岁了,奴才真想着厚着脸皮跟娘娘讨一个人,好给钮祜禄氏开枝散叶!”
一番话说出来,舒穆禄氏身旁坐着的瓜尔佳氏一张脸都变色了,突然咯咯一笑道:“娘娘身边的人,都要要配个好人家做正室的,额娘还是别勉强贵妃娘娘了!”
第七十六章:买糕的,又一个穿越女
温皙头疼地看着这对婆媳火花四溅的模样,这个大嫂说得也是实话,温皙的确没有想让松竹梅做妾侍的想法,便从中说和道:“还不是因为麟格大哥总在外头忙碌,没叫婶娘抱孙子,改日我见了劝劝他就是了!”
清官难断家务事,温皙也只能从中和稀泥,急忙转移话题道:“对了,如嬿那孩子还好吗?”
如嬿就是麟格的庶长女,挺安安静静的一个孩子,她的生母原只是个通房,生了她才被舒穆禄氏抬为姨娘的。
舒穆禄氏脸上露出几分担忧的神色,道:“那孩子一直很听话,也不知怎的前些日子被些个底下奴才撺掇着居然去爬树掏鸟蛋,结果从树上摔下来,这几日总是迷迷糊糊,说些怪话,我真怕她摔坏了脑子。”
“怪话?”温皙不由地起了几分好奇。
舒穆禄氏叹息,面露哀色道:“可不是!不但连以前教她的满语都忘了,还不时的冒出什么‘买糕的’!”
“噗——”温皙嘴里的茶水一下子喷了出来,咳咳咳,尼玛开什么玩笑,有伊尔木一个不正常的穿越女就够她受的了!这下子又来一个!急忙拿手帕擦擦嘴,不过她好像没那么幸运得到原本身体的记忆,不过一个四岁的小女孩也没多少记忆,不会影响将来的生活——前提是她足够聪明。
“她还说什么了?”温皙急忙追问道。
“还说了‘奥运’、‘高考’什么的,还有一对乱七八糟听不懂的叽里咕噜!”舒穆禄氏皱着眉毛回忆道。
噗——,难道是从08年穿越过来高三生的?叽里咕噜那就是应该是在说英语吧了?温皙心里转了无数个弯,脸上却是平静无波,道:“是怕是摔着脑袋的缘故,才说胡话了,改日本宫叫青兰出宫给她瞧瞧!”
舒穆禄氏和瓜尔佳氏婆媳急忙谢恩,不过温皙看得出瓜尔佳氏这个大嫂并不乐意,显然是不喜欢如嬿这个庶女!
温皙又转而问了问老太太如何,舒穆禄氏只说人老了,好好将养就是了!有提及尼楚额和恭亲王常宁的婚期将近,就定在太皇太后的七十大寿前几日,正好哄孝庄开心。
送走了舒穆禄氏和瓜尔佳氏婆媳,温皙亲自嘱咐道:“千万记得,西暖阁花房里一定要你们日夜亲自盯着,哪怕是晚上也不能断了炭火!”里面也是她精心准备的给孝庄的七十岁大寿礼物。
午后,一向不涉足嫔妃宫殿的古太医居然登门求见。遵从康熙的旨意,古太医一直叫人送暖宫驱寒的药,只不过温皙的病早就好了,因而那药送来也都是偷偷倒掉。心想想着古太医该不会是来“复诊”的吧?温皙心里立刻开始琢磨着该如何推脱•••
古太医的眼睛有些老花眼,看东西比较模糊,进来行礼了之后,直截了当得问道:“娘娘,青兰姑娘还没有许配人吧?”
温皙一愣,怪不得青兰方才急急忙忙跑了回来,只含糊道:“古太医问这个做什么?”
古太医笑眯眯地一脸菊花褶皱,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奴才瞧着青兰姑娘人长得漂亮••••”——你不是眼睛不好吗?也能看出她长得漂亮?温皙腹诽。
古太医摩挲着手掌,像讨吃食的小孩子一般,笑眯眯地继续道:“青兰又精通医术,开方不拘一格,拿捏得当!这不,奴才福建老家有个孙子也十八了•••”
合着是想着做媒啊?!温皙顿时明白了古太医的企图。
“贵妃娘娘,我那孙儿也是医术扎实,为人老实厚道,长得也是儒雅英俊。古家世代行医,娶媳妇自然最好也是通晓医术的!”古太医自夸起来倒是面不改色。
“古太医这些话,跟青兰说了吗?”温皙一针戳中要害。
古太医呵呵一笑,捋着花白的胡须道:“说了,可是青兰小姑娘害羞,老是躲着奴才,还说她的婚事要您说了算。”
青兰才不是害羞呢!温皙长长地叹一口气,青兰的胆小怯懦并非天生如此,而是后天造就,温皙只无奈地道:“古太医,青兰她——是不能嫁人的。”
古太医一脸的褶子随着温皙的话跟着颤了两颤,立刻躬身肃穆道:“贵主子,奴才虽然眼看着就要告老还乡了,但是奴才的儿子还在太医院任职,一定会为贵主子效力的!”
温皙咀嚼着人老成精的古太医的话,看样子是以为她舍不得青兰的医术才不让她嫁人的!很是无奈地道:“古太医误会本宫的意思了,青兰她•••与寻常女子不同。她原本是个孤女,幼时被以为隐居深山的老神医收为关门弟子,才学了一身的医术,只是她师傅去世后,青兰才十三岁,不谙世事,被一暴徒奸污,已非清白之身了。”
古太医一张脸呆愣了许久,眼中神情交错,徘徊许久,最终咬牙下决心道:“老奴不介意!”
哈?温皙愕然,这个时代女人最重要的就是清白名誉,古太医居然说不介意?温皙耸了耸肩道:“你不介意有什么用,又不是你要娶青兰!”
“咳咳咳咳!!”老头被抢得够呛!一连串咳嗽,老脸都通红了。
温皙施施然道:“得要你孙儿真的不介意才行,而且就算你们不介意也没用。青兰自那之后对男女之事怀有恐惧,一碰见高大壮硕的男子就害怕,就算成婚也只能做有名无实的夫妻,不能圆房!古太医,你还能不介意吗?”
古太医终于连连哀叹,心中的喟叹溢于言表,连连拊掌:“可惜!太可惜了!这么好的姑娘,不能做奴才的孙媳妇!”
送走了古太医,青兰才从碧纱橱里溜了出来,朝着温皙跪下道:“多谢主子!”
温皙抄手亲自将她扶了起来,“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古太医的孙儿,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选。”
青兰立刻惶恐地摇头,眼中带着楚楚可怜的神色,“主子是最清楚奴才,奴才宁死也不嫁人!跟着主子,青兰很开心,青兰愿意就这么过一辈子!主子别赶青兰走!”
“罢了!”温皙也很无奈,青兰的过去的确不堪回首,如果不是古太医执意亲自相求,温皙也不想揭开她那些旧伤疤。青兰是留下了心理阴影,放在后世就该进行一下心理治疗,不过温皙不是心理医生,也没办法帮她。
温皙又嘱咐道:“古太医也是一番好意,你记得去跟他道个歉。”
“是,奴才明白。”青兰脸上浮现几分愧疚的神色,毕竟她的确很敬佩古太医这个老人家。又吩咐了青兰带了不少好药材,出宫去给老太太和如嬿瞧病,须格外留心如嬿那个小丫头。
冬日冷得快,去的也快,二月里便吐翠了,虽然还不到花开的时节,但是花木都已经开始褪去灰暗的色泽,冒出的嫩芽绿莹莹的,看着格外讨喜。银装素裹看得多了,容易审美疲劳,倒觉得还不如朝气蓬勃嫩叶可爱了。
最重要的是孝庄的七十岁千秋就要到了,整寿难得,何况人道七十古来稀,还指不定有没有下一个呢。孝庄终究是上了岁数的老人了,正月里病了一场,现在虽然好了,但脸上又添了几分苍老之态。
一众嫔妃陪着孝庄在御花园里散步,宜妃快嘴快舌,伶俐地道:“臣妾听说了,皇上为了庆贺太皇太后七十大寿,已经派人前往科尔沁,召诸位亲王、台吉进京了!”
孝庄脸色露出喜悦的神色,“人老了,就喜欢看些热闹罢了。”
温皙知道这是孝庄最后一个整寿了,这个年代能活到这个年纪也算是不错了,历经三朝的太皇太后也经不起岁月的无情,脸上刻满了岁月留下的痕迹,她年轻的时候曾经是“科尔沁草原第一美人”,但岁月流逝之后,早已不复所谓的美貌了。
孝庄忽然道:“今日温僖似乎格外安静?”
温皙微微一笑,不过是看着她衰败的容颜,心生感慨罢了。只不过那样的感慨在心里想一下就是了,断断不能宣之于口的,否则老太太要不高兴了,只好道:“臣妾只是想到了家中的祖母,玛嬷已经上了年纪,从去年入冬便招了病,一直断断续续养着,到现在还不曾好利索。”
这时,佟贵妃不悦地一哼,声音尖锐道:“妹妹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说这样扫兴的话!太皇太后身子才好些,你就说那些病里病气的事儿,是存心要让太皇太后心里不舒服吗?!”
温皙眉头一动,我没找你算账,你倒先来找我麻烦了!
孝庄不悦地皱起苍老的额头,虽然衰老,说话却依旧威势不减,怒斥道:“佟妃!温僖孝顺可嘉,莫非她祖母病着,她却欢天喜地地才对吗?!”
佟贵妃吓得额头上出了一层冷汗,急忙跪拜道:“太皇太后赎罪,臣妾不是那个意思•••”
“有些话,想好了再说!”孝庄冷冷地斜睨了她一眼,“温僖孝顺,哀家只会觉得高兴,你的话才会叫哀家心里不舒服!”
温皙上前扶着孝庄,当初是压制温皙扶持佟佳氏,现在正好反了过来,压制佟贵妃了。这也是是康熙一手造就,自从温皙解禁,康熙一个月宿在她宫里的时间缩减到七八日了,在景仁宫也有五六日,两人不相上下。只不过不知道康熙是不是故意的,每每在她月事来的时候去,膈应得佟贵妃不得不举荐自己宫里的常在、答应侍寝,连伊尔木都捞到了一两次。康熙事后更是对佟贵妃大加称赞,神马贤惠、大度的名声已经人人皆知了。温皙突然想到康熙那一夜说的补偿,是不是就是这些?
笑盈盈扶着孝庄,眼角瞄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佟贵妃,温皙轻轻哼笑:“太皇太后您看,那边的迎春花已经含苞了呢,臣妾想等您千秋节的时候就该开了!”温皙直接无视佟贵妃,她这么没脑子,以后是有的是苦头吃了!
孝庄的脸色略微舒缓了些,“只可惜二月里天还冷,不及百花争艳好。”
慎嫔突然笑着道:“怎么没有百花争艳了,嫔妾们陪着太皇太后也不就是百花簇拥着牡丹吗?太皇太后就是开得最华贵的牡丹花!两位贵妃是大红大紫的芍药,宜妃娘娘是美艳的玫瑰,宣嫔妹妹就是一朵初开的莲花!”
“慎嫔的嘴巴素来甜!”孝庄脸上重新露出几分笑意,“只说了别人怎么不说你自己是什么花?”
慎嫔抿嘴笑道:“嫔妾不贪心,能做百花丛中一只狗尾巴草,整日倚红偎翠就心满意足了!”
温皙咯咯笑道:“本宫看,没有人比你更贪心的了!也敢在皇上的后花园里倚红偎翠?”
一众妃嫔听了,个个笑得合不拢嘴。
第七十七章:浩大千秋节
千秋节当日,外臣、命妇、嫔妃献寿,好大的场面。慈宁宫外的慈宁花园都设满了宴席,刚刚吐翠的桂树上挂满了鲜艳丝绸彩带,满地铺锦,华贵无比。
帝王寿辰称之为万寿节,而皇后、太后、太皇太后的寿辰就是千秋节,都是举国同庆的节日,何况今年是孝庄的七十岁大寿!人到七十古来稀,过了七十岁若是死了,也都算是“喜丧”了。
内务府新任大总管凌普,手拿着礼单,亲自高声念着康熙给孝庄太皇太后的七十岁千秋节礼:“三尺青玉雕福寿松山一件、红翡翠雕福山寿海一件!翡翠雕山水楼阁摆件一件!碧玉福寿永禄摆件一件!黄玉老寿星摆件一件!••••”
“孔雀石嵌珠宝蓬莱仙境盆景一对、金桃树延年益寿盆景一对、金铁树福寿安康盆景一对、镶宝石九重春色盆景一对、银鎏金点翠嵌宝石凤凰牡丹盆景一对、珊瑚宝石富贵满堂盆景一对、掐丝珐琅百宝盆景一对!••••••紫檀框嵌剔红百宝博古图御题诗插屏一件、剔红嵌八宝祝寿图插屏一件!剔红嵌玉雕缠枝莲纹壁瓶两对、白玉八吉祥纹盌一对、金胎珐琅彩万寿纹盌两对!••••••”
“••••檀嵌寿山石雕如意一对、掐丝金胎珐琅福寿如意第一对、五福捧寿如意一对•••珊瑚朝珠十六盘、砗磲手串十串•••碧玉松鹤常青佩一双、祥云凤凰桃玉佩一双••••”
光听着凌普的寿礼单子,温皙就足足听了半个时辰!康熙今年献给孝庄的千秋节里无疑比往年更多了一倍有余。温皙知道康熙早就在去年底就叫造办处去置办了,花了这么久的时间,耗费无数蓝田、和田进献的玉石、各地进献的珠宝,总算组成了浩大的献礼!
连孝庄都忍不住道:“皇帝太破费了。”
帝王献礼之后,便是按照身份高低向孝庄叩拜祝寿说些吉祥话,主持此次千秋节寿仪的是去年刚刚在山东赈灾有功的、看上去还颇为年轻的大才子张英,他字正腔圆,说话铿锵有力,高呼道:“皇上及众嫔妃向太皇太后贺寿——”
打头的自然是康熙,身后嫔妃跟随,三跪九叩,“孙儿祝皇玛嬷千秋千岁,福泽康泰!”
“臣妾(嫔妾婢妾)愿太皇太后千岁万福,永享康乐!”跪在康熙身后的是温皙和佟贵妃,第三排就是荣妃、惠妃、宜妃,第四排是众嫔,最后是排成两排的贵人们,贵人以下是不配来祝寿的。开口祝寿的话说得都齐刷刷的,那是因为提前被康熙叫去排练过的缘故。皇帝只需要磕一遍就行了,嫔妃们还要磕第二遍,按照司仪的高呼:“温僖贵妃、佟贵妃,向太皇太后叩头!”贵妃一起拜,然后是妃位一起,最后是嫔位一起,贵人身份较低就不必了。
“皇太子及诸皇子向太皇太后贺寿——”这句话算是个总的,总的之后还有分的,基本上祝寿的每一个人都要念到,因此才格外费事,“太子、大阿哥、三阿哥•••••(一直念到八阿哥)向太皇太后叩头!”还需更细节,念“一跪,叩首、再叩首三叩首”,然后是“起!二跪,叩首、再叩首三叩首”,“起!三跪,叩首、再叩首、三叩首!”三跪九叩贺寿大礼才算结束,就像是跑步时候喊一二一似的,叫人动作更加一致。总之司仪是非常考验人喉咙的一项苦差事,但十分荣耀,不知道多少人强破了头!司仪不但要丰神俊朗,模样要对得起观众,声音还要好,不能带有地方口音,神马口齿的就更不用想了。
皇子阿哥祝寿,以太子为首胤礽,大阿哥胤褆稍次,三阿哥胤祉、四阿哥胤禛、五阿哥胤祺随后,后头的六阿哥胤祚、七阿哥胤祐、八阿哥胤禩都被乳母抱着磕头祝寿。皇子之后自然是皇女,荣妃的二公主、兆佳氏贵人的三公主舒舒,还有郭贵人的四公主殊兰在乳母怀中。
“爱新觉罗宗室——亲王、郡王、贝勒、贝子向太皇太后祝寿——”
爱新觉罗的爷们儿们,自然以皇帝的兄弟裕亲王福全、恭亲王常宁为先,随后是诸位****:简亲王、郑亲王等,其他亲王、郡王、贝勒•••按照身份排列,全都三跪九叩,说祝寿的吉祥话:“老祖宗福寿无双,长乐未央!”
“宗室福晋、格格向太皇太后贺寿——”紧接着就是这些爷们儿的妻子和女儿们了,宗室的福晋还有和硕格格、多罗格格、固山格格们按照身份次序排列上前磕头祝寿。温皙仔细瞧了里头果然有许久不见的新任恭亲王福晋尼楚额,更有安亲王嫡福晋和安亲王的诸位和硕格格们,想必其中就有郭络罗榴华的额娘了,只是安亲王的女儿太多,温皙也不知道是哪一个。
“外朝诰命夫人向太皇太后贺寿——”谁谁谁的夫人云云都要一个个地念出来,按照批次叫出来,喊一二一磕头,真是辛苦了张英站得笔直,说话丝毫不乱。
宗室之后才轮到外臣的诰命夫人们,最后的是人数最多的,先是包括温皙的额娘舒舒觉罗氏在内的国公以上的命妇,包括贝子以下的一些宗室镇国公、辅国公、不入八分辅国公、振国将军、辅国将军等外围爱新觉罗氏宗室之妻,一等公、二等公、三等公的夫人们也在其中,而遏必隆就是一等承恩公,舒舒觉罗氏的一品诰命夫人加封还是在顺治在的时候,身为太后的孝庄赐封,那时候遏必隆还不是国公呢。因此提及舒舒觉罗氏的身份自然要说是一等公夫人加一品诰命夫人。
婶母舒穆禄氏在在第三波贺寿的人队伍里,谁叫三叔只是二等侯爵呢?侯爷虽然也是达官显贵了,但是在今日的贺寿队伍里,根本不够看!
幸好只是太皇太后的寿宴,如果是康熙的万寿节,还要多一道满朝外臣一波波磕头祝寿,只怕还要花费更多的时间。饶是如此,这么多人贺寿下来,都已经是中午了,温皙已经是饥肠辘辘了。好在嫔妃们磕头早,三跪九叩磕两遍(贵人一遍)完了之后就可以入座等着。
磕完了头之后是上寿面,那么一碗看上去还不少,可惜就只有一根面,还有规定不能咬断了吃,只能扒拉着找出一头含着往嘴里吸——然后一只手在前头当着,不能叫人看见不雅的样子!很郁闷~~
寿面之后才上一道道的寿宴点心,寿桃、寿饽饽等各种各样精致的点心。可惜都是凉透了的,为了准备给这么多人用的寿宴,能提前备好的点心是早早就做好了的,摆上来也基本只是做个吃的样子,根本没几个人真当饭吃。寿宴一百零八道满汉全席,如流水般上菜、撤菜,幸好后头还有热菜,总不至于一直饿着肚子。
一顿寿宴就从中午开始吃,吃了两个时辰。这期间宗室、外臣的献礼不断地由专门的太监接收,一波波从寿宴之侧搬去慈宁宫偏殿。苦了那些人,吃个饭也只能在露天挨冻,从早晨冻到傍晚,直到千秋宴结束,外臣、宗室、福晋、格格、命妇们才按照顺序离开。只不过康熙、嫔妃、皇子公主还都留在慈宁宫陪伴孝庄。
嫔妃、皇子公主的献礼就安排在最后了,太子献上的是亲手书写的一万个寿字,嘴巴甜得逗得太皇太后开怀大笑。而后大阿哥献上的是一只蓝孔雀(公的),在殿中众多嫔妃的注释之下当朝开屏——这也是正常状况,那看那么多穿的鲜艳衣服的女人,孔雀爱炫耀,自然就开屏比较一二了。立时,嫔妃们讨喜的话都不要钱似的蹦出来恭维孝庄,惠妃的下巴都抬高了二十度!胤礽脸色很是难看。
慈宁宫济济一堂,到了这个时候就是嫔妃们各自献礼讨好孝庄的时刻了,佟贵妃也是紧紧抓住这次机会,叫人捧上了礼物,却叫用大红的丝绸盖着,请孝庄亲自揭开。
孝庄也听说了这些日子佟贵妃忙里忙外准备寿礼的事儿,人前也给她几分脸面,道:“佟妃倒是和旁人不同,偏要吊着哀家的胃口。”说着满面笑容撤下了丝绸盖子,顿时两盆色彩艳丽的牡丹露了出来。
惠妃不禁惊讶道:“这个时节怎么会有牡丹?”这样反时节的东西一出来,只要和大阿哥的孔雀都要不相上下了!
荣妃细心,看了两眼道:“应该是绢做的牡丹吧?”
佟贵妃很满意众人惊讶的目光,带着几分自得道:“回皇上、回太皇太后,着这花是用最上乘的苏州云绢制成、花蕊是用细小的米珠穿成,枝干却是真真的牡丹花枝,叶片是碧玉制成,花盆也是上好的墨玉盆。”
康熙微微点头,懿婉虽有不好的地方,但还是极为孝顺的,便道:“还是你有心,朕虽然也叫人献上了不少盆景,都是华贵有余,不及你这两盆可以以假乱真。”
孝庄也忍不住伸手抚摸着牡丹花瓣,道:“不去亲手摸一下,怕真难以看出是假的!佟妃有心了!”
“孝顺太皇太后,是臣妾应尽的本分!”佟妃福身,说着还不忘柔情绵绵地望着康熙。随后,又笑脸中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道:“不知道温僖妹妹准备了什么好东西,现在还不舍得拿出来?”
第七十八章:牡丹献寿
温皙就是要特意晚一些,此时夜幕已经降临,问看了一眼松儿,松儿点头,温皙便晓得一切都准备好了,便上前行礼道:“回皇上、太皇太后,臣妾准备的东西有些多,已经叫人趁着慈宁宫殿们关上的时候安置在殿外了,还请太皇太后贵步轻移,亲自去殿外一观!”
孝庄被一众人早就捧地心情格外好,笑道:“今儿喜欢卖关子的看来不止佟妃一个,你这孩子看来也准备了让哀家眼前一亮的好东西!”
温皙谦和地微笑着:“臣妾准备的东西,其实和佟姐姐大同小异罢了,还请太皇太后看了不要太失望才好。”
温皙越是谦虚,众人越是好奇,孝庄便亲自下令开启殿门,嫔妃、皇子公主簇拥着太皇太后走出正殿。
殿门只稍稍开启了一点,便觉得冷风中夹杂着沁人心脾的花香味,不是熏香的陈腐气息,而是朝气蓬勃的清馨之气,是这个时节本不该有的。随即是殿外的一片花海迷离了众人的眼睛,各种颜色的牡丹,枝叶鲜翠欲滴,花开如锦绣斒斓,红的、粉的、黄的、紫色、蓝的••••一盆盆紧紧挨着,花开如斗大,鲜艳夺目,红的灿如晚霞,粉的嫩如娇颜•••惊得众人许久说不出话来。温皙敛身微笑,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慎嫔跑到花丛忍不住亲手摸了一把,方才惊讶地高声道:“是牡丹,是真的牡丹!!委实太不可思议了!”
这时候,众人才从惊愕中醒来,一个个嫔妃忍不住凑近了细细观察、触摸,宜妃指着一盆明黄色开得硕大牡丹道:“这不是姚黄牡丹吗?哎呦,姚黄乃是牡丹中的绝品,寻常牡丹花开的时节都不易得,何况是这春寒料峭的时候呢!”
“哟,这不是魏紫吗?!嫔妾宫中也有一盆,可现在还光秃秃的叶子都没长二片。贵妃的魏紫不但开得早,而且紫得纯正,花开得硕大!比嫔妾的要好十倍!”说话的是现在的永寿宫主位端嫔董氏,自从离开了景仁宫过得倒是愈发滋润了。端嫔这样捧着温僖贵妃,佟贵妃脸色已然是极为难看了!
温皙笑着向孝庄恭敬地跪拜,扬声字字铿锵道:“臣妾以这七十盆、七十种牡丹贺太后七十大寿!”
孝庄一张脸早已笑成了菊花,亲自叫苏麻拉姑扶了温皙起身,惊喜之下自然高兴不已,拍着温皙的手背道:“你这孩子真叫哀家大开眼界,居然能让牡丹在这么冷的天里开放!”
康熙看了一眼温皙,丹凤眸中也有几分惊喜和恍然,道:“是了,日前真去承乾宫,就闻到过一股格外清馨的香气从你的西暖阁里飘出来,原来里头藏着这么好的东西,那日却怎么也不让朕进去瞧瞧!”
温皙俏脸笑着撒娇道:“若是皇上那日瞧见了,何来今日的惊喜啊?”又瞥见不远处,佟贵妃一张脸都发白了,有着七十盆牡丹在,佟贵妃的两盆假的牡丹又算得了什么呢?温皙的牡丹大半都出自空间,自然品相也是一流,浇灌期间用的也是空间水,如此精心养护,才能如期开放。
成嫔也捧场道:“嫔妾亲自仔细瞧过了,真真是七十种牡丹,每一盆都是不同品种的,而且皆绝品!温僖贵妃实在是尽心尽力,这么多的牡丹,怕是一早就悄悄着人准备了吧?”
温皙笑意满满,“太皇太后且容臣妾一一介绍来,那红的鲜艳夺目的几盆,分别是珊瑚台、丛中笑、虞姬艳装、红霞映日••••,其中那盆红得最浓是首案红!那些粉的有赵粉、鲁粉、贵妃插翠、雪映桃花等;紫色的有端嫔最喜爱的魏紫颜色最正,还有赵紫、葛巾紫等颜色都十分华贵;那几盆蓝的,有蓝芙蓉、垂头蓝、菱花湛露等,都是名品牡丹;而那些白的不染一丝杂色的,有景玉、雪塔、玉板白、清香白、昆山夜光,不胜枚举;黄的尊贵大气,最好看的就是那盆姚黄牡丹,还有颜色稍浅一些的御衣黄、金玉交章、玉玺映月;还有埋在叶片中瞧不出来的少见的绿牡丹,豆绿、绿玉、绿香球这几个品种,要白天放在日头底下才好看;还有这两盆黑牡丹,这盆是黑绒莲,那盆是乌龙卧墨池!还有这盆‘娇容三变’,一朵花有大红、粉红、莹白三种颜色,是臣妾好不容易才弄到的!”温皙一一介绍下来,说得嘴巴都干了。空间里牡丹开了半个山坡,温皙自然不心疼。虽然挺费心思,但是省了银钱,温皙乐得如此。
就在所有人最兴致最高的时候,唯独佟贵妃冷冷地开口道:“事有反常必为妖,牡丹违逆时节而开,该不会有妖孽为之吧?”
一下子殿外欢欢笑笑却都止了声息,人人大气都不敢喘,委实是佟贵妃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太叫人吃惊!太皇太后和康熙都变了脸色,实在没想到佟贵妃说出这样犯忌讳的话,康熙沉声怒道:“佟妃,休得胡言乱语!”
慎嫔不屑地嗤笑,毫不留情地讽刺道:“佟贵妃娘娘是看着温僖贵妃的真牡丹把自己的假牡丹给比下去了,才出言不善的吧?”
“你——”被一针见血戳中,佟佳氏顿时气恼得反驳不出话来。
成嫔说话倒是温和而客气,却带着几分冷冷的味道:“佟贵妃多虑了,不过是温僖贵妃比寻常人更用心,叫人营造暖阁,多耗炭火罢了,宫中的花房也曾冬日里培植出百合来,不足为奇,更不足为妖异。”
端嫔董氏也娇柔地上前,柔柔地望着康熙道:“本朝国运昌盛,皇上年富力强,紫禁城里阳气正盛,哪里会有妖孽作祟?”娇媚的眼睛斜斜地瞥了一眼佟贵妃,“佟贵妃娘娘就算不喜欢温僖贵妃,也该谨言慎行才是!“
“就是就是!”这时候嫔妃们才你一言我一语地插嘴,七嘴八舌地打开了话匣子明里暗里地说佟贵妃的不是。温皙看了佟佳氏愈发难看的脸色,心里的气也消解了大半。
“温僖贵妃的承乾宫皇上时常留宿,就算有妖孽,也被龙气吓跑了!”有人带着几分羡慕和酸气道。
“是啊,就算是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刻意为之,那也是牡丹仙子,哪里是什么妖孽!”
一直不说话的宣嫔那木也突然开口,道:“唐时,武则天冬日下令百花开放,唯独牡丹不从。而近日大皇太后大寿,连花中之王的牡丹都次第而开,此花本不屈从于强权,可见是太皇太后德馨天下,才叫牡丹齐齐绽放以作为献寿之礼的!”
听了宣嫔的话,孝庄脸色终于好了几分,今日是大寿喜庆的日子,孝庄本不欲给谁难看,只发话训责道:“佟妃,哀家早就教导过你,该管好自己的嘴巴,别说不该说的话!”
佟贵妃楚楚可怜、盈盈跪拜道:“臣妾只是关心则乱,太皇太后凤体贵重,断不可沾染来历不明之物啊!”
温皙摇摇头,难道她没看出来孝庄有多么喜欢这些牡丹吗,居然还要挑唆?这话兴许旁人能小心戒备一二,但孝庄历经三朝,她那点争宠的小心思还想要逃过孝庄的法眼?真是不自量力!
康熙冷眼看着佟贵妃,也知不可在今日大喜的日子发作,便压下怒火,道:“朕瞧着你近日是累着了,才说了些不着调的话,朕特许你提前回宫歇息,不必在此伺候了!”心下便有些后悔放佟佳氏出来了,还以为她是真的知错改过了,没想到竟然人前都不知收敛了!
佟贵妃一脸的青白之色,又楚楚可怜地望着康熙,柔情脉脉、泪水盈盈,好不可怜,“皇上•••”
孝庄脸色有些发青,她最恨的就是装可怜、耍狐媚的女人了!海兰珠是一个、董鄂氏又是一个,一个夺了她的丈夫、一个抢了他的儿子,孝庄焉能不恨入骨髓?当初为了后宫平衡,不惜违拗自己的心意抬佟佳氏、禁足温僖,现在又瞧见佟佳氏可怜楚楚的样子,心下愈发厌恶!大喜的日子都被不知所谓的人给搅合了!孝庄不欲在今日发作,转脸缓缓道,“外头天冷,别叫这些‘娇客’都在殿外冻着了,全都先搬进殿中暖阁里!佟妃就不必伺候了!”
温皙也迎合道:“可不是呢,这些‘娇客’可是难伺候了,臣妾宫中一般半的炭都伺候它们去了!今日送给了太皇太后,臣妾的红箩炭总算是不必耗费了!”
康熙和温皙一左一右搀扶着孝庄入殿,嫔妃们也都用戏谑的眼神略过跪在殿外冷风中的佟贵妃。一个个随从入殿,唯独她留在殿外受寒风之苦。那楚楚可怜的神色,也化作了狰狞的愤怒,染了粉色茉莉花的指甲深深地扣进了手心肉里,一双原本美丽可人的脸蛋也扭曲变形了。
打发走了碍眼的人,牡丹花都被太监们小心翼翼地搬进慈宁宫暖阁里。宜妃讨好地道:“太皇太后,臣妾瞧着这七十盆牡丹,少说也有三百朵花,臣妾脸皮厚,想要讨一朵回去,放在宫里,比那些个绢花要好十倍!”
宜妃一开口,其他嫔妃也都一个个舔着脸凑上来讨要。不见得是真的想要,人人都讨要,才显得太皇太后的东西好,太皇太后才会更开心罢了!孝庄心情好,自然无不答允,叫人取了剪刀来,让嫔妃、公主们随意剪一二朵回去,插在瓶中欣赏或者留作簪在头上都好得很。
宜妃果然剪去了花开的硕大的姚黄牡丹,拿在手里爱不释手!荣妃剪了“首案红”、惠妃剪了“丛中笑”,慎嫔和端嫔剪了“魏紫”、宣嫔剪了雪白的“昆山夜光”••••总之都是尽兴而归。
第七十九章:麟格过继
“那木姐姐——”活泼的声音飘进宣嫔的景阳宫,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可爱少女,穿一身鲜亮的蓝色蒙古袍,蹦蹦跳跳跑了进来,瞧见温皙正陪着宣嫔说话,便格外亲热,“贵妃娘娘也在?宝音见过温僖贵妃,贵妃万福!”
温皙微微随手搁下手中的金胎蓝地珐琅彩缠枝莲花的杯盏,颔首道:“宝音格格好。”
图门宝音,也是科尔沁的格格,三等公、台吉阿郁锡嫡女,孝庄太皇太后的侄孙女,和宣嫔那木是堂姐妹,本是阿郁锡进京为姑母孝庄贺七十大寿之时带她进京的,孝庄只说喜欢这图门宝音就叫留在慈宁宫住下了。图门宝音这个名字十分喜庆,在蒙古语中是万寿万福的意思。人长得白皙可人,也活泼开朗,只不过大家都知道太皇太后留下她是别有用意。
图门宝音眨着明亮的大眼睛,道:“我太皇太后的暖阁里看到好多牡丹,开得又大又好看,贵妃娘娘真的是好厉害呀!”
温皙脸上依旧带着得体的温和笑容:“格格过奖了。”明明是来看她堂姐的,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温皙不放,不知是何缘故?
不过那木对宝音也并不亲热,说话的声音也是淡淡地,招呼了宝音坐下,叫人给上了茶点。宝音笑脸凑上来:“贵妃娘娘和那木姐姐在看什么东西?”
温皙道:“这是本朝探花郎张英的《秋风芙蓉浦》,你那木姐姐喜欢莲花,我特意送来的,正一起品鉴呢。”
只不过懂诗词的蒙古姑娘只怕也只有那木一个人了,图门宝音上前来瞅了两眼,皱了眉头,疑惑地看了看宣嫔道:“那木姐姐真的觉得好看吗?”
宣嫔用帕子遮了下嘴巴,什么都没说。温皙却扑哧笑了出来,秋日自然“荷尽已无擎雨盖”,只剩下几片残花,自然是说不上“好看”了,只道:“本宫和你那木姐姐看的是画意,而非画美。”
图门宝音一脸的茫然之色,宣嫔脸上也说不出是气还是笑,径自把画收了起来,仿佛是生怕被不懂画的人给看坏了!宣嫔对温皙道:“贵妃还是唤嫔妾莲漪吧,这是嫔妾的汉名。”
莲漪,温皙也是此刻才晓得端嫔又这样一个清润无华的好名字,倒也不足为奇,她本就喜欢莲花,所以给自己起了这样的名字,就连太皇太后原名叫布木布泰也,汉名大玉儿。
宣嫔道:“嫔妾听说前两日贵妃亲自去求了皇上,派遣太医给家中祖母诊治,可是病情不大好?”
温皙叹了口气道:“只是年岁大了,病去如抽丝罢了。”
“天日渐暖了,想必很快就会好的。”
“承你吉言了,但愿天遂人愿。”只是瓜尔佳老太太也快七十岁了,这个时代的老人很少能活到七十岁。
“昨日贵妃的堂兄晋为一等侍卫,真是年少有为。”宣嫔转移话题道。
“不过是恰好有了空缺罢了!”麟格刚刚被晋了一级,从正四品二等侍卫晋为正三品一等侍卫,一等侍卫的名额仅有六十人,是正好明珠次子纳拉揆叙迁礼部侍郎,空出了一位置来。麟格也算是在康熙面前露了好几次脸的人物,又有温皙的关系在,康熙顺手就叫他递补了。
图门宝音许是瞧着温皙和宣嫔你一言我一语,把她给忽视了,便有些不乐意,自己凑上来道:“贵妃娘娘,我听说皇上最喜欢的就是贵妃您是吗?”
许是仗着年岁小,问一些不大合礼数的话,温皙也不好说她什么,反笑道:“怎么会?皇上最喜欢的当然是景仁宫佟贵妃了,佟贵妃可是皇上的嫡亲表妹、孝康章太后的侄女。”她既然问那样的话,八成是起了意了,温皙不介意帮佟贵妃树几个竞争对手。
“是吗?”图门宝音嘟囔着小嘴,心道:我也是皇上的表妹啊!便起了几分较量的心思。
可惜康熙的表妹太多了,宣嫔莲漪还是呢!博尔济吉特氏这一代的姑娘都是康熙的表亲,佟佳氏佟贵妃一辈儿的姊妹也都是康熙的表妹呢!多得康熙都认不全了!
这时候,康熙身边的小全子步履迅捷地跑来,“给贵主子请安,给宣主子请安!皇上请贵主子往养心殿有事商谈。”
温皙将手中金丝砗磲的手串挂在衣上,道:“养心殿也不是嫔妃该去的地方,可是皇上有什么急事?”
小全子恭敬地道:“奴才也不甚清楚,只知道皇上是看了承恩公遏必隆大人的奏折,就派奴才来请贵主子了。”
遏必隆又在闹什么花样?心下疑惑,却不敢耽搁,告辞了宣嫔,便往养心殿而去。
说来,这还是温皙第一次来到养心殿,坐着肩舆,抄近路过月华门,进入养心殿范围,殿外汉白玉台阶,光洁雪白。养心殿位于乾清宫西侧,是帝王处理政务、召见群臣的地方,因此嫔妃轻易不可涉足。养心殿为工字形殿,前殿面阔三间,黄琉璃瓦歇山式顶,明间、西次间接卷棚抱厦。殿名是出自孟子的‘养心莫善于寡欲‘,意思是修养心性最好的办法就是减少欲望,可惜帝王的掌控欲是只会增加不会减少的。
殿外侍立着无数侍卫,其中就有麟格,温皙想不出康熙召见是何缘故,只好闷头由梁九功引着进殿。养心殿内采光很不错,因为此处是紫禁城里第一个用上玻璃的地方,光线自然格外亮堂。
行礼之后,康熙把温皙叫道身侧,手中拿着一本奏折,递给温皙道:“你自己看看吧。”
温皙双手接过,心中惴惴不安:“是臣妾阿玛又闯祸了吗?”
康熙面色微微有些肃穆,却摇头,“你看了就知道了。”
展开奏折,遏必隆的字迹老练之中带着几分颓然无力的感觉:奴才一等承恩公、内大臣遏必隆叩首奏曰:奴才年过知天命,早年旧疾隐隐复发,方知老迈,时日无久矣!••••然长子婚后月余而去,次子有残,无以承袭爵位,特请由胞弟嫡长子过继,如得天恩准予,奴才感激涕零!
温皙眉心跳动,时日无久?年前不是还还活蹦乱跳的吗?!胞弟嫡长子,说的不就是麟格吗?不过博尔都似乎是因为身体愈发不好,遏必隆才想着成婚冲冲喜,也算是给老太太冲喜。结果喜没冲成,倒把博尔都冲死了,博尔都的妻子才当新妇就成了寡妇,真是可怜!听说还是正黄旗巴彦氏的姑娘,出身还不错。另一个庶子博尔齐又是个摔断了腿的••••
温皙合上奏折,问道:“堂哥麟格和三叔都没有异议吗?”
康熙点头道:“自然,这是喜事。”温皙的三叔只是个二等候,遏必隆却是一等公,若果过继,不但麟格将来能够承袭遏必隆一等公的爵位(承恩公是世袭罔替不降级),三叔的嫡次子萨比屯就能在三叔百年后,降封承袭为二等伯,对谁都有好处。遏必隆的一等公爵位是在嘎鲁玳册封皇后的时候封的,素来皇后之父加封承恩公(一等公),现在的佟国维正是承袭了其父佟图赖(孝康章太后之父)的承恩公爵位。
“那臣妾就更无异议了。”心下想着,麟格起码对舒舒觉罗氏很尊敬,过继了之后也会孝顺她的,总比庶子承袭爵位要好,叫一个瘸腿的庶子袭爵也的确不像样!
康熙看样子也只不过是通知温皙一下而已,提笔道:“那朕这就下旨,准许以麟格过继遏必隆一脉,百年之后承袭其爵位。”帝王的诏书多半都是由大学士草拟,只有个别重要的圣旨才是康熙自己亲笔手书,遏必隆这样一个声色犬马的人也算是个“高级”人物了!
平心而论,康熙的字很好,大气、厚重,很符合他帝王的身份,洋洋洒洒一道圣旨,康熙脸不红心不跳地狠狠夸了遏必隆一通,神马“忠烈尤嘉”、“持身忠君”、“德行咸备”,温皙看得都很不好意思,也不知道遏必隆本人听到传旨天使宣读的时候是否会羞愧?
“今儿怎么没送点心过来?”公事谈完了,现在谈私事了•••
温皙:“•••••”
“保成很喜欢你做的萨其马。”康熙道。
这一大一小,都这么容易被食物收买吗?胤礽难道没有因为索额图被罢了领侍卫内大臣的职务而恨她?突然想到那一日,胤礽埋怨佟佳氏的人就只会惹祸,而领侍卫内大臣职位又被康熙扔给佟国维了••••胤礽是把这个仇记在佟佳氏一族头上来?这算不算躺着也中枪?至于身边那个叫小潭子的小太监死在了塞罕湖,太子殿下根本就不在意这个涉嫌谋害贵妃的人是死是活,只要别牵累到他自己就是了!
“昨日皇上不是赏了臣妾几幅张英的画?臣妾知道宣嫔喜欢莲花,就把那幅《秋风芙蓉浦》送给宣嫔了。”温皙做淑女状,微笑道。
“她?”康熙讶异中带着些许不喜,“怎么,跟她走得近了?”
温皙也知道康熙不喜欢宣嫔,所以就把责任推到别人头上,道:“太皇太后常常说,让臣妾和宣嫔多多亲近。”
康熙有几分无奈,道:“人老了,就是事儿多,跟前的时候你敷衍一二就是了,不必当真!”
••••我一直以为康熙对孝庄很孝顺••••温皙心里如是想,“其实宣嫔通晓汉学,对诗词、书画、音律都颇有研究,臣妾跟她很合得来。”
第八十章:图门宝音的小心思
康熙听了,眼中讶异顿时更盛了,“你?跟她??!”从他嘴里出来的声音不禁高了两调,仿佛是听到了惊讶又好笑的事情。
温皙满腹疑惑望着康熙,“怎么了?”
康熙突然笑道:“宣嫔这个人•••你还是少理会她!朕都不知她的脑子里再想什么!皇玛嬷总是劝朕多去景阳宫,可每次朕去了,她推三阻四,一定要把朕请出去才肯罢休!仿佛朕是毒蛇猛兽,罢了,朕从不喜欢勉强!她不愿,就算了!”
温皙惊讶万分,“不会吧?难道皇上一次也没有碰过宣嫔吗?!”
康熙哼了一声,对宣嫔颇有几分不满的样子,却也听之任之,“她不愿意侍寝,朕总不能强了她吧?朕不与她一般计较就是了,左右宫里也不缺她一口饭吃!”
“咯咯咯!宣嫔还真是与众不同!”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不肯?难道在遥远的草原,有个情哥哥?温皙头顶上还是冒出心形的泡泡•••开始构思某个狗血的情节:貌美如花的博尔济吉特•莲漪来到京城,被色心大起的某狼看中,一定要纳入后宫,然后棒打鸳鸯••••
“莲妹妹——不要离开我!”
“情哥哥——我会永远记着你!!”
——嗷嗷嗷,肿么可以这么残忍?!
“你的小脑袋瓜子里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康熙突然幽幽地问道,打断了构思三流狗血剧情的温皙。
温皙急忙从狗血中回神过来,那种情节想一想也就罢了,要是说出来,只怕会害死宣嫔!于是,心虚地笑了笑,带着几分谄媚道:“以皇上的魅力也有拿不下的人吗?”
“她•••”康熙皱了皱眉头,也不知道是不是温皙的激将法起了效用,康熙露出几分纠结的神色,纠结良久,却只模棱两可地道,“她跟别人不同。”
温皙笑嘻嘻地道:“也不知道,太皇太后当初为什么选了宣嫔,明明科尔沁有那么翘首期盼着想要到皇上身边服侍的格格。”
康熙低头,摘下狼毫笔尖上的一根不齐的毛,丹凤眼睛略微眯着,更显狭长,淡淡地道:“不是太皇太后选了她,是朕选了她。”语气里也有几分颇为后悔的神色,“朕当初不过是瞧着她安静端庄,比其她科尔沁的格格要温婉几分,才挑了容貌并不算出众的她。”容貌并不算出众?——可见当日孝庄准备了不少花容月貌的蒙古格格让康熙挑。
温皙戏谑道:“皇上挑选的时候,肯定没问问人家姑娘愿不愿意。”
“你这话说得委实奇怪!”康熙眼中带着几分讶异,顿时又觉得甚是憋屈,质问道,“她若不愿,进京来做什么?她若不愿意,自己怎么不说?”
温皙突然想到宣嫔的生母是汉人妾侍,或许她是为了娘亲•••只是她又为什么不愿意侍寝?难道心里真的有所谓的思念的人吗?纠结中••••
“不过现在太皇太后把图门宝音格格留下来,是不是留作给皇上补偿?”温皙斜眼瞄着康熙的脸色。
康熙一副很是无奈的样子,“皇玛嬷人老了,就爱操些不必要的心!朕都已经册封那木为嫔了,她却还是不满足!”
人老了,就格外思念故乡,她怕自己一旦死了,康熙对科尔沁的情义就尽了!所以才三番五次想要把科尔沁的格格弄进宫成为康熙的宠妃,否则她是不会安心闭眼的!
“不过这位宝音格格,臣妾瞧着一定是千肯万肯,只要皇上点一下头,肯定飞过来投怀送抱!”她那点小心眼,自以为掩饰得很好,早不知道被多少人看在眼里了,也是因为如此,宣嫔才不喜欢她吧?
康熙放下笔,嘴角扬起道:“怎么,吃味了?”
“才没有!”温皙撅着嘴道。
康熙似乎很享受温皙“吃醋”的可爱样子,拉着温皙的手摩挲着道:“朕又不喜欢她,哪怕有一日要收了她,宝音也不能和你相提并论!”
••••康熙并不介意多个女人••••果然皇帝最不是东西了!图门宝音今年才十三岁啊啊啊啊!
既然来一次养心殿,温皙出来的时候就瞅着机会叫松儿把麟格叫了过来。
“娘娘有事吩咐奴才吗?”麟格打了个千儿道。
温皙道:“过继的事儿,想必你已经知道了。”
“是,这事儿家中已经商量好了。”——特么地意思是温皙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前些日子你额娘带着你瓜尔佳氏进宫来,想从我身边讨个人给你做妾侍。”
麟格顿时一脸头痛的神色,道:“娘娘也千万不要答应!奴才后院才四个妾,质心差点把后院给烧了!要是再多个人,奴才就更没安生日子过了!”
听着麟格的意思虽然埋怨瓜尔佳•质心,却并不存恨意,看来麟格和瓜尔佳氏感情还是不错的,只不过是质心太爱吃醋了,麟格夹在母亲和妻子中间也不好做人。质心,蕙质兰心,她那泼辣的性子可真瞧不出有什么蕙质兰心的地方!
温皙也不好说是对谁错,“你和瓜尔佳氏成婚也都快四年了,她一直没好消息,难怪你额娘要急了,没叫人好好瞧瞧她身子有什么不妥当吗?”
麟格很是无奈,“京城里的好郎中都快请遍了,连太医都请过来开药,只是乱七八糟的药没少吃,却一点用都没有!”
“这样吧,我叫青兰调一味滋阴暖宫的药,过两日连同给玛嬷的药材一齐送回家,你记得嘱咐嫂子日日服用。”大不了废一些空间里的药材和灵泉,现在灵泉水充足,温皙出手也大方,这两个月没少给老太太送药材,其中大半是从空间里采的,药效非同寻常,瓜尔佳老太太的病已经有了起色。
回到承乾宫,嬷嬷吴鲁氏急忙迎上来,道:“主子,宝音格格来了!奴才们不敢阻拦,宝音格格已经进了西暖阁花房”
竟然追上门来了?西暖阁是温皙的花房,里面不但有牡丹、芍药盛开,还有不少奇异花木,温皙担心那小丫头在里头祸害她的花木,脚下便加快了步伐。
西暖阁里不但温暖,采光也是极好,还是温皙想法设法求了康熙才将西暖阁的窗户换成了玻璃的,虽然透明度不能和后世比,但也是宫里数一数二的亮堂地方了。植物生长,充足的阳光是必不可缺的。
图门宝音穿一身天蓝色的蒙古袍,此时正蹲在地上,看着那一盆洋红色怒放的郁金香,又是闻又是亲的,手不规矩地抚摸着,恨不得折下一支来,见到温皙进来,急忙缩挥手,笑脸可爱地道:“贵妃娘娘这里的花好漂亮啊!”
温皙笑道:“宝音格格很喜欢郁金香吗?”
“郁金香?”图门宝音一愣,看了看那盆鲜艳怒放的花。
温皙了然,介绍道:“郁金香在前朝就传入中土了,只是并不常见罢了!格格若是喜欢,本宫叫人送去慈宁宫。”蒙古比中原气候苦寒,自然见不到郁金香。而宝音此时就住在慈宁宫偏殿,陪伴太皇太后。
宝音稚气满满地仰着笑脸,“多谢贵妃!不过宝音很笨,怕养不活这样名贵的花。”一边嘟起红润的小嘴,满是遗憾之色。
温皙笑道道:“也算不得什么名贵的花,郁金香也是极好养活的,只需冬日别让它受冻,多晒晒太阳就是了。”
“宝音更喜欢贵妃的花房!之前在慈宁宫,我瞧见过贵妃献给太皇太后的七十盆牡丹,宝音就知道贵妃养花花草草是最擅长的了!”图门宝音小脸红润润如苹果一般可人,嘴上说话又讨喜,温皙自然也配合着演戏客套,她两步上前靠近了温皙,无比羡慕地道,“贵妃的承乾宫也是最漂亮的,比那木姐姐的景阳宫好多了!”
那眼中的热切,温皙怎么会看不出来?只笑道:“宝音格格入宫做客时间尚短,还不曾见过佟贵妃的景仁宫吧,那才是一等一等华贵!”温皙倒不曾虚言,东西六宫,数景仁宫最华丽。
宝音听到“做客”二字,牙齿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依旧笑道:“可宝音最喜欢承乾宫!”
温皙笑而不语,也不顺着她的话,说邀请她常来玩之类,只若有深意地看着这个小丫头。见宝音也不说话,便道:“格格和三公主年岁相仿,想必能玩到一起。”三公公舒舒已经九岁,宝音也不过十三岁而已。(文中涉及到的年岁都是虚岁)
宝音挺起胸脯,提醒道:“宝音是皇上的表妹,比三公主大一辈儿呢!”
温皙脸上笑容灿烂,“格格倒是记性极好!只是不知博尔济吉特氏一族,有多少皇上表妹呢?”
图门宝音小脸顿时一僵,多,太多了,博尔济吉特氏子孙昌盛,细数的话,她自己都数不过来,只怕还有不认识的!
温皙脸上笑容不减道:“太皇太后母族儿孙昌盛,自然格格们就多了。但是佟佳氏一族这一代的格格也就屈指可数了,又近在京师,皇上自然更记得清楚。”
转脸又吩咐嬷嬷吴鲁氏道:“我前几日得了一支老参,你去吩咐布贵人,说是送给三公主的,劳她跑一趟。”
“嗻!”
图门宝音露出羡慕的神色,道:“贵妃娘娘对自己宫里人真好!”
温皙随手摘了一朵纯白色的山茶,放在手中把玩,道:“本宫小心眼,不愿意和自己宫里人分享皇上的恩宠,只能拿旁的东西补偿她们了!”
图门宝音一愣,说不出话来了,眼珠子却滴溜溜地转,似乎在考虑什么。
温皙看了看图门宝音有些意动的神色,又加了一把火道:“本宫比不得佟贵妃贤惠,时常举荐自己宫里的常在、答应去侍寝,皇上都时常称赞佟贵妃贤惠大度呢!”
第八十一章:福贵人
“主子,皇上今日翻了宝音格格的牌子!”松儿快步来报。
温皙唔了一声,低头继续修剪花枝,道:“意料之中。”图门宝音今日来,无非是想要住进承乾宫。只是,但愿那些的话能够改变她的心意。
正好,成嫔、慎嫔、端嫔都在场,除了成嫔戴佳氏比较镇定外,另两位都变色颜色。慎嫔赫舍里氏最藏不住话,忍不住开口讥讽:“她爬床爬得倒是快!”
成嫔瞪了一眼口不择言的慎嫔,只道:“太皇太后未免心急了些,宝音格格入宫才一个月。”
端嫔董氏语带酸意,悠悠地道:“人家是太皇太后的侄孙女,哪儿是我们能比的?”
我们?只是不知端嫔口中的我们,是否包括温皙在内。听着端嫔的话,有几分同仇敌忾的意味,温皙也了然,端嫔聪慧,懂得借势,的确是个要小心提防的人物。虽然眼下端嫔投效于承乾宫,可温皙并不放心她,为了权位连腹中孩子都可以出卖的人,可比德嫔都叫她戒备几分!便佯装听不出端嫔话里撺掇的意思,只宽慰道:“旁人拈酸也就罢了,端嫔,你的姿容在后宫可是拔尖的,有什么可担忧的?!”
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听旁人称赞自己貌美,端嫔自然不能免俗,忍不住流露出几分自得,却叹息自怜道:“嫔妾入宫已经十二载,现在都二十五岁了,哪里还能跟那些花骨朵似的人儿比呢!”
端嫔入宫甚早,甚至在成嫔、慎嫔之前,是最早服侍康熙的嫔妃之一。但二十五岁,也是风华正茂的年纪,浑身成熟柔婉的韵味,正是那些花骨朵似的人儿所没有的。
端嫔的出身,在嫔位之中算是低的,其父不过是从五品员外郎董达齐,远在成嫔、慎嫔二人之下,又是汉军下五旗,能熬到嫔位,无法是凭借早年曾为康熙生育一女(夭折)和熬了这么多年的情分罢了,今日她有貌美容颜,圣宠还算优渥,但膝下无所出,将来也逃不过色衰而爱迟的命数。
端嫔又笑问道:“你们说,皇上会给她什么位份呢?!”
成嫔随意回答道:“图门宝音格格是科尔沁三等公吉阿郁锡之女,又是嫡出,怕是封嫔都不为过吧。”
端嫔顿时变了脸色,眼中带恨,“黄毛丫头也配?”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仔细看了看温皙的脸色依旧未变,才略放心了些许。钮祜禄氏可不是十五岁就受封为贵妃了吗?
慎嫔斜眼看了一眼端嫔,她素来高傲,从来看不起汉军旗和包衣奴才,端嫔的出身比之图门宝音差了十万八千里,端嫔能居嫔位,图门宝音焉能不配?!只不过慎嫔也学聪明了几分,没有把枪口对准端嫔,只冷笑道:“人家出身好,后来者居上也是常有的事儿!”
温皙就是后来者居上最好的例子,之前的佟佳氏也是如此。
成嫔微笑道:“也只不过是随意揣测罢了,倒也不见得是嫔位,宣嫔还是达斡尔亲王之女呢,做了那么多年庶妃才封了嫔,我看图门宝音格格也可能只是庶妃,不过多半也会享嫔位尊荣吧。”
成嫔虽这么说,但是谁都晓得,宣嫔只不过是汉人侍妾所出,图么宝音却是嫡出的蒙古格格,嫡庶尊卑分明,就如同温皙居贵妃尊位、伊尔木不过区区常在。但一个家族不会同时有两个高位的嫔妃,有了宣嫔,图门宝音就只能屈居宣嫔之下。
翌日,册封口谕晓谕六宫,倒是和成嫔等人猜测得大同小异,册博尔济吉特•图门宝音为贵人,赐号福。
要知道可不是所有的贵人都有封号,就如卫氏,也只是卫贵人,袁氏也只是袁贵人,连生育过两位皇子(夭折)的纳喇氏也只是纳喇贵人,四公主之母郭络罗氏也只是郭贵人。图门宝音一夜之间就隐然高出她们半级了。通常是嫔位才有封号,嫔位以下非得是极为得宠的才能有封号。不过温皙却明白,康熙不过是不得不敷衍以下孝庄罢了。贵人,算不得什么高的位份,在后宫里图门宝音是第十九位贵人。
逢五需往慈宁宫给太皇太后请安,果然见到了新得临幸的福贵人博尔济吉特•图门宝音,只是已经不再穿蒙古少女的衣装,换上一身鲜亮的湖蓝色绣堆花折枝的旗装,头上梳着架子头,饰以蓝宝石绒花和掐丝金步摇,显得明媚又俏皮可人。只是历来请安都是嫔位以上才有资格,今日新封的福贵人在,显然是孝庄要给她撑场面了。
图门宝音侍立在孝庄身侧,笑得喜人,朝着众人行礼道:“宝音见过各位姐姐!”
当着孝庄的面儿,一众嫔妃也不好不给这位新封的福贵人脸色,都挂着笑容,说话也很客气,尤其是佟贵妃还亲热热地拉着宝音的手,道:“见到妹妹我就想起了家中的小妹,也是这般讨人喜欢!”
孝庄看了看只淡淡微笑着的温皙,道:“前些日子就听宝音丫头说喜欢温僖的花房,你是个宽厚的,年岁也比宝音大不了几岁,想必能处在一起!”
温皙心里咯噔一凸,宝音前些日子一直往她跟前凑,想来也有孝庄的示意。撘顺风车虽然不算高明,但却是个十分有效的方法,可是温皙并不喜欢自己眼皮子底下多个爱耍小聪明又心思大的人!只温温地道:“福贵人灵秀可人,和谁都能处在一起。福贵人是宣嫔的堂妹,臣妾见她们姐妹情深,很是羡慕呢!”温皙的意思也算很明了了,别往我这边凑,要去就去宣嫔哪儿。
孝庄顿时出着张老脸,不怎么乐意了,道:“宣嫔的性子太木讷,哀家瞧着宝音跟你一样活泼,倒似亲姊妹一般了!”
得,是认准了承乾宫一定要塞过来吗?温皙很想翻白眼。
这时候,宝音声脆脆开口道:“太皇太后,宝音也很喜欢温僖贵妃,只是听说佟贵妃的景仁宫人多热闹,宝音喜欢凑热闹!”
温皙心里乐得发笑,可见是昨天的一席话起了作用了,偷偷看了看孝庄的脸色,果然已经黑得如锅底一般了!温皙狠狠地窃笑!
福贵人图门宝音恭恭敬敬仰着笑脸朝孝庄蹲身行礼,道:“请太皇太后赐宝音住在景仁宫!”——可见是个没眼力劲儿的,没瞧见孝庄脸色都变了吗?真是枉费孝庄费心费力为她安排和谋划了!
佟贵妃笑容满面,极为亲切和欣喜道:“宝音妹妹所言,正是我心中所想!景仁宫的东配殿宁福堂是一等一的好住处,正好妹妹的封号是‘福’,可不正是有缘吗!前些日子刚请了喇嘛看过,说宁福堂是一等一有福气的底儿,福薄之人住不得!合该等着妹妹住进来呢!”说着斜眼睥睨,轻蔑地看了一眼端嫔董氏。
这下子脸色最难看的该是端嫔了,她以前可不就住在景仁宫东配殿,还在哪儿小产了,佟贵妃的话分明是在说她“福薄”,所以才没保住腹中皇嗣了!
佟贵妃继续道:“喇嘛还说,宁福堂坤山坤向,富贵无休,又宜子宜孙,只是福薄卑贱之人住不得!纵然侥幸欲享,也受不得这福气,难以宜子宜孙。但是一见宝音妹妹,本宫就知道你是个极有福气的人!”
图门宝音被捧得心花怒放,恨不得立刻飞去宁福堂!
相对地,端嫔的已经气得恨不得把佟贵妃大卸八块、五马分尸了!什么叫“福薄卑贱住不得”?!还难以宜子宜孙?!分明是把小产之事撇得一二干净了!泼天的谎说出来也不知道羞耻?!而且更重要的是以后,端嫔就要落上一个“福薄”、“不宜子孙”之名了!被这般污蔑,端嫔自然是隐忍不得,冷冷道:“嫔妾福薄,故而未能宜子宜孙,可若佟贵妃是福泽深厚的,怎么也不见您给皇上生个皇子阿哥?”
佟贵妃一张满满的笑脸顿时凝固了,可在太皇太后跟前还不敢发作什么。温皙心里乐开了花,上前劝说道:“端嫔说得太过了些,佟姐姐入宫才五年,谁敢说她以后不会有孕呢?”
端嫔讥诮道:“嫔妾起码康熙十年的时候就为皇上诞育一位公主,等佟贵妃什么时候有所生养,再来品评嫔妾是否福薄吧!否则,旁人听了,怕会觉得佟贵妃比嫔妾更加福薄!”
端嫔少有这样刻薄的时候,可见是被惹火了,也是逮着在慈宁宫里,佟贵妃不受太皇太后待见的时候才敢这么说,她笃定佟贵妃不敢当着孝庄的面儿把她怎么样了!今日端嫔,已是永寿宫主位,已非当初还需要仰人鼻息的景仁宫东配殿的端嫔董氏了!
温皙抿嘴笑道:“佟姐姐的贤惠大度,可是皇上亲口夸赞的!端嫔失子,难免心里不痛快,想来佟姐姐不会跟端嫔一般见识吧?”
佟贵妃只能压下满腔的怒火,还艰难地绽出一个得体的微笑,“那是自然!”眼睛盯着温皙,分明充满了怨毒之意,“温僖妹妹也还是好生调养一下自己的身子吧,平日少管闲事,专心侍奉皇上,否则若是也和姐姐一般多年不得生养,只怕也会被人说成是‘福薄’了!”
温皙笑容绽放地绚烂无比,道:“多谢佟姐姐指教,妹妹还小,不像姐姐入宫年久,整日的不是吃药就是泡药澡!妹妹不急,只是姐姐可不要急坏了身子才是!”
一时间,满屋子的嫔妃神色各异地看着佟贵妃,尤其是几个有儿子的嫔妃,看着眼中得意就不加掩饰了,你位份高又如何?没有亲生儿子,将来还不是晚景凄凉?四阿哥玉牒上的生母依然是德嫔乌雅氏,不是你贵妃佟佳氏!
“多、谢、妹、妹、关、怀!”佟贵妃眼睛里冒火,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道。
第八十二章:德嫔生产(上)
德嫔乌雅氏自从那次见红,温皙就少见到她了,虽然承乾宫和永和宫毗邻,温皙甚少涉足永和宫,乌雅氏也未曾来承乾宫。也不知道她是太小心谨慎,还是一心要保胎不敢外出。偶尔见着一次,都能看到她的肚子吹气儿似的大起来。
日子渐暖,温皙又搬进了碧纱橱,晌午温皙闲来无事翻看彤史,一旁松儿忍不住气愤道:“这个月皇上来咱们承乾宫七次,比上个月少了一次,就是初五那天,皇上原本要来看主子的,偏偏她不知廉耻跑去养心殿•••哼!嫔妃不得在养心殿过夜,这是祖制!皇上居然为了她连祖制都违了!可见是个狐媚子的!”
温皙一手支着下巴,何止她少了一日,佟贵妃的恩宠都被分薄了些许,更有甚者,如端嫔,这个月康熙只在永寿宫留宿一次。温皙懒洋洋地道:“你这话在我跟前说说也就罢了,在外头胡说小心吃板子!”
松儿吐了吐舌头,道:“奴才不过是看不惯福贵人罢了,小聪明也敢使到承乾宫头上!”
温皙嗤笑道:“皇上不过是看着太皇太后的面子上罢了,哪里是真的喜欢她?不过区区一个贵人罢了,当初宣嫔做庶妃的时候可是形同主位,她这辈子注定越不过宣嫔去!”心想,佟贵妃也许就是看到了这一点,才放心地用这个人吧。
使尽百宝,也不过一个月侍寝三次而已,便觉得自己是宠妃了吗?随她去蹦跶吧,权当逗乐了。
竹儿快步入殿来报,“主子,福贵人求见。”
温皙懒得见,斜斜在碧纱橱的贵妃榻上假寐道:“就说我午睡了,我花房里有一盆开得绯红的郁金香,你去送给她,打发她走。”那可是从空间里移栽出来的上好的品种,便宜那小丫头片子了。
松儿用叠彩绣杏林春燕的团扇有一搭没一搭地给温皙扇着风,语带鄙夷道:“皇上才在正殿午睡歇下,她就凑上来的,脸皮真够厚的!”
这时候,碧纱橱的珠帘纱帐被挑起,充满疑惑的声音响起:“谁脸皮厚?”
松儿顿时一个趔趄扑在地上,吓得不敢说话了。温皙不疾不徐地起身行礼,手执着一柄象牙骨的琴式画着春兰奇石的绢扇微微摇着,起身行礼道:“皇上怎么这么快就醒了?是臣妾说话吵着您了吗?”
温皙又挥挥手,叫松儿下去准备茶点。这丫头平日里胆大得很,但是见到康熙就胆小了!毕竟是个宫女,背后说贵人的坏话,罪名可不轻,好在康熙没听全松儿说的话。
康熙径自坐在香榻上,手里的翡翠凸雕罗汉珠子的佛珠随手撩在剔红彩漆雕花小桌上,饮了一杯新春进宫的碧螺春,随意地道:“朕昨儿个听说你玛嬷已经无大碍了•••”
温皙接口道:“多亏皇上亲自叫古太医去诊治。”——哪里是古太医的功劳,分明是灵泉水和空间药材的效用!不过古太医是康熙的御用太医,平时顶多去给太皇太后和太后治病,连佟贵妃都请不动,也算康熙格外关照了。
“你手上的扇子画工不错!”康熙目光很容易就落在了温皙手中的绢扇上。
温皙哦了一声,“是臣妾随便画的,”转而面中含羞道,“臣妾不喜欢女红,所以就自己画扇了。”左右绢布多得是,画坏了重洗净,洗不净了就扔掉,时间有多得是,总能画出一两个合乎心意的。画扇可比绣扇简单多了。
康熙眸中带着戏谑之意,当即道:“是你自己惫懒了吧!朕从未见过你绣过什么东西,整日就琢磨着吃喝玩乐了!”
温皙额头滑下三道黑线,康熙嘴巴也忒毒了吧?!便做娇嗔之态:“臣妾吃喝玩乐的时候,也没少了皇上的份儿啊!”一边叫人奉上早就备好的四样点心:荷花酥、凤凰卷、梅子冻糕和一碗冰镇过的藕粉圆子。
夏日里康熙倒是爱来景仁宫午睡了。一边吃着藕粉圆子,康熙随口道:“总觉得这碧纱橱里比旁人的地方凉快!”
“许是多放了冰盆的缘故吧。”其实是温皙是吧冰泉水偷偷加进了冰盆里,不但凉快,空气都觉得清馨了许多,一屋子的花花草草都显得生机勃勃了。
康熙胃口很好,只是荷花酥和凤凰卷没怎么动,藕粉圆子却吃了两碗,因用的是空间里的莲藕,入口自然更加清爽,康熙一口将碗中剩下的汤汁都一饮而尽:“夏日里胃口不大好,朕还以为会吃不下点心。还是你别出心裁,这藕粉圆子入口冰凉爽口,梅子冻糕也酸凉可口。”
温皙垂下眼睑道:“夏日炎炎,只是这些冰镇、冰冻的点心送不到养心殿,皇上若是喜欢,只能亲自来吃了。”
康熙嗯了一声,象牙筷子夹着梅子冻糕吃得爽利,道:“幸好今年夏风调雨顺,朝堂清净些,朕也能有闲暇来这儿舒坦一二。你的承乾宫别旁的宫里凉快,朕就当这儿是避暑行宫了!”
要说凉快,自然是温皙空间里冷泉附近,从北麓山脚登山,从清凉宜人的春日反向渐渐过渡,愈发转冷,到了山顶冷泉旁边,就如冬日一般了。
正聊着,侍立在碧纱橱外的梁九功突然打帘子进来,道:“启禀皇上、贵妃娘娘,德嫔娘娘发动了!”
温皙一愣,细细一算道:“才九个多月——”看了看神色岿然不动的康熙,道:“皇上不如去看看吧,有皇上亲自去,德嫔也能安心生产。”
康熙顺手抄起放在桌子上的翡翠佛珠,道:“她又不是第一次生产,无妨!”外头正是酷暑天,康熙贪凉才不愿意出去受热呢。
梁九功躬身道:“永和宫的首领太监来了,说要求见贵主子。”
东西六宫都有各自的首领太监,只是品级不同,嫔主宫里的首领太监是正八品,妃主宫中则是正七品、贵妃和皇贵妃宫中为正六品,中宫宫中是正五品。嫔位一下则不配备首领太监,只有小太监伺候。而梁九功这个总管太监是正四品。
德嫔连首领太监都派出来了,可见是十分着急了,康熙在侧,温皙也不好说不见。
永和宫首领太监陈功是个三十许,看上去恭顺又忠厚的模样,穿得是八品的藏蓝色蟒服,冠顶则与外臣制无二,八品冠顶为镂花阴纹的金顶,进来叩头行礼之后却不起身,而是匍匐在温皙脚下哀求道:“贵主子救救我们娘娘吧!”
“怎么了?”温皙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德嫔都是第三次生产了,想来不会有什么大碍吧?”
“贵主子容禀:”陈功略抬起头,一脸焦急和担忧,“我家主子一发动,奴才就去请接生嬷嬷了,可徐嬷嬷一时着急竟然被正殿的门槛搬到,当场就摔晕了!另一位接生嬷嬷正好昨日就拉肚子,现在腿脚发软,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温皙微微讶然,这未免也太巧合了点。康熙放下象牙箸,眉头带着几分怒容:“没力气?就算抬也要抬去!”
陈功连忙磕头道:“皇上息怒,我家娘娘知道贵主子身边有位医术精湛的医女,特派奴才来求请!”
温皙实在不想和德嫔的胎再有什么牵扯了,可康熙却道:“的确是有个医女,你让她去便是了。”
温皙只得面带无奈道:“可本宫的医女并不懂接生。”
“有个懂医术的总比没有好!”康熙突然道,“真记得你那个医女很伶俐,医术也还拿得出手。”
陈功又道:“景仁宫佟贵妃娘娘也带了伊常在去了,只是我家娘娘恐一人忙不过来,才请贵妃身边的医女去帮衬一二的!”
德嫔这是怕佟贵妃要谋害她呀!温皙放心了几分,朝康熙行礼道:“那臣妾这就带着青兰去,皇上也去吗?”
康熙不甚上心,道:“朕又是太医!生产的事儿,也不是一两个时辰就能行的,等生下来了,朕再过去看看。”嫔妃生产,康熙还没有在外头等着等到生下来的习惯。
承乾宫距离永和宫近,也不过一刻钟的路程,产房内乌雅氏倒是聪明,很少大声嘶叫,只是偶尔疼痛难耐才发出几声嘶哑的叫声。果然是专业孕妇,知道该节省体力,产道还没打开,生下来还早着呢!
永和宫的正殿,三个太医只能守在产房外,听里头的回报,都热得一头汗水。佟贵妃也在正殿中,坐在紫檀木搂云开月的圈椅上,悠闲地喝着茶,带着赤金护甲的左手缓缓抚摸着扶手上细致的云纹,见温皙来,笑盈盈道:“温僖妹妹来了,瞧你一定是走得太急,都出了一头汗了。”
而惠妃、宜妃、荣妃三人协理宫务,自然也都在,齐齐朝温皙行礼,宜妃道:“温僖娘娘且安心,德嫔又不是第一次生产,无碍的!”
温皙点头,吩咐道:“青兰,你先进去吧,记得小心谨慎些!”
青兰福身一礼,快步入了产房,佟贵妃倒是未加以阻拦,反而笑容款款道:“妹妹真是有心了!”
温皙不客气地坐在另一张紫檀木雕麒麟送子纹的圈椅上,摘下护甲品茶,板着脸道:“彼此、彼此!”康熙又不在,做亲热样子干什么?没得让自己反胃了!
第八十三章:德嫔生产(下)
惠妃、宜妃、荣妃三人则坐在温皙下手的青花瓷的绣墩上,一派从容镇定,看样子是宫里见惯了宫里嫔妃生产。若非产房内还不时地传出德嫔压抑不住的叫声和进出送热水的宫女,温皙怕都要以为这是开茶话会呢!
三个太医上前行礼,其中那个年岁最大胡子花白的老太医道:“温僖贵妃娘娘请放心,若是顺利日落之前便能产下皇子或公主了。”
温皙随手搁下那斗彩漆金的茶盏,道:“伊常在最擅长妇产千金一科,只要她肯尽力,德嫔必然母子均安。”
“妹妹说的不错!”佟贵妃眼睛忽然明亮,“只要没有人耍什么诡计,自然母子均安。”
佟贵妃越是这么说,温皙就越是不放心。青兰一个时辰后出来禀报道:“主子,德嫔娘娘身子强健,一切还好,只是产道才打开三指,还需些时间!”
温皙嗯了一声,道:“你尽心即可。”
青兰福身,正欲转身入内,佟贵妃却突然起身,一把抓住了青兰的手臂,冷笑道:“等等,你腰上的香囊味道可是古怪得很呐!”
青兰一愣,“奴才没有带香•••”话未说完,却看见自己腰上竟然真的多出来一个红色绣着兰花的小巧香囊,散发着奇异的幽香!青兰不由愕然。
温皙心下一凸,知道事情不妙,青兰从来不用香囊、香料、香粉之类的东西。于是急忙上前,抢先佟贵妃一步,一把拽下青兰腰间的香囊,打开一闻,里头果然香气浓郁,味道有些不正常。温皙嘴角微微扬起,心念一动,便知如何应对,一派坦然道:“几位太医来检查看看吧!”
资历最老、花白胡须的太医上前,从温皙手中接过香囊,和几个太医一通仔仔细细检验过。少卿,便回禀道:“回两位贵妃娘娘,这只是寻常的丁香花花瓣和花蕊研磨的香粉,有些人可能闻不惯这个味儿,但是于产妇并无大碍。”
佟贵妃顿时面露惊色,“怎么可能——”又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巴,讪讪笑道,“是姐姐我多心了。”
惠妃一旁抿嘴笑道:“德嫔是佟贵妃身边旧人,自然关心则乱了。”只是语调高扬,怎么听着都带着讽刺的意味。
温皙嘴角蔓延起一抹冷笑,转而端坐椅子上,温和地道:“德嫔产道一直打不开,伊常在医术卓越,尤其善阐妇产千金一科,不若让她和太医一起斟酌着开个催产药吧。”
宜妃也帮腔道:“佟贵妃素来贤惠大度,想必会为德嫔尽心尽力的!”
佟贵妃脸色在青白之间转了数度,用平缓而高傲的语气道:“那是自然!”
开药、熬药就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眼下都是傍晚了,殿内烛火明灭,里头守着德嫔的青兰又急匆匆跑出来,急声道:“药好了没有?德嫔娘娘快没力气了!”
伊尔木端着一大碗乌黑的药,出了一头热汗,快步上前,语中埋怨道:“好了好了!催什么催?喝了药,一定叫德嫔娘娘打开产道!”
温皙提醒道:“青兰,你医术不精,今儿是你的福气,好好跟伊常在学学!”
伊尔木面露得意之色,将药碗递给青兰,颐指气使地道:“还不快给德嫔端进去!”
青兰一愣,立刻便听懂了温皙的话,从伊尔木手中接过药丸,道:“好烫啊!”便顺手拿起勺子,自己先尝了一口。
伊尔木不悦道:“你干什么?这可是给德嫔的催产药!”
安静了许久的荣妃突然开口解释道:“凡嫔位以上都设有尝菜太监,药自然也要有人先尝过了,才能给德嫔用,这是祖制。”
荣妃话音刚落,青兰就睁开眼睛,“噗——”将口中的药给吐了在了随身带的手帕上,惊叫道:“这里面有附子!”
伊尔木一惊,急忙大吼道:“什么附子?!你这贱婢休想污蔑我!这药可是我和太医一起开的方子!”
殿外的几个太医脸色发白,慌忙跪地,道:“奴才等岂敢谋害皇嗣啊!”
又急忙解释道:“此催产药是宫中惯用的人参益气汤,除了人参、龟板、川穹、当归、雪莲等,还加入一钱催产草、半钱蝉蜕、白胡数粒,起到催产之效,而附子乃是孕妇禁忌,药方中绝无此物!”
温皙哼一声,道:“本宫听闻经验丰富的太医,凭借舌头就能品种药汁里含有那些药物,太医们也不妨尝尝看,到底有么有附子。”附子本无毒,但辛甘大热,于产妇乃禁忌,不逊于麝香红花,若是服用,必然大出血而死!汉宣帝原配皇后许平君就是生产丧命于此!
太医们闻言,立刻上前,都各自取一点点含在口中,不多久,三个太医都脸色发白,扑簌抖如筛糠,跪倒在地。
伊尔木一直都很镇定,但此刻终于变了颜色,浑身一颤,“不,怎么可能!我亲眼看着抓药、熬药的!”一把从太医那里抢来药碗,自己急忙喝了一口,但是药汁刚入口不过数息,她急忙吐了出来,苍白的脸色满是不可置信,“怎么会有附子?!”
伊尔木回头看了看那些匍匐的太医,“肯定是他们干的!”
其中那位最年轻的太医道:“常在小主不是说是您亲眼看着抓药、熬药的吗?而着药汁上隐隐浮着几粒粉末,可见药是在熬了之后才被人撒入了附子粉的!这药又小主您亲自端来的!”
“我、我•••”伊尔木欲辩无言,只能尖厉地叫嚷,“我没有!不是我干的!!”
温皙看了看惠宜荣三妃,道:“事情已经很明了了,惠妃掌刑责,便下令处置吧。”
“慢着!”佟贵妃傲然开口道,“本宫宫里的人,还轮不到旁人来处置!”
温皙冷笑道:“佟贵妃这是要包庇谋害皇嗣之人吗?记得当初本宫不过是和端嫔小产略有关联,佟贵妃维护皇嗣心切就敢以下犯上要禁足本宫!怎么今日就任由谋害皇嗣之人逍遥法外了?!”
“你——”佟贵妃骤然面红紫涨,“若无伊常在,何人来为德嫔接生?”
温皙雷厉风行地道:“吴嬷嬷,将此事先回禀皇上!青兰进去给德嫔接生!”又看了一眼佟贵妃道,“至于伊常在——为了德嫔母子安危,还是不要再进产房了,否则德嫔有个万一,谋害皇嗣罪名就更加坐实了!既然伊常在是佟贵妃宫里的人,你还是好好想想该如何撇清自己吧!”
惠妃面露得意之色道:“温僖贵妃说的极有道理,来人,先将伊常在拿下,关押于侧殿,等皇上来了再做处置!”
“你们——”佟贵妃一个气儿没喘匀,脸色都发青了。
温皙讽刺道:“你还以为你是当初那个执掌六宫的佟贵妃吗?现在惠妃、宜妃、荣妃三人分理!佟贵妃还是遵守皇上圣旨,别插手宫务的好!”
佟贵妃捂着胸口,张着嘴发不出声音,然后脖子一仰,爽快地倒在了地上。
温皙眼睛睁得老大,眨了眨眼睛,看着地上翻白眼的佟佳氏,用密绣堆枝茶花的锦帕捂嘴笑谑道:“该不会是气晕了吧?”
惠妃瞅了两眼地上一动不动的佟贵妃,露出一副怜惜的样子:“以前只知道佟贵妃有捧心之症,如西子般惹皇上垂怜!今日这副样子,果然是可怜极了!”
宜妃咯咯笑道:“温僖娘娘,臣妾突然想到三国时的典故,孔明略施小计,三气周瑜,周郎吐血而死。可见心胸狭隘是要不得!”
伊常在听了,愤愤不平,忍不住冲到跟前,怒道:“分明是你们把她气晕的!佟贵妃有心痛的老毛病,情绪激动,就会发病!你们不但不赶紧救人,还出言讽刺,你们太恶毒了!”
伊尔木真是越来越有琼瑶式的脑残了,温皙见惠妃、宜妃都望着她,伊尔木再怎么说还是她的“姐姐”呢!当着温皙的面,她们自然不好发作。温皙敛身肃容,语气缓缓却带着阴沉的意味:“伊常在怎么忘了尊卑有序了?”
伊尔木顿时想起了在承乾宫吃的苦,瑟缩道:“佟贵妃要是出了什么事您们也难道罪责。”
温皙瞥了一眼躺在地上像个死鱼似的佟佳氏,心胸狭窄,怪得了谁?几句话就能给气晕了•••抿嘴轻笑:“你既医术超群,佟贵妃就交给你了,若是她有个万一,本宫为你是问!”
伊尔木咬牙将佟贵妃扶了起来,恨恨道:“不用你说,我也会救她的!”
伊尔木刚刚把佟贵妃扶去偏殿,吴嬷嬷就把康熙从养心殿请了过来。也是康熙来得巧,产房内传出婴孩哇的哭声,正好生产了。
太医急忙道:“德嫔娘娘一直产道打不开,皇上一来,小阿哥就出生了!”
康熙原本阴沉的脸略露出几分笑容,呵呵道:“这就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惠妃、荣妃、宜妃三人的脸色也松缓了几分,宜妃爽利地笑道:“可不是,这么大热天,臣妾等着两个时辰,小阿哥都不出来,皇上以来,他就迫不及待要见皇阿玛了!”
青兰怀抱着呜呜哭泣的孩子快步走出产房,跪道:“恭喜皇上,是位小公主!”
康熙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了,看了看青兰怀里丑丑的、小小的的孩子,良久才道:“公主也好。”只不过温皙一点也没从他脸上看出有丝毫“也好”的感觉。
青兰微微抬头,颤巍巍道:“回皇上、各位娘娘,德嫔娘娘曾经见过红,因此小公主先天不足•••”看到康熙沉沉的脸色,又急忙道,“但是如果好好调养,兴许、大概、也许可以•••”
青兰的医术如何,温皙再清楚不过,连青兰都这么没有把握,可见这个孩子是养不大的。
这时外头传来佟贵妃的声音:“温僖妹妹的医女医术好,不如就让她为小公主调养吧!”伊尔木扶着身躯如弱柳一般的佟贵妃,再次正殿。
没等温皙反驳什么,康熙先给了她冷漠的一眼:“闭嘴!”吴鲁氏去请康熙,已然是先把发生的事情提前禀报了,包括附子一事。
佟贵妃娇躯无力地靠在伊尔木身上,无比哀切道:“皇上,兼听则明,偏听则暗!您千万不要听信小人之言啊!伊常在虽然有时候处事不周,但绝非心狠手辣之人啊!”
伊尔木倒是厉害,居然这么快就把佟贵妃给救醒了,看样子是十有八九已经串口供了!温皙揉了揉疲惫的太阳穴,前后两次在空间外使用精神力,消耗果然不是一般地大,现在已经头脑发晕了。
康熙警醒,一下子便发现温皙脸色白得不寻常,便不理会旁人,急忙问:“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温皙勉强笑道:“臣妾似乎中暑了,想先回宫歇息了。”
康熙一把扶着温皙,道:“朕陪你回去。”又看了看殿内众人,道:“惠妃,此事交由你,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温皙现在真不想叫康熙陪着,她还打算着回宫之后钻进空间里休息呢!便急忙推辞道:“臣妾无碍,休息一下就好了。也不知德嫔怎么样了,她差点为人所害,还是请皇上留下来,给德嫔一个公道吧。”
康熙看着温皙愈发苍白的脸色,皱眉道:“真的无碍吗?”
“请皇上放心。”温皙努力露出一个笑容,挥手叫青兰来扶着她,便告辞离开了永和宫。至于佟贵妃是和表情,温皙已经没有心情去观察了。
第八十四章:圣母伊答应
灵泉山上,雾气弥漫,温皙褪去衣衫,浸泡在暖泉中,现在的暖泉深度一米有余,一丈见方,如同温泉一般,温暖而不烫人,不像冷泉,寒气森森的。
置身灵泉中,丝丝灵气从肌肤由外而内渗入经脉,温皙苍白的脸色渐渐浮现红晕,右手伸出水面,案上一个苹果飞到手心,大口地吃着。在空间里精神力完全可以用来采收蔬果,得心应手,到了空间外头就蹩脚了,不过是把香囊里的附子粉换成丁香粉,然后再把附子粉弄进药里,就差点晕倒了。
呼吸着灵气浓郁的雾气,精神力在恢复之余,似乎又涨了不少。泡完灵泉澡,温皙也觉得身子更加轻盈,看样子真该找本武学秘籍来学一学,有空间支持,怎么也能练成个高手吧?吃着水果的温皙心里YY着。
泡完澡之后,又往暖泉、冷泉里分别扔了块玉,冷泉畔的雪莲开越来越多,有些已经有要凋谢的迹象,若不采摘,只怕就要浪费了,雪莲不比别的药材,要整株拔起,它的药性主要在花上。只是空间里的雪莲药性奇佳,可采摘之后药性也会很快流逝,非得用玉盒子装才行
午后,正吩咐着马郎阿氏去造办处吩咐做几个玉质盒子,松儿兴致冲冲地道:“主子,佟贵妃这下子可栽了!”
温皙挑眉,看来昨晚错过了不少好戏呢!真可惜,要不是实在忍不住头晕目眩的感觉,温皙也想亲眼看佟贵妃是怎么栽倒的!
竹儿笑嘻嘻地道:“皇上今儿早就下旨,称赞佟贵妃孝顺有加,准予她闭宫为太皇太后抄写万卷佛经,祈求延年益寿!万卷佛经,看样子要抄到明年了!”
果然,康熙还是没有在佟贵妃头上冠以谋害皇嗣的罪名,只不过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康熙的底线,温皙也不信,康熙会仅仅禁足佟佳氏,让她抄写佛经这么轻罚。
松儿眼睛笑成了月牙:“还不止呢,皇上说,佟贵妃既然要专心抄佛经,四阿哥就不方便住在景仁宫打扰,让四阿哥重新回到德嫔身边了!”
竹儿抿嘴笑道:“奴才还听说,佟贵妃接到圣旨,当场又晕了过去!”
正聊得开心,小鹿子快步来报:“启禀娘娘,伊常在求见!”
伊尔木居然还敢来?难道是上次给她的教训还不够?于是,一个笑容从温皙嘴角蔓延开了,不知道伊尔木的脑残程度升级到什么地步了。
刚传了这位伊常在进来,她气冲冲地瞪着温皙叫嚷道:“为什么你总要欺负佟贵妃?她哪里对不起你了?!”
——真不该叫她进来,温皙揉着太阳穴,伊尔木越来越圣母玛丽苏了!居然跑来为佟佳懿婉打抱不平?
温皙干笑了两声,笑意中带着讽刺:“附子粉是怎么来的,你比本宫更加清楚。”
伊尔木骤然脸蛋儿涨红,但还是觉得自己占理,挺胸抬头道:“是我弄来的又怎么样的?又不是我加在催产药里的!”佟贵妃叫她趁机在产房的时候把装有附子粉的香囊挂在青兰身上,不过是想要“教训”一下温僖贵妃罢了!
理不直而气壮——温皙很无语。
“附子闻了根本不会有什么大碍!但是你却狠毒地加进药汁里,你是想害死德嫔!还嫁祸给我们!”伊尔木跳脚,一根食指指着温皙,义正言辞道:“你太恶毒了!”
温皙头顶上,一群乌鸦飞过,跟这种人是讲不清楚道理的。既然讲不了道理——那就只好讲拳头了,温皙转瞬换了一张冷脸道:“伊常在,你难道忘了在本宫面前放肆是什么下场了吗?!”——他妈滴,纯粹好了伤疤忘了疼!
伊尔木吓得脖子一缩,色厉内荏道:“我告诉你,我不会屈服的!恶有恶报!皇上早晚有一天会看清你恶毒的面孔!”
温皙笑眯眯道:“好啊,那怎么不去皇上面前揭穿本宫‘恶毒的面孔’呢?”
“我、我•••”伊尔木连憋得通红,旋即是声泪俱下地控诉,“你害得佟贵妃失去皇上的宠爱,还没了四阿哥,你难道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吗?!我怎么会有你这样一个恶毒的妹妹!你明知道佟贵妃心脏不好,还要那么气她,你是存心要害死她吗?!”
“佟贵妃那样爱着皇上,她无私又大度,她那么好的一个人,你居然也忍心在她身上施展阴谋诡计!你难道一点都觉得自惭形秽吗?!”——佟贵妃是好人?居然这么快被发好人卡了•••温皙头顶乌鸦嘎嘎飞过•••
“自从你进宫,就爱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让皇上疑心她、厌恶她!你用这样下作的手段把皇上从佟贵妃身边夺走,拆散皇上和佟贵妃,你不觉得你自己太自私了吗?!”——康熙脑袋上什么时候打上了“佟佳懿婉专属”的戳了?
“佟贵妃那么疼爱四阿哥,你却要把四阿哥从她身边夺走,天下做恶毒的事情就是把孩子从她的母亲身边夺走!”——伊尔木似乎忘了,四阿哥到底是谁生的,到底是谁把四阿哥从生母身边夺走的。
“我再也无法容忍你了!你居然向皇上进谗言,禁足了佟贵妃,剥夺了她最珍贵的自由!你怎么可以这么做?一万卷经书!开什么玩笑?佟贵妃抄书抄得手都磨破了,她那么可怜,你居然还忍心折磨她!!你实在是太恶毒了!!!”——伊尔木化身圣母玛丽苏,张牙舞爪地咆哮着••••
正在伊尔木自以为气势高昂的时候,一声雷霆之音从殿外传来:“放肆!!!”
温皙挑眉,谁叫你叫嚷得那么大声。康熙近来晌午爱来承乾宫睡午觉,没想到今日却听见伊尔木“惊天地泣鬼神”的豪言壮语,康熙的脸阴云密布,温皙都吓了一跳,只怕他这辈子都没这么震怒过。
温皙施施然起身,行礼道:“皇上息怒。”却转头对着伊尔木狡黠而得意地笑着。
伊尔木本来未必敢顶风而上,被温皙的“奸笑”给刺激着了,昂首底气十足地道:“皇上,佟贵妃那么爱您,您怎么忍心辜负她?!您见异思迁、朝三暮四,您对得起佟贵妃的一腔痴情吗?!”
康熙气得脑袋都要冒烟儿了,见异思迁?朝三暮四?!!放肆,实在是太放肆了!!
温皙心里却在窃笑,那几个成语用得倒是十分恰当——只不过皇帝“见异思迁”、“朝三暮四”是本性使然,莫非还要一生一世痴情一人吗?
“皇上,您清醒一下吧!不要再被狐狸精迷惑了!”伊尔木不但不住口,反而愈发言辞激烈了。温皙眼睛里带着寒光,尼玛谁是狐狸精?!
她就像是一个高度投入的影帝,声声充满质问和控诉,“佟贵妃是您的妻子啊!您怎么可以为了别的女人背叛自己的妻子?!纣王宠妲己而杀姜后,您难道也要做商纣王吗?!”妻子?帝王之妻,皇后也!佟佳氏神马时候升级了?
啪!!——温皙只感觉到一阵风从她身前略过,是康熙的巴掌带起的掌风,伊尔木应声倒地。温皙心想,康熙这应该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打女人吧?
伊尔木的一边脸,转瞬高高鼓起,一声咳嗽将伴着口水的血水吐了出来,娇躯无力地趴在地上,不可置信地望着雷霆之怒的帝王,为什么皇上听了她的话不但没有“痛思己过”,反而动手打她?!
康熙怒到极致反而笑了,“好!好!好!!你的胆量很叫朕意外!朕诛鳌拜、平三藩,敢忤逆朕之人,朕从来都是杀之而后快!”
伊尔木浑身一颤,许是感觉到康熙那实质的杀意,急忙跪道:“皇上,我长姊是孝昭皇后,您不能——”
“放肆!!”康熙雷霆一吼,“孝昭皇后之妹,只有温僖贵妃!你算什么东西?!”
温皙也觉得康熙今天真是气急了,弄不好真要杀了伊尔木,顾及到钮祜禄氏的尊严,还是只能违心地上前,握着康熙紧紧攥起的拳头道:“皇上,不要为了不值得的人生气。”
康熙怒眉紧蹙,“你怎么还为这贱婢求情?!”
温皙温柔地道:“伊尔木以下犯上、御前失仪,的确罪不可恕,但是唯独有一句话是说对了,她也是长姊的妹妹。皇上,就饶她性命吧。”
康熙冷冷地扫视地上的伊尔木,道:“朕特念孝昭,免你一死,但从今日起,你再非孝昭皇后亲妹,朕会传旨遏必隆,修改钮祜禄氏族谱,你是钮祜禄氏旁支庶出之女!至于御前失仪之罪,本该重惩,既然贵妃为你求情,便只降你为答应!你既然同情佟佳氏,那朕就赐你陪她一起抄写万卷佛经!!”
发作完,康熙气儿消了大半,瞥了一眼地上可怜无比的伊尔木,却毫无怜悯之意,只从嘴里吐出一个字:“滚!!——”
伊尔木浑身一颤,她感觉到那恍若实质的杀意,差点失禁。听到一个“滚”字,如蒙大赦,便头也不回,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温皙叫人上茶水点心,柔声道:“皇上喝杯茶,消消气吧。”
康熙看了看比平日里更加温柔懂事的温皙,心下宽慰许多,道:“委屈你了。”
温皙浅浅地微笑:“有皇上这句话,臣妾便不委屈了。伊答应口齿伶俐,皇上就只当是在看戏好了,跟她计较,平白辱没了自己的身份。”
康熙放下茶盏,“朕会叫遏必隆选个最低微的旁支,将伊尔木过继,以后再也不能仗着姐姐的身份来放肆了。”
温皙嗯了一声,“多谢皇上。”以伊尔木的出身,纵然只是个婢生女,封常在也是极低的了,眼下又将为答应,只会辱没了钮祜禄氏嫡系,因此康熙才特意将她改为旁系之女,也算保全了遏必隆的脸面。
素来出身八旗的秀女,怕是下五旗秀女,入宫也至少是常在。“秀女入宫,妃、嫔、贵人惟上命。选宫女子,贵人以上,得选世家女;贵人以下,但选拜唐阿以下女。”满洲世家女子入宫,不论嫡庶,至少也是个贵人,而贵人以下的当以“拜唐阿”,也就是那些没有品级的小吏以下的女儿充任,往往是宫女出身或是汉军旗秀女。
尤其是答应,原本指的是宫女,答应、答应,一叫就得答应。到现在六宫之中,若是人手紧缺,位份最低的答应也会被主位当做侍女还使唤!像宋答应那样幸运的毕竟是少数!且答应的份例,比宫女也高不了多少,年例银仅三十两,每年各种绸缎五匹、纱一匹、纺丝1匹、木棉3斤,每月羊肉十五盘、鸡鸭共五只,日用猪肉1斤8两、陈粳米6合、白面2斤、随时鲜菜2斤、黄蜡1支、羊油蜡1支、黑炭夏5斤、冬10斤,用自然是够用,但是还不如那些个的脸的宫女嬷嬷!而乳嬷嬷、教习嬷嬷的份例颇高,年例银二十四两,其他也只比答应低一点点而已!
当然,凡事有头有脸的嬷嬷,没有指着那点子例银的,主子们逢年过节的赏赐就是年例的数倍!伊尔木这样脑子不正常的人,也竟然有一手的好医术,温皙很是诧异。
第八十五章:没人要的包子
康熙面色平静之后,才道:“景仁宫既然闭宫礼佛,其他嫔妃也都不方便再继续住着,旁人也就罢了,福贵人•••她说跟你觉得亲切,朕就答应暂时让她搬到你的承乾宫住着了。”
好不容易才把图门宝音弄到景仁宫,温皙可不希望再被这个牛皮糖给黏住了,便道:“可是宣嫔才是福贵人的姐姐啊!若是搬到承乾宫,臣妾怕伤了和宣嫔之间的情义。”
“这•••”康熙当下也有些犹豫。
温皙笑道:“其实福贵人出身高贵,哪能像普通贵人似的总是屈居人下呢,东西六宫不是正好还有启祥宫没有主位吗?”
康熙摇头道:“宣嫔入宫多年才封嫔,福贵人才入宫多久?”
“未必要封嫔,臣妾记得宣嫔在未封嫔位之前,也是住在景阳宫正殿的,皇上不妨也特许福贵人享嫔位尊荣,也暂居正殿。”景阳宫那样偏僻的地方也就罢了,启祥宫也是个好地方,惦记着正殿主位的人可是多了去了!
康熙点点头,“也好!福贵人年纪小,爱热闹,启祥宫嫔妃多,又有好几个贵人,正好能好好教教她规矩。”
再一次去慈宁宫请安的时候,孝庄没有因为和温僖贵妃互为制衡的佟贵妃被禁足而有所异样。因为温皙的建议,让原本不够资格居正殿的福贵人暂领启祥宫主位,孝庄很是满意。孝庄还和蔼地道:“宝音搬进启祥宫正殿,就该学着点主位的样子,整日毛毛躁躁的可不成,要多学学温僖,你们性子相合,一定要多亲近!”
温皙得体地微笑着,又因为她的建议,康熙昨晚就去了启祥宫正殿,临幸图门宝音,而嫔位以下是不够资格让皇帝在自己住处留宿的,只能抬到皇帝寝宫侍寝。嫔以上的主位才能居主殿,皇帝到了后宫,自然要在正殿正寝歇息,而嫔以下往往居于侧殿、偏殿,总不能叫皇帝在侧殿、偏殿过夜吧?也不能叫主位把正寝让出来,给皇帝和品级低的嫔妃滚床单吧?而图门宝音偏偏以贵人身份得到了好几个嫔位都得不到的待遇,温皙感觉到了殿内有好几道嫉妒的目光!惠妃宫中的定嫔万琉哈氏是一个、德嫔宫中的敬嫔李氏又是一个,这两个都是不得宠的,虽资历年久得封嫔位,却不是主位,若是旁人得了主位就罢了,偏偏是个新入宫的贵人!!她们焉能服气?
宝音在众人嫉妒的目光中,反而愈发得意,笑吟吟仰着可爱的脸蛋:“宝音也很喜欢温僖贵妃!一定会常去承乾宫和温僖姐姐多亲近的!”
温皙听了牙疼,你还是少来为妙!
夏日炎炎,早早请安,早早回宫,却见康熙领着胤禛包子在她殿中吃冰酪,爷俩吃得正舒坦,温皙就回来了。
康熙直接步入正题道:“德嫔宫里有两个襁褓中的婴孩要照顾,胤禛就暂时放在你宫里养着了。”
哈?温皙良久说不出话来,看了看笑眯眯的胤禛包子,顿时有些头大!急忙问道:“这是德嫔的意思吗?”
康熙道:“是她亲口跟朕说的,也是很合朕的心意!”
——但是不合老娘的心意!温皙嘴角抽了抽,道:“这有些不大合适吧,四阿哥是德嫔之子,德嫔已经是一宫主位了,已经有资格抚养皇子公主了。”
“她刚生产完,身子不适,哪里忙得过来!你先照看着就是了!又不是修改玉牒。”康熙放下白玉八吉祥纹盌道。
胤禛包子扯着温皙的裙角,两眼泪汪汪地道:“贵额娘是不喜欢胤禛吗?德额娘不要我了,佟额娘也不要我了,贵额娘难道也不要我吗?”
额•••活像个被父母抛弃的孩子!尼玛,芝麻陷的包子!温皙分明看见他丹凤眼里水润带着笑意,这么一丁点就学会装可怜了!头疼!只能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道:“怎么会?四阿哥要是喜欢承乾宫,就暂且住下,等你生母出了月子再回永和宫不迟。”
胤禛眼睛里不大满意温皙的答应,但还是嘟着小嘴甜甜地道:“多谢贵额娘,胤禛最喜欢贵额娘了!”还狗皮膏药似的黏在温皙身上,蹭啊蹭啊蹭!
这包子平日里不是冷着小脸不爱说话吗?今儿怎么变了一个人似的!
恭送康熙离开,狗皮膏药就自动从温皙身上离开,然后仰着一张淡淡微笑的可爱包子脸看着温皙,“贵额娘,胤禛想吃你亲手做的荷花酥和兰花饺!”
丫滴!嘴巴够刁!真知道什么难做!尤其是荷花酥,要层层包裹,才能做出莲花花瓣层层累叠的效果,从内而外又红润渐变白色,其复杂程度是糕点中数一数二的!兰花饺则更考验人的手工,用温水面团制成圆形面皮,放入馅,四周涂上蛋液,捏成五个角,角上呈五条双边,每条边由里向外排出波浪形花纹,最后蒸熟!
温皙嘴角抽了抽,哼哼道:“只有萨其马,爱吃不吃!”——小孩子绝对不能惯着!
胤禛包子脸瞬间瘪成了苦瓜脸,“胤禛不爱吃太甜的东西。”
温皙悠闲地摇着团扇,道:“想吃就吩咐小厨房做,大热的天,本宫是绝对不会下厨的!”就算是给康熙的点心,温皙也不会在大夏日里亲自下厨,顶多去小厨房把用料偷偷换成空间里的食材罢了!
胤禛可怜兮兮道:“贵额娘果然还是不喜欢我•••”
温皙揉了揉包子的脑袋,果然还是最受不了小孩子卖萌的样子,“小厨房有个会做点心的大厨,叫他们给你做好吃的点心好吗?”
胤禛突然仰头道:“我想带着萨其马去毓庆宫找太子哥哥玩。”
温皙嗯了一声,果然是个腹黑包子,现在就知道要讨好太子了,“去吧,叫乳母打着伞,别中了暑气。”
四阿哥到底都五岁了,还算省心,常常往毓庆宫跑,温皙也由着他去傍大腿。康熙知道此事,觉得兄友弟恭,很是满意,反而嘱咐了太子教胤禛读书写字,又亲自赏赐了文房四宝。
德嫔生的小公主是皇七女,尚未排入齿序,因此就小公主、小公主地叫着。因皇七女出生先天不足,洗三、满月都没有大办。德嫔身子底子还算好,做完月子之后面色红润,恢复得很是不错。
七月里,温皙带着心不甘情不愿的四阿哥去了永和宫。德嫔在殿中哄着歪歪扭扭学走路的六阿哥,白白嫩嫩十分喜人,见有人来,也不怕,撒丫子跑了过来,正和刚进门的四阿哥撞在了一起。
温皙急忙扶住两个包子,还好她一直牵着四阿哥的手,总算没有摔着。但六阿哥似乎撞疼了,张嘴哇地嚎啕大哭,转头扑进德嫔怀里:“额娘,痛痛!”
德嫔急忙揉着六阿哥的额头,温柔地抱在怀里吹着气儿,“不痛、不痛!胤祚乖!”
胤祚看着这幅情景,咬着嘴唇,一语不发,一张小脸都冷冷的。
德嫔一边匆匆行礼,一边哄着六阿哥,“叫娘娘见笑了!您也看见了,嫔妾宫里六阿哥和小公主,实在是照看不过来!”
德嫔这是把她要说的话都给堵住了!温皙无奈地笑了笑,道:“四阿哥平日里又安静又乖巧,其实十分省事。”
德嫔径自哄着哭闹不休的六阿哥,“哦哦,胤祚宝贝,乖!”又看了看小脸冷森的四阿哥,勉强微笑着,“嫔妾实在有心无力,烦请贵妃再照顾四阿哥一年吧。”
再照顾一年?明年四阿哥就六岁了,皇子阿哥六岁就会搬入阿哥所,开始读书。德嫔是不想让四阿哥住在永和宫了!小孩子最记仇,如果不趁着胤祚年纪小,好好修复一下已经有些破裂的母子关系,胤禛这辈子都会怨怼这个生母了。
德嫔坚持,温皙也无法,她今日目光短浅,放弃了和胤禛的母子之情,康熙百年之后有的她后悔的!
温皙长长呼了一口气,道:“既如此,德嫔以后可千万不要后悔!”
德嫔笑容温婉,微微福身:“多谢贵妃娘娘!嫔妾有六阿哥就够了,四阿哥您尽管带走好了。”——这只包子她不要了,请随便拎走——
胤禛寒着一张小脸,恭恭敬敬地行礼,冷脸冷声道:“胤禛,辞别德母嫔!”
永和宫之行后,胤禛便更不爱说话了,天天往毓庆宫跟太子学写字,倒是从那之后就改口叫温皙“额娘”了。
流光细碎,前朝佟国维再次上书“乞骸骨”,康熙直接驳回,还训斥了领侍卫内大臣佟国维一通,佟贵妃依然还在禁足中,日日抄写佛经。没了佟贵妃闹腾、伊尔木撒泼,温皙倒觉得日子无聊了起来。
这一日御前的小全子来,比平日里更恭谨道:“贵主子,皇上今晚翻了章佳庶妃的牌子。”
温皙眼皮一跳,章佳氏?平日里就跟个隐形人似的章佳氏?康熙居然还记得有这么个人!温皙的沉默,让小全子出了一头冷汗,急忙又道:“今儿下午,皇上去永和宫看望六阿哥和小公主了!”
温皙搁下茶盏,却面带笑容道:“去请章佳氏。”凡是康熙临幸某人,都是要先来通报主位,问过主位此人是否健康适合侍寝,由主位把人传唤过来,安排送出去侍寝的。所以,一般很少哪个低品级嫔妃敢得罪主位。
第八十七章:胤禛退烧记(第四更)
温皙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碧纱橱里已经掌灯了,浑身酸软地从床上爬起来,居然累晕过去了!还好今天是安全期内,不过老康的种马能力太强,安全起见温皙还是从空间里弄出一枚药丸吃了下去。
松儿听见声音,便用金钩勾起幔帐,福身道:“主子总算醒了!”
一阵习习微风拂来,温皙身上一凉,才发现自己竟然一丝不挂!恼羞之下急忙撤了被子过来把自己包饺子似的包起来,“皇上走了吗?”
竹儿喜上眉梢道:“申时喝一碗醒酒汤才走的,这会儿又回来了,在书房教四阿哥写字呢!”她手上捧着一套新的由里到外的衣裳:水红色软缎贴身的亵衣、藕荷色绣着秋葵缠枝的中衣、丁香色牡丹穿凤叠彩绣的旗装,还有亵裤和外裤。
松儿抿嘴笑道:“皇上果然还是最疼爱主子您!今儿侍寝后,还是皇上亲自给您洗澡的呢!”
温皙满脸红晕,那不是又被吃了一通豆腐?!果然是色狼!
温皙穿好衣裳,踩着三寸花盆底鞋,来到书房的时候,看到一幅极其和谐的画面:胤禛坐在颠了四五本厚厚书籍的椅子上,稚嫩的小手握着毛笔,康熙身形颀长地站在胤禛身后,大手握着胤禛的小手,一笔一划地教他写字,还温和地道:“这一撇要长一些•••这里弯钩力道太小了。”
一张大字写完,康熙才发现静默如玉兰,亭亭玉立在一旁的温皙,“什么时候来的?朕居然没发现。”
温皙上前几步,行了个常礼:“不过一刻钟罢了。”
胤禛也从椅子上跳下来,扑到温皙怀里道:“额娘,胤禛饿了!”
温皙看了看这个康熙一来,就变得爱腻味人的胤禛包子,道:“今儿小厨房做了你最爱吃的荷花酥和兰花饺,正是该用晚膳了呢。”
康熙顿时有些吃味,道:“怎么,没有朕的份儿吗?”
温皙抿嘴道:“也有砂锅煨鹿筋、白扒鱼唇、老参鸭舌、凤尾鱼翅,只是不知道臣妾宫里厨子的手艺合不合皇上的口味。”
康熙嘴角微扬,道:“今日晌午辛苦了一通,是该好好滋补一下!”
温皙脸上一红,偏偏胤禛还满是稚气地仰头问:“皇阿玛是为国事辛苦吗?”
康熙面不改色地道:“自然!”子嗣繁衍,皇室人丁兴旺,自然关乎国家社稷!
“皇阿玛好辛苦哦!”
温皙:“••••••”——特么地真不要脸!
晚膳后,所谓酒足饭饱之后的某人自然就是饱暖思**了••••某狼一双色狼似的眼睛在温皙身上瞄来瞄去,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
“皇上,启祥宫福贵人心悸受惊,派人来请您去看看!”梁九功急报道。
“皇上,永寿宫端嫔小主胸闷眩晕,派人来请您去看看!”梁九功刚报完,小全子就急忙再上一报。
温皙眼中发笑,一个心悸受惊,一个胸闷眩晕,未免太巧合了点!虽然不晓得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福贵人和端嫔不对盘她是早就已经知道的。
“不舒服都去找太医!朕又不会治病!”康熙勃然怒道。
温皙咯咯轻笑:“皇上是不会治病,可是有皇上一去,她们的病就好了一大半!”
“要是谁有个头疼脑热都来烦朕,朕要要不要处理国家大事了?!”康熙手里的折扇一把撂在了桌上。
“您现在是在处理国家大事吗?”温皙立刻幽幽地问道。
康熙:“•••••”
温皙斜坐在贵妃榻上,支着下巴道:“端嫔也就罢了,福贵人•••皇上不去瞧瞧她吗?”
沉默许久,康熙深深吐一口气,道:“朕去看两眼,马上就回来。”
康熙一走,温皙打了哈欠,挥手吩咐道:“落锁吧。”
松儿急问:“主子不等皇上回来了吗?”
“那小丫头粘人的本事可是一等一的,皇上去了就别想回来了,”图门宝音从承乾宫截人也不是第一次了,只是少有能请走的时候,但是请走了就不会再回来,她就像一块狗皮膏药,贴上了就休想截下来!又转而问道:“今儿端嫔和福贵人怎么卯上了?”
竹儿面带忧色道:“并非端嫔娘娘的错,今儿傍晚的时候,端嫔娘娘回宫路上在浮碧亭碰见了福贵人。福贵人只是略微点头问好,并不曾行大礼,端嫔娘娘就生气了,叫嬷嬷按着福贵人下跪。福贵人年纪不大,气性却不小,不但不遵从,反而打了端嫔的嬷嬷,更和端嫔动起手来!”
别看贵人和嫔只差一级,但却是天壤之别,嫔以上才有资格居一宫主位、才有资格抚养皇子公主,嫔位数量有限,但是贵人就是皇帝想封多少就封多少的!贵人见了嫔主的确是要行大礼的,端嫔发作,也算占理。
温皙哼笑道:“端嫔也是没眼力劲儿的,跟她计较做什么?”福贵人也是太皇太后抬出来的,连康熙都不得不宠爱她几分,端嫔何苦为一点小事儿跟她发作?
端嫔迁居永寿宫,当了主位之后,也颇有几分架势了,又因为康熙的格外怜惜,恩宠颇显蒸蒸日上。可惜横空杀出一匹黑马,平白分薄了她的恩宠,端嫔对福贵人嫉恨已深,今日福贵人不恭不敬不过是给她发火的借口罢了!
松儿笑嘻嘻地道:“主子,您说皇上会向着谁?”
温皙道:“那还用说么,自然是福贵人了。”只要太皇太后在,康熙就只能尽量偏向福贵人。
正准备睡下,不曾想今夜热闹得很,永和宫的首领太监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不好了!小公主突发高烧!可太医院值班的太医分别被启祥宫和永寿宫请走了!贵主子让青兰姑娘救救我小公主吧!”
温皙收敛心神,道:“你怎么不去启祥宫面见皇上?”
陈功哭着连连磕头道:“奴才是去了启祥宫,但是守门太监说落锁了,不让进!奴才又去了永寿宫想请端嫔匀个太医给公主看病,可端嫔不肯,说让去启祥宫那位装病,让去福贵人哪儿讨要!奴才实在没法子了!”
从永寿宫跑去太医院路途遥远,又转道去东六宫的启祥宫和永寿宫,起码已经耽搁了一个时辰!病情不等人,温皙也不是个见死不救的!德嫔如何是她的事儿,小公主高烧可是会要了命的!平日不晓得也就罢了,既然都求上门来了,温皙就不能置之不理。于是,急忙叫人去下人房把青兰叫醒了,去永和宫。
一通忙活,倒把刚刚睡着的胤禛给吵醒了,他穿着一身宽松松的鹅黄色寝衣,竟然一个人跑了出来,揉着惺忪的睡眼,“额娘,我热•••”
“哎呦,怎么出了这么多汗?”温皙摸着胤禛的寝衣都快湿透了!又摸了摸额头,竟然烫得吓人!
许是感觉到温皙身上凉爽的触感,胤禛迷蒙着眼睛下意识地钻进温皙怀里,“额娘,我热,我要吃冰酪•••”
就像是一盆炭揣在了怀里,温皙急忙抱了浑身滚烫的胤禛快步去自己碧纱橱里,将胤禛放在铺设了象牙凉席的软榻上,急声吩咐道:“快叫青兰过来,四阿哥发烧了!”
松儿跺脚道:“主子怎么不早说,青兰姐姐刚刚去了永和宫,要不奴才再去叫回来?!”
可不是温皙亲口吩咐的!一着急竟然给忘了,退烧本就不易,要是把青兰叫回来谁救治小公主?温皙急忙道:“算了,你去给我准备干净的棉布、冷水、烈酒还有银针来!”
胤禛烧得这么厉害,中药退烧见效慢,只怕来不及退下烧来,就烧坏了脑子!只好用见效快的物理法子了!松儿、竹儿手脚麻利,东西很快准备齐全了,温皙把所有人都遣出去。
将胤禛放在榻上,脱下寝衣,果然一身皮肤都热得发红了!急忙用冷水浸湿了棉布给他从头到脚擦了一遍,可胤禛还是迷迷糊糊说着热。温皙又兑了烈酒给他擦身体,不时还要防备他泥鳅似的钻过来!
“额娘,抱抱••••”
温皙实急忙甩开这狗皮膏药,取出银针急忙现在他两个耳垂上扎了一针,挤出几滴血来,这是土法子,但据说十分管用。
“额娘,呜呜呜•••不要只抱六弟,抱抱我好吗•••”
温皙一愣,他一句又一句额娘,原来是在叫德嫔!孩子对母亲都怀有眷恋,但是她的生母心里眼里只有六阿哥。叹一口气,还真是个可怜的孩子!便抱了胤禛在怀里,“好,额娘也抱着你。”
“嗯•••”心满意足的胤禛在温皙怀里拱了拱,“额娘别不要我•••”
“不会。”温皙拍了拍他烫人的月亮头,这样可不行,降不下温度,可真要人命!
“对了,冷泉——”温皙突然灵光一闪,看到胤禛昏睡的样子,他这个样子怕是也看不到什么了••••
翌日清晨。
“额娘,您把胤禛泡在冷水里了是吗?”
“是啊,你浑身都烫的厉害•••”温皙困怏怏地道,折腾了一宿,困死了!
“可是那水很冰很冰!”这包子倒是精神十足!
“因为加了冰块•••”
“可是胤禛还闻到有梅花的香味!”
“那是熏香•••”
“可是胤禛还听见鸟叫声!”
“那是你听错了•••”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温皙吼道,平日里不是话很少吗?怎么今天变成“十万个为什么”了,非要刨根问底不可!温皙只认为胤禛烧得迷迷糊糊,什么都看不见,可没想到他的嗅觉和听觉倒是灵敏得很!
胤禛委屈地皱着个包子脸。
温皙眼下乌青,眼皮耷拉着,“困死了•••”仰头四仰八叉倒在床榻上。
第八十八章:扼杀亲女,最毒妇人
正睡得朦胧间,听着外头报说青兰回来了。
青兰一个噗通跪下,哭泣道:“主子,奴才无能,小公主夭折了!”
顿时,温皙困意全消,沉默良久才道:“知道了•••”才一个多月大的孩子,除了**什么都消化不了,自然是再好的药也是无用,何况这个孩子还是先天不足。
正在温皙感慨之际,青兰突然抬头,道:“奴才给小公主诊脉的时候觉得有些奇怪,小公主虽然先天不足,但是此次高热来得怪异•••”
温皙一愣,不由地背上起了冷汗,急追问道:“如何怪异了?!”
青兰皱着眉头道:“似乎是外因引起的,譬如说受冷、药物刺激之类的•••”
“德嫔!!”温皙合上双目,想到当初六阿哥腹泻不止之事,德嫔表面温柔恭顺,骨子里却是个心狠手辣的!连儿子都下得去手,何况是一个不知道养不养得大的女儿呢?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真是一点都不错!!
青兰又道:“皇上今日没去上朝,去了永和宫。”
温皙有些后悔,当日何必救下已经见红的德嫔?若是那时候小产了,起码那个孩子不会被自己的生母扼杀了,拿来做邀宠的工具!
德嫔,留不得!对自己的孩子都能下得去手,对旁人就更不用说了!她没有直接对付自己,是因为她自知实力不足,所以不去干鸡蛋碰石头的事儿!但是,温皙下定决心,决不能让她再发展壮大了!若不尽早除掉,早晚有一日会成为她的心腹大患!
温皙长长地吐了一息,沉声道:“松儿,为本宫梳妆,找件素净的衣裳来。”
不施脂粉,眼下的乌青也让它继续保留着,衣裳也是极为素淡的浅松花色,只绣了几圈缠枝滚边。也不乘坐肩舆轿撵,脚下步履不迟不缓,沉心定身而去。温皙并不是最早去永和宫的嫔妃。殿中福贵人和端嫔正激烈地争吵着,真是一场热闹的好戏!
福贵人怒着小脸,原本甜美的声音也变得急厉:“要不是你把太医拘在自己宫里不放人,小公主不会没了的!”
端嫔冷哼,嗓音锐利地反击道:“本宫记得你宫里一下子请走了四个太医,比本宫这个一宫主位还多一个呢!你要是少请一个,小公主不会有事!”
福贵人傲然昂着头,娇面傲气四溢:“皇上昨晚在我宫里,当然要早早落锁,不让旁人打扰皇上休息!我根本不知道小公主高热!但是你明明知道小公主发烧,还不许太医离开,你才是罪魁祸首!”
端嫔一听得“罪魁祸首”四字,顿时跳脚怒气更盛:“小公主生病,难道本宫就没有生病吗?本宫昨日被以下犯上、不知礼数的人气得胸闷头晕,连床都下不了了!不像某个人,装病请走了大半的太医!”
“你才装病呢!皇上都亲自来看我了!我被人欺负得心悸受惊,难道连个太医不许请吗?!”福贵人涨红着小脸,稚声尖厉地吼道。
端嫔脸色讽刺之意愈发浓,唇舌丝毫不落下风:“哼,小小一个贵人,也敢一下子霸着四个太医!就算病得快死了,也用不了那么多吧!”
“你——,你请的难道就少了吗?!”
“够了!!”殿中万福如意宝座上的康熙额头暴起青筋,“都给朕闭嘴!”
端嫔和福贵人立刻吓得跪倒在地,却还不忘往对方身上推卸责任,福贵人手指颤巍巍地指着端嫔道:“皇上,都是她,是她害死了小公主!”
端嫔狠狠一把拨开福贵人的手,泪水盈盈哭诉道:“皇上!若不是福贵人昨晚把您从温僖贵妃宫里请走,以贵妃的贤惠,一定早早叫人救治公主了!”
温皙此事来得正是时候,素素净净地,眼下乌青、面带憔悴之色,无视跪在地上脸红脖子的二人,急忙行礼道:“皇上,德嫔怎么样了?”
康熙合眸,仰头叹一口气,震怒之余满是怜悯疼惜之意:“还能怎么样,方才又哭得晕了过去。”
温皙面色哀愁道:“也不知是不是中元节快到了的缘故,阴鸷诸多,端嫔和福贵人都不舒服,四阿哥也高烧烧了一夜••••”
“胤禛高烧了?”康熙急忙担忧地打断了温皙的话,比起一个满月便夭折的女儿,康熙自然更在意胤禛这个儿子。
温皙点头,努力绽出一点艰难的笑容道:“不过已经退烧了,还要四阿哥体质好。不过现在还有些虚,这几日怕是不能去毓庆宫跟他的太子哥哥学写字了。”
康熙果然注意到了温皙眼下的乌青和眼中的血丝,不由地露出几分怜惜之色:“多亏了你,否则朕岂不是要失去一子一女?!”
“皇上•••”面色憔悴无比的德嫔从寝殿走出来,有宫女扶着,仍然走路不稳,眼中带着朦胧的恍惚,脸上的泪水也未干涸,她急切地开口,“嫔妾的小公主退烧了吗?”
康熙眼中怜惜之意更盛,急忙扶住迎面而来的德嫔,轻声道:“小公主,已经没了。”康熙不见得对这个先天不足的女儿有多少感情,但是德嫔现在样子,一个失去了女儿的母亲无比悲痛的样子,触动了康熙心底的那根弦。
德嫔惊慌地摇头,发白的嘴唇颤抖道:“不,不会的!温僖贵妃已经派了青兰姑娘来,小公主怎么会没了?!”
温皙微微皱眉,德嫔莫非还想要把祸水往自己身上引,便上前悲切道:“青兰终究是来得晚了,偏偏四阿哥也发高热了,本宫昨晚也没能亲自来瞧瞧。”
德嫔掩面哭泣,身躯单薄得如秋日的柳叶,摇摇欲坠,却努力行了个礼道:“多谢贵妃娘娘,特许青兰过来!小公主的病是耽搁得太久了,青兰姑娘已经尽力了!”
听德嫔这么说,温皙也放心了些,但又突然觉得她的话哪里不对劲•••等等!四阿哥好歹是他的儿子,突发高热她也不问问好了没有、是怎么发热的?!温皙心下忍不住更加警惕了!
德嫔看了看跪在一旁的端嫔和福贵人,急忙朝着康熙跪下,康熙心存怜惜急忙亲自扶了她。德嫔抓着康熙的手臂,眸中哀婉道:“是小公主福薄,不怪福贵人和端嫔,求皇上不要责怪她们了!”
跪得膝盖都麻了的福贵人嘟囔着小嘴道:“就是、就是!关我什么事,我又不知道小公主生病了!”
“闭嘴!!!”康熙骤然怒吼,犹如虎豹之声,吓得福贵人浑身一哆嗦,连忙瑟缩着脖子。
温皙摇摇头,这个福贵人还真是蠢笨!
康熙眸子如猛兽一般,带着噬人的杀气,端嫔、福贵人早已都忍不住身躯微微发颤了。还是端嫔聪明一些,急忙狠狠的叩头道:“都是嫔妾的错!嫔妾是气愤于福贵人装病都不肯放行太医,气得头晕得厉害,才失了分寸,不许太医离开永寿宫的!都是嫔妾的错!”
福贵人依旧愤愤不平地小声道:“你才是装病呢!”
康熙深深地吸一口气,“公主也是皇家血脉,你们可知谋害公主该当何罪?”
端嫔卖力地磕头,磕得额头都磕破了,地上留下鲜血的印迹,她泪流满面,“嫔妾知罪!但臣妾是无心的!当年嫔妾的二皇女也是早夭,嫔妾知道身为母亲看着自己孩子小小的身体变得冰冷,有多么悲痛欲绝!嫔妾实在不知小公主病重至此啊!求皇上念在臣妾服侍您多年的份上,从轻处置!”
端嫔悲痛欲绝的陈词到底是打动了康熙几分,康熙的怒火减了大半,许久才道:“端嫔董氏不修德行,骄奢放纵,着褫夺封号,降为贵人!你已非嫔位,便不配继续住在华丽的永寿宫正殿了,即日起迁居启祥宫偏殿。”
康熙的目光又冷冷地扫过面露得意之色的福贵人,极尽全力压下胸中的杀意道:“贵人博尔济吉特氏,以下犯上、罪无可恕,即日起亦褫夺封号,迁出启祥宫正殿,居于偏殿!”
福贵人,哦不,是博尔济吉特贵人面露不甘之色,但是抬头对上康熙冰冷的目光,又吓得缩回脑袋去。
博尔济吉特贵人,她还真是沾了这个姓氏的光,否则莫说是保住贵人的位份了,只怕连脖子上的脑袋都不保了!她不比端嫔董氏,哦不,是董贵人,伺候康熙都十几年了,曾为康熙诞育一女,更因流产一事让康熙心存怜惜。康熙对图门宝音的感情也只不过指甲盖一般大。此事细细论起来,图门宝音的罪过不见得小于董氏,可董氏被重惩,从嫔主之位上跌落下来,而图门宝音却只不过是褫夺封号而已,依旧还是贵人。皇上偏心于谁,一看明了——这虽然未必是出自康熙本愿。
博尔济吉特贵人和福贵人狼狈地退出永和宫,各自去搬家了。德嫔这边哭得我见犹怜,不是那种惹人厌烦的嚎啕大哭,只是捂着嘴,无声的落泪,眼中无神,仿佛木头一般,着实牵动了康熙的心。
温皙温声细语道:“德嫔真是可怜,皇上可要多陪陪她。”
康熙移开目光,看了看温皙,道:“你也好好休息,眼下都乌青了。”
温皙乖顺地嗯了一声,道:“那臣妾要回去照看四阿哥了,德嫔就交给皇上好好安慰了。”
回到承乾宫,温皙直接跑去四阿哥房中,一把将被窝里睡得欢实的四阿哥给揪了出来!
胤禛揉着眼睛,“额娘?”
“我问你!你高烧之前碰过什么东西吗?!”温皙急声问道。
“嗯?”胤禛恍恍惚惚地睁开眼睛,“发烧前,皇阿玛教胤禛写字•••”
“之后呢?!”
“•••和额娘还有皇阿玛吃晚膳•••”胤禛回忆道。
“再然后呢?!”温皙继续追问道。
“再然后••••”胤禛歪着脑袋,又低下头,“对不起,额娘,胤禛不应该跑出去玩•••”
“你去哪儿了?!”明明晚膳之后就叫人送他回房睡觉了,居然一个溜出去了?这包子是住在景仁宫的时候,外溜都溜习惯了吗?!八个保姆、八个乳母,太监宫女十几个,都看不住这贼精的芝麻陷包子吗??!都是一群废物!!
胤禛像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道:“去德母嫔哪儿了•••”
“果然•••”温皙长叹一口气,“德嫔是不是让你和小公主一块玩了?”
胤禛点头,可怜巴巴地揪着温皙的衣角:“额娘不要生气,胤禛知道错了,再也不去永和宫了!”以前在景仁宫的时候,他偷偷跑到永和宫被佟额娘发现都会狠狠打他的手心,还骂他“忘恩负义”、“白眼狼”••••想到这里,小手忍不住往身后缩。
温皙也觉得自己说话太疾言厉色了,再怎么芝麻陷包子也还是个才五岁的小孩子•••于是轻轻抚摸着胤禛光溜溜的月亮头,道:“你可知道,昨夜小公主突发高烧,天没亮就夭亡了。”
胤禛骤然瞪大了眼睛,“可是胤禛昨天傍晚和妹妹一起玩的时候,她还好好的•••”越说,嘴里说出来的话,语气就越发弱了,和妹妹玩了之后,他自己也高烧了••••便忍不住眼睛里带着恐惧,急忙抓着温皙的手,身子靠在温皙身上,“贵额娘,胤禛害怕•••”
“别怕•••”温皙抚着他颤抖的小身子,“以后记得,千万不可以一个人外出,除了每日请安,尽量避免涉足永和宫。”
“儿子,记住了!”胤禛的眼睛带着某种坚毅,终于下定决心割舍掉那份血缘之情。
德嫔乌雅讷敏,她这是要效仿那位扼杀自己亲生女儿的武则天啊!用一个养不大的女儿,打落图门宝音、端嫔二人,甚至顺手除掉她内心深处深恨的“佟贵妃的儿子”——四阿哥胤禛。而派人来请青兰,则不论成功与否都无害,即使请走了小公主还会死,而四阿哥没有医女照顾只怕也会没命!只是她恐怕没想到,即使四阿哥高烧,温皙还是没有叫人把青兰叫回来,还让四阿哥退了烧!这盆脏水便沾染不到温皙身上!!而她失了小公主,引得康熙怜惜,日后恩宠怕要更上一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