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6、再揣包子
“嘎珞,你不能太激动!”康熙急忙握着温皙的手,“你刚有了一个月的身孕,方才已经动了胎气,必须好好养着!”
温皙睁大了眼睛望着康熙,复又看了看自己的平坦的小腹,有了孩子了?!精神力扫过,的确有一个小小的生命已经生根发芽了。
麟格死了,老太太一时间承受不住,情绪激动之下,没过几日便去了。钮祜禄氏承恩公府笼罩在一片哀色之中。
温皙却被康熙拘束在养心殿暖阁里,哪儿都不许去!这可大大不合规矩,养心殿是康熙处理政务的地方,除了皇后,嫔妃不得在此过夜!这是祖制!康熙却执拗地这么做了,白天黑夜都守着温皙,生怕他出半点状况!还好现在的太后是不管事的,四妃更不是不敢进言,只是暗地里的嫉妒怕是少不了了。
说实在的,麟格没了,温皙自然伤心,可是老太太没了,温皙还真没多少感觉。老太太素来以家族利益为先,虽然没亏待过温皙,但是这样的人实在没法叫人生出太多的感情了。自从回宫,温皙逢年过节就给额娘和老太太送东西,木兰之后比送上好的皮子等等,做足了孝顺孙女的姿态,所以才叫康熙觉得温皙会为老太太的死伤心欲绝!
伤心自然是有的,可更多的是愤恨!若非如嬿闹出来这些事儿,麟格觉得颜面丢尽,又怎么会执意请旨出征?结果落得功成人亡?!
如嬿...温皙心中愤懑至极,原本额娘还要帮她谋个侧福晋之位,现在大可不必了!让她给麟格守孝三年之后,随便塞进四阿哥府邸做妾侍!她不是口口声声说有多“爱”四阿哥吗?她不是不计较位份吗?那就去当侍妾吧!没有家族作为后台相助,没有了麟格这个阿玛作为靠山,温皙倒要看看,她能混成什么样子!
康熙特意追封麟格为一等忠毅公,其妻瓜尔佳氏加封二品诰命夫人,赐银五千两治丧银。老太太瓜尔佳氏按亲王福晋之礼下葬,再赐八千两治丧银。康熙命恭亲王常宁和十阿哥胤俄前去吊唁,一场丧事送祖孙二人,极为隆重。
丧礼过后,康熙下旨由阿灵阿承袭承恩公爵位,钮祜禄氏几乎全族丁忧。只因老太太辈分太高了,多则三年、少则一年,钮祜禄氏又要淡出朝堂了。而如嬿过继至扎克丹为女,是出了五服的,原是不需要、也没资格丁忧,不过温皙已经派了嬷嬷去,盯着如嬿,必须戴孝三年,不许饮酒吃肉,不许参加任何娱乐活动,老老实实给麟格和老太太守孝!
因为住在养心殿,连承乾宫都不许回去,温皙日日夜夜都在太监、宫女的视线之中,不用说进空间了,她连从空间里取东西都不敢了。只能老老实实养胎。
数日后的早晨,温皙精神力看到自己丹田里破碎成液体,而且那液体还在以可见的速度逐渐便少,温皙欲哭无泪!好不容易冲上去第四重,原以为金丹有望了,现在有跌下去了!全都是肚子里那个胃口大的小东西闹的!
照例,早膳后,古承宗来诊平安脉,立刻露出笑容,回奏康熙道:“回皇上,皇贵妃今日胎相大好!想必是皇上福泽庇佑之故,已经无碍了!”
狗屁福泽个屁!那是丹田被吸走了一半灵液的缘故!肚子里这娃子,比当初玉录玳的胃口还要大呢!
康熙顿时脸上绽出一朵花来,大手一挥重赏了古承宗,整个养心殿的宫女太监全都得了一个月月例的赏赐。
胎相稳固了,最大的好处是,温皙总算可以搬出养心殿了。不得不说,这一阵子的孕妇挺多的,王氏怀孕过可惜小产了,章佳氏挺着个大肚子快要临盆了。大福晋也快临盆之期就在这几日了,太子也有个侍妾怀孕了,可惜前两日又小产了。怀孕的多,小产的却是占了大半。
今年七月里,大福晋又生了个格格,让期盼了儿子多少年的大阿哥胤禔再一次失望无比。
大福晋已经连生四女,自从嫁给大阿哥,就一直在生孩子。康熙二十七年十月生大格格,康熙二十八年七月生二格格,康熙三十年三月生三格格,今年是康熙三十一年,基本上没有中断过孕妇生涯。温皙偶尔见到大福晋,大部分状况都是挺着个或大或小的肚子。连续的生产,从根底上坏了身子,大阿哥一心想要嫡子,也不怕把他老婆给生死!
不过连生四女,这样的概率还真让太子高兴疯了。今年准太子妃瓜尔佳氏终于守孝完了,十九岁的太子殿下终于娶上了太子福晋。因为太子妃的册封礼具体详情还在被礼部不断地争执中,太子党的官员希望只比立后降低一等,明珠一党则希望与其他皇子大婚不要超出太多,争论不休,最后想出了个折中的办法,瓜尔佳氏以太子嫡福晋的身份入主毓庆宫,成为女主人。至于正式册立为太子妃,只怕还要争论些年。
瓜尔佳氏一入毓庆宫,太子就不再留恋侧福晋、侍妾们了,专心为了嫡子大业而奋斗了。
温皙有孕,虽然回了承乾宫,康熙却还是不许她出宫吊唁,怕丧气冲撞着胎气。不过好歹许了额娘舒舒觉罗氏入宫探望,稍稍缓解了哀思。好歹麟格不是舒舒觉罗氏生的,不会悲伤过度。老太太这个年纪了,也算是喜丧了,额娘虽然伤心,但精神头还好。
麟格和老太太一死,晚辈们又要守三年的丧,自然温皙不在此列,就算想守孝也不成。何况温皙还有孕,康熙不会让温皙折腾自己。
安排管束如嬿的嬷嬷传递回来消息,如嬿头一个月还好,老老实实忍住了。挨了没多久,居然偷偷溜出去吃肉玩乐,还往四阿哥府凑,被捉回来好一通教训。
竹儿看了很是不忿,道:“主子怀着身孕可还茹素呢,大格格倒是一点也不肯亏待自己!”
温皙可不是不想吃肉,怀孕第二个月,便有了孕吐症状,和怀着小石榴时候似的,吃不得荤腥,否则必然吐。不过燕窝、蛋类还能入口,不至于饿着肚子里的孩子。再加上不定时地从空间弄出雪莲之类的好东西滋补,肚子里的小家伙好得很呢!
温皙脸上也带着厌恶之色,道:“叫扎克丹也好好看着她!三年之内不许出府半步!”
温皙好歹有一双儿女陪着,也不至于太伤心。胤禄已经三岁半了,白白胖胖可爱极了;玉录玳也虚岁八岁了,人长得愈发亭亭玉立,就愈发爱臭美了,一天要换三套衣服,也不嫌麻烦。
玉录玳今天早晨穿的还是一身银黄色盘金满绣玉兰富贵的旗服,外罩琵琶襟银红牡丹纹比甲,头上一套点翠装饰。午后就换了一袭浅粉色金云卷边绣百碧玉鸟的宽袖圆领如意襟衣裳,外搭着碧蓝色白莲亭亭而立纹饰的对襟小坎肩,梳架子头,旗髻上插着金黄色绒花,两侧有粉色芙蓉玉珠坠垂下,衬得鸭蛋小脸水嫩可人。
笑盈盈间,玉录玳一甩帕子,锦帕上的蝴蝶翩然欲飞,脸上笑出一对好看的酒窝,道:“额娘,我这身衣裳漂亮吗?”
每天都要问这么句话,温皙都听够了,于是面无表情地道:“漂亮。”
玉录玳嘟着嘴巴,显然对温皙这个额娘的回答很不满意,于是转而问在一边琉璃小榻上吃点心的胤禄,“十六弟,姐姐漂亮吗?衣服漂亮吗?”
胤禄看着玉录玳,嘴里还在嚼着点心,慢吞吞咽下去,然后一双白胖胖的小手捧了奶茶来喝了两口,很认真地打量了玉录玳一通,然后道:“姐姐漂亮,衣服更漂亮!”
前半句说出来,玉录玳还很开心,可是听胤禄说衣服更漂亮,顿时娇嫩的小脸蛋就垮了下来,一把抢走了胤禄手里的奶茶,气恼着嘴巴道:“讨厌!分明我更漂亮!”
温皙不禁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不知为何,小石榴每每是玉录玳的克星!小小的孩子,总爱装大人,一副认真的样子总叫玉录玳几乎暴走。
胤禄被抢了奶茶也不气恼,施施然从袖子里取出雨过天青色绣了蛟龙的帕子,擦了擦嘴巴,道:“额娘,今天的奶茶糖放少了,一点也不甜!”
玉录玳好奇之下,那尝了一口,忍不住吐了吐舌头,道:“这还不甜啊!你干脆取一罐子蜜糖来吃得了!小小年纪爱吃糖,牙齿会被虫子吃掉的!”
胤禄一听,急忙捂着自己的嘴巴,“六姐胡说,我闭着嘴巴,虫子就跑不进来了!”
胤禄那副可爱的样子着实把温皙逗乐了,不过太爱吃甜食也不是什么好习惯!的确容易长蛀牙!看来以后要控制胤禄的饮食了。
俩姐弟天天闹着笑着,不过是为了哄温皙开心些。不过看着丹田里日益减少的“灵液”,温皙实在开心不起来。
无意中,温皙瞧见的胡语和平日里有些不大一样了,便问道:“阿语,你...”
胡语笑道:“主子,您也瞧出来了!奴才终于冲上第三重了!”
温皙忍不住嘴角抽搐。
玉录玳也笑嘻嘻道:“额娘,碧儿已经吐不出浊气来了,是不是第一重已经完成了?”
看着两张笑靥,温皙有一种想要嚎啕大哭的冲动!胡语卡在第二重多少年,突然冲破,自然起色和以前大不相同了。玉录玳则是五岁的时候,温皙才教她吐纳经,不满五岁的孩子经脉未发育完全,不宜修炼。果然还是小孩子身体纯净,两年里玉录玳完全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居然也练成了第一重!温皙欲哭无泪。
打发胡语教玉录玳第二重心法,自己猫回房间里加倍努力去了。
247、难产
章佳氏那边,虽在禁足,但是临盆的日期也近了。如今都九个多月了,保不准什么时候就生了。密嫔王氏每月拿了自己嫔位份例的好药材给章佳氏狠狠补着,章佳氏的肚子就跟吹气球似的鼓了起来。
有孕期间,不宜滋补太过,否则胎儿过大,容易引发难产,到时候母子只能保其一,想也知道,皇家子嗣肯定比嫔妃重要,自然是保小。密嫔的法子简单有效,章佳氏纵然明了密嫔的用心,也无可奈何。章佳氏身边的人除了温皙眼线,都被密嫔换上了自己的人,每天都有人盯着章佳氏必须把药喝下去!阳谋往往比阴谋更厉害!
温皙很赞许密嫔的做法,故而也赐了不少上了年份的药材给章佳氏,叫她使劲儿补着!
暑热还未褪去,温皙换上平底儿鞋之后,旗袍便显得长了些,都有些扫着地了。温皙穿了一身清爽的水蓝色衣裳,去永和宫串门。永和宫和承乾宫毗邻,承乾宫的主人一直都是温皙,但是永和宫却换了三位主人了,从德妃乌雅氏到安嫔李氏,再到现在的密嫔王氏,前两位可都没落得好下场。
密嫔得了嫔位,儿子也回来了,心愿得偿,自然更加依附于温皙,并未因升了嫔位便有丝毫不恭不敬,见温皙来,急急忙忙出来相迎,“嫔妾给皇贵妃请安,恭喜皇贵妃有孕之喜。”说到有孕,密嫔不禁眼中有些黯然,她以后是别想再有孕了。虽然当初这么做的时候,便想到会有这样的后果,但是哪个女人愿意自己不能再生养了?
永和宫一如当初,正殿外花圃中正是花开如锦的季节,幽幽花香随着微风灌入正殿中,一室兰芝雅香。
温皙不客气地坐在主位上,笑道:“这正殿住得可舒服?”
密嫔莞尔道:“正殿地方正,又宽敞华丽,自然不是偏殿可以比的,嫔妾如今能名正言顺入住正殿都是皇贵妃一手提拔!嫔妾决不敢忘!”说话间,态度愈发恭顺。
温皙指了指一侧的椅子,笑道:“快坐吧,你自己宫里,还客气什么。”
看温皙语气这么宽和,密嫔也安心地端坐了。殿内供着冰盆,里头是融化了大半的雕祥云纹的冰块,缕缕凉气,伴着入殿的香风,真是又香又凉。而殿外暑热炎炎,知了吵闹个没完,浑然是两个世界。
温皙笑语道:“章佳庶妃如何了?”
密嫔笑道:“皇嗣一切安好。”只说皇嗣安好,却不说章佳氏如何。密嫔的意思,温皙自然懂。
如今四妃六嫔,加上温皙一个皇贵妃都是主位,而东六宫西六宫便只剩下储秀宫空着,留作三年一选秀之用了。
东六宫如今的格局是:佟嫔佟佳素婉居景仁宫、荣妃马佳氏居延禧宫、温僖皇贵妃钮祜禄氏居承乾宫、密嫔王氏居永和宫、惠妃纳喇氏居钟粹宫、宣嫔博尔济吉特那木居景阳宫。
西六宫格局为:平嫔赫舍里令仪居永寿宫、定嫔万琉哈氏居启祥宫、宜妃郭络罗氏居翊坤宫、成妃戴佳氏居长春宫、慎嫔赫舍里氏居咸福宫、储秀宫如今空着。
四妃六嫔之位已满,宫中格局也算成形了。成妃、慎嫔、密嫔如今都是温皙一党,宣嫔也算半个温皙党,其余三妃虽然与温皙没有太多交情,却也非对立,现下后宫里温皙算是羽翼最多了。
正殿清凉,偏殿怕是没有这么好的待遇。温皙便道:“怎么不见章佳庶妃?快生产了,得出来走走才好,否则没力气生产可就不好了。”
密嫔会意地一笑,便吩咐身边贴身大宫女道:“绣衣,去请章佳庶妃该给皇贵妃磕头。章佳庶妃早年有福做过皇贵妃宫里人,如今皇贵妃来了,应该来磕头谢恩才是。”
主位传唤,哪怕是病在床上起不来,也得来。章佳氏九个月大的肚子了,大得有些吓人。被左右两个嬷嬷搀扶着,徐徐入殿中。章佳氏略有些浮肿,走路都不怎么稳当了。
温皙朝胡语略一笑,胡语会意,脸上露出一个特殊的笑容。
章佳氏行动迟缓,被嬷嬷扶着正要下跪行礼,却哎呦一声,噗通摔倒在了地上。高耸的肚子正好扑在冷硬的地板上,章佳氏便起不来了,两个嬷嬷慌慌张张去搀扶。
看着章佳氏被艰难地爬起来,阿语的控物能力也增长了,随手打出去一块细碎的冰屑,加上她熟悉脉络,一下子打在章佳氏小腿的关键穴位上,自然就摔倒了。
温皙抿嘴笑道:“数月未见,章佳庶妃的礼是越行越大了。”
章佳氏脸色已经惨白,身躯倒在嬷嬷身上,那条腿还在抽搐着,她咬着发白的嘴唇,面露痛苦之色道:“婢妾...婢妾只是不小心抽筋了。”
密贵人哼了一声道:“正殿里,每一块三尺见方的地板也是浮雕了五福图纹,最是防滑。本宫特意叫人扶了你,居然还能摔倒了?”一下子,算是撇清了自己。章佳氏站着的位置距离温皙和密贵人可有多近乎一丈远,这个帐自然是赖不上的。
只是人人都没发现,地板上有一小点水渍,不过珍珠大,很快便被暖风蒸发了,不见了踪影。小冰屑自然是胡语趁人不备,从冰盆中撬下来的,无人察觉。
章佳氏的双腿已经在打颤,似乎在极力忍耐着疼痛,挺着个大肚子艰难地跪了下来,哀求道:“皇贵妃,求您了,让婢妾肚子里的孩子平安降生吧。”
温皙丝毫不为所动,道:“若要平平安安,自要早早积德行善,才会有善报。”
章佳氏嘴唇苍白得没有血色,“婢妾所求,只是腹中孩子的平安,求皇贵妃答允!”
“哦?”只求孩子平安,不求自己平安?温皙眼中带着戏谑的探究。
章佳氏脸上带着无奈的苦涩,“一步错,步步错...”她仰头望着梁上的青鸾彩绘图,那样华丽鲜艳,是她一心渴求了许久的正殿主位。
温皙道:“既然知道错了,就该承担后果。今日之果,也合该你来承受。”温皙既然回宫了,自然容不得章佳氏。她当日趁着温皙有孕,身在行宫,所以才急急忙忙杀死了安嫔,为的就是登上主位,为的就是等温皙回来,好歹能有一点点抗衡的资本吧?
肚子上传来的疼痛让章佳氏愈发难以忍耐,她艰难地道:“今日后果,婢妾愿一力承担,只求皇贵妃不要怪罪腹中孩子!”
当日拿八公主的性命安危来谋算,今日怎么成了个舐犊情深的额娘了?温皙点头道:“本宫素来有仇报仇,但从不累及无辜。”章佳氏死了,不算什么大事,皇嗣若有不妥,却不是小事。
“婢妾还有一求!”章佳氏因疼痛而额上冷汗涔涔,“若是公主,求皇贵妃让平嫔娘娘抚养!”若是阿哥,她就算求也没用了。
温皙笑道:“只要恩仇了结,这点小事儿,本宫答应你也无妨。”所谓的恩仇了结,自然指的是章佳氏死了。若她不死,自然便不能答允她。章佳氏是聪明人自然晓得。
章佳氏银红色的裙上晕染开一层更深色的痕迹,温皙闻到了血的味道,伴着风吹来。
康熙此时并不在宫中,因前几日的大雨,福全淋了雨,伤了风寒,病情断断续续不怎好,康熙便微服去探视了。只怕还须几个时辰才能回来。
偏殿传来章佳氏压抑的痛叫声,温皙和密嫔安然在正殿等着。胡语从偏殿回来,凑到温皙耳边道:“难产了...只怕只能保其一,若施点手段...一尸两命也未可知。”
温皙道:“不必,保皇嗣即可。”
胡语点头,“奴才明白了。”
温皙有些疲乏,便对王氏道:“这儿就交给你了,本宫该回去午睡了。”
密嫔急忙起身恭送,“娘娘放心,皇嗣一定会平安落地的。”——至于章佳氏,自然是留子去母了。
本来是想着,回宫睡个午觉,却辗转反侧,怎么也无法入睡,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温皙吃了片雪莲花瓣,便起身梳妆了。镜子中的女子,一如往昔,并未因为有孕,皮肤有所损害,依旧娇颜如花。看着这张脸,温皙都快忘了她以前的模样了。
温皙回过神来,便见铜镜里多了一个人。康熙的手落在温皙垂下了青丝的肩膀上,缓缓道:“你没事吧?”
温皙微笑道:“臣妾没事。”
康熙笑了笑,“章佳氏没有冲撞到你,朕就安心了。”
康熙只怕是才从裕亲王府回来,却没去永和宫,径直来了承乾宫。温皙手中拿着玉梳,缓缓梳理着长发,道:“章佳庶妃又没往臣妾身上扑,臣妾自然无碍。”
康熙只淡淡地唔了一声,道:“朕瞧着你没怎么有精神,是胃口不大好吗?”
温皙一手抚着自己的脸颊,道:“午膳后原本想睡一会的,却睡不着了。也不知道永和宫那边怎么样了。”
康熙淡漠地道:“交给密嫔就是了。”语气里毫不关心,仿佛即将降生不是他的孩子。可见康熙对章佳氏真的是厌恶到了极致。失去了帝王的宠爱,才是最致命的,章佳氏再无翻身的机会,与其无宠被人欺凌到死,好不如难产而死,好歹有孕育皇嗣之功劳。康熙便不会问罪其家人。嫔妃自戕会连累母族,要死也要找个稳妥的死法才成。
温皙道:“章佳庶妃胎位本就不太正,听说难产了。”
康熙扶着温皙的额头,让温皙倚靠在他怀中,“别去想这些,你生产的时候一定会安安稳稳顺产的。”
康熙是把她当成多思的孕妇了,温皙只能干笑了笑。她只不过是想告诉康熙,章佳氏胎位不正,很可能难产,而难产很有可能要了孕妇的命,到时候若是章佳氏死了,康熙也不会太意外。不过温皙显然高估了章佳氏在康熙心目中的分量,康熙完全是毫不在意这个女人了。
“裕亲王怎么样了?”对于这个贤王,在康熙心目中自然比章佳氏重要太多。
康熙脸上露出几分轻松的笑容,道:“古承宗医术老道,这几日已经见好转了!朕已经叫常宁多去看望,想来不需多日便会痊愈了。”
原不过是寻常风寒,不过是初发病的时候没在意,才演变成大病,再者是福全已经年过四旬,这个年纪自然比不得年轻的时候了。
温皙熟稔地梳起一个两把头,旗髻上的扁方露出左侧的镂雕玉兰,垂下一串珠坠至肩上。康熙从首饰盒中取出一只鸾凤和鸣的金簪,斜斜地插在云鬓见,笑道:“这只好看。”
温皙却并不大喜欢这样过分华丽的簪子,和扁方里淡雅的白玉兰不怎么搭配,但还是微微羞涩一笑,低低地嗯了一声。自从回宫,康熙待她的好愈发浓了,他几乎做到了一个丈夫能做到的一切,除了忠诚。
即使在温皙胎像不稳住在养心殿暖阁的时候,温皙也偶尔能够闻到康熙身上不易察觉的别的女人的香气,但是查过彤史,那近一个月,并无召幸记录。嫔位侍寝之后,并不是都能记载在彤史上的,侍寝之后,司寝的太监会问皇帝“留不留”,皇帝若说不留,便会赐下一碗汤药,彤史也不会记载。自然了,上了嫔位的,都不需问,自然是“留”的,就算是不想让她们怀孕,也只会在暗中处理。
那一个月,显而易见的,康熙召幸的只是位份比较低的答应或者官女子。康熙于床笫之间的欲望比较多,即使都快四十岁了,还是不减。康熙一旦有那方面的需要,是绝对不会亏待自己的。
即使温皙有孕,康熙一个月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是留宿在承乾宫的。平常的时候,康熙自然是努力耕耘,但是温皙有孕了,便不再动手动脚,只安安稳稳的睡着。
夜晚的承乾宫,静谧无垠,傍晚时分胡语便叫人回禀,永和宫还在生产,今儿怕是生不下来了。
康熙已经拥着温皙入睡了,这个年纪的康熙眼角已经开始出现鱼尾纹,脸上的皮肤也有些松弛了。衰老,是人都无法避免的命运。温皙想要结金丹的欲望就更强烈了。只是现在,只能勉力保持住第三重罢了,肚子里这个孩子胃口可真不小!
翌日晨,庶妃章佳氏生一个公主,排序十五,齿序第十,是为十公主。这个时候温皙在梳洗,康熙已经去上早朝了。
248、章佳氏之死
帘外雨潺潺,夏雨多暴雨,只是今日的雨却淅沥沥,自醒来便一直在下着。闷热了许久,倒也凉爽了许多。竹儿伺候着温皙梳妆,手麻利地涂了少许桂花油,捋顺了头发才开始层层梳旗髻,脑后是一个光滑的燕尾髻。今日梳的只是个寻常的钿子头,比较简单,带一个点翠嵌红宝石衔金珍珠的凤钿,左右两侧有垂下来的米珠坠子,倒也十分好看。耳上一对红翡翠滴珠耳环,摇曳生光。
温皙对着镜子点头,温温笑道:“造办处进献的这个凤钿很不错。”一左一右点翠凤凰,口含一串米珠,垂下二寸,眉心上是五福攒花点翠的样式,中有一枚鹅卵般大红宝石,颜色如血,十分纯正。
竹儿笑道:“还有一个赤金凤穿牡丹的凤钿,更华贵一些。”
温皙略摇摇头道:“那个太沉了,还明晃晃全是金子做的,戴上来活脱脱是个暴发户了。”
竹儿一边笑着,一边取了两支压鬓的碧玉喜鹊登梅簪固定在发间,道:“胡语一大早便回来了,章佳庶妃辰时生下一位公主,可惜大出血了,也不知道能熬多久。太医已经给服了阿胶止血汤,能撑几日,就看造化了。”语气里是说,只怕撑不得多久了。
温皙唔了一声,都大出血了,还没死吗?又道:“造办处新制的这批首饰倒是不错,我瞧着那几个白玉簪惟妙惟肖,再叫造办处打一些银首饰,一并送出宫给额娘吧。”额娘也要给老太太戴孝,三年之内花俏的首饰一律都要封存了,也就些银饰、白玉、乌木、紫檀、象牙的还可以用。
自从竹儿跟着进宫来,一般出宫送东西的事儿就交给她了,也能叫她顺便出宫瞧瞧自己女儿绿痕。绿痕,这是随了新一辈钮祜禄氏承恩公府丫头们的名字,譬如如嬿身边的绿葳、绿蕤,宛婧身边的绿芍、绿药等等。
永和宫一直没有丧报传来,温皙便传唤了胡语,带着几个宫人,去永和宫瞧瞧。密嫔神色不错,引着温皙去了章佳氏的偏殿,道:“十公主虽然难产,却很健康呢。”却绝口不提章佳氏如何了,想也知道,好不到哪儿去。
产房里薰了浓浓的香,闻着似乎是浓梅香,驱味最有效,饶是如此,温皙依旧还是味道了血腥味儿。章佳氏躺在床上,原本高耸的肚子已经平坦了下去,人苍白得如一张白纸,脸上都没了血色,连喘息声都格外无力。
看到温皙来,也不觉得奇怪,反而笑了笑,“皇贵妃来了。”话中的意思似乎是在等温皙来。
随侍的宫女扶着孱弱的章佳氏起身,依偎着个软枕,便退到一侧去。章佳氏艰难地喘息着,十公主却并不在产房中,一生下来就被密嫔抱走了,章佳氏只怕都不曾瞧见一面。
章佳氏抬头看了看密嫔,道:“密嫔娘娘,可否让婢妾和皇贵妃单独谈谈?”
温皙今儿也算是来给章佳氏送行,便道:“密嫔,你先出去吧。”挥了挥手,也叫胡语她们外头候着。
章佳氏艰难地直起身来,坐在床榻上,“人快死了,有些话不吐不快罢了。”
温皙用帕子掩了口鼻,道:“你说吧。”
人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也有死不悔改的,譬如温皙眼前之人。
“当年婢妾再娘娘宫中日日恭顺无比,可曾又得罪娘娘之处?”章佳氏忽的问道。
温皙想了想当年,章佳氏反水之前数年里的确都恭顺无比,便略摇头道:“不曾,只不过人心难测罢了。越看似恭顺,越有肯能心存不轨。这是你让本宫懂的道理。”
章佳氏忍不住苦笑,“凡是嫔妃,没有不想得到皇上宠幸的。婢妾也是一样,只因娘娘不喜欢自己宫里人去侍寝,婢妾的恩宠便几乎断绝!而后的刘答应,也是一样!”
温皙笑道:“你便是因此恨上了本宫?”
章佳氏轻轻一哼,道:“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儿吗?婢妾不是布贵人,有个女儿可以依靠,若无恩宠,便无子嗣,若无子嗣,此生便无依靠!娘娘断了婢妾此生依靠,婢妾焉能不恨?”
温皙继续掩着口鼻,道:“本宫不喜自己宫里人承宠,你是早知道的。既然早知道,就该早早谋划着离开承乾宫。想着取本宫代之,未免太不自量力了!”
章佳氏仰头呵呵苦笑着,“取而代之吗?婢妾自然想,却也知道难如登天!娘娘昔日便是贵妃了,又深得皇上宠爱,哪里是婢妾一个小小庶妃能够取而代之的?巫蛊之事,不过是德妃娘娘生前留给婢妾的计谋罢了!”
德妃,果然是德妃,死了还要咬人一口。
“不论娘娘信与不信,婢妾从未想过取娘娘代之。婢妾所愿,不过是娘娘若是一时失了皇上恩宠,婢妾便能抚养自己的孩子罢了。”章佳氏眼中凄苦道。
章佳氏急促地喘着气,“娘娘生在世家名门,又是孝昭仁皇后的亲妹妹,又怎么会明白婢妾这些人能生不能养的痛苦呢?!”
浓浓的妒恨之意,直逼向温皙。温皙脸上笑容却愈发浓厚了,能生不能养吗?总比当年佟贵妃能养不能生好吧!就算不能亲自抚养,也并非不能在与自己的孩子相见了。这点,并不足以作为理由!温皙道:“安嫔为人宽厚,没有半点亏待你之处!”安嫔李氏,在宫里也是极好说话的人,温皙离宫的时候,一直待章佳氏不薄,也从未不许她见十三阿哥。
“安嫔...”章佳氏妒恨之意更浓了,“她待我好,不过是因为我给她生了十三阿哥罢了!不过我原本也不是非杀她不可!只因皇上已经叫人重新粉饰承乾宫,我便晓得,你要回来了!我若不杀她,六嫔之位已满,便无更进一步的可能!介时娘娘归来,我拿什么来立足?!”
果然...温皙心中暗道一声,只不过她杀了安嫔,胜利的果实却属于密嫔。
室内的香气越来越浓,门窗都掩着,丁点不透风。温皙被熏得愈发难受了,还好有帕子上的清雅气息可以缓解些许。
章佳氏随即却笑得苦涩,又满是不甘:“我真的很妒忌王氏,她出身不如我,却可以抚养自己的孩子,更一步登天成为嫔位!我苦心谋划了一生都得不到的东西,却被她得到了!”
温皙嗤笑道:“这一切,你原不必谋划便可得到,谋划了便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当年你如据实告知本宫你有孕了,保不准本宫便念在你多年恭顺的份上,跟皇上替你求一个主位!”
章佳氏抚摸着自己平坦的肚腹,道:“当初娘娘临盆之际,我便发现自己有孕了。便想尽办法遮掩,本来想着娘娘若一举得子,高兴头上,我便去告诉您我有孕了,娘娘若能有自己的儿子,便不会要我肚子里这个了,可惜娘娘生了一个公主!我哪儿敢说出来?”
说着,章佳氏面容苦涩,“皇上宠幸我,不过是因为贵妃无子嗣,才想叫我为贵妃生一个罢了!当日之我,便如当年的德妃!我不想走她走过的路!和自己的儿子骨肉分离的痛苦,我绝不承受!”
章佳氏眼中骤然闪现出狠辣之色,眼睛盯着温皙还平坦的小腹,霍然从床上跳了下来,朝着温皙肚子撞了过来!
温皙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手中的蜜蜡手串嗖地飞了出去,击打在章佳氏的小腿肚子上。温皙不熟悉穴位,却记住了那一日胡语打中的位置。
章佳氏噗通到底,倒在了温皙脚下,温皙嗤笑道:“你以为,本宫对你没有防备吗?感觉可曾熟悉,本宫放在打中的是你小腿的膝阳关穴,以特殊的手法击打,可使腘筋挛急,小腿抽筋。”
章佳氏右小腿抽搐,今日没人搀扶,她自然爬不起来了,咬着咬牙切齿道:“当日在正殿...”她莫名的小腿抽筋,原来也是有缘故的!
温皙依旧掩着口鼻,笑道:“不过当日是一枚小小的冰屑罢了。”温皙蹲身,把地上的手串捡了起来,道:“你薰了这么多麝香,又想着趁本宫不备扑来....可惜本宫自入你房中便防备起来了。”
章佳氏对她恨意已久,温皙自然不会不防着点。手中帕子上染了雪莲花的花露,平日孕吐闻一下最管用,故而温皙随身带着。也能祛除麝香带来的危害。
章佳氏唠唠叨叨说了那么多,不过是想让她多闻一会儿麝香。温皙还不满三个月,正是胎还未坐稳的时候,久闻浓郁的麝香,便会小产。浓梅香里的麝香,虽然被其他浓郁的香料几乎掩盖住了,不过温皙是生产过两次的人,早已对麝香防备至深,怎么还会再受其害呢?
章佳氏睁大了眼睛,大张着嘴巴,似乎想说什么。却再也说不出,渐渐呼吸归于宁静,僵直地倒在地上。如此,算是死不瞑目了。温皙挥了挥帕子,麝香活血化瘀,对她原本就失血过多的身体也是有极大的害处。她本想着玉石俱焚,可惜温皙早已洞察。故而死不甘心。
249、蝴蝶扇翅
章佳氏本就大出血很严重,若是好好诊治兴许能找回一条命,可惜自己非要寻死路。不过就算她捡回一条命,温皙不会容许她继续活着。
章佳氏生下十公主第三日便去了。没等温皙开口说什么,十公主便被抱给了平嫔赫舍里氏抚养。在温皙的建议下,十公主玉牒上的生母都记了平嫔,而后八公主生母也被改成了佟嫔。十三阿哥那边倒依旧生母还是章佳氏。
章佳氏一死,康熙为了免于落人薄情口实,复又追封了她为贵人,却是草草入葬。章佳氏之死,没有在后宫掀起一丁点的浪花,仿佛是死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似的。十三阿哥还好,自小不被生母抚养,和章佳氏没有多少感情,倒是八公主哭得厉害,在景仁宫折腾不休,佟嫔算是捡了个麻烦了。
八月,布贵人兆佳氏所生的舒舒公主,年十九岁,受封为和硕端静公主,同时指婚给喀喇沁部蒙古杜棱郡王次子乌梁罕氏噶尔臧,婚事已经在筹备中了。
布贵人却是忧心忡忡,“喀喇沁部和喀尔喀部毗邻,保不齐葛尔丹又打到喀喇沁了!”
为人母亲,关心则乱。布贵人以前是温皙宫里人,温皙回宫后也常常带着三公主来请安。舒舒都十九岁的大姑娘了,婚事自然是不能再拖延了。温皙笑道:“喀喇沁距离京师近,年年都可回来,你安心即可。”
因为舒舒出嫁的日子在十月,木兰便不能去了。温皙的肚子也渐渐隆起,孕吐的症状也渐渐消退了,更重要的是这个孩子终于不再吸温皙丹田里的“灵液”了,总算没从第三重上掉下来。温皙苦涩的心终于得到少许的安慰。
因为明珠日益嚣张,大阿哥一党势盛,康熙终于重新启用了索额图,授其太子太傅、殿阁大学士之衔,又在舒舒公主出嫁之后,命太子胤礽代替康熙祭祀孝陵(顺治帝陵),并祭拜仁孝皇后和孝昭皇后。再一次抬高了太子的地位。
自从回宫,胤礽并未对温皙有任何不利的举动,偶尔遇见了,也十分礼敬。也不知是因为康熙的缘故,还是其他...倒叫温皙怀疑当初在行宫之事是否是他所为了。
太子福晋瓜尔佳氏,和温皙祖母瓜尔佳氏虽然不是一支的,但是远远算来,太子福晋也算是她侄女,故而瓜尔佳氏来承乾宫很勤快。
温皙的肚子渐渐大了,瓜尔佳氏日益艳羡,道:“六妹又要多一个弟弟了。”
玉录玳笑嘻嘻道:“这个一定要比小石榴乖才行!”玉录玳每每埋怨胤禄太小大人了,性子不可爱。
胤禄仰着可爱的包子脸,嘴里含着一块萨其马糯声道:“一定不能像姐姐那么爱臭美!”
“讨厌!!”玉录玳气得跺脚,一把走胤禄手中把那一盘萨其马抢走了,“说了不许吃这么多甜点了,你就是不长记性!”
胤禄气鼓鼓着包子脸道:“额娘说了,睡觉前刷牙就可以了!”
小孩子爱吃甜点,完全封杀不住。温皙只能折中一下,每天只能吃两盘点心,睡觉前必须用牙粉刷牙,刷牙之后不许再吃任何东西。
这个时代造就有牙刷了,不过是用猪鬃毛做的,不过还没有牙膏,只有牙粉。牙粉之物,在宋朝就有了。牙粉是用薄荷、青盐、细辛、川穹粉末混合而成,用来清洁牙齿。原始而有效。
太子福晋瓜尔佳氏看着玉录玳和胤禄姐弟闹腾,十分艳羡,语带感慨道:“贵额娘宫里,真像一个家。”
温皙笑道:“都是我把她们给惯着了。”这个瓜尔佳氏,性子上说好听点叫贤惠,说不好听了是仁懦!纵然太子一心想要嫡子,对她多有宠爱,但是毓庆宫里侧福晋一、庶福晋三、侍妾格格更是多不胜数。太子的好色完全承袭了康熙,有这样一个男人,难免黯然神伤。何况瓜尔佳氏至今未曾有孕,已经叫太子有些失望了。
明年又是三年一度的选秀了,只怕毓庆宫又要添新人了。大福晋生了四个女儿,生第四胎的时候大出血,好不容易才保住了性命,现在还在养着呢。所以康熙到现在还没有孙子。自然了,太子和大阿哥在这方面争得就愈发激烈了。
“朕叫老四去户部,真是去对了!”康熙今日傍晚来的时候,兴致十分高昂,手里拿着一份折子便撩在了案桌上。
温皙心生疑惑,便打开来一瞧,顿时嘴角抽搐了。
康熙径自兴致高昂道:“户部多陈年旧账,朕叫老四去,原也不指望他能做出一个大举措,跟着学点东西也就是了!没想到去了不到半年,就想出了这么好的记账法子!你瞧瞧,是不是一目了然了?”
温皙点点头,表格嘛,自然是一目了然!只是如嬿这只蝴蝶能不能不乱扇动翅膀啊?!还没进门呢,就不迫不及待展示自己的能力了?温皙忽然想到如嬿现在的阿玛扎克丹可不正是户部给事中吗?借扎克丹之手,将此法献给胤禛,想必扎克丹也愿意趁机讨好阿哥!
当初不过随手一指,就给了如嬿一个阿玛,现在倒是正好趁了她的心了!叹一口气,把奏折合上,四阿哥今年也虚岁十六了,年初进户部办差,想必也是对着账目苦恼了很久把,如嬿的法子可算得上是久旱甘霖了。
康熙却随即摇了摇头,道:“可惜了...”
“嗯?”温皙眨了眨眼睛,满是疑惑。
康熙伸手把温皙脸颊上的一缕残发理到耳后,道:“你不懂这些。这法子虽好,可惜不是时候...牵一发而动全身,还得等一等。”
政治这东西,温皙不懂,所以就懒得问了。康熙又道:“老四年轻气盛些,性子急烈,这几日多次上折子请求例行此法,朕都压下去了,但愿能磨一磨他的性子。晚一些,朕自然会施行的。”
“不过——”康熙笑道,“老四憎恶贪腐,也算是好事。明年选秀多赏他两个秀女吧!老四现在统共就两个侍妾,难怪一直没好信儿。”
温皙嘴角愈发抽搐,奖励俩女人给自己儿子,这叫什么事儿?!估计在康熙眼里,女人也是物品,可以随便赏人的!随即,温皙突然疑惑道:“四阿哥不就宋氏一个侍妾吗?”
康熙饮一口茶,道:“另一个是老四福晋的陪嫁丫头,嗯...老四这个福晋倒是贤惠。”
这事儿乌拉那拉氏倒是没跟温皙提,女主人的陪嫁都是预备给丈夫的侍妾,这原是寻常事儿,是温皙思想与人不同一些罢了。宋氏是胤禛第一个女人,难免与众不同一些,所以四福晋才要弄一个出来分她的宠爱?或许是因为如嬿?如嬿是顶貌美的,为了叫四阿哥早早忘了她,才献上一个美人的?
康熙看了看温皙的大肚子,道:“有六个月了吧?”
温皙嗯了一声,道:“刚满六个月。”
康熙一手落在温皙柔软的肚子上,满眼期待,道:“正好明年三月出生,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
春暖花开的时节,也正是选秀的时候。
一年又一年,其实日子过得倒也飞快。温皙回宫也三年了,又快要选秀了。她也二十七岁了,却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肚子还揣着一个。
正感慨着,玉录玳领着胤禄回来了,嘴里一边嚷嚷着:“跟我斗,就她那点手段,根本不够看!”
从入门屏风后走出来,温皙瞧见的是架子头都歪歪斜斜的玉录玳,今早才穿出去的漂漂亮亮的衣裳袖子也被划破了,胤禄也弄了一身脏污,帽子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光溜溜着月亮头就回来了。
看见康熙也在,姐弟俩不由地愣了神,急忙行礼:“给皇阿玛请安。”
康熙扫了扫一双儿女,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也是温皙想问的,看玉录玳和胤禄的样子就知道,不晓得跟谁打架了。这个宫里,敢跟皇子皇女打架的也自然只有阿哥公主们了。胤禄素来和几个年纪相仿的阿哥相处得不错,不至于打架...
胤禄乖乖跪在哪儿,抢先一步,没叫玉录玳先说出口,道:“儿子是不小心摔倒了。”
这包子倒是聪明,只不过他那点小聪明落在康熙这老狐狸眼里根本就不够看!没等康熙发火,温皙便训斥道:“不许说谎!”
胤禄缩了缩脖子,垂下头去,捏着自己的袖子道:“反正儿子也没受伤,额娘就不要计较了。”
温皙脸上抽了抽,她才不信自己儿子有这么大度!不过是在康熙面前,要友爱兄弟姐妹罢了!要是康熙不在,一准就告状了。
玉录玳却气鼓鼓地道:“皇阿玛,是八妹在欺负小石榴!她不就是仗着比小石榴大两岁,才以大欺小!舒露既然那么没道义,那么女儿也不跟她将道义了,直接拿拳头说话!”说着还亮了一下自己的粉拳。
250、生儿子的问题(万字求票!)
玉录玳亮爪子了!温皙这个女儿,性子自然是护短的,虽然自己平日里没少欺负胤禄,抢糕点什么都是家常便饭,但是绝不容许别人欺负自己的弟弟!
温皙偷偷瞄了一样康熙的脸色,康熙也正好转过脸来看温皙,道:“朕会叫佟嫔严格管束舒露。”
温皙松了一口气,康熙自然是生气了,不过不是生玉录玳和胤禄的气,火撒在旁人头上,温皙就懒得管了。只要别殃及到自己的儿女就成。
温皙吧胤禄叫了过来,顺手缕去沾在他小辫子上的尘土,道:“人没事儿就好。”舒露对于胤禄的敌意应该源于章佳氏之死吧。这么大的孩子,对生母已经有很深的感情了,自然不会忘了“杀母之仇”。
小石榴的安全问题,看来温皙要费心了。今日只不过是一点磕着碰着,日后指不定还有什么呢!皇宫里可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虽然暗箭往往比明枪多,却也不得不防着点。
温皙急忙唤了随身的宫女来,叫带着玉录玳和胤禄下去梳洗换身衣裳,一身脏兮兮的实在不成样子。
两个小家伙一退下,康熙忽的露出笑容道:“你把小十六教得很好。”
温皙黑线了,是这包子揣了芝麻陷的缘故。小小年纪就学会玩心眼了,比起他,还是玉录玳更直爽一些。胤禄一副息事宁人的态度,只怕更叫康熙觉得这个孩子孝悌有义了。
温皙只能无奈地干笑了笑,道:“这两个孩子越来越顽皮了,也不知道是怎么跟舒露闹上了。”
“额娘,不是碧儿要给舒露闹!”梳洗打扮之后的玉录玳气冲冲跑了进来,换了一身鲜亮的鸭黄色绣岁寒三友的直筒旗服,外罩一件狐皮毛领的如意小坎肩,头发也重新梳起一个小两把头。
胤禄急忙拉了拉玉录玳银线绣竹叶纹滚边的袖子,虎着脸道:“六姐,不要说了!”
玉录玳不忿地戳了戳胤禄的额头,可能力气太大,戳得胤禄捂着眉心后退了好几步,“你傻呀!被人欺负了还不说!额娘,今儿碧儿和齐布琛姐姐一块去给皇玛嬷请安,就瞧见在慈宁宫南面的慈宁花园,十四弟、十五弟和小石榴在一块玩雪。舒露就趁着小石榴从她身边跑过去的时候,伸腿搬到了小石榴!我和齐布琛姐姐都看得真真的!她还狡辩说是小石榴自己摔倒的!”
胤禄揉着自己的袖子,垂下头去。
温皙嗯了一声,道:“以后走路小心些。就算没人绊,刚下了雪,也容易滑倒。”
胤禄点头,道:“儿子记住了。”
温皙一边吃着新腌渍的酸梅,对康熙道:“前几日从行宫招来的乐姬筝弹得极好,皇上不如也听一听?”便是康熙招来的,因年底了,自然要找歌舞乐妓如宫喜庆一番,今年为了给温皙解闷,便提前召入宫了。
“反正也先来无事,你喜欢便好。”康熙笑道。
又叫宫女给玉录玳和胤禄搬了两个绣墩,一家子坐着松快松快。弹筝的女子是个古筝大家,是江浙布政使李士桢进献的,年二十许,长得极为灵秀貌美。温皙原并不太喜欢音律,只是康熙送来的人,也不好拒绝,听了几次,便觉得肚子里的孩子在音乐之下散发着欢快的气息。听音乐,对孕妇有好处,只是没想到肚子里这个小家伙还没出生就这么喜欢音乐了。
只是今日,这个丝竹之音似乎不及往日了,愿意在于这个弹筝的女子心不在秦筝上,而在康熙身上。康熙倒是未曾察觉,手里闲拿着一串沉香手串,合眸听得很是入神。
温皙瞥了一眼那女子,可别是第二个岳官女子才好。这个李士桢,先前献了陈氏和王氏还不够吗?这个筝女却看来不只是来弹筝的!
她手中的筝有十八弦,一双玉手纤纤,长得比脸蛋都要漂亮,如蝴蝶翩翩飞舞一般,双手底下便飞舞出极美的旋律。脸上带着几分羞涩的笑意,不时地便朝康熙那边瞧。
一曲毕,她起身行礼道:“贱婢曲江月献丑了。”
温皙挑眉,乐姬是不需要报名的,就要主子问及,也只是报个姓氏就是了。
康熙缓缓睁开眼睛,道:“弹得是春江花月夜?”
“是。”曲江月脸上一红,娇声道。
康熙唔了一声,眼睛却不在她身上,对温皙笑道:“弹得还不错,颇有几分江南春夜美景之韵味。”
曲江月面露欣喜之色,道:“皇上过奖了。”
康熙依旧不瞅她一眼,对温皙道:“只可惜,弹奏到‘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这里,原本该有几分悠远绵长才对,弹得音调高了,意蕴却低了几筹。”康熙微微摇头,“白璧微瑕,可惜了。原该是一曲完美的春江花月夜。”
曲氏的脸骤然发白了。
温皙嘴角弯起一个笑容,道:“臣妾不懂音律,却也听得出,今日弹奏的的确不如往日了,许是皇上在的缘故吧。”
康熙眉头一耸,佯怒道:“莫非还是朕的错不成?!”
温皙咯咯笑道:“哪儿能啊!臣妾听筝,不过是解闷罢了!既然弹得不好,便换个好的吧。”
康熙语气清淡,道:“召进宫的歌舞乐妓都安置在雨花阁了,你若觉得这个不好,便谴人去挑更好的来弹奏就是了。”
温皙瞥了曲氏一眼,道:“前几日原本弹奏的倒也不错...”说着便对竹儿道:“取新制的梅花金裸子赏赐给曲氏,然后遣送回昌平行宫吧。”
打发了一个曲氏,康熙倒是一点意见都没有。温皙挺着个大肚子凑近了道,“这个曲氏...可是李士桢进献的,怎么皇上一点也不中意吗?”
玉录玳也歪着脑袋俏生生道:“那个筝女弹筝的时候,一直在偷偷看皇阿玛呢!莫非皇阿玛脸上长了花?”
康熙看着这对母女,都一副探究的眼神,康熙哭笑不得,道:“不过是个乐姬,有什么好在意的?”
温皙挑眉,顺手拿了一枚梅子吃,道:“以前李士桢进献的王氏和陈氏,皇上当初可是很在意的。”
“你呀!”康熙眼睛里满是宠溺,“都是朕把你惯坏了,这种话也敢随便宣之于口!”于是凑近了温皙耳边道:“都是些玩物罢了,你较什么真?何况,玉录玳和胤禄都在呢,这个时候不许使小性子!”
温皙瞅了瞅各自盯着一双好奇大眼睛的儿女,立刻端身道:“碧儿,今天的十张大字写完了吗?”
玉录玳立刻垮了脸,撒娇道:“额娘,今天天冷,可不可以不写?”
“不可以!”温皙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以前四阿哥在阿哥所的时候,这种事儿都是胤禛负责的,现在胤禛分府出去了,就要温皙监督着了!玉录玳很聪明,可惜就是贪玩!必须严格一点!
玉录玳跺了跺脚,嘟着嘴巴道:“讨厌!额娘又想跟皇阿玛亲热了,才要赶走碧儿的!”
温皙大囧!什么亲热?!老娘还挺着六个月大的肚子呢,怎么亲热?!温皙咬牙切齿道:“再敢多说半句,这个月大字加倍!”罚抄写,这招数,还是温皙跟康熙学的呢!
玉录玳忿忿不平,领着胤禄便退场了。
人一清场,康熙立刻不规矩地凑了上来,在温皙耳边吹了一口热气,道:“爱妃果真要与朕亲热一番?”
温皙斜眼看了看他那张色眯眯的龙脸,立刻挺了挺自己的肚子,指了指那高耸之处。康熙顿时泄了气,温皙现在就是一块只能看不能吃的大肥肉,康熙只能垂涎三尺不能咬下去!
温皙立刻得意地咯咯一笑,语重心长地道:“皇上明年就四十岁了,四十不惑,也该节制着一点,要保重龙体啊!”
康熙听了顿时眼睛里冒火,节制?节制什么?自然是节制房事!康熙阴测测道:“爱妃的意思是说朕老了?!”
温皙笑得得意,靠在小摊软枕上,道:“皇上都是做玛法的人了,还是清心寡欲一点比较好。”可不是么,康熙虽然还没有孙子,但是大阿哥那边已经有四个孙女了!康熙的确是爷爷辈儿的人了!
康熙瞅着温皙的肚子,道:“朕还能做很多次阿玛,不信便走着瞧!”
温皙顿时笑容僵了,康熙的种马能力的确是不容置疑的!自从生了胤禄,温皙可算是千防万防,尽量避开危险期,康熙来了就给她吃芹菜之类的东西,可是还是怀上了!
咽了一口口水,要是再生,温皙真怕自己这辈子都别想结金丹了!急忙讪讪笑道:“生了这个就够了吧?”
康熙丹凤眼一眯,语气斜斜地质问道:“你说呢?”
“额...”温皙立刻赌气道,“这是最后一个了!生了这个,以后绝对不生了!”
康熙戏谑道:“这个由不得你!”说着看向温皙的肚子,眼神愈发炙热,道:“朕的能力,爱妃应该是深有体会的!”
体会?体会你个头!死种马,给老娘去屎!!!!!你丫的撒完种子就完事了,十月怀胎辛苦的是老娘好不好?!靠,都快四十岁的老男人了,怎么还不出现阳痿的症状?温皙心中恶意地诅咒着,快点不举吧!
“朕瞧着你肚子尖尖,这回肯定又是个儿子!”康熙瞅着温皙的大肚子,满意地点点头。
温皙很郁闷,的确被康熙猜中了。六个月大了,温皙的精神力已经能够扫到是男是女了。到时候再多一个儿子,康熙肯定高兴了,温皙就郁闷了,凭啥老是让他如愿以偿?!
“皇上还缺儿子吗?也不嫌多!”肚子里这个应该排十七了,前头就算有夭折的,康熙也已经有十四个儿子了!你丫滴职业种猪啊?这么能生?!
康熙捏着温皙肉肉的小手,道:“多子多孙是福!”
康熙的想法永远跟温皙不在一个波段上,温皙无力的仰头叹了一口气,道:“生完这胎,一定要让我都歇几年!”
康熙笑道:“古承宗说了,你身子好得很,多生几胎也无妨!”
该死的古承宗!老娘带你不薄啊!!温皙心中哀嚎不止,一张脸塌着很是难看,道:“我可不想落得跟大福晋似的,一个接一个地生,落得大出血,在床上躺了都快半年了!”
“不吉利的话不许说!”康熙顿时肃了脸道,“你着胎安稳得很!一定会平平安安的!”随即想到了他的媳妇,生了四胎还都是格格,不由地摇了摇头,道:“胤褆福晋是个没福气的。”
温皙嘟着脸道:“要是能悠着点,别那么频繁地生,也不会落得如此了。”大福晋算是坏了身子了,太医说了,这回大出血伤者子宫了,虚损身体过度,三年之内不宜有孕。只是,就是不知道大阿哥会不会听信。大福晋也真是的,生不出儿子就使劲儿生,结果把自己弄成这样,夫妻俩要是有一个知道悠着点,也不会这样了!
大阿哥想要嫡子,大福晋何尝不是如此?皇家的媳妇难做,若是没有儿子仪仗,就更不牢靠了,所以大福晋拼着就算伤了身子,也要生!
“好了好了!”听着温皙越说越不像话,康熙忍不住道,“你生了胤禄,都过了好几年了!别胡思乱想,总把自己往别人身上安!你只管着给朕生儿子!朕会叫你平平安安的!”
康熙绝对有儿子痴迷症!估计自古以来帝王之中,没有人比康熙对儿子的执念更重了!别人没儿子,盼儿子就算了,他都有一大群儿子了,还执着啥?!
康熙安慰道:“朕是独独喜欢你,才叫你生的,旁人想生,还没这个福气呢!”
莫非康熙表达喜欢的方式,就是叫这个女人使劲生孩子?!这种想法,还真可怕!温皙一想着自己要成为职业孕妇,就不寒而栗!
于是,瘪着脸道:“那皇上早年最喜欢的应该是荣妃吧?”迄今为止,荣妃保持着最高纪录,生育五子一女,可惜只有一子一女活了下来,三分之一的存活率,荣妃也算可怜人了。
251、不做职业孕妇
康熙早年,就属荣妃最能生!马佳氏是康熙最早的一批嫔妃之一,十几岁的时候就生了康熙真正意义上的长子承瑞,可惜这个孩子四岁就夭折了,而后的赛音察浑不满周岁而殇,再然后的长生、长华二子都是不足月而夭,只有最后生的儿子胤祉活了下来。
温皙不知道那单纯只是因为年纪太小、频繁生育所致,还是康熙早年后宫的争斗太激烈的缘故。不过荣妃虽然礼佛多年,但是身子骨似乎还不错,不像是早年留下过病根的样子。那么更多的可能就是那些孩子,是死于非命了?
“荣妃福薄,”康熙沉沉道,“你跟她不同。”
说话这句话,康熙久久地沉默着,似乎在回忆什么,又似乎在感念什么,许久才语气沉缓地道:“荣妃礼佛许久了,也该叫她出来协理宫务了。”
温皙哦了一声,她也正好有这个打算。因为如嬿的事儿和宜妃闹了个冷脸,宜妃虽然不敢明着做什么,但是私底下和惠妃愈发同气连枝了,成妃一人不足以抗衡,温皙也正想着瞅个机会叫荣妃出来协理呢。四妃同出,才能平衡。
忽的,康熙笑着抚摸着温皙的肚子道:“朕也不求你生太多,总数比得上荣妃就行了。”
荣妃也是生了五子一女好不好?!!!温皙圆溜溜地瞪着眼睛,道:“你想生死我啊?!”
康熙脸寒了大半,道:“不吉利的字眼儿不许说出口!”
“生完这一胎,打死我也不生了!”——绝对不当职业孕妇!
“不许任性!都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似的!”康熙寒着脸训斥道,一边又语重心长地道,“朕儿子虽多,像样的没几个!胤褆鲁直,胤礽骄奢,老三老四又闹出过那样不像样的事儿,胤祺连汉语都说不利索,胤祐平庸,胤禩生母又是那样的出身,胤禟小小年纪就与民争利,老十就更不成体统,除了吃什么都不会!”
得,一票子儿子被康熙一竿子打翻了,在康熙眼里就儿子们就没个好的?!是康熙太吹毛求疵了好不好?!
康熙又继续贬低自己的儿子:“后头那些小的就更不成样子了!十四顽劣,十五愚笨,就小十六还像点样子!”
未来的大将军王很顽劣吗?的确被密嫔娇宠了些,性子又活泼爱闹,可是小孩子不都这样吗?至于十五阿哥愚笨吗?还没入上书房呢?怎么就看出愚笨来了?!
“胤禄一刻钟就能背下一首七律,胤祯要一个时辰才能记住!胤禑记住了上阕,忘了下阕,好不容易上下阕全都记住了,第二天醒来就全都忘干净了!”康熙一举例比较,便又连连哀叹了。
七律便是七言律诗,律诗一宫四句,一句七个字,便称之为七律,是最好记的诗了。胤禄记东西快,几乎过目不忘,这份天资和玉录玳不相上下,比玉录玳更优异的地方在于这个孩子还肯用功。温皙是既怕他锋芒太露,又怕他玩野了性子。所以至今都不让他学启蒙的三本书(《三字经》《百家姓》和《千字文》),而是隔三差五让他背个诗词,锻炼一下记忆力。
康熙大手一挥,道:“你再给朕生两三个聪明乖巧又孝顺的儿子就成了。”
听着康熙说得轻描淡写的样子,温皙真像在他龙脸上乎一巴掌,合着大肚子的不是他,说得倒是轻巧!便杵着脸道:“要生让别人生去!”
康熙笑吟吟道:“别人生的都不如你生的好!看胤禄就晓得了!”
康熙这个人完全是既要数量,又要质量!看着温皙一脸的不情愿,康熙便道:“你生得好,朕才叫你生的。以后,朕只叫你生可好?”
温皙霍然睁大了眼睛,调笑道:“皇上还能管着不让别人的肚子大起来?”搞大女人的肚子,这不是康熙最擅长的事儿吗?
“这有何难?”康熙挑眉道,“四妃都年纪不轻了,定嫔、慎嫔、宣嫔也都不是适合生育的年龄了!王氏又不能生了...剩下位份低的只怕也生不出什么好来!朕明里暗里都赐药就是了。”
意思是不叫别人生,但就是不能不嘿咻是吧?这就是康熙的思想。床照样上,就是不许生娃!
温皙想了想,问道:“还有平嫔和佟嫔呢?”
康熙淡淡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冷意,“朕不会叫她们生养的。”
平嫔背后是赫舍里氏一族,佟嫔背后是佟佳氏一族,都是叫康熙忌惮的存在。这就是平嫔、佟嫔二人颇有几分恩宠,却都不曾有孕的原因吧。温皙暗暗道。
“如今佟嫔有了舒露,平嫔有了舒宜尔哈,也都该知足才是。”康熙道。舒宜尔哈就是章佳氏所生的十公主,玉牒上的生母是平嫔赫舍里氏。康熙修改玉牒,也并非只是因为厌恶极了章佳氏,更是在弥补她们二人吧。有时候平嫔、佟嫔二人针锋相对得不像话,康熙却不怎么管束,看来也是有些许原因在里头的。
景仁宫。
这里有过三位主人,康熙的生母孝康章皇后,皇贵妃佟佳氏,而现在的主人是佟国刚的庶女佟嫔佟佳素婉。是后宫里唯一一个位至嫔位却只以姓氏为封号的。之下的和贵人瓜尔佳氏、顺贵人宋氏,还有曾经的敏贵人,当初的密贵人,都是贵人位份就有了封号,可佟佳素婉还只是佟嫔。
这会儿,佟嫔正在训斥女儿舒露,“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不要招惹承乾宫!见了便要恭恭敬敬的!你倒好,居然跟皇贵妃的儿女打起来了!”
舒露一身狼狈,头发散乱,脸颊、手背都给划破了,眼里冒着大滴的泪水,满是委屈地道:“额娘,不是舒露招惹六姐,是十六弟从女儿身边经过的时候,跑得太快不小心摔倒了,六姐便怪罪舒露...”
看着舒露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佟嫔也不忍心太责怪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原想得个阿哥,没想到只得了个公主,罢了罢了,有总比没有好!便道:“你以后远着点承乾宫!”
六公主是皇上最喜欢的女儿,宫里的小霸王,平日里端庄,发起火来也是极为泼辣的!十六阿哥又是皇上最小的儿子,除了太子之外最尊贵的阿哥,皇帝疼到了心眼里!佟嫔自然不敢去招惹。
“舒露也不想和六姐争吵,可是六姐不依不饶...”一边说着,舒露的声音愈发哽咽,不成语调,“女儿原本想着,让她打两下,气消了也就是了!可是六姐却辱骂额娘,说额娘是卑贱的汉军旗庶女,就算打死舒露额娘也不敢怎么样!”
“她果真这么说的?!”佟嫔刚压下去的火顿时冒了出来,她牙根就没想这个女儿会骗她!毕竟养了数月,自从章佳氏死后,舒露便乖巧了许多,认了她这个额娘,处处孝顺。再者谁会想到一个个小小的孩子会撒谎呢?还一副声情并茂的可怜模样。
舒露点头道:“女儿不敢撒谎,六姐素来脾气不好,额娘是知道的。”
佟嫔胸口起伏,她的确是庶出,可是佟佳氏已经不是汉军旗了!数月前皇贵妃还恭喜佟佳氏成为满军镶黄旗,现在回想起来,可不是面带嘲讽之色吗?!皇贵妃和她的堂姐佟皇贵妃是死敌,仇怨已深,当年堂姐死的蹊跷,保不准就是她害死的!
“我知道了...”佟嫔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主子,御前的全公公来了。”佟佳氏近身伺候的宫女急忙来禀报道。
御前的人?佟嫔自然不敢怠慢,急忙笑脸将人请了进来。舒露受了委屈,莫非是皇上派人来赏赐和安抚的?
佟嫔正高兴地想着,是否该趁机给承乾宫上点眼药,小全子便进来打千儿行礼道:“奴才给佟嫔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快起来吧!”佟佳素婉笑盈盈道,这个小全子也算是御前得脸的人了,还是内廷总管梁九功的徒弟和心腹,佟嫔自然格外客气几分,“皇上叫你来,可是想念八公主了?”章佳氏死后,八公主夜夜啼哭,康熙曾经降下过不少赏赐呢!当初密嫔被八公主撞得小产,皆是章佳氏撺掇,并非八公主之过错,康熙是这么认为的,佟嫔自然也是这么想的。
小全子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戏谑,道:“八公主做了什么事,想必娘娘也知道了。皇上有旨:八公主闭门思过一个月,请佟嫔娘娘严格管教!”
佟嫔脸上顿时寒了,强忍着怒意,道:“本宫知道了,劳公公走这一趟了。”
小全子笑道:“只要八公主别在闹事,别差点弄伤了皇上最疼爱的阿哥和公主就好了。一切都要让娘娘费心了。”
“差点弄伤?”佟嫔捕捉到了关键词,意思就是说没有弄伤?可是她的舒露右侧脸颊被划伤,左手手背也磨破了!没受伤的得到安抚,受了伤的却要受责罚!佟嫔心中愈发愤愤不平起来。
小全子点头道:“是啊,若是受伤了,皇贵妃也未必肯息事宁人。”
佟嫔眼中凛然,急忙问道:“皇上在皇贵妃宫中?”
“是。”小全子回答道,“皇上在承乾宫陪着皇贵妃一起听乐姬弹筝呢。”
252、儿女
佟嫔深深地喘了两口气,怪不得皇上不分青红皂白就责怪舒露,肯定是皇贵妃进了谗言!佟嫔不由地泛起一阵无力感,她是皇贵妃啊!位同副后,连她的堂姐都只是死后才得到那样的殊荣!她已有一子一女,现在又怀着孩子!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要入主中宫了!她还能如何?除了忍气吞声,莫非要跟她斗吗?
打赏了小全子,佟嫔愤懑之余,泛起更多的无奈感。
舒露脸上挂着泪痕,走到佟佳素婉跟前,嗫嚅道:“对不起额娘,都是舒露的错....”
佟嫔摇摇头,“不怪你,都是额娘没用!出身低人一筹,恩宠就更比不上人家,拿什么跟人家斗呢?只能忍着。”
舒露一脸的疑惑,问道:“可是额娘不是孝康章太后的侄女吗?皇阿玛为什么不封额娘为贵妃或者皇贵妃呢?”
贵妃?皇贵妃?佟佳素婉从来没敢奢望过,就算是刚入宫的时候意气风发,最多也只不过是肖想一个妃位罢了!便苦涩地道:“因为额娘是...庶出。”因为是庶出,她晓得自己不能跟钮祜禄氏相比,故而从一开始就不去招惹她。
庶出!这两个字从佟佳素婉口中说出,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舒露露出一副更加不解的眼神,问道:“额娘,什么是庶出啊?六姐姐也总是说庶出卑贱,可是庶出到底是什么?”
佟佳素婉一脸苦涩道:“庶出...正室所出为嫡出,其余皆是庶出。譬如在皇宫里,只有太子是元后嫡出。”
“那样的话——”舒露扬起脏兮兮的脸蛋道,“六姐姐和十六弟不也是庶出吗?”
佟佳素婉解释道:“除了正室妻子,还有只比正室略低少许的平妻,平妻所生子女,也算嫡出。所谓平妻,便是与妻平位之意。只不过皇贵妃就算位同副后,终究不是皇后,因此六公主和十六阿哥都只能算半个嫡出。”
“哦。”舒露懵懂地点了点头,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妒色,但又立刻变回了小孩子纯真无暇的眼光。
“闭门思过”了一个月的八公主舒露在佟嫔带领下来到承乾宫磕头赔罪。温皙也肚子又大了一圈,歪在榻上愈发不爱动弹了。
“只不过是小孩子之间闹腾罢了,”温皙面色和煦,语气清淡,“本宫没有放在心上。”眼睛略撇过跪在地上的八公主,一脸低眉顺眼的样子,只是却不曾掩盖好自己眼中的怨毒之意。章佳氏的确死于温皙之手,只不过她对八公主并不薄。不过一个小孩子,温皙还不至于亲自动手,还是留个玉录玳练练手吧。
“快起来吧!”温皙笑得和蔼,对玉录玳道:“带你八妹一块去你房里玩吧。”
玉录玳一脸的不情愿,却也没有当着外人的面违逆温皙。
佟嫔恭顺地道:“舒露本性不坏,这不过性子略骄纵了些,嫔妾一定严加管束。”
温皙若有深意地瞧了佟嫔两眼,“这孩子只怕有大出息呢!”章佳氏的女儿,怕是心也不小着呢。
佟嫔忙笑了笑,“娘娘过奖了,嫔妾只愿舒露平安长大。”
“平安?嗯,你倒是不贪心,只怕你这个女儿未必也不贪心。”温皙语含净是道,“别忘了,八公主是谁生养的。”
八公主的生母是章佳氏,佟嫔自然晓得,却笑道:“八公主自然是嫔妾生养的女儿。”舒露玉牒上的生母是佟嫔佟佳氏,她这么说,自然也没错。
既然佟嫔这么想,温皙也没法子,便道:“但愿八公主也能这么认为。”这么大的孩子,已经对生母又很深的印象了,不是旁人可以轻易取代的。八公主不是十公主,生下后没几日就送去给平嫔抚养了。但愿佟嫔别养了个白眼狼才好。
佟嫔笑望着温皙,眼中满是自信道:“八公主自然也是这么认为的。”
呵呵,话不投机半句多。温皙便随便聊了两句,便差人送走了佟嫔母女,也不知道是否是因为佟嫔期盼儿女太久了,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哪怕是旁人生的,也宝贝的紧呢。
“额娘,我最讨厌舒露了!”玉录玳一脸地厌烦,“装得一副认错的模样,鬼才信她!”
可偏偏佟嫔就是信了!若是佟嫔亲生的就罢了,对亲生儿女信任得盲目一些也不是不可以理解,这个半路的女儿她居然也深信不疑?还是章佳氏的这个女儿演技也承袭了她的生母,把佟嫔团团骗过去了?
温皙笑道:“你既然知道她非诚心认错,那以后加倍防备便是了!有什么不满,也该学着掩藏才是。”这点上,玉录玳可是连胤禄都不如呢!自家闺女爽朗、实心,自然讨人喜欢,可是太爽直了,就容易被阴谋陷害设计。
“你也该从她身上吸取点教训!”温皙以教导的语气警醒着玉录玳。
“额娘!碧儿又不是傻子!”玉录玳嘟着嘴巴道,“她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还以为自己掩藏得很好呢!哼!”
舒露自以为聪明,玉录玳也不笨,她敢跟她打闹起来,便是吃准了康熙一定会向着她!玉录玳又笑嘻嘻地把脑袋贴在温皙柔软的大肚子上,笑道:“额娘,这回是个弟弟,对不对?”
温皙抚摸着玉录玳的额头,轻轻点头,道:“你也感觉到了?”玉录玳也把吐纳经练习到了第二重,精神力外放,虽然范围很小,但是贴近了便能感觉得到。
“碧儿是喜欢弟弟还是妹妹?”温皙笑语问道。
“当然是弟弟了!”玉录玳毫不犹豫地回答道,笑嘻嘻道,“那样的话,我就是额娘唯一的女儿,额娘还是最疼我!额娘这次一定要生一个乖乖的、懂事的弟弟!绝对不能像小石榴那样!”
听着玉录玳语气里又深了几分的抱怨,温皙疑惑道:“小石榴又怎么了?”
玉录玳撅着嘴巴道:“这两天他老是缠着阿语,非要阿语教他武功!”
温皙眨了眨眼睛,这是被女孩子欺负以后,所以才奋发图强的吗?胤禄的性子,是一旦打定了主意,就一定会执拗地完成!纯粹是属牛的,犟脾气!
“还说什么以后,他保护我!哼!我用得着他来保护吗?!”玉录玳挺着小胸脯道。
看着自家闺女一副傲娇的样子,温皙心里发乐。玉录玳完全是一副姐姐保护弟弟的姿态,而胤禄只怕觉得“男人”应该保护“女人”吧?温皙托着脸颊道:“他想学,便让他学。”胡语最多教他一些基础的东西,蹲马步、跑步之类的,又累又磨人,且看他有多大的毅力吧。
胡语的武功小半赖于勤学苦练,日日不间断,每天晨起天不亮便要跑去后殿清净处练习一个时辰,天黑以后又要跑去偷偷再练习一个时辰,晚上练习吐纳经当做睡觉。现在她又多了一项任务,要教胤禄武功。
晚上,温皙偷偷溜去儿子住的西偏殿,看着胤禄可爱的包子脸上布满了疲惫,不禁有些不忍。挺着个大肚子艰难地弯下腰,摸了摸儿子的小脸,有些脏脏的,只怕睡觉前都累得没洗澡了吧?
胤禄的毅力,还真叫温皙心疼。悄悄在她帐中放满了灵泉山的“灵雾”,看到胤禄眉头渐渐舒展,也睡得渐渐熟了,温皙才放心离开。
生包子不容易,养包子就更不容易。早熟的孩子就更让人操心了。
康熙三十二年的新年,过得与往年无甚不同。温皙的身子愈发重了,康熙又在为河道之事烦忧,前朝也忙碌起来。
原本由勒辅为河道总督,治理得很不错,偏偏去年年底勒辅病卒了。河道总督一职,掌管黄河、京杭大运河及永定河提防、疏浚等事,尤为关键,非一般人不能担任。河道总督为正二品,官高权大,手中又掌握着大笔治河款银,一个不慎,便会养出一大堆硕鼠来。
勒辅死后,担任河道总督的是昔日在勒辅麾下颇为老成的张玉书,可惜似乎时运不济,刚当上河道总督,南方洪泽湖一带数处小堤溃堤,引发不不小的洪灾,还好善后工作做的不错,只被康熙罚俸一年,以观后效。
正月二十二日,胤禛的岳父内大臣费扬古兼任汉军镶红旗副都统,随后又命费扬古主持祈谷。
所谓祈谷,便是祈求今年谷物丰熟,通常是在每年的孟春,也就是正月里,立春时节。祈谷的地点在大享殿,往往是由皇帝主持,但若帝王不得闲,便会遣皇子或者极为看重的臣子主持此礼。
康熙正在为河道的事儿烦忧,自然无心祈谷。康熙对于祈谷十分重视,往往是“岁岁亲躬”,今年费扬古得此殊荣,只怕更稳固的是四福晋的地位。
不过这些不是温皙最关心的,因为河道之事,选秀不得不延后了。入了二月,温皙的肚子有九个月了,随时可能生产,虽然是春暖时节,却并不怎么敢外出,顶多在承乾宫前院走走。
玉录玳是愈发懂事了,又大了一岁,人又长高了几分,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身躯臃肿的温皙慢慢走在花圃之侧,春光明媚里,倒是颇为静谧。
253、荣妃上门
康熙三十二年了,庭院里的玉兰花再度含苞待放,温皙又闻见了春天的气息。
“你呀,什么时候能有小石榴一半的毅力,就好了。”温皙说的是责怪的话,语气里却很宠溺这个女儿,玉录玳的性子其实是像她更多一些,不过尽学了不好的地方,尤其是懒怠、没上进心等等。
玉录玳鼻子一哼,道:“小石榴是自虐狂,我才不学他呢!”自虐狂这三个字还是从温皙嘴里学来的呢。
胤禄生于康熙二十九年正月初一,如今也四岁多了,要强、倔强的性格也不知道是随了谁,反正不是随了温皙。温皙是懒人一个,半点毅力也没有的。
“天暖和了,额娘怎么不出去走走?”玉录玳扶着温皙围着花圃走了两圈,便有些闷闷的了。
“在宫里头,还是小心些好。”温皙道,虽然有康熙保护,一直没出什么岔子,可也不能太依赖他的保护了。
温皙虽然穿着平底鞋,但是身子重了,就算穿着平底儿鞋也会觉得累脚。便让人把桌椅放在朝阳的地方,玉录玳叫身后的宫女把随身带着的软垫搁在椅子上,道:“额娘先歇会吧。”
温皙嗯了一声,双手略一提裙子,便要坐上去。
“等一下!”玉录玳突然惊呼,一把将快要坐下去的温皙给拉了起来。
温皙被玉录玳突然这么一下子给扯痛了手臂,“怎么了,碧儿?”
玉录玳急忙蹲下身,仔细查看了椅子,咬牙道:“额娘,我果然没瞧错!”说着,玉录玳将那崭新的紫檀木福禄纹的座椅给翻到过来,“这条腿的内侧被人用锯子都快锯断了!”
温皙顿时心惊,锯的部位在内,自然寻常人不易察觉。那条腿儿已经锯深入五分之四,且锯过的部位也涂了漆,与旁的的地方颜色并无差异!若非细细检查必然不会发觉!
温皙吸一口冷气,若非玉录玳练习吐纳经已经到了第二重,六识灵敏于常人许多,个子又矮,锯的部位正好落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只怕也发现不了!温皙现在身子沉重,要是一屁股坐上去,本就不堪负重的那条腿必然断裂!
已经九个月的身子了,若是狠狠摔一跤,后果是极为严重的!
“好!好本事!”温皙冷冷道,为了避免“意外”,温皙硬生生闷着自己两个月都不出门了!没想到她不去找麻烦,麻烦却找上她的门儿来!
玉录玳气愤道:“造办处的奴才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做出这种东西来!一定要回禀了皇阿玛,砍了他们的脑袋!”
温皙深深地吐出一口气,道:“一把椅子不知道要经过多少人的手,造办处只负责制造,造好了之后交给内务府,再由咱们承乾宫的太监去取回来,还指不定是谁动的手呢!”
温皙扫视了一眼自己宫里的人,“保不齐还是承乾宫里的人动的手呢!”
一语出,左右的太监、宫女都噗通跪倒在了地上,小鹿子现在是承乾宫首领太监,急忙磕头道:“请主子责罚,都是奴才办事不细心!”
温皙也不过顺便警醒一下自己宫里人罢了,这椅子显然是在制造的之后就存了心的,锯断处的那漆明显比其他部位更新一些,可见是先制造好了椅子,才做的这番手脚。承乾宫的人哪儿有这样的功夫在她眼皮子底下锯断了再涂好漆呢?想来不是造办处就是内务府的问题!
温皙的手轻轻抚摸过扶手上的泥金纹饰,道:“这东西好好收着。”又笑道:“今早的冰糖燕窝做的不错,吩咐膳房再做一碗来。”
说完,温皙便挺着个大肚子,施施然入殿了。
“额娘!难道这事儿就这么算了?!”玉录玳气鼓鼓地道。
温皙想了想,道:“这个月轮到荣妃管束六宫,就让她去查查吧。”
“额娘,碧儿也要去查!”玉录玳嚷嚷道。
让玉录玳去长长“见识”也好,温皙便允了,也不图她真能查出什么东西来。
事情刚刚通知给荣妃,荣妃第二日便来回报情况了。
“造办处制造的每一件东西都记录在案,一把椅子有木工、漆工经手,数十道工序,是谁做的都有记录。而制了娘娘那把紫檀木福禄椅的人有十几个工匠分工完成,这些人都已经送去慎行司关押了。还请皇贵妃示下,该如何处置。”荣妃说话徐徐缓缓,却十分条理清晰。
温皙肚子高耸,神色安然,手里在把玩着一支半开的二乔玉兰,施施然又插回案上的杏林春燕纹五彩锦地梅瓶中,留了一手的玉兰芳香。
“还请皇贵妃做主。”荣妃见温皙仿佛没听见似的,便又说了一遍。
温皙悠闲地一笑,“有什么好做主的?荣妃你也是见惯了宫闱的人了,总不会认为要害本宫的人是那些工匠吧。”
荣妃顿时松缓了一口气的样子,笑道:“皇贵妃圣明!椅子虽然是工匠制造,但是每一道工序都有监管之人,是断断做不了手脚的!且皇贵妃若是因此而有个万一,最先遭殃的便是他们。”
温皙略一点头,“皇上正为河工事儿忙碌着,不要烦着皇上。这件事荣妃你就看着查一查吧,能查出什么固然是好,查不出就算了,反正本宫也还好好的,不曾受其害。”
荣妃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道:“皇贵妃果真宽宏大度。”
玉兰的芳香淡雅沁心,温皙深深吸入一肺腑沁人心脾的气息,道:“玉录玳那孩子爱折腾,荣妃只当没瞅见就是了。”玉录玳倒是扎进内务府去闹腾了,可是急坏了内务府总管凌普。
荣妃轻轻抿一口普洱茶,道:“六公主虽小,眼睛倒还敏锐。”放下青花瓷莲纹缠枝的茶盏,荣妃继续道:“若非是造办处出了问题,便是送去内务府之后,内务府在保管和记录的时候出了问题。”
温皙抿嘴一笑,仿佛事不关己的样子,道:“这种事儿,谁知道呢。”
荣妃敛身道:“臣妾仔细查了,东西放在内务府的库房里清点检验,也有四五日,若要做什么,想必也足够了。今儿一大早,凌普就把看管物品的几个太监送去慎行司拷问了好一通,可惜什么都没问出来。娘娘没有问罪,他倒是急了。”
凌普是太子的乳公,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儿。康熙打早宠溺太子,所以就叫凌普担任内务府总管。凡是各宫有所需,都需告知内务府,由内务府吩咐造办处制造或采买,其中所需经过的流程甚多,各宫补缺便是个很麻烦的事儿。为了让太子少些麻烦,才叫凌普担任了内务府总管。
温皙挑眉道:“荣妃的意思...莫非是凌普做贼心虚了?”
荣妃随即笑道:“倒也不见得一定是凌普所为,毕竟是经手的人太多了,不好查。”
温皙这才仔细打量了今日的荣妃马佳氏,比往常穿得略鲜艳一些,一身枣红色万福如意纹的旗服,外搭一个紫檀色盘金绣对襟坎肩,大拉翅上左右垂下靛蓝色的丝绦,中央一朵拳头大的魏紫牡丹绢花,左右簪饰着松鼠葡萄双喜头花。比起往日的沉闷之色,平添了几分威严华贵,这才是妃位应该有的派头。
温皙嗯了一声,道:“这些,本宫心里有数。”
荣妃道:“娘娘心中有数,臣妾便放心了。虽然罪责不在那些工匠,到底也有玩忽职守之嫌疑,不如就罚俸三个月如何?”
温皙赞许道:“荣妃素来宽厚,处理得很得宜。”复又笑道:“本宫瞧你头上的绢花颜色似乎不够鲜艳,前几日本宫新得了一些名家做的绢花,你来挑一些带走吧。”温皙并不喜欢绢花,就算得了顶多用来放在哪儿瞧着,戴在头上的还是玉、翡翠、碧玺比较好。
说着便命人捧了两只剔红牡丹纹大圆盒来让荣妃挑选,里头满满当当,以鲜艳的牡丹为主,也有芍药、菊花、蔷薇等,都是大红大紫,十分艳丽。
荣妃笑逐颜开道:“还是娘娘宫里的东西最好!这绢花做得跟真的似的,也不知道是否会招来蝴蝶呢?”
温皙展颜道:“本宫得了这些东西,本就是要送给各宫姐妹的,今儿你来得瞧,便先挑选自己喜欢的吧。不过本宫不大晓得你们喜欢什么香,便不曾熏香,你拿回去自己熏香试试看会不会引来蝴蝶吧。”
荣妃径自挑选了几支颜色鲜艳的,便告辞了。
荣妃一走,温皙脸上的笑容便收敛了,吩咐道:“收起来吧。”
温皙托着下巴,她还以为荣妃是个专心礼佛的人呢!原来也是有自己的心思的!也是,他的儿子已经长大了,自然要为胤祉筹谋了。荣妃说的话虽然听着公道,可细细想来,总是要引着温皙去怀疑凌普,可惜弄巧成拙,倒叫温皙觉得并非凌普所为了。
能够在送来的器物上动手脚,必然是在内务府或者造办处有安插人手的。荣妃只说内务府保存了数日,却未曾说造办处也在上漆之后也是要在阴凉处晾干数日,等待气味散去,这段时间更长,更容易动手脚,但是荣妃不曾提及,是觉得她一个深闺妇人,不可能知晓制造家具的工序吗?温皙嘴角扬起一抹探究的笑容。
只是不知,荣妃只是想着祸水引向太子,还是此事她与三阿哥本就牵涉其中呢?
254、十七阿哥
“额娘!”午后时分,玉录玳才气冲冲地跑回来了,跟炸了毛似的小猫,张牙舞爪,一回来就大呼小叫,一副笃定的样子:“肯定是凌普这个狗奴才干的!我去内务府查询,他一开始阳奉阴违,后来干脆不知道躲哪儿去了!肯定是做贼心虚!”
温皙抿嘴轻笑,玉录玳这么大张旗鼓去查,一副抄家的架势,凌普自然要躲着了!惹不起,自然要躲起来了。
瞧着玉录玳这副样子,温皙便教导着道:“碧儿,你不要总是这么莽撞!往往看似可能是,结果却常常不是。”
玉录玳眨了眨眼睛,歪头思忖道:“额娘的意思是——不是凌普干的?”
“倒也未必..”突然说着话,温皙鼻子嗅了嗅,蹙眉疑惑道:“什么味道,不像是玉兰花的香气。”
温皙殿内不焚香,只用折了玉兰供在梅瓶中。而此刻的香味,也清雅,温皙却又有一种不安而莫名的熟悉感,似乎曾经在哪里闻到过,又好像不完全相同。随即温皙肚腹间传来一阵抽搐,疼得她弯下腰去,直不起身子来。
“额娘!”玉录玳被温皙骤然惨白的脸色给吓着了,急忙上来搀扶,“额娘怎么了?!”
胡语看了看温皙,忙问道:“主子是不是要生了!”
“碧儿...”温皙强行忍着疼痛,急忙推开了玉录玳,叫道:“快、离我远一点!”那香气是从玉录玳身上散发出来的,靠得温皙越近,那气味冲入鼻孔,明明是十分雅致的香气,闻得越多,肚子里的孩子就愈发躁动不安!
玉录玳有些懵了,带着几分委屈,“为什么?额娘!”
温皙急忙用随身的帕子掩住口鼻,那雪莲花汁的气息能够缓解胎儿的躁动不安。又急忙运转了丹田里的灵气去护着子宫里的孩子,才稍稍安稳了些。
温皙觉得疼得不是那么厉害了,才慢慢直起身子,仔细打量了玉录玳身体上下,最后目光落在玉录玳腰间的香囊上,果然那气味是从香囊散发出来的!只不过今日玉录玳出去的时候还不曾佩戴香囊!
玉录玳看到额娘盯着她的腰间,便取下了那香囊,道:“这是今日二嫂送我的香囊。”
胡语急忙上前,一把从玉录玳手中抢过香囊,飞快地跑出去三丈远,又急忙道:“快些把门窗打开,通风透气!”
待殿门敞开,清风入殿,温皙肚腹传来的疼痛总算消解了七八分,深深地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随即便觉得小腹一股热流涌了出来,裙袂都被濡湿了。
竹儿眼尖,瞧见了温皙天水碧的裙角晕染开一片水渍一样的东西,急忙叫道:“主子羊水破了!快去叫接生嬷嬷和太医来!”
方才疼了一阵,温皙现在浑身无力了,这样的症状也莫名地极为熟悉!肚子又传来一波抽搐,是要生了!想来被刚才的香气刺激得要生了!温皙急忙定了定心神,由着竹儿和宫女把她搀扶进产房。
温皙咬着牙齿,安慰自己,没事儿,已经九个月了,现在生也无妨!
接生嬷嬷是一早就预备下的,家底都查清了。进入产房的人全都都要搜身,香囊、药丸什么东西都不许带,连擦脂抹粉都不许,但凡有不正常的异味都别想进来。门口有竹儿和几个宫女嬷嬷把关,胡语已经重新梳洗并换了衣裳,才赶了过来。
“怎么样了?”胡语一进来便满脸焦躁地问了这么一句。
接生嬷嬷一边给温皙擦汗,一边道:“产道打不开,得马上备下催产药!”
胡语急忙过来把脉,又温声细语安慰道:“主子别急,都九个月了,无妨!您用力生就是了!”
温皙莫名的手脚酸软,因疼痛而紧蹙着眉头,道:“阿语...我使不出力气来!”着浑身酸软的感觉,就像是被人下了蒙汗药似的!
胡语把脉之下,眉头也也皱得愈发深了,喃喃自语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才开始生产,主子怎么会没有力气了?!肯定是那香囊里的东西有古怪!”
一个嬷嬷急忙塞了两片老参到温皙嘴里,宽慰道:“娘娘别怕,深呼吸,催产药已经在熬着了!”
说话间,第二波疼痛袭来,温皙疼得几乎咬断了口中的软木。莫名的香气,使得胎儿躁动,产道无法打开,浑身没有力气...温皙霍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怪不得感觉那么熟悉!于是急忙吼叫道:“阿语,去寝殿把我床榻底下的药拿来!”
胡语一愣,急忙问道:“主子真要吃那个药吗?那个药不是吃得次数多了便...”
温皙说的自然是还阳丹,温皙生完玉录玳大出血,吃了一次。这东西可增寿十年,但是第二粒就会效用减半,第三粒便无增寿之效用了!但是保命安胎却是极好的东西,便咬牙道:“快去!”
“奴才明白了!”胡语立刻飞快地跑了出去。
接生嬷嬷自然是听不懂温皙和胡语的话,产道打不开、产妇又浑身无力,可真叫她们急坏了,一个个忧心忡忡,“贵主子真的使不出力气来吗?在这么下去,小阿哥就...”
午后,康熙听到承乾宫来报的信,立刻撇开正在忙的河道之事,飞快地赶来承乾宫,张口便问:“皇贵妃如何了?!”听着从里头传来的低吼声,康熙愈发揪心起来,“怎么会突然早产了?!”
从产房里出来的接生嬷嬷跪奏道:“皇上,皇贵妃产道打不开,又使不出力气来...只怕只能保其一,还请皇上示下,若有万一,是保大还是保小?”
康熙骤然握紧了拳头,额头上青筋爆了出来。
玉录玳哭得满脸泪水,急忙冲了过来抱着康熙的大腿,嚎哭道:“皇阿玛!碧儿不要弟弟了,只要额娘好好的!”
接生嬷嬷急忙垂下头去,在皇家,皇嗣自然是顶要紧的!从无保大不保小的道理!就算是当年的赫舍里皇后,一样也是要以腹中皇嗣为先!六公主仗着皇上恩宠,这样的话也敢说出来!
康熙的拳头握地咯咯做响,脸上似乎在极力压抑着,许久才道:“皇贵妃务必安然无恙!!”
接生嬷嬷顿时心惊胆战!整个人都傻在了那儿!
这时候胡语手里捧着个白玉小瓶,从正寝殿飞奔出来,便要往产房里冲,见到康熙,急忙噗通跪下行礼:“皇上万安!”
胡语在殿内飞奔,委实不合礼数,康熙正欲训斥,却瞧见了她手里如珍宝一般捧着的东西,那样的小玉瓶,康熙是见过了数次的!顿时脸上露出安心的笑容,有这个东西,一定可以母子均安吧?急忙问道:“是皇贵妃吩咐你去取的?”
没等胡语回话,产房里就传出温皙的大吼声,“阿语!阿语呢?啊!怎么还不来?啊——”
康熙的心随着那惨痛的叫声又揪了起来,急声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进去!”
胡语也忘了礼数,二话不说,爬起来便冲进了产房中。
温皙疼得出了一身汗水,身下的被褥都被汗水湿透了,子宫里传来的疼痛却是无休无止的!看到胡语进来,便如同看见救星似的!胡语知道温皙急着,立刻取出玉瓶中的白色药丸塞进了温皙嘴里。
还阳丹入口即化,顺着喉咙便滑入了五脏六腑,顿时一股暖洋洋的气息逐渐缓解了疼痛,安抚了躁动的胎儿。温皙的四肢也渐渐有了力气,开始按照前几次生产的经验,深呼吸,并用力!
接生嬷嬷惊呼道:“产道打开了!皇贵妃快用力呀!”
有了这一粒还阳丹,肚子里的孩子果然配合多了。温皙也不是头一次生产了,自然之道该如何去做。
“看见头了!是顺产!用力啊!”
“用力!快用力!”
.............
“哇哇哇——”
黄昏时分,日落西沉,产房里传出一声婴孩的啼哭声。温皙也终于安心地沉沉睡去了。
温皙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翌日晨了,枕边睡着一个皮肤还有些红红的小家伙。两只小手紧紧攥成两个小肉球,嘴里正吐着泡泡,眼睛也没有睁开。温皙瞧着,却是欣喜的很!
胡语满脸笑容,道:“二月二龙抬头,小阿哥真是有大福气的人!”
小石榴是正月初一生,这个孩子是二月初二生,温皙忍不住笑道:“下一个总不会三月初三生吧?”话一出口,温皙立刻闭上了嘴巴,才不要再生了,疼得死去活来的!
胡语脸上笑容大大的,“皇上走了才半个时辰,昨晚一直陪着主子和小阿哥呢。”
昏睡了一夜,还阳丹也融入了五脏六腑,生产后本该有的疲惫不适也消去了大半,倒是比生胤禄之后感觉要好一些。温皙把孩子往自己怀里拢着,低头亲了一口,小家伙,你倒是睡得安稳,殊不知,有人要你和额娘的命呢!那香囊,温皙心中也略略有了计较。眼下最要紧的是好好坐月子。
255、太子妃登门
新生的小猴子洗三过后,红红的样子渐渐褪去,露出白嫩嫩的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天天白净起来,且是白里透红,好看得跟只水蜜桃似的。
戳了戳儿子嫩嫩的小脸,小家伙黑珍珠似的大眼睛滴溜溜地瞅着温皙,温皙笑得开怀,又多了一个好玩的东西。
“主子,太子妃求见。”竹儿打帘子进来禀报道。
虽然还未曾正式册立太子妃,但是称呼却是已经用上了,温皙心思全然在儿子身上,头也不抬起,道:“我还在坐月子呢,让她回吧。”坐月子期间不能见人,瓜尔佳氏不会不晓得。只是心急了吧?故而才连番求见。
只是...温皙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香囊之事,温皙已经叮嘱过当日在殿中的宫女太监,不许外传。只是当中有康熙派来照顾她胎相的嬷嬷,康熙想必已经晓得。但是,瓜尔佳氏如何晓得的?若她只是被人利用的棋子,应该不知道香囊有害才对!若是她身涉其中,那便不该来,装作不知内情才对!
温皙忽的抬头,问道:“还有旁人来求见吗?”
竹儿摇头,道:“昨日洗三,倒是合宫嫔妃都来过。还有今儿一早,荣妃身边的许嬷嬷来请示,关在慎行司的几个内务府看管物品的几个人该怎么处置?”
这个月轮到荣妃管理六宫...温皙不禁起了疑心,便道:“去请成妃来与本宫一叙。”
虽然已经时隔多年,当年顺贵人宋氏生产的情形却还历历在目:董贵人送了一批亲手绣着的小衣裳,上头有淡雅的香气,寻常人闻了无大碍,但是有着身孕的宋氏闻了却立刻胎儿躁动不安,引发难产大出血,若非有温皙的雪莲丸,宋氏只怕早就一尸两命了。
当初的事儿,显然非董贵人所为。但是成妃暗中深查,却什么都查不到,就像根本是董氏所为一般!昔日戴佳氏已经位及为妃,可惜沾手宫权太晚,在宫中的势力远不能和前面数妃相比,此事也便成了一个谜。且后来顺贵人与齐布琛母女再未曾受到暗害,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如今,温皙闻到了和当初几乎相同的味道,遭遇了和宋氏几乎相同的遭遇!便不由地再次想起了当年之事。
当年宋氏逃过一劫,人人皆以为是温皙的医女青兰之功劳,宋贵人也是九个月生产,虽比预定产期早了将近一个月,不过九个月生产也算常理之事,又生的只是个公主,并未引起太多的注意。这事儿也原本渐渐淡去了,如今却不得不重提了。
温皙才生产没几日,坐在床榻上,头上勒了一个月白的抹额,引了成妃入寝殿叙话。温皙把除了胡语和竹儿以外伺候的人全都斥退了。成妃也吩咐了跟随的宫女嬷嬷外头伺候。
“当年之事...”成妃忍不住唏嘘,“顺贵人母女当真是幸运,若无娘娘在,只怕...”后头不吉利的话,便不曾说出来。
温皙手里捧着一盏奶茶,温热热地喝着,一边道:“本宫现在细细想来,宋氏当初不过一个常在,又是汉军旗,纵然得宠,到底出身不足,根本无法构成什么威胁。宋氏处事又素来谦和,不至于结下如此仇怨。现在想来唯一的原因应该是因为她是你宫里人了。”
成妃一愣,有些不解,“皇贵妃的意思是...”
温皙把喝干了的茶盏交给竹儿,缓缓道:“七阿哥的脚疾,也是他的大幸!”
成妃点点头,也赞同着一点。七阿哥从小到大起码没有受到什么暗害,其他的阿哥哪个不是三灾八难才长大的?
“宋氏怀有身孕之事,宫中谣传她怀了个阿哥。若是果真一举得子,那便是你的儿子,你要是有个一个健康的儿子,只怕有许多人不肯了!”
成妃颔首,道:“臣妾与世无争,只是旁人怕不信,才会对顺贵人动手吧。”说着,不禁有些感慨,“可惜,娘娘在行宫之时,董贵人便染病故去了,否则如今也能好好查查了。”
“病故?或许没那么简单...”温皙道,当初董氏和郭贵人交好是人尽皆知的事,故而与宜妃不对头。如今郭贵人不过是宜妃宫里一个唯唯诺诺又不得宠的存在,再无董氏的智慧相助,她早已是不入人眼关注的人了。
“董贵人之死...应该与宜妃脱不了关系。”成妃突然道,语气里很是肯定。
“宜妃?!”宜妃膝下有二子,为了长远计,的确有可能做这样的事!何况她和董氏本就不睦,利用董氏来达成一些目的,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只是,为何时隔多年才动手杀了董贵人呢?
成妃回忆道:“虽无证据,但是董氏病故前一个月,曾经与翊坤宫的郭贵人来往甚密,不知在谋划什么,而后没多久郭贵人便犯了错被宜妃禁闭在自己宫里。然后董氏便病故了。”
宜妃...在后宫里的女人,没有哪一个是干干净净的。保不齐就是董氏查到了什么宜妃不干净的底子,否则之前董氏和郭氏屡屡谋算宜妃,宜妃也不曾动手杀人?何以突然如此狠辣?当然,也有可能是董氏和郭氏再度谋算宜妃,触怒了她,才会下此狠手。
而此次用了相似的香料,促使难产。温皙不得不怀疑是同一人所为。这次下手,目标想来是她本人,其次才是肚子里的孩子。温皙的儿女都还小,若是她难产而死,年幼的玉录玳和胤禄根本没有自保之力,没有生母保护的孩子便如同砧板上的肉,随时可能被人暗害了!尤其是胤禄还不满六岁,介时必须给他寻一个生母,只怕又不知道便宜了谁。
若说是宜妃所为,的确有这个动机。后宫的女人那个不存了对后位、乃至将来太后之位的奢望?何况因为如嬿之事,承乾宫和翊坤宫已经闹得很僵硬了!
为自己的孩子除去一个强力的对手,这一点上惠妃、荣妃、宜妃都有嫌疑!这三人宫闱中经历多年,在后宫的势力盘根错节,也有这个能力做这样的事儿!
温皙不禁有些头疼了,惠宜荣三妃都是有儿子的,又是老成深算之人,温皙从一开始就在极力避免和和她们走向敌对的立场。只是她如今有二子一女,又高居皇贵妃之位,的确已经对她们的儿子产生了威胁!走向敌对只怕是早晚的事儿。
除了成妃的七阿哥大位无缘,惠妃有大阿哥、荣妃有三阿哥、宜妃有五阿哥起九阿哥,哪个不存在那个念头的?这也是当初,温皙一力收拢戴佳氏为羽翼,并促使其封妃的原因之一。
宜妃自然可疑,但温皙对荣妃也存了疑心。当初三阿哥谋算让温皙的侄女如嬿勾搭上了温皙的“儿子”胤禛,可见是对承乾宫不曾存了什么好心。而当初伴驾木兰的嫔妃中便有荣妃,只是不知她在此事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
“主子,太子妃求见。”竹儿这个禀报的人都有些无奈和厌烦了。。
温皙长叹一口气道:“做个月子都没个安生。”
成妃温和一笑道:“既然香囊是太子妃赠予六公主的,且听听她怎么说吧。”
说来,这个还未曾正式册立的“太子妃”在宫里的地位还真是尴尬得很,她是毓庆宫的女主人,未来的国母,却上头一大群母妃,手中无寸权,什么也管不得。
见太子妃进来,成妃便起身了,太子妃虽然辈分低,但是身份并不亚于嫔妃。
瓜尔佳氏给温皙福身见礼,道:“贵母妃安好!”又向成妃见礼:“成母妃好。”
成妃微笑着,略一弯身,算是回礼。
温皙一抬手,叫竹儿给瓜尔佳氏搬了一个画珐琅鸾凤图绣墩。瓜尔佳氏以前倒是常常来承乾宫请安叙话,跟寻常人家的媳妇似的,懂事又贤惠。想来也是太子的意思,要和承乾宫交好。
今日的瓜尔佳氏看上去比较拘谨,眼里透着小心,“见到贵母妃安好,淑滢便放心了。”淑滢便是瓜尔佳氏的闺名。
温皙不禁带了几分试探之意,“安好与否不是看看便晓得的,你又不是太医,怎知我是安好的?”
瓜尔佳氏顿时滞了一下,面带不自然之色,急忙道:“只是见贵母妃气色似乎不错,才有此一说。”
温皙笑了笑,道:“本宫的确无碍,劳你担心多日了。”
瓜尔佳氏面有躲闪之色,不知该如何去接温皙的话了。温皙继续道:“本宫还在坐月子,是不宜见人的,只是你来了数次了,总不见也不好。本宫想着,你定然是有急事,否则也不会屡次求见。”
瓜尔佳氏急忙讪讪一笑,“也无什么急事,不过是有些担心贵母妃罢了。”
温皙语带深意,道:“你担心得太多了,本宫又不是头一次生产了,难不成还会有什么意外吗?”九个月生产,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淑滢只是、只是...”瓜尔佳氏眼中带着焦急之色,嗫嚅不知该如何说。
温皙盈盈一笑,道:“你既然来了,本宫正好有事与你说。”便示意了竹儿一眼。
竹儿便捧着一张方子,递给了瓜尔佳氏,福身道:“太子妃请看,这是我家主子新得的一张香粉方子,正想着与太子妃分享一二呢!”
瓜尔佳氏急忙接过来瞧,上头写着:夹竹桃、一品红、五色梅、虞美人、曼陀罗、黄杜鹃、铁海棠、乌头花、结香花...总共一大串子二十多种花,却是不曾见过的花的名字。瓜尔佳氏满腹疑惑,道:“淑滢实在不懂香料,不过想来这么多花花草草,想必很难得吧?”
256、两方黑手
温皙仔细观察了瓜尔佳氏的神色,的确无半点异样,便道:“是啊,很难得。只是,你不觉得很熟悉吗?”
瓜尔佳氏满脸懵然,望着温皙那探究的眼睛,不由地惶惑了,带着几分不安。忽的好像想到了什么,顿时变了脸色,不打自招地惊呼道:“难道是那个香囊里——”话只说了半句,便急忙捂着自己的嘴巴。
那张写了方子的纸张飘落旋转着落在地上,在猩红的地毯上一片雪白,格外突出。
温皙嘴角扬起,道:“不知太子妃如何跟本宫解释——那只香囊呢?”
瓜尔佳氏骤然慌张极了,“那香囊、那只香囊...”
内中香粉配料极其复杂,其实胡语也不曾完全参透,只品鉴出了其中的一部分成分,有不少含了剧毒的花卉。只不过这些花磨成粉混合起来,虽然食用了可置人于死地,但是若只是闻一闻,并无大碍,可见其中还有其他成分,胡语还在继续研究中。
温皙不过是拿了一个残缺不全的毒方子来试探瓜尔佳氏罢了。当初宋氏被刺激得小产,仅仅是小衣裳上染的香气,那香气没多久便会散去,而事后董氏宫里的香料也不翼而飞,无从考究成分。如今香囊里的香粉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便可细细查了。
“是平母嫔亲手绣了送给我!”瓜尔佳氏忍不住倒出了实情,“那日六妹说喜欢,我才转手送给了六妹!”
那香囊手工精良,是用盘金满绣,用金线绣了栩栩如生的蜻蜓落在半开的荷花上,极为好看。玉录玳本就不喜欢这种漂亮的东西,开口讨要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平嫔?倒真的出乎温皙的意料,平嫔赫舍里氏,是太子的姨母,和毓庆宫走得近,是情理之中的事儿,她送太子妃一些东西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温皙与平嫔并无过节,也无利益纠纷,害温皙,对她并无丝毫的好处!
只不过,有一点温皙是知道的,平嫔是标准的满人格格,对女红从不上心,这香囊绝对不会是她亲手绣制出来的!
瓜尔佳氏又道:“去年,平母嫔宫中来了个善长京绣的嬷嬷,一手好绣工,绣的手帕、香囊极好,我见了喜欢,平母嫔便常常叫嬷嬷绣一些随身之物给我,其中香囊绣得最好,香气也十分清雅。”
温皙旋即蹙了眉头,道:“那岂不是你跟太子大婚之后就一直佩戴这样的香囊?可是你来本宫宫中的时候不曾见你佩戴。”
瓜尔佳氏急忙道:“太子说,贵母妃不喜欢焚香,故而每次来的时候都将香囊取下了。”
温皙深吸一口气,若非如此,只怕她早受其害了!只是——温皙仔细打量了瓜尔佳氏一通,的确不像是说谎的样子。这香料味道与当初极为相似,但又不完全相似,其中多的几样配料,长久佩戴对女子有不小的害处!
“你可知——香料中还有一味红花?!”温皙问道。
瓜尔佳氏顿时惊呆了,口中带着惊愕和难以置信之色:“红花?!”她虽然不怎么通晓医理,但红花、麝香等阴损之物不会不晓得!
温皙点头道:“不错。还是上了年份的红花,于活血通经有奇效!只是此物孕妇禁用,女子也不宜长久接触,闻得时日久了,便会损害子宫,难以有孕!”
“不会的!”瓜尔佳氏急忙摇头,“平母嫔可是太子的姨母啊!那栗嬷嬷还是皇上赏赐给永寿宫的人!”
康熙的人?此人既然精通刺绣、香料,想必康熙安置此人是为了给平嫔避孕之用。只是此人只怕已经成了双料间谍了。
温皙看着瓜尔佳氏惊慌失措而无助的样子,转头吩咐道:“阿语,你去给太子妃诊个脉吧。”若是真的佩戴了这么久,瓜尔佳氏至今无孕便可解了,以胡语的医术,必然也能诊出端倪来。若她真的身受其害,便是无辜的了。
瓜尔佳氏想必是怕极了,二话不说便撸起自己的衣袖,让胡语诊脉。
胡语搭脉之后,眉头皱得愈发深了,回话道:“香囊里的红花分量不算太重,但是长久接触,的确已经伤着了太子妃的子宫。只不过...”胡语仔细端量了太子妃的面色,问道:“太子妃是否已经月事紊乱?”
瓜尔佳氏急忙点头,“我从前经期一直都很准的,自从去年夏天开始总有推迟,后来就愈发不准了,甚至这个月都拖了半个月未到了。”一开始月事有所推迟,她原本还以为是怀孕了,高兴了好一通,结果一诊脉空欢喜一场。
胡语又问道:“太子妃月事来的时候,是否觉得小腹发凉,肚脐下隐隐坠疼?”
瓜尔佳氏点点头。
“是否葵水带血块?”胡语急忙再问。
瓜尔佳氏脸上有些发红,但还是点了点头。
胡语面色凝重起来,道:“若只是接触红花,不至于如此。太子妃体内似乎有分量更多的麝香!”——麝香味重,那香囊中并无此物!
瓜尔佳氏顿时瞪大了眼睛,“麝香此物宫中禁用,怎么可能?!”
胡语道:“奴才不敢欺瞒太子妃,且脉象上已经很明显了!麝香似乎还是口服进入体内的,而且服用已久,已经伤害到了太子妃的身子。难道定期给太子妃请平安脉的太医没有告诉您吗?”这么明显的症状,太医不可能诊不出来!
瓜尔佳氏面色愈发难看,道:“给本宫请平安脉的是太医院妇产千金一科的薄太医,他只说本宫是思子心切太重,劳损心神所致。”
胡语反问道:“太子妃信吗?”
瓜尔佳氏紧紧蹙着眉头,惊呼道:“可是薄太医是太子安排本宫的人啊!李佳氏小产之后也是他一手调理好的...”说到此处,瓜尔佳氏眼中不禁满是怀疑。李佳氏便是太子的侧福晋,入毓庆宫比太子妃还要早。
胡语建议道:“奴才觉得,太子妃还是换一位太医比较好,最好让太医院院判古太医诊治一下,兴许...”说着,胡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胡语叹息的语气叫瓜尔佳氏顿时紧绷了神经,急忙一把抓住了胡语的手,“是否本宫坏了身子,再也不能生养了?!”
胡语被瓜尔佳氏突然的大力抓得手背都疼了,急忙安慰道:“还没有那么严重,太子妃别急!虽然您体内麝香分量不轻,但毕竟时日短暂,若是精心调理个三五年,还是有希望有孕的!”
胡语一番话说出来,瓜尔佳氏心放心了大半,急忙面带哀求之色,立刻跪下来道:“贵母妃,请千万不要告诉太子殿下!”若是让太子知道了,太子妃数年之内不能有孕,只怕心思立刻就会放到别的女人身上去了。
温皙笑道:“本宫答允你也无妨,只是——你也需回答本宫,你既然原本不晓得香囊之害,又是如何知道本宫闻了香囊有所不妥呢?”她这样急着上门,自然是晓得了温皙突然生产原因在香囊上。
“我...”瓜尔佳氏咬着嘴唇,沉默片刻,便道,“是太子在承乾宫有眼线!”这话说与不说已经没什么区别了,皇贵妃既然如此问,必然是察觉到了。
果然...温皙吩咐道:“取笔墨来,伺候太子妃书写。”温皙的意思是叫她写出人名来,太子妃好歹是毓庆宫的女主人,太子也需要她背后的家族,这些事儿想必是早已让她知晓了,“你若坦诚对本宫,本宫自然会为你保守秘密,还会叫胡语为你调理好身子。”
为了能够保住秘密,为了还能够有孕,瓜尔佳氏一咬牙,抬头问道:“贵母妃的医女当真能为我调理好身子吗?!”
温皙笑道:“本宫平安生产,便是胡语的功劳。信不信由你。”
瓜尔佳氏虽然信了大半,但还是道:“太子在承乾宫安插的并不止一人!我可以先写下其中一人的名字,介时若真能让我的身子好转,其余的名字在告知贵母妃如何?”
温皙看了看胡语,胡语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温皙便知,胡语方才并非虚言,她的医术愈发精进,再不济还有空间那么多好东西在,总能只好瓜尔佳氏的病。温皙便点头道:“可以。”
飞快地写出了个名字,双手呈给了温皙。
写的是跟在承乾宫首领太监小鹿子身边的小秦子,是承乾宫里一个老实又老成的太监!太子果然厉害!居然在她宫里安插了这么要紧的人!
让胡语写了个方子,亲自送走了惴惴不安的瓜尔佳氏,温皙转头对成妃道:“看来这水深得很啊。”
只怕下手之人的第一目标应该是太子妃,或者说是太子,想要让太子没有嫡子!这样的话,自然是对大阿哥最有好处!三阿哥、四阿哥也有可能,二人都已大婚,自然有心去争一争皇长孙花落谁家!
而红花、麝香,只怕多半是两批人所为。太子妃也算可怜人,有那么多人不想让她生,若不是发现得早,只怕受害日久便再也不能生养!
257、皇长孙之争
还好太子妃每次来都不曾佩戴香囊,故而温皙受害比较晚。而平嫔...虽然挺有心思的,但是温皙并不认为是她所为,只怕平嫔自己也受其害了。一个小小的香囊,从玉录玳身上挖到了太子妃,从太子妃身上挖到平嫔,制作之人又是康熙的人!而这位嬷嬷背后只怕还有其他主子,还得继续挖掘!
温皙不禁有些头疼,低头径自揉着太阳穴,愈发苦恼了。
成妃道:“不如将此事禀告皇上吧。”
温皙点点头,的确需要借助康熙的力量,又道:“再把那半张残方呈上去。”幕后之人算计皇子、算计皇孙,所图甚大,康熙必然不能容忍。
温皙原本还觉得荣妃、宜妃二人最可疑,现在来看若是得逞,只怕最得意的事惠妃了!温皙也愈发觉得自己身边可用人太少了,既然连太子都能安插人手进来,那么惠妃、宜妃、荣妃她们呢?只怕在承乾宫也有她们的眼线吧?看来该好好清理一番了!
温皙忽的道:“今年的选秀也不知道要拖延到什么时候,不过还好小选不会拖延。”所谓的小选,便是针对内务府包衣三旗的女子,选入宫做宫女,一年一选,是由内务府负责操办的,选入宫,得脸的主位都会派人去挑选宫女补充,不的脸的嫔妃就只能挑剩下的。
趁着做月子,比较闲散,温皙也该趁机谋划一二了。
翌日,事情刚刚瞧瞧禀报给康熙,康熙还未曾来得及发作,永寿宫的栗嬷嬷便暴毙了,顿时叫康熙有火无处可发。平嫔倒霉,自己受害,还被康熙下令禁足了。
温皙暗道,她的承乾宫里,果然还有其他宫的眼线,否则不会反应这么迅速!温皙不等出月子,便下令叫竹儿和小鹿子仔细观察承乾宫里里外外伺候的人,凡有可疑,立刻寻个由头撵出去。小选近了,正好通知额娘,安排一些依附于钮祜禄氏的包衣世家女子入宫,安插别的宫需得徐徐图之,起码要先把自己宫清扫干净了。
毓庆宫。太子妃一回来,就立刻把自己殿中熏炉、香料全都命人仔细检查。自己的身子,她却并不敢请古承宗来诊脉,古承宗是康熙的人,若是诊出她果真数年之内不能生养,只怕瞒不过康熙、也瞒不过太子。于是急忙取了自己的私房钱,重金收买了一个太医院新晋的太医梁太医。
诊脉的结果与胡语并无太大差别,太子妃这才完全相信了,又将胡语给的方子叫给梁太医斟酌,这个年不满三十岁的梁太医立刻大呼妙方,言以此方调养三五年便可痊愈。太子妃这才算安心了,又赏了梁太医,命他去熬药,务必管住自己的嘴巴。
这会儿,太子妃身边陪嫁的宫女端了药来,道:“薄太医开的滋补药已经熬好了。”
瓜尔佳氏瞅着那熟悉的药碗,药味中还夹杂着一缕不易察觉的香气,便明白了,为了翻查所有的熏炉都不见麝香踪影,而皇贵妃的医女也说麝香是通过服食进入体内的!便冷声吩咐道:“本宫今日不想喝了...既然是滋补的药,去赏赐给李佳侧福晋!记住,必须看着她服下!”
若说谁有这个本事,自然是早已入毓庆宫的这位侧福晋了!
没过多久,太子妃的贴身侍女就急急忙忙回来告罪,说是和李侧福晋的嬷嬷撞在了一起,那药碗不小心打碎了。瓜尔佳氏不由地冷笑,原不过是猜测,若她肯服用,便是她猜错了,如今看来,必然是她无疑了!
陪嫁嬷嬷道:“既然如此,太子妃该告知太子殿下才是。”
太子妃冷笑道:“叫梁太医好好盯着薄太医,务必要找到证据才成!”薄太医是太子信任之人,李佳氏有颇有几分宠爱,若是空口无凭,不但处置不得,还会被反咬一口!
瓜尔佳氏自入毓庆宫,自问待太子的侧福晋、格格们不薄,没想到还是包藏祸心,若非发现得早,她再也不能生养了!想到此处,瓜尔佳氏纤长的指甲扣进了手心了。
毓庆宫位于东六宫南面,奉先殿西侧,是一处南北狭长的宫室。系康熙十八年在明代奉慈殿基址上修建而成,前后共四进。
正门前星门,门内为第一进院落,有值房三座,西墙开阳曜门与斋宫相通。过院北祥旭门为第二进院落,正殿惇本殿,东西配殿各三间,此处为太子胤礽读书、处理政务的地方。第三进院东西两侧各有围房无数,直抵第四进院。此处才是太子妻妾的住处,算得上是毓庆宫的后院了。
第三进的正殿是毓庆殿,太子休憩之地。后院正殿衍庆殿为太子妃居所,左右有配殿、偏殿用来安置太子的妾侍们。
今日晚膳,太子来得比寻常时候更早,瓜尔佳氏急急忙忙吩咐人去备膳。
胤礽便急忙问:“皇贵妃可信你了?”
瓜尔佳氏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道:“殿下请放心,只可惜了平母嫔...”
“无妨,只要别牵连到毓庆宫即可!”胤礽对这个姨母虽然并非无丝毫感情,但是利益当前,便无足轻重了。
胤礽随即喃喃道:“薄溪倒真是倒霉,出宫回家的路上居然被劫匪杀了!”语气里颇有几分可惜的意思。
“薄太医?!”瓜尔佳氏顿时心惊,居然下手这么快?!看来她还真小瞧了这个李佳氏!
李佳氏出身其实不俗,轻车都尉舒尔德库之女,太子对她又颇有宠爱,以至于太子妃并不敢轻易动她!
胤礽随即道:“你不必忧心!反正太医院太医多得是,孤再给你安排一个就是了!”
瓜尔佳氏面带笑容,道:“怪不得今日来给妾身请平安脉的是个眼生的太医,不过这个梁太医医术似乎不错,不如让她给妾身调理身子吧。”
“一时也无趁手的,先将就着用吧,”胤礽道,随即泛起疑惑,又有几分不满,“前前后后吃了那么多药,怎么丁点好消息都没有?!”
瓜尔佳氏脸上笑容有些艰难,只好道:“许是时运未到吧。殿下别急,大福晋如今的样子,只怕不养个三五年是不能再生养了。”大福晋虽然连生四胎,可都是格格,如今也生产伤了身子,如今也算是在同一个起点上了。
胤礽冷冷一笑,道:“孤费劲心思,才叫她伤了身子...”说着,瞥了太子妃的肚子一眼,道:“三五年的时间总该够了!”若是不能生下皇长孙,只怕太子换个太子妃的心思都有了!
瓜尔佳氏急忙道:“殿下放心,妾身的身子并无大碍。妾身正打算去宝华殿求一尊送子观音来呢!”复又道:“大福晋想来是无福的,否则怎会连生四女?想必此生是没有儿孙缘了。”
一提到大福晋连生四女,胤礽就心底里发喜!胤褆早他那么多年娶福晋,还不是照样没生出皇长孙来?!
“今年的选秀多半也是皇贵妃主持,妾身想着,该去为太子求两个好生养的才好。”这话说出来,瓜尔佳氏心中忍不住苦涩。
“孤要的是嫡子!”太子胤礽忍不住皱眉头,大福晋入门一年就有孕,怎么瓜尔佳氏现在都没好信儿?!难道真的是不好生养的女人?便想着,先有个庶子也没什么,反正一定要在胤褆前头!便道:“你看着办就是了!”
嫡子?瓜尔佳氏何尝不想要呢?只是照眼下,她三五年之内是不可能有孕了!与其数年都生不出来,让太子愈发失望,不如先选几个没威胁、出身低的,先了却了太子对皇长孙的执念,再徐徐图之。放弃嫡长子,是瓜尔佳氏无奈的选择。更是因为李佳氏,与其让她抢先一步生下太子长子,不如是别人!大不了留子去母,永绝后患就是了!
晚膳后,瓜尔佳氏温声细语道:“太子爷忙了一日了,妾身叫人备了热水,不如泡个澡,也能解解乏。”
太子身边伺候的太监何玉柱快步进来,道:“爷,太医刚刚诊出来,李佳侧福晋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
瓜尔佳氏一听,身子顿时摇摇欲坠,只能看着太子兴奋地跑出她的衍庆殿,去看李佳氏了。她最担心的事儿还是发生了,李佳氏本就不安于室,若让她生下皇长孙,那还得了?!就算她将来能够生下太子嫡子,也必然又是一场长嫡之争!
嬷嬷急忙搀扶着瓜尔佳氏,安慰道:“太子妃别急,才刚怀上呢,头三个月正是胎相不稳的时候!咱们有的是机会!”
“太子盼着皇长孙已久,必然会权力护着她生下这一胎!我才刚入毓庆宫,根基未稳,不可轻易动手。”瓜尔佳氏骨子里也不见得贤良,只是立足未稳,不得不贤惠一些罢了!
嬷嬷冷笑,面有狠辣之色,道:“您不必亲自动手,有的是人不想她生下来呢!”——说的自然是大阿哥和惠妃。
258、小石榴、小蜜桃
小选是选宫女,并不怎么严格,长相周正、懂规矩即可。从内务府包衣三旗中选取,选得也快,不过十几日的功夫。
温皙也趁机弄了两个空间里的人出来,着实费了不少功夫,要不被人察觉,还要送出宫安排新的身份,再安置一个包衣旗。后头弄进包衣旗只怕瞒不住一些人,温皙也就懒得瞒住,反正这两个人都是放在明面上的。
空间里三倍时速之下,很多小孩子都长大了,自小被青兰夫妻教导着长大,功夫自然是一流的,也只比胡语略微逊色一二。忠诚度自然不必说,自小被洗脑,心里头把温皙估计当成是神仙一样的存在了。
两人年纪大的才十六,小的那个才十三岁,温皙分别给取名按照钮祜禄氏绿字辈的丫头,叫绿桐、绿檀。绿桐去伺候小石榴,过两年他满六岁就要搬去阿哥所,并入读,身边必须有一个身手好又懂得医术的人。玉录玳身边已经有了胡语,暂时无碍。绿檀才十三岁,虽然功夫好,性子却单纯了些,还需栽培几年,到时候去伺候小十七。
空间里是一个世外桃源一般的世界,虽然能培养出不少身手好的,可惜那样的环境锻炼不出人勾心斗角的能力。罢了,温皙也不过是希望几个孩子安全一些而已,免受毒物之害,以及明面上的伤害。
这次小选还挑选进来十几个宫女,额娘虽说都是暗中审查过的,绝无问题,但温皙还是小心为上,先都放在不关碍的地方,观察一段时日再说。
胤禄有了绿桐,便无须缠着胡语学功夫了,也能叫胡语去专心照顾玉录玳。
绿桐是个漂亮的姑娘,眼睛水灵灵的极美,平日里说话也很温柔,就是一练武起来就格外凶悍,跟换了一个人似的,教导武功也十分严格,更胜于从前的胡语。不过,胤禄的毅力似乎更超乎温皙的想象,每天累得跟死狗似的还是要学武!温皙只好继续每天晚上偷偷往她帐中放“灵雾”。
放完了之后,温皙也偷偷回自己寝殿,进入空间加倍努力练习吐纳经。跌下来一重,只怕要不少时日才能练回来!
绿檀年纪小,性子也小孩子似的,心肠也软一些,“绿桐姐姐也真是的,那么严格做什么?”
温皙笑道:“这就是你资质明明比她好,武功却落后她那么多的原因!”绿桐对别人严格,对自己更严格!吐纳经的前三重都已经教给青兰夫妇了,允许他们用这个来培养一些人。绿檀的资质其实与胡语不相上下,十岁就练习到了第二重,绿桐则是十五岁才吐浊完成进入第二重的。可偏偏每每交手,绿檀总是落败。
吐纳经的前三重以养生为主,能够延年益寿,练习到第三重活个一百岁不成问题。净化过的身躯学武便事半功倍,吐纳经就像基础,基础打好了,后头只要肯用功自然内功、外功都学得格外快一些。
绿檀忍不住有些气馁,“绿桐姐姐有时候真不像个女孩子!”
说曹操曹操就到,绿檀正在背后说绿桐的坏话的时候,绿桐就来了,都是穿着宫女的水绿色旗服,宫女不穿花盆底鞋,而是平底儿鞋,故而走动极为便捷。
绿桐一板一眼地行礼道:“主子,奴才已经教十六阿哥吐纳经第一重了。”
温皙急忙道:“会不会太早了一点?”温皙还打算再等一年再说呢!
绿桐道:“大部分的孩子都是五岁左右经脉成长完全,十六阿哥生辰早,这个时候也无妨!”
也是,五岁自然说的是虚岁,小石榴是正月初一生的,已经都快四岁半了。
“只是——”绿桐略蹙起眉头,“十六阿哥初次练习吐纳经,虽然极为努力,但却很难入定,好不容易入定了,一个时辰就醒了,只吐出一点点的浊气。可见,十六阿哥这方面资质普通,此生都无法进入第二重了。”
温皙不禁黯然,突然想到,小石榴跟玉录玳、小十七是不同的,在她肚子里的时候没有吸走她丹田里的灵气或者灵液。其实修炼吐纳经的人,绝大部分都一辈子只能停在第一重,只能用来净化身体,延年益寿罢了,即使服用再多的灵泉、雪莲也无多大助益,天生的资质,无法改变。
温皙长长地叹了口气,道:“知道了。”要知道,她可是每天都往胤禄帐子中放浓浓的“灵雾”,却也只能如此,可见是胤禄真的没这方面的才能了。
绿桐又安慰道:“不过十六阿哥很用功!悟性也很好!就算不能练习更高层次的吐纳经,但是将来武功上的成就不见得会低于那些第二重、第三重的!就像奴才还在第一重的时候就已经能够打败练习到第二重的绿檀了!”
绿檀顿时气鼓鼓了脸蛋,她原本就是可爱的圆脸,一鼓起来就更和蛤蟆似的,滑稽又可爱。不过绿檀的样子有些敬畏绿桐,不敢跟他顶嘴,故而一直没插话。
看着远处胤禄还在扎马步,大日头底下出了一身的汗,婴儿肥的小脸上挂着坚毅之色,温皙便忍不住心疼这个孩子——太早熟的孩子叫人心疼!摇摇头,见时候是该给小十七喂奶了,便回殿中了。
如历史一般,这个孩子虽然出生的日子不同了,可还是叫胤礼。不过温皙也给他取了一个小名,这孩子一身奶香味,又白里透红可爱得紧,软软的、香香的,便叫他小蜜桃。
小蜜桃却不爱吃水蜜桃,喜欢吃酸溜溜的石榴。而小石榴不爱吃酸倒压的石榴,就爱吃甜的东西,譬如说今年新进贡的水蜜桃。
当初小石榴嘴巴刁,只吃她的奶,小蜜桃嘴巴更刁,有一次给他喝了一回掺了橘子汁的牛乳,便爱上了那酸味,不肯吃原汁原味的奶了!温皙只好挤了奶出来,放在碗中,再滴进去果汁,一小勺一小勺喂给他吃。
“小蜜桃乖——”温皙手拿着木勺子舀了一勺送到他嘴边,小孩子嘴巴小,还漏,喝一勺能浪费半勺,温皙只能喂一次擦一次,喂饱了她自己也累个够呛!这小家伙还刁钻得很,别人喂不肯喝!就得温皙亲自来伺候着!特别大爷!
“小蜜桃?”温皙背后响起一个疑惑的声音,“你怎么给朕的儿子起这种小名?!”
温皙给满嘴奶白的儿子擦了嘴,才道:“以前给胤禄起小名儿的时候,皇上不是没反对吗?”
康熙疑惑道:“你给小十六起什么小名儿了?真怎么不知道?!”
“就是小石榴啊!”温皙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我怀他的时候,特爱吃酸石榴,所以就这么叫了!”
康熙的眉头在抽搐,“那么你怀着胤礼的时候是不是爱吃水蜜桃了?!”
温皙摇摇头,道:“我怀着小蜜桃的时候,还是爱吃石榴!只不过已经有一个小石榴了,他就叫小蜜桃好了!”
康熙额头抽搐地愈发厉害了,“合着朕的儿子都成了水果了?让奴才们听见像什么样子!”
“好了好了,谁家孩子没小名儿呀!大不了无不在人前叫就是了!”温皙笑嘻嘻道。
“嗝~~”吃饱了的小蜜桃打了个嗝儿,很幸福地睡着了。
康熙泛起浓浓的无力感,差点都把自己要交代的事儿给忘了,便道:“今年选秀已经拖了一个多月了,你正好也出了月子了,让四妃协理着,开始操办吧。”
温皙哦一声,给小蜜桃盖上小被子,调笑道:“不知皇上这次打算给自己留几个美人呀?”每一次选秀,康熙从不会亏待自己,或多或少都要给自己留几个姿色不错的。
康熙拧了拧温皙的琼鼻,道:“没有比你更爱吃醋的了!随便留一两个汉军旗的就是了!你看着办!”
结果还是要留,温皙立刻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康熙解释道:“三年前留下郑氏和孟氏朕不是根本没怎么临幸吗?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朕若不留,只怕外头要有糟心的谣言了!”
不留秀女,是怕外头传言说他不行了吗?康熙是极要面子的!如何能容忍别人说他“不行”呢?!
“日前惠妃还跟朕说胤褆福晋一直断断续续身子不好,该给指个侧福晋了!你也帮着看顾着些!毓庆宫也赏几个侍妾,老四哪儿赏两个秀女!”
温皙暗叹一口气,给康熙做儿媳妇真不容易!每隔三年都要往自己儿子后院里塞一通!忽的想到了胤祺,便问道:“五阿哥呢?”
“朕自有安排。”皇子嫡福晋,通常是连他们的生母都未必插得上手的,从来都是康熙亲自指婚。
前头太子和几个阿哥福晋出身都颇高,想来五阿哥的嫡福晋也不会差,便道:“如嬿的事儿,到底是臣妾对不住宜妃,皇上可要给五阿哥指个好福晋才是。”
康熙点头,道:“你放心,朕心中已有人选了。”
看康熙没有要说的意思,温皙也懒得问了。反正康熙是不会亏待自己儿子的。这次的选秀,主要不是给康熙选,而是给康熙的儿子们后院添人的。惠妃、荣妃、宜妃都忙活了起来。连成妃都热络起来,七阿哥如今也虚岁十三了,虽然康熙没有指婚的意思,成妃正寻思着给胤祐安排俩侍妾呢。
259、窃听
温皙忽的抬头道:“选秀之后,臣妾想去行宫住两个月。”
康熙顿时不满了,拧眉道:“朕不是说了,留两个人,只不过是做做样子!大不了朕不临幸就是了!”
康熙是以为她吃味了?!温皙只好推脱道:“回宫的时候,皇上不是说若是喜欢,以后可以常常去吗?臣妾自从回宫可都好几了!”去昌平行宫,不过是方便她施展计划罢了。
“过些日子再说,等朕前朝的事儿松缓些了,自会陪你去。”康熙道,河工的事儿依旧是康熙最烦忧的问题。
“不过是稍稍去几日罢了!”温皙一副撒娇的样子,“古太医也说了,这回伤产伤了身子,得好好调养几年!泡泡温泉对身体又好处!”温皙也却是想念温泉了,当初住在行宫怀着胤禄,守着个温泉都不能去好好泡泡,实在可惜!
看到温皙这幅小女儿娇憨的样子,康熙脸上不禁露出笑容,道:“选秀之后,大不了朕挤出几日陪你去就是了!”
选秀按部就班地进行中,除了平三藩之乱的时候一度停滞,历来都是三年一选,很少拖延。一则是要为后宫添人、皇室子弟婚配,也是不能耽误了满蒙汉八旗女子婚配,选秀落选也不是什么太丢人的事儿,因为落选的多半原因往往是家世不足。落选之后便可婚配他人,不影响终身。
惠妃纳喇氏挑了几个满军旗的秀女,虽然出身不高,可都是著姓大族,今儿特意叫了胤褆的福晋伊尔根觉罗氏来。
惠妃唤了其中一个长相圆润有福的上前来,“这丫头跟你同族,算起来还是你的远房堂妹,瞧着是个有福的样子!”
小伊尔根觉罗氏福身给大福晋行礼,声音娇娇柔柔道:“给姐姐请安。”这下子,连称呼都换上了。
伊尔根觉罗氏脸色很难看,本就因为连续生产脸色有着病态的苍白,现在看着一个个年轻又娇艳的女子,便愈发脸色发白了。
惠妃一板一眼地教训道:“你是胤褆的福晋,也该为他子嗣考虑!这里四个秀女出身都不算太高,本宫允许你选,只是必须选一个!你若看不上她,还有富察氏姊妹,和舒穆禄氏。”
伊尔根觉罗氏勉力露出一点笑容道:“额娘,这事儿,还是问问爷的意思吧。”
惠妃冷冷一笑,“别想着跟上次似的,又拿胤褆做挡箭牌!胤褆护着你,上次没赐人,这回必须选一个给胤褆做侧福晋!”三年前,胤褆为了这个女人跟她闹了起来,现在惠妃想想还觉得窝火呢!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
荣妃宫里,情形也是差不多的。董鄂氏却不敢跟荣妃叫板,荣妃也没太为难她,只挑了个汉军旗的田氏,道:“你是胤祉的嫡福晋,谁都越不过去!”先给董鄂氏吃了一个定心丸。
“只是你都两年多没好消息了!”荣妃不禁有些埋怨,“我自然是盼着嫡孙的,你回去给该好好调养调养。”
董鄂氏不禁泛起委屈来,道:“爷宠着月前才新纳的朱氏,这个月十五都没来媳妇房中!”每月的初一十五,就必须要歇息在正妻房中,这是不成文的规矩。
荣妃不禁暗蹙了眉头,道:“胤祉后院虽然人不算少,但不过都是些侍妾罢了!有时候你也该拿出嫡福晋的威严来!”又道:“这是田氏性子不错,你安心带回去就是了。胤祉哪儿,本宫会多劝劝他!”
“多谢额娘。”董鄂氏福身道,随后领着那个田氏便退下了。
温皙也受了康熙的吩咐,得给四阿哥胤禛选两个秀女做奖品,顺便通知四福晋替她男人来领奖。不过想也知道代替领奖的人决计不会开心。
温皙给预备了几个让乌拉那拉氏挑选,一边道:“这事儿,皇上一早就叮嘱下来了,让本宫给四阿哥选两个妾侍。”这话是告诉她,这完全是康熙的意思,要埋怨也别埋怨她!
乌拉那拉氏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十分贤惠的样子,笑道:“爷一直没有子嗣,儿媳也正想着该跟贵额娘求两个好生养的妹妹呢!”
乌拉那拉氏的贤惠,的确叫人无可挑剔,只是女人的贤惠都是打落了牙齿和血吞。
温皙叫了四个秀女来,吩咐了都给乌拉那拉氏磕头,便介绍道:“前头两个镶红旗的梅佳氏和和正蓝旗的珠格氏,后头两个都是汉军旗的,知府李文熚之女李氏、鸿胪寺少卿汪清之女汪氏。”都是出身不高的,在秀女里属于垫底的存在。
前头两个满军旗的也都是下五旗,父兄官位比较低,长得也只是周正而已。后头的李氏和汪氏长得都很不错,尤其是李氏,虽然才十五,却前凸后翘,婀娜迷人。
温皙道:“你看着挑一两个就是了。”
乌拉那拉氏温顺地道:“贵额娘做主便是了,儿媳瞧着都是好姑娘。”
“你是四阿哥后院做主的人,你看着顺眼才是最打紧的。”温皙道,她可无意给四福晋添堵,让她自己挑,挑好挑坏都不干她的事儿!
乌拉那拉氏笑道:“那儿媳便逾矩了。”说着便仔细端量了一会儿,道:“后头的李妹妹瞧着是好生养的模样,汪妹妹年纪虽小了些,却十分喜人,想来爷会喜欢的。”
温皙有些无语,汉军旗到底比满军旗低半截子,且汉军旗女子生的子嗣无世子之望。乌拉那拉氏既然选了这俩,就随她去,只是到时候别后悔就是了。汪氏年纪才十三,一团孩子气,不谙世事,也就罢了;但那个李氏看似恭顺,却是个有心思的。
这次选秀,从大阿哥到七阿哥都捞到了几个美人,康熙下旨给大阿哥赐了侧福晋,这位侧福晋是嫡福晋伊尔根觉罗氏的同族堂妹。太子得了两个貌美的侍妾,三阿哥得了一个侍妾田氏,四阿哥后院添了李氏和汪氏。七阿哥哪儿成妃也给挑了个巴尔达氏为庶福晋。五阿哥哪儿赐婚的旨意却迟迟没有下达,康熙却已经吩咐内务府安排御驾起銮的事儿了。
温皙也在收拾东西,准备去昌平行宫了。
大阿哥即将纳侧,却不怎么开心,因为太子侧福晋李佳氏有孕了,且被太子保护得密不透风。胤褆自然急了,特意跑来跟惠妃纳喇氏商量。
“额娘,可不能叫皇长孙落在毓庆宫!”胤褆进来便是焦急地大呼。
惠妃也有些头疼,道:“太子特意求了皇上让古承宗给李佳氏安胎...薄太医又死了...原以为只要太子妃不能生就万安了,没想到她才是个心大的!”李佳氏入毓庆宫时日也不长,哪儿就那么容易收买了薄太医,自然是跟惠妃联手了,给太子妃的补药里加了一味麝香!
也是太子妃倒霉,竟然有两方人想方设法让她不孕!平嫔不过徒受连累罢了,背后的人不是荣妃、就是宜妃,惠妃心中暗暗道。幸好麝香这条线儿让李佳氏已经给掐死了,不会怀疑到钟粹宫头上。
“你放心。”惠妃沉声,眼中带着几分狠辣,“额娘自会让她生不下来!”又道:“下个月你便要纳侧了,心思多放在侧福晋身上,到时候若是生了儿子,大不了记在你嫡福晋名下,跟嫡子也无区别!”
“知道了。”大阿哥有十分愤慨,“若不是老二,福晋怎么会大出血?!决计不能叫他先有儿子!”
宫里头为着李佳的肚子,明里暗里己方势力都活跃了起来。这个时候温皙和康熙一块去昌平行宫“度假”了。
行宫的夜晚格外静谧,温皙伸了个懒腰,自语道:“惠妃排除了...”温皙只要一离宫,各方的眼球必然就从承乾宫转移了。
温皙手里拿着一块半个太极形状的墨玉玉佩,这可是好不容易炼制出来的窃听符,统共做了三对,形状如一个大号的逗号。一半白玉、一半墨玉,组成一整个太极。白玉放在惠妃、荣妃、宜妃三人寝宫中,三块墨玉则保存在温皙自己手上——是废了好大的功夫才放进她们三人宫中的呢!
实在是因为连康熙都查不出个头绪了,温皙才不得不想了这么个招数。窃听符虽然管用,可惜只有十日之效,且必须用极品的白玉和墨玉,温皙花了一个月的时候才制作出来。只是,十日,这么短的时间里,但愿能窃听到有用的东西才行!
绿檀道:“主子,皇上派人来催了,您快去云龙殿吧!”
“知道了。”窃听了这么久只听到了和自己没关系的东西,只是排除了一人而已。温皙把三个墨玉“逗号”交给绿檀,叮嘱道:“好好帮我听着,一刻也不许放松!”
“明白!”绿檀笑道。墨玉发出的声音很小,必须凑到耳边才能听清楚,的确是一刻都不能放松!否则错过了消息,那可是哭都来不及了。绿檀的好奇心本就重,对着东西倒是感兴趣得很。
行宫建得颇大,也是分为前朝、后宫两个部分。前朝处理政务的地方,后宫建了殿阁,修筑的汤泉有十几处。有专门给皇帝沐浴的云龙汤,专门皇后沐浴的飞凤汤,嫔妃们的漱琼汤、莲花汤、青鸾汤等等。就算洗澡也必须按照规矩来,不能乱了尊卑。
一想到要去康熙的云龙汤,温皙就知道这厮不怀好意。本来和绿檀轮流监听三个宫就已经够疲惫的了,还要应付康熙这头色龙!温皙原本是打算一个人来的,康熙忙于前朝,原本以为不会来,没想到竟然真的挤出时间来了。
260、康熙的名字
云龙汤在云龙殿内,黄琉璃歇山式殿,内雾气氤氲,地面为汉白玉镂刻葫芦纹,寓意福禄多子。云龙汤在殿中,有一巨池,长九丈、宽五丈,寓意九五之尊。长方形的巨大温泉池,四角有龙首吐出温泉,热雾袅袅,熏得人眼前迷离。
温皙踩着三寸高的花盆底儿鞋,特意穿了鞋底雕琢云纹的,浴殿内湿气重,底下滑溜,不得不穿防滑一些的鞋子。哒哒的轻微声响在殿内扬起清澈的回音,伴着龙首吐出温泉水的哗啦啦声,殿内显得格外静谧。
康熙正身在池水中,背靠着岸,案上放置着酒水茶点,还有一些新鲜的花瓣。温皙放缓了脚步,瞧瞧走进了。康熙的呼吸均匀,似乎已经睡去了。浴殿中空无一人,显然是都被康熙遣出去了。
纵然是在沐浴,康熙还是带着明黄色嵌了碧玉的瓜皮帽,脑后余出一截子细细的辫子,鞭子上系着黄色丝绦,垂入略有起伏的温泉水中。
“皇上?”温皙蹲下神来,轻轻地叫了一身。
果然没有回应,看样子是睡着了,温皙便大胆起来,“康熙?”
“老康?”温皙又换了一个称呼。
“康师傅?!”温皙想起了曾经爱吃的某种泡面,她最爱吃老坛酸菜味儿的。
温皙眉梢笑得得意,径自回忆着金大大的某电视剧,嘴里吐出三个字:“小玄子!”狠狠笑了一通,又道:“不对,应该是老玄子了,哈哈哈!”
温皙捂着嘴大笑,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这种类似太监的名字,的确很有趣!温皙笑够了,刚一抬起头来,就瞅着了一双近在眼前的带着怒意的丹凤眼。
温皙的笑声戛然而止,顿时傻在了那儿。做人真的是不能太得意,得意过头就该倒霉了!温皙讪讪笑了笑:“皇上什么时候醒来的?”
康熙的眼睛本来就是丹凤眼,一眯起来就更加狭长了,里头含着某种危险的因素,薄薄的嘴唇启开道:“朕,根本就没睡。”
温皙顿时一个重心不稳,噗通屁股跌在生硬的汉白玉的地板上!没睡?那岂不是都给听见了?!温皙脑袋里顿时闪过“我完了”三个字。康熙的小心眼,她可是见识过的。
“哼!”康熙转过身来,冷冷一哼,“你的胆子,是被朕惯得越来越大了!”
温皙皮笑肉不笑地哼哼了两声,道:“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您堂堂九五之尊,想必不会装不下臣妾区区一个小女子吧?”
康熙的脸依旧寒着,“你似乎忘了,大不敬之罪在十恶不赦里排第几了。”
“额...”温皙自然是知道的,十恶之罪,遇赦不赦。大不敬排第六,专指冒犯帝王。温皙鼓着腮帮子道:“又没别人听见,别那么小气嘛!”何况那些个称呼又不是她想出来的,额...除了那个“老玄子”。的确是嘛,都四十岁的老男人了。不过这话温皙可不敢说出口。
康熙脸上泛起一个狡黠的笑容,道:“给朕再生个儿子,朕就大人大量,宽恕你了。”
能不能不要把什么事儿都跟生儿子联系上好不好?!温皙怒瞪着康熙,绝对是属狐狸的!这点小事儿都能给抓着不放,便扭头道:“臣妾怀孩子生孩子没有一次是安安稳稳的!生玉录玳大出血,怀胤禄差点摔倒小产,生胤礼更是差点一尸两命,臣妾可不敢再生了!”
康熙忽的脸上笑容收敛了,沉声道:“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未来的事儿,谁都没法决定,”温皙缓缓道,“臣妾接连生养,在一些人眼中已经是坏了她们的事儿了,自然都想尽办法要臣妾和孩子的命!”
康熙极力压制下胸口的一口憋闷之气,“朕...”却是说不出话来。
这件事,温皙都能划定出范围来了,她不信康熙真的会什么都查不到。那香料的来源必然在宜妃、荣妃(或者三阿哥)之中了。
“若不是有还阳丹,臣妾和孩子早就没命了。”温皙语气里按捺不住怒气,这背后之人必须揪出来,若真查不出来,温皙不介意对荣妃、宜妃都动手打压!宁可错判,绝不放过!
“凶手并非平嫔,皇上想必心中也有数,否则就不只是禁足那么简单了。”就算平嫔是赫舍里皇后的庶妹,若真做了谋算皇家血脉的事儿,康熙也必然不能容忍!
康熙何尝不知幕后还有其他人,只是平嫔也并无无辜罢了!康熙暗中对平嫔下药已久,她的身体已经是很难有孕了。只是平嫔不知怎么知晓了这一点,故而大力向旁人赠送香囊,所以康熙才将她禁足了。
“朕还在查,你别急,到时候必会给你一个交代。”康熙沉声道,幕后之人是谁,康熙已经隐约猜到,只不过还没有证据...他也在希望是他猜错了,毕竟...血浓于水啊!
温皙身侧,鎏金龙首栩栩如生,大张着的口中吐出汤泉,落入池中,卷起一片泡沫,无休无止地流淌着。
温皙趁机道:“臣妾想在行宫多住一段时日。”起码要住十天才行,即使如此也未必能够全部知晓内情。不过趁机探听一下惠宜荣三妃的秘密也不错。在后宫屹立不倒的这三妃,手上绝对没有谁是干干净净的。
康熙忽的握住了温皙的手,拇指缓缓地挂过温皙的手心,略有些痒,温声道:“多住三五日倒也无妨,朕会陪着你。”
温皙真想说一句,你真的不用陪我!有你陪伴着,我会更累!若康熙真有心住在行宫,只不过是朝会不便罢了,奏折都可送来批阅,也可在行宫召见臣子,总之不会误了国事。
“昌平行宫许多年都未曾修缮了,看上去有些旧了...”康熙略一感叹道,“可惜这几日年河工吃紧,年年都要消耗大笔的银子,等过几年,海晏河清了,朕便扩建昌平行宫!”
温皙道:“其实行宫已经够大的了!也只是偶尔过来泡泡温泉,何必虚耗国库呢?”的确没必要,昌平行宫来的次数少,人也少,根本没必要再扩建了。
康熙笑道:“你二十七岁生辰也因为朕忙着河工没好好办一场,行宫就算朕欠你的生辰礼了。”
拿个行宫来当生日礼物?!康熙还真是大手笔!但是还是有些丧气,道:“每年又来不了几次,要是皇上许臣妾每年都来住几个月...”温皙眼睛有些冒星星。要是真能多来住些时日,也能挤出更多的时间来练习吐纳经了!宫里终究不如行宫方便!风景也是没得比!
“倒也不是不可以,”康熙今日似乎格外好说话,“春日乍暖还寒、秋日露浓霜冷,宫中冬日三九天就更冷了,常来泡泡温泉也不错。”
温皙顿时欣喜雀跃,要是真的能春秋冬都来住一段时间,那可真是四季有三季都有度假了!还是豪华温泉行宫度假!
“朕瞧你很是畏寒,冬日里都不出宫门走动。”康熙道。
北京的冬天冷得刺骨,也就猫在自己宫里,使劲烧炭火舒服,谁爱出去受冷呀!给自己找罪受!
“北方为冬位,故而越往北,冬日愈寒,”康熙看着温皙陶醉的神色,语气便也带了笑意,“冬日夜长,故而冬为玄色,玄序玄,冬之色。也是朕的名字。”玄色便是指黑色,一种略带赤色的黑色,又有象征太阳将升的意思。
康熙的名讳,玄烨。帝王名讳需避讳,除了他自己,旁人是叫不得的,也用不得。若有相同字,便需改名避讳。譬如李氏之父李文熚,原名李文烨,为避讳玄烨之名,而改为熚,音“璧”,意为火花爆裂之声。
“你方才竟敢拿朕的名字来取笑?!”康熙满是戏谑,又重提了刚才之事。
“额...”温皙脸颊抽了抽,真是小心眼!
康熙似乎并没有生气,只道:“旁人在的时候,不许乱说,否则朕只能治你一个不敬之罪了!”
温皙眼睛一亮,道:“也就是说,没有外人在的时候,可以叫了?!”
康熙鼻孔一哼,眼中顿时闪现危险的光芒,音调顿时高了三成,反问道:“你说呢?!”
想也知道不行了...
“没有外人的时候,可以叫朕的表字。”康熙道了一句。
“表字?”温皙立刻蹙眉深思,康熙的表字叫什么来着?怎么给忘了?好像叫什么元来着...温皙还收藏了一副有康熙表字印章的书房,可是很久不看,一时间竟然想不起来了。
温皙正思索着,胸口衣裳便被一只大手给揪了起来,康熙咬牙恨恨道:“你该不会不晓得朕的表字吧?!”
康熙揪得大力,衣裳发出撕裂生,半边酥肩都给露出来了,温皙只得道:“皇上又没告诉过臣妾!起了名字不让人叫,表字也不许叫...还不如没名没字呢!”
康熙重重一哼,道:“朕只告诉你一次,朕的表字是体元,号体元主人。记住了吗?!”
温皙忙不迭地点头,记住了,“表字体元,号体元主人!”
康熙这才松了手,不悦道:“好好记住了,以后不许忘了!”
温皙急忙去揉平被康熙揪地皱了的地方,系着那几颗被揪开了的扣子。康熙忽的笑道:“还系它做什么,脱了衣服下来!”
温皙急忙摇头,她有过被在温泉里吃光光的经历,立刻撒脚退开好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