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被欺负
温皙最不耐烦背这些三从四德的狗屁东西了!记忆力嘎珞虽然学过这东西,也没背下来,她自己就更不用说了!以温皙后世人眼光来看,《女四书》宣扬男尊女卑的迂腐封建礼教,歧视和压迫妇女,就是一糟粕!
温皙眼珠子骨碌一转,我不抄你能把我怎么样?
康熙瞄见了温皙那副狡黠的神色,立刻道:“从而今儿起,玉录玳去慈宁宫陪伴皇玛嬷,胤禄朕带去乾清宫亲自教导!你就给朕安安分分抄书!”
温皙顿时炸毛,又来这一套,又拿我孩子做要挟!
“康熙!!你太过分了!小石榴长这么大还没离开我身边呢!”温皙一激愤,连称呼都换了!
康熙愕然,随即大怒道:“你、你居然拿年号来称呼朕?!”
废话,不叫年号叫什么?这个时代又不许直呼皇帝名讳!这是相当犯忌讳的事儿,位列十恶不赦的大罪第六,叫做“大不敬”,专指冒犯皇帝一罪,犯了这种罪自然是拉出去直接咔嚓了。一旦成了皇帝,名字就不许人叫了,任何人都要避讳,连太后和太皇太后都不能再叫名字了,只能叫“皇帝”。
而用年号称呼皇帝是允许的,不过通常后头都要加一个“爷”,温皙给省了。
“不用年号用什么?”——难道用庙号?这东西你还没有呢,皇帝都是死了才有庙号。
“哼!”康熙一甩袖子,称呼年号也不算不敬,不过就是康熙还被人这么叫过呢,“好好给朕抄书!抄得好,朕可以叫玉录玳回来!”
康熙命令下达得很快,玉录玳也不是头一次去慈宁宫,熟稔得很,胤禄也不是爱哭爱闹的性子,康熙一点没费劲,就从温皙宫里把两只包子给撬走了。
温皙很抓狂,你俩好歹也反抗一下好不好?!
书房。竹儿在磨墨,一边提醒道:“主子,现在都快中午了,您要是不快着点,可抄不完了。”
看着厚厚的四大本女四书,怎么可能抄得完?!可是不抄又不行,儿子闺女都在康熙手底下压着呢!郁闷地挥了挥手,“我要专心抄书,你们都出去吧。”
转身温皙就抱着女四书、笔墨纸砚进了空间里,三倍时速应该能抄完吧?
“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苦逼啊!
磨刀不误砍柴工,温皙先磨了够了墨,调和成墨汁装在一个小瓶子里,这个时代还没发明墨汁呢...然后翻开最薄的一本《女诫》开始抄写。
“....卑弱第一。古者生女三日,卧之床下,弄之瓦砖,而斋告焉。卧之床下,明其卑弱,主下人也。”抄着抄写,温皙不禁骂了一句:“屁!这个班昭绝对有病!把自己看得比男人低下一等!犯贱啊?!”
班昭是东汉才女,一部《女诫》成名于汉,为自己博得了贤明,却压迫了后世多少人!无怪乎后世女权主义者称班昭为“女子之大贼”,也不算冤枉了她!
心里再不爽,还是要继续抄,结果越抄越不爽!抄完了洋洋洒洒千余字的《女诫》,温皙这辈子都不想再抄第二遍了!尤其是手,酸死了!!
毛笔写字本就累,还要写得工工整整就格外慢了!温皙全力去写,一分钟也只能写四五个字,一部女诫就要写两三个时辰!累都累死了!
草草给自己垫吧了点食物,女诫还是最短的一篇,后头三本更厚,就算有空间三倍时间,温皙就算从现在起不睡觉,也抄不完!
仰躺在灵泉山小楼的席梦思大床上,温皙一边捏着酸胀的手臂,一边想主意,康熙是绝对说得出做得到的,要是不抄完了,还指不定要要玉录玳和胤禄扣留多久呢!
随即眼中灵光一闪,靠,毛笔抄不完,不会换别的啊?!温皙记得当初在空间里好像在哪儿放了钢笔来着!于是立刻翻箱倒柜去找,记得还是她生日的时候一个比较照顾他的学长送的,还是牌名牌货,好几百块呢!
找到了!就在抽屉的最下一层放着呢!
温皙急忙卸开了看看,果然不愧是名牌,一点没生锈,质量坚挺!温皙立刻灌了墨汁,开始试用。虽然多少年都没用钢笔了,但是凭借本能很快便适应过来了。
温皙很钟爱钢笔,原子笔太圆滑,写不出劲道来,钢笔写出来的字也很刚劲!因此温皙是用钢笔长大的!写得一手好钢笔字。所以用毛笔写字,就软塌塌的了。
温皙写顺溜了,钢笔字的速度是毛笔字的十倍!这样一来,果然快多了。
“主子,该用晚膳了!”竹儿打帘子,进了书房,看到温皙软软地趴在桌子上,身下压着一大堆写好的东西。
“主子,晚膳好了,是否传膳?”竹儿小声请示道。
温皙早就累得不行了,尤其是右手软得跟没骨头似的,这辈子加上上辈子都没一口气写这么多字呢!毛笔字写的压在上头,钢笔字的在下面,已经全部抄完了,空间时间也花了十几个钟头,中间吃了两顿了。现在才刚刚出来。
温皙疲惫至极,吩咐道:“不用了,我不想吃。”在空间里都吃过了,就是困得很,又吩咐道:“这些都别碰,我先睡一觉再说。”
说完,拖着疲惫的身躯,便去了书房美人榻上躺在,到头就睡。
夜半子时,养心殿。
康熙终于批完了积压的奏折,忽的问梁九功道:“承乾宫...歇下了吗?”
梁九功站在那儿,本就半梦半醒,康熙这一问,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急忙躬身道:“刚才小全子还回话说,皇贵妃书房的灯还亮着。”
康熙嗯了一声,过了半日气也去了半数了,一想到温皙从来都是天一黑就打瞌睡,现在都熬到这么晚了....想到此处剩下一半气也消散殆尽了。
康熙放下狼毫朱笔,叹了口气,道:“朕去瞅瞅。”康熙心里正打算着,这女人再服个软认个错,如果态度好的话,朕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了。女四书那么多字,她也不肯能一天抄完一遍,不过要是认认真真听他的话...嗯,宽容一二也无不可。
温皙酣睡中,猛地被人大力的摇醒了,耳边是熟悉的声音的怒吼,“给朕起来!”
温皙朦朦胧胧,睁开疲惫的双眼,原来是康熙啊...书房内灯有些暗淡,温皙乍然醒来,眼前有些迷惑,有气无力地哦了一声,抬起左手指了指紫檀木的书案,右手手臂酸胀的厉害,早就抬不起来了,温皙道:“抄完了,都放哪儿呢...”然后又迷迷糊糊闭上了眼睛,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康熙看一眼书案上那薄薄的一小沓子,哼了一身,“梁九功!”
梁九功急忙麻利地如数给捧了过来。
康熙瞥了一样上头的第一章,软趴趴的字,墨色还不均匀,比以前更不如了!抄得少就罢了,还不好好抄!
康熙看见美人榻上,温皙的呼吸变得均匀,显然是又睡着了,气儿就不大一处来!好啊,把朕的话全都当耳旁风了是吧?!伸手一把就把床上的人给提了起来,“给朕起来!!!”
温皙被这一声叫得耳膜都快被震破了,睁开眼睛是康熙放大了的暴走脸,不禁烦闷道:“我都抄完了,还不许睡觉啊?”
康熙恨得咬牙切齿,手一松,温皙噗通一身跌回了美人榻上。
“哎呦!”被这么一摔,温皙困意全无,火却冒上来了,“你发什么疯?!”
康熙一把从那沓子宣纸上抓起最上面的一张,指着上头的字怒道:“这就是你抄的东西?!这是人写得字吗?!朕看,连玉录玳写得都比你狗爬似的字好!”说着,刷刷,就给撕了个粉碎!
温皙看着飘下来的纸屑,气愤交加,心里泛起更多的是委屈,忍不住眼睛酸涩,大滴的泪水便涌了出来,发疯了似的吼道:“你凭什么撕我写的东西?!”一想到自己花了十几个钟头、累得跟死狗一样才写好的,他居然二话不说就给撕了!她写字是不怎么样,但也是横平竖直,规规整整,是认认真真写出来的!
“你太欺负人了!”一边叫着,一边哭得更厉害了,“当初哄着我回来,现在又这么对我!康熙,你混蛋!!”然后便泼妇似的冲上去,就用左手打他。
康熙一把捉住温皙的左手,一时间也没考虑到为什么只是左手,瞪着温皙,忍不住怒斥道:“够了!你撒什么泼!”
“我撒泼?!”温皙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心里的委屈更盛了,怒吼道:“我根本就不应该回来!!我他妈就是个傻子!傻乎乎地还跟你回来!康熙!你把儿子闺女还给我,我不跟你过了!!”
“好了,不要闹了!”康熙皱眉道,一把将温皙按在美人榻上,“你哪儿来的这么大气性?!”
“呜呜呜呜...”温皙哭得愈发厉害,抽噎着,气都不顺了,说出来的话也断断续续:“呜呜呜,我、呜呜...凭什么要受你欺负?你这个混蛋!!”
232、受委屈(万字求票!)
“朕怎么欺负你了?”康熙在温皙嚎啕的质问下,心火里泛着冤枉,“分明是你的错!”罚抄几本书而已,皇子阿哥那个不是一百二十遍的抄书长大的?!连康熙自己都是一百二十遍抄书抄大的!抄女四书又怎么了?!有什么好委屈的?还就只抄了那么一点点!
“我有什么错?!”温皙扯着嗓子吼叫道,“反正你就是觉得,我当初就不应该活着!应该被你姑姑杀了你才高兴了!”
“胡说八道什么?!”康熙急忙喝止住温皙不像样的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吼道:“朕当初可是千里迢迢跑去救你!”康熙这辈子为谁这么急急忙忙赶着去那么远的地方?!连国事都抛下了!
“呜呜呜呜——”温皙哭个不停,一张脸蛋都哭花了,满脸泪痕,头发乱糟糟的,狼狈无比。
康熙她这副哭得厉害的样子,自从入宫还没哭过一次呢...便蓦然心软了下来,急忙从袖子里取了随身带的汗巾给她擦泪,“好了好了,别哭了!”
“呜呜呜呜!”温皙反倒哭得更厉害了,眼睛好似洪水暴发似的,怎么流也流不完。
“别哭、别哭了!”康熙急忙把温皙搂在怀里,一下下抚着她抽噎的背部。
温皙这一哭,算是把多少年的泪水一下子给暴发出来了。直到哭得口干舌燥,头晕目眩,哭累了才趴在康熙肩膀上睡了过去。
把睡着了的温皙放回榻上,康熙便觉得左肩上都被泪水湿透了,长长地叹了口气,“犯得着这般吗?”朕又没委屈了她!
康熙不断地想着,她写字本就慢,许这些是花了不少功夫才抄写出来的?康熙也不是没看见温皙眼睛里的血丝,说那么重的话也是一时气疯了。现在想想,也有一点点后悔了。
看着床榻上温皙见憔悴了的面庞,便伸手拂去被泪水黏在脸蛋上的青丝,忽的回身问道:“书房里怎么未曾备有宵夜?”
竹儿急忙福身道:“回皇上,主子晚膳就没用。”
康熙不由地怒了,“你们是怎么当差的?!”竟然从晚膳都没有用?那岂不是从午膳后从现在就没有吃东西?!
竹儿等人急忙跪下磕头,竹儿哭诉道:“主子午膳也只用了一点点心,晚上累得没胃口吃了!倒头就睡,奴才实在不忍心叫醒主子!皇上赎罪!”
康熙满腔的怒火瞬间化作了愧疚,看着她疲惫睡去的样子,康熙也不忍心叫醒了。便挥了挥手手,叫她们都退下去,对梁九功道:“夜里冷,去取一条厚实的棉被来。”碧纱橱内间书房本就因为太通风,夏日倒是凉快,秋日里了夜里就会冷冷的。
“嗻!”
屋外有风刮过枝叶的声音,殿外的玉兰海棠都见枯黄了,秋意日渐浓了,天也冷了起来。温皙握着温皙的右手,的确冷冷的,睡在这种地方,怎么能舒服,只是大半夜的挪动,怕是会把她吵醒了。
揉着温皙的右手,康熙忽然觉得这只手有些僵,便仔细看了看,手的外侧,都有些磨破了!女子的手这样娇嫩,跟小孩子似的容易磨破吗?康熙重重地叹息着,下意识地去捏了捏温皙的右手小臂,康熙常年案牍劳形,自然知道写字过多,小臂便会酸胀。
朦胧中,温皙不由地唇齿见发出轻哼,略皱了皱眉头。
梁九功将取来的棉被盖在温皙身上,康熙便把温皙的手塞进被窝里,仔细地掖了被角。梁九功急忙去收拾书案上杂乱的东西,一个不慎,一沓子的手抄书纸张全都给洒落在了地上。
康熙回头一看,却看见了藏在大大的毛笔字下面的竟然是一张张蝇头小字一般的字迹!看了都叫人眼花缭乱!便急忙捡起最靠近他的一张,字迹不过指肚般大,似瘦金体,却刚劲有力,分明不像是毛笔能写出来的!康熙讶异住了心中的惊讶,这样密密麻麻的一张字,少说也有千字,怪不得她说自己已经抄完了!
梁九功忙不迭地捡着,独独将小字的给捡了起来,如数呈给康熙。
康熙一张张翻开着,虽然想不到她如何书写的这么小,但是写小字最费眼睛,怪不得她眼睛里有那么多的血丝!肯定他来的时候才刚刚睡下...康熙心中不由地泛起浓浓的愧疚,默默道:“是朕错怪她了。”
梁九功小声道:“皇上,都丑时了,您是会养心殿,还是...”梁九功不禁瞧了瞧床榻上的皇贵妃。
康熙的手在宣纸上抚摸过,上头的墨香淡雅悠然,字迹所到之处力透纸背,可见是认真写的,复又长长地叹息,道:“朕再此歇息,你退下吧。”
“嗻。”梁九功声音里带着几分解脱,唉,人老了,折腾不起了!还好,最后还是和好了。
康熙脱了鞋袜和外袍,便钻进了被窝里,抱着温皙有些纤瘦的身躯,吻了一下温皙的额头,带着愧疚感低声叹道:“何必写那么多呢...”
温皙睡梦中唔了一声,朝着温暖的地方拱了拱,又继续睡了。
温皙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床上有一股还未散尽的龙涎香的味道。竹儿带着侍女进来伺候温皙洗漱更衣,一边笑盈盈道:“皇上昨晚一直陪着主子呢!半个时辰前才去上早朝的!”
温皙哦了一声,脸上有些黏黏的,竟然哭得那么厉害...摇了摇头,正要抬起手臂让宫女伺候穿衣,顿时右小臂被扯得酸疼,咧了咧嘴。竹儿急忙来扶着温皙的右臂,道:“皇上让太医院送来了化瘀消肿的药,奴才给您抹一些吧。”
温皙看到书案上已经消失了的抄文,便问道:“我抄的女四书呢?”
竹儿回答道:“皇上给带走了。皇上说下朝后会过来,让主子不必等,先用早膳。”
温皙早已饥肠辘辘了,才不会等他。
早膳准备的极为丰盛,温皙看得出,这不是皇贵妃品级的,而是帝王规格的,自然是因为康熙要来用膳才如此准备的。手艺也似乎是养心殿御膳房的。
想到昨晚上的委屈,温皙才不等他,端起靠近自己的一碗燕窝便大口喝了起来,发出吸溜吸溜的声音,众目睽睽之下也没人提醒她失了规矩。
一碗燕窝喝完了,总算缓解了肚子里的饥饿。温皙看着一大桌子形形色色,香气诱人的御膳,舔了舔嘴唇,在空间里抄书,吃得都是水果,都快淡出鸟来了!
正想着大快朵颐,康熙回来了,看着满桌子菜都没动,便道:“朕不是说了吗?不必等朕了!”
温皙满脑袋黑线,自恋狂,谁等你了!老娘是起床太晚了!
竹儿急忙笑盈盈道:“主子说了,一定要等皇上回来一起用,只吃了一盏燕窝点饥。”
我特么什么时候说要等渣龙回来吃?!你丫的胡说八道!
竹儿这样说,康熙是开心极了,握着温皙的手一起坐下,道:“以后不许饿着自己。”
放心吧,老娘从来不会亏待自己五脏庙!温皙心里道。
康熙随即净了手,吩咐道:“把那晚碧粳米粥端来。”
温皙闷声道:“我喝了一碗燕窝了。”
康熙却笑着把粥送到温皙跟前,“饿久了的人,要吃些清淡的才好。”
清淡鸟!老娘都快淡出鸟来了!便道:“我要吃肉。”温皙突然想到了十阿哥掰着左右手,数了两遍数出二十道肉菜的表情,温皙现在就是他当初的心态!
康熙哄小孩一般的语气温柔地道:“下一顿吃,这一顿清淡点!”
抬了半天杠,总算争取到了几枚肉馅的金丝烧麦,缓解了一下温皙对肉的渴望!温皙吃饭其实比较均衡,吃肉多了会腻味,吃菜多了又盼着那个味儿!
康熙看着温皙夹烧麦晃悠悠样子,便问道:“小臂还疼吗?”
温皙摇摇头,道:“不疼,酸。”
康熙嗯了一声,继续用膳。用膳期间,康熙很少开口说话,温皙也只管填饱自己的五脏庙!素的就素的,起码比吃水果好!空间里的水果味道虽然好,总是吃也有腻味的一天!
早膳后,康熙一边揉捏着温皙小臂,面含愧疚之色道:“是朕冤屈了你。”
温皙嗯了一声,知道错就好。
“只是你的脾气也太冲了!该收敛一二才是!”康熙立刻转而说了温皙的错处。
温皙立刻脸上不爽了起来,嘟着嘴巴。
“罢了!”康熙面有无奈之色,“朕已经把胤禄带回来了。”阿哥住在乾清宫,太惹人忌讳了!当时康熙也是冲动所为。
“那玉录玳呢?”温皙急忙追问。
康熙道:“才刚送去慈宁宫,总不能今儿就接回来吧?且住两日再说吧!”
温皙闷闷地哦了一声,康熙这厮是不是怕她跑了,才扣住她闺女的?
康熙凝视着温皙,又道:“你也是的!一些话不许乱说,什么死不死的!也不怕烦着忌讳!”
温皙嗯了一声,这也算是关心她的话了,温皙就不反驳了。
“不许再说什么‘不过了’这种话!你是朕的女人,这辈子都是!不许再做任性的事儿了!”康熙置地铿锵,不容置疑地道。
“知道了...”温皙闷声应了,都有了儿子闺女呢,还能往哪儿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总不能出海跑到国外过一辈子吗?只要在大清国,康熙总能找到她。
温皙是个有着浓厚乡土情结的人,最不喜欢国外了。就算她肯放弃优越的身份,玉录玳也肯跟着她,但是胤禄呢?温皙看得出,胤禄对康熙的孺慕和依恋。罢了,反正出去玩了好几年也不算亏本了,康熙有常常北巡南巡的,以后也有机会出去放放风。
温皙能够这么想,更重要的是因为拿到了第二枚玉简,现在是第四重,而练到第五重的金丹境界,便是人仙,有三百岁的寿命,陪伴他几十年又何妨?
温皙便道:“我不会再跑了,不过——”温皙抬起头来,“皇上以后出巡的时候必须带上我!”
康熙脸上露出宠溺的微笑,道:“好!”随即,又道:“马上就要木兰秋弥了,你去吗?”
温皙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小石榴还太小。”这么小,经不起舟车劳顿,必然去不成,自然只能留下,温皙是决计不放心儿子一个人留在皇宫里了,便道:“等过两年,小石榴大一些的时候再说吧。”最重要的南巡别错过就是了,反正木兰秋弥,康熙隔一二年就会去一次,以后也有的是机会!
康熙点点头,道:“那么让玉录玳跟朕去吧,回来的时候正好直接回承乾宫。”
温皙思忖了一下,玉录玳那么爱热闹,要是他不同意,肯定要闹腾死她,便点头了,跟着康熙,总不至于出什么大事儿。
“对了!”康熙突然想到了什么,“那些蝇头小字,你是怎么写出来的?!”
康熙说的应该是钢笔字了,便从袖子里一掏,把空间里那只钢笔顺了出来,递给康熙,道:“就是用这个写的。”
这个时代,虽然西方早已发明了蓄水钢笔,但是技术还很落后,根本做不到这种水准,温皙便道:“这是我师傅给的。”有个虚构的师傅就是好,什么都能推到这个人身上去!
康熙瞪大了眼睛仔细观察者这个溜光滑的“铜杆”,看不出门道来。
温皙笑嘻嘻地按着他的手,拔下钢笔盖来,道:“诺,用这个尖就能写字。”
康熙一时大感好奇,急忙抽了一张雪白的宣纸出来,用握笔一般的姿势握着这根短短的笔,写出来的字自然是跟狗爬似的,歪歪扭扭,不成字样儿,却大呼道:“怎么这么硬!”
温皙道:“这是钢笔。”顺手从康熙手里抽出钢笔,做示范姿态道:“应该这么拿着,才稳当!”随即,刷刷在纸上写下了“康熙”二字。
康熙大呼道:“这东西委实有趣!虽然不及毛笔写出来的字好,但是写的字小,自然就快了,又省时间,又省笔墨,于那些贫寒书生最合宜!”
233、禁足章佳氏
康熙抚摸着下巴,忽的问道:“你怎么不沾墨?”
温皙刷刷拧开钢笔的后半截,露出墨囊来,弹了两下道:“墨汁在这里存着呢。”钢笔虽然有专用的钢笔水,不过用墨汁效果似乎也不错!
康熙顿时眼睛亮了,急忙高呼道:“简直是巧夺天工!里面居然内有乾坤?!”
看着康熙大呼小叫的样子,温皙真想叫一句:土包子!
“这一囊墨汁能用多久?”
温皙低头思忖道,“写几千个字不成问题吧。”
康熙旋即大拊掌,兴奋道:“马上送去造办处,叫他们照样造出一批来!必是惠泽万民的大善德!”
哪儿那么容易?钢笔虽然早就有了,但是钢笔的完善在西方历史上可是花了好几个世纪,才达到了后世的水准。就算有现成的东西可以仿造,也不是那么容易造出来的!
康熙三十年的木兰秋弥,九月底启程,太后老人家也跟着去了,惠妃、荣妃伴驾,未曾带着低品级的嫔妃,大阿哥、太子、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随行。麟格为领侍卫内大臣自然在护驾之列。
没了康熙,后宫里也安生多了,嫔妃们没有争的大蛋糕,便都恹恹的了。对温皙而言,最高兴的是抄写女四书的事儿已经不了了之了。
日子凉了,温皙也搬进了暖阁住。殿外花圃中,西府海棠结了红郁郁的小果子,在秋霜之下,红的似火,给萧索的秋日平添了不少色彩。
温皙传唤了永和宫的密贵人来问话,这个王氏,温皙的叫她对付章佳氏,她倒是没了动静,看样子得敲打敲打。
温皙默不作声,徐徐饮了一杯核桃酪,道:“十四阿哥也不小了...”
说到十四阿哥,密贵人不由地心下一紧,急忙福身道:“全赖皇贵妃护佑!”十六阿哥和十五阿哥、十四阿哥玩在一起,密贵人自然乐得如此。
温皙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道:“佟嫔和平嫔,可一直很想要一个儿子呢。”
密贵人骤然慌了神,急忙道:“娘娘,是您让婢妾暂领永和宫主位的!”
温皙嗤笑道:“原来你也知道是‘暂领”啊!”但是说的暂领,不过是让她暂居贵人之位,日后升为嫔位,如今的意思显然是变了。若她再不表现点,温皙也不会再让她“暂领”下去了。
密贵人急忙跪下道,“娘娘,不是婢妾不想为娘娘效力,是在敏贵人无错处可挑啊!”
温皙手上三寸长的景泰蓝护甲上镂刻的凤凰栩栩如生,仿佛要飞下来,温皙的手一拢,一手落在案桌上,“这个后宫里没有谁是丁点不犯错的?”随即,笑道:“若真无错处,便制造错处!本宫给你一点提示,昔日和章佳氏交好的冷宫刘氏虽然已经死了,但当初的事儿还不算完!”
密贵人骤然一惊,冷宫刘氏涉及巫蛊,早已是后宫里心照不宣之事,不过无人敢提出来罢了。巫蛊,密贵人自然不愿意牵扯到这种事情上去,但是温皙逼迫,密贵人已经吓出一头冷汗来了。
“额娘——”小十六出了一头汗,飞快地跑了进来,扑进了温皙怀里。
温皙急忙用帕子给儿子擦汗,这小子,总算活泛些了,像个小孩子了,半是嗔怪道:“又跑哪儿疯玩了?瞧你满头的汗!”
胤禄笑道:“儿子和十四哥、十五哥一块玩了!”
温皙瞥了一眼还跪在哪儿的密贵人王氏,道:“你好好为自己的儿子考虑考虑吧。”说着,便叫她退下了。
“是。”王氏艰难地爬了起来,一双小脚走起路来如弱柳扶风,人都摇摇晃晃的了。
温皙自然不会怜香惜玉,径自哄着自己儿子,叫小厨房给上了胤禄最爱吃的点心,又热了一碗热热的花生酪。小孩子贪吃贪长,出去玩了大半天肯定是饿了。康熙、太后都不在,温皙就是后宫里最大的boss,王氏绝对不敢不听她的话。
对付章佳氏,温皙并不想自己动手,免得惹一身骚。章佳氏不是省油的灯,凭借庶妃的身份,能在后宫里平安生下一子一女,可见手段厉害!连安嫔都被她弄死了,可见出手狠辣。让别人动手是最好的!也免得脏了自己的手!
荣妃、惠妃一走,便是宜妃和成妃共同协理宫务。这一日,偏偏二人齐齐来了承乾宫。
温皙正在看着从木兰送回来的玉录玳亲手写的信,玉录玳的字是胤禛教的,已经写得有几分规正了,只怕数年之后便可达到她的水准了。信中满是欢快的语气,想来是玩得很开心。
招呼宜妃成妃用茶,温皙笑道:“秋日里天凉了,今儿外头还下着雨,怎么突然来了?”外面秋雨朦胧,秋风簌簌,可不是个好天气。
宜妃敛身端坐,不似平日那么爽朗爱笑,十分认真地道:“这个月轮到臣妾管束后宫。皇上太后都不在,原本一切都还好,只是今日一大早,密贵人带着敏贵人身边的太监小荀子来告发,当年冷宫刘氏是敏贵人鸩杀的。”
温皙心下窃笑,王氏总算肯动手了,且一动手便是要置章佳氏与死地!小荀子?温皙可记得,这个奴才是章佳氏的心腹太监,竟然也被收买了?!王氏莫非一早就在章佳氏身边动了手脚?章佳氏不是省油的灯,她也不是小觑的!脸上微微露出惊讶之色,道:“这种事儿,也不能偏听则暗。”
宜妃命身后随侍的嬷嬷呈给温皙一份信件,道:“敏贵人身边的小荀子呈上了据说是当年刘氏的遗书,其中内容触目惊心,臣妾看了之后不敢轻易下决定,便告知了成妃,一同来向皇贵妃请示!”
温皙嗯了一声,信手展开信件,刘氏的字迹温皙看过,是柳体,竖一划偏长,的确是刘答应字特有的特征,这张信纸看上去边角也有些旧了,温皙一时间还真看不出是真是假。却带着几分疑惑,若是旁人揭发也就罢了,偏偏是这个小荀子,可是伺候了章佳氏十几年的老人了,一向忠心耿耿,怎么突然说背叛就背叛了?是王氏的收买手段太厉害了吗?
温皙思忖了半晌,只道:“看着的确像是刘氏的笔迹,”复又抬头看了看宜妃和成妃,“你们觉得呢?”
心中言及当初章佳氏伙同刘氏,制造巫蛊藏于承乾宫后殿花坛,合谋嫁祸温皙,后事发,刘氏被打入冷宫,章佳氏恐其说出对自己不利之言,故而将其毒哑。刘氏便是在哑了之后才写下着封遗书的,中多有诅咒怨怼章佳氏之言,字字恨入骨髓。
成妃拧眉道:“安嫔生前有偏头疼的老毛病,小荀子告发章佳氏在利用药性和食物中的寒性,二者相克,如服食慢性毒药一般害死了安嫔!经太医院检查安嫔的药方和每日的饮食单子,确系死于此。”
宜妃冷笑道:“如此,看来还真小觑了这个章佳氏!接连对两位主位动手,此人所图甚大,野心不小!”说着看着温皙道:“还请皇贵妃下懿旨处置章佳氏吧。”
温皙缓缓放下信纸,道:“这个月是宜妃你管束后宫,你觉得该如何处置为宜呢?”
宜妃挺胸抬头,厉声道:“章佳氏最大恶疾,赐死也为过!不过现下皇上和太后都不在宫中,臣妾觉得还是先禁足章佳氏,将其左右侍奉之人交慎行司看管,八公主暂交密贵人照顾,等皇上回銮,再请示圣旨。”
温皙点点头,“很妥当,你只管拟了懿旨送来。”侧头道:“竹儿直接盖印,不必请示,只管下达懿旨,晓谕六宫即可!”
有温皙话,自然一切都很快。敏贵人禁足,所生之女八公主尚在襁褓,朦胧睡间就被抱出东偏殿送往正殿交给密贵人王氏了,伺候公主的乳母、保姆也一并移交正殿。敏贵人只是个贵人,只有四个宫女、四个太监服侍,这会儿子已经全都关押在慎行司了。由翊坤宫和长春宫分别派遣了太监嬷嬷严加看管,不许任何人和章佳氏碰面,也不许她出门半步。
如此,章佳氏便成了笼中鸟。虽然如此,她依旧是贵人,一应用度不曾短了她,衣食无缺,只是不许她见八公主。此事,宜妃已经写信命人送去木兰,事先给康熙透个底儿。
八公主乍然离了生母,日日哭闹不休,章佳氏被禁足偏殿也能听见女儿的哭声,便日日哀求看守的嬷嬷让她见女儿,嬷嬷们都是严苛的老人了,自然不许。
密贵人这几日照料八公主比对十四阿哥还好,日日呵护,生怕有一点不好的地方,落人口实。几日下来,自己累得憔悴了,八公主总算不怎么哭了。
“主子,不好了!”竹儿急急忙忙跑了进来,“永和宫来报,八公主出痘了!”
“什么?!”出痘?就是天花?这个时代天花也是要人命的!尤其是那么小的孩子!温皙顿时坐立不安,更厉害的是天花具有极强的传染性,只怕转瞬间就会染及整个后宫!
234、一场闹剧
“马上叫太医院全部出动!”温皙急忙下令道,“永和宫的嫔妃、宫人一律都要经过太医诊治,确定无碍方才允许外出!其他各宫也关闭宫门,无事不要外出走动!”天花能够通过空气传播,最需要避免的就是互相走动!
竹儿急忙劝慰道:“主子别急,太医已经去了!还有看守敏贵人的黄嬷嬷传话说,敏贵人请求去照顾八公主。”
章佳氏千错万错,对儿女倒是不错,温皙暗暗道。叹了一口气,感慨道:“准了。”章佳氏当年生了十三阿哥身体亏损还没有补回来,就有了八公主,所以这个孩子有些病恹恹的,这一劫难怕是逃不过了。章佳氏若因照顾这个孩子而染了天花,只怕也是凶多吉少,若是因此而死,温皙和她的仇也算一笔勾销了,介时便不会累及她的家人。温皙暗想着。
竹儿又道:“还有密贵人,一大早给八公主穿衣裳的时候,发现公主脖子长了痘儿,现在吓得都不敢回去了!”竹儿也是心有余悸,抚着自己的胸口道:“昨儿还是好好的,今儿就突然长痘了...”
“什么?!”温皙突然抓住了关键的一点,突然就长痘了?便急忙追问道:“八公主之前可曾发烧?”
竹儿惶惑,摇摇头,道:“不曾。”
温皙虽然没出过天花,但是听康熙说话,出痘之前两三日会出现持续发烧,而后才出现天花痘疹!没道理会毫无征兆就生了天花痘!——除非那不是天花!
“去永和宫瞧瞧!”温皙定神道。
竹儿大惊,急忙拉着温皙道:“主子,那可是天花!要人命的东西啊!”
“本宫心里有数!”嘴角不由地冷笑,什么母女情深,差点就被那个女人骗过去了!要是真的让她演戏演成功了,只怕到时候康熙回来都会感动,若加上她高超的演技,康熙只怕会觉得,一个爱自己孩子逾性命的人又怎么会是心思歹毒的呢?
永和宫已经封闭大门,御前侍卫在外把守,不许任何人进出。被困在永和宫的太监宫女都乱成一团,在大门里头闹腾着想要出来,害得温皙只能走小角门入内。正殿,派了三个太医来,都畏葸不敢靠前。章佳氏哭着稀里哗啦,怀里抱着啼哭不止的八公主。
见温皙突然到来,太医急忙上前劝阻,“贵主子,不可靠近!”
温皙瞥了一眼里头,章佳氏母女一起哭得厉害,若不知内情只怕真的要被感动了,温皙面色十分冷静,询问道:“给公主诊脉了吗?”
太医一阵嗫嚅,瑟缩道:“都出痘了,应该是天花了。”
温皙重重一哼,斥责道:“什么叫‘应该’?!还不快去仔细诊治!”
太医们身子一颤,只能颤巍巍地靠近章佳氏母女。章佳氏急忙抬头,抱着女儿跪在哪儿,磕头行大礼道:“皇贵妃!不要让太医过来了!婢妾不想害了旁人!”
太医们一听,如蒙大赦,连忙后退回来。天花这东西,就算医者也是极为畏惧的!
温皙走近了两步,看着她怀里哭得声嘶力竭的孩子,肃声道:“为公主诊脉,是太医职责所在!”随即瞪了一眼那几个贪生怕死的东西,“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温皙一通吓唬,三个太医全都噗通跪在地上,捣蒜一般叩头,大呼道:“贵主子饶命啊!”
温皙蹙眉,这几个太医都是她没见过的,看也知道不是什么医术精湛的!连起码的医德都没有!便吩咐竹儿道:“去把太医院的许太医传来。”许太医是太医院中最擅长小儿科的太医,必然能诊出是否真的是天花。
章佳氏泪流满面,哭诉道:“贵主子不要让旁人进来了!婢妾愿一人独自照顾公主,哪怕是死也要和公主死在一起!”
温皙脸上带着冷意,厉声道:“不过是后颈上长了几颗痘儿,是否是天花还是未知之数呢,你哭什么?!”
章佳氏眼中闪过一丝躲闪,急忙道:“太医都说是了...”
温皙冷冷一哼,道:“一群庸医!连本宫都晓得天花出痘之前必有高热,他们竟然都不知道吗?!”
章佳氏一滞,眼中又几分慌了神儿。温皙安然坐在一侧椅子上,“且等着吧,许太医来了,一切自有结果。”若不是胡语跟着玉录玳去了木兰,哪儿需要这么麻烦?
章佳氏愈发眼中带着焦急,都不顾着哄怀里哭得厉害的女儿了,“不论是否是天花,皇贵妃千金凤体不宜在此啊!还请皇贵妃移驾!”
温皙笑道:“本宫都不急,你急什么?莫不是心虚了?”章佳氏愈是这幅表情,温皙就愈发笃定了八公主必然不是生了天花!
章佳氏讷讷站了起来,抱着女儿瑟缩在一旁,眼睛四处瞟,神色愈发焦急。
有温皙的传召,竹儿不消两刻钟便带了许太医来。许太医虽然是太医院的老人了,但是也畏惧天花,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给自己带着手套,小心地将八公主翻过身来,瞧见了她后颈上的几颗痘儿,松了半口气,又急忙给诊了脉,顿时脸色松缓了。便朝温皙跪下回禀道:“回贵主子,八公主是招了风疹。”
一语出,一旁战战兢兢的三个太医,齐齐松了气儿,抚着各自的胸口,仿佛捡回来一条命。
许太医急忙给八公主扎了两针,八公主果然不哭了,静静地躺在小榻上,嘴里叫着额娘,困倦得揉着自己的眼睛,慢慢呼吸便均匀了。
许太医笑道:“风疹发病前并无征兆,是与天花最大的不同。风疹最先出现于颈部,一日之后蔓延置四肢,发病极快,又极易传染,保险起见,皇贵妃也服用两剂药才稳妥。”
温皙点点头,嗯了一声,询问道:“八公主是否无碍了?”
许太医笑道:“还好发现得早!此病来势汹汹,虽然不会危及性命,只怕会留下一些疤痕。不过风疹不会蔓延到脸上,身上留下的疤痕可以慢慢处理,八公主还小,身子长得快,花些年都会养好的。只是——”说着许太医看了看章佳氏,“敏贵人抱了公主那么久,怕是会染上了...日后留下疤痕不好祛掉。”
章佳氏瞬间脸色苍白了。
温皙抿嘴笑了,称赞道:“果然还是许太医医术精湛!”随即吩咐道:“马上命太医院多熬一些药,永和宫上上下下人人都服用一碗防治,同时告知东西六宫,不必惊慌!”
如此,一场闹剧算是落下了帷幕。
因发现早,救治及时,八公主无大碍。章佳氏翌日便开始生痘儿了,也是从脖颈开始,蔓延四肢、全身。此病来得快,去得也快,八公主和章佳氏是差不多同时好了,都留了疤痕,温皙特意嘱咐了许太医,要让章佳氏留下一身的疤痕,算是先给她一点小小的教训!等康熙回来,自然会跟她慢慢算账!
后又问了密贵人,密贵人发现八公主后颈长了痘儿,本来也没想到是天花,是八公主的乳嬷嬷罗氏大呼小叫说是天花,随即嚷嚷开来才闹得这么大。温皙随即下令让慎行司严审罗嬷嬷,务必撬开她的嘴巴。没道理在这个时候生了风疹,必然是有人刻意为之。
翌日,竹儿来报,罗嬷嬷在牢中咬舌自尽,但是在她的房里搜出了一件小孩的旧衣服,是得过风疹的人穿过的。而八公主生风疹之前罗嬷嬷偏偏出宫过,如此谋害公主的罪名算是落在这个死人头上了。
温皙还真小瞧了这个章佳氏,禁足之下还能兴风作浪,搞得整个后宫不宁!昔日有乌雅氏拿自己女儿的命来谋算,这个章佳氏出手狠毒不亚于德妃。难道她就没有想到,若不及时诊治,一场风疹也能要了原本就身子虚弱的八公主的命吗?!
温皙吩咐道:“着许太医好好给八公主调理,务必不留一点疤痕!”女人的容貌和身体是最要紧的,连选秀,体有疤痕在第一关就会被淘汰掉!
章佳氏做事一点痕迹都不留,丁点查不到这件事跟她有丝毫线索,纵然温皙笃定必然是她所为,也无用!
成妃最见不得害自己孩子的人,脸都气红了,气冲冲道:“皇贵妃,八公主身边的乳母、保姆必须全部撤换,保不准还她的安插的人呢!”
作为生母,把孩子身边伺候的都换成自己的人也是常理,成妃也是这么做的,但全都是为了保护七阿哥!章佳氏恰恰相反,竟然叫乳母给自己的女儿下了风疹!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温皙面色凝然,沉声道:“不必你说,本宫早吩咐下去了。”决不能再叫章佳氏兴风作浪了,又吩咐竹儿道:“看好了小荀子,还那封遗书,断不能出半点差错!”有这人证物证在,也足以要了章佳氏的性命了!温皙倒要看看,涉及巫蛊,她如何翻身?!
还好一早就发现了不是天花,没有闹出更大的麻烦来,也还没来得及报给康熙。这会儿尘埃落地,温皙才以陈述的语气说了八公主得了风疹一时,已无大碍,叫康熙安心。至于在此次中诊治有功的许太医,温皙也不吝赏赐,一下子赏了他白银千两,珍珠一斛,至于另外三个碌碌无能的,温皙无权惩处,便等着康熙回来处罚了。
235、媾和(求票!)
木兰。
射猎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
“四哥,答应给人家的白兔还没有捉到吗?”玉录玳嘟囔着小嘴抱怨道。
四阿哥胤禛从马上跳了下来,面有为难之色,野兔多是灰色的,就算碰见白的,也都是极为狡猾的,射中不难,活捉就极为不易了。
“爷回来了?”四福晋乌拉那拉氏走出帐子,上来徐徐行了个常礼,便来拉着玉录玳小手,“公主不要急,爷从来是言出必行,一定能捉到的。”
玉录玳嘟着嘴巴,小声抱怨道:“讨厌,皇阿玛还说四哥骑射好,连只兔兔都捉不到!”
胤禛捕捉到了玉录玳话,随即面露惊喜之色,但又立刻掩饰下去,好声道:“不是四哥骑射不好,还是木兰围场的兔子都是灰色的。”说着便从马上取下来一大串灰兔,都是一箭毙命的,“四哥亲手给六妹烤兔肉吃好不好?”
想到香喷喷的兔肉,玉录玳心里总算得到点安慰,立刻仰着笑脸道:“好!”
“对了,四哥——”说着,玉录玳从袖子里逃出一个揉成一团的彩纸,“这个是如嬿表姐叫我交给你的。”
四阿哥不由地蹙了眉头,道:“如嬿格格不是应该在京中吗?”
玉录玳吐了吐舌头,道:“她扮成侍卫,跟着五哥跑来了!”
胤禛看着那团七彩的纸,慢慢展开,上头一个字没有,便疑惑了:“这是什么意思?”
玉录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原来是一个特漂亮的小船,我一时好奇就给拆开了,然后就折不起来了...”
“彩色小船?”胤禛有些哭笑不得,但随即如变天一般变色脸色,一张脸都变得阴寒而肃穆。玉录玳粗线条,也发觉什么,不好意思地揉着自己的裙子。
乌拉那拉氏却是敏锐的人,柔声问道:“爷怎么了?”
“没事。”嘴上说没事,但是脸愈发难看了,手狠狠揉着那张彩纸,握在手心恨不得捏碎了。
乌拉那拉氏很聪明地没有追问什么,微笑着道:“爷累了一天了,我叫人准备了热水,爷泡泡脚再说吧。”
四阿哥将随身带着的弓箭交给随行侍卫,道:“我去瞧瞧五弟,都不必跟着了!”
乌拉那拉氏嗯了一声,道:“那爷早点回来。”
四阿哥的蒙古包和五阿哥蒙古包毗邻,不过几步路程,都是一样大小的蒙古包。外头有侍卫守护,见四阿哥来,急忙行礼:“四爷吉祥!”又道:“五爷这会儿还没回来。”
四阿哥顿了顿,咬牙问道:“如嬿格格可在里头?”
侍卫泛起疑惑,道:“如嬿格格刚出去了,说要去西面河边看星星。”
胤禛一听,二话不说,扭头就走。木兰营帐范围依山傍水,西面有一条小河,便是从此取水而用。河水清冽,夜里哗啦啦地流着,不时还能听见鱼儿跃出水面的声音。
此时,夜幕降临,天上星空朗朗,繁星如海,月如银钩。夜晚无风,夜色静谧如水,如嬿穿着一身侍卫的衣裳,外头披着一件厚实的狐皮斗篷御寒,丁点不觉得寒冷。
如嬿听到有脚步靠近,嘴角慢慢浮现一丝志在必得的笑容,她坐在草地上,面对河流,看着倒影在河水中的弯月和到来的那个男人。
如嬿仰头看着星空,伸展开双臂,道:“四阿哥既然来了,一起来看星星吧,说不定还会看到流星呢。”
胤禛随即蹙了眉头,她什么意思?流星,又称之为“扫把星”,碰见了可是不祥之兆!却默不作声,坐在如嬿身侧。
如嬿脸上笑容大大的,脑袋一歪,便靠在了胤禛肩膀上。胤禛顿时浑身都不舒服了,抬手就推开了那颗脑袋,这个女人太轻浮了!好歹是承恩公的女儿,丁点大家闺秀的矜持都没有吗?!
如嬿不满的撅起嘴巴,脑袋又倒在了四阿哥肩膀上,抱怨道:“靠下一而已,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胤禛寒了脸,心里想着那只彩色的小船,便没再推开。
如嬿开心地笑了,娇声道:“我知道,人前你肯定不喜欢和人太亲昵了!”
人后我也不喜欢!胤禛心里气道,过昵则狎!麟格的女儿居然一点廉耻之心都没有吗?随随便便就对男人投怀送抱?!
“你看天上!那是牵牛星,那是织女星!我找了好久才找到的呢!”如嬿笑得欢畅,指着天上那两颗明亮的星辰,拉着四阿哥的手把一通叫嚷。
“虽然不是七月七,牛郎织女不能相会,但是我们却在一块儿了!”如嬿笑眯眯道。
胤禛已经厌烦至极了,便单刀直入道:“那只彩色小船,是什么意思?”
如嬿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道:“以四阿哥的聪明不可能猜不到,彩色的小船便是彩舟!”
彩舟,当初侍奉宛婧的侍女,自尽与行宫,家人尽数被暗杀,温皙和玉录玳之事,也因此只能不了了之。
胤禛脸色阴沉,不过还好是夜晚,看不清晰。
如嬿径自笑着道:“四阿哥也许不知道,彩舟和她的家人的确是死光了,但是她一个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叫彩绫,是我的贴身侍女!彩舟临死前给了彩绫一些话本书,原本彩绫也没有多想,也不爱看这些,便收起来了,知道月前不小心碰到了那几本书,竟然从中找出了彩舟的遗书来!四阿哥猜一猜,里头写了什么?”
胤禛顿时握紧了拳头,眼中杀意闪烁。
如嬿咯咯一笑,面带妩媚道:“四阿哥想做姑姑唯一的儿子,我不是不可以的理解,只不过——”如嬿面露娇憨之色,“何必要害六公主呢?六公主对四阿哥并无威胁。”
胤禛咬牙切齿道:“我没有害六妹,信不信由你!”
如嬿笑道:“我信与不信都不打紧,重要的是——若是这封遗书落在姑姑或者皇上手中,是姑姑会相信四阿哥?还是皇上会信你?!”
胤禛的手随即摸上了腰间佩戴的短剑上,眼中杀意凛然。
如嬿身子一倒,投进了四阿哥怀里,脸蛋贴着他的胸膛,道:“放心吧,我不会那么做的。”
胤禛略松缓了些许,手却一直按在短剑上不曾挪开,问道:“你的目的是什么?!”
如嬿在胤禛怀里蹭了蹭,“没有目的,我只是想要帮我喜欢男人而已!”
胤禛眼中深思,随即有了考量,于是缓缓而有力地推开了如嬿,沉声道:“我已经有福晋了。”
如嬿眼中带着倔强的泪水,道:“我哪里不如她?!她阿玛不过是个闲散的内大臣,我阿玛是承恩公、领侍卫内大臣!娶我对你才是最有利的!”
胤禛随即站了起来,掷地有声地道:“福晋无过,我不会休妻,皇阿玛也不会允许我这么做。若你的目的再此,还是放弃的好!”
“我在意的不是名位!”如嬿随即大吼道,忍着委屈,反正她也是个短命的,生了的儿子也早早死了!历史上乾隆帝弘历的生母是钮祜禄氏!早晚有一日她会母凭子贵,后来者居上!
如嬿泪水汪汪地望着四阿哥,“我给你做侧福晋还不行吗?!”
胤禛眼中目光闪烁,不错,与他而言,这个女人的确太用利用价值了,皇贵妃之女、承恩公的女儿,背后钮祜禄氏一族....胤禛犹豫了,便道:“皇阿玛不会允许、额娘也不会答应。”
如嬿急忙拉着胤禛的手臂,眼中带泪微笑道:“只要有爱,什么问题都会迎刃而解,不是吗?!”
胤禛皱了眉头,这个没脑子的女人!不是一开始还挺会算计的吗?现在怎么又变得愚蠢了?!
如嬿见胤禛没有说话,便扑在胤禛怀里,“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对不对?”
胤禛有些头皮发麻,这个女人太不值廉耻了!这个样子跟青楼女子有什么不同?!这就是堂堂承恩公府的教养吗?!只不过...幽香入鼻,胤禛略一低头,便看见如嬿脑后露出来的雪白的肌肤,不禁身体有些发烫,这个女人起码有一点优点,就是貌美...
一阵冷风吹面,带着河水的凉气,扑在胤禛脸上,胤禛立刻从心猿意马中醒来,立刻一把推开了如嬿,“你身上是什么香?!”
如嬿脸上红如胭脂,仰着自己娇媚的脸蛋,道:“你娶我好不好?我不是一个只有美貌的绣花枕头,我能帮你夺嫡,我会给你生一个最聪明的儿子!好不好?”说着又八脚章鱼一般黏上了胤禛。
胤禛这个年纪正是少年气血旺盛的时候,哪里经得起这般挑逗?又有迷情香的催发,且如嬿本身就是国色,如此诱人姿态,少又人能抵受得住诱惑。
以天为被,以地为席,一场活春宫上演,可惜无人饱此眼福。
四阿哥蒙古包中。
四福晋面有困倦之色,道:“吩咐下去,把饭菜再热一边。”
嬷嬷不禁心疼道:“福晋不要等了,许是四爷有什么急事回不来了。”
四福晋叹了口气,总有一种不安在蔓延,便道:“在等一会儿吧,爷应该快回来了。”
话刚落音,外头一个小太监跑进来禀报道:“福晋,爷回来了!”
乌拉那拉氏顿时欣喜雀跃,急忙吩咐道:“快去把饭菜热一热...”
“不必了!”胤禛面色阴沉,大踏步走了进来。
乌拉那拉氏急忙相迎,却闻见了一股幽香气息,不易察觉的眼中微微黯然,福身道:“爷用过了吗?”说着,便给胤禛倒了一杯热茶,双手奉上。
胤禛脸色阴郁,扭头便入你内帐中。
乌拉那拉氏面色黯然,只能将空举着的茶杯放在一侧案桌上,跟随胤禛入了内帐。乌拉那拉氏是心细之人,胤禛身上的幽香,必然是女子所有,这就罢了。她一边服侍着四阿哥宽衣,便瞧见了胤禛脖子上有女人的唇印,急忙遏制住想哭的欲望,低头道:“爷是看上哪家的姑娘了?妾侍自当向额娘去求来。”
胤禛眼中随即闪过恨色,他自诩定力不凡,居然招了一个女人的道儿了!重重地冷哼一声,道:“这个你不用多管!”
乌拉那拉氏面色愈发温顺,柔声恭顺道:“若是伺候了爷,该给个名分才是。若是有孕了,总不能叫皇家血脉流落在外。”
“有孕”有孕二字从乌拉那拉氏口中说出,胤禛随即咬牙切齿,决不能叫那个女人...否则皇阿玛怎么看他?额娘又会怎么看他?!便冷声道:“你只当做不知道就可以了!”
乌拉那拉氏不禁眼中含泪,当做不知道?她真想真的不知道!起码还能自顾自傻乐!自从成婚,四阿哥带她极好,连那个妾侍宋氏都不怎么关注了。前头三阿哥都七八个侍妾了,通房更是多不胜数,三福晋日日跟她诉苦,乌拉那拉氏原本觉得自己很幸福,现在,一切都破灭了。
乌拉那拉氏不断地提醒自己,要贤惠、必须贤惠!但是这“贤惠”二字,有多么心酸、多么难捱!她想要知道,胤禛这般不惜对她冷言冷语也要维护的女人到底是谁,到底是谁拿走了他男人的心?!
强行逼回去眼中的泪,艰难地微笑着道:“爷身边妾身,和一个宋妹妹,妾身也正想着今年小选跟额娘求一两个好生养的来。”
胤禛心下烦躁得很,若在平时肯定觉得福晋贤惠无比,现在却无心理会这个!挥了挥手手,道:“你别操不该操的心!”
“是。”乌拉那拉氏忍着心里的委屈说了这么一个字。
看着床榻上已经睡去的自己的男人,乌拉那拉氏终于忍不住泪水簌簌,她捂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泪水啪嗒啪嗒落在被子上,晕开一个个湿润的痕迹。
自从嫁入皇家,她就有了心理准备,她的丈夫会有很多女人,她所求的从来都不是丈夫的一心一意,而是最起码的尊重。只是新婚的幸福,有些让她冲昏了头脑,一心想着或许她可以得到丈夫的爱和怜惜,再生个儿子,一切都圆满了。现在想来,是她不该有太多的奢望。她和其他妯娌,并无什么不同。
胤禛被那抽噎声吵醒了,见到福晋在落泪,不禁有些不忍,拉着她上床,安慰道:“爷的事情,会处理好,你安心即可。”又道了一句:“你是爷的福晋,永远都是。睡吧。”
乌拉那拉氏点点头,道:“妾身明白了。”她是福晋,永远都是。摆清了自己的位置,便好了,不要去奢望旁的。
236、黄雀
翌日晨。
四阿哥身边的太监小苏子偷偷来见如嬿,奉上一小瓶药,笑道:“这是四爷吩咐奴才给格格的伤药,请格格一定要服用。”
如嬿随即脸上露出一抹羞涩的笑容,虽然穿着侍卫的衣裳,但是凹凸有致的身材是掩盖不住的,如此娇羞之态,更是貌美动人了,如嬿急忙打赏了小苏子,道:“替我谢谢四阿哥!”
小苏子接了赏赐,便退下了。走出五阿哥的蒙古包,却隐隐发现背后跟了个尾巴。
胤祺疑惑地走进内帐,关切地问道:“如嬿姐姐,你受伤了吗?”五阿哥还未变声,一副小孩子的腔,脸上孩子的圆润的稚气也未曾褪去。
如嬿脸上红晕未散去,急忙解释道:“没事、没事,不过是一点小伤罢了!”
五阿哥胤祺看着如嬿攥在手心的“伤药”,塌着的圆脸不大高兴,急忙从抽屉里取了自己的伤药递给如嬿,赌气道:“用我的吧!别用四哥的!”明明是他费尽办法才把如嬿姐姐混进侍卫队伍里,她为什么老爱去找四哥呢?虽然说四哥是皇贵妃半个儿子,也没必要走得那么近吧?
如嬿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好跟五阿哥对着,接过了五阿哥的伤药,至于四阿哥的伤药,她会好好保存着,于是甜甜地微笑道:“谢谢你。”
胤祺立刻脸红了,不好意思地讪讪笑了笑。
随身伺候五阿哥的太监进来禀报,原来是康熙传唤,召阿哥们去。胤祺一走,如嬿又偷偷溜了出去。
四阿哥蒙古包,宫女云初凑到四福晋耳边小声禀报。
乌拉那拉氏不由地皱紧了眉头,“你没看错?真的是如嬿格格?”昨日她也听到了六公主对四阿哥说的话,当初也犯了疑惑,如嬿此人行事荒诞,扮成侍卫跟着五阿哥来了,她本想着装作不知道就是了。但是偏偏一只彩色的小船,和四阿哥牵扯上了关系。如嬿出身颇为不错,就算再无厘头,也不至于勾引四阿哥吧?四福晋如是想着。
云初道:“奴才尾随小苏子,看得真真的!如嬿格格刚刚从五阿哥营帐出来,去了三阿哥的营帐。”
她游走于几个阿哥之间是想干什么?且这个时候太子和四位阿哥都被皇上叫去了帝王銮帐中,一时半会还回不来。小苏子是打小伺候四阿哥的人,她去五阿哥营帐必然是奉了四阿哥的命令,四阿哥叫他偷偷去做什么?四福晋想不通了。
“奴才还打探到,如嬿格格昨儿半夜才回到五阿哥营帐里。推说是骑马摔着了。”云初又道。
四福晋骤然冒气一股子不详的预感,急忙摇着头,不会的、不会的!如嬿怎么说也是承恩公的女儿、皇贵妃的侄女,不会做出这样不知廉耻的事情!她已经是十拿九稳的五福晋了,不论是为了她自己还是为了家族,都应该牢牢绑住五阿哥才对。
“福晋...”云初隽秀的眉头微微皱着,“如嬿格格对您早有不善,您要小心呐。”
“你和玉初轮流盯着她,有什么不妥立刻像我回报!”乌拉那拉氏额头有些抽疼,可千万不要....那样就不仅仅是四阿哥要多个女人问题了,弄不好可是会毁了四阿哥的!
康熙召了皇子们去,不过是照例训话罢了,唠唠叨叨说了一个时辰,才叫阿哥们退下,独独留下了五阿哥。麟格在帐内侍立。
康熙看了看这个年少的儿子,又看了看麟格,道:“你自己女儿跟着跑来了,都不晓得吗?”
麟格一听,立刻想到了如嬿,急忙噗通跪下,“皇上赎罪!是奴才教女无方。”
五阿哥知道事情瞒不下去了,也急忙跪下:“皇阿玛,不关承恩公的事儿,都是儿子做的!”
康熙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宜妃有意和钮祜禄氏联姻,康熙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且看看那个跳脱的麟格长女能否改一改,若是学乖了,倒也不无不可。虽说是如嬿是庶出,但是这个儿子已经养废了,在康熙心目中的地位远不及前头聪慧的阿哥们。便一副等等看的架势,反正胤祺还小,等三年再指婚正合适。
胤祺一咬牙,圆圆的脸上透着几分不属于这个年岁的坚毅,仰头看着康熙道:“皇阿玛,儿子喜欢如嬿姐姐,求皇阿玛赐婚!”
麟格一听立刻头上涔涔冒冷汗了,这种事私底下也就罢了,明面上说出来可是犯忌讳的!八旗格格未赐婚之前都是备选皇帝的女人,哪能随便求?!
康熙果然脸色寒了,他是绝对不愿意自己的儿子被一个女人左右,但是想到了皇贵妃,气按下一半,道:“好好读书,别想这些不该想的!至于如嬿——”康熙看着跪在一侧的麟格,“回去好好管教你的女儿!随随便便跑出家门,像什么样子?!”
难道钮祜禄氏的格格都爱往外跑吗?还有没有点规矩?!康熙旋即想到了那个女人也一跑出去就是三四年!果然钮祜禄氏的女人都不听话吗?!
康熙这话说得严厉,但也算是揭过了,麟格如蒙大赦,急忙磕头谢恩:“奴才一定好好管教如嬿,绝不会再出这种事情!”
胤祺也道:“如嬿姐姐其实规矩已经学得很好了!这次只不过是想来见识见识皇阿玛木兰秋弥罢了!”
三阿哥胤祉的蒙古包里,如嬿依旧穿着不大合体的侍卫的衣裳,正在和三福晋说话,如嬿和董鄂氏也是同一届选秀的秀女,早已相识,不过不算太熟罢了。
三福晋以接见妯娌的态度,很客气地请了如嬿进来用茶点,絮絮叨叨,有一搭没一搭说了好一会儿子话。直到外头通传,三阿哥回来了,董鄂氏这才急忙起身。
胤祉进来的时候原是面带春风,面色和煦,见到自己蒙古包里多了一个女扮男装的女人,立刻变了脸色,一副恨不得要吃人的样子,低吼道:“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如嬿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从袖子里取出一只小瓶子,放在桌子上,“我是来还你这个东西的。”
胤祉看着那个熟识的东西,恨恨道:“大白天的,你——”随即狠狠瞪了一眼董鄂氏,“你怎么让她进来了?!”
董鄂氏一时间搞不清为何三阿哥如此愤怒,带着惶惑:“爷,如嬿格格也不算外人。”
“你知道什么?!”胤祉旋即怒吼,平日里儒雅的姿态顿时消散干净,仿佛一头慑人的猛兽。董鄂氏吓得浑身一哆嗦,急忙后退了两步。
如嬿嘟着嘴巴,道:“我来的时候,五阿哥被叫去皇上哪儿了,没人发现。”
没人发现?这个不长脑子的女人!胤祉暗恨,真后悔选了这个么一个棋子!青天白日,侍卫们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她只怕早就落在多少人的眼里了!居然敢大白天明目张胆地找上来。
胤祉知道此事发火,无济于事,只能强行收敛了怒火,尽量温和地问道:“如嬿格格是如愿以偿了?”随即目光落在那个小瓶子上,那可是好东西,只要是男人,就绝对抵受不住!
如嬿顿时脸色羞红,蚊子一般嗯了一声,随即一福身道:“多谢三阿哥成全。”
胤祉嘴角露出一抹邪笑,道:“恭喜,看样子我很快就能喝喜酒了。”说着,随手推了一把那小瓶子,道:“如嬿格格尽管收着吧,这东西说不定以后还能派上用场呢。”
如嬿脸上红得更厉害了,急忙摇头道:“不、不,不用了!我以后用不上了!三阿哥自己留着用吧。”
胤祉脸上顿时闪过一丝难看,脸色白了白,急忙恢复了正常之态,什么叫他自己留着用?这个女人是在藐视他的能力吗?凡是个正常的男人,都忌讳这个东西!
如嬿虽然脸上热得火辣辣的,却不忘自己此行目的,急忙笑道:“三阿哥,这下子你可以吧彩舟的那份遗书给我了吧?”那样的东西一定要毁掉,否则将来只怕会威胁到四阿哥!
胤祉笑道:“格格何必着急,待我喝喜酒的那一日,东西一定会交给格格的!”
如嬿想了想,还是信了三阿哥几分,毕竟四爷和八爷才是死敌,和三阿哥并没有对着干上,想来三阿哥不会害四阿哥的。
胤祉随即收敛了笑容,面色郑重道:“格格以后千万不要这么堂而皇之地来找我了,落在旁人眼中,有损格格清名。”其实三阿哥更怕怀了他自己的名声!至于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还有什么名声可言吗?
如嬿粗线条,笑道:“怕什么?我就是要正大光明来,别人才不会乱想!”
胤祉强行忍住暴走的念头,他真是选错了棋子,这个女人绝对没有脑子!急忙扯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道:“五弟自然不会乱想,可是四弟素来多思,格格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
提到四阿哥,如嬿终于面有赞同之色,点头道:“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主动来找你了。”
胤祉笑了,“这就对了,有事我会联系你。”
送走了如嬿,胤祉脸上的笑容顿时变成了冷笑,斜眼睨了一眼角落里的董鄂氏,冷冷道:“今儿,你什么都么听见。”
董鄂氏被三阿哥的脸色吓到了,忙不迭地点头,“是,妾身什么都没听见!”
237、祥云宣纸
如嬿跑去三阿哥营帐呆了一个半时辰的事儿,小苏子急忙禀报给了四阿哥,又道:“福晋身边的玉初也在盯着如嬿格格。”
四阿哥眉头皱得更深了,“爷都说了,会处理干净,她胡乱插什么手?!”
小苏子急忙道:“玉初并未被旁人发现,爷放心。”
“如嬿去老三营帐做什么?!”老三平日里笑嘻嘻,一副好人模样,肚子里装了不少的坏水!十有八九便是他的手笔了!只是如此一来...胤禛已经叫人暗中搜了如嬿的行礼,不曾发现所谓的“遗书”,只怕十有八九在老三那处了!
想到此处,胤禛不由地握紧了拳头,当日在行宫,胤禛无意中发现有人意图谋害六公主,便顺水推舟在秋梧宫和清月湖毕竟的小径上做了手脚,如出一辙的桂花油,只怕谁都会以为是一人所为吧?
事后,在胤禛的暗中追查之下,果然胤祉处理干净了所有的人。彩舟表面上是太子在钮祜禄承恩公府的眼线,实则是三阿哥的棋子,后来被四阿哥收买....那封所谓的“遗书”,且不论是真的还是伪造的,都是一个麻烦!
固然,一封“遗书”不足以置他于死地,但也足够让他和皇贵妃的关系破裂,这是胤禛最不愿意看到的!而胤祉又怂恿如嬿勾引他,此事一旦曝露,只怕是更大的麻烦!
只是...胤禛嘴角露出一抹笑容,亏得这个愚蠢的女人,居然明目张胆去联系老三。老三原是想着隔岸观火,如此只怕也会惹火烧身了。
“爷,如嬿格格求见!”外头一声禀报,四阿哥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了。这个女人,当皇子阿哥的营帐是自家的后花园吗?居然敢随便乱串?!
有如嬿在,木兰围场可算是热闹非凡了。直到麟格出手,把如嬿捉会自己的帐子,命人严加看管,不许她外出,才算安稳了些。
康熙从木兰回来的时候,宫中已经燃着炭盆了。温皙看着康熙赏赐的皮子单子,脸上露出财迷一般的笑容。康熙一边述说着自己在木兰围场的“丰功伟绩”,温皙的心思却不在那里。
“什么?如嬿扮成侍卫跟着去了木兰?!”温皙愕然。
康熙一脸的不悦,“这么没规矩的样子不知道像谁!”说着,看了看温皙。
温皙急忙摇头,靠,她跟如嬿不一样好不好?就算溜,也要做好万全准备才溜!如嬿是一到木兰就被发现了好不好?她可是一跑三四年,玩了个痛快!当然了这些话只能在心里想想,可不能说出来,否则康熙要炸毛。
温皙放下手中的单子,端着身子轻声道:“敏贵人的事儿...”
康熙也寒了脸,道:“当初之事,不易张扬出去,随便寻个由头,冷宫安置也就算了!”
温皙哦了一声,眼角带着几分笑意,章佳氏算是完了!若不是她给康熙生过一个儿子,只怕连小命都保不住了,温皙叹了一口气道:“倒是可怜了八公主...”
康熙随口道:“送去慈宁宫吧,将来嫁去科尔沁,也是一番抬举。”
科尔沁算是蒙古众多部落中,比较好的去处了。若得太后亲自抚养长大,也算能给她贴金,对将来只有好处。太后想必也是愿意养一个公主,将来联姻科尔沁,为家族谋利。
小全子快步跑进来,叩头道:“启禀皇上,许太医回禀说...”小全子偷偷瞧了瞧康熙的脸色,道:“敏贵人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温皙陡然变了脸色,急忙问道:“怎么之前没有诊出来?!”大半个月前,章佳氏就生了风疹,若是有孕,许太医应该早早诊出来才是。
小全子道:“回贵主子,敏贵人出风疹,脾气不好,不肯让许太医诊脉。直到今儿好利索了,许太医复诊,才切脉了。”
今儿好利索了?可真会挑时候!偏偏在康熙回来的时候爆出有孕!这样康熙就不肯能严惩她了!只不过...她以为有孕,便可逃过这一劫了吗?!巫蛊之事已经犯了康熙的忌讳!
小全子又道:“敏贵人派人传话,说想见皇上。”
温皙不由地泛起不安,这个章佳氏又要搞什么花样?只是以她的巧言令色,万一说动了康熙可就不好了!
康熙沉默了片刻,道:“传她来吧,朕正好有话要问她。”
两个月的身孕还不显怀,章佳氏已经换上了宽松的衣衫,今日穿得格外素净,一身天水碧绣卷草纹的旗装,缓缓进殿行礼,“婢妾给皇上请安,给皇贵妃请安!”
陪同来的还有密贵人王氏,比起章佳氏的素净,王氏就更会打扮了,着一身嫩粉色旗装,脸蛋也是精心着装过,柳叶弯眉,两腮红润,端的是妩媚动人。可是康熙此刻的心思不在她身上。
康熙并不叫二人起身,沉声问道:“当初刘氏之事,可是你所为?”
章佳氏听了,顿时两眼含泪,磕头道:“皇上明鉴,婢妾断断不敢做这种污秽之事啊!婢妾服侍皇上多年,皇上可曾见婢妾害过谁?!”两行清泪顺着瘦削了许多的脸蛋落下,不胜哀婉。
密贵人见康熙眼中似有怜悯之意,急忙柔声道:“婢妾原也是不信敏姐姐会做这种事情,可惜...已经铁证如山了。”
康熙稍微和缓的神色复又冷硬起来,看着放在案桌上的那张“遗书”,康熙见过刘氏的字,笔迹不错,连纸张都是旧旧的。
章佳氏急忙拭泪,道:“小荀子是伺候婢妾多年的人了,婢妾不相信他会污蔑婢妾,还请皇上传小荀子来,婢妾有话要与他说。”
小荀子是告发了章佳氏的人,章佳氏却是一副信任他的姿态,温皙暗叫一声不好,只怕这个小荀子会翻案!
小荀子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太监,寻常的模样,一副忠厚的脸,进来便噗通跪拜,连连叩头。
章佳氏眼中露出几分狡黠,语出带着哀色:“小荀子,你为何要污蔑我?我自问从来待你不薄啊!”说着,眼中复又湿润了。
小荀子连忙磕头,哭诉道:“小主,奴才也是没办法!密贵人派人抓了奴才的家人,逼迫奴才陷害小主啊!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啊!”
王氏顿时脸色白了,无比惊慌地吼叫道:“你胡说!分明是你来找我,说敏贵人虐待你,你要告发这些年敏贵人做的恶事!”
小荀子急忙朝着康熙磕头道:“皇上明鉴!我们小主对奴才多有恩惠,奴才实在不愿意小主蒙受不白之冤啊!是敏贵人给了奴才五百两银子,又拿奴才的家人威胁,让奴才陷害小主的!五百两银子就藏在奴才床底下!”
康熙沉声吩咐道:“去搜!”
王氏慌了,急得都要哭了,“皇上,婢妾没有理由要害敏姐姐啊!”
小荀子道:“因为我们小主发现了,密贵人利用食物和药物的相克,一点点毒杀了安嫔娘娘!密贵人怕小主告发,才先下手为强!”
“你胡说!分明是敏贵人害死了安嫔娘娘!”王氏急吼道。
章佳氏面有冤屈之色,道:“婢妾一早便得知是密贵人暗害了安嫔,不曾揭发出来,还请皇上、皇贵妃赎罪!”
三言两语,情势逆转,温皙沉着脸色,偷偷看了看康熙,果然他看向王氏已经多有怀疑了,便道:“岂能凭一个奴才的话,便定了罪名?空口无凭,何况这个奴才两面三刀,说出来的话不能相信。”
“没错!没错!”王氏急忙道,“小荀子向婢妾告发敏贵人的时候,臣妾的宫女也在场,都听到了!”
温皙顺手拿起桌子上的“遗书”,道:“且不管安嫔如何死的,这封遗书上的事儿涉及本宫,章佳氏,你如何给本宫一个解释?”
章佳氏眼睛哭得红红的,但是神色镇定,道:“能否让婢妾看看那遗书?”
康熙在场,温皙也不怕她闹出什么销毁证据的事儿,便叫竹儿呈递给她瞧瞧!信中说十分细致隐秘,温皙敢肯定出了刘氏和章佳氏自己,只怕没有谁知道得这么清楚了。
章佳氏仔仔细细瞧着那信,忽的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却瞬间收敛了,章佳氏神色恳切道:“笔迹的确像是出自当初刘妹妹之手,只是——”章佳氏嘴角的笑重新出现,道:“皇贵妃也许不晓得,这信虽然已经旧了,但是墨色不褪色,可见是上好的宣纸,轻似蝉翼白如雪,抖似细绸不闻声,边角有浅浅的云纹,称之为‘祥云宣纸’,只有各宫主位才能有的份例,嫔位一下都是用寻常的宣纸。彼时,刘妹妹身在冷宫,不要说祥云宣纸了,只怕是寻常的宣纸都得不到吧?可见这遗书是伪造的。”
说着双手又呈了上来,章佳氏微笑道:“还请皇上、皇贵妃明鉴!”
的确,信纸虽然已经很久了,四角的祥云纹路却还能够看得出来。这所谓的证据,便成了一张废纸了。
238、二选一(万字求票!)
“皇贵妃...”王氏急忙用求救的眼神望着温皙。
温皙笑道:“那么,伪造着遗书之人必然所图甚大!”祥云宣纸名义上的确是供给嫔位以上的,但是嫔位一下的人稍微有点门路,只怕也不难弄到!宣纸再名贵,也只是些纸张,就算少了些也不会发觉!
温皙看了看康熙,道:“密贵人也只是贵人,这东西她也弄不到,可见不是她所为。”王氏虽然没能办成事儿,温皙还是要捞她一把,让她以后能继续对付章佳氏才好!
所为的小荀子揭发,只怕一开始就是章佳氏自编自导的戏,未得就是等康熙回来来个大翻盘!只怕连这所谓的“遗书”也是章佳氏自己伪造的吧?
这时候,去搜查小荀子住处的小喜子和几个太监已经回来了,呈上了一大包银子和一只白玉如意发簪。康熙一把抓起上头的簪子,脸色十分难看,一把摔在的地上,那发簪顿时碎为两截,“这个东西你怎么解释!”
显然,这如意发簪是王氏所有的。王氏急忙辩解道:“皇上,这个簪子臣妾数月前就遗失了,绝非...”
“密妹妹!”章佳氏突然面有哀色,哭泣道,“你为何要陷害我?!虽然你害死了安嫔娘娘,可我不曾告发于你啊!”
王氏急忙摇头:“分明是你干的!你早就想当主位了,杀死了安嫔娘娘,你才有机会上位!”
章佳氏哭得伤心极了:“安嫔娘娘对我照顾多年,我又岂会害她?倒是妹妹你,自从回宫皇上对你宠爱甚多,你必然不愿意十四阿哥为旁人所抚养,所以害了安嫔娘娘!如今达成所愿,能够自己抚养孩子!安嫔故去,你才是最大的得益者!”
“我、我...”王氏不知如何辩驳,章佳氏的胜利果实便宜了王氏,可谓是温皙一手主导的结果,“皇上!婢妾没有害安嫔娘娘!皇上明鉴啊!”
“够了!”康熙一巴掌拍桌案上,额头怒色挑动,随即冷声道:“贵人王氏,御前失仪,着将为...”
康熙的话未曾说话,王氏眼前一黑,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密妹妹,你怎么了?”章佳氏急忙爬过去搀扶王氏,惊叫道,“皇上,密妹妹身子本就虚弱,跪了这么久,看来是晕过去了。”
康熙冷冷一哼,章佳氏有孕,跪着一会儿都没事儿,她难道比孕妇都娇贵不成?!
温皙皱眉道,王氏倒不像是装得晕过去了,便道:“密贵人脸色实在不好...”转头吩咐道:“阿语,去给密贵人瞧瞧,到底是怎么了?”
“是。”胡语福身,急忙上前给章佳氏怀里的王氏诊脉。
康熙径自吩咐梁九功道:“传旨,晓谕六宫,王氏御前失仪,褫夺封号,降为答应!”安嫔之事,虽然并无丝毫证据,但是王氏收买章佳氏身边的太监显然是铁证如山了。
胡语忽然道:“启禀皇上,密贵人有孕了。”
一下子两个孕妇?!温皙瞅了瞅康熙,都快四十岁了,还这么种马?!!怎么也没****?!
温皙语气酸溜溜的,道:“既然有孕了,还不快扶密贵人起来,先送去偏殿安置着,再叫个太医给她开药安胎吧。”
康熙急忙咳嗽了两声,道:“章佳氏,你也平身吧。”
“谢皇上。”看着王氏被搀扶走了,章佳氏面有不甘之色。
温皙瞧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小荀子,看似忠厚,心眼却是个不少的,如今显然是弄不死章佳氏了,可也不能叫她就这么全身而退了,便道:“皇上,说来此事,都这个颠倒是非黑白的狗奴才的错!”
康熙瞥了一眼已经瑟瑟发抖的小荀子,顿生厌恶之色,“先前既然能污蔑章佳氏,今日便也能污蔑王氏...拖出去,让慎行司处置了!”康熙口中的“处置”显然是赐死。
小荀子面白如土,看向章佳氏哀求道:“小主,救救奴才!”
章佳氏摇摇头,微微叹息道:“你做下这么多错事,又挑拨我与密妹妹的姐妹之情,我岂能容你?不过你一人做事一人当,皇上不会怪罪你的家人的。”
小荀子顿时不再说话了,他是明白了,他若一人抗下所有,家人才能免遭大难,随即眼中没了神色,认命地任用太监把他拖了出去。
事情一一个奴才的死,宣告结束。没能弄死章佳氏,还差点搭上王氏...温皙实在很不甘心,不过以后的日子还长,还怕没有机会整治她吗?!嘴角露出一丝带着冷意的微笑:“既然尘埃落地,敏贵人也回去养胎吧,好好养着,没事儿别出来!八公主有太后抚养着,你安心即可。”
章佳氏急忙欲说什么,但看了看康熙的脸色,又急忙止住了,福身道:“是,多谢皇上和皇贵妃抬爱,婢妾一定好好养胎。”康熙对章佳氏,只怕也并非一丝怀疑也没有。
温皙笑道:“你生了风疹,现在才好,也该好好调理着,身上疤痕虽然去不掉了,但是人好好的就是万幸!”这话是说给康熙听的,章佳氏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衣袖比别人也长出二分了,牢牢地盖住了受伤留下的疤痕。只是,以后康熙是不会临幸她了。
章佳氏脸色白了两分,道:“是,公主安好,婢妾便别无所求了。”现在八公主身边都是成妃一手安置的乳母、保姆,她是别想着在插手了,原本的那些嬷嬷都被温皙撵出宫了,为的就是防止章佳氏再叫其中的谁跳出来污蔑说是王氏所为。
打发了章佳氏,温皙有点小郁闷,看着面有欣喜和复杂之色的康熙,愈发觉得不顺眼,便道:“皇上才刚回来,还没去给太后请安呢!正好,顺便把八公主送过去。”
康熙看温皙一副气鼓鼓着脸的样子,不由地笑了,便去捏了捏温皙的脸蛋,笑道:“怎么,吃味了?”
温皙啪一声拍在他那只不安分的贼手上,人前也不知道收敛着点,他不要脸,温皙还要要脸呢!急忙瞄了一眼周围的太监宫女,都齐齐地垂下头去,有的盯着自己的绣鞋,有的盯着地板,有的神思飘到了万里之外。反正全都把自己当瞎子了和聋子了。
康熙呵呵一笑,道:“爱妃再给朕生个阿哥可好?”
温皙嘟着嘴便道:“不好!有的人要给皇上生阿哥了,皇上就让臣妾歇歇吧!”她已经有一子一女,的确不打算再生了!生孩子可不是好玩的事儿!十个月的辛苦不提,一朝分娩就能疼死人!而且生了还要养!前两个都是问题儿童,够让她头疼的了!包子不好养啊!
康熙哄小孩一般的语气道:“还是你生的最好,朕最喜欢的女儿是玉录玳,最喜欢的儿子是胤禄,都是顶好的!”
最喜欢的女儿是玉录玳,这个温皙信!最喜欢的儿子是胤禄?打死温皙也不信!分明是太子才对!温皙撇撇嘴,扭过头去,不理会康熙。
康熙佯怒道:“还有九十九遍女四书,你抄完了没?!朕要检查!”
“什么?!”温皙扭头回来,瞪大了眼睛,靠!太无耻了!
康熙得意地笑道:“要么就给朕生个儿子,要么把没抄完的女四书给朕抄完了!对了,还得背下来!爱妃,你就自己选一个吧!”
做人不能这么无耻好不好?!温皙恨得牙根痒痒,要那么多儿子干什么?留着将来造反啊?!
康熙狭长的丹凤眼睛眯了起来,透着无比的狡黠:“怎么样,选哪一个?还是给朕生个儿子比较轻松一点,朕建议你选这个。”轻松?轻松你个毛?!有本事你自己生一个给老娘瞧瞧!
“我不生!”温皙愤愤道,“要生让别人给你生去!”后宫里的女人想给你生儿子的都能排队绕紫禁城一圈儿了!
康熙眼角一挑,道:“那你是要抄九十九遍女四书了?”
“我.....”抄你妹去!抄一遍,温皙都快吐了,抄九十九遍?还不如抹脖子爽快!
康熙笑得愈发得意,伸手抓起放在案桌上的紫檀木十八罗汉手串,起身道:“好了,朕该去给皇额娘请安了,爱妃好好考虑考虑...”
看着康熙脚底带风,渐行渐远的背影,温皙恨不得冲上去狠狠踹他一脚!生,就知道生儿子!生你妹的!
温皙现在特期待九龙夺嫡上演了,看到时候气死你!生这么多儿子,到时候都正你龙屁股底下的那张椅子,你特么就是活该!少生几个不就没这么多事儿了吗?!纯粹活该!
梁九功却还在温皙身侧,忽然躬身问道:“还请贵主子指点,皇上刚才降密贵人为答应的旨意....”
看着梁九功苦恼的样子,温皙一脸无知,道:“旨意?什么旨意?本宫怎么没听见?”随即看了看梁九功身边的小全子,问道:“小全子,你听见了吗?”
小全子急忙哟了一声,掌了自己一个耳光,告罪道:“奴才该死,奴才刚才打瞌睡了,什么都没听见!”
梁九功随即笑了,急忙道:“是奴才老了,耳背了,听错了!”随即拱手道:“奴才只听见皇上说让贵主子再生一个阿哥,旁的什么都没听见。”
温皙嘴角抽了抽,这个你更不应该听见!!
“奴才告退了,贵主子请好好保养自身,才能给皇上再添一位阿哥!奴才在此先恭喜皇贵妃了!”说着梁九功带着小全子笑嘻嘻退下了。
温皙气鼓鼓着一张脸,问道:“玉录玳呢?!”不是晌午就回来了吗?这会儿又跑哪儿去了?!绝对是属兔子的,一转眼又不见人影了!
胡语急忙道:“回主子,四阿哥给公主捉了一只兔子,公主去四阿哥哪儿玩儿了!”
真是属兔子的....
温皙瞄了一眼今年的皮子,不乏好的,便吩咐道:“吩咐造办处,先制两件狐皮的大氅,留着送给额娘和老太太。”瓜尔佳老太太都是耄耋苍苍了,虽然早年吃了一粒还阳丹,平白多活了这么写年,但是自从温皙回宫,身子也不怎么好了,早已经不管事儿,老了。
竹儿点头,叹息道:“太老夫人自从主子回宫,就只进宫看望过一次,人老了,记性便不大好,连路都不记得了。”额娘舒舒觉罗氏是承恩公老夫人,老太太就是太老夫人。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这个时代能活到这个年纪,也算是罕见了。老太太都有重孙子了,钮祜禄氏如今四世同堂,也算是一喜了。麟格虽然没有儿子,但是萨比屯和萨比图兄弟都让老太太抱上了重孙子,如今也算没有遗憾了。还好如嬿跑出去的事儿,一直都是瞒着老太太的,否则非把这个一向重视规矩的老太太给气出个好歹来!
也是五阿哥不好,居然把如嬿安排成了侍卫,跟去了木兰!以后大婚了,还怕没有机会去吗?温皙隐隐有一种不祥之感,只怕如嬿不是单纯地想去木兰围场玩玩,十有八九是冲着四阿哥去的。但愿她别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儿来。
隆冬冷森,温皙都懒得出门了。
这一日瓜尔佳质心带了如嬿进宫来,冬天冷,温皙不忍心叫额娘进宫,便叫大嫂来挑皮子了。只不过,温皙可没叫如嬿来,她怎么跟来了?
瓜尔佳质心面有不悦道:“是额娘吩咐的,叫如嬿要去翊坤宫给宜妃娘娘请个安。”
额娘对如嬿也算费了不少苦心了!温皙点点头,道:“等晌午去吧,正好五阿哥要陪着宜妃用膳。”宜妃自然是看中了如嬿,康熙那边还有些困难,要是如嬿不学乖点,弄不好这婚事就能告吹了。
如嬿闷头道:“我不去!”
靠!温皙心里叫骂,上辈子加这辈子活了都三十多岁了,还矫情什么?!还跟个小女生似的非要来一场旷世的爱恋不成?!五阿哥又不是不好,人长得不错,性子也好,皇子阿哥里是顶好相处的!非要去做小三不成吗?!
239、谁的种?
温皙没说什么,质心先忍不住斥责道:“让你给宜妃娘娘请安,是为了你好!将来嫁给五阿哥,宜妃娘娘也能对你更好一些!”
“我不会嫁给五阿哥的!你们就死心吧!”如嬿咬牙道。
温皙心里的火气直往上窜,你不识抬举拉倒,到时候有一大群人想嫁给皇子阿哥做嫡福晋呢!便冷了脸道:“随你!钮祜禄氏的格格多的是,后头的阿哥也多,总会出个皇子嫡福晋!等过两年,再选秀,你不过是随便配个宗室罢了!”
听着温皙这么说,质心暗喜,一个家族不会有两个皇子嫡福晋,若是如嬿做了五福晋,那么她的女儿便不用想着给皇家做媳妇了!如嬿这般不识抬举,她的女儿便有望了!
“我已经有了四阿哥的孩子,我要嫁给四阿哥!”如嬿霍然语出惊人,震得温皙和质心都傻了眼。
温皙久久才回过神儿来?如嬿有孕了?开什么玩笑?!如嬿才十五岁!四阿哥也才十四岁!屁大的小孩就整出个孩子来了?!四阿哥也就罢了,这个时代的人都是这个观念!如嬿不是穿来的吗?难道不知道小小年纪怀孕对身体又多大危害吗?!
啪!!
瓜尔佳质心一个耳光摔在如嬿脸上,随即一口唾沫啐在如嬿脸上,无比厌恶道:“不知廉耻!”
如嬿登时被打懵了,回过神,立刻张牙舞爪,捂着自己火辣辣疼的脸蛋对着嫡母瓜尔佳氏吼道:“我怀的是皇孙,你敢打我?!”说着便要还手。
瓜尔佳质心何许人也,论泼辣,谁比得过她?不过平日里必须端庄着罢了!伸手便抓住了如嬿要扇过来的手臂,面露鄙夷之色厉声道:“我是你的嫡母,便打得你这个不知廉耻的贱坯子!你跟你娘一样,都是不知廉耻的贱人!”
质心大力一推,如嬿便被甩在了地上。
如嬿年才十五,身量未长成,哪里能跟年轻力壮的质心相比。便倒在地上捂着自己肚子,嚎啕道:“哎呦!疼死我了!你敢谋害皇家血脉!四阿哥饶不了你!”说着,便在地上打滚撒泼。
“够了!!”温皙实在看不过眼,扬声厉吼。地上铺着厚厚猩红地毯,摔一下根本不打紧,如嬿这番装腔作势,她岂会看不出来,深深喘了口气,道:“大嫂,你先别气!”随即吩咐道:“阿语,去给你诊脉瞧瞧!”
且看她是真怀孕,还是假怀孕再说!
胡语擅长的便是妇产千金一科,稍稍一切脉,便道:“回主子,大格格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如今是腊月了,算时间,的确是在木兰的时候怀上的。温皙坐回椅子上,一手按在泥金祥云纹的扶手上,一手托着自己的额头,沉声吩咐道:“去请四阿哥过来。”
竹儿提醒道:“主子,四阿哥这个时候在御书房当差呢。”
“去叫!”温皙的语气不容置疑,“再请皇上过来!”这爷俩都得来!一个要当爹,一个要当爷爷了,自然都要来!以如嬿对四阿哥的热衷,只怕十有八九是四阿哥的种!四阿哥今年才十四,过了年才十五岁,就要当爹了,不知道他是高兴多一点,还是惊讶多一点?或抑是其他...?
温皙瞟了一眼还趴在地上不肯起来的如嬿,哼了一声道:“还趴在那儿做什么?!起来!!”
如嬿被温皙的眼神吓得浑身一抖,手一按地面,立刻蹦了起来,丁点儿事儿都没用!不过瞧着她那个跳脱的性子,那块肉还不知道保不保得住呢!这个年纪怀孕本就不稳当,要是不好好养着,很容易小产!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养心殿那边一得到消息,爷俩立刻就冒着风雪赶来了。
“儿子给额娘请安!”四阿哥估计也是知道事情不妙,直接跪下了。
康熙自从进来就寒着个脸,比外头的风雪都寒人,寒得能滴出水来!未婚先孕,这种事儿还发生在皇家,丢的是康熙的脸!
温皙只蹲身福了一礼,便径自起来,给康熙上了杯热茶。其余的人就都只能在哪儿跪着了,连瓜尔佳质心也连累一起跪着。
康熙就一直板着脸,板了足足半个时辰,温皙也站了半个时辰,脚都有些麻了。那三位跪半个时辰可就不轻松了,四阿哥还好,年轻体健,跪得板正。质心也好一些,到底是成年人,最苦的是如嬿,年纪小,身子骨娇弱,还有了身孕,早就摇摇欲坠了。
屋外寒风呼呼,殿内红箩炭烧得热烘烘,起码不会冻着人。
半个时辰后,康熙发话问道:“确定了吗?”
温皙急忙道:“是,已经两个月的身孕了。”温皙趁机动了动脚,站着不动弹也挺累人的!
康熙恍如实质的目光落在胤禛身上,语气如外头的寒风一般凛冽:“老四,你有什么话要说?”
胤禛急忙磕头,态度良好,道:“儿子知错,请皇阿玛降罪!”
温皙问道:“也就是说,如嬿肚子里的孩子,你是承认了?”
胤禛略抬起头,道:“回额娘的话,儿子的确有一次没把持住,只是...”他有看了看康熙的脸色,继续道:“只是如嬿格格是住在五弟营帐中的,那几日又曾经去过三哥的营帐。”——意思是说,他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种!
温皙现在已经能感觉到从康熙身上散发出来的逼人寒气了!急忙瞧瞧退开二步,城门失火,可别殃及她这条池鱼!
如嬿顿时委屈地憋起嘴巴,“四阿哥!我绝对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这个孩子真的是你的!我去三阿哥营帐只不过是去看望三福晋!”说着她扯了扯四阿哥的衣袖,“你可以算算时间,就是、就是...那一晚啊!”
“闭嘴!!!!”康熙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神色极为骇人。
四阿哥急忙推开如嬿,磕头道:“皇阿玛息怒,都是儿子的错,皇阿玛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
温皙也很无语,你勾搭四阿哥就罢了,还住在五阿哥营帐里,这也罢了,居然还往三阿哥哪儿凑什么?!无怪乎你肚子大了,四阿哥要怀疑那是不是他的种了!换了老娘也怀疑!一下子勾搭三个,显示你很有魅力吗?!
康熙忽的眼神飘过来,“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如何?温皙脸上抽了抽,她已经尽力去降低存在感了,还是被康熙抓出来问话了,只好道:“皇家血脉的确应该谨慎一些...不若请了三阿哥和五阿哥过来,就说是考校功课。”这种丢脸的事儿当然要捂着,不能叫旁人知道了。当初温皙不过是抱了乌尔衮一下,康熙都气得不行,这下子连孩子都整出来了,康熙是真的雷霆大怒了。
康熙嗯了一声,脸上不带丝毫表情,道:“老五还小,叫老三来问问吧。”
梁九功一躬身,急忙去请了。康熙说五阿哥还小,便是说他还未曾长成,屋里没有教导人事的宫女,自然不晓得那回事儿,自然第一个排除了。皇子阿哥的屋里人,一般都是伺候的嬷嬷发现遗精便立刻上报,之后一般由生母给安排房中人伺候着。五阿哥还没有房里人,便是还没长大。故而,康熙说的“还小”,便是这个意思了。
老子传唤,三阿哥自然麻溜赶地来了,披着一肩的雪花,急忙磕头请安道:“儿子给皇阿玛请安,给贵额娘请安!”
见康熙不发话,温皙便道:“如嬿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不过四阿哥说,在木兰的时候,如嬿似乎跟你走得很近?”
胤祉急忙大呼冤枉:“贵额娘明鉴,大格格是去过儿子营帐,不过是白天去的,是找儿子福晋董鄂氏话家常。且当日儿子被皇阿玛传去说话了。”
胤禛斜眼看着三阿哥,道:“我记得那日如嬿格格是在三哥回了营帐之后半个时辰才离开的,半个时辰,足够做很多事情了!”
如嬿急忙拉着四阿哥的手臂,满目委屈道:“我们真的只是随便说说话而已,什么都没有做!四阿哥,你要相信我!”
胤禛随手将如嬿的手扶开,端身跪在哪儿,板着张脸。
胤祉急急辩解道:“皇阿玛,那日儿子福晋也在场,青天白日,儿子总不至于在自己福晋眼皮子底下和别的女人苟且吧?!”
“对对对!”如嬿也想到了这一点,“三福晋也在,可以为我们作证!”
这也算可信了,胤祉虽然和福晋不算恩爱,的确不至于在自己福晋跟前和别的女人做点什么!温皙挑眉,问道:“你闲着没事儿,跑去三阿哥营帐做什么?”还真不怕招惹风言风语啊!
“我、我...只是去看三福晋而已。”如嬿弱弱地道,怎么看都有古怪。
温皙忍不住嗤笑道:“你跟董鄂氏又不熟!”选秀前,如嬿都是被拘在承恩公府学规矩,自然没跟其他待选秀女们走动,也就跟乌拉那拉氏稍微熟识一些。
240、如嬿想过继
康熙目光愈发寒了,落在如嬿身上,冷冷道:“说!你跑去老三营帐做什么?!”
如嬿被康熙吓得浑身直哆嗦,嘴唇都发颤了:“我、我、我、我...”一边急忙去看三阿哥,面带求救之色。
“还不快说!”康熙砰然一巴掌拍在案桌上,桌上的热茶都给震得膨出水来。
“我去还给三阿哥迷情香...”如嬿被康熙一威吓,嘴巴一下子就吐出了实情,“我已经用过了,反正以后也用不上了,就想着还给三阿哥!”
三阿哥脸色顿时发白了。
温皙挑眉,如嬿和四阿哥成就花好月圆,原来还是三阿哥的功劳啊!
康熙突然抓起桌上的茶盏,嗖地扔了出去,随即在三阿哥脑门上砰地爆裂开来!三阿哥也不敢躲避,生生湿了一张脸,额头都被碎瓷划破了,血混合着茶水滴答滴答落在地上。胤祉急忙磕头道:“皇阿玛息怒!儿子知错了!”
“好!好!!好!!!”康熙的声调一声比一声高,“都是朕的好儿子!!做兄长的给弟弟下药,做弟弟的连个女人都把持不住!!”
“皇阿玛息怒!”两兄弟齐齐磕头,再也不敢抬起头来。
康熙的火发得实在不小,温皙只能硬着头皮,尽量小心翼翼柔声道:“皇上先消消气儿,现在发怒也无济于事,如今要紧的是如何处理这件事。”随即不等康熙说什么,转身问道:“如嬿,你有孕的事儿不曾告诉别人吧?”
如嬿急忙摇头,“我没有告诉别人,我自己也是才知道的...”
温皙嗯了一声,朝着康熙略一福身,道:“是钮祜禄氏没有管教好晚辈,请皇上做决定吧,是杀是剐,臣妾都决无异议!”温皙随即急忙示意跪在后头的瓜尔佳质心一眼。
质心急忙磕头道:“奴才教女无方,请皇上降罪!”
温皙口出的“是杀是剐”着实吓着了如嬿。她这个活了两世,却还是小孩子心性的女子,吓得脸都惨白了,急忙道:“姑姑,不要!!姑姑,救救我!”
温皙蹙眉,既然做得出那种事儿,如今就该想到会有这一日!温皙别过头去,满是厌恶道:“钮祜禄氏没有你这样的女儿!”闹出这种事儿来,如嬿是只能舍弃了!
“姑姑...”如嬿脸色惨白。
“别叫我姑姑!本宫不认你这个侄女!”温皙记得,她可从未允许过她这么称呼!她自问为如嬿做足了一切,她这般不自爱,如今苦果还是自己好好品尝吧!怨不得旁人!
如嬿眼里急出了泪花,“您就算不念在这份血缘,难道也不念及我们是同一个地方来的人吗?!”
温皙心下不由地一惊,这个如嬿!果然是熟知历史的!历史上的温僖贵妃钮祜禄氏,可是至死都只是贵妃!如今她已然是皇贵妃了,就算没有丝毫破绽,还是会被人怀疑到!
“姑姑!”如嬿直直地望着温皙,“如嬿想嫁给四阿哥!求您成全!”
这算是威胁,嫁给四阿哥便是她的条件?温皙脸色很难看!还好如嬿每每语出惊人惯了,当场的人也没想太多。来自同一个地方,不知道的人只会以为,是说温皙和如嬿都是从承恩公府出来的格格!
温皙冷笑道:“何为嫁?与人为妻才是嫁!乌拉那拉氏才是四阿哥的妻子!你这辈子都不用妄想了!”
“我不在意嫡福晋的名位!”如嬿见有松动,急忙道,“只要能嫁给四阿哥,我不介意做侧福晋!”
都说了,嫡福晋才算嫁,侧福晋说白了还是妾侍,因此是纳侧,而非娶侧福晋。如嬿的执着还真超乎一般人的想象!温皙寒着脸,给人做侧福晋,真不怕丢尽了麟格和钮祜禄氏的脸面!堂堂承恩公的女儿,居然跑去给人做侧室?只怕麟格会被气死!
瓜尔佳氏忍不住道:“承恩公的女儿,决不能与人为妾!”她虽然不喜欢如嬿,但是若真做了四阿哥的侧福晋,亏的首先是他丈夫的脸面!
如嬿执拗地道:“那我不做承恩公的女儿不就行了!当初嘉嫔姑姑不是也过继旁支了吗?你们也把我过继出去不就行了?!”
不提伊尔木还罢了,提到伊尔木温皙就气得肝疼!亏她想得到,哪有嫡系的格格想着过继到旁支的?!钮祜禄氏子弟千万,旁支多不胜数!但是只有嫡系才是核心!从来只有旁支想尽办法接近嫡系,从无嫡系想尽办法要过继到旁支的!
“姑姑不是说不认我这个侄女吗?那就把我过继出去吧!”如嬿仰头道。
温皙真想上去扇她二个耳光,这个消息要是麟格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呢!如嬿的生母早逝,麟格格外关照这个女儿,在承恩公府她的待遇和嫡出的宛婧、宛姝毫无二致!钮祜禄氏的长辈都在为她的未来谋划,偏偏她不识好歹!温皙看着她那副认准了四阿哥的模样,就气得牙根痒痒!
温皙向康熙行礼道:“请皇上裁决。”
康熙脸色极为难看,更想到了嘉嫔,便更没有好脸色了,在他眼里,这下子如嬿成了第二个伊尔木了!想到伊尔木入宫的所作所为,可不是跟如嬿如出一辙的放肆吗?!
“着麟格,选个最不起眼的旁支,把她过继出去!免得玷污了承恩公府的门楣!”康熙冷冷一哼,道:“你们两个,都出去跟朕跪到天黑!”
外头风雪呼呼,三九天冷彻骨髓,胤祉、胤禛却是半句话不敢多说,立刻跑出去殿外跪着了。
温皙瞧瓜尔佳质心也跪了那么久了,便道:“大嫂带她回去吧,回去商议过继一事吧!”
温皙瞧着殿内的炭盆都快烧完了,殿内伺候的奴才也都不敢去添火。温皙就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炭篓就放在角落里,盖着剔红牡丹纹的盖子,打开里头放着满满的红箩炭。
不过温皙不擅长做这个,半天夹不稳一块,好不容易扔进去一块炭,还给膨出了火星了,吓得她身子一仰,差点摔倒。
“这种事儿,叫奴才去做就是了!”康熙的火气总算略消减了些。
温皙嗯了一声,道:“今儿天冷,竹儿去弄几个手炉来。”
竹儿眼睛瞥到了殿门,立刻明了,福身下去办事了。
温皙又道:“正殿难免有风漏进来,不如去暖阁,也能暖和些。今冻虽冷,暖阁里的金盏银台已经开花了呢。”金盏银台说的便是水仙。
便请了康熙去暖阁,奉了热乎乎的奶茶,温皙也能趁机坐一坐,站了那么久脚早就发麻了。不过相比外头的两个更倒霉,现在才上午,要跪倒天黑,起码要四个时辰,肯定要成冰雕了。
殿外风雪大,哥俩跪在殿外台阶下的雪地上,俩雕像似的,一动不动。四阿哥身子骨好些,今儿穿得还算厚实,三阿哥就不成了,平日就爱装文人风骨一些,这会儿都冷得打哆嗦了!
竹儿趁着温皙和康熙进了暖阁,急忙抱了两件崭新的披风出来。竹儿行礼道:“两位阿哥,加件厚实的衣裳吧!”
四阿哥也不过是装得板正罢了,早已冻得身体发僵了,立刻伸手先抽走了底下那件玄色绣了紫金龙纹的披风,急忙披在自己身上。
竹儿又塞给四阿哥一个袖炉,转身去把剩下的那件明黄色的披风递给三阿哥。
胤祉接过来一看,却是不敢穿了,抬头看着竹儿,面有哀求之色:“沈姑姑,能否换一件?”这件是明黄色的,明黄一色,是皇帝、太子所用,阿哥们虽然也可以用黄色,但只能是次一色的金黄色。颜色逾越也就罢了,这上头居然还绣了九龙,这可是连太子都受用不起的!看也知道是康熙专用的!
竹儿面有为难之色,道:“这两件原都是主子给皇上作的...披风虽然有,但都是我家主子用的...”
胤禛面有得意之色,还好他手快,拿了这件玄色的,且上头绣的是间五色祥云的六条五爪紫金龙,符合皇子规格,穿了无妨。再加上捧着手里的暖炉,胤禛现在觉得暖和不少了。
寒风出来,胤祉冻得打哆嗦,就一个小小的暖炉,哪儿够取暖,便咬牙道:“烦请姑姑拿一件皇贵妃的披风来!”女人的就女人的,总比逾越好!
竹儿福身,脸上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便道:“那三阿哥请稍等。”
温皙的披风、斗篷自然是不计其数,竹儿挑了件天蓝色如意滚边,暗绣了水仙纹,看上去不出挑的斗篷送给三阿哥。斗篷比披风多了个帽子,外头有一圈毛茸茸的白狐滚边,戴上来,必然十分好看,但是男人穿着就十分滑稽了。所以三阿哥宁可脸上挨冻,也不愿意把帽子扣上来。这件已经算是不太女性化的了,其他要不绣了牡丹、芍药之类的花卉,要么粉色、紫的,更没法穿!
三阿哥冻得不行,只能硬着头皮穿着,还好大冷天没人来承乾宫串门。还好只是跪在正殿外,不是跪在承乾宫宫门外,不会被太多人瞧见!
241、后续(万字求票!!)
胤禛穿的一身披风,里头镶了一层玄狐毛,十分暖和,用的又是今年新皮子,又是格外加厚的,自然暖烘烘的,胤禛瞥了一眼跪在自己右边的胤祉,脸都被风雪吹得发红了,便笑道:“三哥还是把帽子扶上来吧,这样能暖和些。”
胤祉咬牙道:“你少在哪儿幸灾乐祸,你又比我好到哪儿去?!”
胤禛笑道:“起码我不用穿女人的衣服!”
胤祉的脸顿时黑了,就算这件是天蓝的,颜色没什么,可上头还有花纹呢,走进了一看便知是女人的斗篷!
暖阁里,竹儿已经捧了手炉送来,温皙瞧着康熙似乎气消了不少,便道:“外头雪越下越大了...”披风只能御寒一时,久在雪中,又是跪在雪地上,只怕也撑不了太久。
“不用替那两个不孝子求情!”康熙一语打断了温皙的话。
温皙讪讪笑了笑,已经跪了一个时辰了,康熙的气儿还没消啊?那可是他亲儿子,万一跪出个好歹来,可怎么是好。温皙已经叫人关了承乾门了,好歹别叫事情传出去。
“对了,你前几日不是说给朕做了两件披风吗?”康熙忽的问道。
温皙哦了一声,道:“今儿一大早就送来了,竹儿快去取来。”
竹儿急忙捧了那件明黄色绣黑金九龙的披风,和平日康熙穿的披风倒也无太出挑的地方,就是里头不一样,通常的披风要么是整张皮子做的,要么是絮了棉花、镶个毛领罢了。温皙的这件外头用的是上好的明黄色软缎,用黑线掺了金线绣了九龙,黄色和黑色搭配是最显眼的。最重要的是里头,不是寻常的里子,而是用猞猁的毛镶里子,格外柔软暖和。
温皙伺候着康熙穿上,笑道:“怎么样,特暖和吧?比穿皮子都暖和!”
康熙笑道:“把毛放在里头,亏你想得出来!”这个时代毛自然要在外头,在里头还真没人这么做过。
温皙笑嘻嘻道:“冬日里的衣裳暖和才是最要紧的!”
康熙点点头,已经觉得身上热烘烘的了,“不错,的确暖和。”忽的问道:“不是两件吗?另一件呢?”
温皙转头问竹儿:“还有一件玄色的,怎么没取来?”
竹儿急忙示意,眼睛不断地斜着看外头。温皙顿时明白了,的确暗中嘱咐了给三阿哥和四阿哥送件厚实的披风...便急忙对康熙解释道:“臣妾想起来了,那件边角有些不太好,臣妾已经叫竹儿送回去叫针工局修改了!”
康熙眼睛瞥了一眼外头,也没追问下去,顺手一摸却摸到了湿乎乎的感觉,在脖子上毛领上还挂着水珠呢!
温皙急忙道:“从早晨就开始下雪了,定是落的雪融化了。”说着,她急忙帮康熙脱下来,交给竹儿道:“快去烘干了!”
康熙脸上写着“不高兴”三个字,到底是怎么回事,康熙怎么会猜不到?所以才不高兴。这么多年,头一次给他做衣服,虽然不是亲手做,好歹是亲手设计的,居然拿出去先给别人穿了!——在康熙眼里,儿子已经成了别人了!
瞧着样子,温皙只好坦白了,道:“这一件是绣九龙的,竹儿送出去一趟,又给原封不动带回来了,才沾了雪。”
“哼!”康熙还是不怎么高兴,算他们晓得逾制!可是另一件玄色的...肯定已经不是穿着胤禛身上,就是穿着胤祉身上了!
外头冷风呼啸,吹得人心里都觉得冷。见康熙大步往外走,温皙便跟了出去。正殿大门一打开,顿时风雪灌进来,温皙不由地打了个激灵!果然是三九天,冷得刺骨啊!
三阿哥和四阿哥都已经落了一身雪,跟个雪人似的跪在哪儿。
温皙急忙拉了拉康熙的衣角,都跪了这么久了,人只怕都冻僵了!
胤禛冻得脸色发青,却急忙脱下身上的玄色披风,颤巍巍着手,递给温皙道:“多谢额娘...”话说出口,声音已经在打颤了。
温皙亲自去接那披风,却触到了他冷得跟冰块似的手,康熙未免也太...这么冷的天,万一冻出什么病来...纯粹是儿子多了,折腾坏一两个也不心疼!
温皙语带埋怨道:“皇上气儿也该消了吧?”
康熙哼了一声,转身便要回殿中,走了没几步却止步,吼道:“都给朕滚!”
一语出,三阿哥和四阿哥算是如蒙大赦了。
这件事儿说来,四阿哥最冤枉,被个女人给下了药。只是三阿哥为什么要设计四阿哥?温皙想不大通,四阿哥和三阿哥并无仇怨。一边想着,跟着康熙进了殿中。康熙的气性也似乎大得有些过头了,说实在的,皇子阿哥玩了个女人,本不是大事,只不过如嬿的身份稍稍特殊一点罢了!遮掩过去也就是了。
催情的药物,作用有多厉害,温皙可算是亲身体验过的,以四阿哥的年纪,中招也在情理之中。温皙暗中吩咐了人,弄来轿撵,把三阿哥送出宫(三阿哥今年分府了),把四阿哥也送回阿哥所,冻成那样怕是走不了路了。虽然给他俩都送了厚衣物,但是膝盖始终跪在雪上,寒气上涌,也熬不了太久,弄不好还会落下腿疾。
康熙道:“传旨,让老三老四闭门思过一个月,罚抄写孝经百遍,写不完不许出来!”
康熙是不是特爱罚人抄东西?还一抄就是一百遍?一本孝经两千余字,一百遍就是二十多万字,用毛笔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温皙叹了口气,道:“这事儿也不能全怪四阿哥...”成了穿越女的目标,四阿哥真是不幸!
“你知道什么?!”康熙突然咬牙切齿道了这么一句,“都心大着呢!”
温皙眨了眨眼睛,难道是在说都在惦记着你屁股底下的椅子了?
康熙又道:“以后不许胤禛来你宫里请安了!”
温皙满腹疑惑,却也不便问,于四阿哥而言,她既非生母也非养母,更非嫡母,的确是不必晨昏定省的。只不过都天天请安请了那么久了,康熙也默许了,怎么突然就不许了?
不过想想也是,四阿哥已经算是“成年人”了,之前有过乱性的经历,莫非康熙太爱多想了?阿哥和庶母之间避讳一点也是应该的。四阿哥又快要分府了,的确不宜往后宫里窜。
温皙只哦了一声,没说什么。
康熙复长长地叹了口气,“都是朕的儿子...朕...”语气里颇有几分无奈之色,“但愿他们以后别...”
康熙的话只说半句,害得温皙还要使劲揣摩,是希望他的儿子以后别斗了吗?恐怕这是不可能的!皇位只有一个,却有那么多的皇子阿哥,不使劲斗,怎么能得到呢?
康熙拍了拍温皙的手背,道:“朕只给他们这一次宽恕...只此一次。”
康熙的话,貌似有几分愧疚?温皙听着愈发糊涂了。而且,这也算宽恕?扔出殿外跪得快冻成冰块了,然后还有回去禁闭一个月,抄一百遍孝经,这也算“宽恕”?!温皙隐隐觉得,康熙说的不仅仅是如嬿的事儿,却又想不到其他的。
“对了——”康熙突然道,“以后别叫荣妃插手管理后宫了,让惠妃、宜妃、成妃帮着你就行了。”
这样的迁怒,会不会太过头了点?温皙疑惑道:“荣妃...并无过错。”
“教子无方,就是最大的过错!”康熙不悦地道了一句,“反正荣妃入冬就身子骨不大好了,让她歇着吧!”
得,这一歇,就不知道要歇多久了!荣妃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协理后宫呢,帝王的迁怒果然是不需要理由的!荣妃教子无方吗?温皙只听说过养子不教父之过!
承恩公府。
啪!!
这是第一次,麟格有生以来第一次打女人,也是第一次打自己的女儿。却是最响亮的一个耳光。如嬿在宫里挨了质心一个耳光,现在又在同一个位置挨了麟格一个耳光。原本脸上的肿还未消退,现在又火辣辣地疼了。
“我怎么会有你这个一个不知羞耻的女儿!”麟格当即暴怒了,居然给四阿哥下迷情香,无耻媾和,整个钮祜禄氏的脸面都丢尽了。
质心急忙劝解道:“小声点儿,这件事儿宫里已经封口了,千万不可张扬出去,否则承恩公府的脸面还要不要?”质心瞧着如嬿一脸倔强不肯认输,不禁泛起无尽的厌恶,却只能好言道:“如嬿,快给你阿玛磕头认错!”
“我不!”如嬿执拗地叫嚷着,“你少在哪儿装好心!”
“放肆!”麟格旋即怒道,“这就是你跟嫡母说话的态度?!有没有点教养?!”
“反正在你眼里我就是没有教养的女儿!”如嬿昂着头叫道,“阿玛当初为了娶这个女人,把怀着身孕的娘亲给撵到了庄子上,你承诺娶了亲,便会接娘亲回来!却一转眼抛诸脑后!额娘在庄子上生了我,等了你三年,你只顾着跟那个女人卿卿我我!我娘等到死,你都没来看她一眼!”说到此处,如嬿的语气愈发激烈,眼中泪水滚烫,“都是你们两个害死了我娘!你们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
麟格顿时脸色百味交杂,如嬿的生母是麟格通房,虽然死后抬为妾侍葬入钮祜禄氏祖坟,但是她的死,的确是麟格一手造成的。正是因为这些愧疚,麟格这些年才格外纵然如嬿。
“还有你——”如嬿一手指着质心,“我做不了五阿哥嫡福晋了,最高兴的不少你吗?我做不了皇家媳妇,宛婧不就有机会了吗?你本来就见不得我好过!装什么贤妻良母?!”
质心被气得肝都疼了,她的确不喜欢如嬿,可也叫他衣食无缺,没有亏欠过如嬿,如今如此被质问,质心气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以前的张姨娘是怎么小产的!徐姨娘又是怎么无缘无故流掉了肚子里四个月的男胎!全都是你做的!”如嬿吼叫道,“像你这种恶毒的女人,早巴不得我死了!”
“住口!!!”麟格突然高声厉吼,“质心对旁人如何暂且不提,但是她从没有亏待过你?若是她想要害你,你还活得到今日?!”自从接如嬿回来,麟格就对质心剖心谈了,质心也答应过她不会害如嬿。麟格是信她的,果然如嬿也平平安安长大了。至于质心性子爱妒忌,麟格不是不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反正皇上已经许了我过继出去,以后我就不是你的女儿了!你们别想再教训我了!”如嬿叫嚷道。
麟格顿时气得脸都涨红了,质心急忙去抚着麟格的胸口,道:“就算你过继出去,也还姓钮祜禄氏,爷就算不是你阿玛了,也是钮祜禄氏族长!便教训得你这个没教养的丫头!”
这时候,麟格身边的侍从急忙来报,喀尔喀部求救,原是葛尔丹再次进攻喀尔喀蒙古,康熙急召。此时正是冬日,一年中最匮乏的时节,葛尔丹又出来掳掠粮草了。
麟格吩咐了,叫质心挑选个旁支,把如嬿过继出去,并嘱咐此事要瞒着老太太,又禁足了如嬿,不许她出门,便急急忙忙进宫议事了。
寒冬凛冽,永和宫哪里两个孕妇相处和谐,丁点火花也没冒出来,整日姐姐妹妹亲昵得很,每天听到回报的消息,温皙都要吐了!继续把她俩放一块,温皙完全是秉承着看戏的态度,没想到这俩居然不斗了?!
章佳氏应该只有十三阿哥一个儿子,现在归宣嫔抚养,女儿八公主在慈宁宫养着。密贵人就要忙多了,要小心自己的肚子,又要照顾着十四阿哥。
年关近了的时候,康熙突然把十四阿哥胤祯给领到了温皙宫里,道:“以后小十四养在你宫里。”
你又打包个儿子给我干什么?是因为不叫四阿哥来请安了,所以补偿一个十四阿哥?!这算怎么回事?!不是许了密贵人抚养十四阿哥吗?怎么突然又给送来了?难道是王氏出了什么问题了吗?
242、选阿玛
把十四阿哥扔下,康熙就急急忙忙走了。直到永和宫的眼线回话,温皙才知道章佳氏和王氏又斗了一场法,王氏逮住了章佳氏身边的人,章佳氏一个小宫女往把水仙花的球切丝混入素什锦中,意图毒害十四阿哥。水仙有轻微毒性,长久服食也能置人于死地,王氏立刻将此事报给了康熙。
宫中冬日里花本就不多,因此各宫都栽培着水仙,好看又好闻,可偏偏这个月章佳氏根本没用去花房领过水仙,因为孕妇不宜闻太久水仙。而查过花房记录才知道,永和宫只有密贵人领的水仙最多,但是密贵人房中却无水仙。一下子,密贵人便是落了个栽赃之名了。
康熙本欲严惩王氏,可是顾念着她怀有身孕,便暂且按下,只将她禁足了。
温皙也有些头疼,王氏也算是聪明人了,用这样的手段嫁祸章佳氏也算聪明。可惜章佳氏似乎洞悉了内情似的,根本没去领水仙。
温皙可是记得,花房这个月月初培育出一大批好看的银台金盏和玉台金盏,几乎排的上号的嫔妃,贵人以上的都去领过了。虽说孕妇不宜闻太久水仙,但是只要别放在卧室内便无妨!章佳氏的说辞,并不足信。看来是她在王氏身边有眼线。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确是不错。
看着咧着嘴巴大哭的十四阿哥,温皙有些头疼,她对这个未来的“大将军王”可没兴趣!她没兴趣养别人的儿子,可是康熙都送来了,还能怎么着?总不能扔出去吧!
“好了、好了!别哭了!等你额娘生产了,你就可以回去了!”温皙道,估计等密贵人生了,康熙也就消气了吧?水仙球茎有轻微毒性,少吃一点根本无妨,王氏也并非不顾自己儿子的身体健康,何况是在下手之前就被抓住了,胤祯自然没事儿,可王氏算是失宠了。
“真的吗?”胤祯立刻不哭了,瞪大了眼睛满是期待地望着温皙。
温皙连忙应下,叫竹儿送他去西偏殿和胤禄一块作伴,两个差不多大的孩子在一起,估计玩在一块,就不爱哭闹了。
胤禄倒是很高兴有人作伴,晚上俩孩子睡一个被窝,都要“卧谈会”到很晚,也不知道两个小屁孩到底哪儿来的那么多话!胤禄原本性子不怎么爱说话,自从和十四阿哥、十五阿哥玩在一起,倒是好多了!“卧谈”到半夜,直接导致第二天早晨都起不了床。
温皙想着是十四阿哥来的头一天,又是寒冬日里,就格外破例了。只是今日是初十,要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雪霁之后,天气倒还是不错,虽然冷了点,总算无风,穿得厚实一些也就是了。
太后从来不管事儿,来慈宁宫都只能用满语聊天。荣妃推说病了,今日未曾来。其余的嫔以上的都到齐了,说是请安,磕头之后就跟寻常聊天似的。
说说自己儿子闺女如何如何了,衣裳首饰啦,天气啦,全都是些没营养的话题。
太后忽然道了一句:“胤祺也不小了,该安排房里人了。”
宜妃急忙笑道:“可不是,过了年就是十三了,是该预备着了。今年小选有几个不错的,臣妾已经在调教着了。”
太后脸上不大高兴,道:“你帮着温僖管着宫务,只怕没心思调教,这事儿哀家会处理,你就不用操心了。”
宜妃极尽全力地微笑着,但是眼中的不满已经很浓了,眼睛看向温皙,道:“如嬿格格许久不曾入宫来请安了,臣妾倒是怪想念她的。”
亏得康熙出手,如嬿有孕的事儿瞒得滴水不漏,连宜妃都不晓得内情,而三阿哥四阿哥自然不会多说,荣妃也称病了。看来过继的事儿,得快着点才行!温皙看了看太后的脸色,便道:“如嬿平日里没规矩,怎么能随便进宫来呢?”
宜妃一时间听不大懂温皙的意思,便道:“性子活泼些也好。”
温皙点头,道:“也是,反正也不图她有多大造化。”
宜妃这下子懂了温皙的意思,急忙眼神示意,道:“钮祜禄氏的格格,怎么会没有大造化呢?皇贵妃客气了。”
温皙端身道:“本宫从不与人客气,宜妃是知道的。”
宜妃的脸色愈发不好看了,可是在慈宁宫里,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先按下,待请安过后再说。
太后却高兴了,道:“宜妃,五阿哥还小,你着什么急?!”
宜妃扯着脸僵硬地笑了笑,道:“太后教训的是。”
自从如嬿有孕,麟格就请命出征了,北面葛尔丹进攻乌朱穆秦一带,喀尔喀蒙古饱受其害,故而进京求援,麟格便趁机请旨了,康熙也允了,这会儿只怕已经到了蒙古了。葛尔丹完全是骚扰战乱,没到一地烧杀抢掠之后立刻遁逃,大军到了之后往往就没了葛尔丹的踪影,故而前前后后交战数次,都没有什么结果。
现在又快过年了,北面天气只怕更冷了。都是是如嬿闹的!
刚走出慈宁宫,宜妃便追了上来,“皇贵妃,请止步!”
看着宜妃一副焦急的样子,温皙就知道,如嬿一出问题,宜妃这边就更不好解释了。
宜妃单刀直入:“皇贵妃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如嬿格格的事儿,皇贵妃不是也默许了吗?”
温皙只好道:“可惜皇上不许。”反正都推到康熙身上就是了,“如嬿另有安排,都是皇上的意思,本宫也无能为力。”都整出一个孩子来了,还能怎么滴。
“皇上?...为什么?”宜妃不解,原本不是也默许了吗?怎么突然圣意改了?
温皙也作不解之状道:“圣意难测,本宫也是纳罕。宜妃不妨去问问皇上,兴许皇上会告诉你。”
宜妃陷入了沉思中,眉头皱得愈发深了。
温皙趁机辞别了宜妃,由她去揣摩康熙的心思吧,反正康熙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宜妃是别想从中抠出点什么来。
如嬿有孕的事儿,一直都瞒着老太太,那个岁数了,保不齐就气出什么好歹来了。如嬿那日出宫之后就被禁闭了,连门不许出,承恩公府消息也封闭得不错。
只是如嬿过继一事,也提上了日程。额娘舒舒觉罗氏趁着天气好,便进宫来。温皙谴退了殿中的宫女,和额娘说些私底下的话。
舒舒觉罗氏也被这事儿打击得苍老了几分,十分痛心疾首,“如嬿这个孩子...太不知道自爱了!亏得娘娘那么为她筹谋!我原以为她学乖巧了...没成想,闯出这么大的祸来!”
温皙无奈道:“让额娘操心了...只是,这事儿得快着点,否则等如嬿的肚子大起来,就是一桩丑闻了。”
舒舒觉罗氏急忙点头,“我递牌子进宫,便是要跟娘娘请示这件事儿的。”说着舒舒觉罗氏从袖子里取出一份东西,“这是质心选的几个人家,都是钮祜禄氏的旁支,还算体面一些。唉...到底是麟格的孩子,算是最后帮她一次,以后是福是祸,就看她自己了。”
温皙看了看写的这个几个旁支,虽然是旁支,但是比起当初伊尔木过继的偏远旁支、不入流的小官,的确是好太多了。额娘厌恶伊尔木,自然给她找了个不像样的旁支,如嬿则不同,好歹是额娘的孙女啊!
温皙看到这几家中最后一个是四品典仪钮祜禄.凌柱,上头用朱笔打了个圈儿,便抬头看了看额娘。
舒舒觉罗氏叹息道:“我是瞧着,副骁骑参领景额是最好的,他跟是麟格刚出了三服的兄弟,家里五个儿子,却没有女儿,若是如嬿过继过去正合适,还能做嫡女。虽只是正四品,但也是京中要紧的武官,做他的嫡女,不见得比麟格的庶女差太多!”
如嬿这么不孝,额娘却还要为她谋划,要是照温皙的意思,随便找个钮祜禄氏的小吏过继过去就得了!然后等年后四阿哥分府出去,以妾侍的名义塞进四阿哥府里就得了,也不必再参加选秀了,不打眼,不惹人注意!这样才好。
“再不济,户部给事中扎克丹也不错!虽然才是五品文官,也是颇有前途的!”舒舒觉罗氏无奈道,“可如嬿偏偏看好了一个闲散的四品典仪!而且凌柱才二十岁,前年才刚刚大婚,比如嬿也大不了几岁!而且都是出了五服的旁支了...”
钮祜禄.凌柱,这个名字可不陌生,这位可是日后承恩公,后来乾隆之母钮祜禄氏的阿玛!如嬿便是看中了这点吧?她是想要把自己按在弘历生母的位子上了!
“这个凌柱,有女儿吗?”温皙忽的问了一句。
舒舒觉罗氏道:“还没有,只有儿子,不过凌柱之妻已经有孕了,若能生个女儿,也算儿女双全了。”
算算时间,这个估计才是正牌的弘历生母吧?不知道十数年后,这个钮祜禄氏入了胤禛府邸,会有一番怎样的闹腾呢?温皙和期待。便道:“凌柱,的确不合适,就扎克丹吧。”从五品的户部给事中,是这里头官职最低的。
243、如嬿小产
康熙三十一年正月,宫里正喜庆热闹着,承恩公府也在忙活着。今日是如嬿过继的日子,本不欲张扬。舒舒觉罗氏和瓜尔佳质心婆媳悄悄通知了族内的重要人物,瞒着老太太改了族谱,把如嬿的名字改到了户部给事中,钮祜禄氏扎克丹名下。今儿便瞧瞧从侧门把如嬿送去扎克丹府上。
舒舒觉罗氏虽然很不喜如嬿的不自爱,但到底是她亲眼看着长大的,临行前还是来送了她。如嬿三个月身子虽然不显怀,但是人已经胖了些许,脸蛋也圆润了几分。舒舒觉罗氏看了看如嬿的肚子,虽然还瞧不出,但是只怕很快就遮不住了,不过四阿哥马上就要分府了,到时候先不计较名分进府,等生下孩子再抬为侧福晋。
舒舒觉罗氏备了两个庄子、几个铺子塞给如嬿,眼中不由地有些湿润了,“你这孩子从来任性,这一回...玛嬷已经为你尽力了,去了你阿玛哪儿,要学着乖一些。”
舒舒觉罗氏多年来多如嬿的照顾,如嬿也不是丝毫无知无觉,听了玛嬷的话,如嬿鼻子有些发酸,握着舒舒觉罗氏有些苍老的手,道:“玛嬷放心吧,如嬿都是要做额娘的人了,不是小孩子了。总有一日,玛嬷会以如嬿为荣!”
舒舒觉罗氏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个孩子还是这么...都要走了,舒舒觉罗氏也不想训斥如嬿,便道:“你性子一定要收敛些!四福晋性子是极为温和的,你要记得,要敬重她!”
如嬿虽然不大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我会的,玛嬷。”
“你此去是做扎克丹的嫡女,比现在也差不了多少。”舒舒觉罗氏道,“去了,记得要孝顺你阿玛和额娘!”
“什么?”如嬿听到了玛嬷说的人家,立刻怀疑自己是否幻听了,急忙问道,“扎克丹?不是凌柱家吗?!”
舒舒觉罗氏蹙了眉头,以后扎克丹就是如嬿的阿玛了,岂能直呼名讳?委实不敬!便道:“扎克丹现在已经是你的阿玛了,你现在是她原配嫡妻所生的女儿!这一点要牢记于心,一定要孝顺你阿玛和额娘!”
如嬿急忙摇头,神色慌乱道:“不是凌柱吗?!扎克丹才是从五品给事中...”
舒舒觉罗氏解释道:“给事中也算要职,总比个四品典仪的闲职位好得多!”
如嬿急忙跺了跺脚,“可是、可是——我要做凌柱的女儿!”
“不许胡闹了!”舒舒觉罗氏厉声喝止道,“扎克丹老成持重,是个极好的去处,他的妻子也是贤惠的,一子二女都嫡出,后院安稳,没有什么不安分的姨娘妾侍。你去了,安心等一段日子,就能进四阿哥府了。”
“玛嬷!我不要!我一定要做凌柱的女儿!”如嬿突然想到在她圈定了凌柱做阿玛之后,玛嬷就入宫请示皇贵妃了,一定是她,一定是她在坏我的好事!同时穿越来的,她为什么一直要为难我?!如嬿心中顿时满是恨意!
“不要吵了!”舒舒觉罗氏急忙看了看四下,“你的事儿本就不光彩,趁着天还没亮,快些上轿去扎克丹府吧!”此处是一个偏门,地方却并不算太偏僻的,左右的院子还都住着人呢!
“我不去!”如嬿急忙抓着舒舒觉罗氏的手臂,“玛嬷,你帮我求求皇贵妃,我必须是凌柱的女儿!”
舒舒觉罗氏愈发头疼,急忙捂着如嬿的嘴巴,“你小声点!西面是老太太的院子!”老太太瓜尔佳氏这些年愈发老了,便搬到了清净雅致的院子住着。这个时候天都要亮了,只怕要起来了。舒舒觉罗氏正打算着送走了如嬿,正好顺道给老太太请个安呢。老太太素来不关注如嬿这个庶女,就算突然走了,也不见得会发觉。
有时候,常常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如嬿吵闹不休,西面院子一个嬷嬷走了出来,“给老夫人请安,给大格格请安!太老夫人被吵醒了,故谴奴才出来瞧瞧。”
舒舒觉罗氏瞪了如嬿一眼,笑道:“是喜梅啊,没什么大事儿,你回去伺候太老夫人吧。我正要带如嬿出去走亲戚,这孩子闹别扭呢。”
“怎么又是如嬿这个没规矩的丫头?”说话间,老太太拄着个紫檀木老寿星的拐杖慢吞吞走了出来,瓜尔佳氏老太太说话也是慢吞吞的,语气沉缓:“大清早的,也没个安生。”
舒舒觉罗氏快步上来搀扶着,“额娘,您怎么出来了。”
老太太已经老态龙钟,一头银白的头发梳起一个流光的大拉翅,一身绛紫色万福纹的旗装,因腿脚不太好,脚下的花盆底儿只有一寸高,走起路来也是不太稳当了,不但要拄着拐杖,还要人搀扶着,故而很少出来走动。
老太太一副训诫晚辈的语气:“对这些小辈,不能太娇惯了!尤其是女孩子家家,都给怪坏了!这个如嬿,都两个月还是三个月没来给我请安了?”
舒舒觉罗氏笑道:“额娘,如嬿这孩子性子不安稳,媳妇是怕吵着您。”
老太太手里攥着一串墨玉手串,缓缓捻动着,声色严厉道:“不安稳?那就该去佛堂好好修身养心!”说着,那拐杖一指着如嬿,道:“去,佛堂里抄上几日经书再说。”
如嬿顿时脸色气鼓鼓的,在她眼里这个曾祖母估计就是个老巫婆了。
舒舒觉罗氏急忙劝解道:“额娘,大正月里,还是缓缓吧!这几日阿灵阿他媳妇常常去拜佛求子呢,别冲撞了。”说着又对着如嬿道:“还愣着做身边,一到了关键时候,什么规矩都忘了,快过来给老祖宗磕头!”
如嬿压下胸中一口气,上前两步,蹲身跪下,道:“如嬿给老祖宗请安,老祖宗福寿无疆!”
老太太拄着拐杖慢吞吞靠近二步,满是皱纹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突然抓起福寿杖朝着如嬿右手手臂便狠狠打了一下,“行礼要右手在左手之上!连这点都忘了?!”
如嬿哎呦疼得叫了出来,急忙双手交叠换了过来。老太太却依旧不满意,“腰挺直了!脑袋也低下去!这都不懂吗?!”说着又撩着拐杖打。
如嬿再也不忍耐,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老太太的福寿杖,老太太行动迟缓,连打人也是一样,想要抓住迎头而来的拐杖自然不难。如嬿怒冲冲道:“你这个老巫婆,不要太过分了,我在你面前已经够装孙子的了!你不要再忌惮里挑骨头了!”
老太太登时气得够呛了,好啊,连宫里皇贵妃都她从从来尊敬的很!年节、寿辰,好东西都尽着送来!去了慈宁宫,连太后都赐坐!老太太活了这么多年,也没谁敢跟她无礼!今儿算是碰到了。顿时一张老脸都给气得涨红了!
舒舒觉罗氏急忙去抚摸这老太太的胸口,“额娘别跟小辈儿置气!你要是气坏了,心疼的可是皇贵妃娘娘!”
如嬿二话不说,便站了起来,掸了掸自己裙子上的污泥,一副不满的样子。
老太太瞧着如嬿那张脸,气儿更加不顺了,怒道:“谁让你起来的,给我跪下!”
如嬿哼了一声道:“我马上就要做四阿哥侧福晋了,到时候还指不定谁给谁行礼呢!”
老太太一听,急忙看着舒舒觉罗氏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宫里皇贵妃不是说了吗,这丫头将来要许给五阿哥,宜妃娘娘都点头了!”
舒舒觉罗氏也头疼的厉害,如嬿却迫不及待地炫耀,一手抚摸着自己肚子道:“我怀了四阿哥的孩子!马上就要过继出去,下个月就进四阿哥府!”
“什么?!”老太太瞬间差点背过气儿去!
左右嬷嬷急忙搀扶着,舒舒觉罗氏连忙给老太太拍着后背,“额娘!您千万别置气!咱们钮祜禄氏好格格还多的是!大不了您只当没有这个曾孙女!好歹可还有宛婧、宛姝几个好孩子呢!”
老太太好不容易缓过气儿来,抓着福寿杖便又要去打如嬿,一边叫骂:“腌臜货!钮祜禄氏百年家风竟然要毁在你这个贱蹄子手上!你姑姑费心为你谋划,你竟然痰迷了心,猪油蒙了窍!真是个不识抬举的污秽货!”
如嬿急忙闪躲,腾挪躲避之间,趁机又抓住了老太太的福寿杖,“够了吧,老巫婆?!”
老太太气性上来,死死抓着福寿杖,怒道:“没规矩的贱蹄子,给我松手!”老太太猛地用力,如嬿原本脚下就踩着三寸高的花盆底儿鞋,自是不稳当,福寿杖又是溜光滑,嗖地便从如嬿手里滑了出去。
如嬿脚下一个不稳,便仰身到底了。老太太也是一样,不过有人扶着,一个嬷嬷给当了肉垫子,没什么大碍。舒舒觉罗氏连忙七手八脚扶起了老太太来,回头见如嬿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了,身下一滩血色慢慢晕染开来。舒舒觉罗氏沉痛地合眼,叹息着摇了摇头。
244、密贵人小产(求票)
宫外承恩公府传话来,说老太太被气病了。果然还是如嬿的事儿被老太太晓得了...温皙摇摇头,老太太这回都起不了床了,可见被气得不轻。
今儿原是如嬿过继的日子,原本打算低调过继过去就是了,如嬿一见不是过继给凌柱,而是过继给从五品给事中,顿时便不肯了,闹腾了起来,结果把老太太给吵出来了。老太太原本身子骨略好了些,出来溜达溜达,便瞧见了如嬿闹腾,才晓得承恩公府出了这么大事儿!立刻气儿不大一处来!
老太太曾孙女多了去了,原也不在意这个庶出的,可是她不能不在意这个曾孙女居然都怀孕了!老太太何等重视规矩,当口便大骂如嬿,说了不少难听的话。如嬿素来是个不会忍耐的,被骂得忍不住了,居然动手跟老太太打了起来。
这两位,一老一少,推搡着便都摔倒在地,老太太也摔得不轻,如嬿给摔小产了。果如温皙所料,以她的性子,早晚弄掉了那块肉!
没了孩子,如嬿不肯了,大哭大闹,事情闹得人尽皆知,沸沸扬扬。温皙都大半个月躲在自己宫里不出门了,出门便是嫔妃们看似尊敬却带着特殊含义的眼神。温皙郁闷得很,索性不出门了!
这事儿原本捂得严严实实的,偏偏如嬿不配合,这下子,也不能急着把她塞四阿哥哪儿了。先弄去扎克丹府上,着人严加看管着。等风声过了再说吧。还好这一辈的格格们都还小,等些年,都淡忘了这件事儿,应该不会有碍出嫁。
四阿哥开府的日子也定下来了,二月初的好日子,收拾了东西,带了一妻一妾侍便出宫了。
虽然康熙已经不许四阿哥来请安了,但是这段日子,四福晋倒是风雨无阻来请安,处处孝顺至极,温皙都无法不动容。临行前,温皙把四福晋叫来,又给了她几个庄子,道:“以后出去过不容易,若有什么事儿便叫吴嬷嬷告诉我。”
乌拉那拉氏点点头,小心地问道:“那..如嬿妹妹她——”
提到如嬿,温皙就胃疼!她太能闹腾了!温皙摆摆手,道:“不用管她,如今她小产了,倒也不急着了,且关两年再说!”怎么也得等风言风语消停了再说!
乌拉那拉氏听了,便松了一口气,道:“也是可惜了,好歹是爷的孩子。”
温皙冷哼一声,道:“她那个性子,小产了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温皙现在也烦躁得很,不能出门,原打算好好修炼,没想到修炼也给卡在瓶颈了,就算进了空间也没用。故而心情不太好。
乌拉那拉氏笑道:“二月里天暖和不少,御花园的柳树都长了嫩叶了,贵额娘不若出去走走?总比闷在屋里好。”
温皙的确有些闷了,因为如嬿的事儿,把自己闷在承乾宫都一个月。玉录玳也很赞同,急忙拉着温皙的手臂,“额娘,去吧去吧!”
初春的早晨,还略有些冷。还好今日天气晴好,阳光倒是暖暖煦煦的,今儿是四阿哥和四福晋分府之后,四福晋第一次入宫来请安。自然是要先去给太后请过安,才来了承乾宫。
虽然康熙不许胤禛来请安了,但是四福晋是女眷,便无妨了。宫里头,四四方方,御花园其实也没大,不能跟行宫比,温皙思忖着,改日去昌平行宫住些日子,也能避一避风言风语。
玉录玳倒是活泛,笑嘻嘻冲进柳树林子里,攀折鲜嫩的柳条。宫里种的垂柳,如丝如烟,几乎都垂在地上,种在湖畔,瞧着湖水里倒影,风景也是十分宜人。
温皙和四福晋便去了湖畔水榭中,清风徐来,春意如醉,倒是一番不错风景。
垂丝柳,绿丝婀娜,姿态婆娑,再过一个月,怕是要柳絮如雪满天飞了。神思飘忽间,柳林中几个身影徐徐走来,原来是章佳氏和两个穿着寻常宫嫔衣裳的女子,身后有五六个宫女太监跟随着。
章佳氏已经快五个月的身孕了,肚子很是突出,上前靠近水榭和其他二人一同行礼道:“给皇贵妃请安!”
四福晋侧立在温皙右边,略福身还礼。
温皙哦了一声,道:“这湖边路滑,敏贵人怎么来这儿了?若是出了什么事儿,可不要赖在本宫头上。”
章佳氏起身笑着,只当没听见温皙的话,略一侧身介绍道:“这二位是永和宫东配殿的郑答应和孟常在,皇贵妃应该是头一次见吧?”
瞧着眼生,似乎是新面孔,想来是上一次选秀才留下来的仅有的两个汉军旗的吧?温皙不甚在意这些,只淡淡地哦了一声,道:“敏贵人似乎人缘不错。”小小一个贵人,居然也有了羽翼?
章佳氏面有憔悴之色,想来是因为频繁生育留下的病根,当初生十三阿哥没养好就生了八公主,现在又有孕了,前三个月根本不敢出门,现在估计是胎相稳固了些,才敢出来走动。说话间,东侧六棱石子路小径上,佟嫔和平嫔乘坐着肩舆悠悠然而来,看样子似乎是从太后的慈宁宫过来的。今儿不是请安的日子,她们俩倒是勤快。
小径本就窄小,两副轿撵齐头并进,谁都不肯落后半步,故而行进地有些快。
章佳氏笑容忽的灿然道:“还未曾恭喜钮祜禄氏的大格格过继为嫡女了,真是一桩喜事。”
章佳氏的讽刺,温皙焉能听不出来?从来过继都是将儿子过继给无子的兄弟承袭家业,譬如当初麟格过继,这才算是喜事,自古甚少有女儿过继的,往往是没了父母,无所依靠才过继的。如嬿阿玛和嫡母健在,她过继出去了,怎么都算不得喜事。
佟嫔、平嫔渐渐靠近了,自然不能视而不见,急忙停下肩舆,下来给温皙行礼。章佳氏和郑答应、孟常在也齐齐给佟嫔、平嫔行礼,“婢妾给佟嫔娘娘请安,给平嫔娘请安。”
温皙免了礼,轻轻一哼,道:“敏贵人有孕,似乎很久都没去看望十三阿哥了吧?不过也无妨,宣嫔对十三阿哥视若己出,十三阿哥也视宣嫔为生母。反正你很能生,给别人养着无无妨!”说着,便瞧了春花秋菊,风姿互攀的二嫔,道:“如今也就你们两个还没有子嗣了,若是敏贵人再生一个阿哥便好了。”
一语出,佟佳氏和赫舍里氏齐齐盯着章佳氏的肚子,恨不得把里面的那块肉给剖出来!章佳氏不由地退后二步,这样的眼光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承受了。
温皙指上带着纤长的搂紧护甲,上头嵌着的东珠在春日熹微的春光里折射着异样的光彩,更衬得一双玉手白如羊脂,温皙坐在水榭中,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道:“后宫里的女人还是要有个儿子才稳妥,自己生不了不打紧,看看宣嫔和慎嫔就知道了,抱养一个也是一样的!”宣嫔得了章佳氏的十三阿哥,慎嫔则养了陈常在的十五阿哥,现在都是有子万事足的派头了,叫佟嫔、平嫔很是眼热。
佟佳素婉和赫舍里令仪如今也不算新人了,宠爱也大不如前,对她们而言,现在有个儿子才是最打紧的。一下子被两个主位盯上了,章佳氏以后有的热闹了。
章佳氏嘴角扯出个笑容,道:“不光是臣妾,密妹妹也有了身孕呢,保不齐谁有生阿哥的福气呢。婢妾已经生了十三阿哥,不敢奢望更多了。”说着朝着温皙行礼道:“说来还是娘娘有福气,早年抚养过四阿哥和十阿哥,如今又有十四阿哥和十六阿哥,是如今宫中子嗣最多的了。”
温皙挑眉,章佳氏是想要转移视线?温皙岂会如她所愿,笑道:“密贵人和敏贵人不同,等她生产之后,十四阿哥自然还要送回她生母身边。皇上素来宠爱密贵人,这回生产了,怕是要补足了最后一个嫔位了。”最后一个嫔位,温皙情愿便宜了王氏,也决不能让章佳氏得到!
温皙笑道:“届时成了嫔位,自然可以抚养自己的孩子,嫔位以下就不成了。”
王氏如今是温皙的羽翼,被其他嫔妃视作了第二个顺贵人宋氏,以后怕是要交好运了,自然轻易不会去动她。但是章佳氏就不同了,上头没人罩着,自然人人都敢打她的注意!佟嫔、平嫔这两个没子嗣的,头一个不放过章佳氏肚子里的那块肉!
章佳氏脸色极为难看,忍不住道:“娘娘说笑了,密妹妹可是汉人。”汉人,可是连汉军旗都不如的。从无汉人封嫔的先例!
温皙嗤笑,随即看向佟嫔,笑道:“本宫听皇上说,佟佳氏要抬旗到满洲镶黄旗了,真可是一桩大喜事!”
佟嫔眉梢欣喜雀跃,脸上按捺不住欣喜之色,道:“不过是皇上孝顺,看着孝康章姑姑的份上罢了!”语气谦和,却掩不住洋洋自得。
孝康章太后虽然作古多年,但依旧是佟佳氏一族最大的依仗!
平嫔看向佟嫔的眼光里多了几分愤恨和妒忌,她自诩高出佟嫔许多,不过是仰赖是满洲上三旗的格格罢了!如今佟嫔算是跟她一个水平线了。以后怕是有得斗了!
温皙轻描淡写地道:“汉军旗可以抬为满军旗,那么汉人自然可以抬为汉军旗,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皇上一句话的事儿!”
瞬间,章佳氏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这时候,受温皙之命去永和宫给密贵人安胎的胡语快步跑来,急急禀报道:“主子,密贵人小产了!”
温皙匆匆赶去永和宫的时候,康熙已经在这儿了。八公主染了一身鲜血在殿内嚎啕大哭,章佳氏看见女儿一身是血,急忙扑上来:“哪儿受伤了?怎么这么多血?!”
八公主生于康熙二十六年,如今也六岁了,比寻常孩子略瘦小一些,今儿哭得格外厉害,怎么也止不住。
温皙瞧了八公主一身血,却不像是受伤的样子,顿时想到了密贵人王氏...急忙问康熙道:“密贵人怎么样了?”
康熙面有沉痛之色,摇了摇头。
“八公主她...”温皙面带疑惑,“想必是不小心才冲撞了吧?”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跟明镜似的,王氏这一招玉石俱焚果然厉害!居然舍得下自己肚子里孩子?
日前,温皙的眼线查到,密贵人在偷偷往八公主身边安插人,温皙不动声色,叫人给她抹去了马脚,没想到没过几日便出了这样的事儿!可见是王氏出手了。
今日康熙回来永和宫,完全是之前王氏派人去请,说八公主跑回永和宫闹腾开了。康熙来了,便见到那样一幕,八公主叫嚷道:“额娘说,要是没有你,我就不会被送出去了!”然后,八公主便冲着密贵人的肚子撞了上去,结果便是眼前所见的了。
“回皇上,”古承宗出来跪奏道,“密贵人此次小产伤了元气,以后怕是很难再有身孕了。”
温皙叹了口气,做哀伤之态,道:“密贵人着实可怜。”可怜吗?放弃这个孩子是她自己的选择。以现下康熙对她的态度,就算她再生一个阿哥,只怕也是要照祖制给别人养,十四阿哥也很难再回到她的身边。与其两个孩子都不属于自己,不如舍了一个,起码能换回十四阿哥!
章佳氏还懵然无知,急忙泪盈盈问道:“密妹妹,怎么会小产了?”
康熙脸色寒得很,怒斥道:“都是你教坏了朕的女儿!马上把舒露送去景仁宫,交由佟嫔抚养!”舒露便是八公主的闺名,是珊瑚的意思。
“我不要!”八公主大哭着,抓着章佳氏的衣裳不放松,“额娘,你说过的,密贵人死了,我就可以回来了!”
章佳氏顿时慌张地推开了八公主,惊愕中吼叫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章佳氏急忙朝着康熙跪下,“皇上,婢妾绝对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康熙沉着脸,道:“以后好好养胎,不要再出宫门了。”一句话,便是禁足章佳氏了。章佳氏身子一软,便倒在了地上,嚎啕大哭的八公主也被康熙身边的太监给强行拖走了。
245、麟格战死
八公主只怕到现在还以为是她额娘叫她做一切的呢,耳中的声音依稀还在响起貌似章佳氏的声音:“舒露,额娘的舒露....密贵人跟你皇阿玛进了谗言,活生生拆散了你和额娘!”语中满是怨怼和愤恨,带着无尽的悲哀,“舒露,额娘好想你,夜夜想你都无法入睡...所以,舒露,替额娘杀了密贵人好不好?她死了,你就可以回来了...舒露....”
“额娘!”八公主还在大哭着,声音渐行渐远,“额娘——,我杀了密贵人,为什么你不要我了?!”
舒露存心去撞密贵人,自然立刻见了红,那个孩子也很快保不住了,她只见密贵人晕过去,便以为她死了。不过密贵人的情况不容乐观,只怕以后都不会有孩子了。她都快五个月的身孕了,这个时候流产,对母体损害极大!还好,王氏的性命已经保住了。
章佳氏面如死灰,如今的局面对她而言,是一个死局了!她虽然知道是谁所为,但是没有丝毫证据,更不想不通自己的女儿为什么会做这种事,为什么会说是她撺掇的?!章佳氏跪在地上,脸色愈发苍白。
温皙趁机道:“如今想来,当初十四阿哥差点中毒,只怕...实情还不定是什么呢。”温皙一边瞥了章佳氏一眼,道:“如今日之事,若非八公主自己说出来,只怕谁都会以为,只不过是小孩子一时不小心罢了。”
八公主到底是皇家血脉,康熙不会把她怎么样了。康熙不会觉得是自己女儿的错,只会认为是旁人教坏了她的孩子!这就是帝王的偏心!嫔妃,只不过是生孩子的工具罢了,工具怎么会比皇家血脉更重要呢?
章佳氏慌忙摇头,眼中泪水滚滚,声音极其哀痛道:“皇上,八公主自从送去慈宁宫,臣妾已经数月未曾去看过她了!又怎会教她说那些话呢?!定是有人从中陷害!求皇上明鉴!”
温皙嗤笑道:“你自然是不能去慈宁宫,八公主却是可以常常出来,想见面自然不难!太后仁慈,也从未不许八公主来看望你。”说着,看向康熙,道:“皇上,事情已经很明了了,请皇上做决断吧。”
康熙冷冷道:“朕念你曾经生有一子一女,又怀有身孕,只褫夺封号,降位庶妃,你好自为之吧!”
多年努力一朝丧,章佳氏又回到了当初入宫时候的起点,不,比起当初的起点更不如,现在她在康熙心目中已经是一个装作温柔的歹毒女人了,以后也再无翻身的机会了!
只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自然是要趁机一举将伤痕累累的对手置之死地才好。温皙福身道:“还请皇上补偿密贵人,她才是最可怜的。”
康熙长长叹了口气,道:“朕已经叫她住在正殿了。”
温皙微笑道:“现在嫔位缺一,不如晋密贵人为密嫔,也算补偿了。”
“这...”康熙有些犹豫,“王氏比较是汉人...”康熙口口声声满汉一家,骨子里还是看不起汉人的,就算再重用汉人,依旧处处在维护满人的利益!
温皙笑道:“正值佟佳氏一族抬入满军旗的大喜日子,不妨也给密贵人一份恩典吧,若是皇上觉得密贵人家中父兄不争气,不若先赐了她一人入汉军旗吧。”
给王氏嫔位,温皙可不是存了什么好心。成了嫔位,自然就是一宫主位了,身为主位自然可以明目张胆地撤换掉自己宫里嫔妃身边伺候的人,这样的话,想要对付章佳氏自然就更容易了!宫中争斗,最要紧的便是位份,少有位份低的嫔妃敢对付高位嫔妃。
王氏敢这么做,也和之前温皙曾经说过,等她生产了,就把十四阿哥送回她身边有很大关系。与其两个孩子都得不到,不如舍弃一个不知道生不生得下来的,换得十四阿哥回归。
敏贵人又成了章佳庶妃,密贵人则马上就要册封为密嫔了,且是单独给她一人册封。王氏抬入汉军镶黄旗,从此以后就不是汉人了,但是他的父兄并未因此而获利。
至于王氏在八公主房价的熏炉中加入的能使人睡梦中产生幻觉的东西,温皙暗中叫人收拾干净了,顺便给胡语去研究,这么好的东西,温皙也想要呢。
经过胡语研究和试验,这东西似乎也没多厉害。只能让睡梦中的人意识朦胧,在加上在耳边不断地暗示,又因八公主还是个小孩子,也就混淆了现实和梦境了。对成人并无多大用处。温皙只能鸡肋地放弃了。叫胡语收藏好了这个东西,保不准以后还能派上用场呢!
王氏册封为密嫔在一个月后,十四阿哥也被送回了永和宫。胤禄恋恋不舍拉着温皙的手,道:“额娘,可不可以不让十四哥走?”
小孩子之间的感情都是玩出来的,温皙摸了摸儿子光溜溜的脑袋:“小石榴,要是别人叫你离开额娘,你愿意吗?”
胤禄立刻拨浪鼓似的摇头,“儿子不愿意!”
“这就对了,十四阿哥也有他的额娘。”温皙笑道。小孩子在聪明,终究缺少情商,长大果然需要时间。
日子渐渐暖和,麟格去了战场已经大半年了,葛尔丹完全是一副打游战的架势,断断续续,前前后后十几次大小交锋,虽然略占上风,却是严重消耗粮草。
如嬿被关在扎克丹府中,不许出门,入胤禛府的日子也被无期延后了。如嬿不甘心消磨时光,只怕有得闹腾。
这一日天气闷闷的,仿佛在酝酿一场暴风雨。御前的小全子来请温皙去养心殿,温皙便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养心殿,不要说嫔妃了,大白天连皇后都不能轻易涉足,温皙前后去过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看小全子一副着急的样子,温皙越发心中不安,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小全子道:“奴才也不甚清楚,似乎是一封前线的八百里快急。”
温皙心下一凸,莫非是麟格打了败仗了?便急忙理了理头发,乘着肩舆便往养心殿而去。
养心殿中,已经成人的阿灵阿跪在哪儿,低着头,温皙心中不好的预感愈发盛了,快步入殿内,行礼道:“皇上万安...”然后略瞄了一眼阿灵阿,看了看康熙凝重的脸色,问道:“阿灵阿做错什么事儿了吗?”
康熙手一虚扶,叫温皙起来,他手里捏着一份藏蓝色祥云纹的奏折,道:“麟格...”康熙长长地唏嘘着,“三日前大败葛尔丹,斩杀其副将。”
温皙一听,这不是好事儿吗?便想笑,却被周遭凝重的气氛压抑地笑不出来。
康熙又长长叹息着,叹息声回响整个养心殿,久久散不去。
阿灵阿跪在地上,身体突然抽噎着,一滴滴透明色液体落在养心殿的汉白玉地板上,滴答滴答,伴着他压抑不住的抽泣声,在这个静谧的殿阁中格外清晰。
温皙忽的脚下有些不稳,脑袋犯了晕,康熙急忙上前一把抓住温皙的手臂,没叫温皙摔倒。康熙眼沉痛:“葛尔丹狡诈,死尸中暗藏未死之人,突然放了一只淬毒的冷箭。麟格...遗体已经运送回承恩公府了。”
温皙眼中酸涩,大滴的泪水翻涌而出,莫名的肠胃翻涌,一股强烈的恶心上来,“呕~~”方才刚吃的午后点心和奶茶全部都给吐了出来。
温皙眼前迷蒙,身躯无力地倒在了康熙身上....
麟格死了...记忆中那个明朗的大哥去了...温皙上辈子没有享受到亲情,这辈子唯一认可的两个亲人便是额娘好大哥麟格。现在,麟格没了...
昏迷中,温皙的手紧紧攥着被子,怎么也松不开。依稀有袅娜的龙涎香的味道,久久弥漫着,如浓雾一般,怎么也走不到尽头。
耳边是康熙的呼声,一声声叫着她的名字,“嘎珞!嘎珞...”
嘎珞?可惜那不是她的名字,她是温皙,却承接了嘎珞的记忆和感情。
“嘎珞!!”最后一声呼唤,却变成了麟格的声音,那是嘎珞幼时的记忆,那时候的麟格还是个英姿勃发的少年,在旷野的草地上骑着黑色的高头大马,朗声欢笑着叫她名字。
温皙挥舞着小小手,脸上灿烂如晚霞,骑着大马的麟格哒哒而来,那样的少年,英姿爽朗...却忽的消失了,如一抹雾气消失地无影无踪。
温皙的梦也醒了,满目皆是明黄色绣了龙纹的帐子和密密垂下来的红色玛瑙珠帘。
赤金盘龙熏炉中燃着康熙惯用的龙涎香,外头有大雨磅礴的声音,哗啦啦地,即使在养心殿的暖阁里还是能够听得清晰,可见是多大的雨。
温皙眼睛湿湿的,渐渐模糊了视线,嘴中哽咽道:“下雨了...?”
康熙哀沉着脸,有些感慨道:“京畿旱了一月,也算是久旱逢甘霖了。”
外头小全子快步跑了进来,“启禀皇上,承恩公太老夫人...”看到温皙躺在龙榻上,立刻止了要说的话。
温皙忽的从床上爬了起来,“玛嬷她怎么了?!”从小全子的眼神里,温皙读得出来,瓜尔佳氏老太太也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