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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温僖贵妃全文阅读

作者:尤妮丝     穿越之温僖贵妃txt下载     穿越之温僖贵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16、妻妾

    午后的天,忽的阴沉了,便飘起了雪花,温皙便更有理由留七阿哥和宛婧多说一会儿话,一边吩咐竹儿给小夫妻添了炭炉,继续讨论刚才的话题。

    “本宫记得巴尔达氏的胎相一向稳固,怎么每个预兆就早产了?”温皙语气哀哀道,“小格格也是可怜,早产的孩子更容易先天不足,可得好好养着才成!巴尔达氏虽是生母,可似乎不怎么会照顾孩子。”温皙是在暗示七阿哥,当初成妃可是答应了,不论生男生女,都要交给嫡福晋抚养的。庶福晋不是上了玉牒的嫡福晋,是没有资格抚养孩子的。

    宛婧听了,急忙道:“其实生母照看着也好,婧儿更是没生养过的人,只怕更养不好了。”

    温皙这幅推辞的样子,温皙也揣摩得出她的意思,小格格这幅样子,还不知道能不能养的大呢,要是夭折了,岂不是要怪罪到她头上?

    七阿哥一边卷起马蹄袖,一边道:“自然是婧儿更细心,今早巴尔达氏就派人来说要把小格格给嫡福晋抚养着,是婧儿说生母养着更好一些,才暂时叫她养着的。”

    “哦?”这个巴尔达氏还真的一点也不疼自己的孩子,巴不得早点扔出去,好叫宛婧养不活,她就有理由怪宛婧了!一个孩子,嫡母不喜就罢了,居然连生母也弃之如敝屣!这个孩子还真可怜!便幽幽道:“巴尔达氏倒是懂规矩。”

    “姑姑!”宛婧急忙眼神示意温皙,她亦不想抚养这个孩子。

    温皙低低地叹了一声,一些话当着七阿哥的面的确不方便说。且等几日吧。随便聊了两句,便叫小鹿子送他们夫妻离开了。

    胡语过了大半个时辰才回来,跟温皙说了七阿哥小格格的病情,先天不足,很难养大,能活多久只能看命数了。胡语略一沉吟,又道:“只是这两日的发热,似乎是受凉引起的。”

    “受凉?”温皙眸中顿时露出愤色,小格格在怎么说也是阿哥的女儿,哪里会叫她受凉,可见是有人故意为之!!

    随后的几日,几乎每天晚上,这位小格格不是咳嗽,就是发热,要么就是苦恼不休,总之巴尔达氏一定要把七阿哥从宛婧房中请走。今日下来,宛婧恼怒不止,却无可发作,只好到温皙这里倒苦水。

    “若是一次两次就罢了,可偏生日日都是如此,婧儿实在忍无可忍!”宛婧咬着嘴唇,怒容中透着无比的委屈。

    温皙携了她的手,到自己身边坐下,道:“既然如此,就把小格格抱到你自己身边养着。”

    “可是——”宛婧秀美的额头皱了起来,压低了声音道,“太医都说了,小格格很难活到周岁!”

    温皙抿嘴一笑,道:“你可信得过姑姑?”

    宛婧点点头,“婧儿自然是信您的。”

    温皙握着她有些冰凉的手,道:“那亲自抚养小格格吧,我自会叫你养大了这个孩子!”

    宛婧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温皙理了理她鬓角的乌发,旗髻上垂下的米珠细碎白如羊脂,衬得宛婧容颜白皙无暇,“姑姑再教你一个法子,不必脏了自己的手,便可永绝后患!”

    宛婧眼睛一亮,在温皙的示意下,附耳靠近,听了二句,随即瞪大了眼睛,“果真有用吗?!”随即脸红了道:“那样的话,按着月事日子来算,避开那几日,便没法怀上了吗?!”

    温皙点头,“倒也不是十足把握,却也十拿九稳。”避开排卵期,自然很难有孕。如今婧儿是嫡福晋,自然可以名正言顺地给妾侍安排侍寝的日子,“你需记得,月事要准,才更管用。若哪个妾侍月事不调,便不要安排他侍寝。”如此也更是名正言顺,月事不调,便是身子不好,得养好了才许侍寝。

    宛婧点点头,脸上又更红了几分,“那样的话,婧儿只需抓着那几日留爷在自己房里,便可....”

    温皙微微迟疑,看着宛婧一副想要生孩子的样子,便也不好说什么了,毕竟若是叫她也避孕,入门数年无有所出,可不是什么好事儿。便想着,大不了等她有了,必要护持着叫母子平安就好了。

    自宛婧抚养了小格格之后,温皙便定时叫胡语去送药,自然都是空间里的好药,不出意料地,小格格日渐身子好了起来,一时间宫里人人都说宛婧会养育孩子。巴尔达氏只怕要气得吐血了。

    宛婧的“贤惠”,叫成妃也赞叹不已,得空来承乾宫叙话,也不住嘴地称赞,“到底是皇贵妃的侄女,养得小格格白嫩可人!到底是巴尔达氏不会养孩子!叫婧儿养着真的对了!”

    正高兴地说着话,成妃宫里的首领太监跑了低声禀报了些话,成妃的脸色嗖地就变得极为难看了。

    温皙六识倍于常人,自然那些话也都听进了耳朵里,却做疑惑之态,问道:“怎么了?可是小格格有什么不妥了?”

    成妃勉力一笑,道:“小格格很好。”

    小格格有宛婧养着,自然是好好的。只是巴尔达氏要倒霉了,宛婧这些日子,也不是吃干饭的,趁着巴尔达氏没了闹腾的由头,便暗暗出手了。巴尔达氏才刚刚出月子,她身边伺候的嬷嬷就跑去跟成妃宫的首领太监告密,说之前小格格屡次发热,是因为巴尔达叫人弄了雪塞进小格格被窝里,把她给冻坏了的。

    巴尔达氏可是成妃亲手挑选的,如今做出如此事,成妃是又气愤又恼怒。急急忙忙辞别了温皙,就去收拾这个虐待自己孙女的贱妇了。

    温皙暗暗道了一句:婧儿果然聪明。不向七阿哥高密,而向成妃高密。因为巴尔达氏是成妃赏赐的,若是惩处自然要成妃亲自惩处,才不算损了这位婆婆的颜面。且七阿哥若是先知道了,保不齐巴尔达氏哭诉一番就从轻处置了,成妃可不会轻纵了巴尔达氏!

    只不过,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自然要遮掩着。成妃只以不敬为由,罚巴尔达氏在自己宫的后殿佛堂跪了一日。巴尔达氏才刚刚出月子,又是大冷的冬天,成妃还暗中叫后殿不许生炭火,活生生把巴尔达氏给冻晕过去了,如此这番可是大大损了身子。

    此番妻妾争斗,宛婧不动声色就打压得巴尔达氏再难有翻身的机会,且还落得贤名。剩下那个金氏早已不得七阿哥喜爱,宛婧还是每月给了她两日侍寝的机会,不过都是不会怀上的日子,剩下的便是宛婧独占了。而巴尔达氏大病着,自然不必侍寝了。

    过了年,七阿哥和八阿哥分府的日子也定下来了,同样八阿哥婚期也近了。年春,宣嫔的病又好了,总算没耽误了册封礼。此番加封宣嫔为宣妃,贵人卫氏为良嫔,依旧还都住在景阳宫。而永寿宫依旧还空着,哪里死了那么多个主位,早已成了不吉利的地儿。

    眼见着刚在宫里住了没几个月,便要分府出去了,温皙还真有点不舍得宛婧,不过却也晓得分府出去是好事儿。分府出去,宛婧便是女主人,行事起来便可以不受太多拘束,也无须日日都给婆婆请安,且在宫外也能常常叫她额娘来叙话,比宫中方便太多了。因小格格养得好,成妃到底是感念宛婧的好,没给塞人,如今七阿哥也只有一个病恹恹起不了床的庶福晋和金氏,宛婧几乎一人独宠,也是新婚燕尔,成妃也没说什么,她到底也是盼着嫡孙儿。

    阿哥府已经修建好了,只等主人入住了。这一日,天气暖了不少,宛婧便带着金氏和小格格一起来给温皙请安并告辞。

    如今的金氏,已经收敛了不少锋芒了,一则她不得宠,二则想必也被宛婧收拾过,三则看了巴尔达氏的下场,便更有戚戚焉了。金氏的出身还不及巴尔达氏呢,在宛婧面前就更加不敢嚣张了。

    温皙叫抱了小格格过来瞧,果然是白嫩嫩的包子,可爱得紧!温皙戳了戳小家伙软软的腮帮子,问道:“可给取名了?”

    宛婧笑道:“爷说等周岁了在取名,婧儿给她取了个小名儿叫暖儿。”

    “暖儿?”温皙眉梢跳跃着喜色,“冬日暖儿,听着叫人很舒服的名字。”暖儿格格生在冬日,却取了这样一个名字,寒冬里自然觉得舒服了。

    宛婧温婉一笑,“姑姑不是说女儿都是额娘的贴心小棉袄吗?小棉袄自然是暖暖的,可人疼。”

    温皙叫胡语给暖儿格格调配了一年份的药,估计吃上一年药,也好利索了。如此,七阿哥的一妻二妾和一个女儿,便一同搬出宫住了。虽是分府了,可是照例阿哥福晋要每逢初一十五进宫给婆婆、太婆婆请安,温皙也不愁见不到她。

    七阿哥搬出去了,便轮到八阿哥了,八阿哥的婚期是在分府之后,只带着去年康熙赏赐的两个侍妾搬出去了。以前惠妃要赐他通房侍妾,八阿哥一力拒绝了,如今康熙赏赐,可轮不到他说“不”了。

317、悍妒八福晋

    八阿哥的婚期在康熙三十六年四月十六,八阿哥胤禩十七岁,这位即将成为八阿哥福晋的郭络罗榴华已经十九岁了,活脱脱一个老姑娘了。

    只不过在此之前,先是温皙的三十岁生日,称之为“千秋节”,宫里宫外已经开始忙活着了。

    康熙三十六年三月初一,宛婧抱着暖儿格格先分别去慈宁宫和长春宫请了安,又过来陪着说话了。

    孩子长得快,尤其是身子愈发好起来的暖儿了,半个月不见,又胖了一圈,如今跟画里的仙童似的,胳膊胖得更藕节子似的,小嘴巴巴地张着,一副讨吃的的模样。温皙笑得合不拢嘴,便叫去取了花生酪为给暖儿格格吃。

    宛婧抿着嘴唇,“姑姑还不知道吧,前些日子,八阿哥带着两个妾侍分府出去,没过两天,郭络罗格格趁着八哥去上朝的时候,跑去八阿哥府,把两个妾侍狠狠扇了一通耳光子,威胁她们说不许勾引八阿哥!”

    温皙愣了半晌,终于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这个即将上任的八福晋,还真极品啊!只不过缺脑子罢了!便道:“如此,她悍妒之名,怕是人人皆知了。”

    宛婧抚了抚鬓边,道:“可不是,可八阿哥回去了,就跟没事人似的!只是那个张氏就罢了,出身不好,只能忍了,另一个妾侍纳喇氏可是惠妃娘娘的同族侄女,要不是八阿哥拘着,才就要跑进宫跟惠妃娘娘诉苦了!”

    温皙想了想,“是了,前两日,郭络罗榴华还跑进宫去惠妃哪儿闹了好大一个不愉快呢!”

    现在最闷气的就是惠妃了吧,郭络罗榴华打了她的远房侄女,还跑去她宫里威胁一通说,以后不许往八爷府上塞狐狸精,气得惠妃好几天都没缓过气儿来。

    “且看她怎么闹腾吧,她愈是悍妒,越显得你贤惠!”温皙语气里不禁带了几分讽刺,一个悍妒到没脑子的程度,还真是奇葩!温皙只做看戏人,且看着她在台上闹腾,反正日子无聊,正好拿来解闷儿。

    宛婧也不屑道:“偏生郭络罗格格还得意洋洋呢!八阿哥如此护着她,她的名声就越难听!”

    “她这是自掘坟墓!”温皙嘲讽道,如今还没入门就敢如此放肆,进了门还指不定闹成什么样儿呢!张氏和纳喇氏可都是康熙赏赐的人,不是惠妃塞的,郭络罗榴华惹恼了康熙,有得她好果子吃!

    去年康熙分别给八阿哥和十阿哥都赏赐了两个秀女做侍妾,自然是存了补偿的意思。七阿哥的福晋出身最好,康熙自然不必补偿。八阿哥的福晋是那个最放肆的,康熙便补偿了两个貌美温顺的,九阿哥贪恋美色,侍妾通房已经十几号了,康熙就没赏赐。十阿哥则要娶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作为政治婚姻,康熙觉得亏了自己儿子,也给赏了俩侍妾。

    宛婧的语气淡淡地,敛容道:“管她如何,只要别跟以前似的,缠着我们爷,就成了。”

    “她当初缠着七阿哥,也不见得是喜欢七阿哥,不过是看着七阿哥比八阿哥出身尊贵罢了。”温皙今日穿了一身寻常的丁香紫双鸾穿花的旗服,梳着寻常的钿子头,一头点翠凤凰首饰,而上是碧玉滴珠耳环,更显得鲜美艳丽。

    宛婧今日来,也不曾穿福晋吉服,只穿了大红绣百子石榴图、银色如意纹滚边的衣裳,外罩一件水绿色莲纹坎肩,颜色搭得极好。艳丽却不俗艳,丁点不失她正室的身份。宛婧的出身,自然是有资格不屑于郭络罗榴华的,略一点头,赞同温皙的话,又道:“她这些日子也不安安分分备嫁,整日闹腾,前两天还跑去四阿哥府找四福晋,一副得意洋洋得跟四福晋传授对付妾侍的法子呢!”

    温皙嗤地一笑,四福晋的手段,哪里用得她教?!也是四福晋倒霉,谁叫四阿哥府和八阿哥府毗邻呢,有了这么一个极品的弟妹邻居,四福晋是没得安生日子过了。不过也好,八福晋如此悍妒,更会叫四阿哥觉得四福晋贤惠无比了。四福晋的阿玛费扬古去年征讨葛尔丹立了大功,四阿哥回来之后自然更加专爱四福晋,四福晋便是趁着这个时候怀上的,不过那个李氏也不简单,居然也怀上了,不过按着月份,自然是四福晋先生出来。

    “主子,十阿哥带着郭络罗格格来给您请安了。”小鹿子进来打千儿道。

    宛婧不禁惊讶地脱口而出:“郭络罗格格?!”

    温皙笑着解释道:“这个是皇上赏赐给十阿哥的侍妾,虽然与宜妃同族,却不是一支的。”

    宛婧哦了一声,便觉得有几分尴尬。这个郭络罗格格可不是那位郭络罗榴华。

    说话间,便给请了进来,十阿哥还是胖乎乎一副敦厚的样子,笑容款款跟个弥勒佛似的,虽然已经十五了,可还是小孩子模样,看着倒也讨喜。郭络罗氏便跟在他身后,低着头,很是温顺的模样。

    “儿子给额娘请安!”十阿哥慢吞吞地行了个礼,后头郭络罗氏也跟着跪下,得到:“奴才给皇贵妃请安。”

    招手叫免礼,十阿哥又给宛婧作揖道:“七嫂好!”

    “七福晋万福!”郭络罗氏福身。

    宛婧略一点头弯身,给十阿哥回了礼,却更仔细地打量这个郭络罗格格,身量尚小,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脸蛋圆润可爱,白白净净,眼神清澈,穿得也不出挑,宛婧便略放心了几分,瞧着不是张扬跋扈的。

    温皙也不是头一回见十阿哥这个侍妾了,康熙给他赐了两个侍妾,十阿哥却似乎更喜欢这个,老说另一个太瘦了,不好看。另一个是汉军旗的,温皙也见过,长得弱柳扶风,娇滴滴的模样,论理该是这个更惹人怜爱,可惜不对十阿哥的胃口。许是因为胤俄胖乎乎的,所以也不喜欢骨感的美人,于是这个圆润可爱的郭络罗氏就对了他的胃口。自然了更重要的一点是这个郭络罗氏一手的好厨艺,拿住了十阿哥的胃。

    “莳英昨晚做了一道西施舌,可好吃了,儿子差点把自己舌头都吞下去,今儿带她来,正好叫做给额娘尝尝!”莳英,郭络罗莳英,正是这个侍妾的名讳。

    十阿哥这副欢实的样子,温皙这些日子也算见得长远了,自从得了这个侍妾,十阿哥算是饱了口福了。也算他记恩,以前温皙日日叫人做了美食送去给他,现在他有了好的,也不忘温皙。

    这个郭络罗氏倒是一副乖巧的样子,不论是真的乖顺,还是假装的,都跟温皙么多大关系。就算是个有心眼儿的,将来头疼的也是十福晋。

    十阿哥打发了郭络罗氏去膳房做菜,自己捧着温皙叫人送上来的甜羹,喝得欢畅。

    “今年要办三个阿哥的婚事,内务府可算有的忙了!”十阿哥的婚期在年底,只是他却是依旧如常,对于康熙给他指婚了个蒙古福晋也无什么反应。

    十阿哥嘿嘿一笑,“八哥要娶这么个福晋,以后可算有得头疼了!”

    宛婧笑道:“十弟婚期在年底,怎么也一点不着急?”

    说到十阿哥的婚事,他皱了皱眉头,到底还是不怎么喜欢的,随即又笑道:“我这个未来福晋肯定不能跟七嫂比,但起码应该比这个八嫂好几分吧?”

    郭络罗榴华还真是悍名远播啊,连十阿哥这个对除了吃喝玩乐意外的事儿不关心的阿哥都晓得了,可见她是多么出名啊!

    宛婧忍不住掩面一笑,道:“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是郡王嫡女,听说不似旁的蒙古格格似的爱争风吃醋,性子爽朗又宽和。十阿哥放心即可。”

    十阿哥放下碗,擦了擦嘴,追问道:“那她长得漂亮吗?有没有莳英那么漂亮?”

    宛婧顿时不知该如何形容,毕竟十阿哥的品味跟寻常人不大一样,想了想道:“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长得十分美艳。”这也算实话实说了,在选秀中,出身好的蒙古格格大多脾气不怎么好,她算是脾气不错的了,也难怪康熙挑中了她。

    温皙也没见过此人,赐婚旨意下达之后,博尔济特氏就回阿巴亥部备嫁了,只是能被选为皇子福晋,想必长得都不差。且看前头几位福晋就晓得了,或许不见得倾国倾城,但都是五官端秀,颇有教养的——八福晋除外。

    十阿哥却好似没听见宛婧的话,指了指空空如也的碗,厚着脸皮道:“额娘,再来一碗银耳莲子甜羹好吗?”

    十阿哥来,至少要喝三碗甜羹,温皙见怪不怪了,便叫人给他添。倒是惹得宛婧颇有几分嘴馋了。

    “这就是爷的小侄女吗?”十阿哥吃饱了,才瞅见了宛婧身后乳母怀中的暖儿格格,笑嘻嘻对宛婧道:“前两个月还瘦巴巴跟猴子似的,这会儿长得好看多了!”

    宛婧抿嘴笑道:“是啊,就是这两月胃口愈发好了,我瞧着暖儿白胖可人的样子,倒是跟十弟这个叔叔长得极像了!”

    宛婧说的还真是实话,暖儿胖胖的样子,还真跟十阿哥颇有神似呢!十阿哥听了,顿时喜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可不是嘛!眼睛、鼻子、嘴巴、脸蛋都像爷呢!”说着,便接过来自己亲自抱了抱,活脱脱亲父子一般!

    温皙忍不住发笑,虽然神似,倒也没十阿哥说的那么像,只是胖得相似罢了!

318、皇贵妃千秋(上)

    康熙三十六年三月初六。

    筹备了许久的千秋节盛宴总算到了,温皙这个寿星也起了个一大早,由宫女们伺候着穿上皇贵妃的吉服,梳大拉翅,满头珠翠,一身的行头足足有十斤重,还好是春日凉爽,不会觉得闷热。

    千秋宴尚未开始,玉录玳领着舒宜尔哈,小石榴领着小蜜桃,还有胖乎乎的十阿哥便先来贺寿了,三子二女齐齐跪拜行礼,“儿子(女儿)恭贺额娘千秋千岁,永享福泽!”

    “你们今儿来得倒是早!”温皙笑容满面,唤了起来。

    千秋节可不是轻松的事儿,按照流程,晨起梳妆,先要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只是今儿这群小家伙来得倒是早。康熙去上早朝了这会儿还没下朝,温皙还要等康熙下朝之后,由康熙亲自陪伴着去给太后请安。

    “儿子有寿礼要提前献给额娘!故而要早点过来。”小石榴穿着阿哥吉服,叫贴身小太监小川子捧了一个红色锦盒奉了上来,“额娘先瞧瞧,合不合心意?”

    温皙面有狐疑之色,便亲自打开了锦盒,里头躺着的正是一尊质地上好的白玉送子观音,温皙顿时嘴角抽搐了!做儿子的给娘送一尊送子观音...这到底毛意思?!

    小石榴笑嘻嘻道:“儿子很希望再有一个弟弟!”

    小蜜桃也符合道:“儿子也想要个弟弟,现在谁都比我大...”说着憋着嘴巴拨弄着自己九根手指头,“儿子有...十四个哥哥!所以想要个弟弟!”

    温皙皮下肉不笑地呵呵了两声,这东西要是旁人送的,她客套两句也就收下了,可是两个儿子合伙给送了个观音,这叫什么事儿!为了不再生了,温皙费了多少心思,好在这些年康熙岁数渐长,种马能力不是很强了(...你确定??)。温皙都是三十岁的女人了,根本不打算再生了,照顾这群小兔崽子已经很不容易了,再来一个...她都想去撞墙了!

    “谁想要弟弟?”康熙大步走了进来,也是习惯了不叫人通报。

    “请皇阿玛万安!”五个孩子一同行礼。小石榴回道:“皇阿玛,儿子和十七弟想要个弟弟,所以送了额娘一个送子观音。”

    康熙一副饶有威严的样子,点点头,很是满意地吐出两个字:“不错!”

    不错你个头!!!温皙心里暗骂道。

    康熙旋即露出几分笑容,道:“胤禄长大了,愈发孝顺了。”

    温皙眼珠子恨不得瞪出来,所谓孝顺就是希望老妈当职业孕妇吗?!!

    “索性今日前朝的事儿不多,这也能抽出时间来,好好给你过个千秋节!”康熙瞧样子是刚刚从太和殿上朝回来,衣裳自是不用换了,正好陪同温皙一起去慈宁宫请安。

    康熙作为皇帝,也是要隔三差五就去给太后请安,却一般都是和嫔妃请安的时辰错开了。也是太后话儿少,很少留嫔妃长篇大论,故而拖不到等康熙来请安。今儿倒是称了不少人的心意了。不过到底是去得稍稍有些晚,因为之前跟太后说过,也不算失礼。

    太后是康熙的嫡母,请安也是要行跪拜大礼的。太后今儿精神头略好了些,心情似乎也不错,也是因那木成了宣妃,太后一直念着温皙的好,故而很是和蔼,仿佛邻家老太太似的,“快起来吧!今儿皇贵妃可是寿星,也叫哀家也沾沾福气!”

    温皙笑着拍马屁道:“太后才是最有福气的人,该是臣妾来沾太后的福气才是呢!”

    太后笑得开怀,半是嗔怪:“皇帝瞧瞧,这孩子嘴巴是越来越甜了!”

    都三十岁的女人了,还被叫做孩子,温皙也也很无语,不过也没法子,谁叫太后老人家岁数摆在哪儿呢!

    康熙也笑道:“这都是皇额娘给宠出来的!”今儿喜庆日子,故而说话也无拘束一些。

    请了安,又引嫔妃入殿。温皙瞧着,除了老牌的惠宜荣成四妃,还有新封的宣妃,只是脸色有些不大好,温皙也听说了,册封之后就病倒了,这几日才稍稍好了些。五妃居前,后头是五嫔:慎嫔赫舍里氏、佟嫔佟佳氏、定嫔万琉哈氏、密嫔王氏、良嫔卫氏,共计十人。

    “臣妾(嫔妾)给太后请安,给皇上请安!”

    请过安之后,又给温皙道贺:“恭喜皇贵妃千秋之喜!”

    温皙略一颔首,脸上带着该有的笑容:“诸位妹妹客气了。”虽然嫔位以上的,除了佟嫔和密嫔,都比温皙年岁大,但是位份摆在那儿,叫妹妹自然没错。

    千秋节原本也是要在太极殿举办,只是温皙一力要求之下,才改在了自己宫里。领走了太后给了大堆赏赐,温皙盆满钵满地回宫去了。

    接下来,便是由御前太监李全宣读康熙的赏赐单子,珍惜古玩、金玉珠宝,自是不计其数,温皙听着这么多好东西入账,也觉得穿得这么重一身行头还是值得的,心里头小算盘打得帕拉帕拉响,想着有能给闺女多添点嫁妆了。玉录玳年纪也不小了,四公主都十九岁了,康熙已经打算在温皙千秋之后册封四公主,并赐婚。接下来就轮到五公主和六公主了。不过按照前头的规律,公主不会嫁得太早,一般都是十八九岁才出嫁。温皙还有好几年时间可以筹备。

    赏赐之后,便皇子公主跪拜贺寿,叫温皙想起了当年孝庄太皇太后的千秋节,虽不及当初浩大,流程却是差不多的。

    到了皇贵妃的位份,就有资格受亲王福晋及其以下命妇朝拜了,礼节有些繁琐。更重要的是温皙瞅见了好几道或艳羡或嫉妒的目光。

    礼数完毕,才能各自按照身份入座。

    康熙面有满意之色,道:“凌普办的不错,该赏!”

    温皙略略矜持,低声道:“太奢靡了。”

    康熙举起赤金九龙杯,与温皙的五凤团纹杯轻轻碰了一下,发出清脆的金属交击之声,“整寿难得!如今又平了葛尔丹,是该好好庆祝一番才是。”

    温皙坐了大半日,脖子都酸胀了,笑道:“臣妾今日可赚大发了。”且不提康熙的赏赐,到场嫔妃、皇子、公主、福晋、格格(和硕格格、多罗格格等)、命妇们的献礼,就能塞满半个承乾宫。

    “想来也不过是些寻常金玉珍宝罢了!”康熙饮了半盏梨花白,忽的语气有些热热的,“朕还是觉得胤禄的那份礼——最好!”

    温皙嘴角抽了抽,只好道:“臣妾可都三十岁了!”暗示康熙,老娘也老了,不想生了,也生不出来了。

    康熙压低了声音道:“你不是修仙吗?活得自然比寻常人长寿,且朕瞧你,与刚入宫的时候也没多大差异!”

    康熙对儿子的执念超乎温皙的想象,只好转移注意力,指了指四阿哥那一桌,笑道:“臣妾瞧着四福晋肚子尖尖,只怕十有八九是个男胎。”

    康熙顺着温皙手,瞧了两眼,点头道:“老四也二十岁了,是该有子息了。听说他有个妾也有孕了?”

    温皙哦了一声,道:“就是当初选秀,皇上叫臣妾选给四阿哥的秀女,是汉军旗一个知府之女,李氏,前头四阿哥府的大格格就是她生的。”

    康熙这才恍然大悟,不禁笑道:“的确有这么个人!你挑的人,自然是好的!”

    温皙只呵呵一笑,“其实是四福晋自己挑的,说看上去好生养。”

    “老四家的,很贤惠。”这个媳妇自然是贤惠的,但是康熙想想胤禩即将娶进门的福晋,顿时觉得委屈了自己儿子,故而之前才赐了两个最貌美的作为补偿。而八阿哥那一桌,今日独独他自己,也没待侍妾来伺候,倒是九阿哥那一桌还有两个貌美如花的妾伺候斟酒呢。康熙随即不悦的皱了眉头。

    温皙看了看康熙目光所在,八阿哥独自一人孤零零的。旁的阿哥都是朱环翠饶,多有妻妾,独他一人,只带着几个小太监伺候,连个侍女都没有。温皙便哦一声,道:“听说,八阿哥的两个妾侍之前被郭络罗格格给打了,想必不好出来吧。”也是正好打在脸上,自然没脸出门儿了。

    康熙胸口憋了一口气,自然了,他不会觉得是自己儿子不好,只会觉得郭络罗榴华太放肆,可是他一则身为帝王、二则身为公公,难道要去教训儿媳妇?太失了体面了,便道:“过一阵子小选了,你挑两个模样好、性子好的赏给老八!”

    康熙对付儿媳妇的办法只有一个,给儿子赏美人!

    温皙耸了耸眉头,嗯了一声,小选还有些时间,满打满算也要在八阿哥大婚之后,温皙很期待这位悍妒八福晋的表现,那样又有好戏看了。

    随即扫过七阿哥那边儿,只带了宛婧和暖儿格格,倒也夫妻举案齐眉,一家三口和谐。五阿哥哪儿,除了嫡福晋还带了好几个侍妾。四阿哥则只有四福晋陪坐着,站在四福晋背后的...靠!怎么又是如嬿!!

319、皇贵妃千秋(下)

    “怎么了?”康熙似乎察觉了温皙的不悦。

    温皙淡淡地叹了一口气,努了努嘴,让康熙瞧四阿哥的方向。阿哥们的席位在左侧,有两排,太子居首位,大阿哥次位,而四阿哥的位置在三阿哥后头,有些隐蔽,不仔细瞧,还真发现不了。

    康熙也略有不喜,宫中常有节庆,分府出去的阿哥自然是可以带着妻妾来,妻子是陪伴,妾是服侍,也无不可,只是康熙也不是头一次瞧见如嬿了,想到她以前那些不知廉耻的过往,终究是厌恶多一些,便低声道:“只是个妾,犯不着不喜。”

    只是看着如嬿似乎还活得挺滋润,看样子是给四阿哥出了不少好主意了。只见如嬿正在给四福晋倒酒,不知怎地便洒了四福晋一身,都洒在了她高耸的肚子上,四福晋下意识地一机灵,急忙站了起来,只是起身有些急,脚下一个不稳便摔倒了。

    四阿哥那一席,急忙七手八脚去搀扶,惹了好一通关注。温皙暗暗吩咐了竹儿带胡语去瞧瞧,并引四福晋去偏殿换衣裳。

    温皙瞥了一眼康熙寒着的脸,戏谑道:“臣妾听说四福晋刚怀上的时候,胎相不怎么稳固,就是被如嬿给冲撞着了。”是以温皙自然全力保住乌拉那拉氏这一胎,那鲈鱼只是个试探,果然乌拉那拉氏丁点不怀疑温皙,如此温皙也便叫胡语定时出宫去送药、诊脉。是而如今乌拉那拉氏都七个月的肚子了,却面色红润,十分康健。

    康熙沉着脸,“老四也真是的,怎么老带这么个冒失的进宫?!”

    温皙吃吃一笑,“如嬿以前的丰功伟绩多了去了,这算什么?”比起以前木兰时候给四阿哥下药野合,这种事儿她都干得出来,还有什么是干不出来的?

    过了一会儿,胡语才来悄声禀报,“四福晋无碍。”

    温皙淡淡地哦了一声,无碍,那么说今日只是一场戏了?叫康熙也看看,如嬿还和以前那样上不了台面。温皙道:“叫她在偏殿好好歇着吧,毕竟身子重的人了,别再给冲撞着了。”

    千秋节宴,下午的时候才散席。温皙坐了大半日,身子都僵了,却还记得玉录玳的偏殿四福晋还在哪儿呢,便挪步亲自过去瞧瞧。

    乌拉那拉氏已经换了干净的衣裳,手里捧着个五福捧寿的袖炉,气色上好,四阿哥在身边陪着着闲闲说着话,见温皙来,才不疾不徐起身行礼。

    温皙语气清和,家常一般问着:“可好些了?”

    四阿哥替她回答道:“多谢贵母妃关爱,本来也无什么大碍。”

    乌拉那拉氏也温婉地符合四阿哥的话,一副格外宽和大度的样子,“钮祜禄妹妹不过是一时不小心罢了。”

    温皙瞥了一眼站在四阿哥身后的如嬿,倒看似学乖了不少的样子,只是听见四福晋说是她“不小心”,眼中又一丝不忿滑过,想要自辩,却还是忍住了垂下头去。

    “以后仔细着点!”四阿哥板着脸训责道。

    如嬿咬了咬牙,按捺住了性子,低头道:“是。还好福晋安好,如嬿也可不必愧疚了。”

    听着如嬿有所深意的话,温皙嘴角蔓延出一抹冷笑,语气刻意轻描淡写地道:“既是不小心,就不必重罚了,出去跪一个时辰思过吧!”话中颇有几分施恩的意味。

    如嬿立刻一双滚圆着的眼睛直直瞪着温皙,强自忍着满腹的不甘,争辩道:“妾身不是故意的。”

    温皙冷漠中带着几分高傲:“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否则谋害皇孙,打死了也不为过!还不快出去跪着!”

    如嬿贝齿咬着自己的嘴唇,眼中顿时含了泪水,一双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四阿哥,“爷——”

    四阿哥自然不会和温皙唱反调,便也板着脸道:“今日是贵母妃大寿,好端端的日子,别惹贵母妃不快!”

    见四阿哥竟然也不帮着她,如嬿顿时委屈得要掉泪,愤恨之情自胸口爆发而出,几乎是用吼的语气叫嚷了出来:“哪里是我惹皇贵妃不快,分明是皇贵妃总是对我鸡蛋里挑骨头!”

    “放肆!!!”未等温皙说什么,四阿哥便寒了脸训斥,“还不快出去跪着!”

    “我不去!!”如嬿瞬间泪水纵横,“根本就不是我不小心把酒洒在了福晋身上,是福晋自己撞到我手里的酒壶!本来就不是我的错!为什么你们都欺负我!!”

    如嬿满眼控诉地望着四阿哥,“皇贵妃素来爱找我的茬就罢了,为什么连你都要欺负我!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却还是这么对我!你刚去户部的时候,学账目辛苦,我才告诉了你表格记账!你为黄河之事烦忧,我便绞尽脑汁替你想出了一劳永逸植树固河的方法!”

    四阿哥顿时面有惊慌之色,急忙吼道:“闭嘴!”这两策,前者是以他的名义发出的,后者也是他转手献给了太子的。当初可是嘱咐了如嬿不许对任何人说,连四福晋都瞒着,没想到今日居然如数倒了出来。

    “我凭什么要闭嘴?!”如嬿的牛劲儿犯了,还真不是四阿哥能吼住的,如嬿一手指着四福晋,满脸讥讽道:“你以为你那个福晋是真贤惠的?!”

    “福晋若不贤惠,你还能如此放肆?!”四阿哥也是被惹火了,语调都比平日高了好几筹。乌拉那拉氏却是一点也不生气,脸上依旧带着得体的微笑,仿佛如嬿只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根本不值得她生气。

    和乌拉那拉氏差不多表情的就是温皙了,温皙一直肃着个脸,不笑也不怒,完全是一副看好戏的架势。

    “你到底知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如嬿嘶吼着叫道,“她在我的饮食里下了药,我再也不能生养了!”

    一下子,齐齐默然。

    四阿哥急忙看了一眼四福晋,四福晋则看了一眼温皙,三人全都会意。如嬿这个当事人,估计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吧??

    温皙眨了眨眼睛,如嬿居然能洞悉了内情?也不知道是她自己知道的,还是有人故意叫她知道的。不过显然如嬿是刚刚才晓得,否则以她的性子,安能隐忍到现在?

    见四阿哥和四福晋齐齐不知该如何说了,温皙便语气冷冷道:“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侍妾,不能生了有什么大不了?!”温皙特意含了几分鄙夷,是她自己要放弃承恩公之女这样荣耀的出身,选了个官职低微的阿玛,怪得了谁?!若她还是麟格的女儿,起码也能给人做正室,有谁敢叫她不能生了?!温皙暗暗啐了一口:活该!!

    温皙鄙夷话,着实刺激了如嬿,她立刻张牙舞爪冲着温皙吼道:“我就算不是承恩公府的女儿了,也好歹是钮祜禄氏的格格,皇贵妃何以要待我如此刻薄?!”

    温皙皱了皱眉头,“真是没规矩!”便看向四福晋,语气里有怪责之意,“你调教了她这么多年,竟然丝毫都没有长进吗?”

    乌拉那拉氏急忙躬身道:“是媳妇的不是,没有调教好钮祜禄格格。”

    温皙鄙夷的嗤笑一声,道:“没调教好,还带出来做什么?你也不怕丢了四阿哥的脸!”

    乌拉那拉氏面色露出几许尴尬,看向四阿哥,显然带如嬿来是四阿哥的主意。

    四阿哥急忙道:“儿臣以后绝不带她出来了!还请贵母妃恕罪!”

    温皙满意地嗯了一声,道:“皇上已经有意加封诸子,前头年长都是要封王的...”温皙见四阿哥眼中又跳跃而出的喜意,又继续扬着声儿道:“这段日子皇上会格外严格地考校你们,可别在这个时候闹出什么不好来,叫皇上不高兴了,王爵可就要飞了!”

    乌拉那拉氏急忙保证道:“媳妇以后一定加倍约束钮祜禄妹妹!”这话说得十分诚恳,涉及到了自己丈夫的前途,四福晋便不像方才似的,由着如嬿放肆了。

    如嬿见所有人都一副藐视她的样子,不由地气更加闷了,正要张口说什么,四福晋立刻一个严厉的眼神过去,“再敢放肆,就去佛堂住几个月!”

    如嬿有过禁足的悲惨经历,立刻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说什么了。

    乌拉那拉氏压制住了如嬿,又柔声向温皙福了一福,道:“贵母妃,今日天有些晚了,不如就容许媳妇带钮祜禄格格回去,叫她回去之后跪一个时辰吧?”若是真跪在承乾宫外头,难免叫人看了议论纷纷,现在四福晋处处都要为四阿哥考虑了。

    温皙自然给乌拉那拉氏这个面子,“带回去好好调教吧,以后别出现在本宫面前!在本宫面前失礼也就罢了,若是再皇上面前失礼,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看见如嬿那个欠抽的样子,温皙见一次就想虐她一次!否则心里就不痛快!偏偏如嬿是个受虐狂,否则怎么敢老在她跟前晃悠?不是自己找抽吗?!

    虐了如嬿一通,温皙心里也舒服了,叫人给四福晋备了些燕窝、阿胶养胎之物,叫她带了回去。送走了这一家子,温皙也累了,便回正殿换下了一身沉重的衣服,找了身日常的穿上,脑袋上沉重的吉冠也脱了下来,就着方便,弄了个钿子头,也不必拆了重新梳了。

    中午大宴,菜色如流水,温皙却没吃几口,这会儿便觉得饿了,便吩咐膳房早点准备晚膳。

320、所谓请安折子

    其实康熙欲加封诸子,到底哪个给王爵,哪个是贝勒,温皙也不甚清楚。反正若是胤禛得了王爵,那就是乌拉那拉氏这个福晋管束如嬿得力的缘故,反之则是如嬿闹腾太过害得他丢了王爵。不管怎样,对如嬿都没有好处。

    如嬿说得那些放肆的话,温皙也叫人封了口,不许外传,可还是不知怎么的,还是从宫外流传出来了。

    “贱人安敢乱议国事!!”话传到了康熙耳朵里,便有了今日之怒。女子参政,为康熙所忌讳,想到那两次的策略,居然都为他所赞许,康熙不禁露出了几分杀意。如此女子,必然心怀野望!

    温皙静静地磨墨,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康熙朝,不必旁的时候,女人是断断不能干政的,否则就要小心自己脖子上的家伙了!

    康熙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叫她去昌平陪舒露祈福吧!”

    温皙淡淡的哦了一声,怎么不把她宰了,一了百了呢?估计是因为康熙还有点良心吧,到底如嬿出了好主意,如今户部也清明了许多,康熙也有意将此法推广到各地。而在黄河上游植树固河在今年春天开始了,只是没有十年八载难见成效。

    如此也好,起码在舒露出嫁之前,如嬿是别想回来了。

    李德全(康熙赐的名字)小步跑了进来,道:“皇上,贵主子,四福晋今早发动了!四阿哥派人进宫来请太医!”

    温皙一惊,今儿才是三月二十六呢,满打满算才七个半月!急忙问道:“之前不是一直都胎相稳固得很吗?怎么突然就发动了?!”

    李德全也不甚清楚,自从去年底梁九功老了离宫去了,大总管的职位便落在了李德全头上。宫中太监,少有能出宫的,只有像梁九功这样的,老了,不能伺候了,会格外开恩,叫家里人接走,赐宅子,安度余年。李德全如今也不是当初那个机灵的小太监了,跟着他师傅学会了七分稳重。

    温皙忙吩咐了胡语去,一定要保住这个孩子!

    夜上二更,温皙却还是睡不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如今宫门下钥,也不知道胡语有没有保住四福晋母子均安。

    “怎么还不睡?”康熙不知道是被温皙给吵醒了,还是也不曾入睡。

    “睡不着。”温皙哀叹了一声。

    “都是被那贱婢给气得,要不然好端端的怎么会早产了?”康熙说到此处,不满更盛。

    温皙不禁犯了愁容,七个月生产,十分危险,只是若是乌拉那拉氏这个孩子保不住,那么得益的却不是如嬿。白天太医传回来的消息,只说乌拉那拉氏急火攻心,才导致早产。乌拉那拉氏素来涵养不凡,怎么会“急火攻心”了?她何等小心保护着自己的肚子,怎么会叫自己“急火攻心”呢?

    温皙想了半天还是觉得另一个有孕的李氏才更可疑,她的月份和乌拉那拉氏差不多,平日深居简出,很少露面,却是已经生了一个格格,这都是第二胎了。温皙又不禁怀疑是否是乌拉那拉氏自己做的,毕竟万一不小心叫李氏先她一步剩下四阿哥的长子....故而才仗着自己胎相稳固才催产的?温皙暗暗摇了摇头,若是九个月催生就罢了,才七个月的孩子催生是极为危险的,乌拉那拉氏素来谨慎,怎么会做如此危险的事情?

    想着想着,温皙便迷迷糊糊睡着了,听康熙不知道在她耳边嘀咕了两句什么,倒更像是催眠曲了,脑袋一歪,便睡去了。

    翌日,还好不是慈宁宫请安的日子,温皙睡到日上三竿,胡语已经回来复命了,瞧着她一脸喜色,温皙便知母子无恙。

    “昨夜戌时,四福晋生下一位小阿哥!”胡语眼下有一圈乌青,脸上却笑得喜洋洋,“别看是早产,小阿哥哭声洪亮,很是健康呢!”

    温皙吊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问道:“那如嬿呢?”

    胡语道:“四阿哥今儿一早就把她塞进马车里,送去昌平了!这下子可有得吃斋念佛了!主子,您可还不知道吧?日前那些个流言,居然就是如嬿格格身边侍女绿葳暗中传播出去的,四阿哥一气之下就把她给杖毙了!”

    温皙眨了眨眼睛,他还以为其他阿哥干的好事儿呢,没想到居然是如嬿出的损人不利己的招数!她一心散步出去,便是想叫人瞧瞧她的本事吗?可是这样的本事,太为人忌惮了!真不晓得她是有脑子还是没脑子!如嬿被撵出承恩公府,就带了自小一起长大的两个丫头:绿葳和绿蕤,如今就剩下一个绿蕤陪着她了。有这么个冲动没脑子的主子,也不知道绿蕤能活多久。

    随即是对四公主舒兰的册封,康熙对这个女儿甚少关注,远不及前面三位公主,因此只册为和硕公主,没有封号,随即便赐婚与喀尔喀郡王敦布多尔济,婚期定在十一月。喀尔喀部位葛尔丹侵袭最严重,故而康熙趁此联姻,只是喀尔喀鸟不生蛋的荒凉地儿,又是战后荒芜,四公主只怕有得苦头吃了。康熙已经嫁出了三个女人,四公主是嫁得最远最荒凉的,且还是个连封号都没有的和硕公主。

    温皙对此,也颇为费解,就算康熙对四公主素无宠爱,只是为了联姻更有价值,为了筹码更重,自然远嫁之人愈是尊贵,愈是有利。

    温皙亦忍不住问道:“可是四公主有什么不好的?”

    “她...”康熙略一沉吟,“她别的公主不一样。”

    温皙与四公主舒兰并无交集,只是当初做贵妃的时候,因为一直避孕,而无有生养,康熙就曾经提及要将郭贵人所生的还在襁褓中的四公主给她抚养。温皙自然是拒绝了,后来与四公主也并无多少交集。

    “磨墨!”康熙停了笔,指了指温皙收下的砚台,吩咐道。

    唉,温皙最近总是被康熙晚上叫到养心殿做苦力。磨墨这个活计最是磨人,好几个时辰地保持一个姿势,力道要不疾不徐,重了则太浓,轻了则太稀。温皙只得苦逼地继续工作,从青花瓷万福纹盏中倒出了小半盏清水,开始逆时针方向磨墨。

    一边狠狠地磨,一边嘴碎道:“造办处不是献了墨汁吗?”——还是大爷似的非得浪费苦力啊?!

    康熙战报了莫,略抬了抬眼皮,道:“没有你磨得好。”

    次奥!磨得好那是因为练出来了!!!温皙内牛满面,虽然被夸了,她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康熙忽的微微叹了口气,“朕不过是希望,你能多陪陪朕罢了。”

    这话说温皙每次来干苦力,他都会说,只是听多了,温皙便一点都不感动了。捏了捏自己发酸的手腕,一屁股坐在里头绣墩上,哀哀叹道:“为什么有那么多奏折呢?!”都人内阁大臣草拟了,康熙不过是批个“准”,或“不准”,个别的才会写两天意见,饶是如此,每天都要消耗掉两三块红墨。

    康熙呵呵一笑,道:“近来风调雨顺,这还算少的。”

    当皇帝真不容易啊——尤其是康熙这种丝毫不喜大权旁落的。说话间,康熙快眼一目十行,扫完了一本,便随手合上,扔到左侧。温皙急忙哎了一声,疑惑道:“那本还没批呢!”不都是要写“准”或“不准”之类的吗?

    康熙似乎挺忙,从右侧堆积如山的奏折上拿下了一本,看也不看一眼,道:“自己瞧去!”

    温皙虽然最近在养心殿呆得时辰不算短,却根本没瞄过一眼奏折,一来为了避免干政,二来是她懒得看,密密麻麻的字,大晚上的灯火之下格外看得人眼花缭乱。

    “哦。”只是康熙说了,估计不是什么重要的奏折,温皙便瞅了瞅,里头满满当当一大篇:奴才承恩公、刑部侍郎阿灵阿望阙宣读讫,恭惟皇帝陛下,大德有容,神武不杀,体乾之健,行巽之权....

    温皙看了没几句,便嘴角抽了抽,“怎么全都是拍马屁的??”

    “这是你弟弟的请安折子!”康熙瞥了温皙一眼,道。

    好吧,阿灵阿的确是温皙的六弟...虽然实际上也没多少感情,只是当初怎么没看出来,他这么会拍马屁。温皙忽的问了一句,“这种折子很多吗?”

    “阿灵阿每日一请,你说多不多?”康熙斜眼反问了一句。

    “额...”阿灵阿是不是闲的蛋疼啊?!特么滴怪不得有这么多奏折,要是人人都跟阿灵阿似的,闲着没事就来个请安折子,康熙案上堆积如山也不足为奇了。

    康熙在手中的奏折上朱批下一个“准”字,道:“大多数的请安折子只道了殿阁大学士哪儿,便扣下了。好在需要朕亲阅的不多...”说着瞧了瞧阿灵阿的那本奏折,“只是这个阿灵阿未免太勤快了点!整日不琢磨正事!”——所以就连个“已阅”都不朱批了?

321、大清龙脉

    李德全已然学会了他师傅十成十察言观色的本事,温皙远远瞧着,似乎是敬事房的首领太监来了,一副哭脸讨情儿的样子,二话不说就叫梁九功给轰走了。只要温皙在养心殿,康熙就不会传唤敬事房,只是敬事房的工作可不是只等着康熙传了才来,首领太监每天都要凑上来问上一问,李德全之前自然也是不敢不通传的,如今是学乖了。

    夜至酉时末,温皙眼皮子便渐渐沉重了。

    “若是困了,就先去歇着。”康熙停了停笔,道。

    “嗯?”温皙忽的睁开了眼睛,立刻如蒙大赦,起身福了一福道,笑容满面道:“那臣妾先去了!”

    “哼!”康熙鼻孔一哼,立刻不悦了,“你怎么不说要留下来陪朕?”

    康熙果然是更年期到了,变脸比变天还快!温皙暗道一句,但是脸上却是一副讨好的笑容:“不是皇上叫臣妾先去歇着吗?臣妾怎敢抗旨不尊呢?”

    “坐了这么久,脖子都酸了。”温皙扭了扭自己发僵的脖子道。

    康熙一把撂下了剔红万寿纹的狼毫笔,愤愤道:“站着你嫌腿疼,坐着就嫌脖子酸!你什么时候能舒坦了?!”

    养心殿中,素来除了康熙,谁来了都没坐着的份儿,只是站着本就累脚累腿,何况温皙还穿着三寸高的花盆底儿鞋呢?站久了,还不如跪着舒服点呢!康熙见她可怜,就叫给搬了个椅子坐在御案一侧。自然了若是有外臣来,就要赶紧撤了椅子,温皙侍立一侧。只是椅子到底是硬邦邦的,坐久了,自然不舒服。何况大半夜的,温皙脑袋上又重,自然压得脖子不舒服了。

    温皙讪讪笑了笑,厚着脸皮道:“臣妾去寝殿躺着就舒服了。”

    “朕是叫你来侍寝的,怎么好似是朕在伺候你?!”康熙心情不爽了,就横挑鼻子竖挑眼。

    侍寝?侍寝你个毛?!这一阵子,康熙也懒得去后宫溜达了,直接把温皙给叫来。还好虽然要滚床单,却都是在养心殿正寝殿,不是在嫔妃侍寝的养心殿燕喜堂,否则温皙死也不干!养心殿正寝殿,素来是康熙独自安寝的地方,嫔妃是不许在此过夜的,否则传扬出去又是一场风波。只不过养心殿是康熙的地盘,若是连这点事儿都兜不住,李德全的脑袋就要搬家了。

    温皙实在困得要死,只得好言好语捋顺了康熙的毛,笑嘻嘻抛了个媚眼道:“臣妾这不就要去沐浴嘛,臣妾在床上等您来!”

    “每次你都是先睡着了!”康熙一语戳中要害,语气满是指责之意。

    “额...”温皙嘴角抽抽,你还有脸说?是谁每次都把老娘给弄醒了的?!还非得嘿咻完了,才许睡觉,害得温皙最近都睡眠不足了!而且康熙这些日子好似吃了春药似的,每个三五次不算完!!之前还觉得康熙岁数大了,能力衰退了,不怎么折腾人了...温皙发现自己错了!这厮根本就是开了第二春似的!白天忙活,晚上也也忙活!傍晚过来陪他用晚膳,大晚上要陪着他熬夜,晚上更要陪着滚床单,我特么都成三陪了!

    温皙抚摸着自己有些发干的脸蛋,满是忧愁道:“女人要有充足的睡眠,要不然老得快!臣妾这两天皮肤都粗糙了!”

    康熙随即用沾染了红墨的“粗糙”的手在温皙滑嫩的脸色捏了一把,捏过了之后深吸了一口气,品评道:“白如羊脂,滑腻留香!”然后睨了温皙一眼,道:“朕看你最近比以前肌肤又嫩了几分!”

    温皙急忙看了看康熙的神色,似乎不过是随口说的...也是温皙侥幸,卡在第四重多年,怎么也突破不了,温皙想了不少法子,奋斗了很久,也丝毫上不去。久而久之,就淡薄了。只是今年不知怎么了,康熙对她愈发有专宠之事,害得温皙避孕上都应对不迭了...还好没怀上,也竟然不知怎的,某天在养心殿跟康熙滚完床单,第二天醒来,温皙一下子觉得年轻了许多,这才发现自己到了第五重结金丹了!

    温皙仔细打量了康熙一通,真的怀疑是否有“龙气”之类有利于修为精进的东西,只是跟他好了那么久,温皙也没察觉...叫她有些捉摸不定了。或者是养心殿这个地儿的风水好?的确是之前极少在养心殿留宿...

    结了金丹,有一个好处,便是孕育子嗣极为艰难,因此温皙也不再做防御措施了,果然没有中招过。

    “在想什么呢?!”康熙一根手指头戳在温皙脑门上。

    温皙身子随之一晃,只觉得眉心火辣辣地疼,靠!戳得也太狠了吧?!便道:“臣妾神游天外去了!”结金丹之后,固然精神力、体力都更上一重,只是温皙养尊处优惯了,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也没几乎跟人动手试试自己实力涨了多少,故而看上去跟原来没多大差别。

    正寝殿中,焚着香,却并非康熙惯用的龙涎香,也不是温皙偶尔用的露荷香,而是一种不知名的气味悠淡至极的香料,依旧有龙涎香的气味,似乎也加了薄荷等香料调和,闻着叫人格外舒坦。

    温皙沐浴之后,穿着一身鹅黄色暗纹的寝衣,懒懒的趴在柔软的被子上。不过想着要搞清楚自己修为是怎么升上来的,便悄悄落下幔帐珠帘,遮盖的严严实实,才运转丹田中的灵气,汇聚于眉心。眉心有隐藏的第三只眼睛,能够“看”到寻常眼睛所“看”不到的东西。虽然据说开天眼是神灵才有的能力,但若只接住气感知一下还是不成问题的。

    随即眉心隐隐发热,便四下“看”去,以一种特殊的感知方式扫视着整个养心殿,果然有某种不知名的薄薄的金色“雾气”,非肉眼可以捕捉到!无嗅无觉,若非可以感知,也无从察觉,就在不知不觉中居然能够有助修为。

    只是这淡薄如缕,一丝丝的“雾气”,仿佛如蒸汽一般,是从地底发散出来的。温皙急忙往地下探视,深入达千尺,果然感知到了那金灿灿的东西,绵长出数里,仿佛横亘了整个紫禁城,只是唯独在养心殿地底是最耀眼的,也唯独养心殿能发散去金色雾缕。正在考虑着为何会如此,康熙一手掀开幔帐,笑道:“今儿总算没睡着。”

    温皙只注意着底下,竟然不曾察觉康熙靠近了。忽的抬头见,骤然一惊,在康熙的胸口处竟然盘着一条金龙,那色泽竟然与地下一般无二!那龙仿佛是活的一半,还在吞吐着气息,一吞一吸之间便将周遭金色雾缕如数吸了进去!

    温皙顿时明白了,下面的是便是所谓的龙脉!因为康熙居于康熙居于康熙殿,故而金色气运会逸散出来,为他所吸收。温皙看了看寝殿中稀薄了大半的雾缕,不由眼馋了,急忙去吸收,却骤然脑袋一阵爆裂的疼痛!剧痛之下,本就消耗不轻的灵气,立刻折损了不少,眉心热度也降了下来,眼前世界又恢复了原样。

    “怎么了?!”康熙见温皙没有来由地骤然惨白了脸色,蓦地慌了神儿。

    温皙摇了摇头,身躯软到在康熙怀里,疼痛竟然缓解了大半,这才晓得帝国的龙脉可不是谁都可以吸取的。连康熙都是在无知无觉中汲取。闻着康熙身上的气味,温皙道:“臣妾没事儿。”

    康熙皱了眉头,“你这个样子,可不想没事!”随即转头吩咐道:“李德全,去传太医!”

    温皙急忙拉着康熙的袖子,道:“真的没事儿!”急忙凑到他耳边道:“皇上忘了,臣妾是修仙之人,不会有事的。”

    温皙的修行之路,无人引路,自然所知甚少。若是龙脉可以吸取,早在修真盛行的先秦时代就被修仙者吸光了!若非温皙和康熙关系特殊,她身上也染了康熙的气息,否则早就被龙脉气运反噬而死了!而这些日子在无知无觉中,并非是吸了这些雾缕才精进的,而是在龙脉之上风水宝地之下,康熙体内的龙在汲取气运,而温皙在跟康熙滚床单,就那么从龙口中不知不觉沾染了一点!可就是这么一点,就叫温皙成功结金丹了!

    看温皙脸色似乎好了些,康熙也放下心来,便传唤奴才宽衣。随即拥着温皙入账安置。

    只是...看着平躺在自己身侧的康熙,要是平时康熙这么规矩的话,温皙的确会很高兴,但是温皙还没完全搞清楚自己是怎么精进的,却也晓得十有八九跟康熙滚床单脱不了关系!可康熙偏偏今天不动手动脚了,合上了眼睛,一副要入睡的样子,急得温皙入猫爪子挠!

    素来都是康熙这色龙主动,温皙还没主动过呢!只是修为精进的诱惑,叫温皙红着脸动手了,先拉了拉康熙的袖子,“皇上睡着了吗?”

    康熙睁开眼睛,道:“不舒服就早点睡。”

    “额...”康熙是觉得她身子不适才这么安分的?温皙红了大半两颊,“臣妾没有不舒服。”便朝他怀里拱了拱,声音娇软道。

323、海蚌公主

    这是,突然李德全在屏风外头低声禀报道:“皇上,四公主在外求见。”

    四公主,便是刚刚被康熙册为和硕公主的爱新觉罗舒兰。

    康熙先是看了温皙一眼,头也不会便道:“就说朕歇着了。”

    温皙翻白眼,对自己闺女也好意思说“歇着”了?在嫔妃的宫里,不是晚上,也不是午休时辰,就“歇着”了?!温皙顿时脸上发燥,若是再传出白日宣淫的名声,她估计就可以去撞墙了,便道:“臣妾也很久没见舒兰公主了。”

    李德全捏了捏袖子里刚得的金元宝,分量不轻,便急忙笑道:“皇上,舒兰公主是来谢恩的。”

    “谢恩?”康熙饶有兴味地品评着这两个字,“你便叫她进来吧。”

    “嗻!”李德全素爱钱财,应该说太监都爱财,只不过拿人钱财,与人办事,李德全来是比较有职业素质的。

    不一会儿,便引了一位亭亭玉立的女子进来,自是舒兰公主无疑了,舒兰容貌承袭自母亲,只是多了几分英姿,浓眉大眼,长得自是很不错,进来福身行礼,笑声朗朗:“舒兰给皇阿玛请安,给贵母妃请安!”

    温皙实在不懂,康熙为何唯独不喜欢这个女儿,也没听宜妃在使什么坏,可康熙就是不待见这个女儿。舒兰的确生得不如其他公主,或可爱,或娇柔,长得有几分男气,很阳光的样子,只是这样的孩子,总不至于叫人生了不喜吧?

    舒兰嫁期定在十一月,的确不算好时候,十一月的时候京中都很冷了,喀尔喀自然更不必说。只是舒兰脸上却如寻常即将出阁的女子一般,不,应该说比寻常女儿家更欢喜,却少了几分闺阁女子的羞涩。

    温皙见康熙颇为审视地看着舒兰公主,脸上也不给半点笑容,舒兰却是依旧笑容一堆,跪下来行了个叩拜大礼,“女儿听闻敦多布多尔济郡王年少英武,特来向皇阿玛谢恩!”

    敦多布多尔济郡王便是舒兰公主未来的夫婿,喀尔喀部的郡王,在康熙亲征葛尔丹只是曾经立下不少功劳,去年便遣人入京求娶大清公主。康熙便准去所求,将舒兰下嫁。敦多布多尔济是何许人也,温皙不知,只是哪个公主远嫁不存哀愁,舒兰却是无半分怨言。如此,可真当得上深明大义了。

    见康熙也不叫公主起来,温皙便笑吟吟道:“本宫也许久未见舒兰公主了,总觉得还是记忆力那个粉团儿似的小姑娘呢!”温皙未曾离宫之前,还偶尔间舒兰几次,是个不爱哭也不爱笑的小丫头,长得还讨喜,回宫之后,可能是因为宜妃管束严格,便少见了。如今都十九岁的大姑娘了。说着便吩咐道:“快给公主搬个绣墩来。”

    舒兰看了看康熙,“多谢皇阿玛,多谢贵母妃。”便才起身,规规矩矩坐在一旁绣墩上。全了礼数,才笑着对温皙道:“舒兰也很久不见贵母妃了,贵母妃青春依旧,舒兰长大了,却觉得您更年轻了!”

    这么嘴甜的公主,温皙也实在不明白康熙为何不喜欢,抿嘴一笑:“本宫都年过三十了,早已是徐娘半老了!”

    “贵母妃尽说这些不着调的话!”舒兰语气有嗔怪之意,“舒兰说句不敬的话,我与母妃站在一起,旁人只会说更似姐妹呢!”

    康熙却一直不怎么高兴的样子,只肃着脸,忽的训斥道:“既知不敬,以后就不要说这种话。”

    舒兰不禁面上尴尬,垂首道:“女儿记住了,多谢皇阿玛教诲。”

    温皙愈发诧异,康熙对待女儿和对待儿子是不一样,对儿子多有严格,对女儿不论宠爱与否,都是颇为宽和的,只是对舒兰这样的态度,叫温皙想不清为何了。突然想到康熙于舒兰的冷待,是从敦多布多尔济郡王求娶才更甚的,以至于只封了舒兰为和硕公主,却不给封号。

    康熙又沉声道:“敦多布多尔济的确年少英武,只是他一番痴情,才更叫朕惊讶。若非他突然求娶,朕竟不知他早与你熟识!”

    温皙顿生诧然,一个远在喀尔喀,一个身在皇宫内院,如何熟识?!

    舒兰急忙起身,垂首道:“女儿只是出宫看望外祖父才偶遇的,只是认识,绝非熟识!”

    不知不觉已是夏日,温皙身穿着縠衫里衣,外穿软绸旗服,都是凉爽的衣料。殿内奉着冰盆,手里摇着团扇,倒也不觉得热,只是瞧见舒兰极力言说,额头却沁出了汗珠。她目光诚恳而带着几分惶恐,露出小女儿便的可怜,“敦多布多尔济郡王求娶,也在女儿意料之外!”

    康熙脸色凝着某种不喜,似乎也无意再多听她辩解,只道:“你只需做好大清公主该做的事情就是了!”

    舒兰默默垂首,只道了一声是,“女儿谨记。”又微微抬了头,眉头皱得起一缕不易察觉的愁绪,却是望着温皙,“女儿即将远嫁,唯独不放心的便是生母。”说着便矮身跪下,深深叩首,“还请皇阿玛和贵母妃能照拂额娘一二。”

    想也知道郭氏再宜妃手底下日子必然不怎么好过,郭氏也不是聪明人,只是孜孜欲得嫔位而不得,在卫氏得册封之后又缕出恶言,为康熙愈发嫌恶。只是于舒兰而言,郭氏是她的生母。

    “你若懂事,她自然安好!”康熙的话里自有他的别样意思,“喀尔喀蒙古战乱之后,百废待兴,你去了也好安抚一番,敦多布多尔济既然倾心于你,必然肯听你的话!”

    安抚?温皙却听得出,不止是安抚那么简单,康熙是希望舒兰能掌控敦多布多尔济,进而掌控喀尔喀蒙古。只是女子参政,虽然在蒙古并不及中原那样为人忌讳,只是蒙古人是排外的,舒兰的路必然不易走。

    舒兰恭敬垂首道:“女儿明白,绝不负皇阿玛所望。”

    康熙嗯了一声,道:“你的嫁妆亦不会逊色于其他公主,你只管安心备嫁就是了。”说完这句,康熙便叫舒兰退下了。

    温皙思虑百转千回,才想到了一个词:“海蚌公主”,海蚌便是参政的意思,大清的公主远嫁蒙古,其实多多少少都有着参政的权力,只是所得权力往往很小,公主们不适应蒙古的生活,大多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何谈参政呢?只是舒兰却不是柔弱的女子,故而后世称她为“海蚌公主”,与夫君敦多布多尔济在归化城共同襄理政务,很有政治才能。

    温皙温声道了一句:“为何皇上不给公主一个封号呢?别的公主都有封号,唯她没有...”

    康熙沉吟道:“朕早跟你说了,舒兰和旁的公主不同。也是朕早不曾察觉她的本事!区区一面之缘,就能叫敦多布多尔济求娶....”说着,丹凤眼便眯了起来。

    温皙呵呵一笑,道:“兴许真的是一见钟情呢?”

    康熙微微一哼,道:“敦多布多尔济勇武善战,却不善智谋,也是个只醉心武艺,对女色从不关注,是以年二十三尚未娶妻。而舒兰恰好相反,区区一面之缘,就能掌控他,朕不得不小心些!若她安分,朕日后自会再加封。”

    温皙一时无言,对于公主而言,自然是要把丈夫把握在手心,日后才能安稳。舒兰此举也无可厚非,只是这样的“本事”终究是叫康熙忌惮了。

    如此,温皙也不再多言,四阿哥府又传来侍妾李氏生下一子的消息,四阿哥随即请封李氏为侧福晋。康熙朝定制,皇子宗室,有嫡福晋一,侧福晋二,都是要上玉牒的。阿哥也是无论爵位多高,只要不是太子,侧福晋最多便只能有二,因生子而晋封侧福晋,也算合情理,康熙也不会在这点小事儿上违逆了四阿哥,便大笔一挥允了。

    侧福晋不同于庶福晋和妾侍,是有资格定期入宫请安的,故而温皙也时时可以见到四福晋每逢初一十五便带着李侧福晋进宫来去慈宁宫请安,之后偶尔回来温皙宫中坐坐,乌拉那拉氏感念温皙保她母子平安,故而也会常来。

    温皙与乌拉那拉氏闲聊,李氏也乖顺地不胡乱插话,穿得也不甚华丽,丝毫不抢乌拉那拉氏的风头,看上去倒像是个极为恭顺的人儿。

    “弘晖这几日还好吧?”温皙照例问了一问,“本宫听说他日前吐奶了?”

    乌拉那拉氏脸上带着母性的慈爱,柔声道:“不碍的,孩子都会吐奶,劳贵母妃挂心了。改日定带这孩子来给贵母妃瞧瞧...”说着又看了看身侧恭顺无比的李氏,又道:“还有李妹妹生的二阿哥,也是很可爱的。”

    李氏到底是侧室,不比弘晖满月便有了名字,李氏的孩子都快两个月了,康熙却没有要赐名的意思,看样子要四阿哥自己给取名了。故而还只能叫二阿哥。

    温皙一笑道:“那是你眼光好,当初选中了李氏,说她好生养,如今果然是个好生养的。”

    乌拉那拉氏脸上一阵尴尬,她哪里是真的想给丈夫找个好生养的妾侍?不过瞧着李氏出身不高,对自己没有威胁才选了,如果竟然是引狼入室了。想到她的孩子早产,差点母子俱损,便几乎要掩藏不住恨意。

    温皙看到乌拉那拉氏袖子底下紧紧握起来的手,便晓得乌拉那拉氏与李氏没有表面上去那样一个和蔼,一个恭顺,好似亲姊妹似的。内中的龃龉,温皙也能揣摩一二,却也不方便说出来罢了。

324、加封诸子

    “你如今有个四阿哥的嫡长子,也算安稳了。”温皙咬着嫡长子儿子,告诉乌拉那拉氏,她的地位已经稳如泰山。

    乌拉那拉氏却黯然了,自从有个弘晖,的确她也喜欢,这是如此她的丈夫就像是完成了任务似的,除了初一十五,除了给她嫡妻该有的尊重,宠爱如数给了李氏。心中妒恨之下,倒是恨不得那个不不着调爱惹祸的如嬿没有离开呢,好歹能分走李氏的宠爱。

    心里虽是这么想,脸上却是依旧端庄温柔,点头称了声是。

    傍晚时分,康熙又谴了李德全来请温皙去养心殿,温皙脸红了大半,想到躲了这么久,后宫还是有人用各异的眼光瞧她,便不愿去,虽然养心殿地气儿好,对修为有益,只是温皙到底不是厚脸皮的人,直接道:“本宫今儿累了,改日吧。”

    李德全面露为难之色,苦着脸哀求道:“贵主子,您就当可怜可怜奴才吧!皇上哪儿正等着您去呢!”

    温皙眯着眼睛,躺在美人榻上,一副慵懒无比的样子。

    李德全急舔着脸道:“贵主子,造办处新制好了钢笔,皇上正要请您一起品鉴呢。”

    温皙忽的睁开眼睛,自己的那根钢笔送去造办处好几年,那些自称是手艺最精良的人虽然仿造出了数次,却不是傻大黑粗,就是漏水、堵塞,完全没法用。有过了好几年,难道研究出来了?温皙心下好奇,便似被猫爪子挠一般。

    李德全机灵劲儿上来,便笑嘻嘻道:“这回可是好东西,皇上用了也赞不绝口呢!”

    到底温皙还是去了,养心殿到了傍晚,便少有臣子来,倒也颇为静谧的样子。康熙今日似乎早早批完了折子,御案的青玉笔山上正隔着一只拇指粗、手工丝毫不落下成的钢笔,外表暗刻着五爪龙纹和祥云,样式与她那只简约的不同,颇显得大气厚重。温皙忍不住随手便拿来瞧,惊讶道:“真的造出来了?”只是后头却不是螺旋拧式,而是跟笔盖似的,也要用拔的,后头墨囊是不透明的,似乎是某种皮质,捏了捏居然很坚韧的样子。

    李德全这才细细给温皙说来,笔身用百炼而成的钢制成,用了多重铸造工艺,才好不容易制得这么小,而墨囊是用北方冰寒之地的某种罕见的鱼皮制作的,云云。一只钢笔造价是上号的狼毫笔的十倍之多。

    康熙忍不住微微唏嘘,道:“且钢铁触墨汁久了必然生锈,这东西也用不了几个月便要坏了。”

    如此,造价不菲,还不耐用,钢笔竟成了奢侈品了,没法推广开来。

    温皙也无奈,后世钢笔都是用不锈钢造的,自然能解决生锈的问题,温皙虽然不知道不锈钢,却不晓得这东西是怎么造出来的。只能无奈地放弃了,造办处也算费尽心力了,居然只造出这么个东西来,可惜不能付诸推广。

    温皙忽的想到了小蜜桃,他右手缺损一指,拿毛笔格外不方便,故而练出来的字远不及小石榴当年,温皙便叫他以左手临大字,只是左手到底不及右手,小蜜桃又不是左撇子,故而学得慢一些。钢笔则不同,钢笔写字即使没有小指,也无妨碍。温皙便跟康熙讨回了自己寄放在造办处多年的钢笔。

    康熙问和缘故,温皙便如实答了。

    康熙倒也不反对,反而道:“如此也是个法子。”

    也赖得是国际大牌子的钢笔,闲置这么多年,也是因为少用的缘故,至今依旧坚挺,温皙便打算给小蜜桃一个惊喜了。

    “你这只笔,造办处观摩了许久,却还是揣度不出到底是用何物造的!看似是钢铁制成,却沾水不生锈,真是怪异!”

    温皙只能嘿嘿一笑,如数推脱到那个自己也不晓得的师傅头上。

    康熙拉了温皙到自己身边坐下,“胤礼也是个要强的孩子,不肯落后于人,若是能左右双手俱成书,也能叫人刮目相看了。”

    秋去冬来,冬去春又来,转眼已经是康熙三十七年了。温皙年岁渐长,境界稳固,儿女也渐渐大了。玉录玳是康熙二十四年生的,过了年也十四岁了,齐布琛比玉录玳大一岁,却是玉录玳长得比齐布琛高一些,一个活泼一个温柔,站在一块,怎么瞧玉录玳都更像姐姐。

    小石榴胤禄都九岁了,平日里照顾着比自己小三岁的小蜜桃。因小蜜桃手上的残缺,温皙特求了康熙叫他晚一些再入读。再者原本一直住在承乾宫的十公主舒宜尔哈年初温皙去温泉行宫小住,只带了玉录玳,她还小,便暂时送去慈宁宫叫太后含饴弄孙,也能照顾她一番,回来之后,太后只说喜欢着孩子,便留在了自己身边。太后原是更喜欢孙子的,只是如今最小的十七阿哥都快要入读了,且康熙也不愿再养废了一个儿子。舒宜尔哈是最小的公主,却也比小蜜桃大半岁,要紧的是出嫁最少还要十年,能让太后多养着些时日。

    舒宜尔哈如今虽是养在太后宫中,却还不忘日日来请安,到底是感念温皙的抚养之情。

    康熙三十七年三月,康熙加封诸子,封大阿哥胤褆为直郡王,三阿哥胤祉为诚郡王,四阿哥胤禛、五阿哥胤祺、七阿哥胤祐、八阿哥胤禩俱为贝勒,九阿哥、十阿哥为固山贝子。

    胤祉只比胤禛大一岁,胤祉为多罗郡王,胤禛却只是个多罗贝勒,四阿哥这遭只怕是要把这笔账记在如嬿头上了。

    这一日,新封为固山贝子的十阿哥带着福晋阿巴亥博尔济吉特氏来请安,虽然今春十阿哥便分了府,康熙叫十阿哥听政,却只给了个闲职,故而胤俄时常进宫来。胤俄虽然宠爱侍妾郭络罗氏,但是却颇为尊重嫡妻,自从去年底成婚,便不曾带郭络罗氏进宫请安,只带着博尔济吉特氏。

    十福晋长颇为冒昧,甚至因为生在蒙古,性子也明**人,只可惜身材颇为高挑,加上花盆底儿鞋,居然比十阿哥高出二寸来的样子。温皙冷眼瞧着夫妻也只是相敬如冰,不知是否有身高的缘故在内?

    十阿哥玉牒上的生母虽然依旧是嘉嫔,但是温皙是他的养母,故而一直都是叫额娘。夫妻俩儿请安了,温皙便叫赐坐,一起闲聊。

    胤俄成了婚,也稍稍有点样子了,端坐着道:“前儿四哥家的弘晖周岁...”便絮絮叨叨聊着弘晖抓周时候的情形,这孩子抓了个佛珠,倒也是好的,抓佛珠必然心性慈悲,只是皇室的子弟还是能文善武比较好,一时间闹了个大冷场。

    胤俄又道:“倒是弘昐那小子抓了把小剑,长得也虎头虎脑的!可爱得紧!”随即有笑嘻嘻道:“自然了还是暖儿更可爱!”

    弘昐便是李氏生的胤禛次子,名字也是前不久才取的,抓周也是赶着弘晖抓周的日子一起办,实则还不曾满周岁。原是图省事,没想到庶子盖了嫡子风头,只怕又有得暗斗了。

    宛婧嫁给七阿哥也一年多了,虽然夫妻琴瑟和弦,却一直没有怀上,自然了七贝勒府的其他侍妾也没有怀孕。成妃着急之下就又给七阿哥塞了两个今春小选进来的宫女做侍妾,宛婧现在很闹心,温皙也不好插手,随即笑道:“你也是的,喜欢暖儿就罢了,也不能总缠着你七哥,非要暖儿给你做干女儿!”

    十阿哥的性子,有些说风就是雨,心血来潮了,看对眼了,打定主意了便纠缠不休。七阿哥也是不厌其烦,最后只能同意,在贝勒府摆了个宴席,叫暖儿认了十阿哥做干阿玛。

    胤俄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笑,“儿子这不是喜欢暖儿嘛!”

    十福晋也附和道:“暖儿格格的确可人疼!妾身也很喜欢。”

    温皙便随口道了一句,“喜欢就自己生,你还年轻害怕将来没有孩子吗?”话一出口,温皙看得到十福晋眼中的黯然。虽然胤俄很尊敬这个嫡妻,只是到底是更宠爱郭络罗氏的。

    胤俄倒是不曾多想,随口道:“等儿子有了闺女,一定疼她!”

    说到此,十福晋眼睛愈发灰暗了,无他,十阿哥的爱妾郭络罗氏有孕了,若是男胎,必然一举站足了脚跟,若是格格,瞧十阿哥的样子,也肯定喜欢得紧。便强自微笑道:“爷不是很快就要做阿玛了吗?郭络罗妹妹可是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

    “哦?”温皙挑眉,“怪不得进来不见你带她进宫来。”

    十阿哥笑道:“这只是其一,再则带侍妾进宫到底不合礼数。”

    温皙嗯了一声,道:“只是她年纪小,身子还没长全...”温皙不禁暗暗摇头,十阿哥也还孩子心性未褪去呢!这个时候就要做父亲了,实在是...,便道:“可得小心着些,年岁小怀孩子本就辛苦,要是不好好养着,出了什么事儿可就不好了。”

    温皙话刚出来,十阿哥府的太监急忙忙跑了进来,禀报道:“爷不好了,郭络罗格格小产了!”

    得,真是乌鸦嘴,温皙恨不得拍自己两嘴巴。见十阿哥一脸焦急忧愁,温皙也不便留她了,“快出宫去瞧瞧吧!到底是个可怜的孩子。”虽然不晓得是怎么小产了的,没了孩子的人总是可怜的。只是温皙见惯了小产,也没多少感伤了。

325、残废

    因爱妾小产,十阿哥心疼得整日陪着,也许久未曾进宫来请安了。郭络罗氏年纪小,胎相本就不怎么稳固,那日是自己跑出小厨房,打算给十阿哥做几样点心,没想到一不小心踩着水滑到了,孩子就这么没了。

    晨起,温皙手里拿着个光彩描金八仙庆寿纹的花浇在庭院里给花圃中的牡丹浇水,春旱时节,若不及时浇水,牡丹也是恹恹的。

    虽然还不到花开的日子,却已经含了小小的花苞了,又洒了水在叶子上,清圆的珠儿在晨曦中如珍珠般折射光彩,水灵灵的倒也喜人。温皙心情正好,便见西偏殿里小蜜桃不知怎么发火了,听他还带着孩子气地叫嚷道:“撵走撵走!不许留在我身边伺候!”

    温皙不知事理,便急忙快步去瞧,偏殿的正门打开,温皙绕过琉璃山水屏风,便见里头小蜜桃抱着九霄环佩琴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我说了不许人随便碰我的琴!居然还把茶水洒上来了!”

    两个年春新选进来的才十三四岁的小宫女跪在地上,只小声颤巍巍道:“奴才不是故意的...”

    “好啦!”温皙上前劝慰道,“不过是洒了点水,叫她们擦干净就是了。”瞧着这两个宫女眼熟,原还是她亲自选了伺候小蜜桃的呢。只因小蜜桃说不喜欢之前伺候的宫女,硬是要求给撵走了,温皙才给他添了新人伺候。这连个都是乖巧,模样也好看,便给了他。

    “额娘!”小蜜桃皱了眉头,“儿子不喜欢宫女伺候。”

    一语出,温皙微微愕然,自从断了一指,温皙总觉得小蜜桃对自己身边的宫女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也就素日里几个年长的嬷嬷没有被嫌弃,似乎愈是这些年轻漂亮的他就越不喜欢,便问道:“她们一个个长得漂亮又乖巧,为什么不喜欢?”

    小蜜桃跺了跺脚,“儿子就是不喜欢好看的女人!”

    温皙挥手谴退了无关人等,小蜜桃身边的宫女已经换了好几批了,温皙起初只以为是宫女不好,小蜜桃兴许也只是挑剔了点,没怎么上心,如今看了竟是他自己的问题。温皙抓了他的那只残缺的右手,如今已经愈合好了,只是缺了一根手指,温皙抚摸着他的手,“你不喜欢好看的女人,那么是不是也不喜欢额娘了?是不是也不喜欢你六姐姐了?”

    小蜜桃急忙摇头,“额娘和姐姐不算在内!”小蜜桃撅了嘴巴,“儿子不喜欢宫女伺候,有太监和嬷嬷就够了!”

    心病还须心药医,心理问题还需开导才行,温皙放温柔了语气,道:“可是因为舒露,叫你不喜欢漂亮宫女了?”

    小蜜桃抿着嘴唇,也不言语。

    温皙轻轻叹了口气,“舒露是舒露,旁人是旁人,若是因舒露而迁怒与旁人,你觉得自己做得对吗?”

    小蜜桃垂着脑袋,半是哀求道:“额娘,不让宫女来伺候了好吗?儿子身边没有宫女,自然就不会迁怒她们了。”

    “你在害怕!”温皙想了想,决定用激将法。

    小蜜桃忽的抬起头,急忙辩解道:“儿子没有害怕!”

    “若不害怕,为什么不敢叫宫女伺候?!”温皙直逼小蜜桃。

    “儿子只是不喜欢!”小蜜桃被激得涨红了包子脸。

    “旁的阿哥公主都有宫女伺候,独你不肯,不是害怕是什么?你害怕舒露害你,所以觉得长得好看的宫女也会害你!”温皙剖析其内心道。

    “我...”小蜜桃顿时无言语对在,最后还是咬牙道,“儿子没有害怕!”

    “不害怕就叫那个两个宫女从今日起贴身伺候你!”越是不喜,温皙就越要小蜜桃接近,否则这种心态会越来越严重!他长大了可还要娶妻生子呢!总不能永远绝了女人吧?

    “我——”小蜜桃张了张嘴巴,顿时用委屈的眼神看着温皙。

    温皙只得放缓了语气,安抚道:“不是所有女子都跟舒露似的!那两个宫女是额娘亲自为你挑的人,都是出身干净,乖巧又懂事的。太监总是不够细心,嬷嬷又大多年老,不够体贴。宫女自有宫女的用处!你身边已经换了好几批了,要是再撵走了,外头指不定怎么议论你呢!难道你要让额娘为难吗?”

    小蜜桃不再反驳温皙的话,而是小声问道:“她们俩真的好吗?”

    “当然!”温皙摸了摸儿子的脑袋,“额娘亲自选的人,还会差吗?你就算不信她们,也总该信额娘吧?绿檀不就很好吗?”

    “绿檀是在额娘身边多年的人,自然不一样。”小蜜桃道。

    温皙呵呵一笑,“绿檀是保护你安全的人,只是人有些粗枝大叶,照顾起居难免不够细致,这两个都是细心的,你只管安心用着便是。”半是激将,半是安抚,总算叫小蜜桃不再撵人了。

    午后,阿灵阿的妻子和硕惠宁格格带着长女宛姵进宫来请安,近两年作为承恩公夫人,惠宁倒是愈发勤勉了,每每要宛姵来,她是极为健谈的,进来行了礼便笑着道:“奴才听说皇贵妃去看望宣嫔娘娘了,便自作主张带着姵儿去阿哥所看了十六阿哥,十六阿哥愈发长高了,人也愈发英俊了!”

    温皙只淡淡地嗯了一声,宛姵今年六岁,只比小蜜桃小一个月,比小石榴小三岁,更当初温皙怀孕时候差不多,都是在麟格去世前不久有了的。宛姵是惠宁和阿灵阿嫡长女,人长得也可爱。温皙换了宛姵过来,道:“姵儿也长高了不少!”

    宛姵羞怯怯地垂首,唤了一声姑姑,然后小脸红扑扑的问道:“十七表哥在吗?”

    温皙随即斜睨了惠宁一眼,她的意思何等明显,温皙如何看不出?只是宛姵似乎也是喜欢音律的人,去年进宫听见小蜜桃弹奏琴曲,便着了迷一般,来一次必要问小蜜桃在不在,若是在必要凑上去。

    只是小蜜桃自从断指之后,对外人格外不信任,尤其是女人,也就对温皙和玉录玳能敞开心胸,哪怕是舒宜尔哈也只是表面和气几分罢了,虽然宛姵娇憨可爱,小蜜桃却不喜欢,尤其是他弹琴的时候格外不喜欢外人靠近,若是宛姵是表妹,他早要发火撵人了。

    温皙无视惠宁的不喜,笑道:“在偏殿呢,这会儿该午睡醒了,姑姑亲自带你去。”小孩子之间,不过是一个“玩”字罢了,温皙倒没想到亲上加亲,表兄妹见亲近一些也无妨,且都是这么丁点大,也不碍得。

    如今,宛姵愿意和小蜜桃走得近,温皙也乐得如此。只是惠宁不亲近小蜜桃,多半有嫌弃他的意思,而且还有一副想叫女儿和小石榴培养感情的样子,温皙便更要从中搅合了。宛姵这孩子可爱又讨喜,又是嫡亲的侄女,和小蜜桃同岁,能亲近一些也是好事。

    温皙亲自领了宛姵去小蜜桃的偏殿,因康熙格外宽限了半年多时间,小蜜桃入阿哥所的时间就定在了年底,故而如今还住在温皙宫里。

    温皙去的时候,香屏和宝筝两个宫女正在小心地伺候小蜜桃净手,温皙还以为他是午睡刚醒来,但见一旁已经焚了香,便晓得他是要弹琴了。

    “给额娘请安!”小蜜桃施施然给行了礼。

    宛姵则给小蜜桃福身行礼,“表哥好。”

    小蜜桃嘟了嘴巴,不大乐意的样子,“徐姑姑就要来了,儿子要学琴呢。”

    温皙道:“姵儿只在一旁听着。”

    小蜜桃看了看宛姵,道:“留下来也可以,不许说话,不许出声,不许在我眼前晃荡,总之不许打扰我!”

    温皙嘴角抽了抽,小屁孩,毛病倒是多!

    宛姵却乖乖点头,红着脸柔柔道:“我只听着,绝对不打扰表哥。”

    唉,温皙暗叹一声,宛婧这个性子一点也不像她额娘,但愿别太软和了,否则只有被欺负的份儿。

    只是宛姵真的极为乖巧,一个下午都极为安静地坐在哪儿,听了两个时辰的琴声,还一副浑然忘我,十分愉悦的样子。

    惠宁却不怎么高兴,趁温皙不备拉了宛姵出去,低声教训道:“以后不许跟十七阿哥走得太近,你要多亲近一下十六阿哥。”

    宛姵却垂着脑袋道:“额娘,我喜欢听十七阿哥弹琴...”

    惠宁一时气结,又拉着宛婧到一旁玉兰树下,避开人的目光,才道:“十七阿哥哪儿有十六阿哥好?!你怎么傻了似的,就爱亲近他?!”

    宛姵被惠宁训得眼睛含了泪珠,便吧嗒吧嗒掉起泪来,“都是表哥,”声音满是委屈,哽咽着,说得磕磕绊绊,“跟谁亲近不都一样吗?”

    “十七阿哥的手是残的!你瞎了呀,都没瞧见吗?!”惠宁忍不住吼道。

    “哇——”宛姵随即便大哭了起来。惠宁怕被人瞧见,急忙一把捂了宛姵的嘴巴,“闭嘴,不许哭!”惠宁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才略放心了些,“十七阿哥少了一根手指,就是残废!以后不许亲近他!”

    却不知对面牡丹花丛里,小蜜桃恰好全都听进了耳朵里。

326、折损寿元

    温皙作为承乾宫的主人,若是在自己宫里发生的事儿都不晓得,岂非聋子?!小蜜桃自从那日,便整日把自己闷在屋里不出门了,温皙胸口也压着一口闷气,何况是小蜜桃自己呢?便吩咐道:“以后不许她进宫来了!”

    温皙再去偏殿瞧儿子的时候,小蜜桃的九霄环佩琴居然也搁置起来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却还不曾睡下,守夜的宫女都困倦无比了。

    烛光之下,小蜜桃正握着温皙的那支钢笔,照着温皙的字帖,一笔一划地练字,练得极为认真,以至于温皙来了都不曾察觉。

    温皙微微叹了一口气,手覆在他只有四指的手上,轻声道:“别写了。”

    小蜜桃一怔,“额娘怎么来了?”

    从小蜜桃手上取下钢笔,看着他的中指被钢笔压得肉都凹下去一块,便心疼地揉着,“不要急,慢慢练习就好了,钢笔字比毛笔字好写。”

    小蜜桃咬着嘴唇,面有哀求之色:“额娘,儿子不喜欢和硕惠宁格格,以后不要让她进宫来了好吗?”

    温皙点头,可见小蜜桃是极不喜欢阿灵阿的妻子,否则也不会连“婶母”都不叫,直接称呼其身份,“好,额娘也不喜欢她。”惠宁原本也只是脾性急躁一些,只是她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温皙自然对她敬而远之了,随即话锋一转道:“只是,她那些话,你不要往心里去,因为犯不着为旁人的偏见而生气!”

    小蜜桃想了想,终于点点头,“儿子知道,也会尽力去做到。”

    “香屏和宝筝伺候得可好?”温皙柔声问道。

    小蜜桃顿了顿,露出一点微笑道:“额娘挑选的人,自然都是最好的。宫女细心体贴,和太监、嬷嬷自然是不同的。”

    温皙点点头,“你想通了,额娘就放心了。”

    “儿子想入读!”小蜜桃忽的说出了这句话。

    温皙微微一愣,道:“不是说好了,年底再搬去阿哥所吗?你不是也想多点时间学琴吗?要是入读了,空闲时间就很少了。”

    “儿子...总要入读的,晚了怕更会被落下。”小蜜桃直直望着温皙道。

    撷芳殿读书的,不只有阿哥,还有不少近支宗室子弟,都是六岁就入读,所以也有些是和小蜜桃同龄的,小蜜桃自然是怕落后于同龄人。他这副不服输的劲儿,倒是和小石榴如出一辙。只是他这样坚持,温皙也只能答允了。便与康熙说了,择日叫他搬去阿哥所。

    又送出了一个儿子,身边只剩下了玉录玳,温皙便觉得空落落的,承乾宫没了小蜜桃的琴音,仿佛少了什么似的。以前他学琴,温皙还觉得有些吵,如今突然没了那个声儿,倒觉得太安静了。这个儿子,也要长大了——温皙心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虽然书房有小石榴照顾着,只是温皙生怕因为惠宁的那些话,叫两兄弟生了嫌隙,后来见每日两个儿子都是同进同出来请安,亲密更胜以往,温皙便安心了。

    这一日请安过后,太后竟然留了温皙下来,倒叫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因宣妃成了药罐子,身子时好时坏,也不能常常来慈宁宫陪伴太后了,还要有舒宜尔哈承欢膝下,太后老太太总不至于寂寞。

    温皙瞧太后欲言又止的样子,便笑道:“太后放心,臣妾瞧今日宣妃起色好了些,想来不日就会痊愈的。”

    “哀家想说的不是宣妃...”太后顿了顿,头上的一色金镶红宝石的头饰华贵无比,映得人眼睛有些睁不开,“进来皇帝政务忙,没时间来后宫就罢了。宣你去侍寝也无妨,是除了皇后,嫔妃不得在养心殿过夜,是祖制。”

    温皙脸上笑容烟消云散了,康熙年岁渐长,对温皙的宠爱却是日渐浓厚了,前朝事务忙碌,便每每叫了温皙过去,不免忽视了其他嫔妃,温皙愈发呈现独宠之事,故而太后有次说。温皙只得低头,道:“臣妾谨记。”

    太后语气倒地还是温和的,没有兴师问罪,也没有当着其他嫔妃的面说,又谆谆道:“皇帝宠着你,必然是你比旁人好,只是若一人独占恩宠,便会为六宫所怨妒。哀家今日不是训责你,而是教导你。”

    “臣妾...明白。”温皙语气是极为低缓的,虽然心里在每每抱怨康熙把她叫去熬夜,可是她到底还是巴巴地去了。

    “哀家瞧着皇帝这几日脸色不大好,身为嫔妃你也该劝着点,皇帝不年轻了,哪能跟年轻时候似的?召幸太多,于龙体无益!”太后语气略沉重了些。

    康熙脸色不好吗?这点温皙倒是不曾注意,这段时间只关心小蜜桃进了阿哥所是否适应那里的生活,去撷芳殿读书是否读得进去?等等,这几日傍晚被康熙叫去养心殿,也是早早睡下,康熙也没闹腾她,好似是真的不怎么舒服了。

    温皙不得不承认太后的话有道理,自从去年,康熙就好似突然生龙活虎了,温皙当时也未曾多注意,明明听说他征讨葛尔丹的时候还受了点伤,精力有所衰退,只是突然精神了,温皙也只以为他是调养的好,现在想来,倒觉得有几分不对劲了。

    正沉闷着,忽的慈宁宫首领太监突然急匆匆来报,说康熙今日在早朝上晕倒了!太后登时吓得魂不附体,便也无心跟温皙说什么了,二话不说便往养心殿去。温皙急忙跟随在后头。

    养心殿的后寝殿,几乎所有太医院的太医都来了,太后和温皙来的时候,太医刚给康熙施针完,康熙已经转醒过来,却是有些茫然,“朕...这是怎么了?”

    太后走进了前,口呼一声阿弥陀佛,“皇帝醒了就好!皇帝最近也没好生保养自身,竟然在朝堂上晕过去了!”

    康熙似乎有些眩晕和头疼,深深皱着眉头,哦了一声,“叫皇额娘担心了...”一手扶着自己的额头,用力晃了晃,好似里头有什么东西,想要晃出来似的,语气却轻描淡写:“朕不过是这几日没休息好,无甚大碍。”

    太后也是松了一口气,只觉着皇帝既然醒了,必然是无大碍了,又看了看温皙,道:“皇贵妃留下来伺候吧。”随即声音里去了大半的温和,“皇帝身子不好,近几日就不要叫嫔妃侍寝了!”

    康熙眉头因疼痛而深深锁着,人仿佛了也老了好几岁,脸色也不正常地苍白着,却还是道:“这几日皇贵妃不过是伺候笔墨罢了,皇额娘多想了。朕是早先就不太舒服,是自己没上心,只以为是一直熬夜的缘故,今日也不知怎么了,人就迷迷糊糊了,头也疼得厉害!”

    太后叹了一口气,道:“皇帝也老大不小了,有太子孝顺,还有那么多上进的儿子,也该叫自己轻松些才是。”朝政的事儿,太后不敢太插手,只能这么略略提醒一句。

    康熙因头疼眼睛都睁不大开,只道:“就叫太子监国几日吧。”说完话,康熙又十分疲惫地深深锁着眉头,锁得皱纹深如许,如一条条沟壑,这样的疲惫与苍老是何时有的?温皙静静望着,以前竟然不曾察觉。

    太后点了点头,留了温皙伺候着,便回去了。

    温皙伺候着康熙睡下,放下幔帐,深深觉得不对劲。似乎康熙这几日就格外疲惫,只是温皙心不在他身上,不曾多注意罢了。

    现在的太医院稽首是秦太医,秦太医是已经致仕的古承宗的弟子,也是年近半百的年纪,此时出了一头的冷汗,瞧瞧走到温皙跟前,躬身压低了声音回禀道:“贵主子,皇上的龙体...似乎有毒素淤积。”

    他的声音极力压低,生怕被旁人听见了。温皙却是悚然一惊,急忙问道:“皇上怎么会中毒?!”

    秦太医擦了擦一头的汗水,焦急的话语里透着畏惧:“其实也不能说是中毒,以老奴多年经验来看,皇上体内的应该是朱砂。”

    朱砂?!!温皙恍然瞪大了眼睛,康熙难道在吃方士丹药?!否则怎么会叫朱砂进入体内?!在这个时代人观念里,朱砂是无毒之物,但实则却是一种慢性毒药,少用些的确能使身体强健,生龙活虎,但是用得久了,用得多了,便会损伤五脏六腑,折损寿元。

    温皙暗暗揣度,康熙服用这些东西只怕最少也有一年了!也是康熙去年以来生龙活虎的根本原因!人日日批折子到夜半子时,还要跟温皙在帷帐之内欢好一番才肯入睡,温皙困倦至极,也没察觉康熙身体的异样,还只以为是他调理得宜的缘故呢!没想到竟然是服用了含有朱砂的丹药!

    秦太医也是脸色极白,自然是被吓出来的苍白如土,却也束手无策,“皇贵妃请好好劝劝皇上吧!皇上五脏受损不轻...已然是折损了寿元了。”秦太医咬牙说出了实情。委实是朱砂之毒,难以诊断出来,等到能诊出来的,便已经是深受其害了。

    “折损...寿元?”温皙唇齿有些发颤,还未来得及问秦太医到底折损了多少寿元,康熙便又醒了过来。

    温皙急忙扶了康熙起身,后背给垫上一个软枕,唤了底下太监端了参汤过来,问道:“皇上感觉好些了吗?”

    康熙抬了抬沉重的眼皮,“朕...”随即一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脑袋沉沉的,难受的很!只是闻着你身上的味儿便觉得舒服了些。”

    温皙身上的味儿自然有从空间里带出来的气息,自然是有用的,若不是四下都有人,温皙也想着在他帐中放一些雾气会好一些。

327、夺嫡展开

    温皙吹了吹参汤的热气,小指一划,划过碗中,极快地滴了几滴灵泉水进去,温声道:“皇上喝点参汤吧。”

    康熙摇摇头,脸色还是十分不好,语气也很无力:“朕没胃口,什么也不想用。”

    温皙还是舀了一勺送到康熙嘴边,“参汤里加个甘草,反而有些甜,皇上尝尝吧。”

    热气逸散飘入康熙鼻孔中,康熙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舒缓了几分疼痛,“味道不错,好似跟以前的参汤不同。”

    温皙笑道:“是啊,臣妾说了,加个甘草。”这才一勺一勺喂着康熙用了一碗参汤。

    康熙喝完了神堂,似乎眉头舒展了些许,略睁了睁眼睛,唤了李德全过来,吩咐道:“把朕的药取来。”

    李德全低声应了,少卿便捧来了一个紫檀木云龙纹的锦盒,打开了道:“皇上要服几粒仙丹?”

    “仙丹?”温皙微微一惊,便见那锦盒中整整齐齐放着十几里朱红如血带着点金色的丹药,颗颗有拇指般大小,混元透着点光泽。

    “朕今日身子不爽,就多服用几粒吧。”

    见康熙正要伸手去取,温皙赶忙拦住了,“皇上一直在服用这个东西吗?”

    康熙微微一笑道:“是江西总督噶礼向朕极力推荐了一位隐士,于炼丹上颇有本事,炼出来的金丹朕用了感觉不错。”

    温皙急忙从康熙手中夺了那一粒,放在鼻孔见细细嗅着,不错,虽然具体成分不好辨别,但是里头有足量的朱砂!温皙的眉头愈发拧了起来,康熙素来不信方士,曾经也对前明万历皇帝醉心丹药而有所鄙夷,怎么竟然服用起这种东西来了?

    “这东西固然不能和你的那一粒比,朕不过是想着延年益寿罢了。”康熙一手又揉着自己有些眩晕发痛的额头道。

    “皇上,”温皙沉了声音,“这东西果真有效吗?”

    康熙呵呵一笑,“放心吧,朕不会胡乱服用。当初噶礼极力举荐了此人,朕也心存怀疑,可别是欺世盗名之辈。这些丹药朕可都是私底下安排人试用过的,能使人精力倍增,朕才用。”

    “皇上难道忘了福寿膏之害。”温皙深深皱着眉头道,福寿膏初食飘飘欲仙,数次之后便此生都欲罢不能,且残损身体,虚耗五脏,使人孱弱病恹,乃至置人于死地!早年孝庄驾崩后,康熙便着力禁除福寿膏,如今已经不见此物了。

    康熙指了指丹药,道:“此物所用药材皆是朕暗中名内廷供给,并无有害之物。”

    “里面是否有朱砂?”温皙追问道。

    康熙点头,“正是有一味朱砂。”炼丹,朱砂是必用之物。

    温皙直直看着康熙,“皇上若信臣妾,就不要再服食丹药了,朱砂是有毒之物!虽能振奋精力,却也虚损五脏六腑!”

    康熙却是一副不信的样子,反而笑问道:“朱砂怎会有害?”

    朱砂当然有害,温皙就是用朱砂几乎弄死了乌雅氏,自然比任何人都清楚此物之害,虚损五脏必然折损寿元,长此以往,不但不能延年益寿,反而会老得更快!康熙此时额头上的皱纹又深了几许。

    温皙转身吩咐李德全道:“去一罐朱砂,再去犬舍抱一只狗来!”

    朱砂色泽如血,故而以朱砂炼制出来的丹药比朱砂含量的不同而呈现出深浅不一的红,这些丹药鲜红无比,可见是所含朱砂分量不少,只是的确也有一些好药,却并不足以中和朱砂之害,服用一时半会不会置人于死地,故而温皙要纯朱砂来做试验。

    小喜子从犬舍抱了一只四五个月大的西施犬送,浑身毛色雪白,滴溜溜着可爱的眼珠子。

    温皙咬了咬牙,将朱砂加些许水,团成几颗药丸,强行塞进西施犬口中,这东西自然不好吃,小东西强力反抗,小喜子急忙按着它。

    服下不过一会儿,西施犬先是一阵精神振奋,仿佛吃了激素似的,乱碰乱跳,弄得小喜子都抓不住。西施犬嗷嗷叫着,上蹿下跳,弄得养心殿一片乱七八糟,好几个太监上来捉,都捉不住,最后还被它飞窜出了养心殿。

    康熙深皱着眉头,也觉得不大对劲。

    约莫一刻钟,小喜子把西施犬给捉回来了,只是这只原本可爱的小狗,如今已经翻了白眼,口吐白沫,随即便在康熙目光之下僵直了四肢,没了气息。

    温皙这才叫人收拾了西施犬残尸,道:“朱砂原为慢性毒药,日积月累才能危害脏腑,只是若一味加大药量,便会如此了。”

    康熙不由地脊背发凉,加上头上又传来的痛感,眼睛里几乎不敢置信,深深吸了一口气:“古来帝王服食仙丹,少有长寿者,缘故便是在此了。”

    温皙坐在床畔,伸手去轻轻揉着他的太阳穴,道:“真正得道之人又怎会沽取名利,为帝王炼丹呢?肯出世的,必然都是欺世盗名之辈!”

    “朕头疼得厉害,再用力一些。”康熙深锁着眉头道。

    “那粒还阳丹,现在正是用的时候,必然可解朱砂淤积之毒。”温皙便又加重了几分力道。

    “这是最后一粒了...”康熙长长叹了一声,“朕想着必得迫不得已的时候再用。”

    温皙笑着安慰道:“皇上放心用,以后若是见了师傅,臣妾会再讨一粒来的。”还阳丹固然有延长寿命之用,只是此时服用,怕也只是能抵消康熙折损的寿元罢了。

    康熙的手覆在温皙的手上,“且再等等吧。”

    温皙顿生几分无奈,固然了,康熙服侍丹药时日不算久,慢慢调理也可,若是他非要等快不行了再吃,温皙也没法子。想了想自己空间里也攒了不少的还阳丹,便在以后日日侍疾的时候取出一粒,分割成无数份,一份一份地加在每日康熙服用的益补五脏的药里。

    因为所用分量少,康熙也只会以为是太医开得药好,如此也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痊愈了。

    上午阳光明媚,康熙少见的学会了偷懒,在承乾宫的庭院里,趁着时光正好,院中牡丹开得正艳丽,康熙坐在椅子上闭目假寐。

    温皙冲了一盏桑菊蜂蜜茶,特意加了些空间灵泉水,送到康熙面前。

    康熙的气色也渐渐好了,恢复了以往的样子,却忍不住长吁短叹,“朕原想着,虽然无望和你白头偕老,能长寿一些也是好的。”

    温皙耸了耸肩,那个隐士也被康熙暗中处死了,江西总督噶礼受到牵连,被康熙寻了个由头给贬了。如今已经是康熙三十七年夏天,康熙已经四十五岁了。

    饮了一口蜜茶,康熙忍不住皱眉头,“太甜了!”

    温皙吃吃一笑,“自然甜,这原是准备给胤禄的!”

    康熙微微摇摇头,“都多大的孩子了,还这么爱吃甜!”忽的又道:“胤礽也爱吃甜的东西...”说着便又饮了一口。

    温皙只哦了一声,没有接话茬子。在康熙病的这些日子里,太子监国,处理大小事务十分得益。

    “他小时候也跟胤禄似的,很乖很孝顺。”康熙放下喝了大半的茶盏,又道了一句。

    这话的意思就是说太子现在不乖不孝顺了?温皙挑了挑眉头,太子的对手原本只有一个大阿哥,如今弟弟们一个个长大了,都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毓庆宫主人的位置。四阿哥现在还是太子党,三阿哥则是一副闷头编书的架势,五阿哥不成器便罢了,七阿哥则是大阿哥、太子都正想拉拢的对象,后头八阿哥九阿哥团成一团,成家分府之后也都有自己的小算盘了。十阿哥这个草包则被所有人忽略。

    夺嫡之势已经逐步展开,前朝只怕有得热闹了。

    “对了,今儿是休沐日,胤禄怎么没来给你请安?”康熙疑惑道。

    温皙捧着一杯冰镇甜汤喝着,“一大早就出宫,太子请了五阿哥、七阿哥、十阿哥和后头这些还在读书的,在宫外一处酒楼设宴。”温皙捕捉的康熙眼中的不满,继续道:“臣妾已经嘱咐过胤禄,看好胤礼,不许喝酒。”

    “怎么连胤礼也去了?”——这个可才虚岁六岁呢!康熙语气里是深深的不满。

    温皙则是一副闲散的样子,“是啊,读书的阿哥都去了,自然不能独独落下哪一个不请。”太子倒是好算盘,五阿哥、七阿哥、十阿哥,都是无派系的,后头小的就是更不必说了,自然要趁机都拉拢过来。太子和大阿哥的争斗也算日趋白热化了。

    分府的阿哥都有了爵位,手中也沾染了权力,自然有的就蠢蠢欲动了。大阿哥和太子也是从小屁孩的时候就开始斗了,算得上是宿敌了,十几年下来,怨恨越积越多,早年康熙还从中周旋,希望把大阿哥培养成福全那样的贤王,现在已经不敢这么奢望了。康熙分别打落了明珠和索额图,便是剪除了大阿哥和太子最大的羽翼,如今瞧着俩兄弟斗,康熙却一副根本不管的架势。只是如今,居然都把手伸到年幼的阿哥们身上来了,康熙又更深了几分不满。

    偏偏如此,康熙还训斥不得。到底阿哥们休沐的时候是可以出宫的,兄弟们联络感情,也揪不出什么错,倒叫康熙有气无处发了。

    温皙面容恬淡,心里却也是担心着的,虽然太子不会对她的孩子有什么不利的举动,但是万一这俩兔崽子偷偷喝酒了可怎么办?!

328、好酒!

    晌午康熙在温皙宫里用过了午膳,照例吃了一盏冰镇过的藕粉圆子,便偷懒在温皙凉爽的碧纱橱里打个盹。

    初夏的阳光,到了中午还是很灼人的,热热的时候原是最容易困的,只是温皙今日却睡不着,只伺候康熙脱下外袍,自己便叫宫女折了牡丹,插在五彩描金的梅瓶中供在殿中,代替熏香。

    温皙到底还是担心小石榴和小蜜桃在宫外是否安好,又着人去宫门口盯着,若是回来了,就早早回禀。

    牡丹的香气雍容华贵,入门屏风也换成了琉璃孔雀牡丹的,倒也应景。竹儿侍立在温皙身侧,闲闲说着话:“主子放心吧,十六阿哥素来稳重。”

    话是不错,只是温皙还是爱乱操心,随口问道:“玉录玳这会儿在做什么?”

    竹儿笑道:“六公主不爱睡午觉,您是知道的。方才绿痕来跟奴婢说,六公主用过午膳便去长春宫和五公主玩儿了,今儿正好也是七福晋带着暖儿格格进宫请安的日子。六公主很喜欢暖儿格格呢。”

    温皙嗯了一声,嘴角不由地带了笑意,“那孩子的确可人疼。”绿痕按着小选的流程入宫来,温皙派去伺候玉录玳了,等将来玉录玳嫁了,她以公主身边大宫女的身份出嫁,也更体面一些。竹儿如今有女儿陪伴,脸上的笑容也愈发多了。

    说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小鹿子来报过十六阿哥和十七阿哥回来了。

    只听小石榴高喊着额娘,背上背着弟弟,快步从屏风后头跑了进来,“额娘,快给十七弟熬一碗醒酒汤。”

    小蜜桃一脸不正常的酡红,昏睡着趴在小石榴背上,嘴里还流着涎水,涎水滴在哥哥肩膀上,把小石榴的衣裳都给濡湿了。小石榴却是一脸苦恼,背着小蜜桃,已经热出了一头汗水,还好小石榴体力不错,气息还算均匀,只是被热出来的。

    “不是叫你看着他,不许喝酒的吗?!”温皙忍不住发火道,小蜜桃才六岁啊!六岁的孩子,居然满嘴酒气扑在温皙脸上。温皙急忙捂了口鼻,他到底喝了多少酒,居然醉成这个样子!

    小石榴也是一脸无奈,“儿子一直看着十七弟呢!一会儿的功夫没注意,他就偷偷给自己灌了一壶酒!儿子无法只得跟太子哥哥早点告辞,背着十七弟回来。”

    一壶酒?!小孩子因为好奇会喝酒就罢了,可是酒大多辣口,小孩子也喝不下去,可他竟然灌了一壶?!

    这时候,趴在小石榴肩膀上的小蜜桃朦朦胧胧苏醒了过来,可能是因为温皙殿中清凉的缘故,可是眼睛还是模模糊糊的,神智还不清晰,忽的胳膊一身,仰头豪爽地大叫了一声:“好酒!!”然后又倒爬在哥哥肩头,发出鼻鼾声。

    温皙顿时脸都绿了!

    小石榴无奈地笑了笑,把弟弟放在暖阁榻上,只是刚一放下,只听“呕~~”小蜜桃翻江倒海,把中午吃的山珍海味全都给交代了出来,如数吐到了小石榴衣裳上。

    小石榴也不生气,反而面有愧疚之色,“是儿子没看好弟弟,额娘别怪胤礼。”

    温皙深深喘了两口气,道:“你先回去换身衣裳吧。”然后急忙吩咐了人给胤礼换衣裳,洗漱,再吩咐膳房做了醒酒汤。

    小蜜桃真真是醉得不省人事,不但脸红如朱,脱了衣裳,一身皮肤都红红的,好似被热水烫过似的,温皙急忙给泡在浴桶里洗了个澡,洗去了一身呕吐物的酸腐气息,又偷偷给他喂了点灵泉水,这才好了些,只是迷迷糊糊地又听见小蜜桃嘴里喃喃着:“好酒...好酒...”

    温皙满头黑线,恨不得再他那张包子脸上扇两巴掌!这熊孩子!千叮咛万嘱咐不许喝酒,居然还敢偷喝,还喝了那么多!

    都醉成这样了,温皙也没叫人送回阿哥所,便叫就近安置在偏殿中了,还好今日是休沐日,不会耽误了去撷芳殿读书。只是温皙却是气闷上了,儿子没个省心的!六岁就喝酒,那还得了?!便琢磨着得好好教训着皮猴子一通才成。

    正自顾自地生着闷气,康熙小憩醒了,便披了衣裳来偏殿瞧瞧,“都是胤礽不好,胤礼那么小,怎么能喝酒呢?”

    温皙看了看榻上脸蛋红扑扑的儿子,闷声道:“太子又没逼喝酒,是他自己偷偷喝的!”

    “嗝~好酒...”床榻上的小蜜桃咽了咽口水,无意识地呓语着。

    温皙的脸顿时更绿了!

    康熙却忍不住笑了,“朕的儿子倒是好酒之人!”(好在这里是四声的)

    午后,未时三刻,小石榴也换了一身衣裳赶回来,“额娘,十七弟怎么样了?”见康熙也在,便连忙行了礼。

    温皙指了指次见你床榻上,正生着闷气。偏殿正堂,一应如旧,还是当初小蜜桃时候用的家具。他平日学琴,必要焚香,故而此时也正好焚香来去味儿。小石榴见状急忙又认了一遍错儿,“十七弟哪儿原本是没放酒的,只是没想到他趁着儿子不注意把儿子的酒壶给拿走了!儿子察觉的时候弟弟已经喝了个底朝天!”

    温皙立刻抓住了小石榴话中的关键,立刻斜眯着眼,语气不善责问道:“也就是说你也喝酒了?!”

    小石榴尴尬地笑了笑,“太子哥哥亲自给儿子倒酒,儿子总不好不喝吧?”然后连忙强调道:“儿子只喝了那一小杯,只有一钱酒!”

    “不用说一钱了,一滴都不许喝!!”温皙恶狠狠吼道。

    “好了好了!”康熙急忙安抚温皙道,顺手拿起桌上新沏的碧螺春饮了润润口,“胤禄也不是小孩子了,喝点酒也无法,懂得控制酒量,别喝醉了就好。”

    温皙努了努嘴,撂下手中的八角湘妃竹扇,眉眼一横,半是嗔怪:“胤禄才多大?喝什么酒?!”然后看了看床上那个,更是才屁点大,温皙这才明白了,都是被小石榴这个哥哥给带坏了的!

    忽的李德全来报说,前朝有急事,康熙便又拍了拍温皙的手背:“好了,别气了,不都好好的吗?”

    温皙心不甘情不愿地先应下了,恭送康熙出门,又打发堂中其他人退下,管好门窗。康熙走了,温皙才方便温皙一些详情,“太子都跟你们说什么了?”

    小石榴还有些稚嫩的脸色带着几分不同于这个年龄的成熟,却无所谓地笑了笑,:“还能说什么,话里话外无非是拉拢,叫我们兄弟几个都跟着他干!让我们别跟大哥亲近云云。儿子不是没脑子的人,五哥、七哥、十哥也都不是蠢人,只管先好话敷衍着就是了。”

    温皙点点头,小石榴已经人精似的了,自然不必温皙太操心。但是想了想小蜜桃的样子,便寒着脸道:“以后不许带你弟弟出宫!”

    说完了话,温皙才吩咐了竹儿叫人进来打扫一下偏殿,今儿是要留小蜜桃在自己宫里了,自从他搬去阿哥所,空着的偏殿也只是定时打扫而已,温皙瞧着地上好似不大干净。这几日没下雨,空气都干燥了,地上便有些许尘土,温皙便吩咐了,都要仔仔细细清扫一遍。

    奴才要洒扫,温皙自然要回正殿去,只是见几个粗使的宫女太监手里居然拿着长杆的拖把,便急忙唤住了,“这东西从哪儿来的?!”温皙虽然不晓得拖把着东西到底是什么时候发明出来的,但是宫里拖地都是要拿着抹布跪在地上擦,可见是没有这种东西的!

    竹儿笑了道:“主子还不知道呢,是月前昌平哪儿兴起的,也不知道是谁这么聪明,弄出这么个东西来。擦地是最方便的了,又省力,又擦得干净,一个偏殿三四个人半个时辰就能弄完了!是内务府从昌平哪儿采买过来的!听说这东西在京中也十分时兴呢!”

    “昌平?”温皙嘴角抽了抽,肯定又是如嬿干的好事!就知道她一天都闲不住!舒露离宫,他也被送去昌平庵中陪伴八公主为太后祈福。好不容没了她上蹿下跳,温皙日子也清闲了些,居然又蹦跶出来了?

    “罢了罢了!”温皙挥挥手,就他们去干活了,反正对她也没什么坏处。

    竹儿继续道:“也不知是谁想出这么个好东西来,真真的玲珑心肝!”

    温皙鼻子一哼,突然想了想,自己这个穿越者是不是太不尽职了?什么好东西也没发明出来?是否太丢穿越前辈的脸?别人一样样东西发明出来,赚得盆满钵满,她却只能眼巴巴看着。

    如嬿可真爱闪动翅膀,只是爱扇又怎么样?从最早的手摇式刨冰机,被她给盗版了,给后宫嫔妃做了人情,冰皮月饼也是,想来她也没赚到银子。而这个拖把,只怕不消几个月就处处是盗版了,温皙这些年兜儿里已经很流油了,哪里需要在乎这点小钱?

    回了自己正殿碧纱橱中,屁股底下万福万寿纹的紫檀木椅子有些硬,便想着,如嬿这么爱剽窃后世,怎么不把沙发给剽窃出来,她也能顺手盗版一下。想到此处,便忍不住笑了,其实满人的榻跟沙发也差不多,造型和床差不多,中间摆个四方小桌,两边可以坐人,屁股底下有软垫,还备有靠枕,只是夏日热,便懒得坐上去了。

329、妙音禅院(上)

    年底,苏州织造又进贡了一批织金缎,所谓织金缎便是中夹杂金线绣成,在阳光下金光粼粼,分外华贵。除了康熙自己留用和进献给太后的,便给承乾宫赏了整整十匹。织金缎价值连城,一匹绸缎价值千金,十分难得,通常是用来做嫔妃吉服、朝服的料子,平日装束素嫌少用上,温皙也不是很喜欢这些太过华贵的料子,穿在身上总觉得跟暴发户似的。便吩咐了竹儿登记放在库房中就是了。

    竹儿应了声,却笑道:“主子何不吩咐针工局做身衣裳?也不辜负这么好的织金缎!”

    “织金缎本就难得,本宫今年份例的织金缎,缎库年春便早早送来了,往年皇上也只额外赏三四匹罢了,也不至于比旁人多太多,如今已经是诸妃的数倍了。”温皙微微叹了口气道,温皙依然还是记得太后的话,康熙虽然病愈之后,房事上并不那么频繁了,温皙也不再涉足养心殿,也是因为自从结了金丹,帝王龙气好似也没多少用处。

    康熙进来翻牌子少,对五妃也只不过是偶尔去瞧瞧,也不曾召幸,几个嫔也是如此,除了密嫔一个月还有一两次外,也就是几个还算年轻的贵人、常在、答应了,不过召幸得也少。只是若所有人都少罢了,承乾宫这边就算不是常常留宿,却是几乎隔天就来。太后说得不错,太得宠了,容易为人多妒恨。虽然现下无人敢给温皙不顺,只是若是都联手起来对付她,也是叫人头疼的事儿。

    “主子是皇贵妃,比别的嫔妃多些也是应该的,”竹儿略一思忖道,“奴才听说太后哪儿得了十二匹,转手赏赐了宣妃两匹,可见太后对宣妃的疼爱。”

    这些织金缎就罢了,哪怕都送出去温皙也不心疼,只是嫔妃在意的却不仅仅是一点绸缎。温皙垂眸,道:“天渐渐凉了,本宫改日求了太后,去昌平行宫小主个把月吧。”温皙实在没法劝康熙去宠幸别的女人,也只好退避一二了,就当给自己放个假,也好让出一块大蛋糕来,叫她们争抢去吧!

    虽说当初回宫,康熙答允了温皙可以常常去小汤山行宫,可是每次去也不过三五日工夫,不能常住,也是康熙也陪同去的缘故,朝政不能撩开太久。康熙勤勉朝政,自然不肯耽搁太多。若是温皙自己去,就没那么多约束,只是...康熙必然不会答允,温皙想了想,也只好去求太后了。太后若是准了,康熙想来也无可奈何。

    想到此处,便命人准备轿子,披上银红朱鸾的风毛大氅,往慈宁宫给太后请安了。

    冬日天寒,入慈宁宫便有暖扑鼻,约莫有檀香的气息,佛性翕然。温皙来得巧,正好宣妃和十三阿哥也在陪着太后聊天,似乎说得很开心的样子。只是十三阿哥脸红红的,十分窘迫。

    温皙给太后行了礼,便笑问道:“宣姐姐这是在跟太后说什么笑话呢?也叫我听听?”温皙称呼宣妃姐姐,也算极为尊重了,也不口称本宫,以平位般的语气说话,宣妃虽与温皙有几分交情,却微微有所吃惊。

    宣妃却不动声色,唤了个长相不错的丫头来,浅笑嫣然道:“这是太后亲手调教出来的丫头苏勒,要给十三阿哥做房里丫头呢。”

    “哦?”无怪于十三阿哥红到了耳根子,这个叫苏勒的长得不是特别美,却十分耐看,很温柔娴静的样子,看上去比十三阿哥要大两岁,十分恭敬有礼,上来恭恭敬敬给温皙磕了个头,“奴才给皇贵妃请安!皇贵妃万福!”

    温皙点点头,笑着对宣妃道:“瞧着很懂规矩,果然不愧是太后亲自调教出来的人。”又微微一疑,轻问道:“苏勒?是满人?”听着是个满人的名字。

    宣妃替那丫头回答,盈盈带笑:“是内务府包衣出身,姓乌苏里氏。”

    温皙看了看一脸猪肝色的胤祥,便又戏谑之意,莞尔道:“十三阿哥可还喜欢?”

    “儿臣...”十三阿哥顿时脸涨红得更厉害了,埋头下去,却不经意地瞧了苏勒一眼,声音蚊蝇一般:“她挺好的。”

    温皙扑哧一笑,到底年纪还小,不知人事,格外单纯一些,便也不打趣她了。既然是太后和宣妃都看好的,必然是照着他的喜好来的,不会差了,不比当初太后随手赏赐给七阿哥的金氏,这个想来是不错的。

    太后赐了温皙绣墩,声音和蔼如旧,问道:“今儿早不是请过安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温皙也不做隐瞒,实话实说道:“臣妾听说皇上出宫去看望裕亲王了,便来想求太后一事。”

    太后有些疑惑,手里慢慢捻着一串沉香木的十八罗汉手串,却也不急着问。温皙便继续道:“臣妾见天凉了,想请太后开恩,允准臣妾去昌平行宫住一段日子。”

    太后微微讶异,道:“这事儿你素来不是跟皇上说的吗?”

    温皙浅浅一笑,语气平和道:“这次,臣妾是想自己独自去,也打算多住些日子。”

    太后顿时便晓得了温皙的用意,和宣妃对视一眼,点了点头道:“你也机灵鬼儿!趁着皇帝不在,便来找哀家!若是哀家允了,皇帝回来肯定要跟哀家置气的!”语气虽是责怪,却是含了几分赞许。

    温皙略略温柔地一笑,“太后之前的教诲,臣妾也是记在心里的...只是——”眼中微微有黯然,“臣妾不是贤惠的女子,不能劝皇上去宠幸旁人,便想着去偷偷闲了。”

    太后也叹嘘了一口,额头的皱纹似乎舒展了几分,“你肯这样做,也已经很难得了!皇帝独独喜欢你一人,可见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你只管去吧,皇帝哪里,哀家会替你把你的难处跟皇帝说。”

    与太后道了谢,拿着太后特许的懿旨,便只带着玉录玳,给小石榴和小蜜桃都挂了平安符和祛毒符,叫绿桐绿檀好生保护,便离宫了。

    至于,康熙会怎么生气,就不在温皙的考虑范围之内了。行宫自然比宫中好得多,且不说景色好,更重要的是没有那么多女人在她眼前晃,也无须跟人姐姐妹妹假意虚伪,日日带着面具,她自己都快摘不下来了。

    温皙独不放心的便是两个儿子,一到行宫便给康熙去了信,解释了一通,又叫他保护好自己的孩子,才去泡了温泉。

    康熙也出奇地没有发火儿,只是叫人送了信,叫温皙日日要给他写信,算是达成协议。

    “要是带齐布琛姐姐也一起来就好了!”玉录玳看着行宫里的景色,湖畔那累累的石榴,不由地舔了舔嘴唇道。

    齐布琛如何能来,她的生母如何舍得?

    “你呀!也该学学齐布琛,四公主嫁了,接下来就该轮到你们俩了!”温皙戳了戳女儿的眉心道,玉录玳年纪渐渐大了,性子还是那么不拘。好在是个公主,就算嫁了,只要有皇父的宠爱,驸马就不敢叫她伤心。温皙想着,大不了疼她一辈子就是了。越发看着玉录玳,便更觉得像自己年轻的时候。

    玉录玳眼睛最美,清澈得如湖水一般,透着几分顽皮和狡黠,正扯着温皙的袖子撒娇道:“额娘,碧儿想去妙音禅院!”

    温皙不由地皱了眉头,妙音禅院,是舒露公主和如嬿茹素祈福的地方,正在昌平,距离行宫据说十分近!便冷了脸,道:“不许去!”

    “额娘!”玉录玳撒娇道,“女儿只是想去教训教训舒露,这样太便宜她了!”临走的是他这个姐姐可是打了包票,要给弟弟出气的,只是若不去,如何教训她?!

    “若要教训她,又何必自己亲自去?!”温皙想到儿子残损的手,便也露了几分狠色,她的确不介意让舒露先吃点苦头,作为利息的!

    玉录玳便锁了眉头,深思去了,随即狡黠地笑了:“女儿想叫嬷嬷去给许久未见的妹妹送些日常用品!”

    “好啊。”温皙嘴角勾了起来,姐妹联系感情,自然是好的。

    妙音禅院,是裕亲王福晋出资修建。福晋西鲁克氏信佛,却不喜寺院,便建了这个禅院,每年都来裕亲王在昌平的庄子上住些时日,并来禅院礼佛,如今又多了一项任务,便是照顾八公主起居,按照皇上旨意,自然是要茹素斋戒的。西鲁克氏是菩萨心肠,心中可怜八公主,千金尊贵之体,要来受这个苦,便极力照顾着,虽然皇上的旨意不能违背,福晋却叫人送了燕窝给八公主滋补着。

    起初八公主十分闹腾,吵闹着要回宫,时常砸东西,也不肯吃东西。后来四贝勒府,当时胤禛还不是贝勒的时候,就叫送来陪伴八公主的一个姓钮祜禄氏的侍妾来了之后就不同了,八公主渐渐安稳下来,裕亲王福晋也送了一口气。

    “老奴给福晋请安!”行宫里的人来了,福晋西鲁克氏正好也来禅院上香,便亲自接见了,裕亲王不好色,看中嫡妻,故而后院没什么糟心事儿,福晋性子也宽和温柔。

    福晋之瞧着这个六公主的保姆看上去慈眉善目的,便更温和了几分,“六公主虽然顽皮了些,可还是十分好心肠的。”

    保姆叶嬷嬷姓彻叶勒氏,是正黄旗包衣,皇家世仆,早年被赐为六公主的保姆,因行事稳重,温皙才叫她来的。

    叶嬷嬷礼数极为好,回答道:“这是六公主的意思,也是皇贵妃的意思,担心八公主思念宫中生活,特叫奴才带了些东西来,都是不违佛门规矩的东西。特嘱咐了奴才一定要亲自给八公主请安,好叫皇贵妃和六公主放心。”

330、妙音禅院(下)

    妙音禅院静谧如许,只有风吹枫叶的婆娑声,叶嬷嬷说话徐徐缓缓,带着某种极为温敦的气度,闻之叫人心生好感。

    福晋听了,也微微点头,笑道:“皇贵妃和善,公主是皇贵妃所出,脾性也是一样的。”便亲自带着叶嬷嬷去见八公主,边走便道:“妙音禅院虽然清净,只是前院到底还是有人来往的,故而公主在后院一处雅致的地方,除了几个贴身宫女还有位四贝勒府的人陪着,如今也能静心礼佛了。”

    去后院的路上,愈发清净,只有几个小尼姑在清扫着秋叶。叶嬷嬷带着两个太监,搬着不少东西,亦步亦趋跟着福晋后头。引路的是禅院的主持法静师太,为人慈祥端和,听着福晋如此说,不由地微微叹气。

    禅院后院有一株高可参天的银杏树,如今正是秋日,满是金黄,如硕大无朋的金色莲花,银杏生在佛门似乎也有了几分佛性。远远看着极美,有金黄的银杏叶飞舞飘零,自是极好的景色。

    只是走进了,叶嬷嬷却见八公主在树底下拿着一根大杆子,在打树上的银杏。咕噜噜,几颗银杏便滚到了叶嬷嬷脚下,差的给踩着。叶嬷嬷一瞧脚下,不禁瞧瞧福晋,这也算静心礼佛?福晋脸上顿时有些尴尬。

    八公主舒露急忙对叶嬷嬷叫嚷着道:“站住了,不许靠近了!要不然会踩了本公主的银杏果!”

    叶嬷嬷果然止步,看着福晋。福晋勉力一笑,只好替舒露解释道:“公主到底年幼,难免顽皮一些。”

    叶嬷嬷点点头,规规矩矩跪下来行礼,“奴才给八公主请安,公主金安!”

    舒露看也不看她,只顾着打上头的银杏,挥舞着竹竿子,倒是打下了不少树叶,弄得清净之地也没个清净样子。

    叶嬷嬷还拘着礼数,道:“皇贵妃和六公主命奴才给八公主送些东西来。”

    舒露顿时停下了手,露出愤恨的眼神,一手狠狠将竹竿子撩在地上,讥讽道:“送东西?!玉录玳是想向本公主耀武扬威的吧?!我才不稀罕她的东西,全都拿走!本公主才不要!”

    叶嬷嬷眼中虽有怒意闪过,但是多年的规矩终究还能勉强保持下来,肃身恭敬道:“这些都是些素净的绸缎,还有燕窝和一些佛经,不会与佛门相冲了,公主安心收下便是。”

    舒露鄙夷地一哼,“本公主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说着上来瞅了两眼,摸了摸那布匹,不忿道:“居然敢拿这种寻常的彭缎来打发本公主?!在宫里的时候这样货色的东西,本公主都赏给奴才用了!”

    叶嬷嬷语气虽恭敬,却已经肃容愈发多了,“皇贵妃说了,公主尚在礼佛,不宜穿太华贵、太艳丽的绸缎,否则是对菩萨不敬。而公主你身上的这一身,也是彭缎料子的。”

    提到舒露的一身衣裳,她便恼怒了起来:“还不都是那对贱人母女害的!”

    “公主慎言!”叶嬷嬷顿时严厉的容色,“您这样是大不敬!”

    舒露冷笑道:“大不敬又如何?!她如今又比本公主好到哪儿去,还不是被皇阿玛扔到行宫里了!本公主瞧着,只怕还不如上次,这辈子都别想回宫了!”

    叶嬷嬷与福晋齐齐变了脸色。叶嬷嬷起身,朝福晋西鲁克氏行礼道:“福晋,您也都听见了,请将这些话一五一十回禀上去。”

    福晋也知八公主委实大不敬,也不敢隐瞒,只道:“我会告诉我们王爷的。”她告诉裕亲王,裕亲王自然也会如实回禀康熙。

    舒露却依然是一副毫不畏惧的样子,问身边的宫女道:“小四嫂怎么还没回来?我都饿死了!”

    叶嬷嬷脸上发白,问主持法静师太道:“八公主难道是在称呼那位四贝勒府来的格格?”这样称呼委实太过了,公主的四嫂只有一位四福晋乌拉那拉氏!怎么称呼旁人为四嫂?!就算加了一个“小”,也不成?如此称呼,是要置四福晋于何地?!

    师太口呼了一声阿弥陀佛,哀哀叹了一口气,“的确是那位姓钮祜禄格格。”

    福晋脸上顿时难看了,她身为正室自然更加重视妻妾嫡庶尊卑,便忍不住以伯母的身份训责道:“公主,只有四福晋才是您的四嫂。”

    “我知道!所以只叫她小四嫂啊!”舒露浑不在意的样子,“我还觉得委屈了小四嫂呢!她的出身原本可我那位四嫂好多了!现在却要屈居人下!她比四嫂漂亮,更比四嫂聪明!哪里都比四嫂好!”

    舒露狠狠夸了如嬿一通,完全没注意道福晋的脸色已经是越来越难看了。

    说话间,这位“小四嫂”已经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穿着绿色衣裳的侍女,侍女领着一只香喷喷的烤鸭,她高声叫道:“公主,我回来了!”

    叶嬷嬷手指头发颤,指着那烤鸭道:“佛门清静之地,怎么见荤腥?!”

    法静师太喃喃道了几句罪过,“禅院里哪里敢管束公主身边的人?”

    舒露舔了舔嘴唇,哼了一声道:“本公主又不是那些姑子,凭什么要茹素!还是小四嫂有办法,能弄来这么好吃的东西!”

    如嬿上前,先给福晋行了一礼道:“福晋容禀,公主到底年幼,日日茹素,身子怎能受得了?!其实礼佛,只要心诚就可以了,何必在意表面形式呢!”

    舒露连忙点头,“就是就是!天天对着一群尼姑,本公主已经够无聊的了,要是连肉都不能吃,还不如死了好!”

    福晋听得舒露居然来“死”这么忌讳的字眼儿都说出来了,顿时脸都白了,眼前一阵眩晕,差点气昏过去。好在叶嬷嬷急忙扶了一把,一边抚着福晋的后背,一边道:“福晋消消气!可不能气坏了您自己的身子。”

    舒露有了吃得,早已顾不得许多,挥了挥手手,对叶嬷嬷道:“本公主要吃午膳了,就饶了你这一遭,马上给我滚!”

    昌平行宫中。

    今儿叶嬷嬷还带了裕亲王福晋来,听着福晋哭诉说着舒露的过分举动,她是在心疼自己清清静静的妙音禅院,居然容得旁人胡闹!原以为公主好些了,没想到竟然吃荤腥,还那么没规矩!

    温皙急忙安抚了福晋,其实温皙叫叶嬷嬷去送东西,不过是想着先打探打探情况,没想到舒露胆子倒是肥!既如此,那也无须她出手教训,自有人教训她。吩咐宫女奉了茶给裕亲王福晋,道:“本宫身在行宫,怕也做不了什么,不若福晋亲自跟太后告知实情吧。”说着哀叹一声,“太后原本还说八公主孝顺呢,没想到竟然...这样的事儿,也不能瞒着太后。”

    福晋点点头,“皇贵妃说是,公主是为太后祈福的,此举便是对太后不敬,自然要禀告太后知晓才是。”

    裕亲王福晋为人忠厚,她的话,最是能取信于人,这样比温皙自己去告状要好得多。

    果然,没出几日,就听说太后在宫里发了火,直接叫人撤换了随从伺候八公主的人,给换了她亲自挑选的两位极为严格的嬷嬷,必须茹素,不得沾染荤腥!温皙也趁机吩咐了妙音禅院,公主身边陪伴的人,除了太后派来的嬷嬷,其他人不得离开禅院,也要陪同公主一起茹素。此举自然是针对如嬿的。

    温皙再次吩咐叶嬷嬷去的时候,舒露被困在禅院后院,日日对着菩萨,日日有两个嬷嬷死死盯着,不但不能吃荤腥,连菜里的油都少得可怜!听着她日子过得不好,温皙心里便舒服了几分。

    来行宫的第九日,两个儿子休沐日便来看望温皙了。

    小石榴絮絮叨叨说着后宫一派安宁之势,说他与弟弟一起安好,又道:“皇阿玛近来正为河工之事而烦忧,打算明年南巡巡视一番。”

    小蜜桃眸光一闪,道:“儿子在宫里,也听说了八姐的事儿,皇玛嬷很是震怒呢!连皇阿玛也颇为不悦呢!”

    “那是他蠢!”温皙冷笑道,“都被撵出宫了,还不学乖点!”

    两个儿子对视一眼,忽的都笑了,温皙瞥见小石榴眼中划过一丝狠色,当时并未注意,只是随后就听说妙音禅院后院失火,听说舒露被火灼伤了手臂,可惜性命无碍,如嬿竟然也毫发无损,只死了如嬿身边的那个婢女。火是从八公主自己的房间开始烧的,禅院的人只认为是公主不小心碰到了烛火才引发火灾,八公主欲辩无言。

    只是纵然没造成太严重的后果,舒露到底是受了惊吓,又吵着要离开,整日里担惊受怕,晚上都不敢在点蜡烛了。

    行宫里没有那么多糟心事儿,日子便过得飞快。温皙在行宫住了月余,康熙催促的信已经来了好几封了,温皙一下置之,便去了漱琼室泡了会儿温泉。晚上叫了歌舞伎来表演她最爱看的胡旋舞,吃着行宫里刚刚熟了的石榴,好不悠哉。

    竹儿见温皙乐不思蜀,忍不住提醒道:“主子,您出来都这么久了...”

    温皙知道竹儿担忧为何,却笑道:“石榴真酸,十七阿哥最爱吃这个!叫景福禄送些回宫。”先想到了儿子,然后才想到了康熙,“也给皇上送一份。”就算康熙不爱吃石榴,若是只给了儿子,不给他,只怕又要小心眼了。

    殿中胡旋正舞跳到最热烈的时候,红衣广袖,轻罗曼舞,掀起徐徐香风。温皙见行宫的歌舞伎虽然早不是当初的那批人了,舞艺却不比原本的差,且都是花容月貌倾国色,柳腰袅娜恐折断,温皙看得如痴如醉,好不快活。

331、儿子的悲催日子

    过了几日,康熙竟没有来再来信,也不催促温皙了,倒叫温皙得了清闲。深秋的休沐日,小石榴来看望温皙,语中说及进来书房读书,康熙总对他多有挑剔,很是郁闷的样子,“今日本该也带了十七弟一起来看额娘的,可是皇阿玛说十七弟不专心读书,只顾着靡靡之音,便不许他来。”

    温皙打了个哈欠,温皙何尝不知,康熙这是迁怒了。气她不吭一声就走了,还这么久都不回去。

    小石榴很是气闷,跟温皙一个劲儿地诉苦,“前儿儿子骑射刻意不出挑,皇阿玛就说儿子不用功。还、还夸了十四哥一通!”说着颇有几分愤愤不甘,“儿子真恨不得来个十发十中!”

    “额娘!密嫔娘娘虽然是您一手提拔的,但是不能不小心,您不在的日子里就属她最得宠!十四哥整日也一副尾巴要翘上天的样子!”

    在温皙跟前,密嫔的确素来安分,只是她到底有没有野心,还真说不准,温皙也未曾对她全然信任,便道:“他要得意,就由着他去得意。”

    “额娘!”小石榴跺了跺脚,“您是不知道十四哥有多嚣张!在书房里,一副他才是老大的样子!”

    温皙挑了挑眉毛,“这可不对了,如今书房里,最年长的是十二阿哥和十三阿哥。”

    小石榴哀叹了一声,道:“十二哥跟定母嫔似的,平日不爱吭声,性子也沉闷。十三哥最近要忙着照顾宣母妃,早无心和十四哥一争高下了!往日里,十四哥骑射表现得再好,皇阿玛也未曾多加褒奖,皇阿玛原本一直最喜欢儿子...”说着不禁有几分郁闷,“现在最喜欢十四哥了。”

    温皙忍不住嗤地笑了出来,“正好叫他替你分担一下,皇上如今最喜欢他,那么以后大阿哥和太子争相拉拢的便是他了,你也能歇歇。”

    “额娘说得倒也在理,只是皇阿玛——”小石榴颇有几分焦急,“好似在生额娘的气,额娘还是快点回宫吧!”

    “不急。”温皙悠闲地拖着下巴,越是如此,温皙越不必太操心小石榴和小蜜桃的安全问题了。又检查了他身上的避毒符,果然没有变色,便更放心了几分。

    小石榴见额娘“乐不思蜀”,愈发泄气。

    九龙夺嫡已经展开,温皙不得不暂避一下,也是为了两个儿子,康熙不会不晓得她的意图,是以生气,所以把火发在小石榴身上。

    小石榴说得口有些发干,便捧了茶盏大口喝了,“额娘,您不知道现在宫里流言四溢,更有那起子嘴巴不干净的人说您失宠了!”

    “随她们说去!”温皙浑然不在意,反正她日子过得舒坦,两个儿子也安全,就好了。

    温皙又问宫里的形式,“现在是密嫔一人独宠?”她也算混出样子来了,以前虽然得宠,却也没专宠过。

    小石榴摇摇头,“还有位景仁宫的赫答应,和密嫔平分秋色。”

    “哦?”温皙微微讶异,“一个答应,也能和嫔主平风秋色?”

    小石榴有几分不屑,补充道:“还是个宫女出身的!”

    景仁宫?佟嫔宫里的人?温皙眯起了眼睛,佟嫔已然失宠,如今也学会用年轻貌美的女子来固宠了吗?这也是宫中常见的手段,只是温皙在的时候,就是独占春色,她们使劲手段也没用,温皙一走,算是都闹腾起来,要争夺因为她离开而空出来的大蛋糕了。

    皇子阿哥是十日一休沐,除了头一次来看望温皙是俩一块儿来,之后就只能小石榴小蜜桃轮流来看望。温皙变琢磨着,是康熙怕他跑路了,所以要压着一个儿子做人质?谁叫她以前有带包子跑路的前科呢?温皙很无奈地耸了耸肩,现在就算想跑路,儿子只怕也不肯跟着她跑了。而且,只要儿子都肯跟她跑路,康熙给扣在紫禁城有毛用?以她现在的本事,把儿子神不知鬼不觉打包出来还是很容易的。

    小石榴总是抱怨康熙对他骨头里挑刺,小蜜桃日子则稍微好了一些,貌似康熙是打算拿一个当出气筒,另一个使劲拉拢着,别叫跟温皙跑路了。

    儿子狠狠倒苦水,唾沫横飞,让她这个当额娘的见识了小石榴的话痨本事。温皙闲闲地吃着新盐渍的蜜饯海棠,如今已经是冬天了,行宫里有温泉,比紫禁城可要暖和多了,尤其是温泉周围的几个宫殿,暖如春日,切云雾缭绕,恍如仙境,温皙实在乐不思蜀。

    “额娘,佟嫔娘娘宫里的赫常在...巴拉巴拉吧...”

    温皙嘴里嚼着蜜饯,她这个儿子平日里不爱说话,若是话痨起来便要说上几个时辰!听了半天,温皙问道:“赫常在是哪个?”——没听说过康熙有这个号嫔妃。不过这些低级嫔妃,温皙本来也大半没听说过。

    小石榴气闷道:“就是上回儿子跟您说的那位宫女出身的答应,姓赫哲氏!”

    “晋升这么快?”温皙眨了眨眼睛,通常宫女受了宠幸也最多封个官女子,然后熬够了日子,切康熙还喜欢的话,才能封答应。赫哲氏一跃为答应就罢了,这才过了多久,就晋了常在了?

    小石榴不屑地一哼,“也不知道皇阿玛到底瞧上她哪儿好了!前儿儿子和十七弟碰见了,跟她问好,她连礼都不回!”

    宫中嫔妃上了嫔位的才有资格安然受皇子公主的礼,嫔位以下的,与皇子阿哥行平礼,若是小石榴给他问好,照例是必须还礼的。如此嚣张,也不知仗的是什么?

    “佟嫔娘娘还趁机求皇上年底接了八公主回来过年呢!”小石榴随机面路狠色,“额娘,不能叫舒露有翻身的机会!”

    温皙忙等了这死小子一眼,“你上回就做得太过了!”居然敢火烧禅院?虽然做得很干净,但是她这个儿子还真是心狠手辣的料子!

    “儿子那次不过是想要吓吓她罢了!好叫舒露老实点!别老蹦跶!”小石榴撇撇嘴,随机到:“儿子担心再这么下去,皇阿玛要是真允了佟嫔所求,叫舒露回宫过年,那样再想把她送回去就难了!所以儿子觉得还不如永绝后患好!”

    温皙手里捻着一粒蜜饯海棠,陷入沉思中。康熙这人的心思不好揣测,如今又是一副花蝴蝶到后花园忙活着采蜜的架势,叫温皙也猜不透他到底是真瞧上了,还是在赌气。不过,自然是绝对不能叫舒露回宫的!

    只是,杀人却不是最好的方法。康熙再厌恶舒露,终究不会杀了她。大清的公主死了,可不是一件小事,弄不好就要引起轩然大波。想了想,温皙沉声道:“让她回不了宫,却也不难。”

    小石榴立刻一副聆听训诫的架势。

    “太后进来身子不怎么爽利,宣妃病情也愈发严重了,正需要有人在佛门清净之地祈福!而太后速来笃信佛祖...”

    小石榴顿时露出会意的笑容,“儿子明白了!”

    温皙又嘱咐了一通,若有需要就去她承乾宫库房里取用,眼见着七阿哥的长女暖儿格格也要满周岁了,阿哥们自然要人情往来,在宫里生活,最少不得的便是银子了。

    温皙在行宫里住了整整三个月,到了年底了,也不得不回去了,回去之前先给康熙和太后写了封信,康熙没给回,太后到时回信说她的承乾宫已经烘热了,叫她快些回来。

    温皙回宫的那天,日子没选好,正是个下雪天。好在承乾宫一早就烧暖了,殿内摆了新开的玉台金盏和银台金盏,气味幽香,也十分雅致,只是紫禁城里阴冷,哪儿有行宫暖和,还能天天在游泳池一样大的温泉里洗澡?

    因不是休沐日,小蜜桃和小石榴也不能来迎接她,是到了傍晚撷芳殿读书结束才过来了。下了一日的雪,小蜜桃来得急,小脸儿都被冻得红扑扑的了,温皙搓着他发冷的小手,“怎么也不穿大氅?”

    小蜜桃在温皙怀里蹭了蹭,撒娇道:“额娘可算回来了,儿子想死您了!”

    温皙拧了拧他的脸蛋,“倒是学会油嘴滑舌了!”

    小石榴却面有阴郁之色,“额娘!十七弟的玄狐大氅是被人给撕烂了!”

    温皙顿时脸上笑容也如云雾收敛一般散去了,靠,居然有人敢欺负她的儿子?!小蜜桃有一件上好的玄狐大氅,是去年盛京将军进献给康熙的一个玄狐皮子,只是略小了些,便叫做了件小孩子穿的玄狐大氅给了小蜜桃这个最小的儿子。所谓一品玄狐二品貂,玄狐是最好的皮子,当时就有不少人眼热,但也不敢有什么举动。如今时隔一年,趁着她不在,居然敢欺负上来了?!

    小蜜桃看了看哥哥,只叹了一口气,“是皇阿玛叫十四哥叫儿子摔跤的。”

    “十四阿哥?!”温皙的眼睛骤然眯了起来,但是一想到摔跤这样危险的运动,急忙拉过小蜜桃来,“那有没有被他摔伤?!”

    小蜜桃急忙道:“没有,儿子没有受伤!”

    温皙仔仔细细检查了儿子,就差点没把他脱光来检查了,不过看样子倒是真没受伤!小石榴哼了一声道:“他日前摔跤输给儿子,便要在十七弟身上发火!看十七弟穿着玄狐大氅,他就有穿着件黑貂坎肩,便趁着摔跤撕烂了十七弟的大氅!不过儿子也不是任人欺负的,儿子便叫十七弟身边的绿檀去跟十四哥较量,起初十四哥还瞧不起女人,结果被摔了七个大背跨!第二天都爬不起来了!”说着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输给了女人,他也不敢跟皇阿玛告状,这些日子去撷芳殿读书,被少被哥儿几个笑话!”

    见自己儿子也没有吃亏,温皙便放心了,道:“我库存还有几张玄狐皮,叫底下给你们俩都重做一身新的大氅。还有那些织金缎,年下了,你们都做两身衣裳!”这方面,温皙是绝不会叫自己儿子逊色于旁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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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温僖贵妃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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