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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温僖贵妃全文阅读

作者:尤妮丝     穿越之温僖贵妃txt下载     穿越之温僖贵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五章:蹩脚猎手

    翌日清晨,在温皙牺牲了色相之后才被康熙允许出来狩猎,但是只准在木兰围场的外围狩猎,只准跟着康熙不许随处乱跑。

    小全子这会儿屁股刚好,牵来了一匹毛色雪白的骏马,“贵主子,这是皇上亲自嘱咐的,给您备的脾性温驯的伊犁母马。”

    温皙踩着脚蹬,麻利地爬上马背,“松儿、竹儿、梅儿,你们都回去吧!”侍卫一队有十五人,两队就是三十人,为首的正是大哥麟格。温皙可是后来才知道是麟格救了她,见他高大威武却有些憨厚的样子,温皙冲麟格笑了笑,麟格也不好意思地挠着额头憨笑着。

    康熙有些吃味,冷着脸吩咐道:“出发吧!”

    到木兰围场的头几日都是皇帝为首,带领宗室亲贵、八旗勇士外出狩猎,往后的日子就属于自由狩猎时间了,等到结束的时候清点数量,再由康熙赏赐其中名列前茅的勇士。当然了,不管是谁猎到的猎物,肉可以自己留下来吃,皮毛都要上缴,不允许自己留着。木兰围场是皇帝的围场,当然里面的东西都是皇帝的。

    身下驾着马慢慢前行,温皙谄媚对康熙笑道:“皇上,臣妾想要件白貂皮的披肩,可是那小东西跑得太快了,臣妾怕是猎不到了。”

    康熙脸色稍微好了些,却还是做一副冷酷状,心里却在想:朕的贵妃怎么能随随便便对别的男人笑靥如花呢?就算是嫡亲的堂兄也不行!

    麟格却在后头的马上没头没脑地嚷嚷道:“娘娘放心,奴才给您多射几只白貂,不用说一个披肩了,一定叫您留着做披风、大氅都绰绰有余!”

    温皙仰头无语,大哥你能不能长点脑子?!不知道康熙是属驴的,只能顺着毛摸,逆着摸肯定要炸毛有木有?

    康熙果然脸色相当不爽了,当场就黑了脸,冷冷地道:“朕与贵妃说话,你查什么嘴?!

    麟格怏怏地低下头去,嘴上支支吾吾道:“皇上日理万机,不是没那么多时间给贵妃猎白貂么?”

    康熙哼了一声,傲气冲冲地道:“以朕的箭术,猎几只小小的白貂还需要太多时间吗?!”

    貂种类繁多,有黄喉貂、石貂、松貂、紫貂、雪貂等。紫貂颜色紫黑,沾雪捕食、雪落即化,是极为贵重的毛皮;雪貂毛色洁白如雪,毛皮柔软,极为保暖,和紫貂都是貂中最好的皮子。一品玄狐、二品貂,三品狐貂,而玄狐生于东北之北最寒冷的地方,木兰围场并无玄狐,因此白貂、紫貂才是木兰秋弥能猎到的最好的皮子。再有就是火狐、白狐、猞猁、银鼠、水獭都是上乘的皮子,而黄鼬、野兔、野羊、貉子、獾等都是次一等的皮料,但还算柔软保暖,至于虎豹皮子都用于收藏,以示丰功伟绩,而狼皮、熊皮粗糙多半用来做地毯。

    “咻——”麟格突然拉弓、放箭,没等众人反应过来,远处树干上一只小东西已经坠落下来,麟格笑呵呵地急忙跳下马去捡,嘿嘿笑道:“山中好吃果子狸,水里好吃白鳝鱼,今儿可有口福了!不过这小东西没二寸皮子,只能用来做皮帽、皮领、皮手套什么的!”

    康熙不屑地道:“不过是只果子狸,也值得高兴成那样?”说着突然间林间一个红棕色的影子正在追捕一头落单岩羊,只可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只箭矢破空,发出鸣镝之声,直接射穿了它的脑袋。

    随从侍卫急忙去捡,高呼道:“是只猞猁!皇上箭术无双!从左目贯穿脑袋,皮子一点没有损坏。”侍卫扛着猞猁飞快跑回来,眼前的这只是成年猞猁,体型颇大,体态优美,皮毛上有类似豹纹的斑点,带着野性的美感。

    麟格将果子狸顺手挂在马上,也憨厚地笑道:“还是皇上箭术厉害!射到这么个大家伙!”麟格也不笨,能有拍龙屁的机会自然要拍,猞猁跑得虽快但体型颇大并不算难射,小小果子狸比老鼠还要机灵才叫不好射呢,尤其还要射中脑袋,不损伤毛皮。

    温皙赶忙用一双崇拜的眼睛看着康熙,果然康熙大老板大男子主义的心怀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脑袋都上扬了三十度。唉,送算是捋顺了毛·····

    也是木兰围场里的动物真多,刚出来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猎到了猞猁这样大型的野兽,皇家每年耗费不少人力物力财力在这数百里方圆围场里投放无数珍稀动物,让它们繁衍生息,在每年产仔之后的秋日才进行狩猎,不但收获丰沛,而且不会影响种群的繁衍。

    兴致正好,温皙也亲自动手射猎,围场最常出没的就是野兔了,动不动飞窜出一只,不过康熙和侍卫们都不屑去射兔子。温皙倒不客气,咻——,咻——,一箭箭飞出,不知道为什么连兔子都贼精贼精,四条腿跑得飞快,连个兔子毛都没射到!温皙一扭头,瞅见康熙脸上隐忍的笑容,顿时肚子里特火大!明明射靶子的成绩还不错,为毛连只兔子都射不到?!

    忽的,前头野草丛中,三只灰蓬蓬的野兔飞快略过。麟格逊色开弓,咻——,一箭射穿两只野兔的肚腹间,像穿糖葫芦似的给钉在了地上。兔子蹬了两下腿儿就不动弹了,“娘娘,奴才替您射到了。您喜欢兔子是吗?嘿嘿。”

    嘿嘿你个头!!温皙恶狠狠地瞪了麟格一眼,“谁让你射的!用得着你来替本宫射吗?!”显摆你的箭术超群怎么地?!赤果果地拿出来炫耀怎么地?!你特么就是缺心眼的货!

    “额···”麟格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我是不是弄巧成拙了?

    康熙笑眯眯地道:“要不要朕叫人驱赶一批猎物过来?那样好射。”

    “不要!”温皙气鼓鼓着脸,我特么不信我射不到!记得来木兰围场的第一日就是那么干的,大群的梅花鹿、麋鹿、狍子、野羊·····一窝蜂得给赶到一个圈子里,皇帝射完、太子和大阿哥射,然后八旗子弟一齐开弓轮发,很快就草地上就铺满死翘翘的动物了。

    狠狠一甩马鞭,趁着康熙等人不备,驾马飞奔,温皙笃定是人太多了才把兔子给吓跑的!“驾!——驾——”身下是脚程飞快的伊犁马,狠命飞奔之下,康熙和侍卫们一时没反应过来,就给甩在后头了。听着后头康熙大声叫听的声音,温皙反而更卖力地挥动马鞭,又时不时地调转马头,往遮天蔽日的密林中奔跑,两侧的古树飞快得倒退,耳边风声猎猎,温皙躬身贴在马背上,双腿夹紧马肚子,让自己不被两侧的树枝刮到。裙角的衣袂被带起来的风吹起,鬓边的碎发被吹舞着附在脸颊上痒痒的。温皙不敢分心,这样快的速度,果然不愧是上好的伊犁马!

第四十六章:癫狂疯马

    瞧着后头似乎不见了他们的踪影,温皙这才急忙拉起马缰绳,“吁——”却发现怎么拉都停不下来,顿时有些慌了神,双手使劲往后拽着马缰绳,大叫道:“停下啊!吁!!——”

    马儿突然尖锐地嘶鸣,因为温皙地突然拉拽,它前头双蹄骤然跳跃而起,企图把温皙从背上摔下来。温皙下意识地急忙贴上马背,抱住马脖子,这才没有被马摔下来。但是它跳起来的那一瞬间,温皙的眼睛分明捕捉到了马的双眼不正常地通红如血,口鼻竟然也溢出血珠子来!心下暗叫不好,立刻准备闪身进空间。

    却闻见后头麟格狂舞着马鞭子已经猛追了上来!只听他高呼道:“嘎珞,抓紧缰绳,千万不要松手!!”焦急之下,麟格竟也忘了现今不能再称呼温皙的闺名了。

    你可别好心坏大事!温皙心中暗叫,在人前她就不能进空间了。温皙不再拉拽马缰绳去试图控制疯狂了的马,手上力道一松,放马仍由它飞奔。只是此时飞奔才真是快如风、疾如电,马不要命似的四蹄交错,留下一片被践踏飞舞的枯草叶,后蹄落地的位置已经超过前蹄留下的马蹄印,这只有一些千里驹才能做到!马在药物的刺激之下燃烧生命发挥出来的速度令人惊讶!而原本即将要追逐上来的麟格又被甩了出去。

    即使马鞍是用上好的材料制成,臀下还有一层柔软的棉垫,温皙却还是觉得被颠簸得臀部生疼!身子好像是海上的一叶孤舟摇摆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翻船!疯魔了似的马专往树木葱葱的地方钻,树枝不经意间就像鞭子一样打中了温皙的发髻,一头的珠翠都零散着飞落不知何处,耳朵上的一双掐丝珍珠耳环也不知何时被树枝卷走了。

    温皙只得努力弯着上半身,腹肌时时处于紧绷状态,身子几乎贴在马背上,肚子都被颠得发麻生疼。约莫一刻钟,终于穿出了这一片密林,冲进了一片还算空旷的地方。只是前方二百步外竟然是悬崖!温皙慌忙回头一瞥,已经不见人影,很好,于是抓住难得的机会急忙闪身进了空间。

    而马儿背上没有了负重,速度瞬间再次加快了,七窍流血的疯马义无反顾地冲向前面的悬崖,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了下去!

    进了空间,在小楼外的草地上,温皙躺在地上无比狼狈地大口喘气,超高速驾驶果然不是谁都玩儿得开的!衣袖和裙袂都有些破损,不过幸好没有春光外泄。最惨烈的是头上了,不消说那些簪子、钗子、头花,连里头的翠玉嵌八宝扁方都不知道飞哪儿去了!左耳还生疼,一摸竟然出血了,原是被树枝钩下耳坠的时候太急被伤着了。

    双臂上、腰腹上的肌肉因为长久高度紧绷,现在还有些酸疼,温皙去取了备在小楼里的灵泉水,喝了一小杯,身上才舒服了些。于是从怀里取出象牙梅花梳,对着落地玻璃镜梳理了一下被树枝弄得乱糟糟的头发。

    温皙的头发留得很长,足足垂到膝盖弯,漆黑乌亮,因为常常用空间水洗头又多加保养的缘故,长了这么长都没有分叉。温皙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满人头发越长越多就梳出更多花样更好看的发髻,两把头、一字头、架子头等等。不过现在连扁方都没了,是梳不起头发来了。

    温皙仔细听了听外头的动静,特意让康熙着急了一通才从空间溜了出去。寻了山阴面的一条小溪,对着溪水仔仔细细地梳头。

    果然,不一会儿,康熙飞快跑了过来,一把将温皙紧紧搂在怀里,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你可真吓死朕了!朕还以为、还以为你——”后面的半句连他自己也说不出口、更不敢说出口。只是那双抱着温皙的强劲有礼手臂都微微发颤了,已然是失去了往日泰山临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气度。

    温皙也觉得自己好像闹腾得过分了些,于是乖巧地贴在康熙怀里,柔声道:“臣妾没事,就是发髻松散的样子太难看,才跑到这里梳理头发的。”

    康熙这才松了手臂,急忙问道:“可有哪里伤者了?!”刚问出口,才发现被自己抓在手中的温皙的一双白皙细腻的玉手手背上有挑挑纵横交错的划痕,眼神愈发疼惜,轻声问:“疼么?”

    温皙摇头,“已经不疼了。”

    这时候麟格突然跑来跪禀道:“皇上,在悬崖底下发现那匹摔死的伊犁马。可是事先就服了让马癫狂的药物。如果是安静在马厩里,要两个时辰才能发作,但是驾马奔跑,不过一个时辰就会发作!”

    康熙听闻,骤然手背上青筋暴起,“给朕查!!到底有谁接近了贵妃的马?到底是谁三番五次谋害贵妃?!朕倒要看看他到底有几颗脑袋可以让朕砍!!”

    温皙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康熙雷霆大怒的样子,真真是帝王一怒,多少人为之胆寒!前有落水,现有疯马,温皙也暗恨,到底是谁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这个人必须查出来,否则不但寝食难安,更不知他何时会再次出手。

    出了这样的事儿,早已无心狩猎,而且天上日头已经老高了,也是时候回营地了。康熙留下一队侍卫把悬崖下的疯马抬回去检查,带着温皙共乘一骑,慢慢往回走。

    温皙坐在康熙前面,被康熙左臂环着腰肢,康熙一手驾马,倒也熟稔。接触亲密无间,温皙有些不自在,这还是第一次在人前这么亲昵呢,不由地脸颊有些飞红。

    马儿步履平稳,康熙低头见温皙的一只耳垂上满是血痕,不由地低头含着了那只耳垂。康熙怀里的温皙不由地身子一僵,“皇上,你做什么?”人前居然也调起情来了?!突然觉得耳朵被唾液浸得生疼,嘶地叫了一声,“疼!”

    康熙这才松开嘴,“耳朵也伤着了?朕才刚刚发现。”

    温皙低头嗯了一声,道:“回去抹点药就好了。”

    康熙下巴贴着温皙的后脑勺,道:“朕突然觉得,爱妃一头秀发如墨,即使披头散发也是十分好看的。”

    果然还是在调情!温皙翻白眼,也不看看是什么场合!温皙四下扫了一眼,包括麟格在内,所以侍卫都好像是聋了一般,丝毫没听见康熙不合宜的话。御前混的人,都不是蠢笨的,知道不该听的不听、不该看的不看、不该说的不说,随时准备变成聋子、瞎子和哑巴。

第四十七章:袅娜娉婷

    温皙直接跟随康熙回到御帐中,后头的事情有康熙派人去查,无须她费心。触动了帝王的怒火,以康熙的手段,温皙不信会查不到。

    “婢妾给贵妃请安!娘娘金安!”

    回首一看,可不是许多日都不见了的答应宋娉婷么!听说她也是那一夜侍寝的五人之一,只是不知她是一什么样的心情被像春卷一样卷起来扔到康熙的床上。宋氏低着头,无比温顺,只见她额头秀美,柳眉淡扫,肌肤如雪。宋氏本就是个模样出众的美人,只是不知比曾经获宠的卫氏如何。

    可能是康熙见了太多温顺柔和的美人,便不觉得稀罕了,又或许是觉得身为帝王的他不该过多地因色而宠,坏了自己明君的风范。

    宋娉婷人如其名,身姿娉婷绰约,腰肢婀娜窈窕,一身裁剪得纤秾合体的衣裳,领口袖口用银枝玫瑰滚边,清雅之中带着一丝娇娆妩媚。

    温皙淡淡地叫她起身,身侧松儿捧着一匣子玲珑珠翠,竹儿正在为温皙梳发。宋氏上前一步恭敬无比地启开红润的朱唇:“娘娘的头发浓密纤长,婢妾听闻头发多的人都是有福之人。不知婢妾是否有幸为娘娘梳一个发髻?”

    宋氏这样小心翼翼地讨好,温皙也不便拒绝,便叫了竹儿将象牙梅花梳递给了宋娉婷。宋氏玉立在温皙身后,神情格外认真仔细,梳子从头顶开始一直梳到几乎落地的发梢,一遍又一遍,身子直起来又重重的弯下,直到梳理得一丝不乱。然后,宋氏在手心到了一点桂花油,细致地抹在温皙的头发上,也是头头顶到发梢都细细地涂抹一遍。

    宋氏蹲身将温皙长长的乌发全部梳起,她的手不轻不缓,不疾不徐,力道拿捏得正好。有时候象牙梳的质地在头皮和头发间轻轻扫过,也是一种很好的按摩,温皙道:“宋答应很会梳头。”

    宋氏低头恭谨地道:“婢妾身无长处。”

    宋氏然后有开口请示道:“娘娘,您看用这支扁方可好?”

    温皙看了一眼,是一支水头极好的翡翠凸雕莲花的扁方,只在一头浮着一朵娴静的睡莲,其余地方只雕了一些柔和的水纹,睡莲下垂着两串红玛瑙串成的珠络垂到耳垂处,微微碰撞便会发出轻微又清澈的声响。温皙嗯了一声,微微点头道:“还不错。”

    宋娉婷将头发一层层缠绕,用金累丝嵌蓝宝石花卉纹珠钗固定,在脑后梳出一个平滑的燕尾,取两只点翠蝴蝶头花点缀在睡莲之侧,平添了几分灵动之感。

    温皙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忍不住赞道:“宋答应果然心灵手巧。”扁方特意露出睡莲的部分,蝴蝶绕着睡莲飞舞,正是蝶恋花的寓意。

    宋娉婷谦顺无比地垂眸道:“婢妾粗陋,只会这么一点微末的技巧,得蒙贵妃娘娘不弃,是婢妾三生有幸。”

    这样费尽心思的讨好,温皙也不是第一次遇见了,前有德嫔,让她不得不小心一些。不过这宋氏论姿色远在德嫔之上,貌美倾国,温婉灵秀,却无矫揉造作之态,性情谦顺而不怯懦,这样的人若是收为羽翼似乎也不错。温皙不会傻乎乎地以为与世无争就能安乐度日,进了宫就是进了泥泞漩涡,哪里能污浊不沾身的?一人之力总有不及,与其让对手得宠,不如得宠的是自己的人。宋氏出身不高,注定一辈子无法达到她的高度,的确是个可以栽培的人选。

    “一川明月疏星,浣纱人影娉婷。不知宋答应除了容色之外还有什么长处?”温皙直截了当地问道。

    宋娉婷一愣,道:“婢妾身无所长。”

    温皙不愿听她客套话,“你若只有容色,本宫就算想栽培你,你也无法获得长久的恩宠。”

    宋娉婷心下按不住激动,说话都带着几分颤音道:“稼轩之词多忧国忧民,少有这般悠然情味。”辛弃疾,字幼安,号稼轩。

    温皙方才所念的正是辛弃疾的《清平乐·博山道中即事》,有着两世的学问累积,才能信手拈来。宋娉婷出身汉军旗小官宦人家,看来也是通晓诗词的,温皙点点头,道:“宋答应倒熟通宋词。”

    宋娉婷复又盈盈跪拜道:“是。”这次到不曾谦虚推诿。

    温皙笑道:“皇上博学,你会些诗词才能说得上话。”

    “多谢贵妃娘娘提点栽培,婢妾鄙薄之姿,愿为娘娘效力。”宋娉婷恭恭敬敬地磕头道。

    温皙嗯了一声,随和地道:“起来吧。”

    “是。”宋娉婷虽然只比温皙大一岁,但身形窈窕,胸口颇具规模,让只有小笼包的温皙看了很是嫉妒。后、宫第一大波无疑是宜妃了,宜妃是生产过的女人,自然丰腴,但宋氏二八年华,十六少女,竟然也这般诱人!

    温皙瞅了两眼道:“记得以后衣服裁剪得更收身一些。”

    宋氏听了,不解温皙之意,却乖乖地道了一声是,不过是衣服再做得瘦一些就是了。

    衣服略收半寸,就能更加突显身材,只不过温皙还未长成,没什么身材可言,才穿得略微松散一些,不过宋氏前凸后翘,如果衣服略紧身一些,肯定妖娆无比,让男人看了就走不动了!大叔爱萝莉,少年爱大波,康熙正处于这两个阶段的交接地带,所以玩通吃!

    温皙问道:“你现在是住在哪个宫里?”

    “婢妾暂居在启祥宫西面耳殿。”宋氏答曰。

    耳殿?耳殿位于正殿两侧,一般是作为茶水间、库房,很少用来住人,嫔位一下的嫔妃一般都入住偏殿、侧殿。宋氏只能屈居耳殿,可见在启祥宫很受排挤。而东六宫之中,除了储秀宫要留作选秀只用,其他的几个宫殿都有了主位,只有启祥宫和永寿宫没有主位,因此住了不少贵人常在答应,彼此之间的争斗也就更加激烈!

    宋娉婷虽然无比想搬出启祥宫,但不敢自己开口,承乾宫至今未有其他嫔妃入住,可见帝王恩宠之盛,若是上杆子去求,只怕会招来嫌恶,“嫔妾原本是成嫔娘娘宫里的人,只因成嫔生产后身子不适,就让其他嫔妃都搬了出去,”又道,“成嫔娘娘是个脾性极好的人。”

    听这话,似乎想要搬回长春宫,温皙也点头道:“成嫔,很好。”心中也暗暗有了打算了,又叫松儿取了一只金掐丝珐琅彩莲花缠枝福寿如意赏赐给宋氏。

    宋氏欣喜地道:“还记得娘娘入宫的时候,就赏赐了嫔位娘娘们每人一支如意。婢妾记得慎嫔娘娘手中爱物正是娘娘所赏赐的红翡翠庆吉祥如意,成嫔娘娘的白玉福寿双喜如意也一直被视为珍藏。”

    “宋答应还记得。”入宫之时赏赐了当时的十个嫔位每人一柄材质、雕刻均不同的如意,在宫里倒也成为一桩美谈,不过现今温皙自己都不大记得送给谁什么样的如意了,“那么本宫赏赐给其他嫔妃的如意你也记得吗?”

    宋氏道:“是,婢妾记得。赐给延禧宫的是碧玉佛手纹如意,荣妃娘娘笃信佛理,因此对娘娘的如意很喜欢;赐给翊坤宫的是青白玉嵌百宝九桃牡丹福寿如意,宜妃娘娘时常拿在手上把玩;赐予景阳宫的是黄玉一品青莲如意,宣嫔娘娘安静,素来喜欢莲花。赏端嫔的是金胎画珐琅八仙如意,赏定嫔的是象牙透雕福禄花蝶如意,赏安嫔的是紫檀錾花五蝠捧寿如意,赏德嫔的是赤金宜子宜孙如意。”

    温皙微微惊讶道:“宋答应好记性!”

    “智者费心,劳者费力,能为娘娘费心力是婢妾的荣幸!”说着,宋娉婷袅娜福身一礼。

第四十八章:浮出水面

    “启禀皇上,启禀贵妃娘娘!奴才粗笨,只能用笨办法来找凶手,将当夜不在场的、不符合条件的一一排除,找出了这三个曾经在塞罕湖畔单独逗留,又身形在奴才之上的。”

    隆科多恭恭敬敬地继续道:“第一人是出身正白旗的三等侍卫黄古台·额敦,额敦曾经在宴会上与人拼酒喝得酩酊大醉,后来独自去去塞罕湖边醒酒,逗留了足足一个时辰,而且额敦身高近九尺,是数一数二地高大威武;第二人是出身正红旗的蓝翎侍卫扎库塔·乌林,曾经去湖边小解和洗脸,花了两个钟时间。”

    温皙坐在绣墩上,略一想就知道开头这二人不是了,以隆科多的聪明也不会不知道,额敦身形太过高大、而乌林不过是个六品蓝翎侍卫,可见问题在第三人身上了。

    隆科多跪在地上,悄悄抬头看了一眼皇帝,继续道:“第三人···正是郭络罗明尚。”

    明尚,宜妃郭络罗氏的堂弟,安亲王岳乐的乘龙快婿,和硕格格的夫君。

    康熙眼睛凌厉地扫过隆科多,“他?!”

    隆科多愈发恭敬地伏跪着,“是!那夜,有一队在塞罕湖巡视的正白旗侍卫曾经听到过重物落水的声音,急忙去查看却遇见一身穿二等御前侍卫服饰的男子将他们遣散,只是因天黑未曾看见此人的模样。”

    二等御前侍卫···已然是再明显不过的了,前两个身份不足,而明尚正是御前二等侍卫。八旗勋贵子弟都以能够成为御前侍卫为荣,而护卫御前也是无数满洲官宦子弟不必通过科考、武举而获得高官厚禄的终南捷径。不过,御前侍卫品级颇高,也有很大的名额限制。

    宫中有一侍卫处,设领侍卫内大臣六人,正一品,上三旗中每旗各二人担任;设内大臣六人,从一品,上三旗中每旗各二人担任;设散秩大臣无定数,正二品,为领侍卫内大臣的副手。

    而御前侍卫都是隶属于侍卫处,归领侍卫内大臣管辖,设一等侍卫六十人,居正三品,又称之为头等侍卫;设二等侍卫一百五十人,居正四品;设三等侍卫二百七十人,居正五品;设蓝翎侍卫九百人,居正六品。

    二等侍卫之职位已经颇高了,自然能够命令非御前的八旗侍卫。

    康熙沉默了许久,道:“明尚月前,因诈赌二千两曾为顺天府所拘押,此事属实否?”

    隆科多一惊,皇上是打算翻旧账了,只得据实道:“铁案如山,当时顺天府从中调和,归还苦主孙举人银钱,便私了了。

    康熙面色阴冷,怒道:“本朝禁赌,更遑论诈赌?!隆科多,凡赌金逾千两者如何判处?”

    “回皇上,大清律曰:赌金逾千两,流千里。”

    康熙冷哼一声道:“八旗日渐糜烂,若不以重刑,必不能警戒世人!传旨,明尚多年聚赌成性,罪不可恕,着即擒拿,既然顺天府不会判处,那么就由朕亲自判决:明尚——斩监侯!”

    “嗻!”

    温皙微微一愣,以赌博之罪名判处八旗贵族死缓未免也太···而且康熙也不继续审问背后是何人指使吗?郭络罗明尚可是宜妃的堂弟,若说跟宜妃毫无瓜葛,打死她都不信!突然脑中一闪,明尚不但是宜妃的堂弟,而且还是安亲王岳乐的乘龙快婿!而岳乐的福晋正是索尼的女儿、索额图的嫡亲姐姐!而明尚正是太子胤礽的摔跤师傅,明尚幼弟郭络罗明善还是胤礽的哈哈珠子之一!

    明尚到底是宜妃的人?还是太子的人?!温皙心跳骤然加速的,如果是宜妃的人,康熙恐怕不见得会将此事尽快了结,而放过幕后之人!但是如果他是太子一系呢?这才是康熙杀明尚震慑,却不深究旁人的原因!!

    太子胤礽才八岁,虽然高傲易怒,但绝非是有这样心计和手段的,但是太子的舅公索额图呢?温皙的指甲深深地扣进了手心里,一个三番五次想要置她于死地的人···温皙却无法清除这样的后患,难道这件事就只能以明尚之死作为了结?温皙顿时心烦意乱,若是有个位高权重的人惦记着你脖子上的脑袋,那么谁也不会安心吧,何况索额图还是领侍卫内大臣,在木兰围场能下手的机会多了去了!

    温皙嵌入手心的指甲缓缓松了出来,她抬头望着康熙,目光清澈,缓缓地道:“皇上,臣妾身边有一医女,医术精湛、断脉从无错漏,她说臣妾不能生了,是不是真的?”

    康熙没料到温皙回突然问这个,一双丹凤眼睛里骤然满是愧疚,扶着额头不敢对视温皙清澈无暇的眼睛,嘴唇张了张,“朕、朕····”终究还是没能说出来。

    温皙垂下头:“臣妾明了了。”

    许久,康熙疲惫地揉着太阳穴,道:“梁九功,拟旨:索额图治下不严,屡生事端,着撤去领侍卫内大臣一职!”

    钮祜禄氏和赫舍里氏同为后族,必然彼此相争互为仇敌。索额图一直为太子疲命奔波,多年来与钮祜禄氏在朝堂上为敌,在孝昭皇后去世之后就稳稳地压制住了钮祜禄氏成为朝中第一权臣,连明珠都要逊色许多。当然,这也是康熙一直纵然的缘故,太子需要强劲的母族来辅佐。康熙对太子多年溺爱、与赫舍里皇后的结发之情,都是索额图飞黄腾达的强大助力。

    一等公索额图,四辅臣之首索尼之子,原是个极为谨慎的人。在三藩之乱中功勋卓著,因担心位高权重引起帝王忌惮,故以病请求解任。康熙不允,下优旨褒称:“卿辅弼重臣,勤敏练达,自用兵以来,翼赞筹画,克合机宜。”加授领侍卫内大臣之职,而当时索额图已经是身兼殿阁大学士、銮仪使、佐领三职。

    时间过去不到两年,领侍卫内大臣这个尤为显赫职务就飞了。温皙觉得用自己的肚子狠狠打击索额图一把还是十分值得的!而且眼下御帐之中,除了隆科多还有不少太监宫女,他们都听见了温皙所说的话,就算康熙下达禁令,她不能生养的事儿定会被赫舍里氏和佟佳氏两族所知晓。而索额图没了领侍卫内大臣的职务,就不能随便出入宫闱、出入太子的毓庆宫,必然会小心谨慎,不敢再对她出手。至于,刚刚和太子和缓的关系是否会变得更加糟糕,那就不在温皙的考虑范围之内了,反正太子最终没什么好下场。(求推荐!求包养ing!!)

第四十九章:宜妃郭络罗氏

    这一日早晨从康熙的御帐回来,看着被抬进自己帐中的好几个大笼子,温皙心下大喜,嘱咐大哥麟格办得差事没想到这么快就有这么多的收获了。

    温皙的空间里只有一对锦鸡,未免空旷,所以就让麟格替她多活捉一些漂亮的动物,麟格是二等侍卫,手下带领一队正白旗护卫,全力捕捉自然收获丰富。

    一只只的铁笼子都颇大,掀开第一个笼子上的大红棉布,温皙不由地眼睛都要凸出来了,温皙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好吧,是不是那天她一个劲儿地卯准了兔子射让麟格认为她特喜欢兔子?一只挨着一只,密密麻麻,整个笼子都塞满了兔子!一只只都红着眼睛抗议这地方太狭小!

    掀开第二个笼子,温皙才稍微满意了一点,是一对半大的梅花鹿,都只受了点轻伤。第三只笼子里是几只朱鹮,只不过还是幼鸟,毛色雪白,很是可爱;第四只笼子里是两只丹顶鹤,不过受伤不轻,一只已经软趴趴的了,好像快要死了的样子,温皙心疼之下急忙把他们都送进了空间了。而野兔只挑选了三对毛色好看些的扔进空间草原上,其余地全部扔掉,这东西繁殖得太快,实在不敢在空间里放太多!

    剩下几个笼子温皙也一齐打开都给扔进了空间里,除了第一笼子的野兔,其他的温皙都很满意,环颈雉、花尾榛鸡、鸳鸯、秋沙鸭、大天鹅、红嘴蓝鹊···还有那提醒圆滚滚的斑翅山鹑温皙是在是喜欢得紧,一身毛蓬松松地,像颗球儿,还蠢蠢笨笨的,就爱找个地方窝着不动弹。

    有了这么些住户,空间里就好像有了生气似的,但这些个家伙也专爱偷吃温皙果园里的水果、菜园里的蔬菜,气得温皙把他们都扔到灵河对面的草原上,但是又怕他们光吃草籽吃不饱,又移栽了一些果树扔了一些蔬菜籽过去。

    做完了这一切,温皙正打算睡个午觉,昨晚被康熙折腾了老一通,温皙身上早就疲乏了,可是外头松儿来报:“宜妃娘娘求见。”

    温皙一挑眉,她来做什么?该不会是想要为明尚求情吧?虽然不晓得宜妃在她两度受害的事件里到底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她和宜妃已然是敌非友了。

    宜妃郭络罗氏今日穿得格外素淡,一身米色绣仙草纹的旗装,梳一字头,头上只有一只固定用的玉丫钗,一双眼睛布满血丝,眼下一团乌青,一看就知道是没睡好觉,宜妃面色苍白,显得格外可怜惹人疼,走到温皙近前,直接行了个跪拜大礼:“臣妾郭络罗氏给贵妃请安!”

    温皙端坐上位,道:“宜妃今日何意行这么大的礼?”位份差距果然是硬伤啊,一直深得帝王宠爱的宜妃又如何,遇到位份高的还是要低眉顺眼不敢得罪。

    宜妃略直起身子,憔悴的脸无比悲切哀伤道:“臣妾为堂弟之事特来请罪。”

    “请罪?”温皙不由地觉得好笑,宜妃有罪无罪难道还轮得到她来处置吗?不由地语气里带了几分嗤笑。

    宜妃弯身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是,请贵妃娘娘责罚。”

    宜妃郭络罗氏,何等明艳夺目的女子,没想到也会有这样凄惨憔悴的一天。温皙心中有些百感交集,但突然想到明尚和宜妃的关系,便不再可怜她,冷声道:“本宫听闻,明尚数次出入你的营帐,可有此事?”就算是母家兄弟也该避嫌疑,麟格可从未涉足温皙的营帐。

    宜妃一怔,急忙道:“确有此事,但是臣妾委实不知明尚竟然糊涂至此啊!”说着不由满眼泪水盈盈,直欲落泪。

    不得不说,宜妃哭泣的样子很容易惹人垂怜,温皙却不为所动:“你是否知晓,本宫无从判断。不过本宫两度几乎性命垂危,甚至还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你该要如何来赔本宫呢?”

    “臣妾、臣妾···”宜妃无措地望着温皙,口中说不出话来,可怜无助的模样直欲倾倒在地。

    温皙冷笑道:“怎样?拿你的五阿哥来赔如何?”

    宜妃听了,骤然浑身颤抖,浑身扑簌簌,放声哭泣道:“五阿哥是臣妾的命根子啊!臣妾不能没有胤祺啊!臣妾愿为贵妃娘娘做任何事,但是五阿哥不能给您、不能啊!”

    温皙有些不忍,许一开始宜妃是在演戏,但是此刻的爆发无意是出自内心的无比恐慌了,温皙叹一口气,道:“你说,愿意为本宫做任何事?”

    “是!”宜妃急忙回答道,“除了胤祺,什么都可以!

    温皙道:“本宫不需要你做什么,只要你老老实实回答一个问题。”

    宜妃跪正了道:“臣妾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温皙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随即隐匿了,“可是你害了郭贵人,然后又嫁祸给端嫔的?”

    宜妃身子微微一颤,“郭贵人是臣妾的亲妹妹,臣妾怎么会···”

    “宜妃!”温皙突然扬声警告,“想清楚了再说!”···以势压人的感觉真不错。

    宜妃贝齿咬着红唇,合上美丽的双眸,咬牙道:“是!”

    温皙呵地一笑,“果然!”

    温皙甩了甩帕子道:“好了,你可以离开了。”

    宜妃登时愣住了,满眼不敢相信,“娘娘?”这么容易就放过她?

    温皙一根食指支着太阳穴,微微侧脸问道:“宜妃还有什么问题吗?”

    宜妃眼睛转了转,略一思索道:“娘娘也是不喜欢庶出的姊妹吧?”见温皙不置可否,宜妃又继续道:“朱槿是的生母是臣妾阿玛的爱妾,臣妾的额娘贵为八旗贵女,却要受一个汉人女子欺压,郁郁而终!臣妾和朱槿一同入宫,处处针锋相对!康熙十七年,臣妾和朱槿几乎同时有孕,她伙同端嫔三番五次谋害臣妾腹中孩儿,是臣妾命大生下了胤祺,为保胤祺不受佟贵妃一党谋害,才只得将他送到太后膝下抚养!臣妾知道那个贱人正等着她的女儿为嫔为妃之后,能够让她扶正呢!臣妾绝对不会给她们母女一丝一毫的机会!”

    温皙一愣,道:“你的家事,本宫没有兴趣知道。”郭络罗朱颜、郭络罗朱槿这对姊妹花,注定一生为仇敌了。

    宜妃又磕了头,道:“其实娘娘仔细想想就明白,若臣妾真的参与其中,皇上会那么轻易地放过臣妾吗?臣妾与阿玛一直关系不好,郭络罗氏早已经是索额图一系的人了,哪里还会为臣妾考虑?请娘娘明鉴!臣妾方才说的话依然有效,臣妾愿意为娘娘做任何事!”

    温皙终究是被她说动了,道:“罢了,你先起来吧,额头都磕破了。”

    “多谢贵妃娘娘!”宜妃也不由地松了口气,她原本是先去康熙御前请罪的,康熙只说如果贵妃不计较,那么他也不计较了,看温皙已然松口的样子,宜妃总算放心了大半。

    宜妃低头道:“臣妾知道,娘娘和佟贵妃不合,而端嫔是佟贵妃的人,伤敌左膀右臂于娘娘而言,是好事。只可惜···端嫔竟然有孕,算是她命不该绝。”

    温皙心中的疑影总算是明了了,只道:“那是你们的事儿,与本宫无关。”

    宜妃倒也不奇怪于温皙的态度,只温顺地道:“是,以娘娘的恩宠,自然无须在意这些争斗。”

    温皙不想跟宜妃说下去,就打发她走了,揣摩宜妃太费心思,所以还是少接触得好。虽然宜妃已然露出几分投效之意,不过宜妃虽然外表爽朗,但是几年间从贵人到嫔到妃子,一直恩宠不衰,绝非表面那么单纯,宜妃、德嫔等人绝非温皙所能驾驭。果然,还是收拢慎嫔、成嫔一类人比较好,不必担心被人背后捅刀子。

第五十章:承乾宫新住户(捉虫)

    康熙二十年十月,帝王銮舆启程回京。

    木兰的天日渐冷森,温皙玩够了,自然有些想念北京城的温暖。宽敞舒适的銮舆中,已经开始燃着炭盆,乃是竹枝县所进贡的竹炭,就近送来的。用的是五年以上的高山毛竹为原材料,高温烧制而成,竹炭不仅质地坚硬、不易损坏,且十分耐烧,燃烧后还有一股竹子的清新淡雅的味道,使得满室清香。

    小全子正在用大夹子加起一块块筒形乌黑如墨的竹炭添到炭盆里,竹炭都呈粗细比成人手臂还粗,约一尺长、中心空空的样子,加入炭盆却不起一丝烟气,故而为宫中嫔妃所用。

    康熙批完折子,突然问:“可还觉得冷?”

    温皙扬着笑脸道:“皇上命人弄了这么多炭盆,臣妾这会儿觉得热了。”

    康熙握着温皙的手,道:“果然手心都出汗了。”于是,吩咐道,“小全子,撤掉两个炭盆。”温声对温皙道:“太热了也不好,弄得銮舆里都闷闷的,一不小心叫外头的冷风吹着,还会冻着自己。”

    而后有大臣前来奏事,温皙便请辞离开銮舆。一出去,果然暖和够了就被冷风吹得缩脖子,这时候小全子追了出来,奉上一个紫铜镀金的八角手炉,道:“这里头都早早放了红箩炭,是皇上一早就嘱咐下的,让贵主子暖手用。”

    手炉上有狐皮做的套子,隔热保暖不烫手,果然入手暖烘烘的,红箩炭是宫中都十分紧缺的炭,贵在持久保温,用在手炉里大半天都还是温暖的。按照份例,贵妃日用的炭,红箩炭夏十斤,冬十五斤,冬日主要都用来填手炉脚炉了,而竹炭常用来暖屋子,故而有“手上捧红箩,室内香竹炭”之说。这只紫铜手炉比寻常手炉略大一些,上头用作散热的镂空的炉盖缓缓冒着热气,天上落下来的雪来不及碰触便被热气熏化了。炉盖花纹复杂,是整个手炉最考究的地方,温皙手中这只上镂刻着喜鹊绕梅的图案,精工巧作,一对喜鹊顾盼灵动,十分喜人。

    回程的路,下了数日的雪,故而多费了几天时间才回到紫禁城。慎嫔赫舍里氏倒是常常在温皙的贵妃车驾中走动,嘴里哈着热气道:“今年冷得真快,也不知道嫔妃宫里的奴才有没有把宫室早早烘热了。”

    温皙捧着手炉道:“还怕内务府那起子奴才短了你的炭不成?”

    慎嫔眉毛一横,道:“他们未必不敢!内务府总管徐信义惯是个爱钻营的,瞅着那个宫不得宠,没少给克扣份例。宫中最好的红箩炭一直紧缺,皇上、两宫自然先紧着,不得宠的妃嫔能有竹炭用就不错了,有时候用的还是宫女用的松木炭!”

    慎嫔口中多有抱怨,想来自己也是吃过克扣的,温皙嘴里吃着果脯道:“红箩炭紧缺我是知道的,不过早有定例,缺一斤红箩炭就要用两斤上好的高山毛竹竹炭补上不是么。”

    慎嫔叹气道:“能以一补一就不错了!其实竹炭中上乘的也十分耐烧,可有时候偏偏给补根本不是五年以上年份的竹炭,不过才两三年年份的!”

    温皙不由地皱起眉头,“这个本宫晓得,制竹炭的毛竹需年份越久,烧制出来的炭才越是耐烧,年份少于三年的才不过婴孩儿手臂粗,哪里烧得暖一宫?这个徐信义胆子倒是不小,他是谁的人?”

    慎嫔冷笑道:“除了景仁宫那位,还能是谁!汉军旗出来的奴才秧子,平日里装得似模似样,骨子里还是小家子气!让这个宫省减些,那个宫少用些,一年下来省下不少开销,拿去太皇太后跟前显摆她给宫里省了多少开销,才能凸显她持家有道!”

    为了一点子虚名,得罪了半个**里的人,真不知道她是聪明还是愚蠢!嫔妃们对佟贵妃多有埋怨,未必只是妒忌她的出身低而得高位,在**之中尤其是打理宫务不求讨多少人赞一个好,起码不能得罪那么多人。温皙只是默默叹气,反正她宫里的东西还没有人敢克扣!

    回到承乾宫才知道自己宫里竟然多了两个住户,正是从景仁宫出来的布贵人兆佳氏和从永和宫撵出来的庶妃章佳氏。布贵人在康熙十三年生下皇五女,齿序三公主,才受封为贵人的,但是现在已经失宠,所以才被佟贵妃从自己宫里请了出来;而章佳氏入宫三年一直不得宠,许是德嫔觉得她没用才给撵出来的,二人都已经住进来大半个月了。

    回京之后雪便停了,午后的太阳暖暖的,温皙便叫人熄灭了殿中小半的炭盆。身上穿着新制的毛领冬袄,倒也不觉得冷,碧纱橱是不再住了,东暖阁已经烧得暖暖的,正是时候住进去。吴鲁氏正在殿外清点这个月的炭例,红箩炭四百五十斤,竹炭一千二百斤,然后一一运到后殿库房。吴鲁氏道:“今年似乎比往年冷许多,皇上亲自吩咐了内务府,说主子是第一年在宫里过冬,足足多添了三百斤竹炭。”

    温皙依在东暖阁的暖榻上,屋子暖暖熏得人昏昏欲睡。吴鲁氏继续回禀道:“皮子都送去内务府硝皮赶制了,过几日就能送过来。”

    外头松儿突然来报说:“布贵人和章佳庶妃来给主子请安了。”

    温皙唔了一声,道:“请去正殿吧。”

    布贵人年已经二十四五岁了,穿一身秋香色木兰花滚边的旗装,外罩一件枣红色青毛领绣碎花如意纹的披风,是个略显圆润的女子,皮肤白净,高鼻红唇,长相是不错的。只是身形高挑,七尺有余,踩上二寸的花盆底儿鞋,就更高了,没法小鸟依人,就注定无法惹人怜爱了。章佳庶妃则是个长相精致的美人,身材纤细,不过有宋答应花容月貌在前,她略显逊色了。

    两人齐齐跪下,行大礼,恭顺地叩拜道:“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温皙坐在紫檀木椅上,喝一口暖茶,叫二人起身。布贵人有些小心翼翼地道:“未得娘娘准予,婢妾等就搬了进来,还请娘娘降罪。”

第五十一章:布贵人为母之心

    瞧二人恭顺的样子,温皙也不欲为难他们,放下茶盏随和地道:“罢了,主位叫你们搬,你们也不敢不搬。你们二人现在都住在哪个偏殿侧殿?”

    庶妃章佳氏细声细气地道:“婢妾和兆佳姐姐暂时住在最西面的侧殿敬春斋。”章佳氏看上去也是个低眉顺眼的,只是不知为什么被德嫔给赶了出来。

    温皙一愣,两个人居然是挤在一起的住?略一思索回忆道:“本宫记得敬春斋最是凉爽通风的,一直都是用来放茶叶、绸缎的,现在只怕冷飕飕地吧?”

    布贵人听温皙这么说,心下松了口气,却依旧不敢放肆,只道:“敬春斋其实很宽敞,比婢妾以前住的地方好多了。”

    似乎景仁宫有不少的低位嫔妃,除了佟贵妃和端嫔董氏占了最好的正殿和东配殿,其他的贵人常在答应都是要挤着住的,似乎伊尔木也是和一个易常在住在一个屋的。

    温皙吩咐身边的松儿道:“去吧西配殿仪安堂和旁边的四禧堂收拾出来,让布贵人和章佳庶妃住进去。”

    两人惊喜之下,急忙跪下谢恩,仪安堂是承乾宫里除了正殿和东配殿之外最好的住处,向阳又宽敞,四禧堂略小一些,但也崭新精致。温皙又赏赐了二人绸缎首饰才打发走了。

    翌日,前往慈宁宫请安,见到了许久不见的佟贵妃,似乎瞧着更张扬了几分,温皙和她互相见了平礼。

    佟贵妃穿一身石榴红叠彩秀刻丝青鸾牡丹的旗装,鲜艳夺目,光彩耀人,只是和一张小巧温婉的瓜子脸很不般配,佟佳懿婉捧着紫金手炉嘴上客气道:“温僖妹妹去了一趟木兰,风吹日晒不见粗糙,倒是日渐娇嫩了。”

    温僖不喜欢她评头论足的眼神和口气,但人前也不好不客气,笑道:“佟姐姐这身衣裳真漂亮,上头的青鸾色彩鲜艳,栩栩如生,就像要飞出来似的!”

    佟贵妃咯咯一笑,道:“妹妹愈发会说话了!姐姐正有一事要跟妹妹道歉呢!实在是我宫里人太多太挤了,只好叫兆佳氏布贵人去妹妹宫里,温僖妹妹不会不高兴吧?”

    人都进来了,不高兴还能如何?脸上却笑容满满道:“怎么会?佟姐姐宫里出来的人是最懂规矩的!”语气里不禁带了几分讽刺之意。

    佟贵妃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了,许是想起了伊尔木咆哮承乾宫、不敬贵妃被禁足的事儿,可不就是最讲究规矩的景仁宫里人闹出来的吗?佟贵妃扯着嘴角笑道:“这个布贵人可不是个懂规矩的,三天两头爱闹腾,不是要这个就是讨那个的!姐姐我实在是约束不了她,瞧妹妹行事素来严厉,想必能调教好她!”

    温皙不欲顺着她的话说,反而道:“只要给她想要的东西,她自然就不会闹腾了不是么?”

    佟贵妃挑眉笑了:“妹妹可不要太放纵自己宫里的嫔妃,免得日后被她们骑到头上来,到时候想约束都约束不了!”

    “多谢姐姐提醒,妹妹自有分寸,不劳费心了。”温皙缓缓地道。

    佟贵妃脸上轻蔑地一笑,不再言语。

    这一日请安,孝庄对温皙格外和蔼,老太太像寻常人家的奶奶一样亲昵地拉着温皙的手,温声细语道:“你伺候皇帝很尽心,哀家都看着眼里。你落水后生了一场病,现在可好了?”

    温皙只得回道:“回太皇太后,已经无碍了。”

    孝庄点头,“可怜见的孩子,叫你受了许多委屈!”又转头吩咐苏麻拉姑道,“去取两盒血燕窝赐给温僖贵妃补身子。”

    温皙急忙谢过孝庄,又道:“有劳苏嬷嬷了。”苏麻拉姑是孝庄最心腹之人,连康熙对她都极为礼敬,嫔妃们也都不敢不客气。温皙知道,孝庄肯定是知道了她宫寒不易受孕的事儿,才格外和蔼的,只怕日后孝庄还会由着她盛宠不会多插手了。这对温皙来说反而是好事儿。

    孝庄又看了一眼宜妃郭络罗朱颜,脸色严肃道:“宜妃有时间多劝劝母家子弟,切不可仗着国戚身份作威作福!”

    宜妃浑身一颤,急忙噗通跪下磕头,“臣妾知错,谨记太皇太后教诲!”

    孝庄似乎也只是想要敲打宜妃一二,并不抓着此事不放,转而道:“记得就好。郭贵人小产,你多去照看一二。”

    嘱咐了宜妃,孝庄又对佟贵妃道:“你宫里的董氏虽然有错被禁足,但毕竟身怀龙裔,你需看好了不能叫底下奴才克扣了她的份例,更不能叫人轻贱了她!郭贵人已经小产了,端嫔这一胎一定要平安落地。”

    “是,臣妾一定好好护佑董氏,不叫人暗害了!”佟贵妃言辞庄重地道。

    孝庄留了宣嫔博尔济吉特氏说话,叫其他嫔妃们都散去了。

    松儿为温皙披上件海棠红密绣鱼戏莲叶的厚实披风,正要扶着温皙上轿子。温皙突然问道:“布贵人在景仁宫的时候得罪过佟贵妃吗?”

    吴鲁氏叹了口气道:“娘娘有所不知,布贵人不仅得罪了佟贵妃,还惹不少主位娘娘厌恶呢!”

    温皙微微讶异,带着探究的神色看了一眼吴鲁氏,问道:“为何?”

    吴鲁氏道:“布贵人倒也可怜,虽然康熙十三年的时候生下了公主受封为贵人,但是三公主生下来就有些体质虚弱,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也是布贵人细致,为了给三公主调理身子,豁出一张脸没少跟人讨燕窝人参这些好东西,才把三公主的身子调理得日渐好了些。”

    温皙疑惑:“三公主贵为公主,还少得了燕窝人参吃吗?”

    吴鲁氏笑道:“三公主刚出生的时候皇上还算喜欢,自然是短不了好东西。但是三公主虚弱,比不得荣妃娘娘的二公主活泼可人,皇上就渐渐不喜欢三公主了。皇上不喜欢的公主,底下奴才也就不恭不敬的,连份例都克扣了不少!更何况是滋补的好东西了!三公主的生母又不过是个贵人,份例就那么一点点,还不得皇上宠爱,日子才愈发难过,这些年都是布贵人舍了一张脸,才把三公主身子给养好了些的。”

    温皙深为感叹,“三公主也可怜,更可怜布贵人一番慈母之心。”

    吴鲁氏又道:“好在现在有三妃协理,荣妃娘娘管着份例发放这一块,敲打了底下奴才,把份例补给了三公主。”

    温皙点点头,荣妃深居简出,却是个行事公道的,比以前佟贵妃一手把持宫务好太多了。于是道:“把太皇太后赏赐我的两盒血燕窝匀给布贵人一盒,回去之后再取了我库房里的官燕赐给章佳庶妃,行事总要一碗水端平才好。”

第五十二章:长春宫春何在?(捉虫)

    轿子刚走出没多远,温皙突然想到今日合宫请安却不曾见成嫔戴佳氏,心下有些担心,便吩咐道:“先转道去长春宫。本宫已经许久不见成嫔,也不知道七阿哥怎么样了。”

    成嫔的长春宫,位置倒还是不错的,是东六宫之一的宫室,和宜妃的翊坤宫毗邻,只不过东西六宫都差不多大,宫里的嫔妃得宠与否主要看的是宫里的摆设和装饰。

    到了长春宫,大白天的门都紧闭着,温皙摇摇头,哪个嫔妃青天白日的还紧闭宫门?只好叫太监小鹿子去叩门,咚咚几声下去,温皙才发现大门都有些旧了,上头的红漆都裂了,还没进门温皙就看得出,成嫔的日子并不好过。

    微微摇头,等了半刻钟有余,才有一个十三四岁的不太伶俐的小宫女来开门,慌慌张张地行礼,一看就知道是小选新晋的宫女,礼数都不周全。只是在成嫔宫里,温皙也不好训斥,只叫她前头带路。

    偌大的长春宫前院,显得空荡荡的,东西两侧种植着已经掉光了叶子的桂花树,满地枯黄的落叶只扫了一半,一个半旧的大扫帚就那么撩在地上。那小宫女急忙跑去拿起大扫帚藏到一边冬青丛里。看样子是正在扫地,听见有人叩门才扔了扫帚急急忙忙开门的。这般礼数欠缺的宫女,若在承乾宫早就吃了挂落了,不过在长春宫总需给成嫔面色,温皙也只当没瞧见她的失礼,吩咐道:“前头带路吧。”

    小宫女举止有些慌张,万福都行反了,声音有些卑怯:“是。”

    温皙无奈地摇摇头,花盆底儿鞋踩着枯枝落叶上,发出吱呀的声响,长春宫连人气都没有多少,愈发显得萧索。迎面见正殿里成嫔急急出来迎接行礼,略露出几分笑容道:“贵妃娘娘怎么来了?嫔妾有失远迎!”

    温皙见戴佳氏脸色有些苍白,便关切道:“本宫瞧着你脸色不怎么好,可是招了风寒了?”

    成嫔请了温皙入正殿奉茶,只低头随意地道:“不过是老毛病罢了,天一冷就不大舒服。”

    温皙一听,便明白了,肯定是成嫔生七阿哥的时候留下的病根,不禁皱眉道:“女人月子里留下的毛病得好好诊治,否则就是一辈子的病根!”

    成嫔脸上的笑容带着些许的苦涩和无奈,缓缓道:“嫔妾无碍的。”

    温皙瞧着成嫔逆来顺受的样子,也有些暗恨她不争口气,语气便重了几分道:“看你这样子,本宫就知道给你看病的太医也不尽心!本宫身边的医女青兰,最擅长妇婴之科,改日本宫叫她来给你和七阿哥瞧瞧!”

    成嫔不禁露出几分感激的神色,“多谢娘娘!”

    温皙双目扫视成嫔正殿里的摆设,不禁叹息道:“今儿本宫本来不过只是想来看看你而已,没想到···罢!本宫正有个想法要跟你说。”

    成嫔正身道:“娘娘但说无妨。”

    温皙道:“本宫瞧着,你宫里的太监宫女连嫔位定例该有的一半都不到!”

    “嫔妾不需那么多人服侍。”成嫔急忙解释道。

    温皙不禁替她觉得憋屈得慌,带着几分怒意道:“需不需要是你的事儿,给不给是内务府的事儿!你这正殿里的摆设都旧了也就罢了,竟然许多都不是嫔位等级的物件!内务府那些个奴才竟敢以低等嫔妃的东西来充用!还有那炭火,本宫瞧着你宫里连红箩炭都没有!历来红箩炭紧缺,若是缺了照例都要以上好的竹炭双倍补上,本宫瞧你这里就只有些年份不足的毛竹烧出来的竹炭,还是碎的!”

    成嫔低下头去,一脸黯然,道:“管是碎的还是整的,都能烧。”

    温皙胸中闷气非要一下子发泄不出,开了的话匣子出来的声儿都气冲冲的,“你不是不知道,竹炭需年份越老,才越是耐烧,宫里嫔妃用的都是五年以上的老竹烧出来的,那些三年年份的都是给宫女太监用的!任底下奴才欺负,你也不去跟荣妃说说吗?!”

    成嫔身边的嬷嬷忍不住道:“贵妃娘娘,我家娘娘平日里连宫门都不出,这些炭还是荣妃看在往年又两份交情的份儿上来送来的!内务府总管徐信义是佟贵妃的人,虽然有三妃协理,但是也不敢改动太多啊!”

    温皙重重地哼了一声,气恨道:“拜高踩低,这些个奴才还真胆子肥了!”看了看日渐消瘦的成嫔,不禁暗叹,“你总要为七阿哥争一争才行!”

    成嫔骤然身子一颤,眼中带泪,“是我这个不中用的额娘连累了七阿哥!她本是天潢贵胄,却要跟我一起受委屈!”果然,只有七阿哥胤祐才是成嫔唯一的也是最大的弱点!

    温皙意味深长地道:“你病的够久了,是时候复出了。”

    成嫔语气哽咽:“可是、可是皇上何曾还记得嫔妾啊,嫔妾复出又如何?”手中的帕子握紧,都要扣进手心里,带着埋怨和无奈的意味。她也曾经得宠过,她也曾经得到过帝王的怜爱,可是这一切烟消云散之后,红颜未老恩先断,君王自古薄情怎不叫人生怨?

    温皙转而笑语盈盈道:“木兰的时候,本宫见到有一答应宋氏,貌美如花,脾性谦和,又是你宫里出去的,我瞧着皇上会喜欢,她也是个懂事的,要不要把她再弄回你宫里,就要看你自己的意思了。”

    成嫔思索道:“嫔也隐约记得有这么个人···”姿色出众,温婉灵秀,与当日卫贵人不相上下,更重要的是此人的身份:汉军正蓝旗,扬州同知之女,出身较低,但并不卑微,

    “皇子出生,都是配有保姆、乳母各八人,你看看七阿哥竟然连乳母都才只有两个,伺候的人还得挪了你身边人去!到底要如何做,你自己好好思虑一番吧!”温皙又添了一把火道,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成与不成都要看她自己了。

    嘱咐了成嫔一通,温皙才告辞,不过看着成嫔若有深思的样子,温皙知道女为母则强,温皙已经给她指了明路,她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第五十三章:三公主舒舒

    回宫之后,竹儿快步靠近禀报道:“主子,您刚赏赐给章佳庶妃的官燕,她手里还没捂热就悄悄送给了布贵人。”

    温皙徐徐地饮了一杯热腾腾的牛乳花生酪,思忖道:“且派人好好看着她,章佳氏到底以前是德嫔宫里的人,也没听说她犯了什么错就给撵出永和宫了。暂且冷眼看她是不是真老实厚道。”

    又吩咐了吴鲁氏从承乾宫挑选几个沉稳又老实听话的宫女送去长春宫伺候,叫青兰瞧病的时候一起送去。

    不料午后承乾宫来了位稀客,不过虚岁八岁,和太子胤礽同岁,穿一身青碧色的宫装,桃红色银线绣月桂缠枝的小坎肩上一圈儿貉子皮的毛领柔柔的扑在两颊,衬得鸭蛋形小脸红扑扑的。她进殿见了个万福,就把身上的浅紫色绣仙草灵芝的素缎斗篷脱下来交给随行的嬷嬷,端坐在温皙身下的粉彩锦地开光花鸟绣墩上。

    正是布贵人所出的皇五女、齿序三公主无疑了,她看上去比同龄的女孩子要瘦小一些,不过面色还算好,身量单薄,却还算有精神,开口说话清亮而娇腻:“舒舒今日来得唐突,打扰贵额娘午睡了吧?”

    温皙敛身,见到这样可人又懂事的孩子,不免生出几分喜爱,“天日渐冷了,公主要多添几件衣裳才好,本宫瞧着你穿得有些单薄了。”

    三公主莞尔道:“今儿要来拜见贵额娘,舒舒是怕走路多了出汗,浑身腻腻的会不舒服,才特意少穿一些的。”

    的确,西三所在慈宁宫后头,距离西六宫的确不近,只不过公主出行,夏有肩舆、冬有轿撵,哪里用得着亲自走路呢?不过若是问了,难免让三公主脸面上难看,温皙温和地道:“公主慧心。”

    三公主道:“贵额娘叫我舒舒就好了,舒舒一见贵额娘就觉得亲近。”

    这样会说话会讨人喜欢的孩子温皙也喜欢,嘴上道一声好,吩咐道:“给舒舒公主上一杯暖暖的牛乳花生酪,再让小厨房做几个精致的点心,本宫和公主便用边说说话。”

    舒舒笑起来眉眼弯弯,如月牙儿一般,格外讨人喜欢,嘴上撒娇道:“多谢贵额娘,我就喜欢花生酪,怎么吃也吃不腻!”

    松儿下去准备点心,竹儿便快走到舒舒公主身侧蹲了下身行礼道:“公主,您的手炉给奴才吧,奴才去给您添两块炭。”

    舒舒把手上包了鹿皮套子的南瓜型珐琅彩团鹤纹的小手炉递给松儿,见松儿的穿着应是是承乾宫有头有脸的宫女,便笑语道:“有劳姐姐了。”

    “公主折煞奴才了!”松儿恭敬地又福身,才退了下去。

    又有小太监机灵地抬了个朱漆描金五福贺喜的白铜四方大脚炉放在舒舒脚底下。脚炉和手炉不同,因为要踩在脚下,故而格外大一些,且盖子平坦并无手炉那样的镂空,是怕烫坏了主子们的鞋子,还要垫一层厚厚的隔热皮垫子。温皙脚底下也有一只紫铜鎏金龙凤纹的八棱脚炉,温热的气自脚底缓缓地烘上来,整个身子都暖透了。

    舒舒很快小脸就红润润的,不禁赞叹道:“娘娘宫里真暖和!”

    手炉、脚炉都以铜制为主,白铜、红铜、紫铜、青铜···等等。铜的导热性极好,暖手而不烫手,一般宫中所用都以鎏金、描金、泥金等手艺装饰,更显华美尊贵。也有不少珐琅彩的,颜色更鲜艳好看,有因以蓝色为主故又称为景泰蓝,以金胎珐琅彩最考究珍贵,银胎次之,铜胎最次,不过不及铜质的结实耐用,传热也略微逊色一些,珐琅彩一般用作碗、碟、盏、瓶、尊、缸之类,偶尔也用作手炉。

    一边吃着点心,舒舒道:“西三所独我和四妹殊兰,老祖宗也很少让我去请安说话,整日无趣极了!”舒舒在满语里是紫色的意思,而四公主殊兰正是郭贵人之女,殊兰是冰雪聪明的意思。马佳氏所出的二公主一直养在她膝下,荣妃位份高自然是可以亲自抚养公主。

    温皙一语道破:“若是觉得无趣,就常来我这儿玩吧,你生母就住在我宫里,你也正好多瞧瞧她。”

    舒舒小心地看了看温皙,见没有生气的意思才安心地应了,“是,舒舒很喜欢贵额娘的承乾宫。”

    温皙命人取了一对白玉二龙戏珠的手镯对舒舒道:“我正有东西要送给布贵人,就劳你替我走一趟吧。”

    舒舒果然欣喜雀跃,急忙起身接过锦盒道:“多谢贵额娘!”

    送走了舒舒,松儿才来禀报道:“主子,奴才瞧见公主的手炉里放着的只是竹炭,那个珐琅彩的手炉也只是铜胎的,看上去还不是新的,像是用了好几年了。”

    温皙点点头,舒舒虽然穿得还算体面,但也只不过是表面体面罢了。

    几日下来,兆佳氏和章佳氏都十分安分,每日请安过后都安安分分地呆在自己屋子里不出来,偶尔互相串门,倒是极少走出承乾宫,听说康熙来也从未凑上来。倒是又一次舒舒来的时候碰见了康熙,她许久不见皇阿玛,说话都生疏了几分,只得手足无措地告退去瞧布贵人了。

    康熙低眉思索道:“舒舒还算乖巧。”

    温皙点头称是。

    “你若喜欢,朕就下旨将她养在你名下。”康熙看着温皙颇有几分认真的神色。

    噗——口中的茶一下子就喷了出来,温皙急忙擦擦嘴巴,急忙道:“舒舒公主已经八岁了!”我现在还不到十六岁呢!凭空要多出一个八岁的女儿,谁能接受得了?舒舒年纪虽然不大,但是温皙一直没有把自己当成是她的长辈,颇有当做小妹妹来宠溺的意味。

    康熙哦了一声,笑道:“是朕思虑不周了!那郭氏的殊兰呢?”殊兰才虚岁三岁,粉团团的一个可人儿。

    温皙急忙摇头,脱口而出道:“臣妾不想抢别人的孩子!”

    康熙听了有些不悦,道:“怎么成了‘抢”?布贵人和郭贵人出身都不好,本就没有资格抚养朕的女儿,你身为贵妃,养个贵人生的公主,那是抬举!”

    得,温皙自知自己的脑电波跟康熙的不在一个波段,只好低头扯着自己缕金密绣的衣襟道:“臣妾懒,懒得养。”

    康熙似乎没听懂温皙的心声,以为温皙也是嫌弃两位公主生母卑微,又道:“要不如果端嫔生下阿哥,给你养着?”

    温皙快要崩溃了,康熙为什么非要把别人的包子扔给自己养?真后悔要装作不能生了!咬牙吼道:“臣妾不要!臣妾的身子可以慢慢治好不是吗?”

    康熙一愣,眼神变得柔软,将温皙拢在怀中,“罢!随你去,以后若是改变主意了,尽管跟朕开口!”心下却有些埋怨着妮子,当初佟贵妃求了他那么长时间,康熙才答应让别人给她生一个阿哥的,朕亲自开口这妮子居然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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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郭氏陈情

    康熙正在跟温皙蜜里调油地你侬我侬调着情,“朕瞅着除你想要的白貂皮,还几块上好的猞猁皮和海龙皮,辽宁将军又进贡了几块赤狐皮,除了给皇玛嬷和皇额娘,朕就只留给了你···”说着薄唇便要凑上来吃温皙的豆腐。

    偏偏这时候又有煞风景的人来坏事!梁九功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道:“皇上,郭贵人求见!”

    康熙一脸的不爽,道:“她不好好在景阳宫养着,跑到承乾宫做什么?!”

    梁九功苦笑道:“郭贵人原本是去养心殿求见,您不在,她才追过来的,说有急事非要见皇上不可!现在已经在殿外跪着了,皇上不见她就不走。”

    温皙正身理了理被弄皱的衣裳,脸上的红晕褪去大半,正色道:“皇上,外头还飘着雪花,郭贵人小产后身子本就不好,还是快让她进来吧!”都已经跪在雪天里了,能不见么?

    康熙肃黑着一张脸道:“传她进来。”

    郭贵人进殿的时候,穿得十分单薄,连件厚实的斗篷都没穿,脸都冻得发青了,进殿行礼都不大利索了,温皙急忙吩咐道:“快给郭贵人上一个手炉!”

    殿中温暖,郭贵人又捧上了暖手炉,脸色稍微好了些,恭恭敬敬谢了温皙,这才无比恳切地望着康熙道:“皇上,婢妾落水并非端姐姐所为!”

    郭贵人一语出,让温皙微微吃了一惊,心道,却也是事实,只是不知是何人提点她,或抑是她自己看清的?按下心中疑惑不提,看郭贵人的样子,却满是言辞肯肯。

    康熙也不是没有察觉其中的端倪,只不过是当初翠娥指证,之后更是用打碎了吃饭用的瓷碗,割腕自杀,死无对证。康熙也只能继续禁足董氏了。康熙虽然不见得爱护董氏,但总是顾忌着她的肚子的。

    郭贵人缓了缓道:“臣妾落水之后,一直神情恍惚,这几日好了些,才想起来当日推臣妾的并非端姐姐的宫女翠娥,而是一个手脚极快的小太监,而端姐姐去木兰是没有带小太监的!”

    郭贵人一副言之凿凿的模样,又跪下道:“翠娥为何要诬陷端姐姐婢妾不得而知,但是端姐姐素来待婢妾亲如姐妹,是绝对不会害婢妾的,还请皇上还端姐姐清白!”

    康熙皱了眉头,“你日前还嚷嚷着董氏害死了你的孩子,非要朕惩处她的!”

    郭贵人顿时泪水盈盈,无比懊恼地道:“是婢妾受人挑唆,才昏了头,冤枉了端姐姐!婢妾真真是糊涂啊!端姐姐身怀六甲,不能叫她继续受冤屈啊!”

    康熙何尝听不出郭贵人的话满是漏洞,一夕之间态度骤变就够让人心生怀疑的了···只是后妃之间的事儿,水至清则无鱼。但康熙依旧很是不满,似乎觉得自己被耍了,绷着脸道:“你昨日说她罪大恶极,今日却说她冤屈,若是明日再改口,难道也叫朕朝三暮四吗?!”

    郭贵人急忙磕头,悲切又自责道:“是婢妾之过,请皇上降罪!但求皇上顾念端姐姐腹中龙裔给她一个清白!”

    康熙终究还是十分在意子嗣的,脸上神色略微和缓了些,道:“可以!不过今日你说她清白,朕信了,此事就到此为止!朕不希望再有其他说辞!”

    郭贵人急忙称是,叩头谢恩,“谢皇上恩典!婢妾受人蒙骗,已经糊涂了一次,决不会糊涂第二次!”

    受人蒙骗?谁的蒙骗?温皙可是听出了郭贵人话中的深意,只可惜她那带着暗讽的话康熙并没有深入去咀嚼,康熙是十分宠爱宜妃的,远非只生了一个公主的郭贵人能与其相比,喜欢之下就不会把这个人往坏处想,这也是当日在木兰康熙相信宜妃的原因吧。

    翌日,康熙口谕,不但解禁了端嫔董氏,还亲自赐无数珠宝为其安胎。一时间景仁宫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温皙此时正在打量着内务府新送来的一对碧玺桃树珐琅彩盆景,画珐琅菱花式盆,盆外壁以深、浅蓝色釉为地,彩绘牡丹花纹。盆中植桃树为主景,木枝干,碧玉叶,桃实以粉色的芙蓉玉制成,小巧可爱,晶莹剔透,是今年造办处的新品,桃树景配牡丹花纹盆取“蟠桃献瑞”、“富贵长寿”之意,是不可多得的珍品。

    内务府造办处首领太监孙守忠躬身道:“贵主子日前说造办处作的扁方样式老套,没点新意,奴才特督促新制了一批,还请贵主子过目。”

    温皙眼睛轻轻一瞥,孙守忠随从的小太监端跪高捧着一个红木四方托盘,上整整齐齐地放着四支样式新颖的扁方,第一支五寸许的小扁方,是通体和田白玉的料子,上嵌着红翡翠莲花,一头落着一直栩栩如生的点翠蜻蜓,下垂着长长的水滴形白玉珠穿成的络子;第二只六寸有余,是赤金扁方,上为錾花碧玺蝴蝶,垂着水头极好的翡翠珠子为络子末梢是一颗硕大圆润的金珍珠,足有拇指肚一般大;第三只亦有六寸,是上佳的羊脂白玉料子,以绝佳的工艺镂雕龙凤呈祥;第四只是七寸大扁方,是掐丝点翠桂叶缠枝的样式,点翠翠色蓝汪汪鲜艳无比。

    温皙看了微微点头,着人赏赐了孙守忠金瓜子,道:“你倒是个尽心的。”

    孙守忠急忙谦恭地道:“能为贵主子尽心是奴才的幸事!”孙守忠也算是宫中有资历的太监了,年近四十,浓眉正脸,看上去倒是一副忠厚的面孔。内里子忠厚与否便不得而知了,但起码是个会看皇帝脸色行事的人,素来对承乾宫很是巴结。

    松儿回来禀报道:“主子,奴才查清了,昨日佟贵妃带着李嬷嬷去了宣嫔娘娘的景阳宫,跟郭贵人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温皙嗯了一声,并不觉得有丝毫奇怪,抬头看吴鲁氏道:“那位李嬷嬷是···”

    吴鲁氏解释道:“她是当年孝康章太后身边的旧人,在皇上跟前也是有两分颜面的。”

    温皙微微惊讶,“佟贵妃想来是极为看重端嫔和她肚子里的这一胎,才为她筹谋的。那个翠娥都割腕自尽了,死无对证,佟贵妃竟然也能翻案?”

    吴鲁氏摇头,道:“未必真需要证据,只需说动郭贵人即可。”

    温皙微微疑惑,“只是若无实在的证据,郭贵人岂会轻易相信?”宜妃的手脚利索又干净,断不会留下不干净的尾巴。

    吴鲁氏略有深思,“···那就是那位李嬷嬷的本事了。”

    温皙也不由地不敢小觑起来,这些个在宫里混迹了这么多年的老宫人,果然没有一个是简单货色,无凭无据也能说服一个失去了孩子的母亲,果然是好本事。

    松儿歪头道:“奴才还听说,郭贵人跑去翊坤宫大吵大闹了一通,合宫的人都知道她和宜妃娘娘闹翻了。”

    温皙依偎在贵妃榻上,身下是新制好的猞猁皮褥子,毛厚且柔软无比,乃是康熙亲手猎到的那一块,温皙嘴里吃着蜜饯海棠道:“宜妃这算不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碰到郭贵人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难免受气些。也是李嬷嬷有本事,不但解了端嫔的围,还反将了宜妃一军!”郭氏不按常理出牌,但却不是没有脑子的,她这一闹,作为亲姐姐的宜妃自然要宽厚大度不去计较,但是旁人只怕就要去想郭氏为什么和端嫔重归于好,又和亲姐姐宜妃撕破脸了呢?···只可惜,旁人怎么想都是次要的,关键是康熙怎么想、太皇太后怎么想。

    吴鲁氏道:“本就是有那么大一块裂痕的石头,再稍微加一把劲儿就碎了。”

    温皙点点头,又嘱咐道:“嬷嬷替我挑两样不易动手脚的送给端嫔安胎吧。”

    “嗻!”

第五十五章:美人乎?嫫母乎?

    又过了数日,戴佳氏十分待见青兰,对她的医嘱言听计从,但却不曾回复温皙当日提出的建议,便心下有些着急。温皙瞧着外头天色晴好,就道:“本宫记得宋答应的簪花小楷写得极好,请她来为本宫抄录诗经吧。”

    启祥宫在东六宫,承乾宫在西六宫,距离甚远,但宋氏却不过半个时辰就来了,恭敬殷勤可见一斑。宋娉婷隽秀的额头上挂着一层细细的汗珠,看样子是走得很急。她穿着一身浅浅的藕色宫装,十分雅致素净,进了殿急忙行礼,“婢妾给贵妃娘娘请安!”

    温皙叫她起身,嘴上随和地道:“也有数日未曾见到你了,宋答应这几日过得可···”温皙嘴巴不由地僵住了,本来是要问她过得可好,但是在宋氏起身的时候就,温皙瞧见了她脸上明晃晃的的巴掌印记,便知道她的日子过得相当不好。

    宋氏慌忙低下头,倔强的脸上挂着委屈的泪花,声音又几分感动:“多谢娘娘惦记。”嘴里的话说出来,喉咙便有些哽咽了。

    “你这是怎么了?宫中规矩,连宫女都是不许打脸的,何况你是嫔妃,谁这样折辱于你?”温皙言辞怜惜中又几分气愤。

    宋娉婷娇容楚楚可怜,挂着泪珠的脸上露出几分笑容回答:“一直都是如此,叫娘娘见怪了。”

    宋氏身后的宫女素苒突然噗通一声跪在温皙脚下,叩头呜咽道:“贵妃娘娘,我家小主此次木兰回来之后,启祥宫里的其他小主就一直欺负我们小主!特别是鄂卓贵人仗着位份高,就一直刁难我们小主,连今年冬天份例的炭都给抢走了,小主跟她争辩两句,鄂卓贵人就打了我们小主!娘娘为我家小主做主啊!”

    位份,的确是硬伤,位份高的嫔妃只要找到借口就能堂而皇之地教训位份低的嫔妃。宋氏只是最末等的答应,哪怕是只高一级的常在都能教训了她,何况是贵人呢?打脸不合规矩又如何?有谁会为了一个答应去得罪一位贵人呢?虽然贵人的位份在温皙眼中根本不算什么,但是对于宋氏来说却是有可能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

    宋娉婷拭泪,悲切地道:“也不全怪鄂卓贵人,那一日,皇上原本是翻了她的牌子,也不知为什么突然改成了婢妾,鄂卓贵人以为是嫔妾狐媚惑主,嘴上就严厉了些。”

    何止嘴上严厉?都动了手了!温皙叫人搬了一个景泰蓝镂空孔雀的椭圆绣墩,宋娉婷敛身坐下才略略止了哭泣。此事原也是她一手导致的,不过是那日下午温皙在康熙跟前赞了宋氏颇有几分才学。原本翻牌子都是在午膳之后的,没想到康熙回乾清宫之后竟然改换了宋氏来侍寝。

    康熙的贵人宫中足足有十一八位,这位鄂卓贵人···温皙倒是不曾记得有这么一号人,应该是个既无生养、又无恩宠的,想来也是好不容易康熙才一时兴起翻了她的牌子,没想到个把时辰的功夫,煮熟的鸭子就飞了,才有了仗势欺人这么一出戏。

    叫人给宋娉婷上了上了冷敷消了肿,又取了白玉舒痕膏给她用了,最后擦了珍珠粉,一侧脸果然去了大半印记,宋娉婷便安安静静地抄录诗经了。

    平心而论,宋娉婷的字写得十分隽秀,手上不疾不徐地落下字迹,如花开花落一般留下一行行钟灵毓秀的字,叫人忍不住静下心来。宋娉婷在启祥宫怕也享受不到这样的安逸和平静,故而抄写得格外认真,抄完一页,她忽而略抬起秀美的额头,问:“娘娘喜欢诗经?”

    温皙也很喜欢这样的气氛,也附庸风雅地道:“本宫独爱诗经·卫风中写美人的句子,‘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宋娉婷展颜笑道:“这说的便是娘娘您了。”

    温皙听了,顿时笑得花枝招展,之所以说那几句些美人的句子,不过是回忆起大学里的语文老师的趣言罢了,便忍不住对宋氏道:“那本宫就给你画一个‘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的美人来!”说着一把夺了宋娉婷的笔,用碧玉山水描金的镇纸压好宣纸翘起的角,挥毫泼墨,一边画一边笑得更厉害了。

    康熙来的时候,在殿外就听见里头,一团女子的笑声此起彼伏,便不觉得心情好了几分,扬声道:“何事都乐成这样?”

    一屋子主子奴才急忙止了笑容,匆匆行礼,温皙脸上还带着笑意道:“臣妾画了一张美人图,还请皇上品鉴!”

    康熙靠近了一眼,一双眼睛都瞪大了,随即惊讶笑道:“美人?嫫母还差不多!”嫫母,黄帝之妻,以丑陋贤惠而闻名。

    温皙指着“美人图”道:“臣妾可是根据诗经中的描述,一五一十画出来的!人人常说美人手如柔荑,这‘柔荑”可不就是鲜嫩的茅草吗?可是臣妾用茅草拼出来的手怎么瞧着都是魔爪一般丑陋!而‘蝤蛴”不就是肥肥的大虫子,偏偏人家用来形容美人的脖颈,像虫子一样的脖颈可真真是吓人!这瓠犀就是瓠瓜的子,一枚一枚尖尖的,倒像是野兽的牙齿!而螓首蛾眉,螓是绿色的蝉、蛾是灰白的虫子,绿色的额头、白色的眉毛,倒活似个妖怪!不是臣妾的美人图画得不像,而是诗经里说的分明是个怪物!”

    这么一通解释,康熙忍不住哈哈大笑,“有你这副‘美人图’,以后怕是无人敢再用诗经之词来形容女子了!哈哈哈,茅草一样的手,肥虫一般的脖颈,瓜子一样的牙齿,绿额头白眉毛!嫫母也没有这般骇人!”

    前前后后又笑了好一通,康熙随意翻动桌上的宣纸,看到一张张隽秀的小楷,看着温皙道:“你的字何时变得这么好了?”

    温皙气得跺脚道:“皇上怎么这样打击臣妾!臣妾的字难道以前不好吗?”

    康熙安慰道:“你的字倒也还能入眼,于女子而言,也算不错了,但是比起这簪花小楷···”后头的话没说出来,算是给温皙留了点脸面。

    温皙做小女子气恼之态,道:“这是答应宋娉婷所书!”

    康熙侧脸瞅了一眼站在宫女堆里的宋答应,她穿着不见得比温皙身边的松竹梅穿得好,但一张钟灵毓秀的容颜,就如同放在砂砾中的珍珠,一眼就瞧出来了。宋氏急忙福身,“婢妾答应宋氏见过皇上!”又小心翼翼的垂下头,样子格外可怜可爱。幸好脸上的掴掌的痕迹已经看不大清了,宋氏又不敢在御前抬头,所以康熙也未曾发觉。

    康熙赞叹道:“真娇艳,果娉婷,一段风流画不成。这个名字倒是极好!”康熙话中之词出自梁辰鱼的《浣纱记·迎施》,描写的是西施的貌美。

    宋娉婷急忙欠身,道:“婢妾蒲柳之姿,不敢与西子相提并论!”又看了一眼温皙道,“贵妃娘娘天姿国色在前,任谁都会黯然失色的。”

    康熙点头道:“你倒是懂规矩。”

第五十六章:绿萼梅

    当夜,一番云雨欢好之后,康熙搂着温皙的酥肩,道:“朕瞧你深思恍惚的,在想什么?”

    温皙偎在康熙怀里想吃饱了的猫儿,大老板的床上技术很是很过硬的,嘴上说话都软软的:“今日皇上见了宋答应,可觉得她花容月貌惹人怜爱?”

    康熙噗地笑了,亲了温皙的脸颊:“不过一个答应!也值得你吃味?”

    温皙忍不住想要翻白眼,辩解道:“臣妾没有吃味!”

    康熙可不信温皙的狡辩之词,全当这小妮子是在使小性子,捏了捏温皙的小鼻子道:“朕不过是随口赞了她两句,宋氏不过一介玩物罢了,朕没放在心里,你倒是惦记上了!”

    ···皇帝真不是东西!温皙心里暗骂,嘴上还是要好声好气地道:“人人都有爱美之心,臣妾见旁人貌美,难道就只能是吃味,而不是喜欢吗?”

    “哦?”康熙的丹凤眼里满是调侃之色,“朕的爱妃这样宽宏大度,是要为宋氏做举荐吗?”

    “不行吗?”温皙撒娇似的撅起小嘴。

    康熙低头在温皙的嘴唇上啄了一口道:“好啊,那朕明日就翻她的牌子!”

    ···刚才还说不喜欢呢,现在立马迫不及待了?皇帝忒不是东西!温皙却道:“皇上宠幸宋答应越多,只怕她被人欺负得就越多,她区区一个答应上头没有个主位护着,还不让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康熙顺着温皙的话道:“那爱妃的意思,该不会是想让她搬到承乾宫吧?”

    “才不是呢!”温皙急道,“臣妾只不过是想让她搬回以前住的长春宫罢了!”

    “长春宫?”康熙一愣,顿时了然了,随即笑道,“你兜了这么大的圈子,原来是为了成嫔呢!”

    “臣妾不是为了成嫔,是看七阿哥可怜,整个长春宫冷冷清清的都没人陪他玩!”

    康熙沉默了,许久才道:“这都是小事,随你。”许是又想起了七阿哥的脚,一时间又多有感慨罢了。

    不枉牺牲色相,总算目的达成,温皙有些疲惫,沉沉睡去了。原本叫一个答应移宫也不过是小事,以贵妃之尊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但是有康熙亲口发话才能推着长春宫重新走进众人的视线中。

    两日,去慈宁宫中请安,闭宫许久的成嫔终于没有继续称病,特意穿得鲜亮一些同慎嫔一起来给太皇太后和太后请安了。温皙也听说了前两日的事儿,原是青兰给七阿哥诊断之后又给重新开了一份制药膏的药方,言说只需坚持服用,假以时日,必能如常人一般。成嫔听了大喜,急忙亲自送去太医院调配,可是那管着药材的太医却推说其中的几味人参、灵芝、冬虫夏草珍贵药材短缺,配不出来。成嫔当场就忍不住要发火,堂堂太医院还却珍贵药材吗?分明是见她不得宠才如此放肆!她一人受委屈,兴许就忍了,但七阿哥的脚是成嫔的痛楚,但见儿子也要受奴才的委屈,便再也不忍耐了!

    今日孝庄都亲自过问了七阿哥,又问了端嫔和德嫔的胎,一个两个月、一个三个月,肚子都还平平的,不过脸上都是一副将为人母的喜悦之态,护甲都已经不用了,一只手附在小腹上走路都缓缓的生怕摔着。

    出慈宁宫的时候,温皙看见德嫔是坐着轿子离开的,不禁心下犯了疑惑。

    忽听后头佟贵妃狠狠地啐了一声,道:“狐媚子贱人!”

    温皙斜睨了佟佳懿婉,果然是深恨着德嫔。佟贵妃瞪了一眼身侧的端嫔董氏道:“都是嫔位,都有了身孕,她就能得皇上亲口开口赐了轿子,你呢?!”

    端嫔不由地低下头去,道:“嫔妾无用。”只有妃位以上才能乘坐轿子、肩舆在宫中行走,端嫔虽然有了身孕,但上头没有发话特许,就只能跟着走路,顶多多叫二个宫女嬷嬷扶着罢了。

    佟贵妃冷着个连正要训斥,却瞧见温皙在一边听着,可能是觉得自己被看了笑话,于是转而对温皙道:“本宫记得妹妹宫里也有一个从永和宫出来的,妹妹还小自己小心着点吧!一不小心就会让人咬一口!”

    温皙捧着手炉,抬起眼睑道:“多谢姐姐提醒,不过我宫里就那两个人,盯得过来。”

    佟贵妃突然面色露出几分笑容,莞尔一笑道:“我宫中的绿萼梅今早上开了,正要邀妹妹一起来看呢!”

    温皙一愣,一时间捉摸不定佟贵妃的意思,也不敢立刻答应下来。

    佟贵妃笑意绵绵,“我可是邀了合宫的人都去,今日午后妹妹可不要缺席啊!妹妹进宫也许久了,竟没去我的景仁宫坐坐,没得弄得你我都生分了!”

    温皙皮笑肉不笑,“彼此彼此,佟姐姐也未曾去过我的承乾宫。”

    佟贵妃姣好的容颜一僵,勉力笑着赔罪道:“哎呦,可不是呢!我整日忙得脚不沾地,竟然忽视了温僖妹妹,是姐姐的不是!说好了,今儿个午后我们也好好好聚一聚,也不枉姐妹一场!”

    温皙只能应下,道:“端嫔的脸色似乎不大好,可是冷着了?”温皙这才看到端嫔的脸色似乎有些不正常的苍白之色。

    端嫔急忙福身道:“可能是吹了点冷风,叫温僖贵妃担忧了!”

    温皙心下存疑,但也不好说什么,只道:“佟姐姐还是快回宫吧,冻着端嫔可就不好了。”

    佟贵妃又瞪了端嫔一眼,又笑盈盈对温皙道:“妹妹也快些回去吧,今儿天虽还好,但毕竟是冬日里了,一天比一天冷。”

    跟佟贵妃姐姐妹妹的一通话,叫的温皙牙齿都酸倒了,在轿子里揉着笑得发酸的腮帮子,比应付康熙都要累人!

    康熙二十年冬日的午后,太阳还算暖煦。

    景仁宫的前院,两只硕大的海水云纹青花瓷大缸中,两株九尺高的枝干遒劲的梅花树,枝桠造型奇秀,一个个花骨朵绿莹莹的,有几朵已经凌寒而开,风骨绰约,隐隐有清雅的花香,沁人心脾。

    今日除了荣妃礼佛未来、宣嫔不喜欢凑热闹,其余的妃嫔都来了,济济一堂,好不热闹。惠妃惊奇道:“绿萼梅一般都不过是花蕊嫩绿,花瓣跟白梅无多大区别,佟贵妃娘娘的这两株绿萼梅花开像绿玉一样,真是稀罕东西!”

    佟贵妃面带得意之色道:“这天底下稀罕物件多了去了,只要银子花出去,总能弄到手。惠妃若是喜欢,本宫这里有剪子,不如剪两只带回去插在瓶子里赏玩吧。”又吩咐身边的宫女再多取两只剪子,“姐妹们谁喜欢尽管剪了玩!不必客气!”

    两株绿萼梅枝桠千百,也经得起剪,但众人还是免不得要客套一二。这时候宜妃问:“怎没没瞧见端嫔出来?可是身子有所不适?”

    佟贵妃笑道:“端嫔这会儿午睡应该行了,宝蓝,去请端嫔出来一同玩乐。”

    温皙瞧着绿萼梅花开葳蕤,在阳光下绿影婆娑,不由地心下痒痒,便也亲手剪了几支含苞待放的,又趁着旁人不注意将其中一小支扔进空间冷泉之侧。心下有些惴惴,见无人注意,这才将手中的两支绿萼梅枝交给松儿保管,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第五十六章:德嫔见红

    今儿倒是见到那位启祥宫的鄂卓贵人,在众多高位分的嫔妃面前倒也不敢有多放肆。宋氏已经移宫到长春宫了,跟在成嫔身后,安安静静地,也不说话。

    温皙一边吃着桂圆莲子,跟成嫔说话,“瞧你的样子,果然比以前气色好多了。”女为母则强,真真是一点不差,要不是出了七阿哥那档子事儿,成嫔不见得会这么快复出。

    成嫔戴佳氏眉眼都带着得体的笑意,道:“多亏了娘娘派来的青兰,比那些太医开的药好多了。”这几日康熙也去过长春宫看望七阿哥,虽然不曾留宿,却召幸过成嫔宫里的宋答应,有了恩宠,内务府那些个奴才就不敢胡乱克扣长春宫的份例了。因而成嫔脸上一扫灰败,颇有几分容光焕发。

    鄂卓贵人自诩为满洲上三旗贵女,很是瞧不起汉军旗的嫔妃,嗤笑道:“宋妹妹可是攀了高枝了!招呼不打一声,就搬去长春宫了。”

    成嫔面露不悦之色,道:“鄂卓贵人,你又不是启祥宫的主位,莫非谁搬走还要你允许不成?!”成嫔素来温和,稍有这样的疾言厉色,引得不少人投来各异的眼光。

    鄂卓氏脸上讪讪一笑,道:“婢妾不过跟宋妹妹玩笑两句罢了,成嫔娘娘言重了。”

    成嫔哼了一声道:“宋答应既然搬进了长春宫,就轮不到旁人来教训!鄂卓贵人以后需记住了!”身为主位,护着自己宫里的人也是常理,只不过成嫔的护短叫不少人看了惊讶诸多。

    鄂卓氏只得低头称是,瑟缩着退去一旁了。宋娉婷看向成嫔的眼神充满了感激之色,成嫔只笑着点头,不再说话。

    温皙暗暗满意,成嫔果然不复以前的隐忍,既然复出,就要高调一些,叫人欺负到了门上若是还不还击,就枉费了一个在众人面前小小立威的机会了!

    慎嫔嗑着瓜子,笑道:“成姐姐早该如此了,总有那些个不长眼睛的人,需得给她们一些教训才好!”

    待端嫔被宫女扶着走出来,一面笑脸道:“原来众位姐妹都来了!”朝着温皙和佟贵妃行了一礼,“给两位贵妃请安!”又看了看惠妃、宜妃,道:“给惠妃娘娘、宜妃娘娘请安。”

    佟贵妃上前亲热地扶了她一把,道:“无须这般客气!没打扰你午睡吧?”

    温皙讶异于佟贵妃对待端嫔的态度,早晨还是冷面热讽的,才几个时辰就这么亲如姐妹了,闹不清佟贵妃的意思,便拆台道:“本宫瞧着端嫔的脸色比早晨更苍白了几分,果然是身子不适吗?还是快些回去休息吧。”

    端嫔有些慌了神,急促地道:“嫔妾真的没事!”

    搞不清楚她们在闹什么戏码,温皙满腹疑惑也只好看下去。佟贵妃又叫人做了热乎乎的莲子银耳粥,都用斗彩开光人物山水的小碗盛放着。

    端嫔似乎很喜欢莲子银耳粥,吃了一碗又叫底下宫女去取一碗,突然见德嫔立在梅花树下,一点没用,便亲手捧了一碗上前去:“德嫔妹妹也用一碗吧,今儿的莲子银耳粥做极好!”

    德嫔急忙笑着轻轻推了一下端嫔递过来的小碗,道:“我中午吃得有些多了,胃里积食,怕是用不下了。”

    端嫔似乎并不罢休,“哪怕用一口也是好的,这么多人都用了,德嫔妹妹还怕佟贵妃会害你吗?”

    端嫔把这样的话宣之于口,德嫔愣了一下,道:“妹妹说笑了,我吃一点便是了。”说着便双手去接端嫔手中的小碗,端嫔的双手忽然一松,德嫔来不得接住,那小碗便生生地摔碎在了端嫔脚下,端嫔本就穿着颇高的花盆底儿鞋,被溅了一身的粥,脚下也踩到了滑腻腻的莲子银耳粥,惊恐大叫一声“啊”,身子就直直地朝德嫔身上扑过去。

    这时德嫔身边的穿果绿色衣裳的宫女眼疾手快,急忙闪身用身子垫在了德嫔背下。

    众嫔妃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端嫔半个身子压在德嫔身上,德嫔身下有那个宫女做垫子。

    不知有谁大叫了一声,才急急忙忙地扶起端嫔和德嫔。

    佟贵妃忽然惊叫道:“端嫔,你的腿上好多血!”

    端嫔苍白着脸色,道:“只是被碎瓷扎到腿了,叫娘娘受惊了。”

    佟贵妃急忙吩咐底下人扶着端嫔进殿休息,又看了看德嫔苍白如纸的脸色,眼睛里带着几分嘲讽的笑容:“德嫔,你也是的,端嫔都亲自端了粥给你,你怎么不好好接着?害得端嫔都摔倒了!”

    德嫔被身边的宫女搀扶着,身子有些摇摇欲坠道:“端嫔妹妹突然就松手了,嫔妾实在是···”突然捂住自己的肚子道,“嫔妾不舒服,想先回宫了。”

    佟贵妃摆了摆手,“走吧走吧,省得你出了事儿要赖到本宫头上!”

    德嫔这一走,嫔妃们也三三五五地都辞别了。温皙心下满腹疑惑,坐在回宫的轿子里,心想,莫非端嫔是故意的?只是她好不容易有个孩子,有岂会用这样同归于尽的方式去谋害德嫔?难道就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或许她只是想要把粥洒在德嫔身上,让她摔倒,只不过是弄巧成拙罢了!但是又觉得不对,虽然她身怀有孕,身子贵重,但是明目张胆地谋害德嫔,不但她要承担谋害皇嗣的大罪,连佟贵妃也要落得一个管教不严的罪名!

    正是千总万绪怎么也想不明白的时候,忽听前头碰的一声之后是宫女太监的惊叫嘈杂之声,温皙急忙问:“怎么了?!”

    松儿惊慌道:“德嫔娘娘的轿子不知怎么倒了!”

    温皙急忙命人压轿,远远就瞧见前头不远处,德嫔被从歪倒在地的轿子里被宫女拉了出来。抬轿子的一个太监吓得浑身颤抖叩头道:“奴才踩到冰了,不是故意要摔着娘娘的!”

    德嫔捂着疼痛的肚腹,一张脸都苍白得扭曲了,整个人都靠在了宫女身上直不起身子来。扶着德嫔的宫女突然啊地大叫一声:“娘娘见红了!”

    温皙急忙赶上前去,此地正是她承乾宫门口!德嫔回永和宫的必经之路!偏偏在她宫门外摔倒了,若是德嫔出了什么事,温皙也逃不了干系,急忙上前扶住德嫔道:“快,扶着去本宫轿撵中!你去请太医!松儿去把青兰叫来!”

    温皙顾不得裙子上被德嫔沾了许多的血迹,一边搀着她摇摇欲坠的身躯进了自己的轿撵,急忙从空间灵泉山上放出一些雾气,德嫔闻了顿时脸色略微好了几分,总算能开口说话了,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道:“多谢娘娘。”

    温皙不是不舍得给她喝灵泉水,只是以乌雅氏的小心未必肯相信她,连雾气也不敢放出太多,生怕被她发现了。

    因为抬轿子的太监加快了脚步,而承乾宫又和永和宫相邻,不过几步路的路程。德嫔被宫女嬷嬷左右扶着进了殿中正寝,一直给德嫔看顾胎相的傅太医也急匆匆赶来了,急忙先施诊给德嫔止住了下身见红。

    傅太医开了药,才擦了把冷汗道:“德嫔娘娘放心,并不是太严重!只不过您此次伤了胎儿,以后最好静养不要出宫。”

    德嫔服了药,脸色好了许多,而后赶来的青兰并没有派上用场,温皙也不会上杆子地推荐青兰给德嫔看看。只靠近了德嫔床畔,悄悄又放了几缕看不见的雾气,见德嫔脸色不再那么苍白,便放心了几分。

第五十七章:端嫔落胎

    康熙急急忙忙赶来永和宫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德嫔也睡下了,面色还算平和,算是度过了危险的一劫。

    温皙宽慰道:“德嫔的胎已经保住了,皇上放心吧。”又捂着自己的胸口心有余悸的样子,“真真是危险,德嫔本就在景仁宫被端嫔扑到,又在回来的路上抬轿太监踩了冰摔倒,流了那么多血!好在孩子保住了。”

    康熙果然瞥见了温皙裙子上的血迹,面色柔和了几分道:“多亏了你。”

    温皙微微生气道:“嫔妾该回去一定要撵走打扫嫔妾宫门口的奴才,竟然连冰雪都没清扫干净!害得德嫔摔着了。”

    康熙眼中杀气一闪道:“找出来直接送去慎行司,做事这样不谨慎,这样的奴才不必留着!还有抬轿子的太监,梁九功,吩咐了送去慎行司直接乱棍打死!”

    “嗻!”

    温皙微微心惊,这样一条人命就没了!见到这样视人命为草芥的康熙,温皙脸上不禁有些发白,心下不管是谁打扫宫门,一定要保住他们性命。

    康熙握着温皙的手,声音温和道:“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一定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吓着了么?”

    温皙低下头,柔声道:“臣妾没事。”

    康熙瞅了一眼里间已经睡去的德嫔,也安心了几分,道:“既然乌雅氏已经无碍了,朕亲自送你回承乾宫。乌雅氏是坐着你的轿子回宫的,只怕也弄脏了你的轿撵,不能用了。”

    温皙露出几分笑容道:“就几步路,臣妾正想走回去呢。”

    “朕,陪你。”康熙说话缓缓的,却带着温暖的力道。

    康熙总算是没有怀疑她,温皙也放心下来,一同回了承乾宫。温皙换了一身素净的柳黄色绣着葡萄多子的旗装,喝着熟悉的花生酪的味道,心情才慢慢平复下来。

    松儿特意再龙涎香里加了一点安息香,金鹤的嘴中袅袅吐着暖人的香气,又叫底下人把殿中的炭盆烧得热热的,静静地侍立在一侧。

    康熙本来打算在承乾宫留宿的,但是梁九功来报,九门提督连夜求见,说是抓到了几个天地会的余孽,温皙便恭送康熙离开,心下雀跃。康熙稍微安慰了温皙几句,就急匆匆走了。

    今日的事儿一波接着一波,温皙看得都有些疲惫了,一心想进空间里好好泡个热水澡在席梦思上睡个好觉呢。但是如果康熙留下来,温皙肯定是不敢进去的。

    晚膳温皙特意表现得没有胃口少吃了些,也早早入睡了。其实是闪身进了空间,给自己包了一顿蟹黄水饺,美美吃了一顿宵夜,这东西可是这个季节连皇宫里都没有的。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可是比紫檀木的拔步床还要舒服,软得像躺在云朵上,温皙穿着丝绸睡衣慢慢归拢思绪,从床头小柜子的抽屉里取出放在白瓷小瓶里的药,这是青兰新调配的,红郁郁的小药丸,却有效得很,即使在排卵期康熙留宿,也没有出现丝毫意外,比后世神马毓婷都管用!果然还是不怀孕好,宫中的女人一旦有孕,就会成为无数人盯着的目标,防得了这个防不了那个,就算侥幸生下孩子也是从小三灾八难的。

    翌日晨。

    休息足了,温皙吃着膳房里准备的丰富了早膳,觉得那碗珍珠燕窝不错,又想起在西三所的舒舒公主,嘱咐道:“以后从我的份例里匀出一半直接送去给舒舒公主,不必送给布贵人了。再添两支五十年分的老参给公主补身子。”除了贵妃份例燕窝都是上好的贡品官燕,温皙每日都能吃一碗,养颜滋补都是再好不过的了。康熙还时常叫内务府送来罕有的血燕,温皙日日吃也还是有所剩余,所以送出去也不会觉得心疼。

    松儿应了,就下去亲自准备了。

    “对了,德嫔怎么样了?”温皙随口问道。

    竹儿奉上龙井,道:“德嫔娘娘胎相已经稳定住了,还遣了身边最心腹的焦嬷嬷来谢恩呢。”

    青兰却微微摇头道:“虽然现下是保住了,但是伤了一遭,德嫔娘娘的这个孩子怕是···”后头的话触碰忌讳,青兰没敢说下去。

    温皙嗯了一声,她反正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德嫔这一胎到底如何,就要看她自己了。而后又叫人把打扫承乾宫宫门口的太监给传进来。

    正是小翔子,和两个粗使小太监,小翔子吓得浑身发抖道:“奴才记得真真的,昨日打扫的干干净净,别说是那么大的冰块了,连一片雪都不曾留!”

    温皙也知道这事儿不是他们的错,叹气道:“这事儿皇上也发话了,只得打发你们去慎行司受点罚才行。”

    三个太监顿时吓得磕头如捣蒜,“主子救救奴才,真不是奴才的错啊!”

    温皙急忙安慰道:“本宫已经提前叫人跟慎行司打好招呼了,只是去挨几下板子,打完后本宫会安排你们去咸福宫伺候慎嫔。”康熙只说这样的奴才不必留着,温皙也只管按照自己的意思来理解,不留在自己宫里就是了。

    小翔子听了顿时如蒙大赦,喜极而泣道:“谢主子恩典!!谢主子活命之恩!”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本来以为是要去慎行司打死,现在听了才晓得不过是稍微挨两下,顿时觉得捡回来一条命!慎行司可是个心狠手辣的地儿,犯了大错的,就算侥幸活下来也是被仍去辛者库自生自灭!能有这般侥幸,挨完板子还能转去别的宫伺候,小翔子等人早已是千恩万谢了。

    叫嬷嬷马郎阿氏亲自送去慎行司,德嫔的事儿也算有了了结了。打他们不过是给人看看的,做做样子也就是了。

    “主子,不好了!景仁宫端嫔落胎了!”梅儿突然慌慌张张地冲进来,大冷的天,额头都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温皙手上的茶盏一时没拿稳当,差点摔碎,“什么?!端嫔怎么会出事?”

    青兰也微微纳罕道:“是呀,德嫔娘娘受到的冲撞可是比端嫔娘娘重!德嫔的胎都保住了,端嫔竟然落胎了?”

    梅儿道:“今儿一大早天没亮就见红了,后来虽然传召了太医,但是落胎了。”

    温皙坐下来,揉着太阳穴,这事儿处处透着不寻常····看了一眼嬷嬷吴鲁氏,问道:“嬷嬷怎么看?”

    吴鲁氏深深地皱着眉头,道:“主子需小心,说不准这事儿会冲着您来!”

    温皙气中带笑道:“事儿是在她景仁宫出的,还能赖到本宫头上不成?又不是本宫让她摔倒的!”

第五十八章:谁更嚣张

    “主子,景仁宫佟贵妃身边徐明义徐公公求见!”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温皙心头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徐明义和内务府总管徐信义是兄弟,都是佟贵妃的心腹之人,派这样一号人来,肯定是不坏好意,但是温皙也不能不见。

    徐明义看上去三十许,长得倒是端端正正的,见了大礼之后就道:“我家主子请温僖贵妃去景仁宫走一趟!”

    温皙听着他的语气带着几分不善,便也不客气道:“本宫今儿身子不爽,有什么事请你们主子亲自来吧!”

    徐明义笑着,带着几分趾高气扬意味,扬声道:“回温僖贵主子,此事涉及端嫔娘娘落胎一事,我家主子有些事儿想好好问问您。”

    温皙心下一惊,看了一眼身侧的吴鲁氏嬷嬷,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佟贵妃莫非还真想着把这事儿推到承乾宫头上?!

    温皙站起身来,哼地冷笑道:“好啊,本宫也真想看看佟贵妃没照看端嫔的胎,还有什么要狡辩的!”

    听了温皙这样明目张胆的怪责的话,登时脸上冒出怒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但是身份的差距,他不敢说些什么,只阴阳怪气地道:“娘娘请——”

    到了景仁宫的时候,徐信义直接引着温皙去了端嫔的屋子,入内就闻道了一股子血腥味,虽然被百合香的香味极力掩盖,却还是掩不住。端嫔躺在自己的床上,脸色如纸还带着泪痕,一双眼睛满是血丝,恍惚无神,比起昨日又憔悴了许多,嘴上喃喃:“孩子···我的孩子···”不由地眼中又溢出泪水来,好不可怜!

    佟贵妃见温皙走来,略带笑容迎了过来,“叫妹妹亲自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只不过此时涉及重大,也只能叫妹妹来了。”语气里颇有几分无奈的意味。

    温皙知道她是笑里藏刀,也不想和她姐姐妹妹的假装亲热,直接冷脸道:“本宫记得,太皇太后可是亲自吩咐,要佟贵妃一定要保端嫔这一胎平安落地,佟贵妃就是这么保的?!”

    佟贵妃热恋贴了冷屁股,一下子连就铁青了,她也是没想到温皙一开口就不给她脸面吧?于是也板着脸冷冷道:“本宫虽然尽心尽力,但招架不住那些个小人使阴损招数!没能保住端嫔的胎,本宫自会去太皇太后跟前请罪,不过在此之前本宫要先找出谋害端嫔腹中皇嗣的人!”

    温皙听着她暗泼污水的话,就直接就给挑明了道:“佟贵妃的意思是本宫害了端嫔的孩子了?!”

    佟贵妃随即冷冷一笑,指着身侧桌子上的三尺高的珊瑚树道:“温僖贵妃可还记得这东西?”

    温皙瞄了一眼,随意地道:“瞧着眼熟,似乎是本宫宫里出来的。”

    佟贵妃嘴角扬起,笑道:“温僖妹妹好记性!既然是你宫里出来的,本宫就不是冤枉你了!太医已经亲自验证,这株珊瑚树上涂了大量新鲜的马麝,而端嫔又一直将它摆放在自己屋子里,时常把玩,马麝渐渐渗入体内,是以才落胎的!”

    温皙蹙眉,吩咐道:“吴嬷嬷,你去看看那株珊瑚!”

    “是!”吴鲁氏蹲身一礼,上前仔仔细细地闻了又看了,还小心地用摸了两下,道:“的确是当初奴才亲自来送给端嫔的那一株,只不过奴才送来的时候,因不知道端嫔娘娘喜欢什么味道的香料,所以不曾在珊瑚上熏香,而现在的珊瑚老远就能闻到浓郁的马麝香气!”

    佟贵妃不屑地一笑:“你说没有熏香,谁能证明?”

    吴鲁氏朝着佟贵妃一礼,道:“奴才若是整个承乾宫的宫女太监都可以证明,佟贵妃娘娘肯定会说是包庇袒护,但是佟贵妃娘娘这样自信十足,可是能证明这株珊瑚在奴才送来的那日就有这么浓郁的香气吗?”

    “你——”佟贵妃被吴鲁氏争辩得无言以对,一张精致的美人脸气得都扭曲变形了。

    “哼!”佟贵妃一甩帕子道,“不管怎么说,这株珊瑚是从妹妹的承乾宫出来的,端嫔又落了胎,本宫受皇上和太皇太后之命主理六宫事务,不得不给端嫔一个交代!谁叫温僖妹妹你嫌疑最大呢?本宫也只好暂时将你禁足,再细细查询内情!当初端嫔也曾经涉嫌谋害郭贵人的龙胎,不也照样禁足了?所以妹妹也别觉得委屈!”

    端得好大的架子!好一个主理六宫事务!温皙冷笑道:“佟贵妃也好歹是大家闺秀,竟都不晓得尊卑有序的道理吗?!”

    “什么?!你什么意思?”佟贵妃听了温皙这样满是刺儿的话,登时恼怒之下,说话声音都高了好几个调子!

    温皙正身昂首,傲然道:“当日端嫔禁足是皇上的旨意,尊者惩罚卑者,自然必须遵从!而本宫是皇上亲封的贵妃,赐双字封号!佟贵妃虽然也是贵妃,但至今没有封号!本宫是上三旗大姓钮祜禄氏的嫡女,而佟贵妃不过是出身汉军镶黄旗!谁尊谁卑是再明了不过的了!佟贵妃焉能以位卑之身以下犯上责罚位尊者?!”

    “你!!——”佟贵妃登时被气得气儿都喘不匀了,脸色发白,一手捂着胸口,像是得了哮喘似的!李嬷嬷急忙抚着佟贵妃,道:“温僖贵主子说话未免也太刻薄了些!”

    “放肆!”温皙厉声吼道,上去狠狠扇了李嬷嬷一个耳光,因为用力颇大,李嬷嬷半边脸都肿了起来,“一个奴才也敢以下犯上教训起主子来了?佟贵妃就是这样管教奴才的!无怪乎宫里出了那么多不懂规矩的人!闹出了那么多不像样的事儿!”

    都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温皙也不介意更嚣张一些,厉声道:“佟贵妃若想要本宫禁足,还是去求皇上的圣旨或者两宫的懿旨吧!东西在本宫宫里头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到了你的景仁宫就成了能害人小产的脏污东西!佟贵妃真是好本事!”

    佟贵妃大口喘了气,压下胸中的怒火,道:“这是温僖贵妃身边的嬷嬷送来的东西,本宫主理六宫,不得不拿她去拷问内情!”

    温皙冷笑,动不得她,便想要动她身边的人吗?温皙依旧道:“还是那句话,尊卑有别!卑微者岂能拿了尊贵者身边的人?你还是去请旨吧!吴嬷嬷,我们走!”

    说着,头也不回带着吴嬷嬷等一大票儿人大张旗鼓地走出了景仁宫。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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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温僖贵妃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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