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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温僖贵妃全文阅读

作者:尤妮丝     穿越之温僖贵妃txt下载     穿越之温僖贵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83、父女相见不相识

    玉录玳的海拔基本上还很难进入正常人的视线之内,百味居的生意又颇为红火,大中午的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店内人来人往,谁会在意膝盖一下有什么东西攒动呢?玉录玳现在就撒着小脚从无数人膝盖及膝盖以下的位置经过,咬着小指头,鼻子一哼哼,就闻到了哪儿有最好吃的东西。玉录玳的嗅觉,已经能够和某种四条腿的动物想比了。

    上楼,爬楼梯,手脚并用,嗖嗖就上去了。谁都没有注意道,一个肉球似的小东西“滚”上了楼梯。

    玉录玳上了二楼,鼻子一哼哧,便紧跟着前头那个上菜的跑堂,玉录玳闻着那诱人的气味紧追不舍,跑堂的也发现屁股后头多了个小东西。玉录玳跟着就进了最里面一件安静的雅间,外头有七八个守门的,看上去身材高大彪悍,只不过眼睛是扫视四方,而不是往地上看,所以就没瞅见跑堂的屁股后头跟这个小萝卜头。

    “二位爷,这就是小店的招牌菜东坡肉!请慢用!”说着,跑堂便恭敬地将盘子上那一小罐紫砂罐轻轻放在了桌子上。

    来这里享用美食的自然是康熙和恭亲王常宁了,常宁嘱咐道:“再备一份儿,卓泰爱吃这个东西。”

    跑堂的连忙应了,梁九功从袖子里取出一锭银子扔给了跑堂,“下去吧,我们家爷不喜欢打扰!”

    跑堂的急忙千恩万谢地退了下去。

    “三哥不是很喜欢王贵人吗,怎么也没带过来?”常宁说话素来口无遮拦一些,康熙也习惯了,也就懒得去生气了。

    “形似而神不似罢了。”康熙只道了这么一句。

    常宁叹了口气道:“皇贵妃也真是的•••”刚要数落两句,康熙蓦然冷哼了一声,常宁急忙缩了缩脖子,讪讪一笑。

    康熙冷冷道:“朕一定会把她捉回来!”

    常宁不再谈那个话题,转而笑嘻嘻地上去便揭开了紫砂罐子的盖子,顿时肉香弥漫,勾人垂涎三尺!常宁搓了搓手,瞧着里头油亮酱红的东坡肉,忍不住食指大动。这里的东坡肉,一罐只有九块,大小一致,整整齐齐地码放着,肉还颤巍巍地的样子,一看就叫人忍不住想要大快朵颐,常宁急忙拿起筷子道:“三哥不爱吃这油腻的东西,弟弟我就不客气了!”

    正要先尝为快,梁九功突然上前一步,抓住了常宁的手腕,笑眯眯道:“五爷,在外头用膳,也得小心着点!”常宁是顺治第五子,在外头不便直呼身份所以就称为“五爷”了。

    梁九功便取了银针出来,在红亮的汤汁里扎了一下,拿出来擦去汤汁,见银针并未变色,便露出一副很专业的模样,点头道:“下一个步骤,就是尝菜,尝菜太监没没跟来,老奴就代劳了!”

    常宁笑着看了康熙,道:“这就不必了,三哥又不吃!”

    梁九功径自拿起筷子道:“不管主子爷动不动,凡是上了桌的,都要验一验!五爷,莫急!”然后,九分之一的东坡肉就被梁九功笑眯眯地夹走了,而且那块还是最大的一块!常宁恨不得一把抢过来!

    瞧着那颤巍巍的东坡肉,色泽红亮,徐徐冒着热气,梁九功老脸笑成了菊花,果然当尝菜太监最享福了,什么好东西都能先吃一口!吹了吹热气,张嘴便全给吞了进去!好东西,真是好东西!活到这份儿上,跟着万岁爷两度南下,也算饱了口福了!梁九功幸福地笑着。

    梁九功细嚼慢咽,慢慢品味着东坡肉,香烂而不腻口,果然味道醇正无比啊!一口肉总算咽了下去,这才回禀道:“主子爷,五爷,据奴才亲身体验,此物无毒!”

    “废话!”常宁拿着筷子在桌面上狠狠一戳,皇帝哥哥不爱吃这东西,还以为自己能独占了呢,没想到被梁九功这个老货给挑了最大的一块吃了!

    坐在常宁对面,面朝东最尊位置上的康熙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也是许久都没有笑了,一时间竟似冰山消融了一般,但是还是做出兄长的派头道:“常宁,你都三十多岁的人了,也该稳重一点。多学学福全。”

    常宁只好急忙乖孩子似的坐好了,嘴里却是不服气道:“二哥整天累死累活的,有什么意思,人生就该及时行乐才对!”然后又舔着脸笑嘻嘻地道:“三哥,弟弟可以吃了吧!”

    康熙哼了一声,罢了罢了,贤王能有一个也该知足了,这个常宁是不用指望了!

    常宁一边流着口水,急忙去夹了一块,上头沾这的汤汁油红带着丝儿,看得常宁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正在这时候,一只嫩嫩的小手突然伸了出来,一把抢走了那块肉。

    常宁还在愕然中,看着一个丁点大,还没有桌子高的小女娃正趴在桌子上,脚已经离地,晃悠悠地双臂按在桌子上,一手正往嘴巴里塞肉吃,大眼睛笑成了月牙儿,一副分外高兴的样子!

    在众人惊愕还没回过神儿来的时候,玉录玳已经飞快地吃完了一块,然后小脚一抬腿,跟猴子似的一个翻身就爬到桌子上去了,飞快地爬到那罐子红烧肉跟前,一把又抓了一块。

    “啊!”常宁这时候才回过神儿了,扯着嗓子就就是一通大叫,手颤抖着指着这个还没有桌子高,却能爬到饭桌上的丫头,“她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外头的侍卫都是瞎子不成吗?!”

    说着,外头便装的侍卫冲了进来,急忙磕头道:“主子爷赎罪,五爷赎罪!奴才们的眼睛有没有长在腿上啊!”侍卫们真是欲哭无泪,这个丁点的小东西到底是怎么爬上对她而言那么高的桌子的呢?实在想不通!

    常宁见玉录玳又要去抓,急忙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臂道:“不许再吃了!”

    康熙忍不住皱起眉头,常宁真是越来越没体统了,居然当着这么多奴才的面,跟一个女娃子抢肉吃!

    玉录玳咽下嘴里的肉,一根手指头指着常宁的鼻子,脆生生地指责道:“不给碧儿吃肉,大叔是坏人!”小孩子的眼珠子漆黑乌亮,分外清澈,这样口齿清晰稚气盈盈的指责,反倒叫人生出几分喜欢来——常宁除外!

    常宁现在是欲哭无泪了,这叫什么事儿啊!堂堂亲王,想吃块肉都不成了!居然被一个屁大的小女娃抢了肉!

    康熙瞧着趴在饭桌上的女娃,不由地生出几分眼熟,沉声道:“常宁,注意点体统!你现在像什么样子?”随即挥手,叫侍卫们都推出去。

    “我•••”常宁欲辩无言,天底下有他这么窝囊的王爷吗?

    梁九功凑上来,笑嘻嘻道:“主子爷您瞧,这小姑娘像是画里走出来的金童玉女似的,水灵灵的,多可人啊!”

    可人?分明是个小恶魔好不好?!常宁心中狠狠地控诉着。

    康熙听了,却不由得松缓了脸色,仔细打量这个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孩子,看上去不过三四岁大,却吐字清晰,玉雪可爱,头上用青碧色的绸带扎了两个羊角辫,脸蛋圆圆的,大眼睛直溜溜可人,小鼻子精致喜人,小嘴巴里塞满了东坡肉,嘴角还挂着红亮的汤汁,两颊鼓鼓地蠕动着,真真是让人看了就忍不住喜欢到了心里面。

    康熙不由地叹了口气,道:“六公主若是在,也有这么大了。”不由地,康熙的眼神也变得温柔了许多,和声道:“不要用手抓。”说着便亲手夹起一块,送到她嘴边,微笑道:“慢慢吃。”

    玉录玳高兴地眼睛迷成一条线,“大伯,你是好人!”

    康熙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看着她吃得腮帮子鼓囊囊的样子,着实忍不住叫人往心眼里疼!忍不住摇头自语道:“你哪里知道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

    “碧儿就是知道!”玉录玳很执着地道,满是油腻小手抓着康熙的袖子,就给生生印上了个爪印,“大伯给碧儿肉吃,就是好人!”

    “碧儿?”康熙丝毫不恼怒,嘴里喃喃着,“你的名字?”

    “嗯!”玉录玳重重地点头,“大伯也可以叫我碧儿!”

    “碧儿,你爹娘呢?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康熙打量着女娃子一身的装束,很显然,并非寻常百姓人家的孩子。一身宝蓝色云锦苏绣的对襟衣裳,脚上的软缎鞋上还缀满了珍珠,在绍兴城内只怕是官宦人家的女儿吧,只不过竟然没有随身伺候的乳母保姆吗?

    玉录玳坐在饭桌上,低头道:“额娘不让碧儿出来玩•••碧儿是偷偷跑出来的,额娘一定又会打碧儿屁股了!”

    额娘?这样的称呼,是满人家的格格才会有的称呼。便康熙便问道:“你阿玛是谁?”

    玉录玳歪着脑袋,一脸的疑惑:“阿玛是什么东西?可以吃吗?”

    康熙和常宁不由地齐齐惊讶了,常宁不禁语带了讽刺:“难道你没有阿玛?莫非你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玉录玳回头瞪着常宁,掐腰怒道:“才不是呢!额娘说了,碧儿是天使,是从天上掉到她怀里的!”好吧,所有的小孩子都会有“我是从哪儿来”的问题,温皙实在不好意思跟她解释精子和卵子的结合问题,只好先糊弄着,等她长大了自然就知道了!不过比起那些从山里捡来的、垃圾堆里刨出来的,温皙的解释算是好的了。

    常宁吸了一口冷气,看了他皇帝哥哥一眼道:“真是大逆不道!”天使,自然是皇帝的使者,也就是所谓的钦差,什么时候轮到是一个小女娃子了?!

    康熙却并不在意,思忖了一下便道:“她说的应该是西洋人口中的长翅膀的鸟人吧?”康熙精通西学,自然对洋人那些怪异的宗教信仰有所了解,转而笑道:“碧儿那么可爱,怎么会是鸟人呢?”

    玉录玳扯着自己的衣角,瘪着小嘴巴,满是不情愿的样子,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康熙:“碧儿真的不是天使吗?”

    康熙忍不住去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把那罐子肉都推到她跟前,“喜欢吃,就都吃了吧。”

    常宁真是欲哭无泪,就剩下三块了啊!急忙回头道:“再上一份,否则爷就没得吃了!”

    梁九功笑道:“五爷有所不知,百味居这儿有条规矩,每人每天只能买两份东坡肉,您刚才已经叫包了一份准备带回去了。”

    康熙忍不住皱了眉头道:“常宁,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体统哪儿去了!”

    “嗝~~”这时候玉录玳打了个饱嗝,一罐子肉已经吃完了,然后一个翻滚,刺溜沿着桌子腿儿便滑了下去,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道:“大伯,我吃饱了!再见!”

    康熙沉默了半晌,道:“查查她是哪家的格格。”康熙已经心里头把绍兴城的满臣全都扒拉了一边,似乎都不像!

    “嗻!”

    温皙刚嘱咐着胡语进去找,就看见玉录玳满嘴的油污从百味居里晃悠悠跑了出来。胡语便急忙上去一把抱起了玉录玳:“小主子,怎么弄得这么脏?”便急忙从袖子里取出手帕给她擦嘴擦手。

    玉录玳扯着胡语的衣襟撒娇道:“阿语,不要告诉额娘我跑出来了!否则,额娘又要打我的屁股了!”

    温皙藏在不远处茶楼,正从窗户里面盯着,六识灵敏,自然听见里玉录玳的话,忍不住恶狠狠地摇着要吃,小兔崽子!等回去看我怎么削死你!只不过,温皙也注意到了,百味居里出来了好几个乔装的侍卫,已经偷偷跟在玉录玳和胡语身后了。康熙就算已经忍不住玉录玳了,但是还是对她的身份起了好奇心和疑心吗?

    好在胡语也不是吃素的,一早发现了有人尾随,径自慢慢地哄着玉录玳,朝温皙这边看了一眼,却不靠过来,反而离得愈发远了。温皙远远望着,并不采取什么行动,反正玉录玳身上又跟踪符,有一个月的效用,自然不怕跟丢了。

184、双胞胎追上来

    184、双胞胎追上来

    五日后,杭州城。

    温皙一路遥遥地跟着,胡语一直没有发信号,可见是尾巴一直都没有甩掉,直到一路跟去了杭州城,才发了出信号,温皙这才敢急忙跟上去。尾巴都是康熙的御前侍卫,保不住就有认识她的,温皙自然不敢贸然露面,问题只能交给胡语解决。

    “主子,那些人也太厉害了,就跟长了狗鼻子似的!我换了三次装,好不容易才甩掉的!”胡语此时正穿着一身媒婆似的鲜艳又艳俗的衣裳,涂了个恐怖的大白脸,嘴唇红得跟喝了血似的!看到胡语这身装束,温皙差点没认出来!胡语一路上穿山越岭,带着个孩子,还要不断变换装束,也只有习武之人才能受得住。

    不过温皙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看着在农家土炕上睡得酣熟的玉录玳,小东西,知道给你额娘惹出来多大的祸端吗?骤然,温皙耳朵一动,竟然感觉到有不少的人从四周靠近这个农家小院儿!是脚步极为轻敏的高手!温皙咬牙,原来胡语根本没有甩掉背后的尾巴!而是他们打算放长线钓大鱼啊!随即心下冷笑,追上来了又如何?

    温皙拉着胡语、抱着玉录玳便进入了空间里,有这样的作弊利器在,不用白不用!若无空间,温皙早被抓住八百回了!可是有空间里,她就有最大的底牌!现在的空间不是一开始时候的空间了,独成一个世界,已经不需要外面任何东西,换一句话说,温皙甚至可以呆在里面一辈子不出来,就是不及外面的世界精彩罢了。

    胡语无法进去灵泉山,温皙就将她送到了山下,自己和玉录玳留在灵泉山上。玉录玳还在睡着,这个惹出了这么大麻烦的人,却是最安之若素的!温皙很想削她一顿,但是看着原本白白嫩嫩跟豆腐似的女儿几日风餐露宿,皮肤便粗糙了,有些疲累的样子,心蓦然就软了。罢了罢了,让她失去了父亲的疼爱,已经是她的错了!还能苛求她什么呢?不过是爱玩爱闹一点罢了,哪个小孩子不是如此?以后慢慢教就是了。

    和玉录玳有一起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抚摸着她有些杂乱的头发,嘴里慢慢哼着睡眠曲。温皙精神力却留了一缕在外面,时刻关注着外面的动静,只是却许久没有动静。所有人似乎还围守在小院的四周蛰伏着,直到过了许久,为首的两个人突然如灵猿一般翻入了围墙,偷偷溜进了小院内。

    “哥,不在啊!”

    “绝对不可能!”

    “就像当初纳兰容若四面围山,嘎珞姐姐还是没了踪影!”

    “这次绝对不能跟丢了,否则——”

    进了屋子里,温皙便感应出到底是谁来了,不错——正是三婶舒穆禄氏生的双胞胎儿子,萨比屯和萨比图——着实出乎温皙的意料之外。遏必隆的守孝丧期早就过了,麟格都重回朝堂了,他们俩做了御前侍卫也不奇怪。只是,没想到康熙竟然派了他俩出来追踪。

    “三姐姐!”

    “嘎珞姐姐!”萨比图高呼道,“我知道,你肯定没有走远!”

    双生子是不祥之兆,因为双生子大多长得一模一样,容易混淆,被视为不吉。当初三婶舒穆禄氏有孕之事,诊断是双胎,也都做好了打算,如果是一男一女那是最好不过的了,再不济是两个女儿,也不惹人瞩目,最坏的打算就是两个儿子•••所以生产前都瞒得死死,若是生了两个儿子就偷偷送出去一个!

    只是没想到临盆之日,居然是哥俩前后差了一刻钟,而这一刻钟,却是正好区分开了两日,一个子时前一个子时后。翌日清晨,天边有麒麟形状的朝霞,被视为吉兆,而后又有普光寺的主持慧德大师前来批命,说非一日所生,便不算双生子,无不详之兆,因此便命令为萨比屯和萨比屯,合起来便是麒麟。

    二人虽是双胞胎,但是越长大,越不相像,萨比屯是哥哥,性子略微刚毅,长得像五分像三叔、二分像麟格,说话也略沉缓一些;萨比图虽然个子高高,长得却很像三婶,还带着点小孩子的性子,从来都是叫她嘎珞姐姐。温皙已经是帝王的嫔妃了,本来是不该被直呼名字的,哪怕是最亲近的亲人也不行,萨比图却不管这一套!

    “嘎珞姐姐,你知不知道,皇上已经把大哥锁拿了!”萨比图高声道。

    温皙的心不由得咯噔一跳,萨比屯和萨比图虽然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但是论稳重、论能力都是不及麟格的,若是要让亲近的人捉拿她,麟格无疑是最适合不过的了,但是康熙却让他们兄弟俩来••••温皙不由地先信了三分。

    “而且还是以谋逆罪名锁拿!我和弟弟都是立了军令状,十日之内一定要带你回去,否则大哥就•••”说着萨比屯的声音带着哽咽。

    十日之内?自从她离开绍兴已经过了五日了•••温皙沉默,心情却在翻涌不息,温皙可以感应到萨比屯和萨比图的心跳,那样激动,十有八九不是谎言!而且康熙若是执意要做一件事情,必然不择手段!温皙拿不定主意,这种事情康熙未必做不出来!当然,也未尝没有可能是麟格做出的苦肉计。这谋逆大罪,岂是可以轻易背负在肩头的?

    若是以前没有修炼到第三重的时候、没有那么多制符手段的时候,或许温皙还不敢贸然行动。有一句话,叫艺高人胆大,温皙已经决定要和康熙面对面谈一次了。

    破旧的屋子里,一张纸条不知从哪儿出来,飘摇落在地上。萨比屯疑惑地捡了起来,上头写了三个字:转过身!

    萨比图看了,立刻兴奋地几乎要跳起来:“是嘎珞姐姐的字!”

    萨比屯急忙鹰一般的眸子扫视四周,带着惊讶和疑惑,萨比图却不管那么多,急忙拉着孪生哥哥转过身去,一起对着那破旧的木门,“哥,别乱看了!”

    萨比屯耳朵突然间听到了细微的动静,骤然又转过身子,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三姐姐?!”这个屋子狭小,连个大点的遮挡物都没有,根本没有办法藏人,窗户都只有人脑袋大,根本也无法进出,而门被他们兄弟二人守着,也绝对不可能有人从门外进来!三姐姐她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温皙看了看这对已经不再是小孩子的兄弟,已经长大高高大大,尤其是萨比屯已经相当成熟了。萨比图却是不管什么身份的,急忙上前抓着温皙的手臂:“嘎珞姐姐,大哥被皇上下狱了!”

    温皙保持着冷静,看着萨比图道:“是在江宁织造府吗?”

    萨比图急忙点头,“嘎珞姐姐,跟我们回去吧!要不然大哥就要有难了!而且涉嫌谋逆的大罪,连整个钮祜禄氏一族都会受到牵连的!”

    温皙深吸了一口气,萨比图是素来不会说谎的,但是这件事情的真伪还不能仅仅凭此而判断。温皙只能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当初纳兰容若的失败,已经叫康熙换了更有用的手法来捉拿她了。为何早不锁拿,晚不锁拿,偏偏是在这个时候?康熙果然还是认出了玉录玳吗?还是尼楚额说漏了嘴巴?

    萨比屯上前一步,跪下恭敬地道:“奴才请皇贵妃金安!”

    萨比图见状,也觉得自己太失礼了,急忙陪着哥哥一起跪下,忍不住带着几分幽怨之色:“皇贵妃,我们回去吧!”

    “回去?”温皙咀嚼着这两个字,他们俩也长大了,知道以家族为先了!她一消失就是三年,家族中虽然甚少有人知道内情,但是对她久在“昌平行宫”只怕也是多有不满吧?温皙合上眼睛道:“知道了,你们先行一步,我随后就去江宁。”

    “这••••”萨比屯不由地踌躇了,小心翼翼地道:“还是让奴才护送皇贵妃吧。”

    温皙笑道:“怎么?还怕我骗你们?萨比屯,从小到大,我何事骗过你们?”

    萨比屯急忙垂下头去,面带愧色:“三姐姐,君命不可违,何况大哥他•••••”

    “我知道你们的难处。”温皙声音平静,他们无法不在乎麟格的安危,温皙一样无法视若无睹,虽然和他们俩的亲情只是存在于嘎珞的回忆中,但是和麟格,她是真的视他为兄长的!

    “你们放心,我既然答应了,就必定会回去。”温皙的语气铿锵有力,回去,自然要回去一下,是该和他好好谈谈了。

    萨比图抬头,目光依旧清澈道:“我相信嘎珞姐姐,哥,我们先走吧!”

    萨比屯面色纠结,随即拱手道:“我相信三姐姐就是了!”

    温皙有八成的把握是康熙叫麟格出演的苦肉计,但这确实是温皙不能视若无睹的苦肉计!他让萨比屯萨比图兄弟来,就是吃死了她是吧?康熙下狱麟格,只不过是一个警告,警告温皙她还有亲人,她还有很多可以让康熙威胁的人,钮祜禄氏一族,乃至在京中的额娘舒舒觉罗氏!

    温皙不得不承认,康熙这一招着实拿住了她的七寸!只是温皙并不想让他得逞,也不甘心如此,就那么乖乖地如了他的心愿!入宫的几年,以一个帝王的身份来看,他的确对温皙很好,他的确是个不错的上司,但不是一个好丈夫。想到此处,温皙不由地摸了摸自己腰间的宝剑,可是花了好几千两银子弄来的好东西呢。

    既然决定要和康熙碰个面,那必然要在萨比屯和萨比图回传消息之前回去,给康熙一个措手不及!

    几张符霍然出现在温皙手上,幸好多制作了几张,现在正是派上用场的时候。

    康熙二十八年二月,江宁织造府府邸。

    夜灯初上,时刚一更天。

    小全子跪奏道:“皇上,王贵人和陈答应都有了一个月的身孕了。”

    康熙凝滞,道了一句:“知道了,都退下吧。”

    待屏退了左右,康熙放下剔红万寿纹狼毫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是茶花的淡淡芬芳,嘴角不由地露出一丝笑容,声音温柔而带着长长的感喟:“你回来了。”

    消耗了所有的土遁符和一张隐身符,潜入了江宁织造府。温皙来过一次,自然轻车熟路,来到了康熙下榻之地。只是隐身符的效用是一个时辰,现在时间还还有小半个时辰呢!

    康熙看着一片空旷的屋子,偶尔有威风吹来,吹得殿内珠帘撞击发出铃铃的声响,却是除了他自己,四下并无半个人影。康熙虽然坐在龙纹宝座上丝毫不动,但是眼睛不断地扫视着周围,道:“朕闻到了你身上独有的香气,便知道你回来了。”

    康熙从堆积如山的奏折中找出了一份还崭新的弹劾奏章,道:“这是索额图弹劾麟格图谋不轨,四下结交地方守将的奏折。”

    温皙骤然握紧了拳头,索额图?!现在的钮祜禄氏虽然势力不小,但是也没有跟他作对,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康熙随手将奏折撩在了一旁,笑容和煦,道:“不过,既然你回来了,朕就会下旨斥责索额图捕风捉影,警告他不得再污蔑一等承恩公麟格,也会下旨放麟格出来。”

    温皙并不是直接来见康熙的,而是先去了织造府的大狱,麟格的确在里面,而且看样子已经被关了数日,不得不说,这个苦肉计做得很好!温皙忍不住气得牙根痒痒。

    康熙忽的笑道:“你情绪很激动,夜晚静谧,朕都能听见你的呼吸声了。”便将自己茶水推到桌角,“你这么快就赶来,还偷偷溜进织造府邸,一定又冷又累,先喝点茶吧。”

    见温皙依旧不现身,康熙终于忍不住站起来,亲自去搜查,“你到底藏在哪里了?朕有很多疑问要你解开。”可惜,康熙搜遍了整个书房,翻箱倒柜,就是找不到半个人影。

    康熙心下不由地恼怒了几分,如果不是闻着那茶花的香味还在书房里,他都要以为人已经不在这里了呢!

    我开始写宫外的时候,有人说要弃文,现在好不容易开始规正情节准备安排回宫了,有人又说回宫就弃文,这是要闹哪样?算了,我没辙了!尤子现在都不敢看书评区了,看一次闹心一次!既然些宫斗,回去是肯定,不过不会那么轻易回去!

185、直面康熙(上)

    185、直面康熙(上)

    温皙估摸着隐身符的时间已经到了,于是慢慢走着,让自己的脚下不发出一丁点的声音,慢慢地靠近他。

    康熙只闻得茶花的花香气息越来越近了,随即左胸下一阵剧痛,“嘶——”便见一只白嫩的拳头抵在他的左胸下,然后是一个人仿佛掀开迷雾一般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温皙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手上却疼得很,果然是力和反作用力的效果,她打中的位置是康熙的肋骨,很突出的肋骨,他瘦了好多•••

    正在走神儿的时候,康熙一把抓住了温皙的手腕,质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居然还敢动手,天底下有这么放肆的嫔妃吗?康熙肋骨隐隐作痛,痛得咬牙切齿。三年未见了,她的容貌恍如当初,康熙的的愤怒不由地减了三分。忍不住急忙将她搂在怀里,“你可知道,朕有多想你?!”

    温皙一把推开了求亲热的康熙,面带冷笑道:“还未曾恭喜皇上又要添子嗣了!”

    康熙不但不怒,嘴角还勾起了一抹微笑:“你是在吃醋吗?”

    温皙毫不改色地直视康熙道:“我心里没有你,何来的吃醋?!”

    听了这样的话,康熙骤然瞳孔一缩,沉声道:“跟朕回宫,朕不计较你以前做的那些不像话的事儿!”

    温皙却并不接他的话茬,反而问道:“你是怎么发现我的踪迹的?是认出玉录玳了吗?”

    “是在绍兴城的探子发现了你的踪迹,朕才决定南巡的,遇到玉录玳实数意外之喜。”康熙一想到那个金童玉女一般可爱的孩子是他的女儿,嘴角不由地露出笑容来。

    温皙蹙眉,康熙对江南富庶之地的掌控力量还真不一般!果然还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露了行藏吗?

    “玉录玳是皇家的公主,总在外头颠沛流离,也太不成体统了!朕不想计较你这几年的荒唐,已经全数都为你遮掩过去了,正好南巡也快结束了,三月就要启程回京了,朕会顺道去一趟昌平,把你接回宫!”康熙缓缓地述说了自己的安排。

    温皙却并不服从他的安排,道:“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康熙一听,语气里不由地带了怒气:“你还要置气到什么时候?都三年半了!是,的确是朕当初不该冤了你,可你的气性未免也太大了些!哪个嫔妃像你这样?!朕都已经下旨晋你为皇贵妃了,回宫之后立刻行册封礼!”

    一个“皇贵妃”的位份就想要换走她一声的自由吗?温皙嗤笑道:“难道纳兰容若当初没有把我的话如数转告你吗?”

    一提起纳兰容若,那密折中的内容康熙一回想起来就气不打一处来,便怒道:“弘治仁懦,岂堪效仿?!你未免也太无理取闹了!”

    “无理取闹?”温皙忍不住发笑,“好,皇上既然觉得我是无理取闹,那就无理取闹好了!彼此想法截然不同,便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显而易见:我们不适合在一起!烦请皇上回宫之后,就宣布我的死讯吧!”温皙声音铿锵道。

    “你还要任性到什么时候?!”康熙勃然怒吼道,一把按住了温皙的肩膀,“朕从来没有对哪个女人有对你这样的忍耐和耐心!”

    “我不需要!”温皙冷冷地道,“我今日来和皇上相见,不过是想做个彻底的了断罢了!”

    “你休想!”康熙骤然怒目圆睁,“你是朕的女人,这辈子都休想离开朕!”

    温皙嗤笑道:“我若想离开,谁都阻拦不了,就如同皇上的书房我也是想来就来,自然也是想走就走!”

    “你难道不在乎麟格的死活?不在乎钮祜禄氏的荣辱?甚至不在乎你额娘的安危?!”康熙的话字字打在温皙的心头,正是因为太在乎,才必须要亲自回来和康熙做个了断。

    温皙笑道:“自然在乎,所以我来请皇上以后不要再为难钮祜禄氏的人。”

    康熙薄薄的唇齿见发出一丝冷笑,反问道:“你觉得朕会答应你吗?”

    “当然会!”温皙脸上笑容灿烂,“因为——皇上是爱惜生命的人!”说着,腰间的宝剑骤然自动出鞘,旋即抵在了康熙脖颈上。

    温皙抽身退了一步,看着虚空而立的剑,剑锋利的刃贴在康熙脖子上,看他惊愕还没有回过神来的表情,温皙笑容愈发灿烂,道:“皇上对我的能力想必也只是有丁点零星的猜测吧,那就容我一一介绍来吧。”

    温皙指着宝剑道:“这是御剑术,以神念驾驭飞剑,如臂挥使,纵然千里之外亦能取人首级!”温皙特意夸大了飞剑的用处,其实以温皙的精神力强度和耐久度,不过只能驾驭一个时辰罢了!所谓的千里之外取人首级,纯属吓唬人,不过是让康熙更加忌惮罢了!

    温皙脸上笑意盈盈,道:“这就是所谓的剑仙!我自幼就练习仙家功法,直到三年前才略有小成,所以才决定离开。”

    “胡说!你若从小练习,朕怎么一点消息都不知道。”康熙话中的意思,是他再钮祜禄氏府有暗探。

    温皙笑道:“仙人都是来无影去无踪,又不怎么会被凡人发现了踪迹呢?我之前也跟皇上提到过我的师傅,就是在普光寺遇的见那个癞头和尚,否则萍水相逢,又怎么会送还阳丹这么珍贵的东西呢?”

    康熙蹙眉,这样合情合理的说法,他也不由地信了二三分,但终究还是存疑比较多一些:“既然如此,当初你为什么你跟你师父走?”

    温皙耸了耸肩道:“师父说我心境不足,需多入红尘历练,多见识见识人心的鬼蜮伎俩!且我当时修为不足,根本无法飞天遁地,无法追随师父的脚步。三年前,我终于达到师父的要求,而在宫里斗来斗去我已经玩够了,所以就出来找师父了!在湖广山林中,纳兰容若围山却抓不到我,是因为师父发现了,就把我带到了他的仙家洞府,呆了整整三年。”

    康熙长长地叹一口气:“怪不得三年里,没了你的半点音讯!”

    温皙拍拍手,笑道:“说了这么多,皇上想必也听明白了吧?莫说是皇贵妃,就算是皇后的位份,都不足以让我放弃长生不死的修仙机会!”

    康熙骤然握紧了拳头,脖子上冰凉的剑刃已经叫他不得不承认整个事实,语气却是丝毫不肯让步:“那又如何?你敢杀朕吗?!”

    温皙笑嘻嘻道:“我自然是不敢的,但是若是我额娘、我大哥他们若是出了什么事儿,我就敢了!”

    “你——”康熙一时间语塞,那岂不是他手上没有了威胁她的筹码了?骤然脸涨得通红,“你师父难道没有教你三从四德吗?!”

    温皙笑道:“修仙之人,从来没有俗世这些乱七八糟的规矩!只有一条:强者为尊!”

    “你先把剑收起来!”康熙还是头一次被人威胁了性命,不论是心里还是身上都相当不爽!可是如此,气势还是丝毫不落,开口便是命令的语气。帝王,果然是帝王,任何时候都部落阵仗。

    温皙嘴角微微扬起,笑盈盈道:“以皇上的大男子主义气概,肯定不会叫外面的侍卫进来帮忙吧?”被女人威胁了,已经够折损他的颜面了,若是被人看在眼里,康熙岂不是颜面丢尽了?温皙心念一动,剑嗖地回了剑鞘。温皙也需要保存足够的精神力,减少不必要的消耗,以待不时之需。

    康熙转身坐回宝座上,一根食指缓缓地敲击着桌面,节奏沉沉缓缓的,许久才直视着温皙的眸子,问道:“你到底怎样,才肯跟朕回去?”

    温皙掷地有力地道:“怎样我都不会回去!”

    “你——”康熙一时气结,“玉录玳都四岁了,大清的公主一直在外头成什么样子?!”

    温皙哼了一声,道:“回去了,难道被你拿来作为和蒙古联姻的工具吗?”

    温皙讽刺的语气刺激得康熙咬牙切齿,恨恨道:“朕一早就答应过你,玉录玳不会远嫁蒙古!你大可放心!只是她若跟着你,没有荣耀的身份,将来怎么嫁得好人家?”

    的确,康熙的话刺中了温皙的要害,玉录玳现在还在空间里熟睡着,一切她都不晓得。若是放弃了公主的身份,肯定将来嫁得不如回宫。

    康熙见温皙许久不说话,承诺便道:“朕很喜欢玉录玳,必不会委屈了她!”

    温皙心中微微有所摇摆,但最终还是坚定下来,没了公主的身份玉录玳将来或许无法婚配给身份高的人,但是起码可以选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宫里的争斗太多了,温皙最怕的就是护佑不得自己孩子的安全。于是,转而问道:“为什么皇上为什么一定要我回去呢?”

    康熙握紧了拳头,骤然吼道:“朕喜欢你,你难道一点也看不出来吗?!”

    温皙不由地一愣,蓦地竟然觉得这样的回答有些好笑,但是却又笑不出来。

    “除了你,朕没有对哪个女人这样容忍过!”康熙这句话说出来,恨得牙根痒痒。

    温皙笑着,给自己拉过来一个绣墩,侧身坐下:“今日来,我也是打算跟皇上说清楚一切的——或许什么都说清了,皇上就不会喜欢我了。”

    书房中燃着龙涎香,香气幽微中带着一点薄荷的清凉,很是提神,桌上的茶已经凉了泰半,温皙却并不介意,径自取来慢慢地喝了两口,才缓缓道:“我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别人给我一拳,我定要让他加倍奉还!佟贵妃、德妃、福嫔可以说都是我弄死的。”

    “朕不想听这些!”康熙忽然打断了温皙的话,声音有力地道,“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皇上不喜欢她们,自然可以过去了。那么,太皇太后呢?”温皙突然带着盈盈笑意反问道。

186、直面康熙(下)

    康熙骤然睁大了眼睛,急忙否定道:“巫蛊一事系刘氏所为,此事朕已经查清楚了,你不用往自己身上揽!”

    温暖下鼻子一哼,道:“我才不会做巫蛊那种无用功呢!若是巫蛊有用,宫里的人就不用费尽心思斗来斗去了,一个娃娃就能解决了对手,岂不更干脆利落?我指的是福寿膏一事!”

    康熙半是气恼道:“福寿膏一事朕查得更清楚,两盒来自德妃,其余都是孙文成进献!”

    温皙点头,道:“不错,来源一点也不错,只是福寿膏的用处我一早就知道,所以一力举荐给太皇太后享用!”

    康熙随即沉声道:“朕不信!”

    温皙嗤笑,搁下手中的青花瓷云龙纹茶盏,带着几分讽刺道:“皇上连巫蛊那种无稽之谈都肯信,怎么事实我都说出来了,却不信了?”

    “你没有理由这么做!”康熙毫不犹豫地道。

    “原本是,但是自从上一次南巡回京,我有了身孕,便一切都变了。太皇太后暗示我把十阿哥叫出来给福嫔抚养,我不肯,便是这么撕破脸了。然后我肚子大了起来,太皇太后让人在慈宁宫外洒了珍珠粉,想让我滑到,一计不成,就赏赐宣嫔珍珠,那珍珠盒子上也抹了珍珠粉,所以宣嫔滑手,害得我摔倒,幸好有太监及时扶住了我!才没有一尸两命!”

    “可是你当初不是这么说的!”康熙的声音已经变得急促,随即道:“朕也不信,皇玛嬷会做出这种事情!”

    温皙笑道:“信与不信在皇上,皇上大可回宫之后去问宣嫔,那个涂抹了珍珠粉的盒子还在宣嫔手上保存着呢!”

    “够了!”康熙骤然怒吼,“皇玛嬷已经去了,朕不想再翻开重提这些!”

    “是我害死了太皇太后,然后逼得德妃只能自尽!我就是这样一个女人,皇上还喜欢吗?”温皙嘴角高高地扬起,“撕开伪善的面孔,底下的都是不堪,我也一样!”

    康熙的目光落在温皙那带着冷冷笑意的脸上,眼中神色游移着,心绪起伏不定,“朕•••朕不信!”此时的语气已经不像方才那样坚定不移了。

    “我没必要自污!孝庄就是我害死的!与其等着她来置我于死地,不如我先杀死她!”温皙的声音渐渐趋于冰冷,杀死孝庄,她一点也不后悔,今天全数说出来,就是要彻底斩断康熙心中那仅存的一点点情义!没有人会喜欢杀死了他祖母的人吧?

    康熙抚着沉痛的额头,缓缓道:“皇玛嬷当初那样为难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朕!”

    “告诉你有用吗?你会信吗?就算信了你能够保护我吗?我没那么蠢,活在后宫里,若是指望皇帝会保护自己,那么下场就是第二个董鄂妃!皇上之前对我那么多的诺言、那么多的信誓旦旦,什么不再让我受委屈、不再冤枉我!我从来没有相信过,若是信了,我只怕早不知道被谁弄死了!而皇上,也不曾信守过诺言!”

    康熙伏在桌案上,愈发沉下头去,呼吸变得沉沉而疼痛,“朕•••是朕对不住你。”

    “退一步说,若是不是我杀死了太皇太后,而是太皇太后杀了我,那么皇上,您会为我报仇吗?您会让害死我的人以性命偿还吗?!”温皙质问道。

    “朕•••做不到。”康熙说出这几个字,是极为无力而颓废的。

    “是啊•••”温皙的语气带着几分感慨,“皇上做不到,所以不敢去依靠皇上,面对要置我于死地的人,我只好自己动手了!”就算是孝庄又如何,温皙不会让一个处心积虑要害死她和她的孩子的人活在这个世上!

    彼此沉默许久,温皙从袖子里取出一只白玉瓶,放在桌案上,“这是最后一粒还阳丹。”

    康熙蓦的抬起头道:“不是给了容若了吗?”纳兰容若本是性命垂危之人,连古承宗都断定,他很难活过哪一年的冬天,五脏皆损,药石无灵,只不过是苦苦熬日子罢了!但是回来之后,纳兰容若却面色红润,脏腑之伤害全然没了,一派健康之态,除了还阳丹,没有什么药有这么起死回生的效用!

    看到容若不必英年早逝,康熙是既高兴,又有些妒忌!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弟与康熙情分非同一般,康熙也不愿他落得如此结局,但是这个女人竟然把最后一粒珍贵的还阳丹给了容若,如何叫他不心生酸意?!

    “是,”温皙点头,对纳兰容若这个满清第一词人,温皙始终是抱以敬仰之心,自然不会见死不救,何况青兰已经炼制了不少的还阳丹,随即转了话语道:“只不过,我当初给太皇太后的是一粒假的还阳丹!”

    康熙久久沉默,看着那玉瓶,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还阳丹给你,就此了断了我们,请皇上回宫之后宣布温僖皇贵妃薨了!”温皙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这也是她一早想要的!

    “你休想!”康熙咬牙道,随即转过头去,看也不看那还阳丹一眼。

    温皙笑道:“增寿十年,皇上难道一点也不动心吗?!”现在是康熙二十八年,他也已经三十六岁了,随着年龄的增长,肯定已经开始发觉身体并不如年轻的时候了。皇帝,更怕死。

    “自然动心!”康熙深吸了一口气,“只不过,朕更不会放手!”

    温皙眼角一挑,道:“何必呢?太皇太后是我害死的,我和皇上之间已经有了一条永远也无法弥补的裂痕,强自凑在一起,也是面和心不合,有什么意思呢?何不好聚好散,免得日后成仇。”

    康熙突然一把抓住了温皙的手腕,声音不由地柔和了几分:“以前的事,谁都有过错,都让它过去好吗?!”

    温皙忍不住笑了,笑得灿若云霞,看着康熙道:“平心而论,皇上真的能不介意太皇太后之死吗?”

    康熙抓着温皙手腕的手骤然握得更紧了,沉声道:“朕不能丝毫不介意,但是朕更不愿意就此放手!”

    “若我要走,皇上是留不住的,”温皙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皇上对我的感情,以后必然无法再像以前一样,何不快刀斩乱麻,结束了这一切?”

    康熙只是死死攥着她的手腕,怎么也不肯放手,康熙一旦认了死理,就绝非可以轻易改变。温皙也很苦恼,现在的局面,无疑是彻底了断了最好,他也还能得到好处。那一粒还阳丹也是货真价实,绝非给孝庄当初吃的那种西贝货。

    温皙一手拿起那玉瓶,倒出里面的一粒恍如冰雕玉砌的还阳丹,送到康熙嘴边,道:“我可以看出,你这两年身体有所劳损,吃了吧,内中疾病都可祛除,还可以延寿十年,你服用了便知这东西的好处。”

    康熙狠狠别过头去,一巴掌打落了温皙手上珍贵的还阳丹,那粒丹药打着滚落在了地上。

    温皙耸了耸肩,急忙从地上捡了起来,道:“怎么,还担心是毒药吗?”说着,便从上面拧下来一点点,道:“我先吃一点给你看看好了。”

    康熙却道:“你全吃了吧,吃了以后跟朕回宫!”

    温皙愕然,她现在真的很头疼!难道连还阳丹都打动不了他了吗?康熙未免也太犟脾气了吧?!难道当皇帝的人都是这样吗?!

    康熙看着温皙道:“你生玉录玳时候大出血,想必也多多少少伤了身子,吃了也就能治好了。”

    温皙现在不知道是该感动,还是生气,或者愤恨?郁闷?

    康熙幽幽地道:“其实细细想来,皇玛嬷已经一把年纪了,就算没有福寿膏也没有多少年寿元了,何况还是在刘氏做了巫蛊之后没多久就去了的!福寿膏虽然能够置人于死地,但是也不至于这么快!未必全然是你的过错!”

    温皙自然是存了心弄死孝庄,康熙居然在为她开脱?巫蛊这个东西太惹人忌讳,康熙终究还是觉得这个东西才是害死太皇太后的元凶吗?

    “苏麻拉姑也曾经劝诫过皇玛嬷,需控制药量,是皇玛嬷不听劝告,自己一味地加大药量,才会这么快就••••”康熙叹了一口气,“江南也有不少染了福寿膏毒瘾的,也有不少凭借自己的意志彻底戒除了毒瘾!是皇玛嬷自己经受不住诱惑!而且,朕想,你不过是想着让皇玛嬷沉醉于毒瘾,无心再来害你罢了!”

    康熙的话,也的确有几分是温皙的意思。孝庄一味过量服用,的确在温皙的意料之外,福寿膏致死非一朝一夕,若是别太过量,活到历史上她真正的死期想必也是差不多的。只可惜,世事往往超乎人的意料,孝庄死得太快,德妃就急着死了,巫蛊也匆匆地来了,才有了温皙后来的离开。

    西面窗户还开着,夜晚起风了,冷风嗖嗖地刮进来,吹得温皙的衣角翩翩飞舞。今日她穿了一身汉人女子的装束,一身袄裙,上身舒袖交领的月白色撒花短裳,外罩一件狐毛坎肩保暖,下身是窗外一片雨过天青色的如意马面裙,压着裙角的环佩和裙角一起翩然起伏。

    月光如洗,柔柔地铺洒在地上,今日是十五,满月。

187、行宫血战(上)

    “起风了,我去关上窗户。”温皙转身,便走去西窗外。

    康熙却忽的站了起来,急忙追上来,抓住温皙的手,她的手柔柔的、凉凉的,便问道:“是觉得冷了吗?”于是,不等温皙回答,便解下了身上的大氅,披在温皙肩上。

    康熙从背后环着温皙的腰,“今夜是满月,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

    温皙却不由警惕地眯起了眼睛看着黑漆漆的远方,蹙眉道:“好像有人在窥探这类!”

    康熙却浑然不以为意,笑道:“谁有那个胆子?窥视帝王起居,是死罪!”

    温皙蹙起眉头,“三十丈开外•••好像有人••”三十丈已经超出了她的精神力探测范围,只能凭借眼睛模糊地捉到了个可疑的人影,但又一闪而逝,找不到了。

    康熙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道:“都快三更了,外头黑漆漆的,你也能瞧见三十丈外的东西?”

    温皙耐着性子解释道:“修仙之人,六识倍与常人•••明明刚才有,这会儿又没了!”

    康熙哦了一声,笑道:“可能是巡守的侍卫吧。”

    温皙过多的注意外头,这才发现被康熙搂在怀里,后背都触到了他衣裳下的肋骨,有些咯人。温皙想推开他,但是一时间动作凝滞了。算了,抱着就抱着吧,又不会少块肉。

    “知道朕有多想你吗?”忽的,康熙在温皙耳边说了一句,听着格外煽情。

    温皙却对着西窗外的冷风明月翻白眼:一边想我,一边又制造出两个孕妇,滚你妈的!

    康熙默默地地掀起了右手马蹄袖,露出的是一片严重的烧伤,一直蔓延到被袖子遮盖住的手腕,虽然已经痊愈,但是那一片的皮肤和旁的地方始终颜色有很大的区别,仿佛被截掉了一层皮似的。当初南下途中,孔尚任曾经说过,康熙的手受到过烧伤。

    “当日,承乾宫大火,你真是吓坏朕了。朕还以为你••••”康熙喉咙里带着哽咽之意,“后来看到天上有天鹅飞过,朕还以为是你的芳魂去了。”

    温皙继续沉默着,谁也不是铁石心肠,只是如果因为一点点的感动,就要回去?温皙心里狠狠地摇头,大不了多给他点补偿好了,拿自己当补偿是绝对不可能的!

    “后来大搜承乾宫残骸,发现根本就没有遗体,而且福嬷嬷回禀说承乾宫库房中原本的金银器物,本不应该在大火中烧没了的东西却都不见了!”说着康熙顿时气得牙根痒痒。

    温皙嘴角微微扬起,何止是大火少不了的东西,那些大火能烧光的东西,譬如库存的上好的丝绸、价值连城的皮子等等全都被她打包带走了!

    “朕差点被你气死!”康熙胸腔起伏,“朕发誓一定要把你捉回来!”随即唇齿间露出笑意,在温皙耳边吹了一口热气道:“现在,你在朕怀里了,朕气也消了。”

    温皙二话不说,立刻把他搂着自己腰的手给扒开,别得寸进尺好不好!不禁下意识地又朝外头看了看,怎么感觉有人在偷窥,便急忙去关窗户。只是刚关了半边,康熙就抓着温皙的手腕,道:“朕有东西给你看。”不等温皙反驳,便拉着她的手走到御案跟前。

    康熙便去低头去翻找那一堆堆积如山的奏折,温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康熙似乎找什么东西找得有些急,一边还喃喃道:“朕记得是放在这里了••••”越翻找,桌上的奏折越乱,就越不好找。

    找不到了,康熙只能对外吼道:“梁九功,那封信呢?!”

    梁九功属于随叫随到的那种,好几年未见,温皙也看出这个老太监的老态了,眼角皱纹都深了几分,距离退休看样子已经近了。但是腿脚似乎还挺麻利的,进来急忙打了个千,“皇上,您说那信要自己收着,奴才不知。”又看了看温皙,急忙给打千儿行礼道:“请皇贵妃万安!”

    康熙瞧着满桌子杂乱不堪的奏折,批阅过的、没批阅的,票拟的、没票拟的全都弄混了,焦急之下有些生怒,一把便将满满意书案的奏折全都给扫到了地上。

    梁九功急忙跪下:“皇上息怒!”

    温皙撇撇嘴吧,有什么好发火的,是自己找不到了、也是你自己弄乱了的,还是心存几分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

    康熙一手按在桌案上,道:“是你额娘的亲笔书函。”

    温皙一滞,顿时再也不能定下心神,脱口而出便急问:“你放哪儿了?!”

    梁九功抬头道:“皇上,是不是放抽屉里了?”

    不等康熙去打开抽屉,温皙抢先一步,一把打开了御案最靠近她的那个抽屉,果然一封略有些发黄的书函就静静地躺在那里,以红蜡固封,书:嘎珞亲启。嘎珞亲启•••,是额娘舒舒觉罗氏的字迹,温皙一眼就能认得出来!蓦然,眼有些湿润了。已经三年半没有见到额娘了,这是她出来这么久,唯一的遗憾。虽然知道有麟格在,她过得很好,但是一个人的时候还会忍不住想她,上辈子、这辈子,她只有这么一个母亲!虽然有一种窃取了嘎珞的母爱的罪恶感,但是还是忍不住去窃取,因为她之前从未得到过母爱,一旦得到了,就舍不得放手!

    手颤巍巍地撕开新封,里面是洁白如雪的薄薄的宣纸,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字:回来吧,额娘想你了。

    短短的七个字,回来吧,额娘想你了!•••额娘,我也想你!

    啪嗒,一滴透明的液体落在宣纸上,缓缓地晕染开来,仿佛水墨的质地,缓缓地渗透着。温皙忍不住捂着的嘴巴,不让自己发出懦弱的哭声,只是那两行的珍珠子无声地落下,模糊了短短的一行字。温皙急忙用袖子去擦,结果越来越模糊,模糊地都看不清了,但是与额娘的感情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颤动心弦。

    康熙递过来一个藏蓝色绣龙纹的锦帕,道:“麟格虽然孝顺,但只是继子,阿灵阿虽然上进,但是亦非她所出。她只剩下你一个女儿了。”阿灵阿便是遏必隆幼子,早年摔断了腿,请了喇嘛短命,说名字不好,后来才给改了。后来果然连腿都慢慢养好了,已经进了丰台大营历练,平日里很少回到承恩公府。

    麟格也好,萨比屯和萨比图兄弟也好,就算和温皙有亲情在,他们首先考虑的必然是家族。唯有额娘,温皙相信,额娘首先考虑的永远是她!

    康熙双手覆在温皙微微颤抖的肩膀上,柔声缓缓道:“回来吧,朕也很想你。”

    温皙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狠狠地摇头。

    外头小全子突然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一个趔趄五体投体扑在地上,大叫道:“皇上,不好了!又逆贼潜入行宫!有上百人之多,正朝这边来!”

    温皙一惊,六识灵敏捕捉之下,果然听到了越来越近的金戈交击之声和不知是敌人还是侍卫的惨叫声,越来越近!

    梁九功急忙叩首道:“皇上,还是退避一下吧!这里不安全啊!”

    康熙勃然怒道:“曹寅是干什么吃的?行宫的守备呢?!居然让人潜入了?!上百人进了行宫,居然现在才发现!难道那些人都是瞎子不成?!”

    梁九功急忙提醒道:“皇上,昨日在城外发现了前明余孽踪迹,您派大阿哥带行宫一部分守备出去追缉,大阿哥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呢!”说着,又急忙磕头道:“皇上,还是先移驾吧!”

    康熙冷哼一声,道:“朕倒要看看这些前明余孽有多大本事!”

    温皙蹙眉,前明势力在江南一带真的有这么厉害吗,居然能杀进行宫了?康熙的御驾安危,少说也要有数万人护卫,那必然就是有人里应外合了?否则百八十个人扔进数万精兵堆儿里,连个浪花都翻不起来!只是江宁织造府是曹寅的地盘,经营了两代,岂是那么容易被里应外合的?除非曹寅也背叛了,不过想也知道不可能,且不说曹寅也是康熙的死忠分子,她的家眷也都在织造府中呢,难道不顾一家老小的性命了?

    温皙实在想不通,只好急忙跟在康熙身后,出去一看究竟。

    康熙所居住的是织造府的核心地带,也最安全的地带,就算臣子求见,也需要经过侍卫的层层把关,温皙能够进来全凭隐身符,但是也发现了不少明里暗里把手的侍卫精兵,绝非轻易可以靠近,何况百号人,是怎么也掩盖不住行藏的。

    出来之后,才更近距离的观看到护驾侍卫和来着的交击,浓浓的血腥气息扑鼻而来,距离温皙不过十丈远!温皙看到的全都是穿着侍卫衣裳的人,就好像是自己人跟自己人打了起来,但是被杀的人有被打落了帽子的,露出来的却是没有剃头的前朝束冠发。

    也亏得侍卫们能够认出敌我,御前侍卫已经全部除帽子,一个个都是光溜溜的月亮头,即使在晚上也看得十分清晰,而那些不除帽或者是除了帽露出来异样发型的,就是被侍卫攻击的对象了。温皙顿时明白了,原来是伪装成了侍卫,又趁着黑夜,才潜入了行宫,都靠近了康熙住处才被发现了。

188、行宫血战(下)

    御前的太监都跪在地上,梁九功为首不断地磕头哀求劝诫:“皇上,避一避吧!”

    康熙丝毫不为所动,将温皙拉到他身后,道:“小心点,朕会保护你。”

    温皙不由地一愣,以她现在的实力,康熙也是亲眼见过的,她根本不需要他来保护,但是却出于本能地将她放在他的身后。温皙眼睛里哭过的红肿还未消退,蓦然,便又有些湿润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额娘的寥寥字迹感动过的缘故,心也变得软了。

    温皙的六识倍于常人,或许也是一种痛苦,可以清晰地看到穿着侍卫衣裳的人胸口血涌如泉,满地皆是流成河的鲜血;或者脖颈被隔断,头颅落地打着滚:或者肚腹刺穿,肠子都流了出来;或者脑浆崩裂,红红白白•••惨不忍睹。

    温皙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强力忍住肚腹中想要翻涌出来的欲望。康熙一把扶着温皙,道:“不要看,就好了。”

    康熙的语气随即带了几分戏谑,“就这样,也敢说自己不是良善之辈?”最后的一问,高高扬起,满是笑意。

    温皙一把推开了康熙,踉踉跄跄退到旁边朱红色柱子上,强力把喉咙里上涌来的东西咽回去。虽然也直接或者间接杀过人,但是温皙哪里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自然有些受不了了。康熙的安之若素,如观戏一般的态度,着实刺激了温皙,让她不得不镇定下来,可是就算不去看,可是那强行冲进鼻孔的血腥味道,刺激得胃一阵抽搐,又想要翻涌。

    突然,康熙高呼一声:“小心——”

    原是一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暗箭飞了过来,冲着温皙便扎了过来,温皙瞳孔一凝,急忙运用精神力,那只箭矢就生生的停在了她胸前,然后吧嗒一声落地了。

    康熙急忙道:“你还是先进去吧!这里危险!”

    温皙使劲摇头,看着越来越逼近的乱战,对方人虽然人少,康熙的侍卫倍与对手,但是却被如砍瓜切菜一般,可见来的都是高手!只怕须臾之下,便会冲过来。温皙暗暗下了决心,康熙不能死,麟格还在大狱中,若不能洗清冤屈,钮祜禄氏被牵连事小,额娘安危是大。何况,若是康熙有个万一,登基的必然是太子,索额图也必然把持朝堂,以他对钮祜禄氏的敌意来看,必然不会放过钮祜禄氏一族!那么额娘必然岌岌可危!

    想到此处,温皙腰间的宝剑骤然出鞘,如流星一般飞了出去,便朝最靠近的一个带着帽子侍卫装束的人脖子上抹去,只轻轻地一划,那人便萎落倒地,露出的头发果然是束起来的。

    温皙急忙捂着口鼻,算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杀人,而后面还有无数需要她去杀的!飞剑力道并没有多大,若是扎胸口,只怕都扎不到心脏,温皙只能去抹敌人的脖子。

    就在温皙恶心呕吐失神的一瞬间,脑袋骤然传来一阵刺痛,原来是飞剑被人击落了!反噬的痛楚极为难耐,恍如针扎脑袋一般,痛得温皙脸色都发白了。康熙急忙来扶着她,“你怎么了?!”

    温皙的目光骤然落在康熙的佩剑上,急忙再度用精神力驾驭着飞出剑鞘,这一次,可不能失神、不能给人机会了!帝王的天子剑,自然是一等一锋利的好剑,比她那一把好了数倍不止,剑锋冷涔涔冒着寒光,锋利无比,温皙行云流水驾驭着从一个个脖颈间抹过去。

    渐渐地倒地的越来越多,形势终于有所逆转,但是温皙脑袋的刺痛越来越厉害,不但是因为那一下的反噬,更因为长时间驾驭着飞剑,而且康熙这把剑的重量似乎也沉了许多,那么精神力的消耗自然也是成倍地增长!

    终于,曹寅带着人马救驾来了,逆贼见人手差距悬殊,只好撤退,走的时候也只剩下十几个人了。康熙一边扶着温皙,一边下令道:“追,跑了一个,你提头来见!”

    “嗻!”曹寅一挥手,急忙领着半数救驾的人去追逐。

    见人都撤退了,温皙精神力一松,悬在空中的天子剑啪嗒坠地,发出清脆的声响。一直紧绷着的一口气松了,身子也遥遥欲坠,软倒在了康熙身上。精神力过度使用,现在真是头疼欲裂!

    “嘎珞、嘎珞!”康熙急忙唤着她的名字,语气急促而焦急,“你到底怎么了?!”

    温皙现在累得不行,哪里有心思跟他解释精神力的问题,只虚弱地道:“别吵。”

    康熙忙不迭地点头,“好,朕不吵!”

    这时,在一侧的一个脸嫩的小太监骤然面露凶色,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咬牙便朝着温皙胸口刺来!

    温皙一惊,可是此时精神力耗尽,她已经无力抵御,连动一下都很难!连康熙身边的小太监居然也是卧底吗?精神力是一切的根本,就连进入空间也需要消耗少量的精神力,现在她可真的成了砧板上的肉了!

    就在这时,匕首的刃折射的月光,寒冷地扑来,康熙突然一把推开了温皙。温皙身体无力,只能重重地倒在冷硬的地上。只听噗一声,声音沉闷,是力气刺入肉体的声音,却见只看见康熙的背后,在他的左肩位置,有匕首的尖儿带着血生生扎透了。

    “护驾!!”不知是哪个太监一声高呼,冲上来的侍卫将那小太监乱刀砍死。

    康熙回首,那只匕首整支完全没入,穿透了他的肩膀,血液已经染红了他的龙袍,红得刺眼,血的味道也极为刺鼻,“嘎珞!”

    温皙眼前一黑,便沉入了黑暗中。

    不知昏睡了多久,只闻到有她最喜欢的露荷香的清馨味道和淡淡的血腥味儿。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身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而这个怀抱的主人赤裸着胸膛,另一边的肩膀上缠了厚厚的纱布。

    康熙见到温皙睁开眼睛,不由地松了一口气,道:“你总算醒了!太医只说你心力交瘁、疲惫过度,可却昏睡了一天两夜!”

    温皙的脑袋还是昏昏沉沉的,透支精神力的后遗症还没有完全消除,只不过更让温皙烦忧的是她的底牌已经漏了!

    果然,康熙眼中带着笑意道:“你果然是骗朕的!什么千里之外取人首级,朕着人仔细检查了你杀的那几个,脖颈上伤口深不过一寸,力道很轻,不过是仗着快罢了!而且你昏倒,就是应为御剑时间久了的缘故吧?”

    温皙一脸的郁闷,强自强硬道:“那又如何?反正能杀人就是了!”

    康熙脸上笑容灿烂,道:“朕叫人备了早膳,更衣洗漱了来用吧。”

    温皙摇头:“我不想吃。”一想起昨晚那红红白白的场面,便胃里一阵滚涌,几欲呕吐出来。

    康熙一眼捕捉到了温皙的表情,忍不住戏谑道:“还好意思说能杀人,杀了不过个把人,就这副样子了••••”

    “呕~~”温皙急忙捂住口鼻。

    康熙不再说下去,“罢了,朕不刺激你就是了。这么久不吃东西,肠胃里空落落的反而不舒服,朕叫人被了清爽素菜,用一些吧。”

    说完,便吩咐人进来伺候着更衣。温皙浑身使不上力气,只能任由旁人伺候着。虽然和康熙同榻而眠,他也脱了衣裳,但是温皙还是穿着中衣的,总算他没有趁人之危。不过那么一刀下去,怕是想做点什么,也有心无力吧?温皙心里恶意地想着。

    想着想着,便心有些触动,挡刀子,那样恶俗、狗血的情节•••但是,同样也太容易打动人。温皙是个心冷的人,但毕竟不是铁石心肠。若是在后世,有个男人为你挡刀子,身边人肯定会劝:嫁了吧!可是,这个男人偏偏是皇帝,坐拥后宫三千佳丽的皇帝!那么,也只能说一句:太遗憾了!

    早膳的确全数是素菜,香酥苹果、虎皮花生、御膳豆黄、芝麻卷、金糕、枣泥糕等精致的点心,腌水芥皮、龙井竹荪、山珍刺龙芽、莲蓬豆腐、草菇西兰花、糖醋荷藕、泡绿菜花、辣白菜卷、玉笋蕨菜、油焖草菇、椒油银耳、山珍大叶芹。看上去无丝毫油腻,闻着味儿就很是开胃的样子。

    “皇贵妃请用。”一个声音柔柔的女子捧了一盏茉莉雀舌毫的香茗,是用膳前去口中味儿用的。

    温皙不由地仔细打量这个年方二八的美丽女子,脸蛋精致,美眸生姿,端的是好相貌!不禁瞥了一眼康熙,问道:“这是那位答应啊?”康熙出巡,身边总是要带几个貌美如花的答应服侍,白天伺候笔墨,晚上伺候暖床,一人双用,可方便了!

    康熙顿时有些哭笑不得,道:“不是答应!”

    温皙哦了一声,眉眼一挑,道:“那是常在,或者官女子?或者是皇上还没来得及跟名分?”

    康熙立刻露出一个很是冤枉的表情,无奈地道:“难道稍有姿色的女子都是朕的人吗?”

    温皙漱口,茶水吐进一个白玉敞口痰盂中,接过美人恭恭敬敬呈上来的象牙筷子,一脸的悠闲姿态,轻轻道:“哦,那就是皇上来没来得及下手了。”

189、行宫后续

    康熙嘴角露出几分笑容:“你这是在吃味吗?”

    温皙嘴里正吃着一块莲蓬豆腐,听了康熙痞子式地话,差点没把自己噎着。急忙喝一口燕窝粥,顺一顺,很不客气地给了他一个白眼:“关我什么事儿!”

    康熙看了一眼那娇俏的宫女,挥手道:“都退下吧!”

    宫女都斥退了,便只剩下几个太监伺候着。

    康熙忽的问道:“玉录玳呢?你把她安置在哪儿了,朕叫人把她接来行宫。”

    当然是安置在空间里了,一提到玉录玳,温皙急忙去观察空间里的动静,当初可是直接把她独自一人仍在空间的灵泉山小楼里,也不知道现在她怎么样了?不看不知道,一看才知道自己是白担心了!这死丫头弄得浑身脏兮兮的,头发乱糟糟的,正一边啃着个桃子,一边给大天鹅拔毛呢!

    温皙一头黑线,三倍时速之下,空间里雪玉雪青已经子孙成群了,一部分交给了青兰他们使用,只留了四五只在灵泉山上,看顾着灵泉定时往里头抛玉,维持空间的运转和扩张。平日里自然它们悠闲,怡然自乐,现在可是被欺负地很惨了!

    “怎么了?”康熙看着温皙那怪异的表情,不禁一脸的疑惑。

    “没事。”温皙嘴角抽了抽,道。

    “这道玉笋蕨菜很不错,”康熙点点头道,“麟格朕已经放出来了,叫他去接玉录玳吧。”

    温皙摇头:“不用。”

    康熙皱了眉头,一把将筷子撩在桌子上,一脸的不满:“你还在闹什么?还是不肯跟朕回宫吗?!”说着,忍不住痛得嘶叫了一声,定是不小心扯到伤口了。

    温皙默默放下筷子,从袖子里逃出两个玉瓶,道:“还阳丹第二粒效用会减半,只能增寿五年。”这可是青兰做实验的出来的结果,第三颗则就无用了。说着,放到康熙跟前,道:“谢谢你救了我。”

    康熙看着那精致的小玉瓶,气就不打一处来,手一挥,两只玉瓶都生生给摔碎在了地上。伺候的太监见状,全都吓得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起来。

    “你闹够了没有?!”康熙怒视着温皙,“朕对你的心意,你难道还不了解吗?!”

    温皙有些气势弱了:“我知道...如果你不是帝王,就好了...”不由地就说出了心里话,带着深深的遗憾。

    康熙愕然,久久不语,道:“这就是你离开朕的原因吗?”

    “一部分吧。”宫里那么拘束,哪有外面的世界轻松快活?出了笼子的人,有怎么会再愿意回到牢笼之中呢?

    康熙的双手握着温皙的双手,“朕会好好待你,皇玛嬷也不在了,以后不会有人敢为难你!”

    “是么?”没有太皇太后,还有太后,没有太后,也还有那么多的嫔妃,只要回去了,争斗是永远也避免不了的。

    “朕...”康熙的嘴唇略有些颤抖,用半是哀求的语气道,“没有你的日子了无生趣,跟朕回宫好吗?”

    蓦然,温皙的心有些颤抖,急忙睁开了康熙,却不想用力太急促,康熙突然嘶冷抽,急忙去捂着他自己的左肩膀,血渗透了明黄色的龙袍,恍如他挡了匕首的那个夜晚,也是这样刺眼的红色。

    温皙有些慌了神,“我、我不是故意的!”

    太监们慌忙着去搀扶康熙,有的急忙去传唤太医,七手八脚替他脱了衣裳,里头包裹着肩膀的纱布果然被雪染透了。温皙急忙把一瓶治伤的药膏递从袖子中去了出来,急忙上去敷伤口。血止住了,康熙的脸色也略好了些,道:“凉凉的,挺舒服的。”

    当然了,那可是用空间里上好的药材制造出来的,中有一味珍贵的雪莲,比那些宫廷密药都要好!

    康熙换了一身绣了五彩云纹、蝙蝠纹、十二章纹等吉祥图案的石青缂丝面黑金龙褂,太监伺候着康熙挽起马蹄袖。康熙忽的道:“你身上怎么冒出这么多瓶瓶罐罐,明明昨晚还什么都没有。”

    温皙一愣,随即恼怒道:“你搜了我的身?!”

    康熙眉梢挑动,笑道:“你和朕依偎共枕,不自觉地便摸了两下。”

    温皙额头上青筋跳动,居然被吃豆腐了?!不禁咬牙切齿,安慰着自己,摸了就摸了,又不会少块肉!好歹替她挡了一刀子,摸两下就摸吧,反正老娘也不是处女了!有什么好生气的!

    “只是摸了两下,你没干别的?”虽然身体上没有那种感觉,但是温皙还是不怎么放心,康熙可是只色狼,万一干了什么,可要赶紧吃药防御着,免得中招了!

    康熙脸上笑容愈发得意,嘴角微微扬起:“怎么?爱妃很希望朕顺便再干点什么吗?”

    要不是顾忌着康熙还是病号,温皙真想在他那张贱贱的脸上来两拳头!他就是这么欠揍,总是气得人牙根痒痒!温皙鼻子一哼道:“我走了,你好好养伤吧。”

    康熙急忙捉住温皙的手腕,道:“朕不让你走。”

    温皙也不敢使劲抽手了,万一在牵扯到伤口,可就不好了,那到伤从左肩锁骨下贯穿而过,虽然没有伤到要害,可也是不轻的伤!弄不好可是会留下一辈子的隐患。康熙却偏偏不可吃她给的还阳丹!真叫温皙气结!

    “我不放心玉录玳,要去看看。”温皙道。

    “不放心就把她接过来!”康熙立刻回嘴道,又道:“你难道不想见见麟格吗?不想回京见见你额娘吗?!”

    一想到那封信,温皙忍不住眼中含泪,别过头去道:“别说了!”

    康熙叹了一口气道:“果然,在你心目中,你的额娘比朕更重要!”

    “我....”

    “先别急着走,你也舍不得一辈子都见不得你的额娘吧?你脸色也还不太好,想必还没有休养过来,不如先在行宫里休息几日吧。”康熙只好先使出拖字决,“朕叫麟格过来跟你相见。”

    外头小太监禀报道:“皇上,太子爷和大阿哥来请安了。”

    康熙看了看温皙,道:“你回来的事儿,朕都叫人封口了,还有前天晚上你做的事儿并没有外传出去。你先去屏风后面吧。”

    温皙疑惑道:“怎么连你儿子也要瞒着?”

    康熙嗯了一声,并不做解释,只道:“去吧。”

    温皙心存疑惑,还是径自去了屏风后头,那是八扇式通天接地的紫檀木泥金山水的屏风,人躲在后头,被遮盖得严严实实,果然是个藏人的好地方。还有太监送了一个绣墩过来给温皙坐着,旁边香几上还急忙放了一个小小的熏炉,里头燃着的不是康熙惯用的龙涎香,而是她喜欢的露荷香。

    “儿子给皇阿玛请安!”便听见的是两个已经变得成熟了的声音,胤褆生于康熙十一年二月,现在已经是十八岁了;胤礽则生于康熙是三年五月,也虚岁十六了。在这个年代,都算是成人了。

    康熙坐在那儿,却并不叫两个儿子起来,杵着一张脸,好似随时会发火一般。

    胤褆和胤礽昨日来请安,就被挡回去了,好不容易今日见着了,又感受着皇帝爹传来的气压,很是难捱。胤褆急忙道:“皇阿玛大安了吗?儿子日夜难安,见到皇阿玛安好,总算放心了!”

    康熙坐在宝座上,冷冷一哼:“你请命去追缉前明余孽,朕准了,还给了你那么多的行宫守备人马,结果呢?丁点人影都没有捉到!”

    胤礽低头窃笑,却是一副求情的表情:“皇阿玛,大哥毕竟没有经验,性子又直鲁了一些,结果就被逆贼给耍了,皇阿玛息怒!”

    胤褆顿时一张脸气得涨红了,“太子在行宫里,也没见来护驾,是被底下官员进献的美人绊住了脚吗?!”

    “你休得污蔑孤!”胤礽被一语道破,顿时脸上难看起来,急忙辩驳着。

    胤褆不屑地哼了哼鼻子,道:“是否污蔑,太子心里最清楚!那些地方官员也不是没给我送人,可我一个都没有收,不像太子殿下,来之不拒!”

    胤礽还不是看康熙一下子收了王氏和陈氏,还都给了名分,才放心大胆地收了,没想到被胤褆当着康熙的面好不掩饰地戳了出来,心下自然恼怒万分,不就是收了几个女人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们两个都给朕闭嘴!”康熙勃然怒道,长子嫡子明里暗里地斗,完全是屡教不改,康熙都没辙了,除了发怒还是发怒,“全都给朕滚回去,抄写孝经百遍,写不完,不许出来!”

    太子和大阿哥灰溜溜地走了,温皙才从屏风后头悠悠然走出来,斜眼看着康熙那张气得都变形了的脸,道:“儿子都是债,现在愁了吧?”

    康熙顿时胸口一股气顿时泄了,气也气不出来了,吩咐道:“叫麟格过来。”

    传了麟格,康熙却未曾见,而是去书房批阅奏折了,给温皙和麟格单独见面的机会。此时的麟格已经不是前几日温皙偷偷去牢狱偷看的样子了,洗去了一身的尘污,穿得也很光鲜,好像根本不曾下狱似的。

    见了温皙,麟格急忙跪下道:“给皇贵妃请安!”

    在康熙的寝宫里,自然一切都要按着规矩来,温皙虚扶一把道:“大哥没事儿了吧。”

    麟格笑了笑道:“皇上英明,自然明察秋毫。”

    温皙敛身坐着,仔细打量着已经开始蓄须的麟格,身高高大魁梧,跟有男子气概了,温皙微微一笑道:“我有一事要问你,到底你是蒙在鼓里,还是和皇上合演的苦肉计?”

    麟格苦笑了笑:“君心不可测,奴才可是在狱中担惊受怕了许多日,直到皇上传唤奴才过来与皇贵妃相见,才晓得一切。”

    温皙哦了一声,这个时候了,麟格的确没有必要说谎了。康熙素来谋划周全,许是觉得麟格是个粗人,才连他一起也瞒着吧。只是前天晚上逆贼来袭,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的样子....只是怎么也想不出个头绪来,只好摇摇头,不去想,那么血腥的场面,回忆起来也不是什么舒坦的事儿。

    又从麟格的口中问及了额娘舒舒觉罗氏,麟格只说一切安好,胃口好、日子舒坦,去年过寿的时候连皇上都派人赐了重礼呢,语中不断说皇上对钮祜禄氏的好,对额娘的好。温皙知道,麟格难免有在为康熙说好话的成分在,但多多少少也有真实的成分,温皙也稍稍放心了些许。然后才问及婶母舒穆禄氏和大嫂瓜尔佳氏,瓜尔佳氏连生了两个女儿,麟格到现在都没有儿子,的确是让一家都苦恼的大问题。

    麟格倒是看的看,笑道:“儿女是命中注定,若奴才没有儿子...阿灵阿这几年很上进,将来让他承爵就是了。奴才只想和质心好好过日子。”阿灵阿就是遏必隆幼子,早年摔断了腿,后来请了喇嘛断命,说是名字不好,有夭折之象,才改名为阿灵阿,后来配合着温皙给的药材竟然把腿伤也养好了,现在丰台大营历练,平日里也很少回到承恩公府。

    麟格又道:“萨比屯也大了,三年前大婚,去年就有了长子。”说着,语中不禁带了羡慕之意,他总还是盼着儿子的。

    麟格絮絮叨叨说了不少家中的事儿,最后才问:“怎么没见六公主?”

    温皙只道:“她好着呢。”在空间里折腾大天鹅、折腾大熊猫,玩的不亦乐乎,累了就睡觉、饿了就吃水果,就是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

    麟格见温皙一副不想说的模样,也不便追问,只道:“娘娘也该回宫了,额娘真惦记着您呢。”

    温皙深吸了一口气,喉中带着几分哽咽,道:“我自有我的打算,你不用管。”

    说了会儿话,温皙也有些累了,麟格会意,便告辞了。梁九功则已经把两粒还阳丹捡了起来,放置在新的小玉瓶中,呈给了温皙,道:“皇上嘱咐贵主子,先用一粒。”

    温皙苦笑了笑,只径自先收了起来,精神力损耗过度,而非肉体的伤,还阳丹并无多少用处,也就只有浸泡在灵泉水中,能够有所缓解罢了。只是现在身在康熙的寝宫中,温皙也不敢随意进出空间了,这里每一双眼睛都是康熙的眼线,温皙不得不谨慎小心一些。

190、迷雾之后

    在康熙的寝宫里,什么消息都是第一时间听到的。曹寅被杖责了二十,罚俸一年,轻轻揭过,反而是索额图被削去了镶黄旗佐领、宝华殿大学士、太子太保、銮仪卫等所以的职务,成了庶人一个,还被锁拿,要被用囚车运回京城议罪了。如此,温皙不禁怀疑,逆贼刺杀一事是否和索额图有关?康熙才如此不留情面。只是,政治的复杂,不是温皙的脑袋瓜子能想清楚的。

    “叔公,这件事...到底是不是你...”索额图被押解前数日,胤礽还是忍不住来问个究竟了。

    索额图倒是出奇地平静,身在牢狱,穿着青褐色的袍子,手里拿着一卷史书,牢中的待遇还算不错,干净、还有阳光,更给送了茶点,衣食并无丝毫虐待,倒不像是个牢狱中的人了。

    胤礽却是着急了,一脚踹开牢门,急冲冲道:“叔公!!”

    索额图这才悠悠然放下书卷,起身正要行标准的君臣大礼。胤礽急忙去搀扶,一脸的焦躁:“叔公,这都什么时候了!别拘着这些虚礼了!”

    “礼不可废!”索额图只说了这么一句,推开了太子的搀扶,去完成了未完成的礼数。

    缓缓地磕头,索额图带着感喟道:“太子,奴才再不能助您了!”索额图,是赫舍里皇后的叔父,四辅臣之首索尼之子,叱咤两朝,就在最巅峰的时刻骤然衰落谷底了,也亏得他能淡然处之。这些政治的老手,没有一个是简单货色,或许有这么一天,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吧。

    “叔公!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无凭无据,皇阿玛却将你打落尘埃?!”胤礽的语气里带着愤懑和疑惑。

    索额图这才爬起来,拂去衣袖上沾着的草屑,面上古井无波道:“皇上突然有此举动,原本奴才也很是诧异。但是细细想过之后,虽不大清楚皇上这样做的原因,但也猜得出是谁所为了。”

    “谁?!”胤礽急忙问,语气里带着恨恨,“是不是胤褆?!”

    索额图摇头,笑道:“他哪儿有那个本事?”

    “那到底是谁?!”胤礽跺脚,急忙追问。

    索额图笑道:“其实细细想来,也不难推断,逆贼竟然潜入行宫,委实匪夷所思。奴才虽有銮仪卫之职务,但是御前守备军力是绝对插不上手的。自皇上到了江宁,负责御驾安危的便是曹寅了。”

    随即,索额图话锋一转,道:“自然了,曹寅显然不可能做这般大逆不道的事儿,他可是皇上最忠心的奴才。奴才,自然都是要听命于主子的!”

    胤礽愕然,“难道是皇阿玛——”

    索额图也露出几分不解,幽幽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上要索某的命,何必这么麻烦呢?想必还是有别的目的,处置奴才,大约只是其次吧。”

    胤礽突然想到了昨日前去请安,闻到的却不是皇阿玛管用的龙涎香,急忙道:“叔公,皇阿玛身边多了个女人!”

    索额图摆摆手,“这些无关的小事,不需要理会。”

    “不是小事儿!连皇阿玛寝宫里都换上了露荷香!”胤礽急忙道。

    索额图一惊,一边思忖一边喃喃道:“皇上素来用龙涎香,多少年的习惯了,突然变了...露荷香,这可是女子常用的香料...坏了!是皇贵妃回来了!”

    “她不是在昌平吗?!”胤礽不解道。

    索额图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沉着嗓子道:“她的事儿,皇上一直都遮掩地死死的!我们查不到丁点消息!但是,太子需记住了,她会威胁到你的地位!”

    “她?”胤礽不禁面露不屑之色,语中带着薄薄的讥讽,“一个女人有这个本事吗?何况皇阿玛把她丢在行宫三年多,只怕是早就厌弃了!”

    索额图摇头,神色凛然:“若真厌弃了,何以加封皇贵妃尊荣?!皇贵妃,位同副后,距离后位可是只有一步之遥了!若是她有一日入主中宫,若是再有了子嗣,太子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

    胤礽顿时慌了神儿,“叔公,皇阿玛不会废了我!不会的!”嘴里说着不会,心里却是害怕至极。他不过是仗着嫡子的身份,才高出其他兄弟一筹,若是皇阿玛又有了旁的嫡子,那他的地位自然可堪动摇了!

    索额图长长地叹了口气,道:“皇上没把她回来的事儿暴露出来,太子也要装作不知。日后若是见了她,也要恭恭敬敬,不能与她发生任何表面上的冲突!若她无子嗣生养,太子就要一辈子敬着她!”

    胤礽忙不迭地点头,“对对!叔公,她在木兰的时候落水,反正也不能生了!”

    索额图摇摇头,“她都生了六公主了,想必身体并无大碍...只能盼着她无有生养了,那样自然最好。若日后她生了皇嗣,太子一定要想尽办法除去!”

    胤礽不禁面露苦恼之色:“皇阿玛跟前,哪儿是我能插得上手的?”

    索额图拍了拍胤礽的手背,安慰道:“莫急,她总要回宫的!机会总是有的。但是,再此之前,太子需做到两件事!”

    胤礽忙点头:“叔公请讲!”

    “第一,便是‘孝’,对皇上孝顺,务必不能让皇上对你再有所不满了!对太后更要孝顺,要日日晨昏定省,赢得太后的喜爱!”

    “第二,便是‘友’,尽力友睦兄弟,不要和大阿哥起冲突,更要拉拢底下还未成长起来的阿哥!尤其是四阿哥、五阿哥,四阿哥是佟皇贵妃的养子、五阿哥则是养在太后膝下的皇子。旁的都是其次的,务必不能让皇上觉得你德行有亏!太子只要无过,便是皇上也没有理由废黜!何况有仁孝皇后的情分在,皇上不会轻易废储!”

    谆谆教导完一切,索额图也该被押解回京了。

    书房。

    梁九功把一个西洋望远镜呈了上来,道:“这是曹寅大人交还给皇上的。”

    康熙嗯了一声,道:“曹寅,做的不错,告诉他:这次的功劳朕给他记下了。”康熙忍不住摸了一下肩膀上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的伤,她的伤药,果然效果奇佳,竟然这么快就结痂了。

    当日逆贼来袭,的确是里应外合,把人引进来。不过确实曹寅一手安排的,康熙的书房西窗开着,只要有这个玩意儿在自然能够观察清楚一举一动。康熙嘴角露出笑容,差点就被她关上窗户了,要知道关窗可是取消的意思,而推了满地奏折就是行动的意思,虽然延迟了一些,但还是照常进行了。自从温皙进入了康熙的书房,康熙谴退了书房里所有侍奉的太监,意思就是叫曹寅准备好了。

    “还有小于子....”就是当初要刺温皙,却被康熙挡了刀子的小太监,“把他的家人安顿得远一些。”

    “奴才明白!”梁九功急忙道,小于子还是他给安排的呢,一个忠心耿耿,却又要没见过皇贵妃的人才行。自然了,只能吩咐他去刺皇上身边的女人,若是让他知道自己最后刺中的会是皇上,怕谁都没有这个胆子吧?

    只是,这样居然都不足以让她留下...康熙摸着下巴上的胡茬子,心下有起了主意,“皇贵妃这几日还是总是睡觉吗?”

    “是,一天都入睡十个时辰,”对此,梁九功也很是费解,除了一日三餐用膳,其余时间基本都在床榻上,又道:“不过太医诊断说,皇贵妃起色期间好转,已经渐渐修养过来了。”

    康熙嗯了一声,道:“随她。”又问道:“索额图押解回京的那一日,太子去送了吗?”

    “不曾!”梁九功道,“太子殿下留在自己房中抄写孝经,这几日都不曾出门。倒是大阿哥有些憋坏了。”说着,便把便叫小太监把太子胤礽抄写的孝经呈上来,送到康熙御案上。

    已经抄了好几大本,整整齐齐码放成了一个小山,梁九功道:“太子殿下日夜抄写,每天只睡三个时辰。”

    康熙随手翻看,不但抄得得多,还极为认真,一笔一划都十分工整,便道:“胤礽的书法,又见长进了!”随即,有些心中放软了,“罢了,叫他好好休息,慢慢抄就是了,不要累坏了身子。”

    “嗻!”

    接近晌午的时候,康熙回到寝殿,四五个宫女在金漆福山寿海的拔步床外默默恭候着。床榻珠帘、幔帐如数落下,里头被遮盖得严严实实。

    宫女福身,轻声道:“皇贵妃歇息了,不许奴才等打扰。”

    康熙也不由地脚步轻缓,慢慢靠近床榻,穿过层层鲛纱帐,之间床榻上,被窝里鼓起一片,连脑袋都不肯露出来,便忍不住嘴角蔓延出一个笑意:“这个时候还在睡...”语气里带着几分宠溺和无可奈何,便伸手去扶开被子。但是,旋即康熙骤然惊怒,里面竟然什么都没有,一片空荡荡的,只留下几缕熟悉的幽香!

    “皇贵妃去哪儿了?!”康熙随即勃然大怒,质问近身伺候的宫女。

    宫女们惊颤之下,急忙伏跪下来,那个容颜姣好的宫女忙道:“皇上,皇贵妃就在床榻上呀!从用了早膳就不曾起来。”

    “没用的东西!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留你们有什么用!”康熙一只拳头紧紧握起来,随即吼道:“梁九功!带下去处置了!”

193、再次出逃

    啊啊啊啊!居还是被吃了!!

    温皙心中哀嚎,但还是不断地安慰自己,康熙身材好、模样也不错、技术更是过硬,不吃亏、一点也不吃亏!就当是嫖了个不花钱的牛郎了!还是皇帝牌的牛郎。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闺女都能打酱油了,滚个床单怎么了?!滚就滚了呗!

    珠帘幔帐之外,烛火还在燃着,温皙看了看一脸得意的康熙,肚子里还是有些气愤,露出露出獠牙,狠狠冲着他右边没伤的肩膀咬了一口。

    “嘶!”康熙看着自己肩膀上的牙印,随即笑了,“原来还是属狗的!”

    康熙低头舔了舔温皙带着血腥味儿的嘴唇,道:“睡吧,后天就要启程回京了,到时候一定给你一个修缮一新的承乾宫。”

    夜过子时,康熙的呼吸归于和缓。温皙却幽幽地睁开了眼睛,蹑手蹑脚,光溜溜着身子出了被窝。腰间的酸楚还清晰异常,脚下更是虚浮发软,不由恨得牙根痒痒,本来还打算偷偷给你一粒还阳丹吃呢,现在大可不必了!

    温皙垫着脚,走到熏炉跟前,添了些安神的安息香。一旁碧如翡翠的绿蚁酒还略有剩余,温皙想了想,还是把喝酒时候就偷偷扔进空间的信给取了出去,蘸着玉钟里的绿蚁酒,给康熙留个几个字,信也放在哪儿。

    空间里没有黑夜,灵泉水灵雾弥漫,恍如仙境。温皙浑身疲软地泡在暖泉中,渐渐恢复着体力。

    玉录玳赤着脚丫子,穿着嫩黄色的软缎睡衣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走了出来。小脸蹭了蹭温皙的肩膀,撒娇道:“额娘,我要吃香肉肉!”

    好几天前,玉录玳就吵着要吃东坡肉了,温皙一脸的疲惫,回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安抚道:“好,明天就做给你吃,现在去睡觉吧。”

    玉录玳睁开困倦的大眼睛,看到温皙肩膀上胸口上满是红红地印记,不由地顾着腮帮子,气愤道:“谁欺负额娘了!碧儿帮额娘打他!”

    温皙苦笑了笑,反正他也没讨到便宜,温皙在他身上留了记号更多、更狠!也不好跟纯洁的闺女说,你老娘我跟你老爹滚床单弄出来的,便想了个借口道:“被蚊子咬的,额娘泡一会就好了。”可不是被康熙这只大号的蚊子给叮出来的吗?

    温皙哄着玉录玳叫她去睡觉了,自己却是不能睡,恢复了大半的体力便从暖泉了出来了,从小楼抽屉里翻找出那些符纸,就只剩下一张隐身符了,不过还好,够用了。

    她这一消失,至于行宫里康熙会怎么找翻了天,就不在温皙的考虑范围之内了,总之要趁着夜色早早离开江宁织造府,离开江宁,离开江南。

    康熙二十八年三月,草长莺飞,即使是蒙古大草原也已经是绿茵满山,不是温皙不想出海,而是南方康熙的暗探太多,出海的港口多半在江南富庶之地,万一一不小心又漏了行藏,可不妙了。

    温皙花了十几日的时间赶路,春日渐暖,但是夜晚高空飞行,还是有些冷,大氅自然要披上,可是越往北方,就越发觉得冷了。

    温皙现在所在的位置是科尔沁草原和锡林郭勒草原的交接地带,这里的水草并不肥美,所以十分清净,靠近一小片林子,有榆树、小黄柳等耐旱植物。又叫胡语去东南数十里外的小部落去买了蒙古包和蒙古人穿的服装,打算在这里定居一段时间。

    “主子怎么又改变主意到蒙古来了?”胡语放下采购回来的大包小包,问道。

    温皙微微一笑,现在康熙估计都找她找疯了吧?她只留了句:我走了,信交给我额娘。也不知道康熙肯不肯转交,只怕多半会给撕了吧?旁边灶上还惹着牛奶,里头加了花生,温皙捧着一碗慢慢喝着,“蒙古地广人稀,流动性大,想从中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温皙入乡随俗,穿了一身天蓝色蒙古女子的衣裳,按照蒙古人的习惯,穿三层长短不一的衣裳,第一件为贴身衣,袖长至腕,第二件外衣,袖长至肘,第三件无领对襟坎肩,钉有直排闪光纽扣,看起来光鲜夺目。头发则是用缕金丝带绑了两个大麻花辫,鞭子上缀着珊瑚串子,帽子则上镶嵌了一圈绿松石,总之蒙古人的穿着一鲜艳为主,恨不得满身珠坠,丁零当啷。

    胡语则扮作男装,她虽然年纪小,但是个子长得极快,现在已经比温皙高了,穿着长袍皮靴,腰间挂着腰刀,颇有英姿飒爽之态。定居下来之后,蒙古包里也都安置得差不多了。

    喝了花生酪,温皙又有些疲倦,自语道:“也不知道怎么了,这几日突然倦得很!”

    胡语上来帮温皙铺着床榻,道:“可能是之前赶路辛苦,还没休息过来吧。主子睡一会吧,我还买了几头羊回来,还要建一个羊圈呢。”

    温皙忍不住笑道:“用得着这么当真吗,跟过日子似的!我们又住不了多久。”

    胡语吐了吐舌头,笑嘻嘻道:“蒙古人家家户户哪个不养些牛羊?这里还偶尔有商户经过,万一叫人看出什么端倪就不好了。”

    温皙嗯了一声,倦意袭来,便由着她去了。

    迷迷糊糊睡了两三个时辰,温皙被一阵马蹄声给吵醒了,胡语带着玉录玳快步跑进内室,道:“是巴林部的人,出来狩猎,讨了些水。”

    玉录玳笑嘻嘻扑进温皙怀里,撒娇道:“碧儿也要骑大马!”

    温皙揉着她柔软的头发,“碧儿还太小了,等长大了,就可以骑马了。”温皙身子一些犯懒,背后靠着个软枕,径自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现在什么时辰了?”

    胡语笑道:“都晌午了,主子倒是好睡!我做了炙羊肉,烤地可香了,主子起来用一些吧。”

    温皙摇摇头,身上有说不出的困乏,“我没胃口。”一听到那油腻腻的东西,就有些反胃恶心,顺手便去拿了床头柜上的杏脯,塞进嘴里慢慢嚼着。杏脯酸溜溜的,很是下胃。

    胡语打量着温皙,不禁露出几分疑惑和担忧,“主子这是怎么了,好像生病了似的....”

    温皙笑了笑,“好不容易来一趟蒙古,本来还打算出去好好玩玩呢,整天净窝在蒙古包里睡懒觉了。”说着,便披上衣服,下了床榻,“我只不过是贪睡,躺得久了,自然恹恹精神不振,出去溜达溜达就好了。”

    这个地方虽然属于部落和部落的交接地点,但是细细论起来,还是属于科尔沁的地盘,更细一点,就是巴林部的边缘地点,周围的几个小部落也都是依附于巴林部的。巴林部也是科尔沁的一支,也是姓博尔济吉特氏。这里距离满蒙互市比较近,人员比较杂居,不但有蒙古人,还有不少的满人定居,来往频繁的是汉人商贾。

    温皙不敢往太深入的地方去,这儿的人精通满语,沟通不成问题,往远了去就只能用蒙古交流,温皙的蒙古话只会一星半点,交流是肯定不成的。

    呼吸着外面的清新空气,入目都是绿意盈盈,心情也舒畅了不少,温皙伸了个懒腰,看着胡语已经差不多把羊圈整理出来了,有些粗糙,但是能用就成。胡语虽然是女人,但是按照空间时速,也习武七年了,力气比那些男人都大,武艺也是一绝了,还跟着青兰学了医术和满语,来到蒙古,生活的游刃有余。

    休整好羊圈,胡语笑嘻嘻道:“北面林子里似乎有不少野物,等主子身子舒服了,咱们也去打猎吧!”

    温皙听着,也有几分跃跃欲试:“好啊,整日闷在蒙古包里,也无聊得很。”嘴上说着好,午饭用过之后,又犯困了,只能回去睡个回笼觉。

    下午胡语则独自跑去林子外围打了两只榛鸡,采了些新鲜的蘑菇,晚上给温皙炖了一锅野鸡蘑菇汤。榛鸡俗称“飞龙”,“天上龙肉,地上驴肉”,龙肉指的就是花尾榛鸡了。榛鸡比家养的鸡略小一些,肉不多,但是肉质细嫩,鲜美无比,闻着那味儿就忍不住食指大动了。温皙也终于多吃了一些,两只榛鸡也没多少肉,吃的是一个新鲜,胡语看温皙胃口好不容易见好,自己只喝了点汤,没怎么动。

    温皙吃得饱饱的,道:“榛鸡机灵,跑得快,又会飞,看样子你的轻功又进步了。”

    胡语被夸得有些不大好意思,脸红道:“再厉害也只是跑得快一些、跳得高一些,主子再仙境里可是御空飞行,才叫厉害呢。”又转而道:“我在林子里又遇见巴林部的人了,拿一串珊瑚跟我换走了两只榛鸡。”

    温皙点头道:“也不算吃亏。”榛鸡不好捉,即使是极为擅长弓马骑射的蒙古人也不容易射到,物以稀为贵。况且对付是巴林部的人,不求交好,但是还是不要起冲突的好。便嘱咐道:“以后若是遇到了,不用太亲近他们,但也不要得罪。”

    胡语点头:“林子里再碰见的时候,倒是比来讨水的时候客气了几分。”

    “那是自然了!”能射到榛鸡的都是弓箭上的好手,更何况胡语身上没有带着弓箭,完全是那一双腿追上,一双手捉到,自然叫他们为之惊讶了。蒙古这个地方,以实力为尊,功夫厉害勇士都会受到尊重。刚见面的时候,胡语只会给人一副无用小白脸的感觉,自然不会太客气,后来见识了胡语的本事,自然有所尊重了。

194、改嫁?

    “那日松小兄弟在吗?”这一日快中午的时候,突然有人在外头唤。那日松便是温皙给胡语临时起的蒙古名字,就是青松的意思。

    温皙放下手中正在给玉录玳绣的小鞋子,急忙快步出来瞧瞧,来的人不少,衣着光鲜,为首的是一对男女,男的二十上下,高大英俊,皮肤黝黑,很是爽朗的样子,女子应该说还是个女孩儿,才十四五岁,明媚可人,一脸娇俏。

    男子看到出来的是个年轻的女子,不禁语气放温柔了一些,又问了一遍道:“姑娘,那日松小兄弟在吗?”

    温皙心里也猜个差不多,看上去应该就是巴林部出来狩猎的人了,数日前跟胡语碰过两次面,没想到称呼上都如此亲近了,便笑道:“她去林子里了,不过都快晌午了,看时候该回来了。”

    那个明媚的小美人盯着温皙的脸看了许久,忍不住露出敌意:“你是谁?那日松跟你是什么关系?!”

    温皙一愣,有些搞不清楚小美人语气里莫名其妙的不善之意,便道:“那日松是我弟弟。”这是一早就安排好的身份,胡语虽然长得高高的,但是稚气还未褪去,若说是夫妻,难免不般配一些,所以就安了个姐弟的关系了。

    那小美人立刻露出欣喜的神色,恨不得一蹦三尺高,脸上立刻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极为亲切地道:“呀!你是那日松的姐姐啊!你长得真美!你的皮肤又白又嫩,真是太美了!”说着还忙不迭地自我介绍道:“我叫博尔济吉特.乌日娜,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温皙嘴角抽了抽,这个小丫头这么快就把“那日松的姐姐”升级为“姐姐”了?只是她语气里的春心萌动,真叫人头疼!温皙忍不住为胡语担忧了,胡语扮作男装,一点也没有女子的骄矜,反而英姿飒爽,身上有的是蒙古粗野汉子所没有的温润气度,怪不得见面两次就打动了情窦初开的少女的芳心。温皙有些后悔,还不如自称是夫妻呢!起码不会勾引到小姑娘了!这些个蒙古姑娘也都是十分直爽火辣的,也不知道胡语那个妮子是否消瘦得起。

    温皙只好艰难地微笑着,道:“我叫那木。”温皙很不客气地窃用了宣嫔博尔济吉特氏的名字。

    乌日娜立刻拉着那个高大男子的手臂,道:“那木姐姐,这是我堂哥乌尔衮。”

    乌尔衮脸上的笑容像阳光一样灿烂,“乌尔衮,博尔济吉特氏。那木姑娘和那日松小兄弟长得都十分俊美,果然不愧是姐弟。”

    人都到家门口了,又算是半个熟人,温皙只好请了进来,奉上了热乎乎的奶茶。乌日娜一进来,就乌溜溜着眼睛四处打量,看着蒙古包里家具装饰很不一般,便忍不住问道:“我还没问那木姐姐姓什么呢!”

    蒙古人的姓氏反应的通常是身份,譬如博尔济吉特氏,科尔沁的主人,乌日娜问的姓,实则是问身份。

    温皙给她添了慢慢的一碗奶茶,道:“我和那日松原是喀尔喀部落的人,姓阿尔布古氏。”阿尔布古,意思是有花纹的鹿,是个很普通的平民姓氏。

    乌日娜听了有些遗憾,随即笑道:“汉人不是有句话说,英雄不问出身!那日松那么厉害,将来一定前途不凡!”

    温皙干笑了笑,这个乌日娜还真是不死心啊。只是堂堂博尔济吉特氏的格格,只怕不太可能和平民男子有什么未来吧?

    乌尔衮大口喝着奶茶,很快一大碗就见了底,忍不住赞叹道:“那木姑娘调的奶茶味道似乎和别的奶茶不一样!闻着香,喝起来就更香了!”

    用的是空间里的茶叶,自然不一般了。乌日娜这才注意道已经沁入了鼻孔的芬芳气息,咽了一口口水,急忙端起奶茶,的确看起来和寻常的奶茶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入口柔滑,口齿留香,茶香融入了浓浓的奶香中,果然极为勾人馋虫。

    乌日娜看着温皙一身的装束,根本一点不像是平民,心存了疑惑,便想要刨根问底:“那木姐姐,那日松很厉害吧?一定很能干,才能买得起这么好的紫檀木的梳妆台。”

    蒙古包里的家具,都是温皙从空间里搬运出来的,既然乌日娜想要刨根问底,温皙就编造给她听,“早年葛尔丹进攻喀尔喀蒙古,我和那日松就成了孤儿,只能去京城投奔外祖母,家业都是在京中经营生意积攒下来的。”反正葛尔丹进攻喀尔喀蒙古,死了不少人,自然也就早就了不少的孤儿,无法查证,至于京城的事儿乌日娜更无法查证,温皙就脸不红心不跳地吹牛皮了。

    “生意?什么生意?”乌日娜睁着好奇的大眼睛追问道。

    温皙应对自如,安然道:“是丝绸生意,后来打算回来了,就把绸缎庄子转手卖给旁人了。”

    乌尔衮听了许久,突然道了一句:“可是我瞧着那木姑娘和那日松小兄弟都不像是商人,特别是那木姑娘言谈举止十分得体,倒像是出身显宦人家的格格!”

    温皙心中咯噔一跳,这个乌尔衮眼睛倒是够尖的,温皙不懂声色看了看乌尔衮一身的装束,便笑道:“人不可貌相,商人也不见得都是铜臭之辈。尊驾身上的这身衣裳,应该用的是是江宁织造府进贡大内的贡品云缎,上面的盘金绣更是京中极为精湛的手艺,看来尊驾身份不凡呐!”若是他穿了寻常的衣料,温皙不见得认得出来,若是内宫所用的,温皙用过那么些年了,绝对不会看错。盘金绣这样华美的绣工,也是宫中常见的绣法,乌尔衮的衣裳绣工也只比宫中最好的绣娘的手工略微逊色一点点罢了!

    乌尔衮不禁一惊,眼睛不由地略微一眯,仿佛鹰隼的眸子,格外犀利,夸口赞叹道:“姑娘好眼力!”

    温皙笑容款款,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我们做这一行的,没有点眼力可是不行的。”

    乌尔衮眼睛一转,眸子中带着笑,“只是——这宫中的云缎,从不流入民间,姑娘是如何认得的?除非是显赫人家的格格,才有可能得到宫里赏赐下来的绸缎!”

    温皙笑容不改,道:“尊驾有所不知,宫中的绸缎自然不会流入民间,只是内廷造办处的绣娘不足,经常把一些刺绣生意下方到一些手艺不错的绣庄,我和弟弟是开绸缎庄子的,自然也有绣庄。”

    乌尔衮神色似乎是信了,一拱手道:“是在下孤陋寡闻了!”

    “尊驾没有接触过丝绸生意,自然不晓得这些。”温皙正是因为笃定乌尔衮一个大男人不可能知道这些,才敢编造,内廷的东西怎么会交给外面的商贾绣制呢?宫中的绣娘又怎么会不足呢?就算不足,再招揽一批就是了,内廷的衣裳是不会交给外面的人绣制的,哪怕是宫女的衣裳也不会交给外面的商贾制作。

    乌日娜笑嘻嘻道:“那木姐姐既然是做过丝绸生意的,又开过绣庄,想必女红很棒了?!”

    “说来惭愧...”温皙叹了口气道,“生意忙碌,那日松年纪又小,我的女红根本拿不出手来。”

    “我回来了!主...”胡语手里拎着野物,正要叫“主子”,却瞧见了蒙古包里有来客,只好改了口,半是撒娇的语气:“姐姐,奶茶好香啊!有我的份儿吗?”

    乌尔衮上来就大力地拍着胡语的肩膀,“那日松小兄弟,我和乌日娜已经喝了三碗奶茶了,你再晚一点回来可就没了!”

    乌日娜嘟着小嘴道:“哥哥!喝了三碗的是你,我才第二碗呢!人家才没有那么大的胃口呢!”

    胡语把猎到的猎物放在一旁,弓箭也取下来,指着那只带血的狐狸道:“这只赤狐成精了,跑得可快了,差点追丢了!”

    乌日娜瞧着那火红的狐狸,不禁眼睛发亮,“好漂亮的狐狸,赤狐我见得多了,不过都是棕红色的,这么火红的赤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胡语笑道:“你要是喜欢,我送给你好了,反正狐狸的肉不好吃!”说着又提起那两只榛鸡道:“既然来了,就一块尝尝我做的榛鸡蘑菇汤吧!”

    乌尔衮听了,不禁惊讶道:“那日松小兄弟,还还会下厨?!”说着,忍不住看了温皙两眼。下厨做饭这种事儿,不都是女人做的吗?蒙古人虽然不晓汉学,没有“君子远庖俎”的习惯,但是凡事大男子主义的男人都不会接近厨房的。

    胡语急忙道:“我姐姐身子不舒服,呵呵,我的厨艺都是跟姐姐学的,姐姐的才叫厉害呢,可惜只学到了点皮毛罢了!”说完,便提着两只榛鸡出去拾掇了。

    乌日娜急忙凑近了温皙,仔细看了看温皙的脸,果然略有些苍白,便关切道:“那木姐姐脸色却是不是很好呢!是生病了吗?”

    温皙笑道:“刚刚回到草原上,难免有些有些水土不服罢了,没什么大碍。”

    “咦?好漂亮的小鞋子!”乌日娜眼尖,瞅见了温皙放在剔红地锦亭台楼阁的大捧盒里的小绣鞋,绣鞋旁边还有一斛打了孔的圆润的珍珠。不由地却疑惑了,疑惑中带着几分担忧:“那木姐姐这是给谁家孩子做的小鞋子?”

    温皙脸上漾着母性的微笑,“自然是给自己的孩子做的了。”

    乌日娜骤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那木姐姐,你已经嫁人了吗?!”

    正说着这话,里间玉录玳闻见了肉香味儿,饿醒了过来,鞋子都没穿好就跑了出来,撒娇地扑到温皙怀里:“额娘,碧儿饿了!”

    乌尔衮见了,面露不解之色:“嫁了人不是应该和丈夫住在一起吗,怎么还和兄弟一起住?”

    温皙抱起玉录玳,回答道:“我丈夫不在人世了,所以才离开了京城。”不知道已经回銮京师的康熙会不会打喷嚏呢?温皙心中窃笑着。

    乌尔衮看了看温皙怀里的孩子,脸上写着“不可置信”,道:“那木姑娘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怎么可能已经有四五岁大的女儿了?该不会是领养的吧?”

    温皙扑哧笑了出来,笑得花枝颤抖,道:“原来我看上去那么年轻啊!我是康熙六年生人,现在已经二十三岁了!尊驾未免太会讨好女人了吧?”

    乌尔衮脸上一红,急忙诚恳地道:“在下说的是实话。”

    乌日娜也插嘴道:“那木姐姐看上去真的一点不像嫁过人的,皮肤那么好,又白又嫩,白头透红,真叫人羡慕!”说着,忍不住抚摸自己的脸蛋,满是艳羡之色。

    玉录玳在温皙怀抱里,拉着温皙的衣襟,鼻子吸了吸,咬着自己的手指道:“额娘,我要吃肉肉!”

    温皙戳了戳哦玉录玳的额头,道:“真是只小馋猫!很快就好,别急。”

    乌尔衮看着温皙笑容灿烂的样子,不禁有些入神,喃喃道:“那木姑娘的夫君真是有福之人。”

    乌日娜也心怀好奇道:“那木姐姐,你的夫君是什么样的人呀?是满人吗?”

    温皙道:“是汉人。”

    乌日娜不禁睁大了眼睛,很是诧异地道:“汉人?怎么可能是汉人?!那木姐姐可是蒙古人,怎么能嫁给汉人呢?!”

    “不是我嫁出去,而是他入赘,”温皙把玉录玳放在一旁炕案上,“我要照顾弟弟,不能嫁出去,所以就招婿入赘了。也只有汉人才肯入赘了....”

    乌日娜哦了一声,还是很替温皙委屈的样子,“那也不能选汉人呀,那木姐姐又漂亮又能干,太委屈自己了。”

    乌尔衮也颇为赞同乌日娜的话,点头道:“我们蒙古人没有中原那些臭规矩,那木姑娘还这么年轻,只有一个女儿,以后遇见好的蒙古勇士,还可以改嫁!”

    温皙摇了摇头,且不说她自己没有这个念头,要是让康熙知道了,可是要闹出人命的!且她也不觉得自己一人过有什么不好的,便道:“我没有想过再改嫁。”这个乌尔衮也是的,一开始不知道她嫁过人叫她姑娘来姑娘去的,也就罢了,现在温皙可是都说了自己有丈夫有女儿了,还是不改口吗?

    乌尔衮笑了笑,道:“当然了,那木姑娘才刚没了丈夫,的确是我唐突了,不该这个时候说这些!只是一个女人自己带着女儿终究不容易,还是要有个男人依靠才好!”

    这个乌尔衮骨子里也是个大男子主义的,觉得女人永远只能依附于男人吗?温皙不想和他发生争执,便没有反驳什么,只保持着沉默。

195、揣包子不容易

    午饭过后,乌尔衮、乌日娜兄妹才离开,胡语这个缺根筋的丫头还在哪儿挥着手高呼:“再见,以后常来玩啊!”

    玉录玳偏偏还似模似样地跟着学,挥舞着肉呼呼的小手,满是稚气地叫嚷道:“以后常来玩——”

    温皙狠狠地白了胡语一眼,道:“收拾收拾东西,搬家!”

    “啊?!”胡语一脸的费解,“为什么呀,主子?咱们不是住得好好的吗?”

    玉录玳拍着小手兴奋道:“搬家、搬家!”玉录玳是个爱新鲜的,自然欢喜不迭。

    “主子,我们才在这儿住了一月啊...”胡语弱弱的道。

    温皙有些头晕,胡语运动细胞发达,所以脑细胞不怎么发达,只好解释道:“巴林部的人...你就没看出来乌尔衮不是一般人吗?”可惜前两次温皙没见到,否则一定早早叫胡语敬而远之了。

    胡语一脸的茫然,“不就是穿得好了点吗、随从多了点吗?”

    胡语未曾涉及宫闱,温皙也不指望她了解什么,只能耐着性子说道:“宫中的贡品绸缎,虽然也会赏赐到蒙古,但不会赏赐给外人!巴林部札萨克多罗郡王鄂齐尔是固伦淑慧长公主之子,跟皇上是姑表兄弟。而乌尔衮...博尔济吉特乌尔衮,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就是多罗郡王世子!”

    “可是他又不知道咱们是谁,怕什么。”胡语依旧粗线条。

    温皙摇摇头,道:“他已经对我的身份起了疑心,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收拾一下东西,我们转道往西,去锡林郭勒草原。”

    反正东西都收入空间即可,只是不知怎么了,温皙才收了两件,便脑袋犯晕,浑身无力得紧。胡语扶着温皙,一脸的担忧之色:“主子,您身子不适,过几日再走吧,这里是巴林部的边缘地点,他们回去一次,三五日之内是不会再回来的。”

    “胡语,你也跟青兰学了一阵子医术,给我把脉看看吧。”自从修炼吐纳经,温皙在没有生病过,但是自己身子这般不争气,怎么看都是生病的样子。

    胡语哦了一声,急忙取来药箱子,取了软垫给温皙手腕下垫着,才开始闭目把脉,一边道:“我的医术不精,主子问什么不叫兰师傅诊脉?”

    青兰在忙着编纂医术,想要把她自己的炼丹之术都记录一下,忙得脚不沾地,温皙没有大事也不去打扰她,一般的小病找胡语就得了,温皙揉着疲惫的太阳穴问道:“我到底怎么了?”

    胡语一脸的怪异之色,皱着眉头道:“脉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珠滚玉盘之状。”

    温皙听得头都大了,道:“别诌这些,我听不懂,你直接告诉我到底什么病。”

    “不是病!”胡语又是一脸的游移之色,弱弱地道,“我可能是诊错了...”

    “别含含糊糊,直接告诉我结果!”看着她一副嗫嚅之态,温皙不由地泛起几分莫名的烦躁感。

    “好像、好像是...滑脉。”

    滑脉?!温皙骤然惊呆了,扶着自己的额头,居然是滑脉?!不可能啊,她怀着玉录玳的时候,胎儿明明会吸走丹田里的灵气,但是她未曾有这种遭遇?丹田里的灵气虽然因为一个多月未曾修炼了,可是也没有减少过呀!只是,温皙却是知道,月事已经迟了半月了,起初温皙还以为是受寒所致...

    精神力急忙去扫视自己的小腹,果然,一个小小的胎儿已经在她的子宫里落户了。

    温皙现在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喃喃道:“丹田里灵气未曾削减,我还以为....”就是那一次,温皙未曾来得及做防御措施,小楼里也没有库存的避孕药物,当初只一心先逃出来,没想到肚子里已经多了一个小生命。

    胡语弱弱地道:“主子,或许是奴才诊错了也未可知。”

    温皙苦笑了笑:“我这个样子,当然是有孕了。”

    胡语道:“那这样的话,主子就更不宜劳累的,不若去仙境里修养吧。”

    温皙摇了摇头:“仙境里三倍时速,我怕对孩子有什么不好的影响,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那我给您炖一个冰糖红枣燕窝,主子先别急着走,休息两日再说。”

    也只能如此了,温皙浑身倦怠无比,拉了玉录玳在怀里,笑道:“碧儿是喜欢弟弟还是妹妹呀?”

    玉录玳虎着脑袋思忖了半晌,才道:“我要哥哥!阿语有哥哥,我就没有!额娘,碧儿要哥哥!”

    温皙哑然,她可没本事给玉录玳生个哥哥!不过玉录玳在紫禁城里也是有一个足球队数量的哥哥呢,只是还都不认得。康熙的儿子们都能组一个足球队了,所以她肚子里这个就不去凑热闹了。虽然怀孕初期很是不适,但是这个孩子肯定比玉录玳乖巧懂事,也不去吸她丹田里的灵气。

    接踵而来的是严重的孕吐,温皙基本上是吃什么吐什么,就连颇为入口的榛鸡蘑菇汤都咽下去就吐出来,温皙几日下来只能吃空间里的水果来维持自身。水果虽然颇有灵气,但是终究不够营养均衡,几日下来,脸颊便见瘦削了。胡语急得日日安排滋补的药膳,就算用的大部分都是空间里的材料,温皙还是胃口缺缺,就算强行咽下去,还是会吐出来。

    温皙躺在床上,苦着着张脸,一开始还觉得这个孩子很乖,现在才觉得一点都不乖!

    “碧儿不要哥哥了,额娘好起来好不好?”玉录玳大大的眼睛直直地望着温皙,揪着温皙的衣角,可怜兮兮地道。

    温皙苦笑了笑,都在她肚子里了,还能不要吗?她是绝对做不出堕胎这种事儿的,怀上了也就只能生了。温皙拉着玉录玳的手放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道:“这里有个弟弟或者妹妹,不能不要了。”

    “可是,额娘好辛苦...”玉录玳瘪着嘴巴道。温皙这几日确实辛苦得很,平日里最调皮最爱闹的玉录玳却变乖了,这也算是意外之喜吧。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女人都有这么一天,等到额娘肚子里弟弟或者妹妹像玉录玳这么可爱、这么乖的时候,就什么都值得了。”温皙温温地微笑着,抚摸着玉录玳的脑袋,不管她听不听得懂,说出来是个自己安慰和安心。

    “额娘吃点肉肉好不好,吃肉肉才能长肉肉,阿语做的肉肉最好吃了!”玉录玳抱着温皙的手臂撒娇卖乖道。

    温皙虽然一点胃口都没有,但是还是不忍心拒绝,微笑道:“好,就吃一点吧。”

    “嗯!”玉录玳立刻欢喜雀跃地点头,连蹦带跳去找胡语了。

    胡语今日做的是菠萝咕噜肉,用的是空间里的水果菠萝,切成小丁,佐以绿菜,看上去色彩鲜明,十分好看。肉选的是精瘦肉,一点也不油腻,菠萝酸溜溜爽口,温皙第一筷子就夹了菠萝送进嘴里,只是到底沾了肉汁,喉咙触到那个味儿,又忍不住胃里翻涌,张口便“呕——”,给吐了出来。

    胡语急忙上来抚着温皙的背,焦急道:“主子这个样子可不成,什么都吃不下去,人都瘦了一圈了!要不叫兰师傅给您看看吧!”

    温皙摆了摆手,“孕妇都会孕吐,没什么大不了。其实刚才菠萝的味儿闻着还不错,你去给我切两块菠萝吧。”

    “主子只吃水果怎么行?!”胡语急到,眉头蹙得更深了。

    温皙想了想,道:“那再弄两个不加肉、不加油的菜吧,再来一碗清粥,我大概、或许能吃下一点。”

    “不见丁点油腥怎么成?!要不我再给您煮个花生酪,再来一碗蛋羹吧,总要补一补才行,您肚子里的孩子还等着吃东西呢。”

    温皙点点头,又嘱咐道:“记得不要加油。”她原也是吃得下菠萝的,可是沾了油腥味儿就咽不下去了。这孕吐严重了还真是折腾人!温皙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这个孩子啊,来的不是时候,也这样爱折腾,只盼着早早消停下来,不论是儿是女,乖乖的、懂事就好。与其被折腾得这么惨,还不如去吸她丹田里的灵气液呢。起码经过灵气滋润的孩子会更健康,看玉录玳就知道了,长这么大都没有生过一次病,活力足得都有些让人头疼。只是这样的头疼,未尝不是一种福气。

    温皙想着雪莲温补,便从空间冷泉畔,直接用精神力撕下一片盛开的雪莲花的花瓣弄出空间,径自放进嘴里嚼着吃。雪莲虽然生长于空间最寒冷的地方,但是性质却是温补的,入口冰凉凉的,咽下肚腹却有一股暖暖的气息,似乎也稍微平复了孕吐。

    好在空间里不分时节,有的是新鲜蔬菜,温皙每日放胡语进入空间去摘菜,今日做的素什锦笋丝很不错,胡萝卜丝、黄瓜丝都纤细如发,色彩搭配得十分好看,凉拌金针菇微辣爽口、松仁玉米香气扑鼻、虎皮豆腐酸辣可口、香菇青菜绿幽幽喜人,温皙每一样吃了几口,花生酪也喝了小半碗,鲜虾蛋羹略有些腥气,只用了一口,却也没吐,这下子可是喜坏了胡语,愁了数日的眉头也终于舒展开来。

196、两难境地

    温皙终于能进食了,虽然还不能吃油腻的东西,还是叫胡语终于松了一口气。温皙晓得了新鲜雪莲花的花瓣居然对孕吐又这样的奇效,便决定每天都吃一点点。身子好了些,搬家也终于提上了日程。

    这一日,这个在巴林部偏远的地点突然又一大队人马到来,来到温皙的蒙古包,递上了请柬,送信的人温皙也见过一面,是乌尔衮的亲信随从之一,高高壮壮的样子。

    “固伦淑慧长公主的寿辰?”温皙不禁一愣,淑慧长公主是太宗皇太极第五女,闺名阿图,论辈分是康熙的亲姑姑,太宗时许配给喀尔喀蒙古额驹博尔济吉特氏恩格德里之子索尔哈,后来丈夫死了,又改嫁给蒙古巴林部辅国公博尔济吉特氏色布防,所以人称巴林公主,他的儿子现在是札萨克多罗郡王鄂齐尔,孙子是乌尔衮。

    信使道:“长公主五十七岁寿辰,还请贵姐弟七日后一定赴宴。”

    温皙嘴上先应了下来,打发了信使,回头却开始叫胡语收拾东西,搬家了。巴林部是不能再呆下去了,温皙也不想再和乌尔衮有什么交集。

    说走便走,蒙古包和蒙古包里的一应家具、锅碗瓢盆全都挪进空间,再从空间里弄了一辆马车出来。胡语赶车,驾轻就熟。温皙是孕妇,不敢高空飞行,只能采用比较原始的方法。此地位置稍微偏远了一点,路开始也有些颠簸,虽然身下垫了四床被子,温皙还是觉得晕晕乎乎,想吐。急忙抓了一枚蜜糖酸梅塞进嘴里,遏制住恶心的欲望。

    还好,玉录玳倒是格外乖,一点也不吵人。行了两三个时辰,便进了官道,路途终于平坦多了,只是温皙已经没了胃口,午饭只吃了点水果。胡语安慰道:“主子放心,今晚就能到南面的伦诺尔城,且在哪儿安居几日,再作打算不迟。”

    温皙嘴里含着片新鲜的薄荷,缓解着孕吐,神情还是倦怠着,点头道:“也好,不过伦诺尔城距离京城只有百里...稍微呆几日倒是无妨。”伦诺尔城处于蒙古和大清的交接地带,是一个互市,不过是比较小的互市,长久交易,便形成了一个小城,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倒是颇有几分繁华。

    伦诺尔城,有大量的茶商聚集,蒙古人则再次出售牛马羊,换来食盐、布匹、铁器也他们最喜爱的中原茶叶,形成了一个茶马互市,十分热闹。温皙来到伦诺尔城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胡语找了个不错的客栈暂时歇下。温皙难受了一整日了,早早便歇着了。

    伦诺尔城已经不属于巴林部所属了,准确的说是新林郭勒部的势力范围,不过两部还算交好,此地倒是有不少巴林部的人来采购需要的东西,毕竟在茫茫大草原上,部落之间的分界线并不是很清晰。就算有界限,不同部落的人也经常往来,就跟串门似的。

    在客栈住了几日,温皙也调养过来了,午后打开面向大街的窗户,给房间透透气。温皙倚靠在窗上,嘴里慢慢吃着蜜饯,看着外头林立的店铺,拥挤的人群,热闹非凡的街道倒也是一番风景。伦诺城虽小,却也五脏俱全,茶铺、酒铺、粮店、珠宝店,应有尽有,满人、汉人、蒙古人混杂,各种装束的人都有,还要不少青春洋溢的蒙古少女,倒是一片亮丽的风景线。

    胡语一大早就出去了,玉录玳受不得闷也跟着出去玩了,温皙一个人虽然闷着有些无聊,但是为了养胎,也只能闭门不出。

    下午,看到胡语带回来的人,温皙的嘴角就忍不住抽搐,为什么到了这个地方居然都能碰到他?!

    胡语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我带着玉录玳出去玩,在玉器店碰见了乌尔衮兄弟。”

    玉录玳现在被乌尔衮抱在怀里,手里玩着一只白玉雕琢出来的栩栩如生的蟾蜍,爱不释手的样子,瞧那个样子叫知道已经被收买了。眼睛笑成了月牙,甜蜜蜜地叫着温皙额娘,一边炫耀着手中的新礼物。

    乌尔衮看着温皙,不禁露出几分担忧之色,道:“怎么那木姑娘比之前看上起脸色更不好了?”

    温皙从他手上接过玉录玳,淡然道:“我有了一个半月的身孕,孕吐得不轻,自然有些不适。”

    乌尔衮顿时一脸的愕然,急忙上前一步:“那木姑娘你——”

    温皙面色从容地道:“自然是我丈夫的孩子。”

    乌尔衮脸上一时神情交杂,眼神也颇为怪异,愣了许久才问道:“那木姑娘可曾收到请柬了?”

    温皙略一点头,很客气地道:“多谢世子抬举。”

    乌尔衮急忙解释道:“并非我有意隐瞒身份!只是....”

    温皙一脸的淡漠,丝毫不以为忤,微微一笑道:“我知道,我并不介意。”

    乌尔衮脸上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其实请柬并不是我发出的,”转头看了看胡语,道:“是乌日娜求了祖母。”

    温皙哦了一声,这个乌日娜似乎更加执着啊,只是切不说身份上的差距,胡语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呢,于是便道:“那要多谢乌日娜格格抬举那日松了,只可惜京中外祖母有事急招我们姐弟回去,怕是无缘为长公主祝寿了。”

    乌尔衮面色不禁急了,“你们姐弟不是才刚刚回到草原上吗?怎么又急着回去了?!”

    温皙笑道:“外祖母为那日松订了一门亲事,要赶着回去完婚。”这也算是个合情合理的理由,也能断了乌日娜的心思,只不过温皙自然不会回到京城,但是蒙古怕也不能呆下去了。

    乌尔衮听了,也点点头道:“那日松小兄弟也完婚了?这也是一桩喜事!”语气里也似乎松了一口气,眼睛不由自主地扫过温皙平坦的肚腹,瞳中有说不出的复杂,“那木姑娘既然有孕,那便不宜长途舟车劳顿了,若是回京起码要三四日的路程,不若先顺道去巴林部吧,三日后也参加祖母的寿辰。”

    顺道?温皙不禁挑眉,只要认路的人就知道,去巴林部绝对不顺道!反而距离京城更远了!只是温皙不明白了,乌尔衮初见她的时候有几分意思就罢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也是可以理解的,看见她还有个闺女不死心也不提,现在她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呢!难道蒙古人就这么开放?还是乌尔衮偏爱寡妇?!

    蒙古也不乏美貌的姑娘,乌尔衮是堂堂郡王世子,身边也绝对不缺乏美人,若是和那些国色天香的美人比起来,温皙自认为除了皮肤好一点,也没什么过人的优势!果然,乌尔衮口味特殊吗?喜欢寡妇?还喜欢比他大的寡妇?!温皙心下一阵恶寒!

    温皙只能婉言道:“若是寻常朋友的祖母寿辰,我们姐弟自然要去祝贺以表心意,但是长公主府那么尊贵的地方,我们这些商贾去了,难免给公主府抹黑;且到时候必然是达官显贵云集,我们去了也是低人一等,难免不自在,所以要辜负世子的美意和抬举了。”

    “可是你现在绸缎生意不是不做了吗?那就不是商贾了呀!”乌尔衮急忙道。

    温皙急忙掩住口鼻,眼下腹中的呕吐之意,努力放平缓了呼吸,敛身保持着平淡而带着几分疏离的微笑,道:“就算不是商贾,也是平头百姓,长公主那样的地方,我们姐弟去了,不合宜。只不过——”温皙转身,去旁边的红木大箱子里取出一个紫檀木万寿纹的盒子,双手奉向乌尔衮道:“世子和乌日娜格格既然抬举,我们姐弟也能太不识抬举了?虽然不便去贺寿,还是备了一份寿礼,还请世子转呈给长公主,聊表敬意。”

    乌尔衮却不接手,直直看着温皙,咬牙道:“那木姑娘,你怀着身子,又有一个女儿,实在太不容易。且那日松小兄弟也快成婚了,到时候你必不能在和兄弟住在一起了,你难道不为自己打算一下吗?!我们科尔沁、我们巴林部有很多英勇的好男儿!”

    温皙的意思其实表达的已经足够明确了,只是乌尔衮的执着程度还真的超乎她的想象,也只好说得再明白一些了,“我没有想过要改嫁。”

    不等乌尔衮又说什么,温皙继续道:“就算改嫁,也要等我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长大一些,碧儿也还太小了。将来若是改嫁,只怕也不能再科尔沁择婿,如世子所言科尔沁有的是英勇男儿,这样的男子又怎么肯入赘呢?所以若是要择婿,那木也只能会中原招赘一汉人了。”温皙把自己条件说的很明白了,就算结婚也要等数年以后,且必须是汉人、必须入赘!

    乌尔衮忍不住跺脚道:“那些汉人秧子有什么好的?软了吧唧的,根本都不算男人!那木姑娘何必委屈自己呢?!”

    这个时代,汉人极为受到歧视的,蒙古人自然更瞧不起手无缚鸡之力的汉人书生,乌尔衮自然不能免俗。温皙听了自然有些不大高兴,但是也不想和他发火,只做无奈状道:“除了汉人,满人和蒙古男儿又怎么肯入赘呢?找个老老实实的也就是了。”

    乌尔衮一脸的焦急和不解:“那木姑娘为何一直执着于要招婿入赘呢?!找个有情有义的好男人嫁了有何不可?!”

    温皙叹了口气道:“以前招赘,是为了我弟弟,前些年家业都是我打理,若是我嫁了,难免家业不落入外人之手。”

    “可是现在那日松小兄弟已经长大成人,那木姑娘不必再委屈自己了!”乌尔衮急忙道。

    温皙手拢在自己的小腹上,道:“我现在有碧儿,还有肚子里的这个,若是嫁了,就是夫家的人,孩子难免受人不待见,我不想我的孩子受到委屈。”

    乌尔衮急忙一把抓住温皙的手,言辞恳切道:“那木,若你肯跟了我,我不会让你的孩子受到丝毫委屈!”

    温皙腹中不禁泛起恼怒,一把推开了他的手,冷了脸色道:“世子请自重!那木虽然出身卑微,但绝不与人为妾!”以乌尔衮世子的身份,将来巴林部主人的身份,必然不可能娶平民女子为妻!他口中所谓的“跟了他”便是要温皙与他为妾侍!温皙可是连皇帝的妾都不肯做,何况是他?!

    乌尔衮急忙道:“我不会让你为妾的,我一定求了祖母,娶你为侧福晋!”

    温皙冷着脸,冷声道:“高门显宦人家,不是那木可以攀附的,世子的抬举那木只能心领了!那木不想改嫁,就算改嫁也只会找个一心一意陪伴自己夫君!”

    乌尔衮不禁有些气馁,但还是不死心:“那木姑娘,你不要急着拒绝,我可以给你时间好好考虑。”这番话说出来,带着几分气恼,乌尔衮堂堂巴林部世子,这样求娶一个女人,却被毫不留情地拒绝,想必也是有生以来第一遭吧。

    温皙也懒得跟他辩驳了,乌尔衮完全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脾性人,只能冷淡地道:“天色不早了,世子还请慢走,那木不送了!”

    乌尔衮一拂袖子,跺了跺脚道:“我改日再来看望你!”

    胡语这会儿跟个做错事的孩子的似的,嗫嗫走上来,“主子...我不是故意的。”

    温皙抚着一些发痛的额头,乌尔衮的表现来得着实意外,前头也没点苗头,叫温皙有些措手不及,“怎么会跟他碰上了?”乌尔衮又怎么会来到这种偏远的小互市呢?

    胡语扶着温皙去内室榻上坐下,才徐徐道:“他似乎昨日就过来了,从一个中原晋商手上买了一件珍贵的香玉,要送给他祖母做寿辰礼。”

    “什么?!”听到“香玉”二字,温皙不由地惊了,“什么样的香玉?!”那片镌刻有吐纳经功法的香玉玉简是残缺不全的,早年麟格一直在寻找,出来的这几年也是一直搜罗玉简,可惜都找不到后面的功夫,是在是香玉太难得,对绝大部分人而言,只怕都以为是传说中的东西呢。

    胡语有些诧异温皙的表情,她只知道温皙搜罗玉简,香玉之事并不晓得,如实回答道:“我也没见过,乌尔衮世子昨日买到手就叫人送回巴林部了。”

    温皙顿时陷入了两难境地,若是去巴林部难免叫乌尔衮生出别的想法,若是不去很有可能和仙家玉简失之交臂了!温皙已经卡在了第三重的巅峰,若是找不到下面的功法,此生必然难以再进寸步!

197、固伦淑慧长公主(上)

    两日后,固伦淑慧长公主寿辰的前一日,温皙和胡语还是来到了巴林部,固伦淑慧长公主的营帐在阿马图山山脚下,莫说靠近了,外围都有士卒把手,温皙只能递帖子去求见乌日娜格格。没想到却被拒之门外,让温皙有些诧异。

    据温皙所知,固伦淑慧公主只有多罗郡王一个儿子,而乌日娜这个乌尔衮的堂妹,她的父亲是鄂齐尔的兄弟。但其父并非长公主所出,而是妾侍庶出,乌日娜虽然担了一个长公主孙女的名义,但实际上并无血缘,因此她在巴林部的地位应该不是很高,求见也不应该很难才对。温皙并未表明身份,而她与胡语穿着上号的丝绸,佩戴的珠坠也不是寻常货色,并不亚于一般贵族,怎么说都不应该被拒之门外。温皙眼珠子一转,便笑盈盈给守卫塞了一个银裸子,道:“本是乌日娜格格邀请我来的...莫非是她身子不适吗?”

    守卫捏了一把那坚硬的金裸子,僵硬的脸色不禁和缓了几分,不动手色地收入了袖子中,低声道:“并非是格格不想见人,而是长公主给格格安排了教习嬷嬷,格格明年便要入京参加选秀了,是以不见外人。”

    温皙突然想到了,乌尔衮说过,请柬是乌日娜请求淑慧长公主才发出的,而乌尔衮对于胡语“定亲”也露出舒缓之色,温皙便也能猜测出缘由了。长公主必然是希望乌日娜参选,最好是入宫,才能为自己的儿子孙子谋得更多的利益,对一个平民男子动心是绝对不允许的!

    温皙又瞧瞧给那人塞了一个银裸子,道:“烦请这位大哥帮我给乌日娜格格传个话好吗?”

    “这...”守卫不禁露出为难之色,衣袖下手却在扭动着。

    温皙顿时明白了,这是嫌银子少啊,便又急忙塞了两个银锭子道:“麻烦大哥了,只需告诉格格,那木来过,我弟弟那日松已经定亲,不日就要回京完婚了,也祝愿格格明年选秀一切顺利。”

    守卫立刻喜笑颜开道:“没问题,我一定替你转达!”

    既然求见乌日娜不得,温皙也只能耐着性子等明日寿辰的时候再来了,反正有请柬,自然能够靠近营帐范围,也能远远看看那香玉是不是温皙需要的香玉玉简。

    “那木姑娘,请留步!”突然一个身材高大的大汉快步跑来。

    温皙蓦然觉得有些眼熟,仔细一瞧,可不整是当日送请柬的信使吗?只是温皙不记得他叫什么名字了。他急忙笑道:“我是世子身边的随扈巴特尔!姑娘既然来了,便随我去世子营帐相见吧!世子这几日一直在念叨着姑娘呢!”

    反正明日寿辰也会碰见乌尔衮,不如早见了,也能跟他旁敲侧击一下那块香玉,或许能提前见到那块香玉,说不定就无须出席长公主寿宴了。

    乌尔衮的蒙古包在较为内层范围,从最外围一路竟然走了一里路,越往里蒙古包就越大越华丽,自然住的人身份也越来越高。

    乌尔衮见到温皙和胡语到来,不禁信欣喜雀跃,上来拉着温皙的手进入自己的营帐,笑逐颜开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温皙满头黑线,真不知道乌尔衮的自信是从哪儿来的!温皙只能道:“世子不肯收那份寿礼,那木自然只能亲自送来了。本来是打算请乌日娜格格转呈给长公主的,没想到....”

    乌尔衮神色顿了顿,看了胡语一眼,道:“是乌日娜太倔强了,过些日子她想明白了,祖母就不会拘禁着她了。”

    温皙颇为赞同道:“小女生难免单纯一些,等长大一些,就会懂得面对现实,就会晓得门当户对才是最要紧的,感情什么的都是次要的。”

    温皙的话中若有深意,也不知道乌尔衮听明白了没有,他只忙着叫帐内的侍女奉上奶茶、点心,招呼温皙坐下享用。

    乌尔衮身为世子,蒙古包自然是一等一的华丽,内中可容纳百余人。蒙古包是俗称,蒙古人通常称之为“穹庐”、“毡包”或“毡帐”,蒙古包的大小、装饰完全反应了主人的身份。譬如乌尔衮的“穹庐”,用柳木为骨,可以卷舒,面前开门,上如伞骨,顶开一窍,谓之天窗,外面是白色为主,画蓝色祥云纹饰。内里更是豪华,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羊绒地毯,踩着格外软和,内中家具都是源自中原,一应都是紫檀木的,精雕细琢,主位矮桌案下还铺着一层虎皮,可对面而坐。温皙推却了上位,和胡语跪坐在左侧宾客位置上。

    乌尔衮坐在主人的位置上,道:“我这里的奶茶不及你做的好喝,不过点心还是不错的!我祖母身边有宫里归来的嬷嬷,的厨娘就是跟那位嬷嬷学的,也有七八分的水准了。”

    四碟精致的点心:豌豆黄、奶汁角、如意卷、花生粘,都盛放在华丽的金盘中。

    温皙浅浅微笑着,道:“果然看上去很精致,不愧是宫里的御膳。”温皙胃口欠佳,吃了两块,就专心喂玉录玳吃点心了,这个小馋猫,嘴巴总是管不住,何况是这样宫廷级别的点心呢?

    温皙喝了一口奶茶,味道其实还算不错,只不过用的茶不是绝佳,只能算上等,却也十分难得了,擦了擦嘴道:“我听那日松说,世子重金买了一块极为稀有的香玉,是作为要总给长公主的寿礼。我心下好奇得很,不知可否先睹为快?”

    乌尔衮笑道:“那东西倒也没什么好看的,就是有一股奇香,乌日娜好奇心重,一早就拿去把玩了。不过,既然你想看,我也是该差人讨回来了,明日可是要亲自献给祖母呢。”

    温皙哦了一声,“这样稀世珍宝,想必价值连城吧?”

    乌尔衮道:“那晋商狮子大开口,少了一千两黄金不卖!就那么小小的一块香玉,价值堪比十顷草场了!”

    “小小的一块?”温皙不由地心跳加速了。

    “可不是!”乌尔衮双手比划大小,“三寸长、一寸宽,那个晋商说是个玉尺,也可以当镇纸用,上头的祥云纹路倒是十分好看。”

    没错了!尺寸大小还是纹路都对头!而且还是香玉,看来的确是温皙要找的玉简没错了!温皙现在恨不得飞去乌日娜的营帐去看个究竟!便道:“我能去看看乌日娜格格吗?多日未见,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旁人自然都不许靠近她的营帐,不过我可以亲自带你去。乌日娜这几日也闷坏了!见到你一定高兴,不过——”乌尔衮不禁看了看胡语,“那日松小兄弟也去吗?”

    温皙按着胡语的手臂,笑道:“那日松留下来帮我照看玉录玳吧!这个贪吃鬼怕是不肯走呢!”

    玉录玳正在往嘴巴里塞着豌豆黄,吃得腮帮子都鼓囊囊的,滴溜溜着眼珠子望着温皙。

    刚一同走出营帐,这时候有个年岁看上去不轻的嬷嬷迎面走了过来,向乌尔衮行礼。乌尔衮对她也很是客气,话语很是随和道:“塔娜嬷嬷怎么来了,是祖母有什么吩咐吗?”

    这个名叫塔娜的嬷嬷眼睛却在看着乌尔衮身旁的温皙,打量了许久,才道:“长公主要见世子接待的这位客人。”

    “这...”乌尔衮看了看温皙,笑道,“也好,我们先去拜见祖母吧,祖母为人和善,一定会喜欢你的。”

    塔娜嬷嬷面色生硬地道:“长公主只见世子的这位客人,并无命令让世子同去。”

    来者不善,温皙自然不会回应以善言,眉头一挑,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傲气道:“嬷嬷的意思是,长公主命令我单独去见她?”

    “是!”塔娜嬷嬷脸色肃穆道。

    温皙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唇齿见发出轻笑:“我是喀尔喀蒙古的人,并非巴林部的子民,就算贵为长公主也无权命令旁的部落的子民!”

    塔娜嬷嬷不禁蹙起了眉头,乌尔衮也顿时急了,急忙拉了拉温皙的袖子道:“塔娜嬷嬷是我祖母身边的老人了!”

    乌尔衮的提醒温皙视若罔闻,反而无视塔娜嬷嬷,对他微笑道:“世子已经答应我,带我去见乌日娜格格,我们这就去吧!”

    塔娜嬷嬷的眉头蹙得更深了,眼中的不悦更浓,语气自然更加冷冷:“老奴劝姑娘一句,如果还想着日后留在世子的营帐中,还是早早去面见长公主。”

    温皙微微一哼,道:“我是你们世子的客人,既然是客人,又怎么会‘日后留在世子营帐中’?!我正要请世子带我去跟乌日娜格格告别,还要让乌日娜格格转交我给长公主的寿礼,随后便会离开!所以现在没有时间去见长公主!”

    乌尔衮急忙一把拉住了温皙的手臂,“那木,不要说这种冲动的话!我祖母不是那种爱刁难人的,你放心去就是了!”

    温皙面色带着疏离,在这个长公主身边的旧人塔娜嬷嬷跟前,表现得对乌尔衮更加如陌生人一般,推开了他的手,后退一步道:“我本来就是来见乌日娜格格的,我从未打算要见长公主。”

198、固伦淑慧长公主(下)

    塔娜嬷嬷看着温皙,眉眼愈发流露不喜之色,若非长公主一定要见这个女人,她也懒得跟这个女人说话,只是她不肯去,难道还能绑了去,便道:“姑娘若是现在去,怕是见不到格格了,格格现在身在长公主穹庐中。姑娘还是随我吧!”

    居然这么巧?温皙心下不由得泛起了狐疑,仔细瞧着这个连板得一点表情也看不出来的嬷嬷,却是犹豫了。

    乌尔衮急忙道:“我送你过去吧!”又对塔娜嬷嬷道:“我只送那木过去,到时候在祖母穹庐外等着那木出来!”

    塔娜嬷嬷可无可反对,只能前头引路了。固伦淑慧长公主的营帐距离并不远,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到了,眼前这个巨大的穹庐,应该是巴林部最大的蒙古包了,比乌尔衮的穹庐还要大出将近一倍,且颜色以金色、黄色为主,是用细毛布做成的金碧辉煌的钜帐,称之为金撒帐,奢华异常。顶用黄缎子覆盖,其上还缀有藏绿色流苏的顶盖,极为富丽。且此穹庐并非地盘圆形,而是呈葫芦形,象征福禄祯祥。

    外有高大健硕的蒙古侍卫守护,入内左右嬷嬷、侍女侧立,高座于正位上的看上去年纪五十多岁的女人,衣着华丽,穿得并非蒙古人的衣裳,而是大清公主的装束,绛紫色绣福禄纹缕金祥云的旗装,头上梳着大拉翅,上有万福纹大金扁方,饰以金凤凰玛瑙流苏簪、金累丝点翠嵌红宝龙凤簪等华丽的首饰,耳上三刀六洞,戴着三对一等东珠,手上一串和田玉籽料手串,缓缓地捻着,脚下也踩着三寸高的花盆底儿鞋,敛容端身坐在哪儿。脸上不露丝毫笑容,极为端庄的样子。

    塔娜嬷嬷已经快步上前,在她耳边说了好一串子的话。

    温皙站在那儿,也在不动声色打量着帐内,果然够奢华,也只比康熙木兰时候的帝王御帐稍稍词一点而已!比她当初的贵妃的营帐都要华丽地多!

    固伦淑慧长公主爱新觉罗.阿图,康熙的姑姑,孝庄太皇太后的亲生女儿,也是孝庄三个女儿中仅剩下的一个了。容貌上承袭自孝庄,足有四五分相似!连那副高高在上,带着高傲的性子都学了个八九不离十。

    温皙却不敢小觑这个女人,孝庄老谋深算,她的女儿也差不到哪儿去。且在巴林部落,最奢华的营帐不是部落主人札萨克多罗郡王鄂齐尔的,而是这位老公主的,就可见她才是巴林部真正做主的人!淑慧长公主必然是晓得了温皙的存在,以及和乌尔衮的暧昧,只是这样就让她这么快就要见自己了吗?未免也太急了一些!

    温皙自然也猜得到,乌尔衮都二十岁了,可还是没有娶福晋,连个侧福晋都没有,淑慧长公主自然是打了叫乌尔衮尚主的注意!否则当祖母的哪个会委屈了自己最喜爱的孙子?

    淑慧长公主听了心腹塔娜嬷嬷的回禀,这才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温皙一通,眉头微微皱起,道:“怎么?没有学过规矩吗?”

    淑慧长公主那副居高临下的语气叫温皙听了很是不舒服,便道:“我是喀尔喀部落的人,不是巴林部的子民。”

    淑慧公主微微一哼,不屑地道:“巴林部也好,喀尔喀也罢,都是大清的藩属,本宫不但是巴林部主的母亲,更是大清的固伦长公主!而你,就算是喀尔喀的人,喀尔喀莫非不臣服于大清?!”

    温皙不禁蹙眉,这个老公主还真是一针戳中了要害!叫温皙无法反驳,但是她还是不愿意给这个对自己不存友好的老女人行礼。

    淑慧长公主微微冷笑,道:“没人赶在本公主面前这么放肆,除非——”她话锋一转,顿时露出几分恨意来,“除非是自诩身份不落后于本宫的人!”

    温皙不由地心下咯噔一挑,突然有了一种坏事的感觉,急忙用精神力扫视四周,乌尔衮还在外头,帐内除了这个老公主,就是一些下人,精神力继续外放,温皙顿时探测到了西面紫檀木浅浮雕漆画富贵牡丹大屏风后头还躲藏了一个人,而那个人正是温皙熟识的故人!

    温皙只能急忙稳下自己的心神,急忙去想应对之策,表面上继续和淑慧长公主敷衍:“方才塔娜嬷嬷说,乌日娜格格在长公主营帐中,想来是诓骗我吧?”

    塔娜嬷嬷脸依旧板着:“格格一早的确来请安了,不过早就会自己营帐学规矩了。格格不宜见外人,姑娘还是不要去打扰了。”

    温皙看得出来这对主仆的不善之意,而她此来,只怕是鸿门宴了!温皙摸了摸袖子里的匕首,那冷硬的兵器的触感给了她些许安全感,帐中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若有万一要挟长公主脱身即可。

    “请我来的是乌日娜格格,我虽不打算参加长公主明日的寿宴,却也是要跟格格道别的。”温皙眼睛又不动声色地扫了一下西面的屏风,耳朵完全可以捕捉到老熟人的呼吸声,略有些急促。

    淑慧长公主并不接温皙的话,反而问道:“你可知本宫为何要见你?”

    温皙淡淡地道:“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

    淑慧长公主冷冷一哼,眼里顿时含了慑人的光芒,恨恨道:“皇额娘说的没错,你果然是个爱装傻充愣的!”

    温皙不动声色:“长公主若是聪明人,有些话大可不必宣之于口,坏了自己好不容易摆出来的端庄姿态!”

    “你——”淑慧长公主的端庄的确被打破了,一巴掌拍在桌案上,“你放肆!”

    温皙知道一切都已经暴露,否认自然是无济于事,便道:“‘放肆’?这两个字,似乎只能用为尊者向位卑着说吧?”随即微微一笑,“不过呢,长公主都这么老了,我自然要尊老一些,也就不计较了!”固伦公主身份的确尊贵,但是温皙现在可是位同副后的皇贵妃,就算是储君太子见了都要行礼,何况是公主?不过固伦淑慧公主占着辈分,好歹是康熙的姑姑呢!

    一个“老”字,着实刺激了固伦淑慧公主,没有哪个女人愿意被人说“老”!哪怕是做了奶奶的人也一样!长公主看上去的确比同龄的老太太要年轻一些,但是岁数摆在那儿,温皙顶着一张娇嫩入水的脸蛋,宽容她已经“老”了,自然就更让她火冒三丈了。

    淑慧长公主的手气得都已经发抖了,往日里的端庄姿态全然没了,说话就跟大街上的泼妇似的,张口叫骂:“你算个什么东西?!小贱人!”

    温皙火气也被她给激了起来,语气凛然道:“太皇太后已经不在了,长公主已经今非昔比,所以我劝公主还是收敛一些,免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淑慧长公主讥笑道:“本宫就算再今非昔比,也还是皇帝的嫡亲姑母!你不过是皇帝抛在行宫里,视若无物的女人!如今竟然敢私离行宫,你还是担心自己会落得如何下场吧!”

    温皙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嫔妃是不可能离开行宫的,只能跟随帝王出巡。既然我在此了,公主还想不明白吗?!”

    淑慧长公主顿时一惊,“皇上?!不可能!他不可能来!”

    温皙语出灿然:“怎么不可能?皇上也是爱微服出游的,又恰逢长公主寿辰在即,不过是想给长公主一个惊喜罢了,只不过长公主可不要给皇上一个惊骇才好!”

    淑慧长公主使劲攥着袖子,冷笑道:“他不可能来,他若真如此念亲情,就不会让害死皇额娘的人至今还活在世上!帝王薄情,本宫岂会不知?!”

    温皙略收敛了笑容,道:“太皇太后因何故去,想必皇上都给您说了,长公主何以不信皇上的话,而去信小人从中挑唆的话?”话一出口,温皙就捕捉到屏风后头那位熟人呼吸加快了,带着愤怒的情绪,但是依旧不发出丝毫声音。

    “你不要在哪里巧言令色的!是你巫蛊镇魇了皇额娘,否则皇额娘怎么会没了?!”淑慧长公主眼中带泪,更多的是浓得化不开的仇恨。

    温皙依旧保持着镇定,“太皇太后薨逝,并非突然,之前几年的时候就已经有所不适了,而后病倒了数月,在床榻弥留甚久,而后才去了的。太皇太后已经一把年纪了,并非暴毙。巫蛊一说,根本站不住脚。且帝王做忌讳的就是巫蛊,若有人敢在宫中行此污秽,皇上有岂能容得下?!”

    淑慧长公主冷笑道:“自然是有人狐媚了皇上,才叫皇上把这样污秽之事按了下去!”

    苏麻拉姑看样子并没有说福寿膏一时,因为毕竟淑慧长公主不大可能相信这样悬乎的东西。其次,福寿膏是温皙借她的手传递给孝庄的,她自己也逃不了干系,所以就只说巫蛊了。蒙古人更信神佛,对巫蛊更是笃信不已。

199、喜当爹

    固伦淑慧长公主这副样子,是认定了温皙所为了。这种固执的人,一旦下定了主意,就先入为主,更难以动摇观念。温皙只好道:“长公主若是不信,改日再好好问问皇上吧!”

    “皇上早就被狐媚子贱人迷惑了心智,怎么会告诉本公主事情!本公主还是信皇额娘身边的老人!”

    语毕,屏风后躲藏的人终于施施然踩着二寸高的花盆底儿鞋走了出来。苏麻拉姑步履缓缓,一身素藏蓝色的旗袍,大拉翅上用银扁方,除此再无其他首饰,极为素净。不过苏麻拉姑已经快七十岁的人了,一张脸比起温皙当初离宫的时候更显老态,头发已经大半花白了。举止一如往日的端庄,即使是在这个时候还不忘礼数,先向温皙略一福身行礼:“贵主子,久违了。”随后,再向固伦淑慧公主行礼道:“多谢长公主信任。”

    温皙因一早知道是她,腹中也想好了大半的应对之策,略点头做回礼,算是给她极大的脸面了,缓缓道:“苏嬷嬷,久违了。”

    淑慧长公主对苏麻拉姑也是极为客气,免了她的礼,又仔细打量着温皙的神色,道:“皇额娘去了之后,皇上就开恩让苏麻拉姑回来陪伴本宫了。你见到故人,竟然一点都不觉得惊讶吗?”

    温皙斜眼轻轻瞥了苏麻拉姑一眼,道:“没什么好奇怪的,宫中放恩放出来的通常都是年轻的宫女,年老的又无所依靠的,除非是犯了大错,否则是不会被逐出宫的。”苏麻拉姑可是孝庄身边资历最深的旧人了,康熙居然以“开恩”的名义送苏麻拉姑回到科尔沁。名义上是放恩,但是苏麻拉姑都一大把年纪了,早已习惯了宫中的生活,让她回到科尔沁真不算什么恩典!

    而温皙在乌尔衮营帐中吃的宫廷点心,想必也是跟着苏麻拉姑学来的吧?只是那时,温皙并未多心。而那几样点心,细细想来,的确都是孝庄爱吃的。

    苏麻拉姑本是定性极好的人,一生规行矩步,从无半点错处,现在被温皙叩了一顶“犯了大错”的帽子,脸色已经陡然变了,强自压抑着胸中的愤懑道:“奴才的确是错了,没能伺候好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去了,也没能为她老人家报仇,奴才的确是罪人!”

    淑慧长公主极为尊重苏麻拉姑的样子,便立刻好言安慰道:“苏姑姑不必自责!其中内情本宫已经很清楚了,皇额娘的仇自然要由本宫亲自来报,才能解恨!”说着,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落在温皙头上。

    温皙耸了耸肩,笑道:“长公主莫不是以为已经胜券在握了?”

    淑慧长公主冷冷一笑:“莫非你以为笼中之鸟还能飞出去不成吗?!”

    温皙扫视了一眼帐中的人,不过是些年老的嬷嬷和几个年轻的侍女罢了,道:“就凭这些人吗?”

    淑慧长公主语气愈发尖锐:“当然不止!还有整个巴林部驻守于此的三千右旗精兵!”说着她手中的茶盏骤然摔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碰的声响。

    以此为信号,帐外守卫鱼贯冲入帐中,弓箭手齐齐拉开了弓弦!

    果然是鸿门宴!温皙急忙握紧了袖中的匕首,若是以精神力驾驭,速度必不在飞矢之下,只需拿住了淑慧长公主的性命即可!

    苏麻拉姑突然发话道:“老奴劝您,还是不要轻举妄动。若是你还在意自己女儿的性命的话。”

    温皙骤然一凛,玉录玳还在乌尔衮帐中!此地有三千蒙古精兵,若是全力捉拿,胡语也不能带着玉录玳脱身!不禁,袖子中的手握得咯咯作响。

    淑慧长公主笑道:“大清的公主都是尊贵的无比的,与本宫又有着一份相同的血缘,本宫不愿意伤害。本宫的仇人只有一个,报了仇,自然不会为难不相干的人!”

    周遭围困温皙的精兵呈现聚拢之势,已经在渐渐围笼了温皙!温皙的困境并非眼前的这些人,还是玉录玳,只要不确定她的安危,温皙就不敢轻举妄动!

    “没有哪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若只可活一,你会如何选择呢?”淑慧长公主稳居高座,笑容灿烂而冷酷。

    温皙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诚如长公主所言,没有哪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长公主也是有儿有孙的人。长公主果真不顾后果,不顾儿孙是否会因此遭逢大难吗?!”

    淑慧长公主拨弄着受伤的护甲,笑道:“本宫既然敢这么做,就有把握将一切掩盖住!且就算是为了本宫的孙儿,身为障碍的你也是一定要除去的!”

    这时,忽听见外头乌尔衮的叫嚷声,似乎跟谁动了手脚。一个脸被打肿了的时候快步跑了进来,跪奏道:“不好了,世子爷一定要进来!”

    温皙的嘴角微微扬起,笑道:“长公主诚然疼爱孙儿,只是——”温皙话锋一转,拖着长腔,“长公主便不要曾孙儿了吗?”说着,一手便覆盖在自己的小腹上,“乌尔衮对我倾心,执意急着要娶我,长公主不会不知道吧?”

    淑慧长公主顿时一脸愕然,“怎么可能?!你怎么敢?!”

    温皙扬起天鹅般雪白的脖颈,脸上露出娇媚的微笑,道:“怎么不敢?诚如长公主所说,帝王薄情,乌尔衮的确在这一点上比皇上好多了!”

    淑慧长公主一巴掌狠狠趴在桌案上,拍案而起,怒视温皙道:“本宫不信!给本宫杀了她!!”

    温皙面带恬淡,随手理了理鬓边的残发,道:“长公主若是不信,大可请世子进来,好好问一问究竟!否则,日后与世子祖孙情分破裂,可不要怪我没有提醒长公主!”

    苏麻拉姑上前一步,走到淑慧长公主身边道:“长公主,就算为了世子,也必须了断了他的念头!不论是真是假,于世子爷的未来都有大碍!”

    温皙蹙眉,苏麻拉姑还真是一针见血,生生咬住了最关键的一点!温皙扬声道:“乌尔衮就在外面,长公主果真要一意孤行吗?!”

    固伦淑慧长公主凝视着温皙的肚子,眼中情绪波动,难以下定主意,沉声道:“乌尔衮素来不是花心的!”

    温皙旋即接口道:“不花心,所以痴情。”

    淑慧长公主听到“痴情”二字,不由地身子一颤,仿佛回想到了什么,眼中的犹豫更盛了,“乌尔衮他....”

    温皙款款道来,“一月前,他曾经去西面和锡林郭勒草原交接处的林中打猎,我们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而后他又去过一次,长公主不会不知道吧?”

    淑慧长公主听到温皙述说“奸情”,不由地恼火了,咬牙道:“你还带着个女儿,乌尔衮怎么会看上你?!”

    温皙微微一哼,道:“蒙古又没有中原那些个臭规矩,长公主也是改嫁过的人,想必应该很明白!”

    改嫁,虽然蒙古并不反对改嫁,但终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淑慧公主听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偏偏无法反驳!淑慧公主阿图于天聪六年配给喀尔喀蒙古额驹博尔济吉特氏恩格德里之子索尔哈,顺治五年复嫁给蒙古巴林部辅国公博尔济吉持氏色布防,两次嫁得都很是荣耀!

    乌尔衮的战斗力似乎不错,说话间已经冲了进来,也是守卫不敢太跟他动真的缘故。他脚步破快,带着怒气和愤懑,进来便一脚踹飞了挡路的弓箭手,大步近身护着温皙,对上祖母威严的神色,有些头皮发麻,但还是顶风而上:“额木格!人您已经见过了,请允许孙儿带她退下!”

    淑慧长公主见到孙子竟敢反抗他,气得顿时胸口激烈起伏,脸色都红的紫涨了,手指颤巍巍指着温皙:“你、你...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

    乌尔衮看了看温皙,带了几分疑惑,疑惑于祖母居然有如此激烈的表现,但还是点头,直面祖母道:“孙儿知道。”

    温皙急忙上前抱着他的腰,做亲昵姿态,展颜笑道:“你说要娶我,也答应我要好好待我和我的孩子!”

    他点头嗯了一声,语出轻柔,却掷地有声:“乌尔衮说到做到!”

    淑慧公主顿时头都发疼如撞,歪歪斜斜倒回座位上,“乌尔衮,你是要尚主的人!可千万不要毁了自己!”

    一提到“尚主”两个字,乌尔衮便气不打一处来,很是冲的样子:“尚主、尚主!额木格眼里,科尔沁的男人就只能娶大清的公主吗?!皇上的二公主都已经十七岁了,额齐格从三年前就开始求婚了,皇上一直压着不肯答应!难道孙儿还要继续耗下去吗?!叔父已经有四个孙子了,阿日善比我小三岁,他的都已经有两个儿子了!”

    淑慧公主愤怒地吼道:“你跟那些野种的儿孙攀比什么?!”

    “那是我的叔叔和兄弟,身上也一样流淌着黄金血脉!”乌尔衮昂首反驳道,“叔父才是巴林部最英勇的男人!”若不是碍于庶出的身份,巴林部的主人只怕也不会是他的父亲了。乌尔衮的言语里毫不掩饰对这位叔父的崇敬。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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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温僖贵妃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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