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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温僖贵妃全文阅读

作者:尤妮丝     穿越之温僖贵妃txt下载     穿越之温僖贵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68、再见,公用黄瓜

    京畿,通县。

    一只雪白的天鹅缓缓降落在一处无人的山麓,温皙就骑在大天鹅雪青的背上,身上披着一件雪色的斗篷。

    一旦大天鹅飞起来,底下的人就不会看到天鹅背上还有一个人。一路从皇宫里飞出宫城、飞出皇城,本就是冬日里了,又是这样下雪的天,温皙的手脚都快冻僵了,只能紧紧贴在雪青身上,从中取暖。

    温皙颤微微翻身下来,摸了摸雪青纤长的脖颈,道:“辛苦你了。”然后一挥手,把雪青送回了空间灵泉山上,然后把空间里的青兰弄出来。

    青兰怀里还抱着熟睡的玉录玳,经历了这么惊心动魄的事儿,她却睡得酣甜。

    此时已经是早晨了,雪花飘摇,冷风嗖嗖,天上的云乌压压、暗沉沉,仿佛在积蓄一场大雪。天又冷,此处又是颇为偏僻的所在,所以连半个人影都没有。冬日寒冷萧索,自然人人都猫在家里不出门了。

    温皙回望南面那巍峨的皇城城墙,呼吸着不属于紫禁城的气息,终于离开了!她的离开不仅仅是因为巫蛊或者德妃之死的牵扯,而是原来她内心深处,终究还是如鸟儿一般,渴望着自由。

    况且,她没有爱上那个男人,所以可以毫不犹豫地离开!内心或许也再隐隐害怕,要是真的爱上康熙那种男人•••只怕自己会受到更大的伤害!所以,作为一个自私女人,要受伤害还是你来受吧,老娘不伺候了!

    再见了,公用黄瓜!!!

    至于,她一“死”,是否会影响到钮祜禄氏家族的荣耀,就不在温皙的考虑范围之内了,反正她从未在乎过什么家族,她自始至终在乎的也只有额娘而已!钮祜禄氏出了一个皇后、一个贵妃、一个嫔,还有一个生母是钮祜禄氏阿哥,已经足够荣耀了。

    青兰仰头看了看半山腰的那个庄子,嘴巴一张便是一条白练,已经是十一月了,天气冷得很,青兰怀里紧紧抱着玉录玳,低声问道:“主子,那就是您给梅儿的陪嫁庄子吗?”

    温皙虽然没有来过,但是具体位置还是有数的,就在通县双峰山西峰的半山腰,地理位置十分明显,一看就知道。庄子虽小,贵在隐秘,且通县是京杭大运河的最北端,随时可以启程南下。这个庄子附带了三百亩山林地,都种植核桃树、山楂树、柿子树这些不拘地方也能生长的果树,上脚下还有一百亩次一等的田地,用来种粮食,这也只能算个中等规模的田庄,不用担心惹人注意。

    徒步登山,还好山坡不算陡峭,路也似乎被修缮过,不算太累。庄子只建在半山腰藏风的地方。冬日里下雪就罢了,最怕的就是北风呼啸,那才叫一个刺骨的冷!温皙身上虽然穿着厚厚的毛领斗篷,但还是觉得冷,只能加快了脚步。

    梅儿和杜和在庄子外头等着温皙,一见到温皙和青兰,梅儿急忙迎了上来,把一早准备好的大氅披在温皙和青兰身上,又把热乎乎的暖炉分别在温皙和玉录玳怀里塞了一个。

    梅儿搓着手、哈着气儿道:“主子可算来了,今儿也太冷了!”

    温皙握着梅儿的手,仔细瞧她,身上多了许多成熟妇人的韵味,也略长胖了几分,便放心了,道:“冷才好,路上一个人都没有,不用担心被发现了。”

    杜和急忙上来打了千儿,但一时间嘴拙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温皙了,只能道:“您快请进吧,外头冷!”

    庄子规模不大,一个中等大小的四合院,地方避风又向阳,的确是冬日猫冬的好地方。从漆红的正大门进入,过了垂花门,就是内院了,正房外两边花坛里种植着两株巨大的柿子树,叶子早已落尽,枝头却还挂着些深橘红色的柿子,顶着积雪,在白雪皑皑的世界里分外显眼。

    梅儿搓着手笑道:“冬日里什么花儿草儿都落了,光秃秃的不好看,就留着那些柿子点缀了。”

    温皙哦了一声,笑道:“的确好看,看得人都嘴馋了。”梅儿倒是比以前稍微挨说话了一点。四合院,四面围起来,冷风刮不进来,还没进房,便觉得暖和了不少。正院东西有东厢房和西厢房各一间,正对着的是正房,正房两侧还有东西耳房各一间。正房后头还有一排子后罩房,是给下人住的地方。十分标准的四合院,八九成新的样子,还算雅致。

    梅儿急忙扶着温皙进了正房,杜和则退避去了厢房。正房里头已经热热地烧着炭火了。热气扑面,舒服得很,温皙脱了大氅和斗篷,急忙去看了看青兰怀里的玉录玳,小二人粉粉嫩嫩打着哈欠,还好给她包着狐皮的外套,一点也冻着,小嘴儿一咕哝,继续睡去了。

    梅儿不禁心生喜爱,笑道:“这就是主子的孩子吗?长得太好看了,像主子一样皮子白嫩如雪。不像禅哥儿,黑黢黢的。”

    梅儿嘴里的禅哥儿应该说的就是她年春时候给杜和生的儿子了,温皙便起了好奇心,问道:“就是杜禅吗?我都没见过呢!几个月大了?”

    梅儿脸上透着幸福的笑容,道:“八个月了。当时怀着那孩子的时候,婆婆说,若是女孩儿就叫杜婵,女字旁的婵;若是男孩儿就叫杜禅,参禅的禅。”

    温皙忽的问道:“怎么不见董嬷嬷?”

    梅儿回道:“昨儿就被夫人叫去说话了,今儿这样的天怕是回不来了。”

    “我额娘?”温皙恍然一愣。

    梅儿嗯了一声,道:“夫人常常叫婆婆去聊天说话。”

    温皙听着屋外雪落的声音,扑簌簌不停息,便道:“本来打算和你们碰个面便南下的,没想到起了这么大的风雪。”

    梅儿带着几分担忧,急忙道:“这么大的风雪,运河上必然也是风高浪急,主子也是稍微留两日吧。这个庄子里没几个人,只有两个厨子和两个老妈子,不用担心走漏消息。”

    正说着,一个略微发福穿着褐色棉袄的老妈子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盘子还挂着雪花的红郁郁的柿子,放在桌子上道:“老爷让给贵客送来。”

    温皙摸了摸那触手冰凉的柿子,看着梅儿道:“这个杜和,一如既往地机灵!”

    梅儿抿嘴道:“他就这点小机灵劲儿,您不嫌弃就好。”老妈子进来,梅儿就改了称呼。挥了挥手叫那老妈子退下。梅儿便去给炭盆里添了两块炭,道:“这里只有竹炭,委屈主子了。”

    温皙笑道:“红箩炭也就是稀缺一些罢了,宫里炭盆里有时候也烧竹炭,我倒更喜欢这个味道。”冬日里难免湿寒,发霉生出异味,而竹炭能吸湿防霉、消除异味,在民间是最受欢迎的炭了。

    在庄子用了一顿早膳,梅儿取来早就准备好的一包东西道:“这是主子您嘱咐公爷准备的东西,都弄好了。”梅儿口中的公爷便是指麟格,自从遏必隆死后,麟格作为继子就继承了遏必隆承恩公的爵位,因此是公爷。

    里头是份身份文碟和秀才功名的证明,要想去外地必不可少的便是身份文碟和通关路引,而温皙特意要了秀才功名的身份,为的就是免了通关路引这道麻烦的步骤。有功名的人,可以随处游学,无须路引,不用被拘束在一方土地上。

    梅儿又道:“主子说要船,杜和去购置一时间找不到什么好的,正好公爷有一艘不错的船,便给送来停靠在港口了,只等着风雪停了即可。”

    温皙点点头,道:“我一住下,到叫你们夫妻这对主人要住在客人的厢房了!”

    梅儿笑道:“主子何必说这些见外的话,东厢房还很朝阳暖和呢!”说完又转移话题道:“对了,竹儿也嫁到了通县这边的何家,主子要不要见见她?以后走了,怕是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温皙摇摇头,道:“这个关头还是算了。我连额娘都不敢见,何况竹儿呢。何家日子不大好过,你和杜和以后多照顾一下竹儿。”

    梅儿点头道:“奴才和松儿、竹儿都是一块长大的,主子不说,奴才们也会相互照顾、相互扶持的!”

    温皙浑身都已经暖和透了,便把手炉搁在桌子上,道:“看着你们都嫁人了,我也能安心走了。”南方暖和,正是去的好时候。

    梅儿看了看一旁哄着玉录玳的青兰,道:“有青兰伺候着主子南下,奴才也放心一些。”

    温皙最后又叮嘱道梅儿,让杜和麟格保持联系,关注着宫里的动静,有什么事儿第一时间告诉她。青兰则被安置在西厢房住下,温皙和玉录玳住在正房,青兰和梅儿都不放心,起夜了好几次回来悄悄瞧了好几次。

    温皙换了床,一时间睡不大习惯,二则是梅儿和青兰总瞧瞧过来添火又盖被子的,温皙也不敢随意进入空间了,只好老老实实在这儿睡觉了。

    翌日,便传来了太皇太后薨逝的消息,就是在温皙在承乾宫放火的那一夜,麟格的信中还说康熙几度晕厥,伤心过度,从昨日早晨就不进丁点粥汤了。而关于“温僖贵妃”的消息确实一丁点都没有,没有死亡的消息,连失火都对外宣称只是烧了后殿,并无大碍。

    温皙沉默着将信件扔进炭盆里烧了,昨日下了一日的大雪,今天还在继续下,只不过风小了些,依旧还是不能启程。温皙心下焦急,却只能按下心来继续等着。

    傍晚的时候,麟格又来了第二封的飞鸽传书,康熙下旨,秉承太皇太后遗愿晋封温僖贵妃为皇贵妃,皇贵妃哀痛太皇太后过度,已经病倒,虽未行册封礼,一切都照皇贵妃用度。皇贵妃病体缠身,特许前往昌平行宫继续为太皇太后祈福。

    自从她生了玉录玳,因为不是儿子,康熙就没有在提及册封皇贵妃的事儿了,加上孝庄病重、德妃薨逝一连串的事儿,只怕他自己也忘在脑后了。现在却在孝庄刚刚死了的时候加封•••实在不合时宜!不过康熙也聪明,抬出一个孝庄“遗愿”,孝字当头,谁也没法反对!

    承乾宫虽然付之一炬,但是大火过后,没有找到遗体,康熙必然不相信她死了。温皙也没打算能瞒得住康熙,本来打算骑着大天鹅飞出皇宫,然后急速南下,逃之夭夭也就是了。只是天不从人愿,大雪未停,也只能暂时憋在这个地方了。温皙只希望风雪快点停下,迟则生变,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就不好了。

    许是老天爷真的有心帮她,第三日的时候大雪停了,雪霁之后还出了太阳,温皙终于可以启程南下了。皇城那边传来消息,已经全城戒严,只许进不许出了。可惜温皙一早就飞出了皇城,到了通县。不过通县也属于京畿地带,搜查完了皇城,只怕很快就会搜到这里来——还好,雪已经停了。

169、故人孔尚任

    这一日午后,通县港口周围一片银装素裹,唯独运河上河水波澜起伏望不到边际。京杭大运河终年不结冰,纵使在冬日里也是来往船只不断。通县作为大运河的最北端,自然港口格外大,大大小小的船只在装卸货物,河上岸上熙熙攘攘。雪停了,人也都忙碌了起来。

    在港口停伫着一艘长两丈有余、宽约一丈、还十分崭新的游船,穿上有厢房,多用珍贵红木,用镂花牡丹、凸雕山水、浮雕祥云等工艺,十分精致华美,一看就知道是富家公子用来出游的船。运河上来来往往的船只,比这艘船大的比比皆是,但是论华美,的确是数一数二的。

    温皙今日穿着梅儿连夜赶制出来的男装,一身天蓝色立领直身的长袍,因为赶制得急,只绣了简单的云纹,脖子上镶了一圈儿白狐毛领,腰间系着玉佩、香囊等物。外头披着一件猞猁皮大氅,十分暖和。头上戴着有一圈墨狐毛的瓜皮帽,把头发全都塞了进去,因为温皙的头发太多,只能狠心剪去一大半,现在想想还心疼得很呢!温皙还特意用木炭为原料,在脸上均匀地涂抹过,让自己肌肤显得黑了许多,又着意将眉毛画粗呈剑眉,看上去果然英挺了许多,五官也勾勒地刚劲了几分,去了柔和之气,倒是一个长得不错的公子哥儿了!

    青兰还是着女装,和温皙扮作夫妻,怀里抱着玉录玳。

    杜和将大大小小的包裹都塞进了船内厢房里,道:“小人特意多备了几条棉被,虽然南边暖和,但是一路上河上冷,需好好保暖。还有一些换洗的衣物、吃食,船上有炭和炭炉,热了便可以用了。还有些酒,驱寒之用。”

    温皙点了点头,粗着腔作男声道:“你们回去吧,以后好好过日子。”

    梅儿咬着嘴唇,眼中带泪:“您——一路保重!”

    人来人往的地方,温皙作为一个“男人”,也不能跟梅儿有过从亲密的举动,只点头道:“放心,有青兰呢!”

    杜和看了看船头山站着的船夫,不禁疑惑道:“老关,小关哪儿去了?”

    那被唤作“老关”的四五十岁看上去还算健壮的船夫上前来,拱了拱手面带愧疚之色:“杜掌柜实在对不住,我儿子说要给她娘去买燕窝补身子,一会儿就回来!”

    杜和急忙看了看温皙。温皙笑道:“孝子难得,不差这么一会,你们回去吧,我和青兰去船里头等着就是了,河岸上风有些大,别冻着你媳妇。”

    老关也道:“杜掌柜放心,药铺子不算远,我儿子最多半个时辰一定回来!”

    杜和拉了一把依依不舍的梅儿,跟温皙道了句保重,夫妻俩这才离开了。

    河上风虽然不比前几日那么大了,但是冬日的风终究有些刺骨,温皙对青兰道:“走吧,先上船。老关,你也进船等吧。”

    老关笑道:“温公子和夫人尽管进去吧,里头都收拾得很干净!我在这儿等我儿子!”又指了指自己身上厚实的大棉袄道:“我儿子给买的新棉袄,暖和着呢!”

    这个老关,分外爱提起自己的儿子,这对父子一起出来做船夫,想也知道不容易,此次杜和特意雇了经验老道、为人厚道的关氏父子,常年来往于大运河南北,很是熟识航道。

    温皙瞧他面色红润,做这行的人都知道给自己保暖,只是手很是粗糙、满是皲裂,便道:“青兰,拿一盒手油给老关吧。”

    青兰应了一声,原本是给温皙准备的,怕冬日里皴着白皙的手,预备了好几盒。老关接过青兰递过来的手油,千恩万谢,直说温皙夫妻是好人,还说要等儿子回来一块用!

    温皙和青兰互相扶着,踏上船,后头就传来一声有些耳熟的疾呼声:“那位小哥,请等一等!”

    回头一看,一个穿着青色长袍的文人书生,身上挂着褡裢,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他看上去三十许,身材颀长,因为穿得单薄,脸和手都冻得通红了,急忙拱手道:“请教小哥,往曲阜可否顺程,可否让在下撘个顺风船?”

    青兰急忙捂住嘴巴,惊讶地看了看眼前的文人,和温皙对视一眼,满是惊慌之色。来人正是孔尚任,只是他不是被康熙召入京城,做了国子监博士吗?怎么有时间回老家?

    温皙面色还算从容,孔尚任虽然也在去年南巡回程经过孔庙的时候,作为迎驾的一员,只是彼时温皙身穿贵妃吉服,他在跪在下面,就算免了礼也不敢随意抬头直视天子嫔妃吧!所以丝毫看不出温皙熟识来。

    温皙还礼拱手道:“这位先生不知如何称呼?”

    一问姓名,孔尚任不禁面带几分骄傲之色,道:“在下姓孔,曲阜人士,孔子六十四世孙。”

    温皙立刻露出惊讶之色:“莫非尊驾便是国子监博士孔先生?听好友说,先生在国子监讲课,精彩绝伦,从来都是人满为患!可惜未能一听,实在是遗憾!”

    孔尚任脸上笑得开心:“客气客气了!都是圣上洪恩浩荡啊!”说着,脸上激动,朝着紫禁城方向恭敬地拱了拱手。

    温皙嘴角抽了抽,一个七品的小官就把你给收买了?!

    孔尚任又问道:“小哥看上去也是读书人吧?不知怎么称呼,可否有功名在身?”

    温皙道:“在下温西,东南西北的西,通县人士,至今还只是个秀才,参加过两次乡试,学艺不精,都落榜了。”乡试便是以省为单位的考试,参加的都是秀才,考中了便是举人。

    一听温皙说落榜,孔尚任也带着几分唏嘘,感喟道:“孔某当年也是考取了秀才功名之后,便屡试不第。说来惭愧,后来还是卖了田产捐了一个贡生!幸得圣天子不弃,孔某自当犬马图报,期诸没齿!”说着,又朝着康熙所在的皇宫方向虔诚地拱了拱手。

    温皙脸上抽搐,还是个康熙的死忠分子啊!便急忙笑道:“岸上风大,孔先生请入内吧!我正要南下游学,正好经过曲阜地界。”

    “多谢、多谢!不知温小哥所费船资几何?在下理当承担半数!”孔尚任急忙道。

    温皙笑道:“哪有什么船资,是自家的船!有先生这样的博学鸿儒来压船镇仓,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

    孔尚任呵呵一笑道:“客气、客气!用小哥儿这样志同道合之人,一路上也不担心旅途寂寞了!”

    说罢,便一同入了船舱。船舱内有三个房间,靠近甲板的是老关小关歇息的地方,比较狭小,另外两间是装饰精美的厢房,内都设有桌椅、床榻,一应不缺,如同水上房屋一般。

    青兰福了福身道:“那我去给相公和孔先生准备些酒菜。”

    温皙介绍道:“这是贱内古氏。”

    孔尚任拱手算是回礼:“有劳弟妹了!”

    厢房内,门口立着一个剔红进士及第的入门屏风,起到隔断作用,为的就是万一外头的人闯进来,不会冲撞到里头的人。内里有进餐用的红木蝠纹八仙桌和四个椅子,往里还有一道四扇式的提了诗词的梅兰竹菊四雅屏风,隐隐可见里头是床榻。珐琅彩三足熏炉已经点燃,袅袅如雾缕,是上好的沉水香,不但味道清雅,更有消除湿寒之效。

    孔尚任打量着船内的一应装饰,一看就知道不是商贾之家能够有的,便道:“温小哥想必是官宦子弟吧?”

    温皙早已给自己准备好了身份家世,随口回答道:“家父不过是和工部笔帖式罢了,还不够资格入国子监听先生的讲课。”国子监都是三品以上品官宦子弟才有资格考取并入读的,笔帖式不过六品小官儿。

    孔尚任惊讶,并带着几分羡慕之色道:“笔帖式可是晋升的好职位啊!寻常人难以得到,想必温小哥家世不俗吧?”

    擦,一个六品笔帖式还很炙手可热吗?不过也是啦,孔尚任才七品呢,笔帖式再芝麻绿豆,好歹比他大呢!

    温皙谦虚道:“不过是汉军旗,和佟佳氏有几分姻亲罢了!”

    “原来如此!”孔尚任点点头,不禁带了几分艳羡之色。这个时代,有关系那是本事!

    说着话,青兰就已经把炭炉和热好的菜送了过来,将梅花酒放在炭炉上煨着,道:“碧儿方才醒了,妾身先下去了。”青兰则住在了隔壁厢房中。

    温皙点点头,“我知道了。”醒了,肯定要饿了,温皙这个假爹待会还要过去喂奶呢!

    “碧儿?”孔尚任笑道,“令爱碧秀可爱,的确当得起这个名字!”

    好歹是康熙的闺女,温皙就不打算给她改名了,直接翻译成汉语,去了鸟字!碧儿,小家碧玉,听着不算太好的名字,还有点像是丫鬟的名字!不过将就着用也就是了。

    温皙顺手拿起炭炉上的梅花酒,给孔尚任斟了一杯道:“国丧期间,本不宜饮酒,不过驱寒所需,只饮一壶也就是了。”温皙也不是在意孝庄,而是她自己酒量太差,三杯必倒,要是闹出什么笑话来可就不好了!

    孔尚任闻着那四溢的酒香,不禁喉咙滚动,急忙一杯饮了下去,大喜道:“好酒!”随即也呵呵笑道:“是啊,国丧不宜,权宜之计嘛!”

    温皙又给他添了一杯,感叹道:“今年可真是多事之秋啊!”

    孔尚任也不禁感叹道:“天子纯孝,几度哀伤过度,我日前奉诏入宫觐见,看到皇上人都消瘦了一大圈,右手缠了厚厚的一层纱布,也不知道怎么受伤了。”

    “受伤?”温皙一惊,带着几分疑惑,“皇宫内苑,怎么会受伤呢?还有人敢行刺不成?”

    “不是,”孔尚任又喝了一杯道,“我似乎听闻是不知怎么不小心烧伤的。”

    温皙不禁沉默,承乾宫的大火•••她坐在雪青背上飞走的时候,的确遥遥看见康熙还立在宫殿残骸跟前。难道他往大火里面冲了?才烧伤了自己?康熙一向一自己的安危为先,那样大的火,那么危险的境地•••康熙可从来都不是冲动的人啊!

    孔尚任叹了一口气,放下酒盅,感叹道:“烧伤还是其次的,我随从纳兰大人一同觐见,皇上已经卧床不起了,神色极为憔悴,听说数日水米未进了!皇上,真乃大孝之人啊!”孝庄正好死了,康熙的憔悴任谁都会以为是为祖母的去世而难过吧?

    温皙哦了一声,径自给自己斟了一杯就,自斟自饮。梅花煮酒,本是乐事,一时间,气氛竟然有些僵硬了。

170、康熙版林则徐

    厢房里沉水香的味道绵绵不绝,从口鼻被吸入肺腑,然后连吐出来的气息都是沉水香的味道。

    温皙使劲摇摇头,既然决定离开,就要抛弃掉那些不该有的担心!爱上帝王,注定伤心,所以温皙才要趁着还没有动心的时候离开。或许他会因为她的离开而伤心难过,但是对于帝王来说,伤心只是一时的,他很快就会投入到政务中,也会在后宫无数佳丽的翘首期盼中恢复帝王雨露均沾的习惯。时间,会让他遗忘一切。

    温皙笑了笑,道:“孔先生不是在国子监做博士吗,怎么有时间回老家?”

    孔尚任急忙又朝着紫禁城方向拱了拱手道:“蒙圣上不弃,特命在下作为钦差副使随从纳兰大人下江南去办事!”

    温皙急忙恭喜道:“这可是无上殊荣啊!”

    “都是皇恩浩荡啊!”孔尚任虽然是孔氏子弟,早年落魄连个举人都没考上,倾尽家财才捐了一个贡生,依旧不得官职,直到迎驾为康熙讲经才骤然拔擢为国子监博士,这样从天而降的馅饼,自然惊喜异常。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所有读书人都期待这么一天吧。

    在温皙眼中,孔尚任就是一个清朝版的愤青,虽然愚忠,却也不失可爱,如果不动辄亢奋地大叫“皇恩浩荡”,就更好了。温皙笑盈盈道:“可否冒昧一问,孔先生此行南下想必是要去办大事吧?”

    孔尚任笑道:“自然是关乎社稷黎民的大事,不过倒也不是什么隐秘的事儿。温小哥可听说过福寿膏一物?”

    温皙一听,顿时明白了,但是还是要装作不明白,思忖了一下才道:“有所耳闻,听说是个好东西。”

    孔尚任随即面露愤慨之色:“小哥此言差矣!福寿膏之害不亚于毒蛇猛兽!可叹人人都还蒙在鼓里!”

    温皙立刻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诧异道:“怎么会?我原本还打算此行南下给家中母亲购置一些呢!”

    “万万不可!”孔尚任急忙劝阻道,“我此行南下,可是受了圣旨,凡是出售此物的一律问斩,购者也要锁拿问罪,凡是服食过此物的一律圈禁一处,直到解除毒瘾!”

    看孔尚任那副样子,让温皙想到了一个人——林则徐!人家是禁鸦片的,现在是禁福寿膏,都差不多!不过现在处于清朝渐趋鼎盛的时期,康熙一旦知道了福寿膏之害,必然不能容忍!从深得康熙宠信的杭州织造孙文成被问斩,到乌雅氏全族流放宁古塔,孝庄的死必然深刻触怒了康熙,这样的毒瘤他必然要除之而后快!这样危害社稷江山的东西,康熙这样强势的帝王必然容不得!

    温皙急忙面带感激之色,拱手道:“多亏孔先生提醒,否则温某可要锒铛入狱了!”

    孔尚任笑道:“倒也不至于,正使纳兰大人今日上午已经先一步乘坐官船南下了,届时苏杭一带禁福寿膏必然人人皆知,温小哥也会听闻。”

    温皙又问道:“纳兰大人可是那位纳兰容若?”

    孔尚任点头,道:“正是!”纳兰性德,字容若,原名为纳兰成德,为避讳太子胤礽(保成)而改名为性德。可是他刚改过来没多久,康熙那厮就给他儿子改名了,纳兰容若就又改回来了——纯粹折腾人!

    温皙疑惑道:“孔先生怎么没有随纳兰大人一同乘坐官船?”

    孔尚任笑了笑道:“是我特意求了纳兰大人,想趁此机会顺道去曲阜看望老母,特意买了些滋补品,就误了官船了。”

    温皙暗叹,这个孔尚任倒是个大孝子!

    这时候,老关敲门道:“温公子,我儿子回来了!”

    温皙急忙起身,绕过屏风去开门,等了半个多时辰了,小关总算回来了。小关看上去才十七八岁,个子壮硕,皮肤黝黑,他憨厚地笑了笑,面带愧疚道:“耽误您时间了。”

    温皙笑道:“无妨,既然回来了,那就启程吧!”

    老关道:“公子,外头来了一对夫妻,想要搭顺风船,让我问问您。”

    难道是这艘船太显眼了,先来了个孔尚任,又来了对夫妻!青兰也快步走了过来道:“相公,是一对奔丧的夫妻,还带着个孩子。”还将那一家三口给引上了甲板。男子二十岁上下,长得十分英俊,妻子是个十分貌美的少妇,果真一对般配的璧人!少妇怀里还有个一岁大的孩子,都身穿缟素,面带哀色。

    孔尚任心下好奇,便跟出来道甲板上瞧,不禁惊呼道:“曹侍卫?!你这是怎么了?!”

    来者正是曹寅夫妻,曹寅乃是御前二等侍卫,深受康熙信任,孔尚任也是日前进宫觐见康熙的时候才认识的。见到他一身缟素,分明是戴孝的模样!孔尚任不能不吃惊。

    曹寅拱了拱手,面带哀色道:“家父骤然暴毙任上,我也是昨夜在接到死讯的。连忙辞官丁忧,一时间寻不到船••••这船可是孔兄的?”

    曹玺死了?温皙立刻想到了去年那碗大寒的甲鱼汤,细细算来,只怕她还是间接害死曹玺的凶手呢!

    孔尚任叹息道:“子欲养而亲不待,人生一大悲!”说着又介绍道,“这位温公子,是这艘船的主人,孔某也是搭船之人。”

    曹寅急忙朝温皙拱手道:“在下一身孝服确实惹人忌讳一些•••只是着实着急,也顾不得许多,还请温小哥行个方便!待到了江宁,必有重谢!”

    想到曹玺的死,温皙终究还是带着愧疚的,自然不能不顾,便道:“客气了!出门在外与人方便,亦是与己方便!快请进来吧,马上就要开船了。”现在还是赶紧启程比较好,温皙可不希望迟则生变!

    曹氏夫妻急忙千恩万谢,提着行李便入了船舱,青兰引着曹寅之妻李氏和怀中稚子去了她的厢房。温皙和孔尚任便领着曹寅去了第二间厢房。

    船终于启程了,老关、小关父子轮流在外头看顾着船只,南下顺风顺水,只需小心些方向即可。

    船行进中还算稳当,屋子里多少有些闷热,三个“大男人”挤在一个屋子里。温皙突然发现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船上共有三个房间,老关小关在最狭窄的那个房间,青兰和曹寅的妻子加上两个孩子住在一个房间,那么温皙不是要和这两个大男人挤在一个房间过夜了?!

    果然,孔尚任笑道:“里头的床大得很,我们三个也够用了!”

    温皙额头上冒出了冷汗!原本孔尚任上来的时候还好,这个房间给他就是了,然后她和青兰“夫妻”二人住一块!可是现在多了个曹寅就罢了,还有她的妻子!必然只能男的一间、女的一间这么分配了!只不过,她是个假男人啊!!

    “曹大人怎么突然就•••”孔尚任唏嘘道。

    曹寅叹气道:“其实去年年底就不大好了,又过度劳累,为那些前明逆贼的事儿忧愁,这才••••唉!”

    果然还是那碗大寒的甲鱼汤坏了身子底子吗?曹玺有忙着完成康熙交代的铲除前明逆贼的任务••••康熙也真是的,曹玺的女儿曹氏还是她的小老婆呢,就这么对待老丈人啊?

    这时候隔壁房间突然传出孩子的哇哇大哭生,温皙霍然站了起来,道:“是小女碧儿哭了,我去瞅瞅!”

    温皙刚站起来,又多了一道哭声,此起彼伏如交响乐一盘,一个赛一个地响亮!曹寅也急忙站了起来来道:“是犬子又哭了,我也去看看!”

    跑去隔壁的时候,青兰和李氏正一人哄着一个,青兰道:“不过是让曹夫人把她的孩子也放在摇篮里,碧玉就哭了。”玉录玳一哭,惹得人家孩子也跟着一起哭了。

    李氏很熟稔地哄着孩子,对曹寅道:“老爷,不打紧,我看顾着颙哥儿就好了。”果然她怀中的孩子已经略略止了哭泣。

    可是玉录玳还哭得厉害,青兰道:“从出来,碧儿还没吃奶呢,怕是饿了。”

    温皙道:“给我吧!”话一出,才发现曹寅和后头赶过来的孔尚任都齐齐看着她,一脸的怪异。

    温皙干笑了笑,道:“贱内奶水不足,所以给小女备了些牛乳,我抱着,让贱内去热一些来。”不过船就这么大,温皙肯定是没法给玉录玳喂奶吃了,只能先将就两天,大不了加入一些灵泉水就是了。

    李氏将自己的孩子哄好了,放在床榻上,走过来道:“不如我帮古妹妹喂孩子吧。”

    温皙急忙瞄了一眼李氏的胸部,果然堪比奶牛!立刻便觉得自己举动很失礼,急忙低下头,道:“劳烦嫂夫人了!”便急忙把玉录玳交给了李氏。

    李氏果然是个很会照顾孩子的女人,玉录玳到了她怀里也不怕生,她轻轻地摇晃两下,玉录玳就不哭了。

    孔尚任笑道:“这些事儿交给女人也就是了!咱们去喝酒吧!”

    曹寅急忙道:“重孝在身,还是用些茶水吧!何况还有国丧呢••••”

    孔尚任急忙带着歉意道:“是我考虑不周了!”

171、大被同眠?

    傍晚时分,运河上起了不小的风,船舱厢房里也微微摇晃了起来。温皙和孔尚任、曹寅在一个房间一同用晚膳,一大锅回锅肉在炭炉上咕嘟咕嘟着,冒着诱人的肉香气。曹寅却忍住了不吃,热孝期间,酒肉是不能沾口的。温皙和孔尚任吃饱喝足,就急忙把剩余的肉赶紧给撤了,免得放哪儿诱惑人!温皙还热了一大碗牛奶给曹寅,大冷的天不吃点热的东西,身子是暖不过来的。就只吃点素菜,哪有点营养?有的是守孝期间把自己身子给弄垮了的人。

    温皙笑呵呵道:“原是给小女准备的,曹兄也别嫌弃!”

    温皙这么说,曹寅就不好不用了,一边喝着热乎乎地牛奶一边问道:“这里头加了花生?”

    正是花生酪,能去一去牛奶的奶腥味。温皙点头道:“都是素的,不必担心。曹兄虽在守孝,可也要注意些自己的身子。”

    一大海碗的热热的花生酪下去,曹寅起了一头的热汗,朝着温皙拱手道:“多谢温小哥了?不知,小哥今年贵庚了?”

    温皙道:“我是康熙六年生人,今年十九岁。”这倒是实话,年龄这个东西没必要谎报,说大了他们也不信。

    曹寅笑道:“在下是顺治十五年生人,今年二十九,正好比温兄弟大十岁!”

    孔尚任突然拊掌大笑道:“妙哉,孔某人顺治五年生人,今年三十九岁,比曹兄弟也正好大十岁!”

    十九岁、二十九岁、三十九岁!还真凑巧了!不过不论曹寅还是孔尚任看上去都比实际年龄年轻一些,从脸上看都是二十出头、三十出头的模样!没想到都是奔三、奔四的人了!(全部是虚岁)

    曹寅哈哈大笑道:“可不是有缘吗?天意让我们三人聚在一起!合该今夜抵足长谈到天明!”

    或许真的是有缘吧,无论曹寅还是孔尚任可都是清朝的名人,若是继续做她的贵妃必然没有这样毫无拘束地相处!宫中的规矩太多,拘束也太多,出来了之后连呼吸到的每一分空气都是自由的!

    畅谈到了酣处,孔尚任建议一起出去到甲板上看星辰。温皙便取了猞猁皮大氅、海龙皮披风和黑貂皮斗篷一人一件披着出去。曹寅的是海龙皮披风,海龙即是海狗,海狗是生活在最寒冷的东北一带,毛皮浓密柔软细长,是极为保暖又防水的珍贵皮草。曹寅摸着这件银灰色的海狗皮斗篷,不禁惊讶道:“这可是上好的海龙皮,除了宫中,达官显宦人家都难得几件质色上好的!温小哥真是不简单啊!”

    这本来就是从宫里带出来的温皙点火之前,想着与其都烧了,不如把能带的东西都带走了,连承乾宫正殿里上好的家具都给弄进了空间里,还有仓库里的绸缎、衣料、皮子,狮峰龙井、君山银针都几大罐子上好的茶叶,金银首饰珠宝等能拿走的都拿走了!临走也要狠狠敲康熙一笔,才痛快!

    孔尚任也道:“一品玄狐二品貂,这件黑貂皮,颜色漆黑如墨,穿在身上暖烘烘的,必然是上好的貂皮!京中上好的皮子价贵,这么一件怕是要四五千两吧?”说着忍不住唏嘘,这么好的东西竟然随便拿出去来借给人穿!

    除了两宫和乾清宫,素来好皮子都是尽着承乾宫的,温皙自然库存了不少的好东西!温皙空间里还放着张珍贵的墨狐皮呢,只不过只有一张,做大氅是不够的了,做旁的又要肢解开来,不舍得就一直放着了。还有四五张大型的猞猁皮,黑貂皮少数也有十几张、白貂皮二十张,银狐皮五六张、火狐皮两张,海龙皮三张,貉子皮、银鼠皮等等不计其数。

    因身上都穿得厚实,所以冷风扑面也不觉得冷,反而有心情去欣赏朗朗星空。

    老关在甲板尽头看顾着船,身上又加了一件厚厚的棉袄,道:“三位老爷,晚上虽然行进得有些慢,但是明日一早就能到曲阜地界!”

    温皙还带了一壶热酒出来,递给老关道:“老人家,喝点酒暖暖身子吧!”

    老关欢天喜地地接了过来,急忙喝了一大口,道:“好酒!真是好酒!”

    温皙问道:“怎么不见小关哥儿?”

    老关笑嘻嘻道:“我儿子非要守下半夜!”

    温皙哦了一声,晚上的时候下半夜可是比上半夜更冷!小关倒是个孝子!

    孔尚任席地坐在甲板头上,闻着那酒味,不禁有些犯馋,道:“今日虽不能饮酒,可是朗朗星空之下,也该作诗以娱才是!”

    曹寅笑道:“孔兄也有什么好诗打头吗?”

    孔尚任哈哈一笑,报羞道:“一时间还真想不出什么来,不过我一首前些年途经北固山所做的七言绝句,正可念来!”

    “洗耳恭听!”

    “孤城铁瓮四山围,绝顶高秋坐落晖。

    眼见长江趋大海,青天却似向西飞。”

    曹寅拊掌笑道:“好一个‘青天却似向西飞’,妙哉!正好,我也有一首诗念来!”

    “访客冬江上,江烟拥月昏。雁声来浦外,渔火出芦根。淡泊忘年友,殷勤静夜言。自渐良会阻,何日离尘喧。”

    听着他们念诗,温皙很头大,作诗神马的完全不行!而且清朝这个时候根本没什么好抄袭的!纳兰容若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也早就写出来了,要是敢抄袭,保准会被人揍死!

    果然,曹寅回头道:“温兄弟怎么不吱生?也做一首来如何?!”

    温皙急忙摆手道:“听了二位兄长的诗,小弟就不敢献丑了!我平日里也只能做二首打油诗,实在丢脸得很!”擦,果然穿越到清朝是最倒霉的了,什么都不能抄!

    孔尚任哈哈大笑,抚着胡须道:“温小哥真是实在人!”

    夜上子时,愈发冷冽,小关也出来接替老关了。温皙等三人是在困倦得不行,就会房间睡了,温皙推脱道:“我半夜爱起夜,便把最外头位置让给我吧!”

    孔尚任和曹寅已经是哈欠连连了,自然没什么好争辩的,钻里头就蒙头大睡了。温皙长长地送了一口气,急忙把屋里的沉水香换上安息香,叫他俩一夜到天亮!幸好冬日里冷,都只是脱了外套便睡下,少了许多尴尬。温皙留了一缕精神力在此处关注着,看他们都入睡了,便跑到屏风后头闪身进了空间里。

    进了空间,温皙自然也是瞌睡连连了,却不敢睡着,只好打坐运行吐纳经第二重。到了第二重就不像第一重那样必须一鼓作气三四个时辰,随时可以开始、随时可以停止,既能好好休息也能留一份心关注着外头的动静。

    现在丹田还很空虚,原本积蓄的存货都共计给了玉录玳,产后虽然练过一段时间,但是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搞得没心情了,现在出来了,总算能好好修炼了。

    因为晚上睡得晚,所以孔尚任和曹寅早晨起得也有些晚,还是后来小关来敲门说到了曲阜地界孔尚任才起床来的。起来的时候,温皙已经在一旁准备洗脸了,孔尚任道:“温小哥起得好早!”

    温皙笑道:“也才刚刚醒来,现在都辰时四刻了!日上三竿了!”

    孔尚任急忙穿上外套,道:“已经到曲阜了,惦记着家中老母,便先走了!”

    温皙指了指桌子上的食物道:“先吃点东西垫一垫底吧!”

    孔尚任扣上帽子,急忙穿着靴子道:“不用了,我回家再吃!”

    温皙见他一副焦急的模样,便急忙用牛皮纸包了两个肉饼塞给他,道:“距离孔家还是不断的一段路,路上带着吃吧!”

    孔尚任不禁感动,怀揣着热乎乎的肉饼,拱手道:“日后小哥儿到曲阜来,孔某必定扫榻相迎!”

    温皙拱手回礼,道:“来日若有机会,一定造访!”心里却在想,以后怕是没机会见面了!

    曹寅这才迷迷糊糊醒来,“孔兄这就要走了吗?”

    孔尚任笑道:“曹兄弟不必相送了,我也只在曲阜停留一日便要南下去扬州和纳兰大人回合,江宁也是要去的,到时候还有机会再碰面!”

    曹寅哦了一声,道:“介时孔兄可一定要去织造府!”

    孔尚任急忙应了下来,就背上褡裢,快步跑出了船舱,温皙也只能在甲板上挥手相送。因跑得急,竟然也察觉出自己的褡裢鼓囊囊比原来多了东西!

    船在曲阜停留了一个时辰,需趁这个时间下船去买一些吃食,老关小关也要去买食物和烈酒。稍稍停顿一下,便又一次启程了。

    曹寅道:“昨夜三个人一张床,倒也没觉得拥挤!”

    当然不拥挤了,温皙可没跟他俩大被同眠!温皙笑道:“以后几日,曹兄和我都可以一家三口住一间了!”

    曹寅笑着拍了拍温皙的肩膀道:“温小兄弟怎么有些害羞啊?”随即仰头哈哈大笑。

    温皙大囧!只能讪讪地笑着。

    曹寅道:“等到了江宁,也一同去织造府吧!”

    温皙急忙推辞,“我此行是要去杭州的,况且曹兄有重孝在身,还是不去打扰了!”织造府孙夫人可是认得她的,万一露馅了怎么办?!织造府温皙只能敬而远之了!

    温皙这样说,曹寅也不便强求,便取下了腰间的流云百福的白玉佩交给温皙道:“以后若是任何需要,温小兄弟尽管来织造府找我!我虽要守孝,但是曹氏在江南一带还是有些能力的!”

    何止是有些能力?曹寅可是康熙的御前侍卫,母亲是康熙的乳母,妹妹是康熙的贵人,和皇家关系亲密程度可见一斑!温皙也知道曹寅守孝三年之后,必然是要接替父亲、承袭江宁织造的官职!曹李两家在苏杭一带可谓是土霸王了!曹寅的妻子李氏,正是李士桢之女、御前侍卫李煦之妹,两家是极为亲密的殷勤关系!互为协作,在苏杭一带曹家算是顶尖的所在了,几乎是没有什么事儿是办不成的!

    温皙也知道曹寅把这样贴身的信物给她,也并非只是出于一时的相助之情和好感,更是对温皙那不肯说清楚的“家世”不敢小觑,能用得了堪比宫中的皮子,上好的大船,父亲又是前途光明的笔帖式,还和佟佳氏又姻亲,怎么看都是如日中天的家族!故而才有这般!

    温皙笑着拱手道:“多谢,日后自然上门叨扰。”嘴上虽然这么说,温皙却是不打算和曹寅也有什么交集了,甚至都没有打算再去江宁!不但是为了安全起见,更是因为曹玺到底是她间接害死的,去了难免愧疚,还是算了吧!

172、差一步

    早晨吃了些热乎乎的早点,温皙也喝了一盅杏仁酪。山东地界已经比北京暖和不少了,又是晴好的天气,在甲板上看着河水浪花翻涌,来往船只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大白天的,都不想再船舱里憋闷着,便把桌椅挪到了甲板上,一起喝茶聊天。

    曹寅闻着那君山银针的茶香,惊讶道:“我怎么闻着,像是贡茶?”

    曹寅是御前的人,宫里的茶自然也是享用过的,温皙也只能打哈哈道:“是母亲打理的包裹,我也不甚清楚是哪里来的。”

    曹寅立刻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道:“佟贵妃虽然不在了,佟佳氏一族和皇上的感情非比寻常。”

    温皙也呵呵一笑,敷衍过去。

    曹寅身上还披着温皙借给的海龙皮披风呢,几杯热茶下去,头上都出了冷汗,但是却不敢脱下来,怕着凉,忽的抬头道:“昨晚温小兄弟借给孔兄的那件怎么不见了?”

    温皙笑道:“一大早趁他还没醒,就给塞他褡裢里了。”孔尚任也是可怜,好歹都是七品的官儿了,棉衣就是旧的,都快四十岁的大男人了,混得还这么惨!正好,她也不喜欢黑貂皮那黑乎乎的颜色。

    曹寅不禁唏嘘道:“温小哥真是豪爽之辈!”一件崭新的黑貂皮披风,少说也要五千两银子,自然了,他身上披着的这件更要七八千两!五千两的皮子说送人就送人了,而且顾全了穷文人的颜面,若是直接送,以孔尚任的清高必然不肯要!他急着回家探视老母,必然不会注意褡裢里是否多了东西。

    温皙叹息道:“山东到了隆冬,也是极冷的,孔兄身上的棉衣我瞧着还不如老关小关父子厚实!”

    曹寅点头唏嘘道:“文人鸿儒多贫寒啊!”

    “颙哥儿,慢点儿!”曹寅妻子李氏急忙扶着才一周岁的孩子,小胖孩儿走路踉踉跄跄,就朝甲板这边来了,嘴里软糯糯叫得不慎清晰:“喋喋——”

    曹寅立刻脸上笑出来一朵花,急忙上去一把将儿子抱了起来,笑道:“这是犬子曹颙!”

    温皙随口问道:“不知是曹兄的第几子?”

    曹寅顿时一脸黯然,叹息道:“长子。”

    温皙不由地吃了一惊,曹寅可都是二十九岁了!结婚起码有十年了,十七岁进京做了御前侍卫,妻子李氏也是随着一起进京的,这么多年竟然只生了一个儿子吗?!

    曹寅叹了口气道:“前头有两个,都早早夭折了!”

    温皙叹了一声可惜,是她问得不妥了。这个时代医疗水平落后,小孩子夭折是常有的事儿,就算在皇家,康熙的儿子还不是夭折了那么多吗?无怪乎曹寅这么疼儿子了。

    后头,青兰也抱着玉录玳出来了,笑着道:“多亏了曹夫人,碧儿的嘴巴素来挑剔,没想到和曹夫人很是投缘呢!”

    温皙从青兰手上抱过玉录玳,玉录玳已经醒了,黑溜溜着大眼睛,咿呀呀地叫着,小手抓着温皙的衣襟,就往她胸口蹭!温皙闻到了她身上的奶香味,都喂饱了,怎么还蹭?!还要曹寅夫妻没往那个方向去想!

    冬日里穿得都厚实,温皙有稍微把胸脯束缚了一下,所以看上去还是一派平坦。

    曹寅看着温皙也抱着孩子,不禁哈哈大笑,道:“君子抱孙不抱子,你我看来都当不成君子了!”曹寅看着温皙怀里的孩子玉雪可爱,又看了看自己的儿子,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急忙看了看自己的妻子李氏。

    李氏笑着点头道:“妾身也很喜欢碧儿呢!”

    曹寅笑道:“温小兄弟,碧儿也曾定亲了?”

    温皙立刻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别看曹寅的妹妹是康熙的小妾,要是让康熙知道曹寅的让儿子打他闺女的主意,这个姓曹的肯定死的很惨!温皙急忙讪讪笑道:“与碧儿的表哥,指腹为婚。”

    曹寅立刻露出遗憾的神色,又急忙贺喜道:“那真是好亲事!”温西之母是佟佳氏,那所为的表哥也必然是佟佳氏的子弟了,非曹氏子弟能比!

    李氏急忙道:“我和老爷都很喜欢碧儿,正想着互相结个干亲呢!”

    李氏倒是十分会应酬的人,几句话就挽回了尴尬。曹寅立刻点头赞许,道:“正是,我和夫人膝下只有只有一个儿子,正盼着有个女儿呢!”求媳妇不成,就改为求闺女了!

    他这样说,温皙要是拒绝就太不给人脸面了,急忙笑道:“颙哥儿活泼可人,我也是很盼着能有这么个儿子呢!”

    如此,一拍即成。李氏急忙取了金锁和玉佛挂在玉录玳脖子上认了干闺女。温皙和青兰自然也要给曹颙双份的认亲礼物,除了麒麟金锁,还有吉字结白玉佩给了干儿子。反正也只是认个干亲,温皙也不打算再去江宁了,怎么都无所谓了。

    对温皙而言,最好的事儿就是终于能和青兰一个房间了。温皙笑道:“幸好以前我没怎么往养心殿跑,曹寅不认得我。”

    曹寅作为御前侍卫,常常是康熙左右,幸好这些年细细算来温皙也就去了一次,似乎还正好是曹寅的休沐日。而随康熙南巡的时候,曹寅又被康熙派出去先行南下安排,而去了织造府,嫔妃住的地方御前侍卫自然不敢涉足。更幸运的是曹寅的妻子李氏一直住在京城,温皙在江宁织造府的时候她也身在京城,否则孙氏肯定要带着媳妇来拜见她了,总之,真是幸运啊!

    “不过,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妥当???”温皙喃喃道。

    青兰撇撇嘴巴,低声道:“结干亲的事儿当然不妥当了,要是让皇上知道了???”

    温皙挑眉,哼了一声道:“他知道了又能怎样?只怕那时候我们早去了天涯海角了!”只是但愿康熙别把火撒在曹寅头上。

    温皙也能给玉录玳喂奶吃了,胸部束缚了一天一夜早就勒得难受了!以前没生孩子的时候嫌哪儿小,现在又嫌大了!而且憋了一日奶水,温皙早硬硬的不舒服了。

    看着玉录玳吧唧吧唧吃得欢畅,温皙也格外开心。

    一路南下,气候也变得暖和起来,到了江宁的时候已经不需要穿皮草了。曹寅多次邀请,温皙只推说去杭州有急事儿,江宁织造府是断断不能去的。

    青兰却也疑惑道:“您去杭州真有急事儿吗?”

    温皙伸个懒腰道:“我要把十大名茶全都收集齐了!正好乘船去西湖转一圈。”西湖龙井,自然都是在西湖边上群山之中,其中最顶尖的不少是官府所有,但若是偷偷折几个枝还是没问题的。

    扬州。孔尚任紧赶慢赶终于来跟正使纳兰容若汇合了,身上还披着那件黑貂皮披风,感喟之余不禁感动,这么贵重的东西,心想着以后碰见了一点要还给人家!

    “孔博士,这件衣裳——”纳兰容若不禁皱起了眉头。

    孔尚任笑道:“回曲阜的时候,一位忘年之交,硬是偷偷塞进下官褡裢里了!也是我粗心,回到家中才察觉到,再跑回去送还,人家已经走了。”

    纳兰容若紧紧盯着那件黑貂皮的披风,眉头愈发皱得更加深了。

    孔尚任疑惑道:“有什么不妥吗?”

    “样式有些眼熟????能否让我仔细瞧瞧?”

    孔尚任急忙脱了下来,递给纳兰容若道:“这样价值不菲的好东西,以后必定要还给人家的。”

    纳兰容若急忙将黑貂皮披风翻了过来,急忙摸了一把里子道:“没错,这是织金妆花缎的里子,是杭州织造府进献的贡品!”

    孔尚任不禁心下一惊,忽的想到了“温西”其人提及与佟佳氏的姻亲关系,便道:“此物主人和佟佳氏承恩公府旁支有姻亲,或许——”

    纳兰容若道:“宫缎赏赐外臣也是常有的事儿!”

    孔尚任听了,不由地松了一口气,只是心下愈发坚定了,等到了江宁一定要联系一下曹寅,找到这个温西小兄弟,把东西还给人家,宫缎做里子的披风他自然是不敢再用了!

    “只是——”纳兰容若不禁话锋一转,刺啦一声便将那里子给撕碎了,立刻咬牙道:“果然!”

    孔尚任也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不寻常,急忙问:“纳兰大人,怎么了?”

    “你看!”纳兰容若指着里头的绣上的印记五爪龙纹道,“这是宫廷造办处的标记!这件披风是宫里出来的东西!”

    孔尚任急忙问道:“宫里的东西赏赐出来也并不稀奇吧?”

    纳兰容若道:“你有所不知,宫里用来赏赐外臣的都是内务府所制造的,标记是四爪龙纹,而造办处的东西除了内宫所用,只会赏赐给宗室子弟!”

    孔尚任惊讶道:“莫非我遇见的那人是宗室皇族?”

    纳兰容若忽然想起了临行前皇上的交托,除了禁绝福寿膏,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儿!他急忙问道:“那个人是男是女?长什么样子?多大年纪?是不是还带着个襁褓中的女儿?!”

    纳兰容若一连串的问话叫孔尚任有些怪异,但还是如是道:“是通县秀才,姓温,长得浓眉大眼,皮肤略黑,今年十九岁,的确带着个还不满周岁的女儿,大人如何知道的?”

    纳兰容若急忙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画卷,匆匆展开了问道:“你仔细看看,是不是这个人!”画卷是一副西洋画师所做的油画,写实程度可见一斑,画得极为逼真。

    孔尚任瞧着画中人不禁惊讶:“这是个女子啊!”

    “你别管是男是女,只看像不像就是了!”纳兰容若急道。

    孔尚任点头道:“的确很像!眼睛、鼻子、嘴巴都像!只不过温秀才眉毛粗黑一些,脸也没有这么白皙!”

    纳兰容若长吸一口气,道:“十拿九稳了!此人现在何处?!”眉毛可以画粗,脸也可以弄黑,能有造办处的东西,绝对是没错了!

    孔尚任道:“我倒并不曾问他要去哪儿,不过曹侍卫也在那艘船上,必然是要去江宁的。”

    纳兰容若自然片刻都等不得,道:“马上起程,我们这就去江宁!”

    孔尚任惊讶道:“可是扬州这边有不少的福寿堂,需大人主持大局啊!”

    “交给底下人就是了,这件事是皇上亲自交代的,比禁绝福寿膏更重要!”纳兰容若说着便卷起画卷,开始收拾东西。

    孔尚任满腹不解,拱手问道:“大人,那位温秀才到底是什么人啊?竟然劳动皇上亲自下令追寻?”

    纳兰容若头也不抬,径自收拾着桌子上的笔墨纸砚道:“你还是不要问了,这是皇上密旨,不可泄露,涉及到宫闱,还是不知道为好!”

    纳兰容若这么说,孔尚任也不敢继续问下去了,宫闱,必然是天子家务事儿,的确不是外臣该问的。纳兰容若的身份非比寻常,他的母亲是和硕格格,外祖父是和硕英亲王阿济格、努尔哈赤第十二子,算起来纳兰容若是康熙的表弟。

    纳兰容若又将那件黑貂皮的披风叠起来道:“此物要快马加鞭送去京城,交给皇上过目。”

    孔尚任自然不敢否决,宫廷里出来的东西,自然是尽快脱手比较好!可怜孔尚任坐着晃悠悠的小船好不容易才赶到扬州,又要启程了。不过幸好,扬州距离江宁不过一日路程,官船行进得快也稳当。

    钦差一行人抵达了江宁的时候,直奔正在办丧事的江宁织造府,纳兰容若一行只能先祭拜了曹玺,才去后堂和曹寅相见。

    “温小兄弟?我虽然极力挽留,他还是没有在江宁留下,连船都没下就走了。”

    纳兰容若咬牙,居然还是错过了一步吗?!跺脚急道:“那她去了哪儿?!”

    曹寅虽然奇怪于钦差的怪异举动,只能如实道:“杭州,他说故人相约,要急着去。”

    “故人?!”纳兰容若拧着眉头道,“她在杭州根本没有什么故人!”随即思忖道,“皇上曾说去过报恩寺,难道她去了报恩寺?”

    听着钦差自言自语的话,曹寅心下一凛,这位温秀才来头很是不简单啊!

    纳兰容若急忙下达命令道:“马上八百里快急,传令杭州知府,杭州城全城戒严,任何人不得进出!”

173、被通缉了?

    钦差一行人匆匆来、又匆匆去,曹寅擦一把头上的冷汗,嘱咐妻子李氏道:“结干亲的事儿谁都不要告诉,母亲也要瞒着!”皇上特别开恩,让曹氏子弟继续留住在江宁织造府,他江宁织造的职位是十拿九稳了,但是在此期间决不能出任何意外!

    温皙此时身在杭州,得到了自己期待已经的西湖龙井茶树树枝之后,又给了关氏父子一些银钱,就此别过。然后用不熟练的手法驱使着船去了隐蔽的岸边,将船也收进了空间里,这才和青兰去了城内寻了一家雅致的客栈,打算休息一日,明日启程离开苏杭。

    饭菜都上在房间里,温皙道:“去年来杭州,连纯正的西湖醋鱼都没吃过一次,这回算是弥补当初的不足了!”——更重要的是那些龙井茶树树枝都已经栽培在河边,都吐出嫩芽来了!

    西湖醋鱼选用西湖鲲鱼作原料,烹制前一般先要在鱼笼中饿养一两天,使其排泄肠内杂物,除去泥土味。烹制时火候要求非常严格,求的是一个快字,必须在半刻钟以内烹制熟,然后再浇上一层平滑油亮的糖醋,算是完工!鱼肉入口,极其鲜美,酸甜可口,还带着几分蟹味儿,果然是最纯正的西湖醋鱼!

    吃饱喝足,温皙拍拍肚子道:“这才是人过的日子,舒坦!”

    青兰看着温皙那副没规矩的样子,不禁皱着眉头道:“主子!”

    温皙打了个饱嗝儿,调着青兰的下巴,做色狼状道:“叫相公!”

    青兰一脸的无奈之色,“好,相公,我想去仙境打理药园。”

    温皙嗯了一声,起身去门口挂上“勿打扰”的牌子,然后把门窗都关好了,便进入了空间。纵然是杭州,冬天的时候还是有些冷,不及空间里气候宜人。

    脱下一身厚重的衣裳,穿着睡衣,披散着被剪得只剩下九寸长,只能到胸口的头发,温皙就心疼得很,急忙给自己扎了一个马尾,甩脑后。盘坐在草地上,开始运转灵气。

    玉录玳在她脚下的草地上爬来爬去,玉录玳才四个月大,就已经会爬了,寻常的孩子八九个月能爬利索了就不错了,也不枉费吃了温皙丹田里的那么多灵气了!

    “伊呀呀呀!”小脑袋往温皙怀里拱着,温皙一旦修炼,就会有多余的灵气四溢出来,玉录玳这个时候最爱粘着她了,温皙也习惯了。

    青兰则在不远处的药园里辛苦劳作着,其实呢,以温皙的精神力,现在完全可以轻轻松松搞定空间里的所有除草、栽植、采收工作,不过青兰嫌温皙不晓得什么药够了年份、什么药材要需要继续长着,所以药园都是她一个人打理。

    翌日,温皙装扮好自己,雇了个马车,便和青兰一起出城了。却不知为何,到了城门附近,却停了下来。车夫道:“今儿怎么突然不准出城了?”

    温皙暗惊,急忙出来看个究竟,前头挤挤攘攘着一大堆人,城门却没有丝毫打开的意思,还派了重兵把守着,一副戒严的模样。

    车夫眺望城墙,很是不喜道:“好似在缉拿什么人?八成又是那些没事儿惹事的前明余孽!”

    温皙眼睛眯了起来,自从修炼吐纳经,六识倍于常人,自然一眼就看出了贴在城墙上的画像,就是她无疑了!是男子装束的她,眉毛较粗,脸也略黑,和现在的模样可谓是一般无二!前头的兵将正一个个要求男子都脱帽检查呢!

    温皙咬牙,居然被缉拿了?温皙知道,康熙就算发现他没死,就算要抓她,也肯定只会在暗处,皇家丑闻不可外露!但是现在抓的是个“男人”,自然就不需要顾忌了!就算扮作男装,身为女人的她也绝对不会剃成男人的猪尾巴头!清朝的发型是历朝历代最丑的!只准在后脑勺留下一小撮,编成辫子,必须细到能穿过铜钱才行!活脱脱猪尾巴!温皙死也不会剃这样的头!还不如光头一根毛不留好看呢!

    温皙叫了青兰出来,跳下马车,给了车夫十两银子,道:“今日不走了,你回去吧。”

    车夫大喜,原本是说好了,从杭州去福建安溪,一共十两银子,这才走出来几步路,居然也该全程的钱儿!车夫立刻兴奋地咬了一口银子,确定是真的钱,立刻不跌地道:“多谢爷赏,多谢爷赏赐!”

    温皙急忙拉着青兰去了一旁树丛中,道:“看样子只能骑着雪青飞出了,你和玉录玳都去仙境里面呆着。”

    青兰跺脚,指了指城墙上,道:“相公,不行啊,你看那边儿!”

    温皙回头一望,靠!!城墙上站满了手持弓箭的兵卒!急忙擦了一把冷汗,要是骑着雪青,这么多的弓箭手,千万箭矢齐发,想想温皙就忍不住一哆嗦!随即咬牙恨恨,老康,你用得着这么狠吗?想摔死老娘吗?!温皙还真冤枉康熙了,他远在京城,哪儿来得及发出这样的圣旨,只不过是让钦差纳兰容若随机行事罢了。自然了,也嘱咐了纳兰容若必须考虑道空中因素。纳兰容若摆出这样的阵势,自然是不敢真的叫弓箭手万箭齐发,最多起到威胁作用,让温皙不敢飞出去,那样就形同困在了城中,然后只需大肆搜城即可。

    “主子,怎么办呀?”青兰一急,又变了称呼。

    温皙冷笑道:“幸好我早有准备!”一份的身份文碟自然不够,温皙特意让麟格大哥多准备了几分,以备不时之需!随即拉着青兰,一起进入了空间。

    温皙把放在小楼里的身份文碟全都取了出来,里面的身份可是五花八门,秀才、行商、郎中、云游道士,五花八门。温皙的目光最后落在那个道士文碟和附带的度牒上头,下了决定。

    “青兰,去把那些银豆磨好。”银豆,原本不过是一种不知名的杂草,可能是随着移栽花卉的时候把种子也给带进了空间,一开始只当做杂草处理扔进了小河里,没想到这种植物竟然被空间里的灵气催化变异,变成了一种能够在水中生长的植物!开银色小花,借出来的果实小如绿豆,却是银白色的,捏碎了之后满是银白色的汁液,且沾手之后数月都洗不掉,温皙才知道这是一种效用极佳的染色剂!

    银豆磨出来,青兰的手也染成了银白色。温皙将带着轻微鱼腥味的银豆粉都倒进了木盆里,银豆粉入水则呈现牛奶一般的浓白色,用木棍搅着,搅合匀了,温皙才将自己乌黑的头发浸入其中。

    杭州是数一数二的大城池,自然不能长久城门紧闭,第二日早晨就开始允许外出了,但是所有经过的人男子一律除帽检查。行人经过,也只会以为是在查前明余孽,毕竟除了一些特殊职业的人,只有那些前朝余孽才不肯剃头。

    一大早,在城门东侧的树林子里,一个鹤发童颜,面色白皙红润的青衣道士凭空出现。

    温皙走到河边,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面白如玉,吹弹可破,宛如二八佳人,却配上一头银发,着一身飘飘若仙的道士服,手拿着拂尘,微微一笑,点头道:“不错。”可是出口是少女清婉的声音。温皙又从袖子里取出一只玉瓶,到处一粒黑色药丸吞下去,瞬间喉咙火辣辣地疼,连忙咳嗽了两声,咳出来的声音却变得极为苍老。

    温皙叹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这下子便完美了!”此事的声音已经是苍老的男声了!如此活脱脱一个鹤发童颜的老道士了!清朝男子必须剃猪尾巴头,但是有两种人例外,一是和尚、二是道士!和尚是全剃光了,道士则无须剃头。当初满清入关,虽然是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但是也有十从十不从,其中的一条就是儒从而释道不从,“在家人降,出家人不降”,道士、僧人一律可以保持原有的装束,不但不用剃头,连道袍、僧袍也可以继续穿。因为他们是“出家人”,出家人不惹俗物,自然无须遵循俗世条条框框。

    理了理自己银白如雪的头发,温皙满意地点点头,这一头银发也不怕盘查,因为货真价实!温皙怀里也揣着道士度牒,自然可以大摇大摆地出城了。

    “老神仙!”突然从树从飞奔出一个脏兮兮的小孩儿,一把抱住了温皙的大腿,“老神仙,收我做徒弟吧!”

    温皙顿时吓了一跳,这是什么情况?这个小孩,身子纤细瘦弱,看上去是一二岁的模样,一脸的脏污,正狗皮膏药似的地抱着温皙的大腿,哀求道:“老神仙,求您收我做徒弟吧!”

    “你是何人?”出口便是耄耋老人苍老的声音。

    “我叫胡言!”

    特么地我还叫乱语呢!

    胡言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着,朝温皙道袍上蹭着,“老神仙,求求您了,我想跟您学仙法!”

    温皙努力保持镇定,做高深状道:“你怎知我会仙法?”

    胡言一遍哭着,一边拿自己脏兮兮的袖子擦脸,结果越擦越黑,“你刚才凭空就出现了,还能变换声音,您肯定是神仙!”

174、收徒弟

    擦,全都让他看见了!温皙欲哭无泪,出来的时候,居然忘了要用精神力扫一下看看附近有没有人!

    温皙挥了挥手道:“你资质太差,我不会收你的!”她才不要带一个拖油瓶上路呢,连青兰和玉录玳都留在了空间里。

    胡言一听哭得更厉害了,连忙磕头道:“求您了,老神仙,我会很用功的!!”

    他哭得稀里哗啦,温皙也不忍动容,问道:“你要学仙法做什么?”

    胡言一边抽噎着一边道:“我妹妹病了,我学会了仙法就能救她了!”

    温皙一愣,看着泪眼汪汪的孩子,不由地心底泛了软,声音变得和缓了几分,微微叹息道:“前面带路。”

    胡言倒是聪明,立刻翻爬了起来,拉着温皙的袖子便道:“老神仙,我妹妹就在城东的天王庙里!”

    天王庙也称三侯祠、三王庙。相传是为祭祀“统三十六人,杀苗九千”的宋代杨业第八世孙杨应龙、杨应虎、杨应豹三兄弟而建的寺庙。只是苏杭一带佛寺香火到鼎盛,天王庙却被人渐渐遗忘。这座天王庙坐落在东山山脚,已然是残破不堪,院内杂草丛生,正殿也已经坍塌了大半,入内便是一股子酸腐的冲鼻气息,中间还有一滩积蓄的雨水,里头冷风飕飕,连乞丐都不来住了。

    在“三王”的残破的雕像下,干草堆里,躺着一个瘦弱而脏污的丫头,看上起六七岁的身量,十分瘦小,面色干黄,连头发都是发黄没有营养的模样。小丫头眼睛迷离着半睁着,不是发出无力的咳嗽声,“咳咳,哥哥•••”

    胡言快步跑了过去,扶着妹妹的胸口道:“小语,我请了老神仙来,你有救了!”

    那叫做小语的小丫头眼睛不由地落在了温皙身上,眼中充满了求生的渴望,伸出一双枯瘦如柴的手,嘴里喃喃:“神仙•••咳咳咳咳!”然后又是一阵咳嗽。

    温皙不禁心生恻隐,咳嗽中带着痰血,十有八九是肺痨了,这样的病在这样的时代就几乎是绝症了,就算是太医院的太医也不敢说能够完全救治得好!

    温皙思忖了片刻道:“胡言,我可以收你为记名弟子。”

    胡言一听,顿时信息雀跃,连忙磕了三个头,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徒儿给师傅磕头了!”

    “只是——”温皙话锋一转道,“做我的弟子,必须随我入仙境,从此以后不得外出,你可能做到?”

    胡言一愣,急忙看着自己的妹妹,眼中含泪,“我、我•••”

    温皙面露笑容道:“你妹妹可以一起去,我会叫人给她治好病,但一样,去了就不能再回来。”

    胡言立刻笑逐颜开道:“弟子愿意!只要能和妹妹在一起,哪儿都愿意去!”

    胡语也弱弱地开口道:“只要能和哥哥在一块就好。”

    空间,小竹楼。

    青兰眨了眨自己的小眼睛,看着自家主子身后领了一个脏兮兮地男孩和一个瘦弱不堪被男孩背在背上的丫头,满腹疑惑。

    胡言惊讶地眼睛都看不过来了,这里鸟语花香如春暖花开的季节,到处都弥漫着极为好闻的花香味道,前一刻还在天王庙中,下一刻就身在这方世外桃源一般的世界!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温皙道:“给你找了个药童,不过你得先把他妹妹给治好了才成。”

    青兰哦了一声,顿时面露喜色,上去给胡语把脉道:“肺痨,这个病可不好治!”

    胡言顿时脸色苍白,小声道:“神仙姐姐,救救我妹妹吧!”

    “神仙姐姐?”青兰顿时吃了一惊,看了看自家主子,笑道,“我算什么神仙呐,我是帮神仙道长炼药的!你妹妹的病在外头算是不治之症了,但是在仙境里,也不算什么!不过身子底子虚透,需要要调养一些时日!”

    胡言连忙点头,感激不迭。

    空间里什么都好,就是没几个人,闷得无聊。胡言胡语年纪都小,完全可以洗脑。更重要的是青兰那丫头总嫌弃药园太小,想要扩大,又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而温皙那种以精神力采收如蝗虫过境的采收效果被青兰毫不犹豫否决了!现在这两个半大的孩子,来得正是时候。

    再次走出空间的时候,温皙学乖了,先用精神力扫描确定无人,才敢出来,然后大摇大摆地往城门走去。

    苏杭一带也有不少信道教的,见到鹤发童颜的老道都心声惊讶,前头排队的不少的人都给温皙让位子,温皙也摆出一副高深而温和的样子,用苍老的声音道一声“多谢”,引得周遭无数人围观。

    温皙从怀中取出道士度牒递给那守门兵将,手中拂尘一扫,朗盛道:“无量寿佛!山人一介散修,道号元息子。”

    守门兵卒看着温皙一头的银发配上一张嫩白如玉的脸蛋,早已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哪里还顾得看什么度牒?一张嘴巴都张地合不拢了,都能塞下去一个鸡蛋。

    温皙扫视了一眼眼前这个身材高大的守门大汉,笑呵呵道:“这位小哥儿身子强壮,若能少去青楼楚馆,想必更益于延寿增福。”这也算是温皙精神力增长的一大好处了,精神力已扫描,就跟X光似的,身体哪儿不好就能“看”到哪儿一片发黑,眼前这人看上起身高体壮,实则内里子掏空了大半,肾脏已经缠绕了一圈黑气,再这么下去怕活不了几年了。

    守门兵卒一听,蓦地脸都苍白了。旁别一个皮肤黝黑的兵卒用手肘撞了他一下,道:“说了叫你不要老去红莺阁,费银子不说,小心死在女人肚皮上!”

    温皙呵呵笑道:“山人可否过去了?后头还有人等着呢。”

    那守门兵卒连忙点头,温皙拂尘一挥,那兵卒手中的度牒便骤然飞了起来,飞到温皙的袖子里,然后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飘然而去。

    “神仙!真是神仙啊!”许久之后,背后才爆出无数人的惊呼声。

    温皙心下得意,虽然精神力在空间内和在空间外完全不能相提并论,但是以精神力挪动点小东西还是不成问题的!只是走出去没多久,温皙就乐不起来了,这个身体终究是娇生惯养的,走了没二里路就腿脚酸软不堪了!

    中途在茶肆歇了歇脚,打听了一下路,前头似乎有个马场,温皙听了不由得心下意动,便想去寻一些骏马,空间里可是有大片的草原呢。

    那马场庄子的名字也很一般就叫马庄,庄主正好姓马,又是养马卖马的,里头有一片干净的马场,有二三百匹马,看上去都很一般,根本没法跟当初去木兰时候的骏马相提并论,多以拉车的苦力马为主,也有些耐力不错的。温皙看了有些失望,只好随意地选了四五匹马,总共才花了一百两银子,马鞍什么的都附带,马蹄铁也都是提前给订好了,服务质量倒是很不错。反正空间对动植物都有着极大的优化作用,且放进去优化一下看看吧。

    留了一匹看上去耐力不错、性情温驯的枣红马,其余都送入空间草原上,温皙骑在马上,一路慢慢悠悠地驾着马跑着,总比两条腿走路要快许多。

    根据提前打听好的路,不疾不徐,傍晚时分就到了一处小道观。温皙手上都度牒,自然可以在天下任何一处道观借宿。此地名为琼山县,有个小道观名为琼山观,是个略有些破旧的小观,温皙递上去度牒,守门的小道士很快爽利地引了温皙入内。小道士法号正云,是道观里的第三代弟子了,据他所言观内辈分最大的法宁祖师已经云游去了,除此之外只有六个道士,师傅师伯和几个师兄弟而已。

    正云看上去不过才十六七岁的模样,更像个寻常的孩子,不住好奇地问:“元息真人,您有多大年纪了?”纵然温皙的脸蛋看上去比他还要嫩,但是那一头的银发叫正云不敢小觑,越瞧越好奇,便忍不住问了。

    温皙一笑道:“人生虚度两甲子。”

    正云一脸的惊讶之色,“真人您真的已经一百二岁了?!”

    温皙呵呵一笑,摆出十足的高人架势,撒谎脸不红心不跳,一边带着疑惑地扫视四周,这道观未免太荒凉了一些,居然都没有个人来上香吗?想到此处,温皙心中不禁带了疑惑,来到琼山县地界,一路上都没见过几个行人,委实奇怪得很。

    院内栽植着一株有着五百年年份的银杏树,虽然不早开花结果的时候,但是枝干密密匝匝交错,景象也颇为壮观!银杏树下有一个硕大的三足青铜香炉,确实已经长了铜绿,似乎许久都不用了。

    “真人,这边请——”

    温皙在正云引领下去了专门给来客居住的厢房,温皙心存疑惑,不禁问道:“怎么琼山观就只有你一个人吗?”

    正云叹了口气,面带哀色道:“真人有所不知,琼山县日前突发瘟疫,师傅师伯和几位师兄都下山施舍汤药了,天不黑是不会回来的。”

175、瘟疫

    “瘟疫?!”温皙骤然睁大了眼睛,她来的入了琼山县走的便是偏僻的小路,故而根本未曾察觉,也没敢往这个方向去想!瘟疫一旦爆发,一人染病则染及一村,进而蔓延全城全县,在这个时代是极为可怕的东西!瘟疫其实并不见得是多么厉害的疾病,只是发病快、致死快、传播快,三个快字叫人救治不及,往往尸体堆积如山,便成了人间地狱!

    正云也是满腹担忧,道:“师傅师伯说我年纪小,体质弱,不许我去帮忙,只叫我看着道观。我们琼山观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着的!”说着,便嘟囔起嘴巴,很是孩子气。

    温皙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古老太医可不就是琼山县人士吗?他告老还乡,不知现下如何了,便急忙味道:“琼山县不是有古家吗?他们没有出来施药救治吗?”

    正云叹气,垂头丧气地道:“自从古老爷子前不久病故之后????”

    “什么?!古老病故了?!”温皙恍若被雷劈了一般,急忙打断了正云的话。

    正云点点头,也面带几分同情之色道:“是瘟疫爆发前不久的事儿,我家祖师和古老还是至交呢,古老没了,他老人家才又出去云游了。”

    温皙哦了一声,是了,古老都是耄耋苍苍的年纪了,这个时候没了,也属正常,在这个时代这样的年纪去了,也算是喜丧了。

    正云继续道:“古家也是猝不及防,正在给古老办丧事呢,突然就爆发了瘟疫,一时来不及防范,都染了瘟疫,现在怕是也死得差不多了???”

    正云这样说,温皙的心又不禁地揪了起来。她与古老也算是有些许交情的,在宫中的时候古承宗也帮了她不少的忙,现下古承宗老家兄弟子侄遭逢大难,温皙总不能袖手旁观。且温皙虽然不信这世上有神佛存在,但是却不得不承认冥冥之中自由天意。天道捉摸不定,此次碰上瘟疫,或许就是天意要送她一桩功德呢。

    正云双手合十,道:“真人,到了,这里虽然很长时间没人住,但是我一直都定时打算,旧是旧了些,但还算干净,您就将就着住下吧。待会我会把饭菜送来。”

    温皙却道:“不必了,贫道尚在辟谷,就不劳烦了。”

    正云哦了一声,又仔细打量了温皙一通,笑道:“不知怎么的,我总觉得真人很年轻,比我大不了几岁似的!真人勿怪,正云一直都是口无遮拦惯了的。”

    温皙一笑,声色不动,心下却是惊讶万分,毕竟她自己的实际岁数摆在那里,就算装扮得再像,还会有像正云这样的敏锐的人察觉出不寻常了。温皙突然觉得,自己扮作老道是不是错了,或许扮成年轻道士其实也无不可。只不过当初杭州城的城墙上贴着她的画像,若是不和画像中人差距大一些,只怕会被扣下,才行了此策略。不过似乎后方并无人追来,温皙也稍稍放心了一些。

    进了厢房,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温皙便闪身进了空间里。

    青兰的小竹楼外,胡言已经变了模样,洗去一身污垢,又换上了干净清爽的软缎暗水纹的衣裳,活脱脱一个可爱的小美男了!虽然长得有些瘦削,但是在空间里滋养了数日,精神头已经截然不同了,眼睛乌黑明亮,透着熠熠光泽,见温皙出现,急忙迎了上来,倒头叩拜:“师傅!弟子给师傅叩头了!”

    温皙精神力一动,便把要跪地的胡言给硬生生托浮了起来,谆谆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以后不要随意跪拜。”

    胡言急忙点头,见到温皙这般“神通”,立刻满是孺慕和艳羡之情,嘴里清脆地道:“是!胡言明白了!”

    温皙看得出他的渴望,却有些头疼,她只不过会个吐纳经而已,而这部经法,温皙曾经传授给青兰,青兰却是一丁点也学不会,纵然自己亲身去引导她体内的灵气流转,但是轮到她自己尝试,却不成了,温皙也只好无奈地放弃了。反正有空间这样的环境,就算不学吐纳经,也能长命百岁。只好道:“你身子底子虚弱,先好好调养身子,我再教你功法。”这对兄妹身子都很孱弱,胡言都十三岁了,看上去却跟十一二的小孩差不多,胡语也九岁了,居然看上去才六七岁的模样,可见他们俩身子亏损不是一般的严重。想必是自小饥一顿饱一顿,折腾坏了底子。

    胡言急忙点头,又道:“师傅,兰姨在里头炼丹呢。”

    青兰的炼丹之术,不同于那些道士以朱砂等物为原料的炼制金丹,而是一种对药材的提炼手法,极其繁琐,一旦关注其中,动辄五六个时辰,这份定力和入迷,温皙自愧弗如。

    这时候一只精灵的梅花鹿背上背着玉录玳跑了过来,空间里动物们呆的久了都有了灵性,玉录玳又喜欢黏糊着它们,反正在空间里,一切都在温皙精神力的掌控之下,自然不担心出了什么意外。

    随即,便听得小竹楼里轰地一声炸响,温皙叹息,又爆炉了!也不知道这个鬼灵精的丫头又在捣鼓什么东西!没多久,便见一脸漆黑的青兰从里头走了出来,还伴随着猛烈的咳嗽,一边还喃喃自语:“怎么就是不成呢?”

    她自言自语很是入迷的样子,直到温皙走到她跟前,青兰才突然惊讶道:“主子,您什么时候进来了?!”

    温皙指了指旁边的水缸道:“你先洗把脸,我事跟你谈。”

    小竹楼外都备着水缸,就是给青兰这个药痴预备的,这丫头每每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温皙笑道:“你又在捣鼓什么东西?”

    青兰一边洗着脸,一边道:“主子有所不知,之前的还阳丹又称之为小还丹,因此还有个传说中的大还丹,可惜师傅留下的药方已经是残缺不全,我正想着补全呢,可惜试验了好几日,日日都炸炉!”随即苦了脸道,“刚才已经是最后一个丹炉了!”

    温皙随即开心地笑了,道:“那太好了!正好你不用炼制了!”

    青兰顿时一张脸都瘪了下去,用一双哀求的小眼睛看着温皙:“主子!”

    温皙板着脸,用苍老的声音道:“别跟我玩这一套!外头琼山县已经爆发瘟疫了,你速速熬制一大锅救治瘟疫的汤药来!”

    “瘟疫?!”青兰大惊,随即想到了琼山县正是她师傅的老家,急忙问道:“那我师傅呢?他老人家怎么样了?!”

    温皙便如实告知了青兰古氏一族的状况,青兰二话不说便去熬药了,还开口问温皙讨要灵泉水。这个时候,温皙也不再吝啬,飞去灵泉山山顶,直接用木桶打了一桶的灵泉水。青兰则领着胡言去药园采药了,连夜下来便采摘了百余斤药材,熬出了两大锅浓黑的药汁,然后将一大桶灵泉水如数倒了进去,调和成了四大桶汤药。

    温皙走出空间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日上三竿了,还带出了两大桶的汤药。

    “真人,您这是——?”正云老远闻见了浓浓的药味,便凑上来瞧。

    温皙道:“正云小师傅,你来得正好,和我一同出去施药吧!”说着便先舀了一大碗,递给正云,“未免染上瘟疫,你还是先服用一碗吧。”

    正云满面的惊讶之色:“真人是从哪儿弄来的药?”

    温皙只好搪塞道:“我昨夜去山上采的药,今儿早刚刚熬出来的。”这个时候琼山观里的道士也都出去了,只剩下正云一人了。还好正云年纪小,没想到大冬日的山上哪儿有什么药材可以采摘呢?

    而青兰和胡言已经先一步到县城施药了,温皙这边自然不能落后。正云早已按捺不住,急忙大口的喝下药汁,一手提起一只大木桶道:“我帮真人提一桶!”

    正云的话正对温皙心意,两大桶药汁,好几十斤的重量,想想就觉得腰酸背疼了!有正云帮忙分担,温皙乐得如此。

    正云熟识附近的路,出了道观,便走小径,去了西面名叫渡头村的小村庄,在村头就闻见了扑鼻的尸臭气息,正云鼻子一酸道:“我原本也是渡头村的人,爹娘死了之后,是师傅收养了我???”

    温皙叹了口气,缓缓道:“看看还有没有活着的吧。”青兰熬的药虽然好,可也不能叫死人重生,但只要有一口气就能给救活过来!

    打开一户又一户人家的房门,往往是一家三口全都死在了里头,或者是室内空无一人,想必是看到瘟疫爆发就逃跑了,现在人最多的地方应该是县城内吧。幸好是冬日,没有蚊蝇,否则瘟疫会传播得更加厉害!

    走到第九家的时候,正云一个个去摸躺在地上的人的脉搏,最后看到炕上有一个尚在被窝里,已经发烧烧得滚烫的八九岁的孩子,惊喜道:“他还活着!”

    往县城去的路上,经过了两个村子,也只救了十几个人,温皙也和正云分开了,一人提着一桶,更能多走些路,多救一些人。到了县城城墙底下,一大群死气沉沉的人闻到药味儿,立刻不顾一切地冲了上来,温皙顿时有些招架不住了,急忙高声喝止道:“不要抢!一个个慢慢来!”

    只是县城关闭,以至于此处囤积的病患有数千人之多!区区一桶药怎么够?很快,一桶药便见了底儿,无数人急忙用渴求的眼神望着温皙。能够围上来的还算好的,大半都是已经只能躺在地上哼哼,有的更是气息奄奄了。

176、狗鼻子奶爸

    染病的人太多,药只有那么一点点,杯水车薪。患病的人渴求救治不得,又立刻恹恹无力,都去城墙根下晒太阳、等死了。县城外一片腐臭的气息,护城河里漂浮泡肿了的尸体,而这些染了瘟疫的人都在护城河取水用,这样的话就算吃了药治好了病也会再度染病!

    青兰和胡言快步迎了过来,手上的药桶都已经一滴不剩了。入鼻的是腐臭尸体和人身上发霉的气息,入眼的是恹恹无力的病者,都聚拢在城门周围,有的还在试图敲开一早就紧闭了的、掉了漆的大门。青兰面带气愤之色:“这琼山县的父母官竟然都不救治这些人吗?!”

    温皙嗤笑道:“父母官、父母官,那些‘父母’连自己的亲生儿女都未必顾得过来,何况是这些子民呢?!”

    青兰咬着嘴唇,道:“那我再去熬药。”

    温皙摇摇头,看着那护城河,道:“熬多少药都不管用。”随即,便叫青兰附耳过来,嘱咐她去办好一件事。

    青兰听了,蓦地睁大了眼睛,揪着自己兰花滚边的石青色袖子,“可是这样的话——”

    “办完事儿,我们立刻离开便是了!”

    熬药救治实在是太慢了,而灵泉水本身所具有的净化污浊、祛除疾病的能力就足够了,只是这东西太逆天,温皙轻易不敢拿出来,因此只加入了药中。如今,也顾不得许多了,稍稍遮掩,利用所谓的“神仙托梦”托词,叫青兰散布出去:琼山道观的井中有仙人降下的甘露,能够祛除百病,自然无数人蜂拥入小小的琼山道观。

    温皙自然先行一步准备好了一切,被倒入了灵泉水的老井,老井四周已经是雾霭弥漫,井的周围,因冬日寒冷而落光了叶子的茶花顿时吐蕊含苞,透着缕缕芳香,引来了蝴蝶蜜蜂。一点不似冬日,如春暖花开的季节一般,让人叹为观止!井上上方更是有仙鹤盘旋飞舞,发出啁啾鸣响。

    “神迹!神迹!!”匆忙赶回来的琼山观的道士们不禁惊讶万分,早晨走的时候还是一片枯枝烂叶,这会儿就如仙境一般了!

    而温皙已经携着青兰等人飞快地离开了。闹出了这个大的阵仗,这儿是不能继续留下去了。

    温皙也不敢再继续扮作鹤发童颜的老道,可是头发上的颜色一时半会还褪不去,只好带了一个盘云纹的纯阳巾将头发全数收拢在里头。纯阳巾,相传因仙人吕纯阳而得名,顶有寸帛折叠,如竹简垂于后,颇类汉唐之巾,倒也不失风骨。身上则着一件秋香色夹棉湖纱道袍,脚穿玄色浅面靴头棉鞋,杭细绫袜子,一身朴素的道教年轻子弟装扮。骑着一匹寻常的枣红马,行进在官道上。

    一身的衣裳都是青兰急忙赶制出来的,料子还不错,就是针脚很粗劣,温皙知晓青兰不擅长女红,能做出来就算不错了,没法跟梅儿的手艺想必,连松竹都大有不及!

    只是今日,马有些惫懒,跑了十几里路就停下不肯走了,这东西是呆在空间久了,一出来反而不肯卖力干活了!

    温皙顿生气恼,却下意识地朝后头扫视,叹了口气。温皙看了看和自己同乘一骑的青兰,道:“你也察觉到了是么?”

    青兰回头见枯黄的草丛里有一片青色流云纹饰的袍子角儿,叹了口气,心中带着几分恼怒,都跟了一路了,害得主子都不敢把她弄进仙境里了。

    “哇哇——”忽的,草丛里发出孩童的啼哭声。那躲藏之人终于还是暴露了,只能讪讪地走了出来。

    青兰皱起眉头道:“你怎么还跟着我们?!”原是她顺手救的一对得了瘟疫的父子,父亲才二十出头,穿一身书生文人的青色的潞绸长袍,缠枝莲八吉祥绣纹,领口衣角和袖口皆绣银色流云,脚踩白底儿皂靴,身材颀长笔挺,很是英姿不凡,。他跟了一路,鞋上衣上却无一丝尘埃,儿子就在怀中,用豆绿色绣了春燕纹的锦被裹着,看上去刚满周岁的样子。

    温皙瞧那人脸不红气不喘,他可是跟在马后头悄无声息地跑了十几里路,怀里还抱着个胖乎乎的小子,可见功夫不错,还懂得调息自己的气息,不叫人发现。要不是温皙有精神力作弊,只怕都发现不了呢。

    “我、我•••”被温皙和青兰直直地盯着,他瞬间脸上发红,有些不好意思了,随即看着青兰道:“我看过你的画像!”

    青兰的脸骤然薄红了,急忙问道:“难道是当初师傅他——”青兰话未说完,后头的便生生给咽了回去。眼前之人是谁,青兰自然是清楚的,但是青兰一直以为他是不知道自己是谁的。

    师傅?青兰的师傅便是古老•••温皙霍然想起了当初,古老是为自己的小孙子向青兰求婚过的!想必是把青兰的画像偷偷送回老家给自己的孙儿看过了!那么眼前这个年轻的男子想必便是古老的孙儿了?年纪上也搭配,古老辞官的时候都年过八旬了,最小的孙子年二十也属正常。

    温皙蹙着眉头,目光落在他怀中哭泣不止的孩子身上,问道:“你儿子?”出口的话,便寻常男子的声音,用的还是青兰给调配的药丸。

    他急忙点头,脸上露出几分笑容道:“是,叫玉成,已经一岁零两个月了!”说着又急忙自我介绍道:“在下古扬天,宫中的太医院院判古承宗是在下的伯父。”

    温皙哦了一声,古承宗的侄儿、古老的孙子。古老求婚不成,自然又给孙儿择了婚事,算来也该有孩子了,只是他这样追着青兰不放是为何?

    古扬天看着青兰道:“青兰姑娘的医术比我想象中更厉害,又是心肠慈善的人•••”说着他脸有些燥红,“其实当初我是愿意娶一个会医术的妻子的!”

    青兰脸上薄红,恼怒道:“你既知道我是谁,便该称呼我师叔!”青兰可还是古扬天的祖父古老的弟子呢,论辈分是差出一辈儿来了。

    古扬天却依旧径自道:“祖父告老还乡之后,一直都深以为憾。祖父很喜欢青兰姑娘,一直希望青兰姑娘能够做他老人家的孙媳妇。”

    青兰随即朝温皙怀里靠了靠,做亲昵之态道:“我已经嫁人了!”

    温皙嘴角抽抽搐,虽然她现在是男人没错啦,可却是出家人!可以娶老婆吗?

    青兰双臂环着温皙的腰肢,丁点也不子矜,面带喜色道:“我夫君是火居道士,我们的女儿都四个多月大了!”——火居道士就是指居家修行的道士,道士不像和尚,都要守着一样的清规戒律。道士中的火居道士可以娶亲蓄子,只是也要持戒奉斋。

    古扬天却一点也不生气,径自低头哄着怀里的儿子,但是手法很生疏,一眼就看得出不是个会哄孩子的,他略带黯然之色道:“我妻子已经丧生于瘟疫中了•••”随即抬起头看着青兰,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古某知道现在说婚事不应当,也很唐突,只是古家只剩下伯父、我和玉成这孩子了,家业不复存在,我只想着报道二位之恩情罢了。伯父今日便赶回来奔丧了,我是趁着天没亮,他还没睡醒,留书出走的。”

    说着,古扬天又抬头看了看温皙,高高拱手道:“这位是青兰姑娘的主人吧?”

    温皙不由地一惊,极力忍住了心中的疑惑和震惊,温皙实在不明白,自己的装束也算完美了,竟然被人一眼就看了出来!

    古扬天略一笑,似乎看到了温皙眼中那诧异的表情,便解释道:“在下只不过是鼻子灵敏罢了,有些女子身上都带着一股洗不掉、盖不住的体香味儿。”

    温皙急忙嗅了嗅自己身上,的确有股子若有若无的淡淡香气,但是他隔得那么远,竟然也能闻到吗?这哪里是鼻子灵敏,分明是狗鼻子好不好?!

    古扬天笑道:“之前是老神仙,现在是年轻道士,只是再怎么变,味道都不会变!”

    温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保持镇定,口中铿锵有力道:“你说这些,目的何在?”

    “果然祖父说得没错,您是爽利的人!”古扬天露出微笑,随即走进了几步,跪下道:“古某是来追随新主的!”

    温皙一惊,古扬天显然是知道了她的身份无疑了,只是他现在投效于古氏家族、于他自己而言,并无丝毫好处!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吗?

    古扬天见温皙许久不说话,便笑道:“钦差纳兰大人闻讯,今早已经赶到琼山县了。”

    “什么?!”温皙愕然,这么快?!现在她也不过才刚刚走出琼山县地界,那么纳兰容若岂非很快就要追过来了?!虽然“老道士”的身份未必为曝露,但是老神仙的噱头实在是太大了!纳兰容若未必会放过!

    温皙咬牙,身下的枣红马速度实在是太慢了,官兵若是追赶,早晚会追上来,现在也只有骑着雪青这一个法子能够甩掉后头的人了!可是古扬天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温皙又不能当着外人的面把雪青弄出来!

    古扬天把怀里的儿子放下,而后自己深深叩了一头,道:“还请主人,将青兰姑娘许配给古某做未婚妻!”

    “你休想!”没等温皙说什么,青兰已经是气愤不已了,“我是不会嫁人的!”

    古扬天丝毫不恼,微微笑道:“我知道青兰姑娘的心病,但是还想请姑娘做我的未婚妻,等到守丧三年期满正式嫁给我!我仅仅只是想成为青兰姑娘的丈夫,想让我儿子有一个精通医术又心怀慈悯的母亲罢了!至于是真正的夫妻,还是只是名义上的夫妻,由青兰姑娘说了算!”

    古扬天这样的请求出乎温皙的意料之外,看了看青兰,随即翻身和她一起跳下枣红马。温皙看了看跪在哪儿丝毫不动摇的古扬天,问道:“只做名义上的夫妻也可?哪怕是日日分房而睡也可?”

    “是!”古扬天毫不犹豫地道,“祖父希望青兰姑娘成为古家的媳妇!”

    说到了古老,青兰不禁眼中带着淡淡的哀伤,古老那是她的师傅,青兰不能不触动,不能不动容。

    古扬天又道:“古某已经有了儿子,古家也不算后继无人了,所以就算是名义上的夫妻,不能有丝毫肌肤之亲也无妨!”

    古扬天其人,论长相,英姿飒爽,风度翩翩,比起古老求情之时对自己孙儿的夸赞,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确是个美男子!而青兰的相貌实属一般,他们两个人站在一块,的确显得并不是很般配。但是若是以医术而论,古扬天必然是远远不及青兰的。且他的要求那么低,成婚即可,不必圆房!而青兰,总不好叫她孤孤单单一辈子••••想到此处,温皙便有些意动了。

    温皙沉声问道:“既然你说已经后继有人,那么便是以后不会纳妾了?”

    古扬天一愣,唔了一声道:“不纳妾,也无妨。”他原本也是有妻子和一房妾侍,都死于瘟疫,古扬天自认为自己并非好色之辈,不纳妾便不纳妾好了!

    温皙看着青兰,道:“该问的都问了,你自己决定吧。”

    青兰咬一咬牙,看着古扬天,道:“要我嫁给你,还有一个条件!你若追随主子,就必须抛弃俗世的一切,跟着主子去一个地方,此生不得回来!”

    古扬天看了看地上已经不哭了的儿子,问道:“包括玉成吗?”

    青兰点头,“当然,不管是谁,去了就不能回来!”

    古扬天犹豫了许久,望着青兰道:“青兰姑娘也在那处吗?”

    “自然!”青兰回答道。

    古扬天随即灿然一笑,抱起地上的儿子,径自站了起来道:“那就请青兰姑娘引路吧!”

    青兰看了看温皙,温皙点头,空间里人太少了,多一些人自然是好的,但必须忠心耿耿!古扬天生在医药世家,是再好不过的人选了,且空间里青兰忙着炼药、管理药园,玉录玳和两个半大的孩子都需要人看顾一二,这个古扬天可不是老天爷送来的奶爸吗?温皙脸上露出一抹奸笑。

177、纳兰容若(上)

    古扬天果然是个泰然自若的人,他是来到温皙空间里看到如仙境一般的景色之后,唯一还能够保持冷静的人。古扬天交给青兰去搞定,温皙带着雪青和雪玉,披上后世的猞猁皮大氅便出去了,飞行在高空,保暖必然是要做好的。把它们夫妻都带出去,换骑不换人,这下子温皙决定日夜兼程,一定要让后头的人彻底追不上来!

    赶了一日的路,回到空间里的时候,古扬天已经很熟稔地在干活了,背上竹篓里背着流着口水在睡觉的儿子古玉成,带着胡言在药园,教他分辨药材的种类和年份。

    而玉录玳正飞快地爬在草地上,追着一直开了屏的孔雀,嘎嘎嘎笑得欢畅,孔雀被她到处乱扑棱着翅膀。现在玉录玳也跟那些动物们似的,都是散养的。看到温皙来,立刻不追了,飞快爬到温皙脚下,顺着温皙的大腿往上爬,特麻溜地爬到了温皙怀里。

    温皙戳了戳玉录玳的脑门儿,真成了野孩子了!

    古扬天上前行礼,道:“主人,现在到什么地方了?”

    温皙一脸疲惫,道:“日行千里,已经到了湖广地界了,我瞧着差不多了。”

    古扬天道:“小人建议,主人您以后还是不要白天如此招摇。”

    “招摇?”温皙眨了眨眼睛。

    古扬天点头道:“是!蓝天之下,天鹅飞过,目标太明显,还是夜晚行进更安全一些。”

    温皙也不是不晓得,只是后头都紧赶着追上来了,还顾得了那么多码?纳兰容若一介文人,怎么抓人也这么厉害,好似带了狗鼻子一般,一嗅就知道她往哪儿跑了,换了两次装都不成!温皙也郁闷的很,真是是自己太招摇了吗?摸了摸一头的银发,没有三四个月,是别想着褪色了。

    温皙一脸的疲惫,道:“我知道了,已经暂时在一处深山密林里停下来了,都快过年了,休息些日子再说吧。”

    古扬天又道:“关于这仙境•••小人还有几点建议!”

    “你说。”

    古扬天道:“小人已经仔细观察过这个仙境了,以北面的河为分界线,北面为大草原,略冷一些,河流以南则稍微温暖一些!只是仙境的药园、果园等布局都很不合理!尤其是药园,应该临水而建,那样可以开凿沟渠,灌溉也极为方便!虽然土壤一直都是湿润的,但是有些药材需要更多的水!还有果园也是如此!”

    “其二,草原上完全可以建成一个巨大的马场!而不是任由空置,简直是浪费!“

    “其三,仙境里人实在是太少了,胡言这孩子根本帮不上什么大忙,小人建议您还是买一些奴仆进来吧!”

    温皙虽然精神力已经飞速增长,但还是有所顾及不到的地方,的确让空间里都一些人,让这里真正成为一方世外桃源,的确是不错的打算,但是进来的人必须严格把关,而温皙并不擅长此道!

    温皙看了看古扬天,这厮似乎有狗头军师的潜质啊!只是现在她实在疲惫了,便道:“你写个条陈给我吧。”然后,便抱着玉录玳去小楼睡觉了。

    今天的冬天似乎有些冷,湖广一带也都飘扬起雪花来,山林里一处猎人偶尔居住的木屋,里头炭火轰轰。温皙最终还是接受了古扬天的建议,一大早他就带着从温皙哪儿讨来的银票去大肆采购了。温皙并不担心他会夹带私逃,他儿子还在空间里,青兰这个未来的继母给看着呢。

    自从青兰的丹炉炸完了之后,人就闲得发慌了,只好看孩子当起了保姆。

    “主子,仙境里的油盐酱醋也没剩下多少了,也忘了嘱咐他去买!”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选丹炉•••”人一闲下来,就有些话痨的潜质了。

    只是古扬天这一走,足足三天后才回来,回来的时候浩浩荡荡,四五个马车,上百号人,还赶着一群家畜!活像搬家!温皙忍不住嘴角抽动,他是说要下山买几个奴仆,只是温皙哪想到居然来了这么多!

    古扬天笑道:“仙境多的是梅花鹿、仙鹤,您又不让吃,我只要弄些猪牛羊鸡鸭狗了!”

    温皙掀开马车,里面尽是些奇奇怪怪的用具,温皙大半都不认得。更重要的是跟随的那一大群人,一模一样的穿着,老老少少男男女女还有拖家带口的!真的买的是奴仆吗?

    古扬天笑道:“若要把仙境建设起来,百工必不可少!小人买的这些人,有的会盖房子,有的会酿酒,有的会养蚕缫丝,有的会制作酱醋,有的会打铁••••还有不少年岁小的,根骨很是不错,小人打算教他们一些武艺,想必主人会用得上!”

    “主人请放心,这些都是憨厚老实的。退一步,万一有什么不老实的,以您在仙境里的掌控能力,杀几个立威便是了!”古扬天轻描淡写地道。

    果然男人的想法和女人的想法永远是不一致的,但是温皙不得不承认古扬天是个管理型的人才!空间的确需要这样的人。而且温皙精神力的增长,也的确让她有了底气,不像一开始的时候只敢让青兰这样绝对放心的人进来。

    古扬天道:“小人已经许诺了他们干满三年,脱去奴籍,且每人赏赐给十亩良田和安身之地,他们子子孙孙都会留在哪里,为主人效力!”

    一说到十亩良田,那些人一个个眼睛都有了神采,直直地望着温皙。温皙点头,空间里的地方越来越大,别说是十亩良田了,就算百亩千亩都不成问题!

    温皙看着这一群人,也不禁勾勒出空间独成一片世界,介时温皙甚至都不需要理会外面的世界了,那样康熙的钦差就算狗鼻子再灵,也抓不到她了!

    温皙便开始按部就班,先把这些人这些东西全都挪到空间河流的下游位置。最后古扬天道:“对了,主人,朝廷的钦差来了!”

    “什么?!”温皙愕然,纳兰容若未免也太狗鼻子了吧?

    温皙一手按在他肩膀上:“你先进去,在空间躲避些日子再说。”

    把古扬天送进空间,温皙急忙去小木屋里,却发现玉录玳没了!不禁慌了神,刚才还在呢?怎么一会儿就没了?青兰要看顾着古玉成,温皙就只好自己照顾玉录玳了!早知道就不把她带出来了,玉录玳虽小,但是爬得刺溜快,一不留神就不知道哪儿去了,若是在空间里,温皙的精神力可以覆盖整个空间,她完全没有藏身之地。但是外面就不同了,温皙的精神力受到了很大的限制,扫视的范围也只有直径十米左右,而轻轻一扫之下,温皙脸瞬间白了,玉录玳根本不在附近了!

    现在正是寒冬时节,山林里最多的就是饥饿的猛兽!玉录玳就算比寻常孩子能爬能窜,可也还是个孩子!遇到危险,一样会没命!

    “碧儿!碧儿——”温皙飞快地跑出木屋,一下子也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寻找。

    随即,只听得四周尽是脚步声音,很快温皙便被无数兵马团团围住,为首的一人从马山翻身下来,怀里抱着的一个孩子,正是玉录玳!

    玉录玳已经在他怀里熟睡了,他咳嗽了两声道:“六公主安然无恙。”

    温皙咬着嘴唇,且不说众目睽睽之下,她不能进入空间,且就算不在乎秘密曝露,温皙也不能不要玉录玳了!温皙死死盯着那人,道:“你是纳兰容若?!”温皙因为数日不吃变声的药丸,又恢复了少女清婉的声音。

    “咳咳!”纳兰容若掩面咳嗽,道:“是!”

    “把玉录玳还给我!”

    纳兰容若笑地得体,很是客气地道:“容若已经派人下山去寻一辆马车给您代步,等到您回到该回到的地方,六公主自然还是您的。”

    纳兰容若年三十出头,和康熙差不多年纪,只是人长得有些瘦削,脸上有些不正常的苍白之色。温皙突然想起,纳兰容若死的时候才三十一岁。便不由地用精神力扫视他的身体,果然五脏六腑都出了问题,这样病重的人居然也成了钦差?康熙就不怕他这个钦差死在半路上?好歹是他的表弟啊!难道他就无人可用了?!

    人前,纳兰容若也不便称呼温皙的身份,便道:“尊驾为何一直看着容若?”

    温皙看了看他那张瘦得有些干瘪的脸,因为瘦削,脸无二两肉,也显得脸被拉长了,如此下来,纳兰容若实在不算英俊了。便面带讥笑道:“我突然又一种见了黄庭坚的感觉。”

    纳兰容若一愣,急忙略躬身道:“容若愧不敢当!涪翁公乃苏门四学士之一,与苏轼并称‘苏黄’,诗词书法三绝,非容若可比。”涪翁便是黄庭坚晚年的号,黄庭坚乃宋氏名家,单单以纳兰容若最擅长的作词来论,他也是有所不及的。

    不过温皙的意思,并非如此,随即笑道:“黄庭坚的词一绝,曾有一闺阁女子读了他的词,便朝思暮想见黄庭坚一面,后来见了,发现黄庭坚词美人丑,大失所望,随即郁郁而终。”

    纳兰容若一听,随即露出一脸的苦笑,曾几何时,他没有染病的时候,也是俊朗的美男子了,如今一副病容憔悴的模样,无怪乎被人取笑了。不过能与黄公想比,也算是抬举了。

178、纳兰容若(下)

    咕噜噜的马车靠近了,纳兰容若一拱手,恭敬地道:“您请吧。”

    温皙咬牙道:“玉录玳给我,我就跟你走!”心下却是打定了注意,抱着女儿进了马车,闪进空间里就是了,然后在空间里住上个一年半载再说!

    纳兰容若面带如春风一般的微笑,道:“您能做到常人所不能做到的事情,容若不得不小心。但是请您放心,随行有好几位乳母,不会亏待了六公主。”

    这是要拿玉录玳做人质吗?温皙大步上前,靠近了纳兰容若,忽的手上多出了一把匕首,便抵在了纳兰容若脖颈上,恶狠狠威胁道:“把玉录玳还给我!”

    纳兰容若手中死死抱着婴儿,灿然笑道:“容若一介将死之人,还会怕死吗?”

    人不畏死,便无所畏惧!温皙一滞,突然也不知该如何威胁他了,或者把他也一起弄进空间里?只是纳兰容若这样一个康熙的死忠分子,若是弄进去了还不知道要起什么幺蛾子呢!

    温皙看了看四周立得笔挺的将士,钦差被人胁迫了,竟然都纹丝不动,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似的!温皙可不会觉得他们是在视钦差的性命若无物,肯定是纳兰容若一早就下达了什么命令!甚至,或许他一早就预料到自己会面临这样的境地!纳兰容若的镇定,超乎她的想象。

    温皙手中匕首坚韧的尖儿抵在他的喉结上,只需稍稍一用力,他就会命归黄泉。思忖少卿,温皙沉声道:“叫他们都退下!”

    纳兰容若脸上也带着淡淡的微笑,右手微微一抬起,周遭将士立刻如云雾收敛一般,迅速退散而去,他道:“奴才正好也有话要跟皇贵妃说。”四下已经无人,纳兰容若自然恢复了应有的自称和称呼。

    温皙也暂且放下了匕首,纳兰容若现在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温皙完全不担心他跑了。且那些将士虽然暂且散去,但必然是囤积在了山下,随时听候命令,就如同一张巨大的网,纳兰容若也仔细她插翅难飞了。

    纳兰容若右手一抬,看着那小木屋道:“贵主子请——”怀中抱着玉录玳,却是丝毫不肯放松。

    此刻已经飘扬起雪花来,外头难免有些冷意,温皙也不拒绝,大步入内。木屋里的炭火还没有烧尽,暖烘烘的还烧着一壶热水,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恍如寻常的农家小屋。

    纳兰容若眼中不免伤怀,道:“奴才是失去过挚爱妻子的人,所以不希望皇上也遭逢如此痛楚。”原本康熙也在犹豫,是否让还在病中的纳兰容若去担任此项任务,纳兰容若却是一力应承下来了,并立下军令状,一定会将人带回去。

    温皙忍不住嗤笑道:“帝王之妻,皇后也,其余都是妾侍!”

    纳兰容若道:“皇贵妃位同副后,且在皇上心目中贵主子便是他的妻子。”

    温皙看了看纳兰容若,他的气度风骨无疑是极佳的,若非有病魔缠身,想必也该是个风度翩翩的君子,便忽然道:“把你的《画堂春》念一遍给我听听!”

    纳兰容若虽然奇怪于温皙这样的要求,但还是照做了,悠远的声音中带着某种感思和悲凉:“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念完一阕,眼中便含了泪水,却生生给逼了回去,喉咙中带着哽咽,继续念道:“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若容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

    这首词,温皙原本只知道上半阙,而不知下半阙,如今全数听来不由地有所感触,随口问道:“你这首词是在什么时候写的?”

    纳兰容若声带黯然道:“爱妻难产离世的那一年。”而也是自那之后,纳兰容若开始病体缠身了,多年断断续续,都不见好,身子底子已经是坏了。

    “一生一世一双人...”温皙缓缓地咀嚼着这一句话,又问道:“你有妾侍吗?”

    纳兰容若一愣,回答道:“额娘早年给我安置了一个,夫人有孕的时候给我安排了一个,就这两个了。”他自诩并非好色之人,也从未自己主动纳妾过。

    两个妾侍,以纳兰容若的身份、才学,就算有二三十个都不算多吧?只是这样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未免太可笑了一些!这个时代就是如此,高呼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纳兰容若还不照样纳妾?何况旁人。温皙的脸上也不由地带了讥讽之色:“怪不得你的妻子会难产而死了。”

    “皇贵妃此话从何说起?!”纳兰容若的声音不由地带了激愤,一激动便忍不住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他一向温文儒雅,少有这样激烈的语气。

    “一生一世一双人?”温皙念着这首词,带了疑问的语气,“我想你的妻子应该是很爱的你吧,因为爱你,却要必须尽一个妻子的职责!”包括丈夫有孕,妻子必须要安排旁人伺候!温皙叹了一口气道:“要把别的女人推入自己丈夫的怀里,也无怪乎她会难产而死了。”

    “皇贵妃请慎言!”纳兰容若神色恼怒,“灵秀素来贤惠,又岂是那样心怀妒忌之人?!”

    妒忌?温皙心下冷笑,这个世界上的男人果然都是一样的,哪怕是嘴里念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纳兰容若也还是不拒绝左拥右抱,还一门心思觉得妻子不应该妒忌、不可能妒忌!

    纳兰容若怒得一脸涨红道:“就算多纳了一个妾,奴才也从未冷落过灵秀!何来的妒忌?!”妾只是个玩物,怎么能和妻子相提并论?

    温皙顺手拿起炭炉上的水壶,在炭炉里又添了两块炭,径自道:“既然不曾冷落妻子,那就必然就冷落了妾侍。就算你的妻子不存妒忌,那么那两个受了冷落的妾侍呢?她们也会不妒忌你的妻子吗?!”

    纳兰容若顿时讶然,他只觉得自己妻子不会妒忌,但是妾侍...他从未放太多的关注在她们身上。

    温皙拿起水壶,倒在木桌上的紫砂茶壶中,用勺子加了一些君山银针茶,随即茶香弥漫,温皙深深地吸了口气道:“心存妒忌的妾侍会对你的妻子做出什么也不奇怪吧?你的妻子应该是二十多岁才好不容易有的身孕,身子本来很健康,怎么就会难产而死了?你难道一点也不怀疑吗?”

    纳兰容若蓦然睁大了眼睛,嘴唇微微颤抖道:“皇贵妃的意思是灵秀她——”

    温皙给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徐徐饮了一口道:“猜测而已,却是合情合理的猜测。”就如同宫中嫔妃的争斗一般,若有人独占春恩,必然引得无数冷枪暗箭,早晚有一天会防不胜防。

    放下紫砂茶杯,看了看一脸震惊的纳兰容若,冷笑道:“你只有一妻二妾,尚且少不了这些腌臜事儿,而宫里有那么多的女人,里头的污秽更是你想象不到的!”

    温皙伸开自己一双纤细玉嫩的手,道:“我这双手上已经沾染了不少血腥了,虽然并无后悔,但是这样的日子,我并不想继续过下去!我一把火烧了承乾宫,就是要告诉他,我已经舍弃了原本的一切!”

    纳兰容若听了温皙的一席话,有些愕然,但还是道:“皇贵妃可知道,您一走,皇上就一病不起了。”

    “知道。”温皙淡淡地道,“就算他是因为我病倒的,那又如何?”

    纳兰容若听了,不由地怒火升腾,语调因愤怒而高昂起:“‘那又如何?’!”重复着温皙的那句话,那样毫不在意的表情,着实激怒了他,“皇贵妃莫非是无心之人吗?这样都无动于衷吗?!”

    温皙轻轻放下紫砂茶杯,道:“心谁都有,只是我的心不会轻易交出去罢了!不,应该说女人的心不应该轻易地交出去!否则被人摔碎了,岂非生不如死?”

    “难道皇上对皇贵妃还不够好吗?还不足以打动皇贵妃吗?!”纳兰容若忍不住厉声质问道。每每入宫,和皇上谈诗论画,皇上总会有意无意地提及承乾宫贵妃,那样带着温柔笑意的眼神,那样的语气,一如当年他与爱妻一般!

    “当然不够!远远不够!”温皙高声回答道,“我不会对一个公用的男人动心!”

    “公用?”纳兰容若顿时惶惑了,随即咀嚼着这两个字,公者,大公之众也,随即想到了后宫众多的嫔御,忍不住惊愕,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她居然敢说出来?!

    温皙面带冷意:“对帝王动心,是极其愚蠢的举动!何况是一个习惯了妻妾成群的帝王?自古只有一个弘治帝!除非是那样的帝王,否则我是不会动心的!”帝王中的好男人,唯有一个弘治帝罢了!康熙或许是一个好皇帝,但绝对不是一个好男人!更不是一个好丈夫!

    弘治,明孝宗朱祐樘的年号。他是自古以来唯一一个一生贯彻了一夫一妻制的皇帝,他一生只有一个张皇后,再无任何妃嫔御妾!他一声淡泊女色,与皇后张氏过着民间恩爱夫妻式的生活。或许和他年幼之时见过了太多嫔妃你死我活的争斗,连自己的生母纪氏也是死于宫闱争斗,才会和别人有着不一样的看法。张皇后才是唯一一个享受过真正的夫妻恩爱的皇后。

    纳兰容若愕然说不出话来,他数通经史,自然不会不晓得皇贵妃的要求,只是这样未免太匪夷所思、太大逆不道了!张皇后善妒,以至于弘治帝百年之后子嗣断绝,又岂可效仿?!

    温皙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怀里的玉录玳身上,爬得累了,还在睡着,一点也没有被他们的争吵吵醒了。温皙冷冷道:“我不爱他,一个女人会离开一个男人,理由只有一个,她心里根本没有那个男人!告诉康熙,不要再找我了。”这样被狗鼻子一样的人屁股后头追着不放松,温皙也受够了!她出来是想要过舒坦的日子,而不是追追逃逃没个休止!

    纳兰容若久久才开口道:“皇上是不会放弃的。”

    温皙苦笑了笑,康熙的意志力超乎人的想象,他绝对不是一个会轻易放手的人。温皙用精神力又扫视了一边纳兰容若的身体,道:“你既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何必跑出来遭这个罪?”

    纳兰容若道:“虽然快死了,奴才还是想做点什么,起码让皇上完成心愿。”

    “他的心愿,却不是我的心愿!”温皙骤然打断了他的话,随即从袖子里取出一只玉瓶,随手撩在旁边的小桌上道:“这是还阳丹,可以救你的命,玉录玳给我,不要追着我不放了!”

    纳兰容若的目光不由地盯着那只小玉瓶,一脸的不可置信。

    温皙笑道:“是真是假,你可以试一试!”

    纳兰容若摇摇头:“若为多活几年,而让皇上失去挚爱,容若做不到。”

    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死忠啊?!好,既然谈不妥,那么只好动粗了!温皙霍然站了起来,靠近了纳兰容若,手上突然多了一个棒槌,咣一声狠狠地敲在了他脑袋上。

    纳兰容若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哪里遭受过这样的待遇,身子一软,很爽快晕了过去,满是不可置信的眼睛也闭上了。温皙急忙从他怀里抢过了玉录玳,转手就扔进了空间里。有时候粗暴简单的手段,比什么阴谋诡计都利落管用!可怜堂堂大清第一才子居然被人、还是被一个女人敲了闷棍,不,是当头棒槌!

    拍拍手,踢了两脚地上死鱼一样的大清才子,笑道:“你是觉得四面围山,还有弓箭手在,我就插翅难飞了吗?”

    正要转身进入空间,打算躲两年,温皙还是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取出了还阳丹,硬是塞进了纳兰容若嘴巴里,笑道:“虽然这个交易你不肯,但最终还是达成了!再见了,不,是永不相见!”任纳兰容若智慧如妖,也一时半会想不到温皙自有另一方世界这样逆天的东西吧?

179、康熙吐血

    康熙二十五年正月,湖广总督府。纳兰容若此时脸上一扫灰暗之色,虽然还有些瘦削,但是面色枯槁已经没了,皮肤透着红润,精神头也大大不同了!但是纳兰容若给却很苦恼,皇贵妃那些“大逆不道”的话,他不敢不报,但是皇上病还没好,他又不敢如实上报,万一把康熙气出个好歹来可不是他能够承担的!

    纳兰容若被温皙一棒槌敲晕了,之后被塞下一颗还阳丹,醒来之后最清晰的感触不是脑袋上的痛,而是身体一片晴朗,脏腑的不适全然消失了!纳兰容若是聪明人,自然猜得到是何故!醒来之后,便命山下的人搜山,可是皇贵妃却全然不见了踪影!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山下四周全部被把守住,不可能在众多将士眼皮子底下逃出去,就算骑着天鹅飞行,也决然逃不过!但是山上他几乎掘地三尺,连山里每一块石头都给翻了过来,半个人影都没有找到。

    纳兰容若只能无奈地先行回到湖广总督府邸,只是一份密折就让他犹豫斟酌了许多日。纳兰容若有生花之才,如今却是半天都憋不出一个字来!想他写词写诗写八股文,何事落到如此下笔不能的境地?纳兰容若只能再三地把皇贵妃说过的话尽量委婉地表达一下,可是再委婉,写完了他自己一看,心道:皇上看了只怕还是会生气。

    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放下笔,也只能如此了。

    养心殿。过了年,康熙的身体稍微好了一些,看着太子胤礽做的票拟,已经很有储君风范了,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胤礽也十三岁了,长大了。随即看了暗卫呈上来的密折,上头密密麻麻都写着索额图近来频繁出入太子的毓庆宫,说的每一句话都罗列在案。

    “太子久践青宫,夙标誉望,今上郁损,当朝夕侍奉于侧,惟诚惟谨,药饵必亲、寝膳必视,勿落后于人。”看到这句索额图的话,康熙还算满意,教太子尽孝,也算忠臣,只是最后一句的“无落后于人”叫康熙不得不深思了,落后于人?落后于谁?指代的是胤褆吗?这些日子以来侍奉最勤谨的的确莫过大阿哥了。而胤礽则忙于处理孝庄的丧事、处理奏折等等。

    康熙耐着性子继续看下去,索额图云:“太子虽在冲龄,然令德益昭,深肖圣躬,学问、才技,俱有可观,今上久在病榻,需早作打算。”

    康熙看到“早作打算”四字,勃然便是大怒,“放肆!!”什么意思?撺掇着他儿子准备好当皇帝吗?当他是要死了吗?!放肆,实在放肆!康熙一把便将满桌案的东西如数扫到了地上,怒吼道:“大逆不道!简直是大逆不道!!”

    “皇上息怒!”殿中的太监吓得齐齐跪下,全都匍匐在地。

    康熙眼中阴沉,他的儿子决不能叫个奴才给教坏了!随即道:“传旨,隔去索额图内大臣之职,无召不得毓庆宫!”

    梁九功略靠近二步,禀报道:“皇上,惠妃娘娘派人来请了,今儿是十二阿哥满月。”十二阿哥,定嫔万琉哈氏所出,生于康熙二十四年十二月初四,今儿是正月初四,正好满月了。

    康熙摆了摆手,“不去了!”然后忽的道,“容若的密折都是五日一奏,怎么都七八天了,还没到吗?”

    梁九功袖子里揣着的密折又紧紧握了两下,头上不禁冒出冷汗了,纳兰大人,不是咱家对不住你,已经给拖了三日了,皇上问起了,咱家不能不报了!于是急忙呈了上去,道:“回皇上,刚刚到。”梁九功自然是不知道蜡封奏折里到底写了什么,但是纳兰容若来信嘱咐了,一定要挑个皇上心情还好、身子康健的时候再呈上去。原本皇上身体见好,梁九功是琢磨着呈上去,可是为着毓庆宫的事儿发了这么大的火,梁九功只好收了递上去心思。可皇上问了,梁九功就没胆子欺君说密折没到了。

    梁九功心里却是愈发忐忑不安,不时地偷偷瞄着康熙的表情。

    纳兰容若的密折素来简洁,但是这眼前却是洋洋洒洒的一大篇,开头是一通拍马屁和恭维的话,看得康熙都有些不耐烦了,要不是他熟悉纳兰容若的字,都要怀疑这不是他写的了!纳兰容若从来不是个爱拍马屁的,今儿怎么反常了?康熙还是只能耐着性子看下去,知道第三页才写到“皇贵妃于湖广现身,奴才带将卒围困”一串子的描述当时的场景,康熙愈发不敢放过一个字,看到最末尾康熙一张脸都气得憋红了。

    梁九功看得心惊胆战,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您怎么了?”

    “噗——”一口鲜血从康熙口中喷涌而出,写着密密麻麻文字的密折都被染红了。

    “皇上!”梁九功急忙上去扶着康熙,高呼道:“太医,快去叫太医啊!”

    康熙眼中戾气顿生,怒极反笑道:“好!好!!你以为这样就能逃出朕的手心了吗?!你给朕等着,朕一定要把你捉回来!!”

    梁九功的心肝不由地一颤,他也是少数知晓内情的人,哎哟,老天爷,皇贵妃又干出什么事儿来了?皇上震怒,倒霉的可是他们这群奴才!

    偏生这个时候小全子不知好歹地跑了进来,道:“皇上,冷宫刘答应日日口出狂言,涉及巫蛊之事••••”

    康熙目光冷冷地一扫跪在地上的人,小全子忍不住浑身一哆嗦,后面准备好要说的话,也全都跟咽了回去。康熙冷冷一笑道:“她既然不会说话,那就让她永远也说不了话!”

    小全子虽然没怎么听明白康熙的话,但是决计不敢多问了,急忙磕头:“嗻!”这刘答应也是倒霉,承乾宫烧了,布贵人兆佳氏搬去了成妃的长春宫享福了,刘答应就跟着章佳庶妃搬去了原本住的永和宫,可是没过几日章佳氏就禀报说刘氏害她腹中皇嗣,皇上本来就对刘氏厌恶至极了,二话不说就给冷宫安置了。这位刘小主,偏偏看不清形势,日日在冷宫里大吼大叫,骂章佳氏、骂皇贵妃,小全子无奈只好来报了,这一报自己的小命都没了半条!真是个不安生的!

    走出养心殿,小全子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急忙朝梁九功作揖道:“公公,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啊,是弄哑巴了,还是•••”说着在自己脖子上划了一下,还是直接了结了!

    “碰!”梁九功直接拿拂尘狠狠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小兔崽子!没长脑子啊?可不看看什么时候,冒冒失失就敢进来报这种事儿?你不要脑袋了!”

    小全子急忙抱头哭道:“公公,我哪儿知道天颜震怒了?”要知道,他也不敢进来报啊!

    “碰!”梁九功又赏了他一击,“蠢货,不久是冷宫里那点子事儿吗?你自己处置便是了!还用得着上报吗?平白惹得龙颜大怒了!”

    “可是、可是——到底是位小主啊!”小全子哪儿敢自己处置了?

    梁九功鼻子一哼,轻蔑地一笑:“什么小主?她算哪门子小主?皇上都恨不得把她大卸八块了!要不是顾忌太皇太后入地宫,又在过年的关头,能叫她活到现在?”

    小全子点点头:“那公公的意思是——”急忙又做了一个在自己脖子上划的动作。

    “蠢货!”梁九功赏了小全子第三击拂尘,“大正月里的,别惹了晦气!按皇上说的,叫她不能再说了就是了!冷宫那地儿,去了还有几年好活的?急什么?!”

    小全子疼得泪眼汪汪,道:“奴才明白了!”

    永和宫,西偏殿。

    一宫女附耳对章佳氏说了一通话,章佳氏扶着自己肚子略带讶异道:“哑巴了?”

    “是。”

    章佳氏垂下眼皮,遮盖住里头的一丝戾气,幽幽地道:“哑巴了,可还会写呢•••”还是斩草除根的好•••随即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刘妹妹,可别怪我,我不杀你,皇上也不见得能放过你。何况冷宫生不如死,你还是早死早超生吧!

    章佳氏目光落在自己隆起的肚子上,忽的变得热切起来,一定要是个阿哥!自从承乾宫大火,皇上就一直病情好好坏坏,都无心理会后宫了,皇上不但没有见过她,连赏赐都没有降下。一个受到皇上冷落又没有正式位份的嫔妃,就算有孕又如何,反而会惹得无数人妒忌,所以她才要拿刘氏要立威,让人不敢轻易暗害了!

    “小主,安嫔娘娘来了。”

    章佳氏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恼怒,是了,谁叫李氏现在成了永和宫主位了呢?!李氏的目的在她肚子里的这孩子,素来位份低的嫔妃生了阿哥都是要交给主位抚养的,就如卫氏生的八阿哥是惠妃抚养着的。想到此处,章佳氏不由地指甲扣进了手心里!她不甘心!她也是满洲上三旗出身,不过是家中父兄不争气罢了!李氏不过是汉军旗下五旗,不过是仗着娘家官位高罢了!

    随即,章佳氏却收敛了脸上怒容,露出一副温婉而柔顺的模样,起身出去相迎。

    “身子还安好吧?”安嫔很是和气地柔声问道。

    “托娘娘的福,婢妾一起安好。”章佳氏无比乖顺地道。娘娘,这样荣耀的字眼,什么时候也能属于她?心中妒忌翻涌,脸上却是丝毫不露,依旧柔顺得体。

180、玉录玳是辣妹子

    温皙的精神力可以感觉到,兵卒并未离开山林,还不时地在小木屋周围逡巡。温皙感叹了纳兰容若的耐心,嘴角露出笑容,有耐心是吗?我不信你找上三年五载还能继续有耐心!

    回头,在河流的下游地带,古扬天已经在指挥着那些人伐木早屋了。有人在打铁,有人在开垦土地,下游的的确都属于未开垦的荒草地,开垦起来也不算复杂。

    河流发源于灵泉山,越靠近上游发源地,灵气越是充足。只是灵泉山的禁止强大无比,至今除了温皙和玉录玳,谁也进去不了,山外的人只能看见一座被云雾缭绕的山,连山上有什么东西都看不清,形同是空间里的空间!

    下游地带,虽然灵气略微稀薄,但是植物的生长速度,也有外面的三倍之多!产量最少也能翻一倍!自然无需担心日后的生活问题。很快,哪里就会形成一个小镇,开始繁衍生息,这个空间早晚会成为一个独立的世界!温皙胸中有一种骄傲油然而生,若无古扬天,她实在不敢有这样的想法。只要有灵泉山在,空间就会不断地扩大,就算精神力增长得再快,她也没有那么多的闲暇,将每一寸土地都利用上,与其闲置,不如交给古扬天来规划。

    嘱咐了古扬天和青兰一通,温皙便带着玉录玳上灵泉山去了,丹田中继续的灵雾日益浓厚,温皙打算好好修炼,一举冲上第三重。

    灵泉山的住户只有雪青雪玉夫妻,和它们的孩子,有作伴的,修炼的日子也就不算无聊了。温皙在空间里精神力已经几乎可以驾驭一切,但是到了外面就很鸡肋了。温皙有些期待第三重了,按照吐纳经上所说,由第二重到第三重,是“灵雾”不断积蓄和压缩的过程,直到将气态的“灵雾”压缩为液态。温皙盘坐在灵泉池畔,默默运转周天,玉录玳则黏在她怀里吸吮着最喜欢的气息。

    虽然玉录玳也在多多少少为打扰到温皙,但是若是长期闭关,把玉录玳交给青兰那个药痴,温皙也不放心,而且若要长时间和玉录玳分开,温皙也舍不得。

    灵泉山是一个和山外隔绝了的世界,灵气独独在此处最为浓郁,是修炼最好的地方。温皙也渐渐沉下心来。

    “什么?死了?!”小全子不由地睁大了眼睛。

    冷宫来报信的人也是一头的冷汗,“不知怎么了,今儿一早就暴毙了。”

    小全子狠狠啐了一口,“真晦气!还不赶紧运出紫禁城,有人问就说是死了个宫女!赶紧扔去乱葬岗!大正月的,真是晦气!”不就是灌了了一碗哑药吗?原本还打算叫她多活些日子呢!又嘱咐道:“这事儿别到处去乱嚷嚷!”

    “全公公,小的省得!”报信的人听了,也松了一口气。

    出了正月,康熙就痊愈了,开始正常临朝,孝惠太后博尔济吉特氏迁居慈宁宫,大阿哥胤褆被指派到兵部观摩,康熙开始表现出对这个长子的极其关爱,反而有些冷落了在他生病期间最劳碌的太子胤礽。于是,大阿哥和太子愈发针锋相对,康熙稳坐高台看戏。

    慈宁宫,现在的主人是孝惠太后了。

    “皇额娘今日早膳进得可香?”康熙熟练地用蒙古语言和太后对话。

    太后点了点头,持着纯正的蒙古语道:“还好,有宣嫔亲自下厨给哀家做了藕粉圆子,哀家知道皇帝也爱吃这个,特意给皇帝也留了一份。”

    康熙脸上带着笑容,看了一眼侍立在太后身后,还算低眉顺眼的宣嫔,以前孝庄为福嫔谋划,现在是太后为宣嫔谋划,博尔济吉特氏的女人都是不省心的。康熙看着那藕粉圆子,送进嘴里,总觉得少了什么味儿,犹自道:“图门宝音刚刚殁了,朕依旧追封她为福嫔,随葬皇玛嬷昭陵。”

    太后并不喜欢图门宝音,只道:“皇帝决定就好。只是,已经过了这么久了,皇帝的身子也好利索了,敬事房总不能一直空闲着。”

    康熙放下只吃了一口的藕粉圆子,缓缓道:“皇额娘说的是。”

    “十阿哥还小,呆在阿哥所没有人照料,终归是不行的!”孝惠太后语气慈祥之色道。

    康熙忽的瞥视了一眼宣嫔,宣嫔赶忙垂下头去,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康熙的丹凤眸子眯了起来,带着让人揣测不透的笑意:“胤祺也该搬去阿哥所了。”

    孝惠太后一愣,急忙道:“五阿哥还小!”

    康熙笑道:“胤祺都八岁了,皇子六岁进读入阿哥所是祖制!”

    孝惠太后顿时讶然,嘴巴半张着,一个祖制把她堵得死死的!

    康熙又极为轻缓地一笑道:“当然,胤祺承欢于皇额娘膝下也是应该的,缓缓也无妨。”

    孝惠太后只能讷讷地闭上嘴巴,和十阿哥想比,太后自然更舍不得五阿哥。

    康熙站起身道:“前朝还忙着,朕改日再来给皇额娘请安。”

    孝惠太后叹了口气,道:“宣嫔去送一送皇上。”

    宣嫔一福身,道了句是,便快步去跟在康熙后头了。

    走出了慈宁宫,康熙蓦然停住了脚步,面无表情地赞许道:“你这些日子来慈宁宫服侍,很是勤勉。”

    宣嫔急忙噗通跪下,道:“嫔妾绝无撺掇太后,更不敢奢求抚养皇子阿哥!皇上明鉴。”

    “那就好,以后专心服侍太后吧!”说完这句话,康熙拂袖而去。

    太后见到宣嫔不一会又回来了,不禁皱了眉头道:“怎么没多送皇帝一段路?”

    宣嫔温柔地笑道:“皇上嘱咐嫔妾好好服侍太后,皇上对太后很孝顺呢。”

    太后叹了口气道:“女人,没有个儿子终究是每个依靠!你看看宝音就知道了,别以为哀家老糊涂了,不过是不得不装糊涂罢了!你还年轻,得趁着这个好时候,生个阿哥才行!”

    宣嫔不禁露出一丝苦笑,今日这遭,太后算是帮了倒忙了,十阿哥没到手,皇上反而厌弃了她!后宫这个泥潭她已经进来了,想出去,想要还想一前那样置身于斗争之外是不可能的了!她自然也是知道,有个儿子是依靠,且看四妃(荣妃、惠妃、宜妃、成妃)便知,她们有儿子的人,就算没有恩宠也能坦然处之!儿子可比皇帝可靠得多了!

    定嫔有了儿子了,搬去了启祥宫做主位,安嫔宫里的章佳氏也快生了,现下的主位们,除了她,就只有新人平嫔和佟嫔还没有子嗣。宣嫔不禁暗暗打算着,是不是也推一个自己宫里的人生个阿哥?

    蜀地。

    “猫猫!要猫猫!”玉录玳在温皙怀里拍着手叫嚷道。

    温皙苦笑,我真是给自己找麻烦,好不容易突破了第三重,丹田里的灵雾变成了淡金色的液体,精神力长足增长,连空间里的山川河流都可以控制了,温皙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小楼移到了灵泉山上。玉录玳会说话了,就更加爱玩爱闹了,温皙为了有时间修炼,只要把小楼里记录片拿出来放给她看,结果玉录玳看上了国宝大熊猫了,非要不可!不给就闹腾!

    大熊猫生长在蜀地一带生长了箭竹高山上,本地人称之为竹猫,可是这东西即使在清朝也属于稀有动物,哪儿那么容易找到?按照古扬天的建议,温皙白天在空间里休息,把雪青给用墨汁给涂成黑色,然后晚上赶路,如此一来,果然后头没了尾巴,几个晚上下来就到了蜀地。

    本来还打算吃点纯正的川菜,玉录玳却是不肯,一定要吵着温皙给她找大熊猫。

    温皙备已经找了好几个山头了,累得腿脚发软,只能给给在她脑门上来了一下:“别吵!咱们先找个地方吃饭好不好?”

    玉录玳一听吃饭,急忙在温皙被勒得平坦的胸脯上蹭着,“吃饭!”

    温皙现在可是男装呢,一身文人装束,扮作个秀才,便去寻了个客栈歇息下。总算是能吃顿安稳饭了。

    雅间里,脸盆大的火锅里浮着一大片的辣子,红通通,香气四溢,让人嘴里不禁满是口水!一盘盘被切得薄如蝉翼的牛肉送上来,温皙急忙往火锅里倒。蜀地潮湿,此地的人多爱吃辣子用来祛除体内潮气。来了,自然不能放过美味的麻辣火锅!

    温皙吃得大快朵颐,辣的满脸通红,玉录玳咬着手指头凑了上来,“额娘!”揪着温皙的袖子,一副我也想吃的模样。

    温皙辣地吐着舌头哈着气,“牙还没长气呢,还想吃肉?!”说着便那筷子沾了点红色地汤汁,送到那张着小嘴等着好东西进来的玉录玳嘴里。

    麻辣无比的汤汁一进她嘴里,玉录玳立刻爆出哇的嚎哭声。温皙这个不负责任地额娘乐得哈哈大笑,一边急忙往她嘴里塞了点米饭,道:“尝到苦头了吧?以后别看见什么都想吃!”

    玉录玳嘴里喊着米饭,没长全的牙齿慢慢咀嚼着,眼角还挂着泪珠,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又拉了拉温皙的衣袖,“额娘,还要!”

    温皙嗯了一声,急忙又用勺子挖了半勺米饭送到她嘴边。玉录玳别开脑袋,指着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火锅,“要那个!”

    擦,这小馋猫还真有辣妹子的潜质啊!

181、制符玉简

    “这已经是清玉斋最好的玉了!”年四十的清玉斋老板急忙道,“你可好好瞧瞧,这可是上等的和田玉!我敢打包票,除了进贡的,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温皙默默地摇摇头,自从吐纳经到了第三重,已经能够一定程度上掌握空间的时间法则了,空间内和空间外的时间比已经是三比一了,同样的对于极品玉的消耗也成了三倍,温皙的存货已经下去半数了!

    清玉斋老板跺跺脚,“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前前后后我也是把清玉斋最好的玉全都拿出来了!”

    原以为有钱就能买到好玉,温皙的空间里也存了上百万两的银子,都是进宫的几年那些店铺、田庄的收益积蓄,心想着这辈子都挥霍不完,没想到想要买块极品好玉都不成。和田玉、蓝田玉、独山玉,这三个产地的玉都归属于朝廷所有,自然其中最好的玉都进献皇室,民间自然便少有极品的玉了。

    温皙现在是一身游侠儿打扮,藏蓝色软缎袍子,腰间悬着一把的宝剑,脸也涂黑了几分,怀里还抱着个一岁多大的女娃,着实惹人注目。

    “有翡翠吗?”温皙忽的问道,翡翠属冷,而且此物并无为朝堂所把持,兴许民间也能有好翡翠。

    老板道:“有倒是有一些,打是云南来的翡翠,虽然这两年也向宫中进献,可翡翠算不得玉,不及和田、蓝田珍贵!”说着便叫底下人去后面取。

    清玉斋老板道:“这东西也就是这些年才时兴的,论翠色不及碧玉好!我们这儿也是从去年才开始有的。”

    说着,琳琅满目不少的好翡翠就给呈了上来,一件圆雕翡翠辟邪,足有成人拳头大,绿色很淡,不过通透性极好,看上似乎是冰种的,触手冰凉,放在后世可是好东西!第二件是一对福寿双全的翡翠佩,巴掌大,是蛋清地的嫩绿色。还有一对蓝冰花的翡翠手镯,通通地如一块冰!一管翠箫、一只小巧的翠烟壶,全都让温皙爱不释手,不由地面露喜色道:“全都包起来吧。”

    那老板不由地一愣:“您全都要了?”

    温皙说着便从袖子里掏取银票,“这样的货,你还有多少,全都拿出来吧。”

    老板不由地一喜道:“有倒是有,不过是还没有雕琢的翡翠璞玉呢!”

    “无妨!”温皙笑道,“全都拿出来吧,凡是好的,我全都要!”

    蜀地距离云南较近,也无怪乎就近取材,弄了好些翡翠。温皙大肆采购了百余斤,才花了几千两银子,就是可惜没有祖母绿那样好成色的,不过也足够灵泉消化一段时间了,就是可惜翡翠属于冷玉,暖玉虽然原本存货比冷玉多一些,可是也经不起三倍时间差呀!

    三倍时间开启,温皙也不敢让玉录玳在长久呆在空间小楼里,只是修炼的时候不得不带着她,以至于现在玉录玳看上去比周岁的孩子要大上好几个月的样子!

    空间吃玉的进度,叫温皙不得不慢慢减少了暖玉的使用,改为以翡翠为主,很快空间的气温就发生了变化,有了一种深秋的冷意,温皙才知道灵泉山原来可以决定整个空间的气候,温皙突然有了一种循环模拟四季气候的想法,只是无奈暖玉的存货已经出现危机了。

    几年下来,温皙带着玉录玳跑遍了大江南北,洒了不知道多少银子,极品的暖玉简直连城,动辄万两银子,温皙也不敢动用原本钮祜禄氏的人手,只能靠自己。

    空间消耗玉,产生的灵气供应整个空间运转,只是产生的灵气也并未流散出去,照理应该形成一个完整的循环才对!直到胡言让天鹅传信说,在灵泉山外发现了玉矿,温皙的困局算是解开了。

    三倍时间之下,胡语已经是个十五岁的大姑娘了,被温皙带出来,也能有个人帮她照料玉录玳。胡语的病早就已经被青兰给治好了,按照空间里的时间青兰也早已嫁给了古扬天,只是果然如当初约定好的那样,并未有夫妻之实,不过看着她们的关系日益亲密,温皙是很抱有期待的。

    “主子,您可不知道玉成那小子把兰姨默写的武功秘籍给当成擦屁股的纸用了!呵呵,被兰姨狠狠地揍了屁股!”

    温皙更没有想到青兰不会丁点武功,脑袋里却装了写不完的武功秘籍,原来是他早年的时候师傅逼迫他如数背下来的,为的不过是叫她有自保之力,没想到这丫头只背不练习。而胡语这个当初瘦瘦弱弱的小丫头可是个很擅长习武的体质,连吐纳经都练到了第二重,结合那些功夫,在空间外已然是狠狠超出她了。当初温皙收留胡言,一般是因为他的妹妹,当初一眼就看出这个丫头根骨极佳。后来果然不负温皙所望,温皙教了那么多人吐纳经,只有她一个修炼到了第二重。温皙早有意收她为徒,可惜这丫头只认温皙为主子,不肯师徒相称,温皙也无可奈何。

    温皙现在居住在绍兴城城东一处偏远又安静的小院里,用精神力驾驭着青锋剑正在修建院子里花花草草。胡语看得羡慕,道:“主子,我什么时候也能御剑啊?!”

    温皙笑道:“大概你要练习到第三重!”温皙因为和空间的绑定关系,早早就能用精神力驾驭东西了,不过在空间外就受到了大大的削弱,直到第三重的时候才能如臂挥使地驾驭十几斤重的青锋剑。可惜力道不足,根本无法载人,温皙所距离期待的御剑飞行,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过,用来杀人想必是足够了。

    胡语放下自己买来的一大堆东西,道:“主子,我买了些看上去像玉简的古物,不过这几日走遍了整个绍兴城,也没有发现香玉玉简。”

    温皙遗憾地叹了口气,现在已经到了第三重的瓶颈,却没有下一重的心法,温皙不敢随意冲关,就卡在了这里。当初也是叫麟格大哥找了不少日子,以钮祜禄氏的人脉,还是没有找到,何况是只凭借两个人的力量呢?

    精神力微微一扫那几块看上去破破旧旧的玉简上,骤然目光停滞在了一块墨玉玉简上,不由地眼睛发亮!急忙拿在手中仔细观摩,这墨玉看上去十分粗糙,乍一看定会以为是最劣质的玉,没想到内藏乾坤!温皙每到一处便叫胡语出去买玉简,还需是古物,果然长久下来还是淘换到了货真价实的东西!有了这块墨玉玉简,那么之前洒的银子都不算白费了!

    胡语见温皙一脸幸福和热切,急忙问道:“主子,这是真的仙家玉简吗?!”

    温皙笑道:“是一枚制符玉简!”

    而且是五花八门,攻击类、防御类、辅助类三大类整整一百零八种符,看得温皙心神荡漾。然后连续好几天胡语一边照看着玉录玳一边还要出去给温皙买各种乱七八糟的材料,牛皮纸大量、朱砂大量,更奇怪的还有玉粉、虎骨粉、新鲜的狗血等等!

    攻击类符温皙基本是炼一个失败一个,只好放在了防御类和辅助类上面。好不容易制出了一张跟踪符,温皙毫不犹豫贴在了玉录玳身上,跟踪符一贴上去,立刻隐与虚无,但是却随时可以感觉到跑到哪儿去了!

    玉录玳自从腿能跑了,就每每抓不到人影!胡语追着玉录玳,也很辛苦。

    胡语道:“主子,这几日我出去买东西,瞧着街上乞丐都没了,街道也变得干净了,正奇怪着呢。后来一打听才知道京中皇帝要南巡了,必然会途径绍兴城,所以这儿的官儿才忙碌了起来!”

    温皙一愣,点头道:“是了,今年都是康熙二十八年了。”玉录玳也三岁零五个月了,虚岁来算已经四岁了。

    “怎么了,主子?”胡语一时间看不懂温皙的表情。

    京城距离绍兴还有短的距离,不过也该开始打算着下一站去哪儿了,温皙沉声道:“收拾一下东西,这几日先找人把这个院子卖了,过些日子,我们就走。”

    胡语讶异,随着这两年去过很多地方,但是一般每到一处怎么也要住个两三月,收集兰姨想要的稀有药草、弄些仙境里没有的花花草草和动物进去,可是来了绍兴还不过一个月呢,胡语道:“可是主子,您之前不是还说,百味居的东坡肉好吃,一定要在这儿多住些时日吗?”

    温皙也不好解释其中的缘由,只道:“你只管收拾就是了,下一站,我们出海吧。”

    刚说完,温皙眉头又皱了起来,玉录玳这么毛腿子的丫头,居然从狗洞里钻了出去!温皙无奈地抚着额头,玉录玳完全被她养野了!也被她给惯坏了。当初说喜欢大熊猫,温皙就给她去寻,寻到了,没多久就不喜欢了!丁点大的丫头,就爱出去逛街,每每惹出一大堆子事儿来!让温皙头疼不已。怕她在空间三倍时速之下,自己一不留神就长得太快了,温皙才一直带着他四处走,结果养成了她极其顽劣的性子!

182、恭亲王福晋

    “卓泰,喜不喜欢这个白玉平安扣?”

    “喜欢,送给阿玛!”一个长得白嫩的男孩儿软糯糯地道。

    顺着精神力感应到的追踪符的地点,玉录玳又跑到了这条以珠玉、酒楼为主的绍兴城最繁华的梧桐街,正要直奔玉录玳所在的地点,却在珠宝轩门口碰见了熟识的故人。

    “嘎珞姐姐?!”恭亲王福晋尼楚额忍不住惊呼。

    温皙本来还想着装作不认识逃走算了,见她叫了出来,急忙上前一把捂住了尼楚额的嘴巴,拉着她跑进了珠宝轩,“老板,楼上哪个雅间还空着?!”温皙身边的胡语也来过珍宝选数次了,所有像玉简的东西全都买走了,老板自然认得,急忙给引路去了楼上。

    尼楚额不知情,只是一脸的惊喜,道:“你不是在昌平行宫吗?怎么跟出来了?你好几年都不回宫,皇上只对外说你染了重病,任何人不得探望!我看着你一点也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温皙哪儿还有心思回答她一堆的问话,急忙问道:“你怎么会在绍兴城?!”

    尼楚额摸着儿子的脑袋,笑道:“是跟着我们爷出来的。”

    温皙蹙眉道:“宗室子弟无召不得随意出京•••”

    尼楚额道:“我们爷是跟着皇上出来的。”

    “什么?!”温皙一惊,“皇上御驾不是才到山东吗?怎么人居然来了绍兴了?”

    尼楚额急忙食指放在嘴唇上嘘了一下道:“小心隔墙有耳,皇上是微服私访提前过来的。”说着若有深意地看着温皙道:“你肯定是吃味了,才跟了出来!”看着温皙一身男子的装束,尼楚额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吃味?你在说什么?!”尼楚额的话,叫温皙一下子抓不着缘由。

    尼楚额不禁面带了气愤之色,道:“你不用担心,那个王氏算得了什么呢?都怪那个李士桢刚刚调任了山东布政使,皇上一到了山东地界,她就把自己的两个小脚侄女给献了上来,一个王氏、一个陈氏!那么陈氏倒算了,只封了个答应,可是皇上也不知怎么了,一下子就跳过答应、常在两级,封了王氏为贵人!”

    温皙淡淡地哦了一声,果然,孝庄一死,康熙立马迷上了小脚女子!

    尼楚额急忙安慰道:“你现在都是皇贵妃了,不用在意那些不入流的!”

    温皙淡淡地道:“放心,我不在意。”

    尼楚额这才松了一口气,拉着自己儿子到温皙跟前:“我儿子卓泰,已经七岁了!现在给七阿哥做伴读呢。”皇子阿哥的伴读一般选自宗室亲贵,哈哈珠子则是满汉臣工之子,伴读身份的高低也能反应出阿哥在皇帝心目中地位的高低,想来这几年七阿哥的脚已经行走无碍了,成妃的日子想必也是不错的。

    温皙从袖子中取出个雕工粗劣的貔貅,亲手佩戴在卓泰身上,笑道:“这是姨母亲手雕的,以后要日日呆在身上。”尼楚额算起来还是她的表妹呢,虽然关系稍微远了点。

    卓泰点头道:“多谢姨母。”温皙给他的可不是噗通的玉坠,而是她亲手制作的傀儡符,需要用玉制成,能够为主人挡灾一次,皇室的孩子哪个从小不是七灾八难的?何况卓泰顶上还有好几个庶出的兄长,难免旁人不起了不该有的心思。若是没了卓泰,世子十有八九是要立长的!长子与嫡子之争,素来都是最激烈的,单看大阿哥和太子就知道了。

    温皙瞧着尼楚额一身汉人装束,入乡随俗,穿了一身青莲色的襦裙,上襦大襟广袖,绣刻丝菊纹,腰间系着缕金线的蓝绸带,束得腰肢纤细,下身是大红色百褶石榴裙,裙子中间的飘带上两枚玉环绶,用来压住裙幅。以前尼楚额穿着鲜艳的旗装,每每一副满洲姑奶奶的气派,如今换了汉服,倒是更显风韵了。

    尼楚额被温皙看得不好意思,脸上发红道:“我们爷喜欢我穿成这样。”

    温皙不禁窃笑道:“常宁对你还好吗?”

    尼楚额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道:“挺好的。就是刚入府的时候,几个妾侍庶福晋不怎么安分,后来我有个卓泰才算立稳了脚跟。还好,爷一直都护着我!就算她们有儿子,也不过是庶子,比不过卓泰!女人到了我这个份儿上,也该知足了。”

    知足吗?温皙脸上依旧笑容款款,常宁虽然不算花心,但终究还是不少妾侍。尼楚额是个还算务实的人,更在意自己正室地位。

    尼楚额仔细打量着温皙,“都有三年多没见你了,我瞧着你也不像是生了什么大病,看皇上的样子,你们倒像是在赌气!”

    “赌气?”温皙不禁哑然,康熙的保密工作做得倒是好,身为皇贵妃在行宫里住了三年,居然没人发现行宫里根本没有所谓的皇贵妃吗?

    尼楚额拉着温皙的手,劝慰道:“你跟皇上服个软算了,皇上都三年前就下旨封你为皇贵妃了,可是至今都没有行册封礼,到底名不正言不顺!我瞧着皇上心里是有你的!自从你去了行宫,除了原本就有孕的定嫔和章佳庶妃生了十二阿哥和十三阿哥,后宫便再无所出了!你还是早点回宫,行了册封礼,就是位同副后的皇贵妃了!”

    终究是这个时代的人,尼楚额的想法和温皙始终存在差异。其中的原委温皙也不方便道来,只敷衍道:“我知道了!不过你可千万不要告诉皇上我也在绍兴,嫔妃私自离宫可是大罪!”

    尼楚额连忙点头,道:“放心,我晓得!你也快点回昌平吧,皇上这会儿和我家爷就在对面的百味居用膳呢,要是发现了,可就不好了!”

    温皙随即愕然,“就在对面百味居?!”

    尼楚额点点头,“也是听说那儿的东坡肉做得十分地道,连宫里的御厨都不如呢。”

    温皙沉头地抚着额头,狠狠拍打桌子,因为她一早就感应道,玉录玳那个脚上安了风轮的丫头跑进了百味居!这个死丫头,真是你给老娘我惹了天大的麻烦!捉回来,一定要狠狠削一顿!

    “你这是怎么了?”尼楚额不由地慌了,“是头疼吗?你这些年在昌平养病,难道真的是身子有什么问题吗?”

    温皙苦笑了笑,只能道:“生产时候留下的病根,已经没多大问题了!”

    尼楚额仔细打量了温皙的脸色,也不像是很严重的样子,便道:“那你回行宫之后,早早求了皇上,回宫去吧,总呆在行宫里怎么成?不过我瞧着你虽然晒黑了点,但是也长胖了几分,看样子行宫里的日子还算不错。”

    温皙嘴角抽了抽,你才长胖了呢,你全家都长胖了!!宫外的日子舒坦,天南海北爱去哪儿去哪儿,吃好喝好,难免就有点发福了。温皙捏了捏自己的下巴,欲哭无泪,好像真的胖了点!

    尼楚额携着温皙的手,笑嘻嘻道:“百味居的东坡肉远近驰名,不若叫送一份过来,我们也尝尝?”

    温皙急忙拨浪鼓似的摇头,绝对不吃了!好吃到死也不吃了!肯定是来绍兴的这些日子,吃了太多油腻腻的东坡肉,才会长胖了!

    卓泰拉了拉尼楚额的裙子,嘴里流着口水道:“额娘,卓泰要吃东坡肉!”

    “好!好!”尼楚额忙不迭地答应,“我们家爷也赞不绝口了,昨晚给卓泰捎了一份儿,我只看着油腻腻的便没有吃,都让卓泰给吃了个精光!”

    温皙看了看卓泰这个小胖墩,白白胖胖,全都是吃肉吃出来的!可偏偏这个时代的人觉得胖是有福!特别是小孩子,都巴不得他们胖得肉团团的呢!温皙可不想吃出一身肥肉来,急忙起身道:“我要先走了!”

    尼楚额急忙道:“也不用这个急呀!嘎珞姐姐,我们都这么多年没见面了!”

    温皙只好敷衍道:“我要赶紧回去了,等回了宫,有的是时间见面儿!”

    尼楚额哦了一声,赞同道:“也是,要是让皇上知道你随意出宫,可不得了了!”

    温皙急忙点头,嘱咐道:“千万记住了,千万不要告诉皇上见过我!”然后拉着胡语,头也不回跑出了珠宝轩。

    温皙心有余悸地看着那百味居,幸好提前碰见了尼楚额,知道了康熙在里头,否则她为了找玉录玳一头扎进去,只怕会被康熙抓住!百味居的外头,许多扮成了小摊儿贩子、卖糖葫芦的、摇铃铛的郎中,都是面含警惕,时刻注意着四周,想也知道肯定是乔装打扮的御前侍卫了。

    侍卫中有不少是见过温皙的,温皙现在是不敢靠近百味居了,还好玉录玳已经三岁多了,康熙多半不认得。便对胡语道:“你快点进去,把玉录玳找出来!找到之后,我们立刻出城!那个院子不要了!”

    胡语知道了温皙的身份,虽然惊讶,但是惊讶之余也没在人前多嘴多舌地问,“主子放心,我一定把小主子带出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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