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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温僖贵妃全文阅读

作者:尤妮丝     穿越之温僖贵妃txt下载     穿越之温僖贵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九章:谁更会演戏(上)

    承乾宫。

    吴鲁氏长长地叹了口气,“今日娘娘太过了些····”

    温皙冷笑道:“不给她点脸色瞧瞧,只会让她觉得本宫好欺负!嬷嬷放心,本宫身边的人,谁也别想动一根汗毛!”

    吴鲁氏心下不禁有些感动,一个真心护着奴才的主子才能叫奴才们真心去卖命,急忙要周全此事:“奴才是从管库房的福嬷嬷哪里取出了珊瑚,要不要叫她给皇上哪里透个话?”

    温皙揉着太阳穴,此事的确棘手,“只怕这会儿佟贵妃已经去养心殿诉苦了!先机已失,现在也只能比比本宫和佟贵妃在皇上心目中的分量谁更重了。”

    这时候小鹿子快步跑了进来,“主子,皇上御驾朝这边过来了!”

    温皙苦笑道:“来得真快!嬷嬷去替本宫拦在宫外,说本宫午睡了,不能侍奉圣驾!”

    吴鲁氏蹲身,“是,奴才明白了!”皇上只怕是带着满肚子生气来质问了,只能拖一下,让皇上的火气小一些再说。

    温皙拿起桌子上的茶盏,重重地摔碎在地上,捡了其中最大的一块,撸起袖子在小臂外侧狠狠地划了一下,骤然嫣红的鲜血顺着手臂就流了下来。

    “主子,您这是做什么?!”松儿竹儿急得急忙上来拿手帕捂着温皙的手臂,企图阻止更多的鲜血涌出。

    温皙忍着手臂上传来的剧痛,吩咐道:“把地上的东西收拾干净!松儿竹儿替我包扎好!”想也知道佟贵妃在康熙跟前会怎么楚楚可怜地控告温皙的“暴行”,不就是装可怜吗?你会,我也会!

    伤口足有三寸长,看上去血淋淋地十分吓人,其实不过是一点皮肉伤,止血、擦药、包扎,有青兰跟松儿竹儿,很快就包扎好了,再慢慢小心地拉下袖子根本看不出来受过伤。只是狠狠地疼了一下,温皙的脸色有些发白。

    刚刚处理好伤口,就听见康熙的怒斥声,是责怪吴鲁氏的阻拦。温皙也知道吴嬷嬷拦不了多久。

    果然,不过数息,康熙大步流星走了进来,温皙也不起身行礼,康熙怒着眉头道:“温僖贵妃,朕跟你说过,你若想要抚养端嫔的腹中之子就尽管跟朕开口!”

    温皙从椅子上站起来,也不行礼,只盯着康熙的怒容反问道:“怎么?皇上也觉得是臣妾谋害皇嗣?!”

    康熙也觉得温皙今日很是无礼,便怒道:“你身边的嬷嬷不是说你午睡了吗?朕看你倒是精神得很!”

    温皙面无表情地道:“是,臣妾正要午睡,不能服侍皇上,皇上请回吧!”

    何曾有嫔妃敢这样跟康熙说话,康熙登时怒火又上升了起来,“好!且不说此事!也不说到底端嫔小产是不是你所为!今日在景仁宫当着佟贵妃的面,可是你讽刺佟佳氏一族卑贱?!”

    温皙微微一愣,佟贵妃还真会抓住关键!温皙明明只骂了佟贵妃一人,她却延伸到整个佟佳氏一族身上,那可是康熙的母族、连康熙生母孝康章太后都被包括进去了!

    “怎么不说话了?!是无言以对了?!”康熙一把抓住温皙的手臂,“你难道不知道佟佳氏是朕的母家吗?!”

    “啊!”那只受伤的手臂突然被康熙大力抓了一下,温皙忍不住疼得叫了出来,还真够疼的啊!!

    康熙一愣,骤然觉得那只手湿乎乎的,便见嫣红的鲜血如泉水一般从他抓着温皙手臂的那只手指缝里冒出来。康熙大惊之下,急忙松了手,“怎么回事?你怎么受伤了?!”

    温皙身子一晃,后退两步,身子虚弱地摇摇晃晃直接倒坐在了身后的榻上,身躯斜着依偎着,从手臂上涌出来的鲜血染红了整个袖子,湿哒哒地滴着血,滴在温皙的裙子上,落成一朵朵梅花,妖艳夺目。

    松儿痛哭流涕跪下大哭道:“皇上!我家主子手臂才刚刚包扎好的呀!”这倒是实话!

    康熙急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来开温皙的袖子,包扎着手臂的纱布已经被鲜血浸透了,却还在汩汩冒着鲜血,一看就是知道是新伤,康熙眼睛里顿时充满了怜惜和几分悔恨,道:“你是在景仁宫伤着的?为什么不跟朕说!”想到温皙的伤,康熙就忍不住质疑佟贵妃带着端嫔和肿了连的李嬷嬷去养心殿说的那一番话。

    松儿满脸泪花,道:“皇上您何曾给主子说的机会啊!”

    康熙脸上一阵羞愧,急忙怒斥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取伤药和纱布来!”

    温皙一边扼住手肘处的血管,一边道:“让青兰过来给我重新包扎吧。让她准备针线,怕是要缝一下了。”

    康熙一愣,有些听不大懂温皙的话,但是没有等那医女青兰来了之后,解开温皙手臂上的纱布露出那狰狞而外翻的恐怖伤口,又拿出了针线,康熙顿时有了不好的猜想,急忙阻止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温皙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道:“青兰幼年曾经涉猎过西洋医书,这样伤口会好的快一些。”

    康熙惊怒之下,一个巴掌拍落了青兰手中的针线,怒道:“放肆!”将人的皮肉当成丝绸一般来缝合?开什么玩笑!

    青兰急忙磕头道:“皇上,主子的伤口不能再耽搁了!原本好不容易才止了血,这次又伤上加伤,要是不赶紧处理,这只手臂怕都要留下残疾了!”

    康熙听了,看着温皙依旧还在出血的伤口,一双都隐隐颤抖,“你能保证,缝、缝了之后就会好?!”

    “是!”青兰急忙道。

    温皙微微笑道:“臣妾也相信青兰的医术!”

    康熙终于还是妥协,坐在榻上,将温皙放在怀中环抱着,将右手伸到温皙嘴边道:“若是忍不住,就咬着朕的手。”

    “臣妾忍得住!”温皙脸上带着倔强,因为她正看着青兰在她手臂上洒着药沫,那可是用空间里的药材制造出来的“麻沸散”!青兰是从她故去的师傅那里得来的药方,只不过中含有的许多材料虽然不算十分罕见,但是在药性和药的年份上有很大的限制,只有温皙空间灵泉山上的药材才能够满足,也仅仅只制造了这么一小瓶而已,青兰从不舍得拿出来用。

    青兰重新穿好丝线,道:“奴才要开始缝合了,主子您忍住了!”

    康熙一听,手往温皙嘴边凑了凑,“咬住!”

    温皙紧闭着嘴巴,摇头。

    青兰落针,如梅儿绣花一般,飞针走线,麻利又迅速。温皙知道自己要好好演戏了,牙齿狠狠咬着自己的嘴唇,从喉咙里发出几缕微淡却颤动人心的低哑闷哼。又急忙将空间中的冷泉雾气放出来用精神力控制着扑在自己额头上,冷气遇热凝结,额头上浮现一层水珠。

    康熙见温皙都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却依旧不肯松口,急忙一手突然捏着温皙两颊,捏开了紧闭的牙关,将自己的右手塞进了温皙嘴里。

    温皙心里发狠,心道:可是你自己塞进来的!于是牙齿狠狠咬下来,势要咬下他一块血肉不可!

    康熙嘴里果然发出嘶——的痛叫,但又立刻忍了下去,可能是觉得比起温皙被针线穿过皮肉的疼痛根本不算什么。

    温皙已经感觉到从自己口中蔓延出来的血腥气息,温热的液体腥甜灌进了她的喉咙里,温皙忍住呕吐的冲动,直到看到青兰缝合完了自己的伤口才松了口。

    温皙的嘴唇都染了康熙嫣红的血,与苍白的脸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更衬托一张脸的憔悴之色!温皙让身子无力地软倒在康熙怀中,胸前无力地喘息起伏着。

    康熙无比心疼地望着怀中的人儿,也顾不得自己右手上深深的齿痕,急忙从怀中取出帕子,擦拭着从温皙冰冷的额头留下来的大滴的汗珠。

第六十章:谁更会演戏(下)

    温皙的眼皮越来越沉,她知道麻沸散虽然有极好的麻醉作用,但也有强力的催眠副作用,手臂已经被青兰细致地包好,那只血淋淋的衣袖也已经被剪了去。温皙知道自己的戏已经演足了,于是安心地合眼睡去。

    青兰小声道:“主子今日太累了,是该好好休息了。”演戏能不累吗?

    康熙心疼地吻着温皙的脸颊,才轻轻地放下温皙让她躺在床榻上,又细心地盖好被子,回忆起方才养心殿的一幕幕,现在怎么想都觉得是佟贵妃又是在搬弄是非!

    “皇上还是让臣妾回娘家吧!懿婉这样卑微的出身不敢在留在宫中了!”佟贵妃一进养心殿,噗通跪倒在地就是这样一句话。佟佳懿婉带着李嬷嬷还有病体孱弱的端嫔董氏,一同跪拜叩头。

    “温僖贵妃才是上三旗出身的贵女,佟佳氏不过是卑贱的汉军旗奴才秧子!臣妾不敢高居贵妃之位,惹人厌恶!”

    ········

    “臣妾连姑母留下来的老人都护佑不得,生生挨了一个耳光,李嬷嬷半边脸都肿了!以后是没脸见人了!”

    “臣妾护不了自己宫里的人,前有伊常在之事,后有端嫔被谋害了腹中皇嗣!臣妾不过是请温僖贵妃过来问一问,为何她在送来的珊瑚上涂抹着大量的马麝。她就、她就那样辱骂臣妾和臣妾的母家!臣妾已经无颜再留在宫中了!”

    ············

    “皇上?”青兰疑惑地看着康熙走神的样子,忍不住稍微大声一些道,“您的手伤得也不轻,奴才给您包扎一下吧?”

    康熙皱眉低沉着声音斥责道:“小声点,也不怕吵着贵妃。”说完了看了看床榻上熟睡的人儿,睡得十分沉。

    青兰很委屈,分明是您自己走什么好不好···又说了一遍道:“奴才给您包扎伤口吧。”麻沸散的药效很强大,两个时辰之内是绝对叫不醒的,不过没法跟康熙说。

    康熙嗯了一声,伸出右手。青兰手脚麻利地涂药,又缠了一圈纱布,这点伤比起温皙的处理得就简单多了。

    康熙看了手,倒觉得还算满意,于是走出温皙寝殿,吩咐又叫了吴鲁氏嬷嬷来问话。

    “朕问你,贵妃是如何伤着的?”康熙开口便直接问最关心的话题。

    吴鲁氏据实回答道:“是被打碎了的茶盏划伤的。”趁着康熙心疼温皙的时候,竹儿就跑出来跟她通了气儿了,她自然之道该如何去说。

    “是谁的茶盏?!”康熙眉宇间怒气蓬勃。

    吴鲁氏回答:“是佟贵妃的茶盏。”还是实话,那套茶具还真是佟贵妃派人送来的。

    “哼!”康熙一巴掌狠狠地拍在桌子上,“好!!朕竟然不知道她心狠手辣到如斯程度!”康熙很会自己脑补当时的情形····

    “朕再问你,李氏的脸——”

    吴鲁氏急忙回答道:“是我家娘娘打的。”

    “哦?”康熙的心已然是偏向温皙了,问道,“是为什么打她?”

    吴鲁氏道:“李嬷嬷出言不逊,以下犯上。”

    “嗯,是该打!”康熙冷冷一笑,“梁九功!”

    “奴才在!”梁九功急忙上前两步。

    “传朕旨意:李氏冒犯温僖贵妃,着重打三十大板!记住了给朕重打!重重地打!!”

    听着康熙满是杀气的话,梁公公身子一抖,哪里会听不懂康熙的话,“重重地”打,可不就是卯足了劲狠狠往死里打吗?梁九功急忙道:“嗻,奴才记住了!”

    派遣走了梁九功,康熙又继续问:“那么,珊瑚树的事儿——”

    吴嬷嬷跪下道:“皇上,那株珊瑚是奴才亲自送去端嫔娘娘哪儿的,我家娘娘当日只是吩咐了挑件好东西送去!但是,奴才送去的珊瑚是没有熏香的!皇上可以传召掌管库房的福嬷嬷来对质!”

    一听到福嬷嬷,康熙就信了,如果真有涂了马麝这样害人的东西,福嬷嬷一早就禀报了,那里会让吴嬷嬷有机会送出去?可见是在东西离开承乾宫之后才变了味的!

    康熙大体已经脑补出珊瑚之事的来龙去脉了,又问道:“温僖贵妃是如何跟佟贵妃发生争执的?”

    吴鲁氏再次据实回答道:“是佟贵妃说要禁足我家娘娘,娘娘说她位份是贵妃,不在佟贵妃之下,佟贵妃无权禁足她。”

    康熙点头,“这是理所当然!”

    吴鲁氏眼中带着泪花道:“佟贵妃说呀拿奴才去严刑拷问,娘娘不肯,说了几句重话,才和佟贵妃吵了起来的!”

    康熙冷笑道:“吵了起来?所以就用茶盏碎片割伤了温僖贵妃吗?!”

    吴鲁氏又继续道:“李嬷嬷自然是要帮着佟贵妃说话,言语间很是过分,说我家娘娘刻薄,娘娘才忍不住打了她一个耳光的。”

    “是该打!这样的奴才打死也不为过!”康熙转头又吩咐小全子道,“你——,去嘱咐梁九功!把朕刚刚说过的话再告诉他一遍,省得他手下留情了!”

    “嗻!”

    李嬷嬷看样子是必死无疑了!只不过佟贵妃舍得这样的得力心腹吗?

    小全子腿脚麻利,去得快回来地也快,只不过回来的时候比去的时候要狼狈,帽子不但没了,头上还多了两道新鲜的划痕,急忙磕头哭诉道:“皇上,不好了!佟贵妃大闹慎行司!才打了二十大板,佟贵妃就趴在李嬷嬷背上不让打,说要打就打她!梁公公不敢对贵妃不敬,只能停了下来!”

    “好啊!”康熙刚刚消了几分的怒火又冒了出来,“她连朕的旨意都敢违背吗?!”

    小全子火上浇油道:“佟主子说了,李嬷嬷是故太后身边的人,以前先帝在的时候还照顾过皇上呢,说皇上不能忘恩负义!”小全子可不客气,把佟贵妃的话添油加醋了不少。

    康熙听了气得顿时火气没处发,要是这儿是养心殿,他早就砸杯子砸砚台了,可顾念着温皙还在里头刚刚睡着没多久,怕吵醒了她,“你!给朕再去!将李氏杖毙,谁敢阻拦,照打不误!”

    “嗻!”小全子这会儿觉得脑袋上被佟贵妃打耳光留下的护甲划痕也不疼了,脚下跑得麻溜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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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孝庄插手,温皙禁足

    温皙迷迷糊糊醒来,就看见康熙在他寝殿中设了一个紫檀木云海升腾的书案,许多明黄的奏折整整齐齐地码放在桌上,康熙正在烛火下认真地批阅奏折。

    温皙下意识地有手臂支撑身体,却忘了自己手臂上的伤,啊得痛叫了一声,身躯摔回温软的被窝里。

    康熙急忙放下手中的笔和奏折,嘴上半是嗔怪:“怎么这么不小心?弄疼了伤口是么?”说着便立起一个枕头来,亲自扶起温皙靠在床头。

    温皙抬了抬自己的右臂,仰头道:“皇上怎么又回来了?”

    康熙笑道:“什么叫‘又’回来了?朕根本就没走!”康熙轻轻抬着温皙那只受伤的手臂,见并不曾出血,便放心了。坐在床边儿上,拦着温皙入怀,低头吻了一下温皙白皙的额头,道:“是朕叫你委屈了!”

    温皙笑道:“皇上又不知道臣妾受了伤,臣妾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康熙现在想来,那血液从他指缝间溢出的样子叫他触目惊心,那血的味道似乎还残留在他的手心挥之不去,声音充满低沉的磁性:“自你入宫,三灾八难不断,朕保证——以后必不叫你再受伤害!”

    温皙不以为意,她并不觉得康熙的话可信,只温温地微微笑道:“人是血肉之躯,哪有一点不受伤的?是非要惹到臣妾头上,臣妾也无可奈何。”

    “朕···”康熙语含怜惜地叹息着,“这件事来龙去脉朕都已经明了了,是朕委屈了你。”

    温皙摇头道:“端嫔落胎,臣妾的确有很大的嫌疑。臣妾对佟姐姐也的确说了些激愤的重话,吵架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谁都有错,臣妾亦有不对的地方。”

    “可是朕却偏听则暗,一开始却以为只是你的错···”康熙愈发搂紧了温皙,仿佛视若珍宝,“只有这一次,朕保证以后绝不会再怀疑你、冤枉你!”

    有这样的承诺,也不枉费温皙自残又演了这么一通的戏了,虽然帝王的怀疑注定不可能真的永远没有,但是这份愧疚足以让温皙过得很好了。于是,伏在康熙怀中的温皙突然呀地叫了出来。

    康熙骤然一惊,关切地问:“怎么了?伤口又疼了吗?”

    温皙急忙摇头,满是不好意思地红着脸道:“臣妾咬过皇上的右手——”

    康熙呵呵一笑,抬起那只包扎的大手,道:“已经无碍了!”

    温皙很是着急的模样,“可是皇上伤了手,还怎么批阅奏折?臣妾真是闯了大祸了!”

    康熙笑得愈发大声了,“朕左右双手俱能成书!你放心就是了!”说着还用左手做下笔如有神的状。

    温皙娇憨道:“那可说好了,是皇上自己非要把手塞进臣妾嘴里的,以后可不许拿手上的伤来秋后算账!”

    “朕有那么小气吗?!”康熙佯怒道。

    扑哧,温皙忍不住笑了出来,“臣妾相信皇上不是小气鬼就是了!”

    一连三日,康熙除了去上朝就没有离开过承乾宫,佟贵妃身边的李嬷嬷被杖毙就很足够说明康熙心中到底在意的是谁!温皙也是睡醒之后,才听底下人说康熙重杖罚了李嬷嬷,且不许太医诊治,李嬷嬷再慎行司熬了一日才断气。这位历经两朝,在宫中原本极有体面的嬷嬷就这么死了!运送遗体去乱葬岗的车特意从六宫穿过,让无数妃嫔为之侧目和心惊!

    长春宫,宋娉婷望着无尽的远方的宫殿,“嘎珞,我就知道那样的名字是她的···”

    在这个寂寂深宫,深夜眺望帝王宫殿的并不只有宋答应一人···不但有帝王的嫔妃,还有一双苍老而凛励的眼睛。

    “苏沫儿,你说玄烨这次是动了情了吗?”

    “温僖贵妃不过是受伤之下,才得到皇上怜爱的!”

    “佟佳氏怎么样了?”

    苏麻拉姑道:“前天在承乾宫外跪了三四个时辰,膝盖都跪伤了,皇上还是不肯见她。她也是的,皇上都下旨了,要杖死李嬷嬷,何苦跟皇上作对呢?李嬷嬷挨了板子,在慎行司熬了一日,不治而死。没有皇上点头,哪个太医敢去救她?佟贵妃也只能去求皇上了,跪到听到李嬷嬷断了气的消息,悲怒交加,就晕了过去。”

    “皇帝这会儿还在承乾宫吗?”

    “刚刚回养心殿,九门提督急奏,天地会的余孽被劫走了。还是温僖贵妃把皇上劝走的。”

    孝庄脸色稍微好了些,道:“走,咱们去养心殿。”

    “太皇太后,现在都是深夜了!”

    “现在要是不去,他处理完政务,怕又要去承乾宫了!”

    ————————场景分割线———————————————————

    养心殿。

    康熙终于批完了折子,松了口气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都快子时了。”

    “备驾,去承乾宫。”

    梁九功急忙提醒道:“皇上,都这个时辰了,贵妃早歇下了!”

    康熙放下手中的剔红山水高士狼毫笔,道:“朕知道,悄悄去就是了,不许打扰贵妃!”

    这时候,深夜寂寂里吱地一声,养心殿外的大门缓缓开启,孝庄太皇太后缓缓地道:“皇帝批完了折子,这是要去哪儿?”

    康熙一愣,急忙上前搀扶着孝庄道:“皇玛嬷怎么来了?夜深雪大的,苏嬷嬷也不拦着点!”

    孝庄面色肃穆,“皇帝还知道夜深雪大?!不照样打算出去?!”

    康熙讪笑了两声道:“自从朕亲政后,皇玛嬷许多年都未曾涉足养心殿了。”

    孝庄嗯了一声,十分中肯地道:“养心殿这个地方哀家的确不该来。”

    康熙急忙赔笑:“孙儿不是这个意思,皇玛嬷过来,孙儿自然高兴!”

    孝庄端容肃穆,正色道:“养心殿是处理政务的地方,哀家打算跟皇帝谈的是后、宫的事儿。还是去偏殿说吧!”

    听孝庄绝无插手前朝政务的意思,康熙的心也放心了大半,但一听到后、宫的事儿,想也知道肯定和承乾宫有关,便心下又紧了起来,急忙吩咐梁九功准备热乎乎的奶茶。

    康熙陪同孝庄去了东偏殿覆仁斋,祖孙一起用了奶茶暖身。

    孝庄太皇太后看了一眼随意放在桌案上的一局残棋,心中满是感慨道:“先帝去得早,皇帝年少当家,才把大清这副残局理出了个样子,现在想想当初的日子,走来不易!”

    康熙急忙点头,“皇玛嬷说的是!”

    孝庄容色一遍,心有余悸地道:“一想到当年的董鄂妃,哀家至今心惊胆战!”

    康熙心下也一急道:“皇玛嬷严重了!前朝后、宫孙儿不会混淆的!”

    孝庄微微笑了笑,道:“前朝的事儿,皇帝一直很有分寸,无须哀家再操心了,只是后、宫的事儿,女人的事儿,皇帝有时候怜惜起来,便失了分寸。”

    康熙放下手中的茶盏,缓缓问:“可是佟贵妃去慈宁宫叨扰皇玛嬷了?”

    孝庄容色不改:“佟贵妃如何,哀家可以不管。但端嫔失子,涉及龙裔,必须给她一个交代!”

    康熙皱起眉头,道:“此事尚未查清···”

    孝庄看了一眼康熙道:“那就慢慢查、仔细查!只不过——如当初在木兰一般,端嫔涉嫌谋害郭氏腹中龙裔,故而禁足。今日钮祜禄氏贵妃在真相大白之前也需禁足才公平公道!”

    “皇玛嬷!”康熙忍不住疾呼,声色俱变。

    孝庄肃脸疾厉声道:“皇帝是天子!行事必须公允!”随即稍稍收敛了几分,露出些许温和之色,“只是禁足而已,况且钮祜禄氏有伤在身,本就是需要静养的,正好趁这个机会,让她免受迎来送往烦扰。”

    康熙长长地叹了口气,知事不可违,只好答允,颇有几分无奈的神色,“皇玛嬷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就叫贵妃略静养几日。”

    孝庄满意地点点头,道:“就算禁足,贵妃依旧是贵妃,皇帝放心即可。”(每日中午十二点、晚上八点分别更新。求推荐、求收藏,求包养ing~~~~~)

第六十二章:禁足静养

    翌日一大早,温皙刚刚从空间睡足了出来,松儿急忙来报:“主子,太皇太后身边的苏嬷嬷来了!”

    “什么?来了多久了?”温皙心下一急,连忙问道。

    “已有半个时辰了。”松儿道。

    “怎么不叫醒我?!”温皙急忙跳下拔步床,忙手忙脚地穿鞋袜,等着都一个钟头了,苏麻拉姑可别以为是她凭借身份要给个下马威才好!

    松儿一面伺候温皙穿花盆底儿鞋,有些委屈地道:“是主子嘱咐了不许任何人打扰您的。”

    额···不是要进空间嘛!

    松儿竹儿梅儿、青丝、青纱这才手脚麻利地服侍着温皙穿衣洗漱,温皙还是忍不住着急:“头随便梳个一字头就是了,不要抹桂花油了!抓紧时间!”

    温皙急忙来到正殿的时候,苏麻拉姑笔挺着身子,丝毫没有着急、不悦等神色,一派从容宁静。即使看到温皙急急忙忙出来也十分淡然,踩着二寸花盆底缓缓走近两步,无比规矩地蹲身行礼,缓慢而清晰地道:“给贵主子请安。”

    温皙端身微笑,许是被她的一派安然之态感染了,不由地放换了语速,很是客气地道:“苏嬷嬷不必多礼。劳嬷嬷久候了,本宫今日起得有些晚了。”

    苏麻拉姑穿着一身寻常的松柏绿的宫装,头上大拉翅只装饰着流苏和精致的绢花,浑身无半天不合规制,素来宫女嬷嬷头上装饰不能超过三样,衣衫用色也以绿、褐二色为主,不能与主子们大红大紫的颜色相冲撞了。苏麻拉姑即使是孝庄太皇太后身边的心腹,也丝毫没有逾越。

    苏麻拉姑看面容已经上了年岁,不曾施脂粉,只修了修眉毛略以铜黛画眉,开口端庄款款:“奴才是奉了太皇太后之命,特意来给贵主子送一些滋补的人参燕窝,太皇太后吩咐了请贵妃好生静养,免了请安,请安心等待端嫔落胎一事水落石出。”

    苏麻拉姑说得十分得体,但温皙也听出了其中的意思,“太皇太后的意思是让本宫···”

    苏麻拉姑微微点头,从实而言:“是请贵妃暂且禁足几日。”

    温皙颔首,“本宫明白了,太皇太后的懿旨本宫自会遵从,有劳嬷嬷走着一趟了。”说着便示意身边的送松儿给赏赐。

    松儿会意上前道:“这个荷包还请苏姑姑品鉴,不要嫌弃手工拙劣。”

    “这···”若是寻常的金银苏麻拉姑自然毫不犹豫地推辞,若是个荷包料子、绣工虽好,但毕竟不算贵重物品,她倒不好拒接,若拒绝了岂不是是嫌弃手工不好了?只好接了道:“姑娘的手工极好。”

    温皙宫里素来赏赐也是分等级的,赏给寻常宫女太监的都是丝绣荷包里装着一定梅花银裸子,赏给有些头脸的太监嬷嬷就是用金线绣荷包里装着金瓜子、金豆子之类的东西,赏给首领太监、管事嬷嬷一类的就是质地上好的盘金绣荷包里面盛放珍珠。

    苏麻拉姑接过来才知道那精致的盘金绣荷包虽然看上去干瘪瘪的什么都没盛放的样子,但是一入手就摸到了里头有两颗圆滚滚的东西,想来是珍珠了。心道,罢了,收了就不能退了!只好收进了袖子了,口中安慰道:“贵妃安心即可,太皇太后也是依照宫规办理罢了。”

    温皙得体地微笑着,轻轻道:“是,嬷嬷说的极是。太皇太后的懿旨是最公道不过的了!”

    送走了苏麻拉姑,温皙问道:“松儿,可装对了东西?”

    “按主子吩咐的,是两颗混元的金珍珠!”松儿露出了几分肉疼的神色,“那金珍珠可是皇上日前赏赐的,南府进贡的金珍珠每年也只不过一斛之数,太皇太后和太后的宫里都只得四颗,承乾宫也只得了两颗而已,主子您一转手就全打赏出去了!”

    温皙笑道:“苏麻拉姑不是一般人,金珍珠虽然难得,但不过是死物,没什么大不了的。”温皙这样舍得也是因为空间也产金珍珠的缘故,虽然数量不多,但是肯定比底下进贡的数量多!

    珍珠中以金珍珠最为珍贵,价值连城,金珍珠不似寻常珍珠,素来得几颗只能用来做耳环、戒指或镶嵌只用,寻常珍珠项链常见,但从无人见过金珍珠项链,此物太过罕有,一两颗已经是难得,若要做成项链必然是要每一颗都一般大,齐集天下金珍珠也实难凑出一条颗颗一般大的金珍珠项链。

    不过温皙并不喜欢金珍珠,此珠华丽异常,有黄金的光泽,实在太过耀眼,戴在身上就像是暴发户似的。温皙更喜欢粉色或者粉紫色的珍珠,温润雅致。经过空间的催化和基因变异,温皙空间里各色珍珠也算是都有了,寻常的白珍珠为主,粉色、紫色、粉紫色、蓝色、黑色、蓝黑色等各种色泽的珍珠。

    “不过主子被禁足了···”松儿有些替温皙觉得委屈。

    “没事!”温皙浑不在意,“我正好要好好歇两天。”康熙老是守着她,害得温皙都不能进空间了!

    “松儿,你去长春宫看望一下宋答应,她若是聪明,就知道好好把握这个机会。”温皙嘱咐道,她闲下来的日子也不能便宜了旁人。

    “竹儿,带几个小太监去内务府把这个月的炭领来。我正想着把西边暖阁弄成个花房!”

    吩咐了一通,温皙又回到帐子里,说要睡个回笼觉,不许人打扰。

    温皙来到灵泉山,喝了几口暖泉里的水,又分别给冷泉、暖泉都喂了块极品美玉吃,现在灵泉的规模已经有两个澡盆那么大,要不是手臂上的伤还没有好利索,温皙真想跳下暖泉洗个澡!

    对面的冷泉边儿上,那株绿萼梅长势喜人,已经有人高了,越是靠近灵泉边儿,植物的生长速度就越快。闻着绿萼梅馥郁的香气,果然比佟贵妃宫里的那两株发生了优化和变异,花瓣的颜色更加浓绿,就像是祖母绿的色泽一般,连花蕊都是绿幽幽的。

    绿萼梅的旁边还有一株高大的红梅,颜色比大红还要更深,颜色红郁得发黑,树的枝干又格外奇异遒劲,因此温皙给它起名叫做铁骨红梅。红梅树根下,长了几朵雪莲,原是储存在小楼中的一些雪莲种子,一直种不活,直到有了冷泉,温皙才起意将它们种植在冷泉之侧的,果然现在已经凌寒而开了。绿叶葳蕤,雪莲花开硕大,花瓣层层累叠,纤薄中有几分通透,上头还沾染了冷泉释放出来的冷雾形成的小水珠,显得格外晶莹剔透,仿佛冰雕玉琢,焕然无暇!

    温皙蹲下身子,撕下一片雪莲花瓣,放进嘴里,清亮味苦,却如冰一般入口即化,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却在肚腹中逸散出暖洋洋的气息,经久不散。温皙这才知道雪莲对于治疗体寒颇有奇效。(每日中午十二点、晚八点更新,喜欢的请收藏一下、顺手给个给个推荐票~~~)

第六十三章:拜高踩低

    从空间出来,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温皙知道“回笼觉”不能睡太久,虽然千叮咛万嘱咐不许打扰,万一松儿竹儿梅儿她们看到她半天不醒来,掀开帘账查看,事情可要大条了。

    温皙让她们伺候洗脸梳妆,这个时间已经是日上三竿了,虽然她在禁足中,但并没有不许外人来探视,白天里还是少进入空间为妙!

    承乾宫正殿阔五间、深三间,黄琉璃瓦歇山式顶,内外檐饰龙凤和玺彩画。双交四菱花扇门窗,室内方砖墁地,天花彩绘双凤,正间内有康熙亲笔御题的“承顺温惠”的匾额。承乾宫,乾字为天,代指帝王,“承乾”之意便是顺承君王,居住此宫的嫔妃不可违逆皇帝。

    承乾宫东西各有配殿两座、侧殿两座,皆是琉璃瓦硬山式顶,檐下饰旋子彩画,东配殿分别为贞顺斋、三福轩,西配殿为怡安堂、四禧堂;东侧殿为菱芳斋、庆然居,西侧殿为敬德斋和敬春斋。

    单论主殿,就包括正殿待客迎驾之地,正殿后是寝殿,寝殿后还连通着一间浴室,因此是深三间。而阔五间,是指正殿之东为碧纱橱一间,往东联通着一间放置书籍的小书房,正殿西为西暖阁两间,正好是阔五间。

    外头雪花飘摇,银装素裹,西暖阁里却温暖如春,几株晚菊也几近凋谢了,除了梅花和水仙,温皙在入宫之前还搜罗到了来自海外的风信子和郁金香,现在都在花房里开得炫丽。

    温皙看到暖阁里的炭盆都快烧完了,不禁蹙起眉头道:“看守花房的宫女怎么这么不仔细?炭盆都要烧完了,还不添些竹炭!”

    松儿面带忧色,上前道:“主子,不怪她们,是这个月的炭还没有领到···”

    温皙不由疑惑道:“我前两日就嘱咐了早早去取炭,今日都是初三了!居然还没有领来吗?”

    竹儿面带气愤之色道:“小鹿子带着底下小太监都去了七八趟了,内务府总管徐信义却说红箩炭要紧着两宫和乾清宫,已经没了!”

    温皙一听,顿时明白了,好啊!居然敢克扣到她头上来了,登时怒火上来:“那竹炭呢?难道连竹炭都没有?!”

    竹儿咬牙切齿地道:“徐公公可是底气硬得很,居然口出狂言说什么有罪之人不配用上好的竹炭!主子,您才刚刚禁足,他就敢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一定要回了皇上,好好惩治这起子贱奴!”

    温皙冷笑,道:“一个徐信义算什么?若非有佟佳氏授意,他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动我承乾宫的份例!”

    竹儿一慌道:“主子,那我们该怎么办?佟贵妃这是要报复您啊!”

    “蠢货!”温皙突然低声骂道,“我还以为,她会趁着我禁足的机会,去好好挽回皇上的心!没想到竟然干出这样没脑子的事儿!竟然敢明目张胆地扣下了承乾宫整个月的炭例!哼,可见没了李嬷嬷这个智囊,佟贵妃便像是没了脑子的人!”

    吴鲁氏微微摇头,“主子要担心的是眼下的困境,这几日用的都是上个月剩下的竹炭,眼看就要用完了,这天又一天比一天冷,是否让福嬷嬷给皇上哪里透个话?”

    “不必!”温皙眼中倔强,“你们反而要好好看着福嬷嬷,不要让她有机会给皇上哪里报信!”

    松儿急忙道:“主子您这是何苦?受了委屈为什么不让皇上知道?”

    竹儿也道:“难道要叫徐信义那狗奴才继续张狂下去吗?昨日小鹿子去的时候又听了好一通数落呢!话里话外没少说主子的坏话!”

    梅儿插嘴道:“若不然,奴才去跟荣妃娘娘说一说,她是管着后、宫份例的,起码先把这个月的炭例弄到手,否则这个冬天还怎么过下去?”

    温皙摇头道:“本宫和荣妃并无交情,她素来礼佛不爱惹事,且你们以为她会为了本宫和佟贵妃作对吗?”

    松儿竹儿梅儿都慌了神,焦急地六目齐齐望着温皙。

    吴鲁氏眼中充满了担忧,“主子,您该不会是要——”

    温皙坐在软榻上,叹息道:“本宫当日的确太冲动了,为了出一口气,所以狠狠反击佟佳氏,本宫也没有想到皇上会杖毙了李嬷嬷,让六宫胆寒侧目,太皇太后这才插手禁足本宫!”

    李氏不是孝康章太后身边的旧人吗?竟然也往死里打?佟贵妃跪在承乾宫求康熙饶恕李嬷嬷,康熙都不为所动,这件事整个后、宫都为之震动,因此才引起了孝庄的忌惮!佟佳氏不是一般的嫔妃,她可是孝康章太后的侄女、康熙的表妹,竟然也因为温皙,使得她和康熙之间的情分一丝不剩了!

    可惜当日温皙在麻沸散的药性下几度昏昏睡睡,等到她略微清醒的时候,李氏早就扔去乱葬岗了,也没有看到佟贵妃跪在她宫外苦苦哀求的可怜模样。也有些叹息,是否自己的演技真的太好了,居然让康熙丝毫不过和佟贵妃多年同床共枕的情分?

    康熙终究是帝王,李嬷嬷再有资历,也只是奴才,康熙在盛怒之下就需要一个替死鬼,一个奴才而已,死了就死了。只不过,他任由佟贵妃跪在雪地里,竟然丝毫不怜惜?可见是真的动了大怒,许是觉得佟贵妃是在违逆他的旨意才如此狠心吧。

    但是孝庄不会那么想,她会以为康熙为了温皙连对孝康章太后母家的亲情都抛诸脑后了!所以才会出手打压温皙。

    所以,要让孝庄放下警惕,就需要出现一个比温皙更嚣张的人、一个比温皙更让她忌惮的人。这个人···佟佳氏无疑再适合不过了。这个后、宫需要平衡,只有让佟佳氏嚣张到了打破平衡的程度,不论端嫔小产之事是否能够水落石出,她都会解禁。

    “暂且熬几日吧,你们的炭怕是也被克扣了吧?以后两人睡一个被窝,也能互相暖一暖身子。通知成嫔、慎嫔她们也小心一些、低调一些,不要和佟佳氏起了冲突,尤其是慎嫔,她的性子···唉!”温皙微微叹息,慎嫔的性子是最急躁的,若是佟贵妃觉得慎嫔是温皙一党的而出手加以打压,慎嫔又不肯服软的话,只怕要吃亏。

第六十四章:成嫔谋略(上)

    慈宁宫外。

    今日的天气并不算好,昨夜下了一夜的大雪,虽然早晨雪停了,但天依旧是阴霾的,冷风嗖嗖刺骨,“我听说山东一带突发瘟疫,皇上这几日忙得都整夜整夜地没合眼,早顾及不了后、宫的事儿了!”慎嫔叹了口气,冷风灌进脖子里,不由地浑身一哆嗦,手上捧的手炉这回已经不热了,还好从慈宁宫回咸福宫的路不算远。

    成嫔走在清扫过的青石路面上,也感叹道:“是啊,今年的冬天本就不一般地冷。幸好我宫里只有宋答应,其他不用的偏殿侧殿都停了炭火。当初收拾了个宽大的偏殿给她住,现下倒是让她受冷了,屋子越大需要的炭火就越多,她的份例本就那么一点点,以前我还能周济她几分,现在我都把胤祐抱到自己屋子里了。白天的时候就把她叫道正殿说说话,也能给她省些炭火。”

    慎嫔气愤道:“嫔位该有的日用八斤的红箩炭以前起码还能有一半,好叫我填了手炉暖暖手!现在竟连一斤都没有了!那些个竹炭年份又不够,放在手炉里一个时辰不到就不热了!”说着就把连点温热气儿都没有的银胎珐琅彩手炉扔给随从的宫女拿着,“她真想把整个**都弄得鸡犬不宁吗?!”

    成嫔急忙捂着慎嫔的嘴,低声道:“你小声些!也不怕叫人听见!为了赈灾山东,连太皇太**里的份例都减半了,何况是你我?”

    “银钱减了就减了!连好炭都没了,这个冬天可还怎么过?!也没见她宫里减!”慎嫔愤愤不平地道。

    突然后头传来一声带着严厉的质问声:“慎嫔说什么减不减?也说给本宫听一听。”

    慎嫔、成嫔二人听见熟悉的声音,急忙推到道路一侧,福身行礼:“贵妃娘娘金安!”

    佟贵妃从五彩刻丝青鸾齐飞的轿子中走出来,身上披着厚厚的银狐披风,慎嫔、成嫔二人只闻见香暖的气息扑面而来,佟贵妃今日珠翠满头,打扮得格外华美,佟贵妃慵懒高傲地斜睨:“你们两个嘀嘀咕咕的,该不会在人背后嚼舌根子吧?”

    成嫔急忙抢先慎嫔一步上前谦恭地笑道:“怎么会?方才慎嫔妹妹正在说连娘娘的景仁宫份例都减了大半,嫔妾等应该随从效仿才是呢!”

    佟贵妃朱唇微微一哼,可见是并不相信成嫔的话,嘴上趾高气扬地道:“那就好!此次赈灾,朝廷开销颇大,后、宫也该尽一份力才是!本宫主理**多年,素行节俭之道,今年不比往年宽裕,削减后、宫用度也是太皇太后和皇上都允许的,想来也不会有哪个胆大包天的敢违逆吧?”

    慎嫔心下早就积了一怨气,被佟贵妃这么一刺激,就忍不住开口道:“今年的红箩炭可真是少呀!娘娘一削减用度,它就像是自己长了翅膀一样,整个宫里除了皇上和两宫哪儿,也就只有贵妃宫里还用不完了!想来嫔妾们份例的红箩炭都是会拜高踩低的,所以都飞去贵妃宫里了!”

    佟贵妃听了慎嫔这么一通怪里怪气暗讽的话,登时气得鼻孔都要冒烟儿了,姣好的容颜不满怒容,当场就要发作。

    成嫔却抢先疾言厉色地训斥道:“慎嫔妹妹这说的是什么话?!竟然连尊卑都不分了吗?我瞧你是看着佟贵妃娘娘素来宽宏大度,才愈发不知收敛的!”

    慎嫔一愣,顿时觉得委屈,成嫔与她说话素来端庄又温和,何曾这般呵斥过她?嘴上嗫嚅,望着成嫔,不敢置信,“成姐姐,你···”

    佟贵妃也吃了一惊,成嫔、慎嫔素来较好,怎么今日是要闹内讧了?便起了几分继续看戏的心思。

    成嫔重重地一哼,“在这宫中最重视的就是尊卑!红箩炭一直紧缺,若有不足的时候,当然要送足了皇上、两宫,再尽着贵妃的宫里!景仁宫的红箩炭取足了,若是还有节余,才轮得到其他宫里!好东西自然要尊贵的人先取走,否则还要你先取走不成?!”

    佟贵妃心下不由地得意,但是得意之余似乎又觉得成嫔的拍马屁的话似乎又哪里不太对劲,却怎么也咀嚼不出来。

    成嫔朝着佟贵妃一礼道:“慎嫔对贵妃娘娘无礼,照宫规理当罚禁足一个月!请贵妃娘娘降罪慎嫔,以示宫规严明、尊卑有序!”

    佟贵妃满意地点点头,笑盈盈道:“成嫔是越来越会说话了!既然如此,本宫自然从谏如流——”美眸瞧了一眼脸色发白的慎嫔,不由冷笑,“赫舍里氏就回自己宫里好好思过吧!”

    成嫔拉着慎嫔行礼,笑道:“娘娘快些回宫吧,您金尊玉贵,万不可被冷风吹伤了,否则就是嫔妾们的过失了!”

    佟贵妃顿时觉得里子面子都足足的了,下巴高昂,便大摇大摆地回宫了。

    成嫔、慎嫔都是嫔位,只能步行回宫,在冰天雪地里继续受冷。

    “成姐姐···”慎嫔走了一路,到了自己宫门口的时候才想到成嫔的长春宫已经过了,成嫔陪着她多走了一段路、多受了许多冷风,她眼中有些濡湿:“多谢姐姐。”

    成嫔脸上露出安慰的笑容,“你总算是明白了。”

    慎嫔扑哧笑道:“我方才可是觉得自己委屈了半路呢,可是后来才想,姐姐不是那种会拜高踩低的人,便开始琢磨姐姐那样说的缘由。”

    成嫔停下脚步道:“那你可是想明白了?”

    慎嫔嗯了一声,“是我太笨了,眼下形势不一般,惹恼了她,遭罪的还是我自己?姐姐方才的话,看似是恭维佟贵妃,还求她罚了我,但是此事传出去,旁人只会知道我是因为没了份例该有的红箩炭,因此对佟贵妃发牢骚,才被禁足的。嫔妃之中,红箩炭人人都被扣下不少,唯独景仁宫把红箩炭当成寻常的竹炭来暖屋子。这下子,不少人会从心里跟我同仇敌忾了!”

    成嫔点点头,微笑道:“你知道动脑子了就好!若是以前李嬷嬷还活着的时候,我是万万不敢在佟贵妃面前玩心思的,没了李嬷嬷的佟贵妃可不只是少了一个忠心耿耿的心腹!方才我真怕你一不小心得罪了她,才情急之下出此计策的。反正天越来越冷,出来一趟也是受冻,留在自己宫里窝着不出来也好。”

    慎嫔爽朗地一笑,扬声道:“是了,从今儿起,我就要开始猫冬了!”

    成嫔又道:“回宫叫你宫里的几个常在答应往一块挤一挤,炭合在一起用,这个冬天总能熬过去的!”

    “我知道了,成姐姐快些回去吧,这天阴沉的很,只怕要有大雪了!”

第六十五章:成嫔谋略(下)

    成嫔转身折返,觉得冷风愈发大了,只好加快脚步往长春宫去。

    宋娉婷此事正在成嫔的长春宫正殿中,手里正在给虎头帽里塞棉花,特意多加一些,还不时地往暖塌上七阿哥胤祐的脑袋上比一比,觉得挺好,才低头一针一线认认真真地绣着。

    忽而,门吱呀一声开了,宋娉婷被冷风吹得浑身一哆嗦,却见是成嫔回来了,急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迎了上去,行礼道:“娘娘今日回来的晚了一些,可是遇见什么事儿了?”

    大门被手脚伶俐的宫女急忙关进了,殿中顿时暖和了几分,成嫔走到炭盆跟前烤火,道:“还能是什么事?佟贵妃娘娘威风凛凛。”

    宋娉婷心下有些担心,“娘娘没事吧?”

    成嫔笑道:“不惹事,未必事不惹你,遇见了躲着就是了。”

    宋娉婷放心了几分,笑道:“娘娘好心胸。”

    成嫔觉得自己身上被炭火烤热了,才脱下身上的披风交给侍奉的宫女,去暖榻上把七阿哥抱了起来,笑道:“心胸这东西,全都是受足了委屈、受足了气才磨练出来的。”

    又问道:“我不在的时候,胤祐可乖?”

    宋娉婷柔柔地道:“七阿哥很懂事,方才乳母刚刚喂了奶,很快就睡着了。”

    成嫔一脸为人母亲的温柔和慈爱,温声细语地道:“这么大的孩子,贪吃贪睡才能长得快!从头到脚的衣帽很快就又穿着不合适了。”说着便拿起宋娉婷放在桌案上的半成品虎头帽,笑道:“这老虎的眼睛绣得真好,活灵活现的!”

    “若是再缀上两颗黑珍珠做眼睛,那就更好了!”宋娉婷笑盈盈地道。

    成嫔拍案笑道:“可不正是!我记得月前温僖贵妃赏赐了一小盒黑珍珠,莺儿,快去取来!”

    身穿着浅绿色衣裳的小宫女急忙从成嫔的妆匣里取出了一个小巧的荔枝纹剔红圆盒,打开一看,果然满满一小盒子的黑珍珠,每一颗都光滑圆润,漆黑如眸子,虽然不过才十几颗,却颗颗皆是精品。

    成嫔亲自从挑选了两颗一模一样大小且浑圆无比的黑珍珠,放在虎头帽上比了比,才满意地点点头。

    外头一声闷雷,大雪便开始扑簌簌地往地上坠,长春宫中却是一派温婉宁静之态。

    这时候太监小屏子突然来报道:“给娘娘请安,给小主请安!御前司寝的嬷嬷已经来了,皇上今日翻了宋小主的牌子!恭喜小主,轿子已经在外头候着了。”

    宋娉婷落下最后一针,精心绣了大半日的虎头帽终于完成了,宋氏看了看成嫔,成嫔不但没有丝毫不悦,反而带着淡淡的喜悦道:“皇上肯翻牌子,可见山东疫情有所缓解,快些去吧,别让司寝嬷嬷等着。”

    宋娉婷起身朝成嫔恭敬地行了一礼,“是。”

    外头的雪下得正大,夜里本就寂静,听着雪扑簌落地的声音,压得殿外的桂枝都吱呀吱呀得想着。成嫔看着熟睡的七阿哥,便也不觉得寂寞了,又吩咐太监小屏子道:“宫外多挂二盏灯笼,你去外头等着,再叫小厨房熬一碗浓浓的姜汤。”

    “嗻!”

    话刚吩咐下去不到半个时辰,成嫔就听见殿外有声音,有些疑惑宋答应为什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便披上了披风亲自出来瞧瞧。

    宋娉婷独自一人在漫天雪落的世界里慢慢地走着,脚下发出咯吱的声响,连个宫女都没有随侍。成嫔打着伞急忙快步上前,见宋氏被冻得一脸青紫,急忙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没有坐着轿子回来?!”位份地位的嫔妃并不允许在宫中乘坐轿撵,但是唯独有一种情况例外,那就是送去侍寝,来回都有专门的轿撵接送。

    宋娉婷满眼的泪花,嘴唇都冻得发紫说不出话来。成嫔见状急忙脱了自己的披风披在宋氏身上,又把自己手中热乎乎的手炉塞进宋娉婷怀里,拉着她的冷得像冰块一样的手,“快,先进屋再说!”

    宋娉婷住在西配殿,成嫔早已命人吩咐了晚上烧热了屋子,进屋之后又叫人端了姜汤过来给宋答应喝了。宋答应这才缓过劲儿来,便开始止不住地落泪,满腹的委屈和屈辱仿佛是冲破了堤坝的洪水,怎么也流不尽。

    成嫔心下也替她着急,“你这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宋答应呜呜地哭泣着,哽咽道:“景仁宫佟贵妃突然派徐公公去乾清宫说、说——四阿哥突然发烧···,皇上就看都没看我一眼,就走了!徐公公还跟司寝嬷嬷说,既然我没侍寝成,就不必乘坐侍寝的轿子回来了。”说着哭得更加厉害了,纤薄的身躯微微颤抖,弱不禁风,可怜无比。

    成嫔听了,顿时摇摇头,“佟贵妃也太···”事情也太凑巧了!皇上好不容易得空翻了牌子,四阿哥却突然发烧了?宋答应自从木兰回来之后一直颇有几分宠爱,成嫔一直以为以佟贵妃的身份不会去为难一个答应,没想到她竟然——做出这样的事儿!成嫔心下怒气愈发浓郁,她真以为整个后、宫都由着她的意思来吗?!

    成嫔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道:“今日的羞辱,你好好记着便是了!在我宫里,想哭便哭个够,以后若是出了长春宫,你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见了佟贵妃更要万分恭敬,让她挑不出一丁点错处!”

    宋娉婷咬着嘴唇,略略止了哭泣,狠狠点头道:“婢妾记住了!”

    成嫔叹息道:“眼下皇上事忙,无心关注后、宫,佟贵妃是嫔妃之中位份最高的,我们都得罪不起!”

    宋娉婷红着眼睛,道:“只盼着温僖贵妃早点解禁,叫她别那么嚣张!”

    成嫔苦笑道:“哪那么容易?下令要温僖贵妃禁足是太皇太后,无太皇太后准予,温僖贵妃就只能一直禁足着。”

    宋娉婷素来温顺,第一次这般恨着一个人,她咬牙道:“她这样继续嚣张下去,早晚太皇太后先容不得!”

    成嫔笑了,“你说的对!而我们要做的就是要让她更嚣张,嚣张到太皇太后不能容忍,到时候自然会解禁温僖贵妃,来平衡佟贵妃的势力!”

    安抚了宋娉婷好一通,才叫她安心睡下。

    戴佳氏听着殿外落雪的声音,忽的开口道:“从今儿起,密切注意景仁宫和永和宫的动静,德嫔静心养胎,未必就能如愿静下来。”

    一日日下来,本就所剩不多的竹炭也告罄了,温皙望着自己已经冻得胖了一圈的双手,长长地叹了口气,这个身子未免也太娇弱了点,身上可是穿着厚厚的冬衣和最新的皮子。

    青兰看到温皙冻伤的手,道:“主子,奴才给您调个药膏吧,在不好好保养只怕都要冻裂化脓了!”

    温皙苦笑道,手看上去像胡萝卜似的,倒也没觉得怎么难受,只不过不美观罢了,“算了,只要天这么冷下去,治好了还是要再冻伤了!”

    “对了,布贵人和章佳庶妃怎么样了?”温皙把胖乎乎的手缩进袖子里问道。

    松儿道:“按照主子的吩咐,已经暂时叫她们先住在一个屋了。好在,小鹿子去了那么多次,今日总算弄到一点竹炭,不过承乾宫这么大,哪里够用呀!”

    若温皙想要治好自己的手,是在是太容易不过了,去空间里用暖泉水泡一泡就会好,只不过她留着胖乎乎的手要来日做苦肉计用呢,怎么能浪费了?

    “永和宫有什么动静?”虽然在禁足中,温皙也吩咐了除了要出去领份例银子的,其他都不许随意外出,但还是叫人留意其他宫的动静。

    松儿回禀道:“一直闭门养胎,什么动静都没有。”

    “主子——”竹儿快步跑了进来,“佟贵妃的仪仗刚刚从我们承乾宫门口经过,去了永和宫!”

    温皙终于展露笑颜,道:“听说昨夜四阿哥突发高烧,皇上在景仁宫待了一夜,今早皇上才刚去上朝,她就去永和宫找德嫔麻烦了吗?”

第六十六章:德嫔之泪

    永和宫。

    德嫔小腹已经微微隆起,这些日子的精心调养可见是有了不少气色,她有孕在身,永和宫的份例内务府也没人敢动,因此日子一直过得还算安稳。康熙也前后数次来探视,虽然不曾留宿,但永和宫的恩宠摆在那里,总算没人敢得罪。只是今日佟贵妃突然驾临,德嫔不由地心下一凸,急忙叫侍女扶着她出去迎接。

    佟贵妃大张旗鼓地来了,手里还牵着一只肉肉的小手,她略露出几分笑容,“胤禛,不是有底下奴才说你的生母是永和宫德嫔吗?今儿额娘带你来亲自去问问。”

    四阿哥还不满四岁,白白嫩嫩的样子,身上又穿得格外厚实,就像是雪天里的一颗大雪球,圆滚滚的可爱极了,却是不爱说话的样子。

    佟佳氏见德嫔已经迎了出来,眼光落在德嫔的小腹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恨意。

    乌雅氏笑脸相迎,恭敬地行礼道:“嫔妾见过贵妃娘娘,不知贵妃驾临,有失远迎,还还请娘娘降罪!”

    佟佳氏嘴角微微扬起,也不理会德嫔,反而牵着胤禛的手,快步进了正殿,傲然坐在主位座位上,嘴上一边幽幽地道:“你身怀有孕,本宫哪儿敢降罪你呢?万一你龙胎出了什么事儿,岂不是要赖到本宫头上?”

    乌雅氏被宫女扶着进了殿,听着佟佳氏一番带刺的话,却也丝毫不恼怒,脸上依旧带着温柔谦恭的笑容,道:“娘娘言重了。”眼光不由地落在佟佳氏怀中乖巧安静的四阿哥身上,“听说昨夜四阿哥发烧,看样子是已经好了。”

    佟佳氏面色浮现一丝冷笑,道:“本宫今日正是为此事而来!本宫听胤禛身边服侍的小太监说四阿哥昨日下午在你永和宫外滑到了?”

    乌雅氏回答道:“确有此事,嫔妾担心四阿哥着凉,所以叫人给四阿哥送了件小斗篷。”

    佟佳氏将捧在手心的鎏金福禄寿喜的手炉重重地撩在桌子上,发出砰地沉闷声响,佟佳氏骤然厉声道:“可是四阿哥回去之后就突发高烧!德嫔是否该给本宫一个解释?!”

    乌雅氏不由地心下一惊,急忙跪下请罪道:“嫔妾没能早些叫人把斗篷送出去,叫四阿哥受了风寒,是嫔妾的不是!还请贵妃娘娘息怒!”

    佟佳氏正身坐在小叶紫檀木嵌百宝牡丹富贵纹的宝座上,带着赤金嵌着金珍珠护甲的纤纤十指缓缓拂过护手上透雕祥云如意纹,面上愈发不善,嗤笑道:“德嫔倒是会避重就轻!”说着便从身**女手上一把取过那件小巧精致的雨过天青色绣着海水银龙狐毛滚边的小斗篷,重重地甩在德嫔脚下,责难道:“可是太医却说,这件披风上有不干净的东西,才使得四阿哥突然高热,险些丢了性命的!”

    乌雅氏愕然,她顿时明白了,佟佳氏这是要将谋害皇子的罪名压在她头上,急忙看了一眼怒瞪着她的四阿哥愤愤的小脸,她一脸的苦涩和悲伤,哭诉道:“贵妃娘娘,嫔妾岂敢这样明目张胆地谋害四阿哥?嫔妾愚钝,但也不至于用这样低劣蠢笨的手段去寻死啊!”

    低劣蠢笨?佟佳氏心下更加恼怒了,德嫔的话明着是说自己,可暗着是在辱骂她呢!突然在桌案上狠狠拍了一下,佟佳氏的宫女急道:“娘娘仔细手疼!”

    佟佳氏哼了一声,怒斥德嫔道:“不管你如何巧言令色,人证物证俱在,你也休想狡辩!”

    乌雅氏骤然大哭,心神慌乱之下突然大叫道:“娘娘,四阿哥是嫔妾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又怎么会害他!除了娘娘您,谁会相信为人生母会害自己的亲生骨肉啊!”

    “放肆!!”佟佳氏气得骤然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德嫔乌雅氏,尖锐的护甲指着德嫔,怒容愈发盛了,“你,再给本宫说一遍,四阿哥是谁的儿子?”

    此时,胤禛一双迷蒙的眼睛正望着德嫔,希望得到一个答案。

    乌雅氏浑身一颤,急忙摇头,别过头去,不敢去看四阿哥的眼睛,垂泪道:“嫔妾失言,四阿哥是贵妃的儿子,不是嫔妾的儿子!”

    德嫔话音刚落,胤禛突然向前走了两步,走到乌雅氏跟前,望着德嫔道:“我额娘是贵妃,是吗?”

    乌雅氏看着近在咫尺的儿子,突然颤抖的双手想要去抱他,却触电一般缩回了双手,低头泪珠从两颊滑落下来,滴在猩红的地毯上,咬着嘴唇道:“是!”

    四阿哥胤禛用小孩子稚嫩的声音问道:“是你害我生病的吗?”

    乌雅氏急忙摇头,言辞悲肯难以自抑:“不是!嫔妾没有害四阿哥!”

    佟佳氏冷冷地哼了一声,架子头上的掐丝金凤凰步摇上垂下的珍珠微微晃动,踩着三寸高的花盆底儿鞋,鞋上的金线密绣花团锦簇的纹饰华美异常,上头缀着的珍珠熠熠生辉,佟佳氏缓缓走到乌雅氏跪着的猩红色菊纹地毯上,“本宫既然主理六宫,就不能任由企图谋害皇子之人···”

    “娘娘!”这时候外头永和宫的小太监小余子急忙来报,“启禀贵妃娘娘、德嫔小主,长春宫成嫔娘娘来了!”

    佟佳氏微微疑惑,道:“她来做什么?”成嫔和德嫔素无半点交情,竟然会上门来了?于是坐在宝座上,道:“传她进来吧!”

    成嫔也是听闻佟贵妃气势不凡去了永和宫和才急急忙忙赶过来的,只不过她的长春宫在西六宫,距离东六宫的永和宫颇远,所以多费了些时日,成嫔快步入正殿,恭敬地行了礼,瞧见德嫔乌雅氏跪在地毯上,心下一惊,嘴上却笑意满满地道:“德嫔妹妹这是做什么?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可惜皇上不在,你做这楚楚可怜的模样是给谁看呢?!”

    佟佳氏听了成嫔戴佳氏的话,不由地对德嫔又多生出了几分厌恶来。

    成嫔走到德嫔跟前,啧啧道:“怎么妹妹赖在地上不起来了?德嫔妹妹可是身怀有孕的人,若是腹中皇嗣有所闪失是你自己承担罪名呢?还要赖到贵妃娘娘头上?!”

    佟佳氏看了一眼德嫔的肚子,虽然十分厌恶,但还是挥手道:“还不起来!你存心要害本宫是吧!”

    德嫔身后的宫女这才敢上去扶起自家主子,但是德嫔跪了许久,膝盖都麻了,半个身子都靠在宫女身上,都站不直了。

    成嫔朝着佟佳氏福身道:“贵妃娘娘,虽然嫔妾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但德嫔绝非善类,娘娘一定要好好惩治她,才能在后、宫立威!”

    佟佳氏抿嘴轻笑,道:“成嫔素来最懂规矩,那么你说该怎么惩治德嫔呢?”

    成嫔笑道:“娘娘仁厚,为山东疫情费心费力,嫔妃们也理当效仿才是,不若让乌雅氏这个冬天好好为山东灾民抄写《法华经》祈福吧,抄不完不许出宫门半步!”

    佟佳氏咯咯笑了,笑得十分开心,道:“《法华经》可是整整七卷二十八品,六万九千馀字,德嫔恐怕今年是出不了门了!”

    佟佳氏又看了一眼脸色变得苍白的乌雅氏,心下愈发得意,脖颈昂起如骄傲的孔雀,“乌雅氏,成嫔为人素来公允,她提议的惩罚,你可服气?”

    乌雅氏急忙躬身道:“嫔妾心服口服。”

第六十七章:共谋(捉虫)

    在永和宫出了一口气,佟佳氏总算是趾高气扬地离开了。她一走,德嫔的宫女们一个个急忙忙地扶着德嫔在软榻上坐下,小宫女急忙给德嫔揉着膝盖,一边仰头道:“娘娘,膝盖还疼吗?”

    乌雅氏眼中含泪,摇头。

    成嫔叹了一口气,在德嫔对面坐下,将自己怀里还温热的手炉塞进德嫔怀里,“你也别哭了,有孕之人不宜大喜大悲。好在你的永和宫还算暖和,地毯还算厚实,要是跪在旁的地儿,只怕···”佟佳氏当日跪在承乾宫外雪地跪求皇上,许是觉得那份委屈还没有发泄完吧。

    乌雅氏急忙拭泪,道:“多谢姐姐相救!”

    成嫔微微笑了,“举手之劳罢了。”德嫔果然比慎嫔聪明得多了,从她开口讽刺德嫔奉承佟贵妃开始,她没有丝毫的愤怒和不悦,反而看着成嫔的眼神有所感激。这样聪明又懂得隐忍的人,无怪乎能够得宠,还能在佟贵妃的打压下接连生下两个阿哥。

    乌雅氏饮了一碗宫女送上来的热热的姜汤,忽的道:“也不知道温僖娘娘现下如何了?我听底下领份例的奴才说,承乾宫这个月只领到了少量的竹炭。”

    成嫔皱起眉头,此事她的确不晓得,但是心中有些话不能全然都对德嫔说了,毕竟她和德嫔纵使合作也是要留一半心在肚子里,只道:“眼下,也只好忍耐了。”放下此事不提,成嫔转而问道:“不知德嫔妹妹对月前端嫔落胎一事,又和见解?”

    德嫔脸色露出几分冷意,道:“不算高明,却十分有效!”

    “妹妹好生明透!”成嫔点头道,不愧是德嫔,是个可以合作的对象,只不过需小心再小心。

    德嫔突然苦笑道:“见得多了,还能不透彻吗?佟贵妃对永和宫使的手段多了去了,她是什么样的人,我自然熟悉,知彼知己,自然看得清楚!佟贵妃已经抢了我的四阿哥,端嫔这一胎就算生不下来对她也没有坏处!”

    “不知妹妹可否愿助温僖贵妃解除眼下的困境呢?”成嫔突然单刀直入地问道。

    德嫔微微一愣,笑道:“嫔妾愿尽绵薄之力···只是慎嫔妹妹她——”

    成嫔道:“慎嫔哪里本宫自然会去说和,德嫔妹妹不必担心。”

    德嫔扶着微微隆起的肚子,道:“眼下困境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其症结一在太皇太后,二在端嫔,佟贵妃日渐独断跋扈,其一很快将不是问题,然后便是其二了。”

    成嫔心下不禁感叹德嫔的智慧,她自己也不过只想到了第一点而已,只想到要让温僖贵妃解禁,却忘了无罪解禁才是最好的!不由地虚心道:“愿洗耳恭听。”

    “成姐姐可还记得数月前,端嫔是如何解禁的?”德嫔笑意满满地提示道。

    成嫔骤然茅塞顿开,道:“好主意!只是端嫔可不是郭贵人那样心思浅薄的人,只怕并不容易说动了!”

    德嫔抚了抚衣袖上的褶皱,眼中带笑道:“那就要看成姐姐的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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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日后,天气略见好转。

    长春宫里的粗实太监正在清扫地上的积雪,“你听说了吗?佟贵妃下令赏了纳喇贵人耳光!”

    “早听说了!纳喇贵人脸都肿了,现在都不敢出门了!没想到佟贵妃连惠妃娘娘的脸面都不给!”

    成嫔怀里抱着七阿哥哄着,脸上露出几分笑容来,昨日去请安,太皇太后独独留了佟贵妃说话,说了什么她也能猜到,只是不知太皇太后是否后悔禁足了温僖贵妃,让佟贵妃没了节制呢?只怕现在后悔也晚了,没有个正当的理由她也不好解禁佟贵妃,而现在成嫔需要做的就是个太皇太后一个理由。

    纳喇贵人是惠妃纳喇氏的同族姊妹,早年为康熙生育过万黼、胤禶两个皇子,可惜都早夭了。惠妃和纳喇贵人关系,也不同于宜妃和郭贵人,更不同于温僖贵妃和伊常在,而是真真的情同姊妹,惠妃还曾经请求康熙封纳喇贵人为嫔,可惜那时候纳喇贵人已经失宠,故而一直都只是贵人,惠妃担心她受人欺负,所以早早地就把她弄进钟粹宫好加以照拂。佟贵妃这样当着惠妃的面折辱纳喇贵人,惠妃虽然当场没有发作,但这个仇是记下了,这个事儿也传到了慈宁宫耳朵里,加上之前的慎嫔禁足、德嫔罚抄佛经,佟贵妃已然是让太皇太后深为不满了。

    成嫔将七阿哥交给乳母抱着,问道:“佟贵妃现在去了何处?”

    乳母道:“听说是被皇太后叫去宁寿宫说话了。”

    “是么?”皇太后是素来安静,不插手嫔妃们之间的事情的,只怕也是受了太皇太后之意才召见佟贵妃的。

    成嫔微微一笑,便叫人备了礼物,去景仁宫拜访了。

    景仁宫。入内果然一派华丽,院中红梅朵朵,傲雪而开,扑鼻的是梅花冷冽沁人心脾的幽香,成嫔深深地吸了口气,手中捧着的手炉放着的也只是寻常的竹炭,热度已经不及刚出门的时候暖烘了。

    小太监急忙行礼道:“我家贵主子去宁寿宫了,一时半会怕是回不来!”

    成嫔顺手摘下一小朵红梅,放在鼻间长长地吸一口气,“无碍,我是特意来看望端嫔的,还请小公公带路吧。”

    “嗻!”

    端嫔所居的倒是景仁宫里上好的地方,屋子里红箩炭烧得旺,只是熏香的气息太浓郁,成嫔刚入内不禁被冲得捂着鼻子,许久才适应了。成嫔素来只喜欢清淡的香,心道:这样浓郁的香料燃烧着端嫔也不怕熏坏了自己?

    端嫔面色憔悴,人愈发瘦削,虽然穿着厚厚的衣裳,但露出来的一双手都瘦骨嶙峋的,脸上也瘦得无二两肉,整个人都没了精神。听说康熙也曾经来看望过两次,但是见端嫔日渐消沉,也就不来看了。

    成嫔忍不住微微叹息,不去计较端嫔坐在榻上没有礼数了,便坐在端嫔对面,道:“我当初怀着胤祐的时候,摔了一跤,见了一次红,太医诊断说我腹中孩子有所缺损,纵然生下来可是先天不足或者有所残缺,但是我还是坚持把胤祐生下来!因为那是我的孩子,做母亲的绝对不可以抛弃自己的孩子!无论它健康与否!”

    端嫔的身子不由地一颤,没有血色的嘴唇发出惶恐而又自责的声音;“我、我···我不是、我没办法···”说着眼中溢出大滴的泪水,无声地哭泣。

    成嫔道:“我记得,你在木兰见过一次红,虽然勉强保住了腹中皇嗣,只不过孩子怕是那时候就不大好了吧?”

    佟贵妃就是那样说服端嫔的吧,用一个极有可能先天不足甚至根本难以生下来的孩子来陷害温僖贵妃,成嫔语中略带讽刺,“佟贵妃娘娘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舍弃自己的孩子?!”

    端嫔捂着自己的嘴巴,任磅礴的泪水在脸上留下泪痕,她的情绪复杂而交错,悔恨?痛苦?无奈?和些许的野心·····良久她嘴唇颤抖地吐出两个字:“妃位。”

    成嫔冷笑,“那你得到了吗?”

    端嫔急忙拿着丝帕擦着脸上纵横的泪水,压抑住内心的痛苦,道:“她说时机到了,会为我争取!”

    “你、竟、然、相、信?”成嫔无比讽刺地一字一顿道,她确实瞧不上端嫔这样的人!

    端嫔顿时慌了,“我、我···她——”

    成嫔想听端嫔的辩解,只道:“我跟你做个交易如何?你去皇上跟前揭发佟贵妃谋害你的孩子并嫁祸温僖贵妃,我为你谋一个一宫主位如何?”

    端嫔慌忙摇头,但听到成嫔说到“一宫主位”的时候,又忍不住心动了,“你真的能·····”若得一宫主位,就不需再受人节制、受人摆布了!她如何能不心动?

    成嫔道:“启祥宫、永寿宫,都还没有主位,你若是不抓住这次机会,以后若有后来者居上,你后悔都来不及了!”

    端嫔最终还是摇头,道:“我得罪不起佟贵妃!”

    成嫔笑道:“一旦此事揭发,你还以为佟贵妃能够像今日这般嚣张吗?她必然遭到皇上和两宫重惩,连自保都成问题,哪里还有本事为难你呢?”

    端嫔顿时蠢蠢欲动,咬牙道:“你如何让我信你?”

    成嫔道:“你若肯,便就是与我结盟,投效了温僖贵妃,我自然要帮着你脱离佟贵妃的掌控,这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了!信不信由你!”

    “好,成交!”端嫔咬牙道,为了一宫主位、为了不再为人鱼肉、为了她腹中落下的孩子!需让她付出代价!

    “不过,既然要揭发,必然要铁证如山···”

    端嫔冷笑道:“那东西我一直保存着呢!不用你担心!”

第六十八章:反击(捉虫)

    养心殿。

    康熙看着从山东六百里快急来的奏折,脸上终于浮现出多日未见的笑容,道:“朕原本只觉得张英颇有才华,没想到治理灾情也如此卓异!果真是国之大才!”

    梁九功亲自端来一碗参汤道:“皇上这几日都睡了没几个时辰,这是太医亲自开的药膳八宝人参汤,已经整整煨了两个时辰了。”

    康熙放下折子,一边喝着参汤,突然问道:“温僖贵妃现下如何了?”

    梁九功一直在御前,却也有所耳闻近来佟贵妃的嚣张跋扈,便道:“奴才不甚清楚,不过身在禁足怕是好不到哪儿去。”

    康熙将半碗参汤搁下,叹息道:“她也禁足许久了,改日去跟太皇太后说一说,年关都近了,总不能一直禁足下去!”

    梁九功连连称是,又到:“方才端嫔娘娘和成嫔娘娘求见,已经在殿外等了快半个时辰了。”

    康熙因为忙碌多日总算得了喜讯,心情还算不错,“端嫔的身子一直不大好,快让她们进来吧!”

    养心殿重地,嫔妃们轻易不得涉足,也是今日康熙心情好,没有怪罪。成嫔半扶着端嫔摇摇欲坠的身躯走进殿中。在殿外冷风里等了半个时辰,端嫔身子本就不好,现下看样子又是十分不舒服了。

    “嫔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安!”二人齐齐行礼。

    “起来吧,”康熙又见端嫔憔悴孱弱的模样,也心生了几分怜惜,吩咐道,“赐坐!”

    底下立刻又小太监搬来了两个绣墩,端嫔却不肯坐下,成嫔也只好站着扶着她。端嫔楚楚可怜地望着康熙道:“皇上,嫔妾此次前来是要揭发佟贵妃谋害嫔妾腹中皇嗣!”

    康熙不由地握紧了手中的茶盏,面色肃穆道:“你可知,若无证据,诬陷贵妃是何等罪名?”

    成嫔替端嫔开口道:“其实此事本就疑点颇多,温僖贵妃年不满十六,本就是天真纯善的年纪,又怎么会懂得马麝这样阴损的东西?而且嫔妾查到,今年的马麝是快十月才进献上来的,而那时候温僖贵妃还身在木兰!马麝乃是麝香之中药性最强烈的,嫔妃们谁会去领用?谁又能悄无声息地取走了?除了主理后、宫的佟贵妃旁人谁能做到?”

    端嫔苍白着脸色,眼中含泪道:“嫔妾也是突然才想到,佟贵妃身边的小太监曾经晚上的时候趁人不备将一包香气刺鼻的东西藏去了后殿,嫔妾当时并不敢往不好的地方去想,可是嫔妾的孩子没了!嫔妾求皇上搜宫景仁宫,必然能搜出不干净的东西!”

    康熙的面色十分复杂,食指敲击着桌面,久久不言语。

    成嫔上前两步,道:“皇上今日来烦忧国事,或许并不晓得后、宫近来发生的事情,慎嫔赫舍里氏份例的红箩炭被克扣殆尽,而对佟贵妃有所不满被禁足;德嫔日前也因被佟贵妃发作有谋害四阿哥嫌疑,因而禁足抄写佛经;更甚至连惠妃之妹纳喇贵人也不知为何得罪了佟贵妃,被当众打了耳光。太皇太后已经有所不满了。”

    康熙眸中闪动着异样的光芒,微微扫过成嫔身上,“是吗?”

    成嫔不由地心下一凸,皇上该不会是对她有所怀疑?于是急忙跪下道,“这些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后、宫人人皆知,嫔妾不敢欺君!”

    康熙嗯了一声,脸上的怒容突然化作几缕笑容,道:“朕素来以孝治天下,岂能叫皇玛嬷为后、宫之事而烦忧?”随即冷冷地吩咐道:“梁九功,传旨,搜查景仁宫!”

    “嗻!”

    成嫔趁机抬头,趁机道:“皇上,端嫔休养良久,却一直不得康复,想来是景仁宫太过热闹,不宜养病,还请皇上恩赐端嫔妹妹别宫而居吧。”

    康熙看了看身躯娇弱的端嫔,也颇为赞同的模样,问道:“朕记得你宫里居只住了个宋氏···”

    端嫔董氏一慌,急忙道:“嫔妾有病在身,万一给七阿哥带去了病气可怎么好?嫔妾虽然很想去成姐姐宫里,但是还请皇上为七阿哥考虑一二。”

    康熙哦了一声,思索道:“既如此···德嫔有孕、惠妃宫里有了定嫔,都不合适。”

    成嫔笑着提醒道:“皇上忘了,端嫔已经是嫔位,又入宫年久,自然是有资格做一宫主位了!而且现下启祥宫和永寿宫都还欠缺主位呢!”

    “也好!朕就赐端嫔移宫,居永寿宫主位!”康熙下决定道。永寿宫可是一等一的好地儿,地方宽敞,距离养心殿还十分近,只是因为数年前失火重修才一直没有叫高等级的嫔妃们住进去,现在刚刚修缮完毕,正好端嫔可以住进去。

    端嫔心下大喜,急忙跪拜谢恩:“多谢皇上恩典!”

    景仁宫。

    佟贵妃刚刚从太后的宁寿宫回来,本就吃了一通教训,心情很是不佳,回来就瞧见梁九功带着一大群人大肆搜宫,连别宫的宫女太监都吸引过来看热闹了。

    佟佳氏快步进殿,就瞧见自己最心爱的一对金胎珐琅彩的双凤牡丹大耳瓶就那么被人粗鲁地撩在地上,瓶耳都被摔了下来,屋子里的被子褥子都被翻开仍在地上,妆匣子里的珠翠金玉都被倒了出来,有些精细的玉簪、翡翠钗都被摔碎了!佟贵妃气得浑身发抖,还没来得及发作,梁九功笑嘻嘻地道:“贵妃息怒,奴才等也是奉旨办事,想来贵妃不会违抗圣旨吧?”

    “你——、你们竟敢?!”惊怒之下,佟贵妃气得胸口发闷生疼,如西子捧心一般,可怜无比。

    梁九功无视佟贵妃楚楚动人的可怜神色,吩咐道:“你们去后殿好好搜查一番!什么地方都不要错过!”

    “放肆!”佟贵妃吼叫道,“后殿是佛堂,岂容你们放肆?!”

    梁九功笑道:“佛堂自然更要搜了,万一窝藏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得罪了佛祖可如何是好?贵妃您说是吧?只要没藏什么不该有的东西,自然不怕搜!”

    搜宫活像抄家一般,什么东西都给翻箱倒柜弄了出来,满地都是玲珑珠翠、绸缎衣料,只可惜全都被些乱脚踩踏弄坏了大半。

    “你们太放肆了!本宫要见皇上!!”佟贵妃忍不住吼道。

    梁九功接过小全子从后殿搜到的东西,闻了一下,被那浓郁的气味冲得立刻别开脑袋,笑道:“正好,贵妃请随奴才去养心殿,跟皇上好好解释一下这东西吧!”

    佟贵妃也闻到了那刺鼻的气味,急忙后退两步,厌恶地道:“这是什么东西?!”虽然她用马麝弄掉了端嫔的胎,但是这样女子禁用的东西她都是交给底下人去做,自己从不沾手,故而不认得这包马麝。

    梁九功笑呵呵地道:“这可是好东西,一两价值百金!对于阵痛、消肿、活血化瘀有奇效!只不过此物后、宫禁用,娘娘好本事,居然弄到手了!”

    佟贵妃顿时慌了神,面带无比惊讶之色,“怎么可能这东西本宫明明给了——”随即,急忙捂住了嘴巴。

    “给了谁了?”梁九功问道。

    佟贵妃顿时咬牙切齿,“是不是端嫔背叛了本宫?她竟敢诬陷本宫!!”

    “是否诬陷,娘娘请亲自去跟皇上解释吧!”梁九功面露几分得意之色。

    “端嫔呢?本宫要见她!马上叫她过来!!”佟贵妃不顾形象大吼大叫道。

    梁九功戏谑地笑道:“娘娘还不知道吧,端嫔娘娘因为需要安静养病,皇上已经亲口下旨赐她永寿宫主位了!”

    “她果然背叛了本宫!她竟然敢背叛本宫?!本宫决饶不了她!”佟贵妃一张俏丽的容颜因愤怒而扭曲变形。

    梁九功见佟贵妃一副疯魔了似的嘴脸,心下有些不屑,平日在皇上跟前温柔恭顺,在旁人面前就跟换了一张脸似的,故而嘴上也不怎么客气:“娘娘还是先考虑考虑怎么跟皇上解释吧!”

第六十九章:温皙解禁

    承乾宫,青兰语重心长地按着温皙的手臂,正往那胡萝卜似的手指头上涂药膏,一面像哄小孩似的道:“主子,您就别犟了!手冻得严重了都能留下伤疤,主子您那么爱美,怎么舍得十指纤纤变得跟树皮一样难看?更严重的,还能冻坏了关节,就跟老寒腿似的留下一辈子的病根!”

    涂完了黑乎乎的药膏,然后取出细细的纱布,把温皙的手包成了粽子!

    温皙嘴角抽了抽,看着一双熊掌似的手,不是她犟,每天手跟胡萝卜似的也不舒服,晚上被窝里暖和过来还发痒,难受得想去挠!怕挠破了留下疤痕才忍住了不去抓!本来温皙已经打算接受治疗了,但是看到青兰调配出来的诡异的药膏,温皙突然觉得胡萝卜就胡萝卜了!因为那药膏黑漆漆的,活像是水沟里的烂泥巴!好吧,难看一点就算了,更重要的是它还有一股子刺鼻的臭味!这就是温皙忍无可忍了!我特么情愿胡萝卜手!

    然后就有了,青兰强行涂药的的举措。

    温皙鼻子抽动,呕~~~真够难闻的!下意识地拿手去捂鼻子,顿时手上那冲鼻子的味儿一下子钻进了鼻子里,“呕!!——”温皙大早晨吃的美味早点差点交代了出来,苦着一张脸道:“青兰,你就不能配点好闻的药!”

    青兰很无奈地耸了耸肩道:“主子,良药苦口,您就忍着点吧!奴才叫人多熏些香,驱驱味就是了!”

    温皙挥舞着一双“熊掌”,哀嚎道:“我不要这东西,马上给我拆了!带着这东西,闻着这骨子味儿,我还有胃口吃饭吗?!”

    青兰也困窘道:“这确实是个问题!主子,要不我再研究一下,您先将就两天!”

    好不容易瞧见青兰提着药箱子离开,温皙叫道:“松儿,快来给我把纱布解开,竹儿去打热水来!梅儿去把我屋里那盒云螺香粉取来!然后给我开窗通风,点上露荷香驱味!”

    “岁寒三友”犹豫地看着温皙,松儿先道:“主子,可是您的手···”

    温皙气鼓鼓地道:“先弄来来再说,我都要吐了!等青兰调配处味道好的冻疮药膏再说!!快点!——”

    “岁寒三友”松竹梅这才一个个忙活起来,拆纱布、净手、涂香粉、开窗通风、点燃香料····一通忙活下来,温皙闻了闻自己洗了三遍,涂了四遍香粉的一双胡萝卜手,“阿嚏!!——”

    这下子没臭味了,可是貌似专门往脸上扑的云螺香粉在手上抹了太多了,结果香得有些过火了,冲得温皙都打喷嚏了。不过香喷喷冲鼻子,总比恶臭轰轰冲鼻子好!

    “主子,皇上来了——”刚去倒了脏水的竹儿急急忙忙跑了报告。

    温皙一惊,急忙把握起胡萝卜手,手臂一缩,就缩在了衣袖里,瞧不见了。

    因为康熙也没叫人提前禀告,存心是要给温皙一个惊喜,进殿就闻见了一股悠长的香气,深深地吸了一口道:“这是今年新进贡的露荷香,你一向不喜欢焚香,今儿怎么点上了?”

    温皙急忙缩着手上前行礼,你特么比狗鼻子还灵呢!脸上皮笑肉不笑地道:“皇上怎么突然来了,臣妾都有些措手不及呢。”

    康熙哈哈笑道:“朕就是要给你一个惊喜!”

    温皙笑道:“可是端嫔的事儿已经水落石出了?”

    康熙压下胸中的怒火,道:“是佟佳氏所为···不过,内宫丑闻不可外扬,朕也只能对外宣称是端嫔自己不慎滑胎,与旁人无关!佟贵妃主理六宫期间,后、宫嫔妃诸多怨言,朕已经削去她主理六宫之权利,并将她禁足。朕赐董氏为永寿宫主作为安抚,端嫔也愿意息事宁人了。”

    端嫔这个受害者都不计较了,她这个牵连者自然也不能去计较了是吗?温皙心中冷笑,无论如何,康熙都还是要护着佟贵妃,因为她是佟佳氏的女儿、孝康章太后的侄女,她身上有一块不倒的金牌!

    温皙问道:“既然如此,臣妾是不是就不必再禁足了?”

    康熙拉着温皙的手臂,一起到软榻上坐下,道:“那是自然,太皇太后已经亲自发话解禁了,很快也会有安抚的赏赐分别赐给承乾宫和永寿宫。”

    打一棒子给一甜枣吗?温皙心里很不甘愿,但还是要露出十分欣喜的样子,笑脸道:“臣妾瞧皇上瘦了许多,这些日子也一定很辛苦吧?”

    康熙心下一暖,笑道:“没有你每日送去的点心,朕都吃得不香了!”

    温皙俏脸盈盈道:“皇上的御膳房有的是好厨子,臣妾那点小东西也值得皇上惦记?”

    康熙望着温皙不变可人容颜道:“你的厨艺好,心意更好!朕都喜欢!”说着便抓起温皙的手腕调笑道,“从一进殿,朕就发现你一直握着手,可是藏了什么好东西?”说着,康熙掏出了藏在袖子里的一双手,顿时整个脸都变得铁青了!

    温皙脸上适时地露出几分委屈又说不出来的神情,急忙把一双冻得胖了一圈儿的手给收了回来,瑟缩回袖子里。

    康熙怒容扫视整个殿中,道:“你们是怎么伺候贵妃的?竟然让贵妃冻伤了手?!”

    殿内宫女被吓得一个个噗通都跪倒在地上,松儿急忙哀戚戚地道:“皇上有所不知,承乾宫份例的红箩炭全都被内务府克扣了,只领到了一点年份不足竹炭,根本烧不暖屋子!我家主子从来都没受过这样的苦!”

    康熙哼了一声道:“朕进来的时候本就觉得你宫里冷,原本来以为是开着窗户的缘故!”又扫视了殿中仅有的两三个炭盆,炭盆里的竹炭都比较细小,可见不过是两三年年份的高山毛竹,绝非嫔妃规制的五年以上的竹子烧制出来的竹炭。

    “梁九功!传旨,内务府总管徐信义杖毙!景仁宫首领太监徐明义杖三十,发配辛者库去服役!”康熙怒中威势赫赫,一殿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喘!康熙也明白区区一个徐信义没这么大的胆子,这才连徐明义一起重罚了,未得就是给佟贵妃一个教训。

    康熙又把温皙的一双手握在手心里暖着,满是怜惜的怪责:“你也是,怎么不早早叫人报上来,平白吃了这么多日的苦!”

    温皙低下头道:“臣妾身在禁足,不想惹是生非。”又急忙地抽手,可惜康熙早有防备,给牢牢地抓住,不让温皙抽走。

    温皙手上痒痒的,便道:“皇上别暖着了,一暖和过来,手就痒得很,还是继续冻着舒服些。”

    康熙不悦地瞪了温皙一眼,“怎么能叫它继续冻着?”又吩咐小全子道:“你去一趟内务府,领足了红箩炭来,承乾宫冷得像个冰窖子怎么成?!”

    “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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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萝卜手和馒头脚

    有康大boss发话,效率就是不一般地好!不过是个把时辰的功夫,承乾宫所有在库房里睡觉的炭盆全都给摆了出来,正殿八个泥金鸾凤的炭盆全都烧满了红通通的红箩炭,殿内都烧得暖烘烘的,连脚下冰冷的地板仿佛都是热的,空气都如春日一暖煦。温皙乍冷之后,有些不大适应,额头上很快冒出汗珠,只好脱下厚厚的貂皮披肩,斜坐在暖塌上。

    只是浑身一暖和过来,手脚不冷了,就开始发痒了,手指手背、脚趾脚背上都仿佛爬着无数只蚂蚁,痒得温皙坐立不安,恨不得用长长的点翠缠枝镂金护甲狠狠地挠一挠!这样奇痒无比,还不如疼来得痛快些!

    康熙瞧着温皙坐在万福祥云榻上不断双脚摩擦的难耐和窘迫模样,关切地问道:“是不是脚也冻伤了?”

    温皙嗯了一声,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尤其是脚背,生生肿得跟馒头似的,以前原本合脚的花盆底儿鞋都穿不上了,还是梅儿赶制了一双絮了厚厚棉花的柳叶缠枝春燕纹的软绫鞋,用得还是温皙当初陪嫁入宫的料子,都有些陈旧了。禁足期间不但连应有的炭都被克扣殆尽,那些个份例的绸缎、吃食就更不用说了。

    康熙看了看温皙的花盆底儿鞋,看鞋子比以前肥了一圈就晓得冻伤不轻了,于是道:“朕传太医来给你调配个药膏吧。”

    温皙急忙摇头道:“不劳烦太医了,臣妾身边的青兰已经去配药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青兰带着两个端着脸盆、脚盆的小丫头快步走进了正殿,行礼道:“皇上,娘娘,奴才刚想出了内外兼服的法子,外泡手脚、内服当归四逆汤,只要别受寒,六七日就能痊愈!”

    温皙看到两盆颜色怪异的热水,小盆的是釉里红双凤朝阳纹的敞口瓷盆,被放在温皙身侧的紫檀木福寿纹香几上,正热腾腾冒着气儿;大盆的是剔红漆雕木盆,内侧雕着竹石灵芝纹、外侧是常见的祥云如意纹,被搁在在温皙脚侧地上,同样正是热烫冒气。温皙心下有些凸凸地,不放心便开口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青兰不见思索而道:“给主子您泡脚泡手的!”

    温皙指着桌上的那盆道:“我是问,这是用什么东西熬出来的?”不过闻着总算没有刺鼻的气味了,青兰有所进步,闻着好似有些熟悉,但是一时间想不到是什么。

    青兰回答道:“主子,这是民间的土法子,用冬瓜皮和茄子根一起煮了,法子简单,却有奇效!”

    冬瓜皮?茄子根?温皙犯晕,也亏她能在皇宫里找到这东西!

    康熙满意地点头道:“既如此,你就用吧,总不能讳疾忌医!”

    温皙蠕动着痒得难受的双脚,看了看饶有兴味的康熙,不禁瑟缩道:“皇上不先回养心殿吗?”总不能再大老板跟前泡脚吧?

    康熙许是瞧出了温皙的害羞,脸色露出几分调笑的神色,“你的脚,朕又不是没瞧过,怕什么?!”

    温皙缩着脖子摇头,道:“臣妾不急。”

    又起身吩咐道:“把这两盆东西先端进东暖阁,我晚上再用!”

    倒是接过了青兰熬好的当归四逆汤,问:“真的有用吗?”冻伤手脚不是应该往手脚上抹药膏的吗?

    青兰听到温皙带着怀疑的话,立刻昂起小脸非常自信,滔滔不绝地开始解说道:“当归四逆汤出自《伤寒论》,中有当归四钱、桂枝三钱、芍药三钱、细心一钱、通草两钱、炙甘草两钱、大枣半钱,可温经散寒,养血通脉,主子您体血虚而又经脉受寒,寒邪凝滞,血行不利,阳气不能达于四肢末端,因而手足厥寒。”

    青兰是个十分胆小的人,莫说是康熙驾前,就算是遇见了寻常陌生男子都会紧张害怕,但惟独有一种情况是例外的,那就是说到医药之时,她便自信地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口里吐字清晰,侃侃而论:“此方中当归甘温,养血和血;桂枝辛温,温经散寒,温通血脉,为君药。细辛温经散寒,助桂枝温通血脉;白芍养血和营,助当归补益营血,共为臣药。通草通经脉,以畅血行;大枣、甘草,益气健脾养血,共为佐药。重用大枣,既合归、芍以补营血,又防栓枝、细辛燥烈大过,伤及阴血。甘草兼调药性而为使药。所以服用此方正合适!”温皙知道青兰一说起药方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嘴巴极为麻利地把病因、药方及君臣佐使都给分析出来,让你安心服用,不复素日里的胆小怯懦。

    康熙点点头,似乎是通晓医理,嘱咐道:“良药苦口,需趁热喝!”又看了一眼青兰,青兰说完了药理,便立刻打回原形,带着几分恐惧急忙退到了温皙深侧。康熙平日里不发怒的时候,还是很有平易近人的气度的,但帝王终究是帝王,小小医女心存敬畏,他也觉得理所当然,不觉得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道觉得这个相貌平平的医女还算懂礼数,便随口道:“你这医女,倒是有几分本事。”

    温皙虽然听不懂这些专业性术语,但还是能充当一个好患者的,双手端着触手质感极好的紫砂碗,慢慢吹着热腾腾的药,骄傲地道:“青兰的医术,比那些太医们也丝毫不逊色呢!”

    康熙一笑置之,显然只以为是温皙的自夸之词,见温皙乖乖地大口喝药,便吩咐温皙宫女捧来天香蜜枣.白糖莲心.糖渍青梅.甘草金橘死式精致的蜜饯来压一压苦味。其中尤以糖渍青梅最佳,颜色红润如初摘的梅子,被极好的刀工雕琢成莲花型,称之为“梅雕”,入口酸甜,回味无穷,温皙一尝便知,这并非她承乾宫厨子的厨艺,于是问道:“皇上那里又来了新厨子?”

    “舌头还是这样灵!”康熙眉眼带着笑意,“是杭州知府举荐的厨子,说是腌渍的一手好蜜饯,朕想着你嘴巴刁钻,便留下来了。你若想吃,朕日日叫人送了来!”

    ••••是谁嘴巴刁钻了??!!

    温皙脸上依然带着贪吃可爱的笑意,关切地道:“臣妾看皇上眼睛里有血丝,怕是许多日都没有睡好了,不若皇上先去正寝休息一会,晚膳的时候臣妾再叫皇上起来用。”

    康熙看了看温皙的手、又看了看那双小巧而肥肥的花盆底儿鞋,道:“不必麻烦了,朕去你的东暖阁。”正寝一般是康熙来的时候过夜的地方,而温皙素日里夏天在碧纱橱、冬天在暖阁,很少独自睡在正寝殿。

    额•••温皙突然想到,那泡脚的药汤就在东暖阁里放着,康熙是不是存心的?!

    不管怎么说,大老板发话了,就得伺候着,康熙虽然将近而立之年,但是依旧是个生活上的巨婴,穿衣、更衣必然要人伺候,自己像个大爷似的伸开手臂让温皙给他脱衣服。

    伺候“大爷”躺下,温皙很快就听到了轻微的鼻鼾声,看来康熙真的是颇为疲惫了。前段时间山东爆发瘟疫的事儿,温皙也听说过,朝廷的事儿、宫闱的事儿没有一刻会停歇,置身于那样的位置,不知道是他的幸还是不幸。

    青兰莲步轻移,走到温皙跟前,把釉里红小瓷盆端到温皙近前的紫檀木福山寿海八仙桌上,低声道:“主子,刚刚又给您热了一下,您泡泡手脚吧!”

    泡脚则用的是木盆,主要是避免底下的凉气渗透上来,一旁的紫铜壶里预备着一大壶的热水,作随时添水之用。

    面孔有些生的宫女伺候着温皙拖去花盆底儿鞋,因为温皙脚冻坏了而肿了,故而穿鞋拖鞋都颇为费事。又褪下绣着仙草纹的潞绸袜,露出一双胖乎乎的小脚,剔红木盆颇深,一直没过脚踝,这样才能叫足下的热气从足底蔓延全身。

    青兰为温皙捏着手背、手心的穴位,力道略重一些,虽然有些疼,但很舒服。脚也有宫女按摩着穴位,力道相对轻缓一些,略有些痒。温皙闭着眼睛享受着,偶尔忍不住发出舒服的哼哼声,被人伺候的感觉就是爽!

    前后青兰吩咐新来的洗脚宫女添了两次热水,温皙只觉得自己手脚都被暖洋洋舒服极了。睁开眼睛,偷偷瞥了一眼红木漆雕描金人物拔步床上康熙正用一双笑意盈盈的丹凤眼看着她。

    温皙大囧,脸红了半边,“皇上怎么醒了?”

    康熙倒也不起身,却笑道:“朕素来只晓得用玉手、玉足来形容美人,今儿倒是见了不同的,旁人都是玉手纤纤、玉足弯弯,唯独你是萝卜手、馒头脚!”

    温皙额头上划过三道黑线,不兴这样埋汰人的!康熙也太嘴毒了吧?不由地低头看自己的手和脚•••靠,还真像是萝卜和馒头!

    正给温皙捏手的青兰突然忍不住用湿漉漉的手捂着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笑出声来。那个洗脚的宫女也是,竟然用刚刚给温皙按摩脚的手捂着嘴巴!!

    有那么好笑吗?!温皙看了一眼那个模样俊俏的洗脚宫女,道:“你的手可是刚刚从洗脚盆里伸出来,也不怕臭!”

    洗脚宫女水灵灵地娇笑道:“主子的脚是香喷喷的,怎么会臭呢?”

    温皙不由地一怔,她的声音如三春莺语,软软的腻腻的,又如初夏鹂音,婉转清脆,她本是中上姿色,但是口中吐出的却是让人听之忘俗,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姓岳,名清浅。”启开那婉转清澈的声音,缓缓地道。

    月色如漪,清浅温润。的确是个好名字!比起容色,她更出众的是嗓音,天然不带矫揉造作,却如海妖的歌声一般能够让人失神!温皙瞧瞧瞥了康熙一眼,似乎已经是睡着了。不过温皙没有发觉,在她看康熙的那一瞬间,岳清浅也用她那双水汪汪某种热切的目光探头看了一眼床上入睡的帝王。

    青兰小眼睛笑得如月牙儿,“主子也觉得她的声音好听是吗?只不过清浅平日里不爱说话。主子让奴才挑几个聪明的小宫女学点医术给奴才打下手,就她学得最好!”

    岳清浅急忙有些害羞地垂下头去,“奴才不过是以勤补拙罢了,是青兰姐姐不嫌弃奴才愚笨罢了。”

第七十一章:宣嫔博尔济吉特氏

    一连三日康熙都是宿在承乾宫,每每爱捉弄温皙,手里把玩着温皙胖乎乎的脚,爱不释手道:“汉人有三寸金莲,你这天生的脚竟然也是这么精致小巧!”

    一听到三寸金莲,温皙不由地泛起几分厌恶,娇俏的嘴巴只带着意洋洋的语气道:“就是天生的才好,后天早就得再怎么好也比不上天足!而且臣妾听说那些汉人三寸金莲都是生生把脚给拗断了,折叠起来!旁人只瞧见她们穿着小小的鞋子,莲步缓缓的样子觉得美,若是三寸金莲美人都脱了鞋袜,露出扭曲变形的残足,只怕要把人吓跑了!”温皙的脚只有二十三厘米(特意在空间里量的),放在后世就是36号的小脚,又柔软白皙,自然可爱。但三寸金莲才十厘米,穿上小巧的鞋子自然可人,温皙幼年曾经见过一位三寸金莲老太太的脚。当时也是觉得可爱有趣得很,但是看到老太脱去鞋子解下裹脚布,露出一双发黑变形扭曲如树根似的残足,吓得温皙整个晚上都做噩梦!

    康熙倒是没听出来温皙对于裹脚的厌恶之情,只觉得她是小女子的小性子又犯了,自诩大度宽仁的康熙便不与一介小女子计较。捏了捏温皙肿了起来的脚背,戏谑道:“白里透红,比小孩子的脚都肉呼呼的,真是可爱得紧!”

    温皙不悦地抽回脚,塞进团簇万福如意的云锦被子里,她的脚本来就白嫩多肉一些,看上去倒也圆润可爱,只不过这下子又胖了一圈,活像水肿了一般!温皙从来不觉得胖是可爱!——小孩子例外。

    康熙哈哈一笑,将温皙揽在怀里,闻着小女子乌发间那沁人心脾的独特气味,宽容而沉醉道:“还是那么爱使小性子!朕不过是一时好奇罢了。本朝满汉不得通婚,且皇玛嬷为免红颜祸水霍乱宫闱,一早就定下了汉人小脚女子不得入宫的规矩!”

    切——,温皙心下恨不得翻白眼。孝庄在的时候还好,等到孝庄挂了,你不照样弄了三寸金莲美人入宫了?康熙中后期最得宠爱的密嫔王氏不就是汉人吗?还有勤嫔陈氏、襄嫔高氏,通通都是汉人,还都给康熙生过不少皇子。密嫔生十五阿哥胤禑、十六阿哥胤禄、十八阿哥胤衸,勤嫔生十七阿哥胤礼,襄嫔生十九胤禝、二十阿哥胤祎,等等,以至于康熙后期的儿子几乎都是汉人所生。(汉人,不同于汉军旗,端嫔董氏就是汉军旗。)

    康熙揉捏着温皙的手背,呼气道:“可还觉得痒?”

    温皙低头嗯了一声,被窝里的脚也痒得忍不住摩挲,“青兰说,痒是好事,痒才能慢慢好起来。”

    “懿婉她•••”康熙深沉地叹了口气,“是她不对,只是•••皇额娘在世的时候很喜欢懿婉。”

    温皙虽然早预料到,佟贵妃身上有不倒的王牌,但是心里还是气闷得很,脸上乖顺道:“皇上孝义,臣妾明白。”

    康熙露出几分满意之色,“懿婉从前也还算温柔贤惠,朕竟不知她愈发妒性重了!朕已经叫她闭门思过,不许她在染指宫权,你安心便是。”

    有个这个一号敌人,温皙可没法安心,但表面上还是点头称是,不曾流露出丝毫不满。皇帝都是渣,见怪不怪了!

    康熙丹凤眼中流露出些许的愧疚,抚摸着温皙柔软顺滑的头发道:“朕,会好好补偿你的。”

    翌日,去慈宁宫给孝庄太皇太后请安,她又如邻家老太太一样慈祥和蔼,还特意留了温皙和宣嫔陪着两个老太太说说话。不过庆幸的是,基本上是温皙陪孝庄说话,宣嫔陪着太后叽里咕噜说“外语”。

    幸好,孝庄精通满蒙汉三种语言,沟通无障碍,温皙也乖巧地像自家小孙女一样,侧身坐在孝庄身下的紫檀木镂雕双凤牡丹的绣墩上,俏丽的脸上露出恬淡的笑容。

    孝庄今日穿着一身寻常的绛紫色福山寿海纹的旗装,大气内敛,慈眉善目又无比温和地道:“哀家一早就喜欢你这孩子,就像我们蒙古格格似的,直爽明媚!”

    “是太皇太后不嫌弃臣妾笨罢了!”温皙的话里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既然孝庄要演戏,她就陪着老太太演戏好了!孝庄想要的是后宫的平衡,佟贵妃嚣张过头,孝庄自然就转过头来对她无比慈祥了。

    忽而,孝庄突然深深的叹气,目光哀婉道:“以前懿婉那个孩子也是十分懂事的,没想到这次竟然做出这样的事儿——终归是哀家叫你受委屈了!”

    温皙急忙站起来,受宠若惊蹲身行礼地道:“太皇太后严重了,臣妾没有受什么委屈!”

    孝庄满意地微笑,亲手虚扶了温皙一把,“钮祜禄氏的格格都是懂规矩的,不过你比你姐姐孝昭更懂事!”又语带无奈地劝慰着,“佟佳氏终究是皇帝的母家,你也别怪皇帝要将此事遮掩过去。”佟贵妃仅仅是因为处理六宫事务不当才被削去宫权,闭门思过的,端嫔只不过是自己不慎小产罢了。

    温皙点头,乖巧地道:“臣妾明白,皇上是最顾念旧情的!”然后有有些愤恨地道,“臣妾也没得罪佟贵妃呀,她怎么总是针对臣妾?!”

    孝庄眼中露着笑意,并未因温皙对佟贵妃的不满而有所不悦,反而乐见如此——后宫需要平衡,一个直来直去的女子总比爱使手段爱玩心计的女子更让孝庄放心,便拍了拍温皙的手背安慰道:“此事是懿婉的错,你不与她一般见识就是了。”

    温皙满不情愿地点头,眼的余光瞥见孝庄并未对温皙敷衍的态度表现出丝毫不满,反而又笑容可掬地道:“哀家总想着该补偿你一下,不过寻常的金玉珠宝你也从不缺,不如——哀家就赐你额娘进宫来看望你吧。”

    温皙蓦然睫毛颤了一下,不由地心跳加速了,额娘——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她的腿上的老毛病好了吗?那些姨娘妾侍有没有欺负她?恍惚了好一阵,才想到要谢恩,急忙躬身说话声音都带着颤音,心中的激动溢于言表:“多谢太皇太后!臣妾感激不尽!!”

    孝庄并不介意温皙因动容而失色而有些许失礼,又叫了宣嫔博尔济吉特•那木过来,与温皙侍立在她左右。论辈分那木是孝庄侄孙女,康熙的表妹。但是从太后那里论,那木就是太后的堂妹,康熙的阿姨辈儿!谁叫孝庄的媳妇是她的侄孙女呢?!

    博尔济吉特•那木长得确实不大像那些明艳活泼的蒙古姑娘,反而长得有些纤细柔婉,许是因她生母是汉人侍妾的缘故吧。孝庄看着宣嫔,不禁有些心中失望,只道:“那木,素日里若是闲着无事,多去贵妃的承乾宫,你不是喜欢音律吗?贵妃虽是满洲贵女出身,却也精通诗词歌赋,你要好好跟贵妃讨教才是!”

    宣嫔急忙福身,道:“是。”然后低头,不多言语。

    温皙看了一眼宣嫔,她容色只是中等偏上,但眉眼温婉喜人,当初孝庄选了她进宫想必就是看中了她的温顺灵秀。孝庄曾经为顺治选的皇后明艳泼辣,才导致废后之事,孝庄想必是吸取了教训才选了她。凡为帝王大多不会喜欢强势的女子,只是孝庄没想到自己选了个木头疙瘩,平日里连话都不会说,根本讨不到皇帝喜欢!

    孝庄也不知道前前后后教导、劝诫过宣嫔多少次,她还是像只鸵鸟一样窝在自己宫里不出来!孝庄甚至几次拉下脸来让康熙去景阳宫,可是每次康熙都气呼呼地离开景阳宫。孝庄便晓得是原因在那木自己身上。孝庄知道宣嫔此次十有八九又是阳奉阴违,于是就道:“择日不如撞日,今儿你就跟贵妃去她宫里一同研习音律吧!”

    宣嫔那木的身子微微一颤,贝齿咬着嘴唇,低头道:“是。”

    走出慈宁宫的时候,自然是温皙和宣嫔一同出来了,温皙看了看身边安静地像块木头似的的宣嫔,温皙客客气气地道:“宣姐姐似乎并不心甘情愿?”

    宣嫔苦涩地笑道:“我的人生,从来由不得我自己的心愿。”

    温皙微微一愣•••她是个有故事的人,只是博尔济吉特氏的格格那么多,有的是性甘情愿的,太皇太后为何非要找这个心不甘情不愿的来?只是其中的内情,并不是她一介外人好去深问的,便转而道:“听说宣嫔精通音律。”

    宣嫔坦然道:“我生母是汉人歌女,幼时虽她学过琵琶。”她本人倒是一点也不介意自己的出身,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

    “只不过自从进宫,已经不再碰了•••”宣嫔微微带着几分感叹道。

    “哦?这是为何?”温皙顺嘴问道。

    宣嫔嘴角淡淡地笑道:“以前的时候,都是穿着对襟广袖长袄裙和娘亲一起弹奏琵琶。”而满人的旗装,直筒子一样,虽然能够凸显身材婀娜高挑,却不及汉服韵味十足。

    对襟广袖袄裙——那是汉人的衣服,而在宫中是不允许穿的!其实温皙也更喜欢汉服,袄裙、襦裙、深衣、外搭•••汉服飘逸,满服拘谨,温皙打心眼里是更喜欢汉服的,尤其喜欢半臂襦裙和琵琶袖袄裙。若是再后世,温皙一定会拉着那木一起去研究汉服。

    温皙也曾经叫梅儿给她做了几身漂亮的汉服,只不过钮祜禄府里不允许穿汉服。哪怕是婢女也要穿着旗装,只不过去了花盆底儿鞋罢了。那几身衣服依旧也只能放在空间里,偶尔进去的时候偷偷穿一穿,对着镜子孤芳自赏罢了!

    因近日的天气颇为不错,便同宣嫔一起徒步而行。宣嫔不能坐轿撵,温皙也不好意思叫她在后头跟着,权当是走路锻炼身体了。

    “本宫想,宣嫔穿汉服的样子一定十分貌美。”温皙道,宣嫔的气度并不适合直筒子的满服,想象着她穿着对襟广袖长袄裙,衣袂翩翩,裙裾飞舞,怀抱琵琶半遮面的样子,一定很美。

    宣嫔脸上绽放出一个美丽的笑容,道:“这样的话,嫔妾入宫还是第一次听到。”

    是了,满洲八旗的格格,连汉军旗都瞧不起,更何况是那些纯粹的汉人了!自然就不喜欢汉人的服饰。“满汉一家”,也就只是说说而已,封建时代的人终究还是分等级的!就算是康熙虽然弘扬汉学,厚待汉人,不过是吸取元朝灭亡的教训,为了安抚汉人,维护统治地位罢了!

    “是么?女人都喜欢漂亮的衣服,这是常理。”满人入关,改发衣服,却是“男从女不从”,女子汉服也都得以继续存在下去,京城里常见穿着襦裙、袄裙的女子衣袂飘扬。只不过还真没见那家八旗贵女穿汉人衣服的。

    宣嫔点头,眼中却并无赞同之意,只道:“嫔妾也学过汉人的刺绣,常常给自己做些衣裳,只可惜宫中不许穿汉服,故而也只能压箱底了。”

    “是吗?那本宫是否可以一观呢?”温皙顺杆子问道。

    宣嫔欣然允诺,便一同转道去了景阳宫。景阳宫在西六宫最西北面,位于钟粹宫之东、永和宫之北是东西六宫中最冷清的院落,不过宫中装饰还算不错,宣嫔虽然不得宠,但终究是太皇太后的侄孙女、一宫主位,寻常人轻易不敢与她为难。景阳宫,面阔3间,黄琉璃瓦庑殿顶,与东六宫中其它五宫的屋顶形式不同。檐角安放走兽5个,檐下施以斗栱,绘龙和玺彩画。明间开门,次间为玻璃窗。明间室内悬御题“素柔承修”匾。天花为双鹤图案,内檐饰以旋子彩画,室内方砖墁地,殿前为月台。门楹上有漆金“颂启椒花百子池边日暖;觞浮柏叶万年枝上春晴”的对联,瞧着是名家之笔。主殿装饰虽不算华丽,却也合乎端嫔身份,该有的一应不缺,殿内不焚香,只放置着水仙,格外清雅。

    宣嫔博尔济吉特•那木是科尔沁达尔汗亲王和塔之女,顺治皇帝悼妃的侄女、康熙的表妹,入宫也只比荣妃、惠妃晚一点而已,入宫未册封,因此做了许多年的庶妃。

    庶妃一职,是很有待考究的。四妃六嫔之制是康熙设立,在顺治一朝则是皇后之下皇贵妃、贵妃、诸多妃子,其余都是庶妃,连康熙的生母孝康章太后在康熙登基之前都只不过是庶妃而已。康熙一朝也有不少的庶妃,虽然名义上没有任何等级,但是却可以比照嫔乃至妃的份例,而庶妃有时候往往是身份比较出众但又年岁资历浅不足封嫔封妃的,也可以是不得宠爱或者的身份卑微的。宣嫔虽然才刚刚册为嫔,但自从入宫一直都是享嫔位尊荣和份例,甚至破格一直都住在景阳宫主殿,形同主位。同庶妃,博尔济吉特庶妃和章佳庶妃就不是一个待遇的,章佳氏不过才享答应份例罢了。

第七十二章 贵人卫氏

    景阳宫。

    温皙刚来,就瞧见东配殿中太监宫女们正忙忙碌碌地搬东西,什么黄花梨木的梳妆台、金丝楠木的香几、剔红的八仙桌案、珐琅彩精美瓷器,活像搬家似的!温皙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宣嫔,宣嫔浑不在意地道:“是郭贵人要搬去永寿宫,跟着端嫔住了。”合着,还真是搬家呐!这郭氏堂而皇之、大张旗鼓地搬出去,是生怕别人不晓得吗?也不怕惹宣嫔不高兴!

    温皙眉眼一挑,心道:郭贵人和端嫔这么快又情同姐妹了!景阳宫住着的人本就少,郭贵人这一走,只怕就更加安静了。

    宣嫔礼数周全地请温皙入了正殿,吃茶用点心,又叫人取出一只精致的黄花梨木嵌着玳瑁的四方匣子,里头正放着一件女子袄裙:上身是豆绿色交领短袄,绣着精致的折枝粉茶花,花瓣层叠且次序整齐,那花蕊上上落着一只收敛翅膀的蝴蝶,在吮吸着花蜜;下身是银红色鱼藻鸳鸯纹的百裥裙,还有一条茶绿色绣着莲花缠枝纹的长长丝绦。

    温皙看了,心下甚是欢喜,这身衣服虽然用得只不过是寻常的潞绸,但是衣料颜色的搭配、花样的设计都十分合宜,看上去素雅又秀美,可以想象这样的衣裳穿在身上,衣袂翩翩的样子一定十分好看!

    宣嫔将匣子朝温皙跟前轻轻推了推,“贵妃若不嫌弃,就请收下吧。”

    温皙急忙推却道:“这怎么好?你一定是废了许多功夫才制好的吧?”想也知道,宫女绣娘们哪里敢在宫中私制汉人服饰呢?只可能是宣嫔自己做的。

    宣嫔扶了扶额前的斜刘海,平淡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忧思:“反正留着也是只能放在箱子里的。以前嫔妾的衣服都是自己做,现在有宫中绣娘假手,嫔妾自己做的衣裳倒是用不上了。左右嫔妾和贵妃的身材相仿••••呵呵,只不过娘娘怕只能看看、把玩而已。”宣嫔长得柔婉,性子却是淡然如水,连笑容都多半是淡淡的,说话随意,毫无矫揉造作,也不拘身份,淡然处世,仿佛这宫中的一切喧嚣都与她无干系。温皙打心眼里是喜欢这样的人,也羡慕这样的人。

    “贵妃娘娘万福!”一个规矩周全的二十许的宫女进殿行礼,又对宣嫔道:西侧殿的卫贵人给您送来一盒绢花。”说着就将一个荔枝纹瓜棱楠木大捧盒放在桌案上,躬身退到一侧。

    宣嫔瞧见温皙带着疑问的眼神,便道:“我前两日只不过是随口一提,没想到——”启开盒盖子,里头满满的各式各样栩栩如生的精致绢花,以牡丹为主,却避开最鲜艳的大红大紫的颜色,以粉色、浅黄为主,还有芍药、芙蓉、蔷薇和玉兰,有十几朵,朵朵精致无暇。

    温皙微微疑惑,顺手取出一只姚黄牡丹绢花,花瓣精细、花蕊凝香,果真是一等一的好手艺!且颜色都以淡雅为主,可见是揣摩到了宣嫔的心意。满人头上多饰以绢花,又称之为京花儿,以绢为主,也有丝绸料子的,常用来装饰发间或者大拉翅上,温皙追问:“卫贵人?可是那个卫氏?”

    宣嫔点头,似乎很喜欢那雪白小巧的玉兰,拿在手中仔细把玩,爱不释手,嗯了一声道:“正是她。”

    “她不是应该住在惠妃的钟粹宫吗?怎么•••”怎么跑到宣嫔景阳宫来了?温皙心下疑惑了。

    “卫氏晋了贵人之后,惠妃就说好歹是个贵人,总不好再叫她跟旁人挤在一个屋子里住了,就叫她来我宫里住着了。”惠妃宫中不但有个定嫔,还有纳喇贵人,和许多常在、答应之流,位份低的常常要和别人住一个屋,倒也是常有的事儿。钟粹宫和景阳宫本就相邻,听宣嫔的语气,倒似乎和惠妃关系还不错。

    “怎么不叫她进来请安?”温皙只是好奇,这个传闻中貌美如花的卫贵人到底是何等姿色。

    “她素来安静,整日地不是待在自己屋子里,就是去钟粹宫看八阿哥,”宣嫔随和地道,“虽然住在我宫里,惠妃也没有不许她看儿子。”

    卫氏倒也幸运,惠妃自己有儿子,虽然不会太多照顾别人的儿子,但起码不会虐待,也不会不让生母和儿子相见。相比较德嫔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佟贵妃无子,自然紧巴巴的揽着四阿哥生怕别人多看了一眼去。此次佟贵妃禁足,康熙曾经想着暂时将四阿哥送回永和宫叫德嫔看顾,但佟贵妃又哭又闹,还抬出来母家来,康熙也只好作罢。

    温皙道:“正式册封三妃的日子也快到了,这几日内务府忙往几个宫里试穿吉服,惠妃忙起来怕是没多少时间照顾八阿哥。”册封之日定在康熙二十年十二月初四,一下子要册封三妃,只怕到时候场面不是一般的隆重,而且今年年初平定了三藩之乱,正是个喜庆的时候。

    宣嫔让人收起了绢花,方才道:“原本我还听太后说要册封四妃,没想到下旨的时候只有三妃,许是——皇上他终究是嫌弃德嫔的出身吧。”

    温皙讶然,可不是她一手造就的吗?乌雅氏小聪明敢在她面前摆弄,温皙自然不介意上点眼药、吹吹枕头风!谁叫她自己太能算计了吗?机关算尽太聪明,未必是好事。她不过是看着慎嫔得了温皙的眼缘,怕温皙插手封妃之事,才使出一连串的把戏,结果弄巧成拙,原本有她的份儿,现在也没了。

    在宣嫔宫里说了好一会的话,直到快晌午了温皙才离开,却不曾想终究还是见着了卫贵人。

    在景阳宫外,一个穿着新绿色衣裳、装饰跟宫女无多大区别的女子,只是她的姿色无论如何都无法泯然于宫女之中,即使穿得再素淡,也掩盖不住她的天生丽质。只不过双手比寻常嫔妃略粗糙一些,想必是在辛者库的时候做粗活留下的痕迹。“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养在君王侧”,也是卫贵人的写照,只可惜她不能像杨贵妃一样盛宠不衰,她的得宠就像是昙花一现,或许在众多嫔妃对她开始深为忌惮的时候,她有孕了,却也失去了帝王的宠爱,没了宠爱,纵然再倾国倾城,也无法再让人为之忌惮了吧?

    她匆忙行礼,有些仓促,却不失礼数,温皙也是见她行的不是宫女的礼,才察觉她是康熙的嫔妃,而景仁宫的嫔妃中这样出众的容色,想来就是她了,便问道:“你是卫贵人?”

    “是,婢妾是卫氏。”卫贵人恭顺无比地道,垂着眼睛,不敢和温皙对视,连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从她走过来的方向看,应该是刚刚从惠妃的钟粹宫出来,便撞见了温皙。

    温皙与她并无共同语言,也不知该问点什么好,只道:“卫贵人好容色。”

    卫贵人,闺名卫彩缤,略有些俗气,色彩缤纷,却也喜庆,只是并无几个人知道她的名字——包括康熙怕也不晓得,温皙也是着人打听才知晓的。只是她穿得素净,生命也开始变得单调,毫无彩色缤纷的炫丽。卫彩缤急忙垂下额头,身躯弱柳扶风,瑟缩着道:“贵妃娘娘国色天香。”

    温皙微微摇头,一副受惊的小鹿似的神色,这个卫氏谨小慎微过了头,见了谁都是这么胆小怯懦吗?温皙只好放温和了语气,问道:“你这是从钟粹宫过来的吗?”

    “是。”卫氏不敢撒谎,她从东面而来,迎面撞见贵妃,稍微聪明点的人就知道她去了哪儿了,自然不敢说谎。

    康熙自从卫氏有孕,就彻底冷落了她,若非主位惠妃提及,皇子生母位份不宜太低,只怕卫氏连个贵人的位份都捞不到呢!温皙跟这样的闷葫芦也没太多的话题,便随口问道:“八阿哥怎么样了?”

    卫氏身子一颤,急忙又跪下道:“婢妾没有去看八阿哥!”

    温皙翻白眼,刚才还挺聪明个人的,怎么一转眼又变笨了?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你怕什么,本朝又没有不许生母探视自己的孩子!”哪怕是那些没有资格养育皇子公主的低级嫔妃,也是可以定期去探望的,若是养在主位膝下,兴许还能见得更频一些呢。

    卫氏急忙称是,心里却还是怕怕的,虽然没有规定不许生母多探视皇子,但是康熙曾亲口言:皇子不可长于妇人之手!因此大阿哥胤褆幼年是养在内务府大臣噶礼家中,三阿哥胤祉也是自幼长在内大臣绰尔济家中,都是满六岁才重新接进宫的,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当时他们的生母纳喇氏和马佳氏都不过是庶妃,没有资格抚养自己的孩子。卫氏是生怕自己探望胤禩过多,而引得康熙不满。八阿哥是辛者库婢女所生,已经足够让康熙不喜的了,卫氏唯恐胤禩连本来就少得可怜的皇父的宠爱都失去了。

    温皙叫松儿扶了卫氏起来,好歹是个贵人,动不动害怕地手脚发软,未免也太胆小了些,便和声道:“今早本宫在宣嫔殿中,看见你着人送来的绢花,很是精美。”

    卫氏倾城之色的容颜略安定了些许,恭谦垂头地道:“贵妃娘娘谬赞了!”

    温皙略略等了少顷,见卫氏没有再说什么,有些讶异,她竟然没有趁此机会巴结吗?换了旁的位份低的嫔妃,温皙赞一句好,便都会忙不迭地奉上来,这个卫氏看来是真的安分的。只是既然安分,当初也竟然敢在康熙赐了如意避喜汤的情况下偷偷怀孕?便起了几分试探之意,道:“成嫔的七阿哥和八阿哥年岁相仿,想必能玩到一起,怎么不见你抱了八阿哥去长春宫?”

    卫氏娇躯一颤,嘴唇发抖,“婢妾、婢妾•••”

    温皙心下有些奇怪于卫氏的反应,吴鲁氏这才凑近了温皙耳语道:“去年六月,卫小主冲撞过成嫔娘娘。”

    去年六月,也就是康熙十九年六月,而成嫔是在康熙十九年七月二十五生下七阿哥胤祐的。温皙恍然大悟,七阿哥的足疾莫不是因为那个时候才落下的?!只是也不曾见成嫔对卫氏有丝毫打压报复,成嫔那样爱子心切的人,若是有人敢害她的孩子,她是决计不会忍气吞声的,看来此事还颇有内情。

    吴鲁氏又低语道:“当时成嫔娘娘并无大碍,可一个半月后,偏偏生下的七阿哥是•••,皇上本来要重惩卫小主的,可卫小主却被诊出怀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温皙急于理清其中的的错综复杂,也无心在意楚楚害怕的卫贵人了,转身入了轿撵中。成嫔的七阿哥被害有残缺,她却闭宫不出不敢做任何举动,那就说明绝非是因为卫氏,当时卫氏不过是区区正六品常在,纵然得宠,也绝不不能和怀孕龙裔还颇有帝王恩宠的成嫔相比,因此并非是卫氏害了七阿哥。

    那么,既然不是卫氏,又会是谁?答案呼之欲出,能够让成嫔畏惧而闭宫的,自然是位份恩宠俱在她之上的,而康熙十九年的时候,只有诸多的嫔位和遥遥高高在上的佟贵妃!当时出身是满洲上三旗、未生子就封嫔的就只有成嫔戴佳氏、宜嫔郭络罗氏和定嫔万琉哈氏了,当时成嫔的恩宠是可以与宜嫔相媲美的,万琉哈氏姿色平平不得恩宠自然不会为人忌惮,郭络罗氏的五阿哥又被当时的宜嫔送去太后膝下,而有孕的成嫔便成了佟佳氏的目标了。

    若是佟佳懿婉,那么一切就都合理了,戴佳氏投效温皙并非只是因为要为七阿哥挣得一个未来,也存了有仇报仇的心思,慎嫔与成嫔同仇敌忾,自然更加不屑于佟贵妃的出身和下作手段,德嫔和成嫔、端嫔和成嫔也都有几分同病相怜,因此才能合作一同努力让温皙解禁来制衡佟贵妃!

    长长地呼一口气,佟佳氏身边的李嬷嬷果然不简单!康熙十六年入宫,次年便帮着她的主子借乌雅氏之腹得了一个阿哥、得到主理六宫大权,两年后就敢对其他皇子出手!卫氏冲撞成嫔一事想必也是佟佳氏一手造就的吧,一个得宠而卑微的女子,她那样妒心重的人必然不能容忍,一石二鸟本意除掉二人,却不曾想卫氏有孕了•••等等!温皙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卫氏有孕,未尝不是为了自保,她想必是知晓内情,为了活命才如此的吧!

    温皙再一次庆幸,李嬷嬷已经死了,否则这样有手段有心计的人活着,必然成为她的心腹大患!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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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温僖贵妃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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