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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温僖贵妃全文阅读

作者:尤妮丝     穿越之温僖贵妃txt下载     穿越之温僖贵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53、芙蓉膏【第四更】

    略休整了几日,日子渐暖,温皙就在承乾宫的前院散散步。三公主舒舒陪伴着布贵人一起逗着十阿哥,欢声笑语不断。十阿哥身上穿着布贵人亲手绣的莹黄色盘金绣金龙的对襟小袄,在阳光底下金龙熠熠生辉,分外凛凛威风。十阿哥手里抓着块蜂糕,往自己嘴里塞,吃得正是欢实,看得温皙都有些饿了。

    小鹿子悄然跑了过来,打了千禀报道:“贵主子,永和宫德妃娘娘请您过去。”

    “哦?”温皙一愣,前些日子叫人打探乌雅氏有没有继续服用“张贵妃面膏”,可永和宫如铁桶一般,油泼不进,丁点消息也打探不出来,叫温皙不得不警惕了。今儿乌雅氏派人上门来请,温皙也正好过去看看她是到底怎么了?温皙的承乾宫,因为养胎,而不接待其他嫔妃,乌雅氏的永和宫更干脆,都闭宫不出了!是以温皙都没机会去看看到底怎么了。

    永和宫和平日里并无什么不同,反而阳春日子里,春暖花开,蜂飞蝶舞,好看得很。只是一入了乌雅氏的寝殿,便闻见了浓浓的熏香气息,叫温皙不由地犯了恶心。

    进来的时候,四阿哥也在,正守在德妃床前,像念台词似的语气冰冷不带有丝毫感情:“请额娘好好保重自身,否则儿子不能安心读书了。”听着那话里好似还带着几分埋怨,似乎是怪德妃生病了。

    乌雅氏见温皙来,便对四阿哥摆了摆手,带着几分厌烦道:“行了,你走吧!”

    胤禛已经八岁了,个子长高了不少,人却话更见少了。四阿哥给温皙见了礼,便道:“胤禛告退。”再不多说一句,扭头便走了。

    乌雅氏躺在床上,面带遮盖着面纱,身躯消瘦,也不起身行礼,只叫人搬了绣墩给温皙,赔罪道:“臣妾病弱,起不了床了,还请贵妃勿怪。”

    温皙愈发仔细端量她,虽然遮盖面纱,但是温皙还是看到她眼角边起了不少的皱纹!绝非这个年纪的女子所应该用的!温皙便晓得是朱砂的副作用起了!算来,乌雅氏内外都服用“张贵妃面膏”也超过一年了,且朱砂含量颇大,自然很快地损伤了五脏六腑,内里不好,自然表现在了脸上,故而会比寻常人显得苍老许多,也无怪乎她要称病不出宫门了!否则叫康熙看见了她这张苍老的脸,那么宠爱自然就烟消云散了!康熙是喜爱美人的,若是一个比他都老上十岁的女人,是决然不会喜欢的!

    乌雅氏咳嗽了两声,道:“想必是小产留下的病根了,一病就不容易好!”

    温皙浅笑道:“改日本宫叫青兰来给你瞧瞧吧。”

    乌雅氏摇头,语中带着雀跃之色道:“臣妾日前得了一个好东西,一直吃着已经好多了。”眼角笑容灿烂,自己从床头的小盒子里取出一粒黑色药丸,自己服下。又叫人呈上来两盒东西,“臣妾听说贵妃这两日神情倦怠,便想着把这个好东西也献给贵妃,这个东西也有提神醒脑之效,还请贵妃笑纳。”

    温皙面有疑惑,顺手拿了一盒,打开看了看,里头满满的都是黑乎乎的药丸子,却不知是何物。

    乌雅氏笑道:“这东西在南方也是好东西,是能添福添寿的好东西,自前明的时候就是不少达官显贵的爱物,名叫‘芙蓉膏’,一盒价值百金,珍贵无比,吃了叫人精神百倍呢。”

    温皙一时间也摸不到头脑,只觉得芙蓉膏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却一时想不出来,便叫松儿收下了,便想着回去了叫青兰检查检查,这个乌雅氏总没有胆量公然送她毒药吧?!

    回了宫,交给青兰检查,青兰却是看着疑惑,怎么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连是用什么调配出来的都尝不出来。温皙愈发怀疑了,喃喃:“芙蓉膏、芙蓉膏•••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

    松儿思忖道:“主子,去年南巡的时候,杭州织造孙文成不是也进献给皇上一些芙蓉膏吗?皇上不感兴趣,转手都赏赐给主子了。”

    温皙点点头,的确有这么回事,不过孙文成进献的东西太多了,温皙只用了些燕窝、阿胶之类温补的东西,其他都压箱底了。

    吴鲁氏笑道:“芙蓉膏的确是好东西,奴才听说了,只在南方才有,而且还常常供不应求!京中也有些八旗子弟托人重金从南面购置呢!据说这东西益寿延年,所以又叫福寿膏!”

    温皙骤然大惊,几乎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什么?!福寿膏!!!”

    吴鲁氏惶惑于温皙那惊愕的表情,不解道:“主子,怎么了?”

    温皙深深地吸了口气,沉声吩咐道:“这东西和孙文成进献的那些都一起压箱底,没有本宫允许,谁也不准取出来!”

    松儿虽然疑惑,却也应下来,将两盒芙蓉膏都收了起来。

    温皙又吩咐道:“吴嬷嬷,明日出宫托额娘为本宫查一件事情•••不,还是让麟格查吧!查查乌雅氏家底,尤其要查一查她的族人是否在南方开了福寿堂!记住,此事必须暗中查,不能走漏了一点风声!”

    吩咐了下去之后,暖阁里就只剩下青兰,青兰还是十分疑惑:“主子,那福寿膏到底怎么了?”

    温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虽然还不敢肯定,却也把乌雅氏的谋算猜了个差不多了!她必然是深受朱砂毒害,已经察觉出温皙给她的美容方子不对了!所以才有用福寿膏来对付温皙!

    这个时代的人,还不晓得福寿膏的害处!人人都以为是好东西,却不知此物是罂粟提炼而成,其实就是鸦片!这个时候的罂粟提炼还不完全,这东西毒性大,吃了两三年就会没命!若是敞开了吃,就算是身强体壮的壮汉,也会变得枯瘦如柴,恍如恶鬼!若非温皙晓得此物是什么东西,必然要被乌雅氏算计了!且她是当着温皙的面吃了一粒,以示此物无害!若真是古人,怕要信了她了!而且这个时候的福寿膏没有后世的海洛因纯度高,吃一两次根本不会上瘾。

    晚上,温皙便带着满腹疑惑的青兰,进了空间。在青兰的小竹楼后头,有一小片颜色开得极为绚烂的花丛,花开以大红色为主,也有蓝色、粉色的。这原本是进宫以前,搜罗到的花种子,罂粟花开得美丽,也偶尔被当做欣赏性质被种植在南方一些地区。

    温皙顺手摘下一朵开得火红绚烂的罂粟花,道:“福寿膏便是用此物提炼出来的。”

    青兰恍如大悟,道:“原来是罂粟提炼的,这东西镇痛有奇效,麻沸散中也加入了一些罂粟壳粉末,效果十分好!”

    罂粟的效果能不好吗?只不过是未经过提纯的,又是小剂量,不会上瘾,所以温皙才允许青兰用了。温皙冷冷笑道:“福寿膏,一粒小小的药丸•••这里整个罂粟花花圃能提炼出一颗就就不错了!”

    青兰吃惊,点点头道:“怪不得此物价值如此珍贵,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法子提炼的。”

    温皙眼中沉静中带着恨色,道:“什么方法提炼本宫不得而知,但是本宫知道福寿膏稍微吃上几天便会上瘾,很快就一辈子就戒不掉!”

    青兰面露惊愕之色,“这••••”

    “而且此物损伤身体,人吃了会慢慢变得枯瘦如柴、恍如恶鬼!到那个时候,便上瘾极深,就算卖儿卖女也要换来福寿膏吃!丧失人性,为了一盒福寿膏,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因此又不少人为之倾家荡产,然后慢慢吃死才算了解!”

    青兰此时已经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嘴唇也发白颤抖了:“主子••••”

    温皙冷冷一哼,道:“一开始本宫只觉得芙蓉膏的名字耳熟,没想到竟然是大名鼎鼎的福寿膏!!”

    青兰捂着胸口,一脸的惊慌失措,大口喘息着:“奴才再也不敢用罂粟入药了!”

    温皙轻声安慰道:“药本无好坏,只在用的人是要为善还是为恶!就连砒霜都能入药,何况是罂粟呢?你安心继续用就是了,只是小心些药量即可。”

    青兰点点头,看着周围开得绚烂的罂粟,便带了几分畏惧之色。这么美丽的花,果真能叫无数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吗?!

    温皙舒了一口气,憋在心里的话,跟人说一说,便好受了许多,“以后那些福寿膏你亲自看着,不要叫任何人接触!”

    很快,麟格哪里就查到了,乌雅氏的族人果然在南方地区开了不少的福寿堂,是从乌雅氏一族复起之后才开始经营的,借此德妃也从中得了不少进献银子。嫔妃在后宫要吃得开,银子必不可少!

    温皙便明了了,既然她家中是开福寿堂的,必然不会不知道此物的副作用!但却极力推荐给温皙使用,温皙便确定了乌雅氏的用心,不由地泛起冷笑!乌雅氏肯定是发现了张贵妃面膏的副作用,才要报复她!不过可惜,乌雅氏服用朱砂量不轻,纵然已经停了下来,受损的脏腑和容颜也很难再恢复过来!乌雅氏这辈子算是完了!所以,她才不惜用这样阴毒的手段来对付温皙!

154、借刀杀人【第一更】

    康熙已经十几天都没去慈宁宫请安了,而孝庄也“病了”。温皙知道,这算是康熙和孝庄的冷战了,不少嫔妃不得不去慈宁宫“侍疾”,不过温皙养胎,自然是不去的。

    没想到,下午孝庄身边的苏麻拉姑就来了,居然是受了孝庄之命,请温皙去“侍疾”!

    温皙坐在软榻上,肚子又大了一些,冷冷地笑道:“苏嬷嬷,本宫听错吧?太皇太后宣召本宫去侍疾?!”

    苏麻拉姑面带着几分躲闪之色,很是无奈道:“贵主子去充充数就是了。”

    温皙捏着一颗蜜糖酸梅,讥笑道:“充数?!有那么多去充数的,还少本宫一个吗?”五妃几乎都去了,还伺候不了她一个吗?温皙可是听说了,成妃去了,听了好一通数落!孝庄不过是看成妃与她亲厚才找茬罢了!想也知道,她若去了,肯定要受气!温皙又不是傻子,去了给自己找气受吗?!

    温皙见苏麻拉姑无言以对,语气愈发充满了讥讽:“本宫已经有了六个月的身孕,且胎像不稳,若是有个万一,这个罪责是太皇太后承担,还是苏嬷嬷来顶罪?!苏嬷嬷也是宫里的老人了,素来敦厚,怎么太皇太后做出如此刻薄的举动,也不从中劝着一二?非要看着太皇太后失了慈祥的美名,让人人都觉得她老人家歹毒刻薄才肯罢休吗?!”

    一番话说出来,温皙是极为不留情面了!苏麻拉姑哪里听过这样诛心的话,急忙跪了下来,磕头道:“贵主子息怒!太皇太后也是一时间想不开,她老人家其实不过是希望福嫔娘娘能有个儿子罢了!”

    温皙嗤笑,嘴里嚼着酸梅,慢吞吞地咽了下去,瞥了一眼跪在哪儿的苏麻拉姑,语中讥讽之意更浓:“想让福嫔有儿子?所以便要夺了本宫的十阿哥给福嫔吗?!太皇太后把天家的皇子阿哥当成了什么,可以随意送人的礼物吗?!”

    “贵主子!当奴才求您了,十阿哥去启祥宫,也算个好出路,您就不要跟太皇太后对峙下去了!”苏麻拉姑语带哀求之意,又磕了一个头恳求道。

    苏麻拉姑的确是忠仆,只是她这番忠心耿耿之言温皙听了,便更觉得上火了,语气也更加不善:“苏嬷嬷没当过母亲,自然孩子对母亲有多么重要!夺人孩儿,如挖人心肝,是这世上最阴毒之事!苏嬷嬷当劝着太皇太后,别做着阴毒之事,免得触怒佛祖,折损寿命!”

    苏麻拉姑听得温皙这般“诋毁”孝庄,不禁眼中带了恼怒之色,道:“贵主子!太皇太后纵然有不是之处,可她老人家是皇上的嫡亲祖母,有些话,不是您可以说的!”

    温皙冷冷道:“原来苏嬷嬷还记得太皇太后是皇上的祖母啊!既然是祖母,就不该谋算着孙儿的子嗣!”

    苏麻拉姑直起身子,硬朗地道:“长幼尊卑有序,做曾祖母的决定曾孙儿谁来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好一个长幼尊卑有序!孝庄无论辈分、还是身份,都是温皙最忌惮的!她若存了心要为难温皙,便有的是办法!如今她有孕,可以闭门不出,但是将来呢?不说将来,就是眼下,孝庄会让她安安稳稳地生下孩子吗?!看当年董鄂妃,便知她的手段!董鄂妃刚刚死了儿子,她就日日叫董鄂妃去服侍,天天折腾,折腾到死!就是一个“孝”死死地压制住了她!温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绝不做第二个董鄂妃!

    苏麻拉姑见温皙许久不说话,便径自起身,道:“贵主子还是好好思量思量吧!”

    温皙吐了一口气,平静了一下心绪,语气平和道:“本宫有一好东西要献给太皇太后,劳苏嬷嬷转呈吧!青兰,去取两盒福寿膏来!”

    苏麻拉姑不禁面带了疑惑之色,看着青兰递过来的两只紫檀木描金五凤朝阳纹饰盒东西,一时间不敢接过来。这盒子已经不是乌雅氏当初的那个盒子了,温皙早已换了更高档次的包装。

    青兰笑道:“嬷嬷还怕贵主子谋害太皇太后不成吗?”说着便打开了一盒子,“此物为芙蓉膏,又叫福寿膏,在南方也是价值胜过黄金的好东西!吃了精神百倍,能够延年益寿!送给太皇太后是再好不过的了!”

    温皙嘴角笑容灿然,道:“此物本宫原本打算送给娘家的玛嬷,她老人家年纪大了,该吃点好东西补一补。不信苏嬷嬷可以尝一颗,吃了立刻精神十足呢!”

    苏麻拉姑带着几分怀疑,却也不信温皙也当面害死她,便取了一颗小的,放在嘴里慢慢咀嚼,味道有些怪,却也不像是毒药。看苏麻拉姑吃下去,温皙便放心了,没有人吃了这东西还会觉得不好!

    果然,不一会,苏麻拉姑面带着愉悦之色,十分舒爽地吐了一口气,脸上带着久久散不去的陶醉之色,好像是喝了世界上最甘醇的美酒,让人飘飘欲仙。

    温皙抿嘴轻笑道:“苏嬷嬷深有感触吧?这可是不得多的的好东西!请苏嬷嬷务必转呈给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吃了必然百病全消!”随即叹了口气,道:“本宫方才口不择言了,还请嬷嬷只当没听见。”

    苏麻拉姑在那飘飘欲仙的感觉中还没怎么醒过来,自然连连答允了。

    温皙相信,只要这东西献上去,孝庄肯定抵受不住“益寿延年”的诱惑,她对温皙总算身怀戒备,最多也只会叫底下人试药,而服用此物神采焕然是肯定的。那样孝庄肯定就会用上了,此物一旦用上,便很少有人能够经受得住诱惑!不过只服用一粒,还不足以上瘾,但是服食后的快感就足以叫人对这个东西念念不忘了。只要苏麻拉姑足够忠心,自然以后不会去偷用她主子的东西。

    东西献上去,慈宁宫什么反应也没有。温皙安然等待着,在自己宫里养胎,更要时时注意慈宁宫和永和宫的动静。温皙慢慢吃着一盅阿胶红枣桂圆羹,她不大喜欢阿胶这个味儿,但是据说很是滋补,所以就忍着偶尔吃一盅。

    天日渐暖煦,都快五月了,庭院里的牡丹花灿然而开,豆绿牡丹花开硕大,压得枝头都垂了下来,温皙嘱咐了粗使宫女给牡丹浇水,许多日都未曾下雨了,花也没怎么有精神。

    康熙来的时候,温皙正叫人剪了几朵牡丹、芍药,插在青花五彩人物图花觚中,放置于殿内。康熙携了温皙的手,道:“朕瞧你起色好多了,是养回来了吧?”

    温皙嗯了一声,随着康熙入殿,去了碧纱橱里,坐在嵌了紫琉璃的雕花美人榻上,温皙随口问道:“皇上是刚从慈宁宫过来吗?太皇太后身子好些了吗?”温皙隐隐闻到,康熙身上似乎有慈宁宫专有的檀香味道。

    康熙面生了几分不愉,道:“一直说不舒服,朕去看了看,瞧见了皇玛嬷的样子,一脸欢愉斜躺在榻上,精神头好得很!”

    温皙哦了一声,看样子孝庄果然已经开始吃福寿膏了!便道:“身子没什么不爽利•••那想必你是心里不舒服吧。”

    康熙冷冷哼了一声,却没再说什么,到底是他的祖母,有些话不便说。就转而道:“朕昨日去看了德妃,瞧她样子病的不轻•••”略叹了一口气道,“胤禛虽然平日里不怎么爱说话,却是个孝顺的,日日都去请安侍奉着。”

    温皙浅浅一笑,道:“是啊,前些日子臣妾却永和宫去看望德妃,也瞧见四阿哥了,听他说若德妃不能痊愈,他都无法安心读书了。只不过,臣妾瞧着那会德妃还算有精神,怎么又不好了吗?”

    “反反复复!”康熙蹙眉头,“只怕是——”后头的话不吉利,就没有说出来。

    温皙却是心中有数,德妃虽然坏了身子,但是倒是没那么容易死,朱砂的毒性虽然已经渗入五脏六腑,但是只不过是叫人虚透、折损寿命罢了,若是德妃好好安养,活个十年八载怕是不成问题的。便宽慰康熙道:“德妃有四阿哥,舍不得去了,皇上就放心吧。想来是以前两度小产落下的病根,的确需要好好养着。”

    随即转移话题道:“定嫔如何了,可还安稳?”定嫔万琉哈氏,居于钟粹宫惠妃手底下,前儿刚刚诊出有孕了。定嫔可算是宫里的老牌嫔妃了,入宫都快十年了,她只比康熙小七岁,都虚岁二十五了,这个时代算是老姑娘了,其实现在有孕正是好时候!

    康熙却不怎么关注,只道:“有惠妃看顾,没什么问题。”定嫔虽然家世不错,满洲正黄旗出身,郎中拖尔弼之女,性子敦和,容貌并不是很出众,一直恩宠不多。纵使温皙有孕不能侍寝,省出来一大块蛋糕,她一个月能轮上一次就算不错的了!就是两个月前的一次,在康熙强大的种马能力之下,怀上了!惠妃脾气直爽,倒不是个吃醋的,而且定嫔品性温和,惠妃反而希望她能生个阿哥,也好给自己的儿子搭把手。

155、论董鄂妃【第二更】

    康熙并不怎么关心定嫔,随手扔给惠妃去照顾,自己这个播种的却不去在乎能长出什么苗子来。温皙心里暗啐了一口:皇帝都是渣!

    不过,温皙现在更关心的是额娘舒舒觉罗氏什么时候能进宫,自从和孝庄闹翻了,额娘递牌子就一直不通过,温皙知道是孝庄在使绊子!沉声片刻,便道:“太皇太后已经停了后宫请安都快一个月了,想来岁数大了,身子难免倦懒。只是太皇太后暂管着的中宫笺表也停用许久,外朝命妇递的牌子牌子也都压着•••似乎不大好吧?”

    康熙唔了一声,随即笑了,指了指温皙的肚子,道:“把朕的儿子生出来,到时候朕叫代管中宫笺表!”

    温皙顿时有一种想要翻白眼的冲动,中宫笺表自然是要用中宫皇后来管辖的,嫔妃管着那就是逾越,就算是位同副后的皇贵妃也不能轻易染指!所以在嘎鲁玳薨逝之后,中宫笺表就转交了慈宁宫,一直由孝庄掌管。虽然有众妃协理后宫,但实际上权利还是都在孝庄手上!

    中宫笺表非同一般,表示的是在后宫的绝对全力,从来都是由皇后掌管,皇后笺表上,盖上皇后金册凤印,下达命令或者惩罚,连皇帝都不会轻易驳斥了。除非废后,中宫笺表不可轻易停下。当年孝惠太后当皇后的时候,顺治因气愤于不能再度废后,就停了她的中宫笺表,这可算是极大的侮辱了!中宫笺表的第二个用处便是管着后宫嫔妃的侍寝,通常都是翻了牌子,交由皇后在中宫笺表上用玺印,敬事房才能把嫔妃送到康熙龙床上。当然,稍微强势一点的皇帝,就有可能无视这一条。因为是太皇太后管着中宫笺表,所以康熙就无视了这一条规矩,自己想翻那个牌子就翻哪个!温皙便觉得,中宫笺表完全就像是青楼里的花名册,管着中宫笺表的人就是老鸨子••••

    康熙许了温皙中宫笺表,那可是非同一般的权力,可惜温皙不感兴趣,就推了她一把,撒娇道:“臣妾不要!这样麻烦的事儿,皇上还是找别人吧!太皇太后就算不能管了,还有太后呢!”

    孝惠太后也算可怜了,当皇后的时候,统共没管过几天的中宫笺表,跟个摆设皇后似的。熬到康熙即位,立后以前,是孝庄暂时管着,而后由赫舍里皇后手上转到了钮祜禄皇后手上,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孝庄自己手上。孝惠太后虽然贵为太后,可上头有婆婆,什么权利都轮不到她来染指,只能干瞪眼羡慕。温皙不介意卖个好给她。

    康熙点头道:“改日朕就跟皇额娘去说。”又叹息道:“皇额娘,也不易。”

    温皙很是赞同:“是啊,作为一个妻子,得不到丈夫的喜爱就罢了,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孝惠太后当年,最担心的就是不知道哪一天被顺治给废了,虽然有孝庄护着,可是前头的废皇后还是太后的嫡亲侄女呢!还不照样给废了?

    康熙却陡然生了疑惑,问道:“怎么你觉得尊重比喜爱更重要?”

    温皙笑着解释道:“素未谋面便成了夫妻,喜爱怎会凭空而生?看一个男人是否是好丈夫,不是看她爱不爱自己的妻子,而是看他是否能够恪守身为丈夫的责任:去尊重自己的妻子。”

    康熙含笑看着温皙,道:“那你呢?”

    温皙疑惑,眼睛里带着问好。

    “你想要哪一个?喜爱、还是尊重?”康熙蓦然直直地望着温皙的眼睛,目光深邃不见底。

    温皙灿然笑道:“臣妾不去想这个。”

    “为什么?”康熙不由地一愣。

    温皙笑容愈发灿烂,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回答道:“臣妾又不是皇上的妻子,想这个做什么?!”贵妃——莫说是贵妃了,就算是皇贵妃,本质上依然是妾!

    康熙顿时说不出话来,看着的温皙的笑容,灿烂得刺眼,也刺着了他的心。沉默了良久,忽的问:“你觉得皇考董鄂妃如何?”

    康熙称呼董鄂氏为董鄂妃,而非孝献皇后,可见是极为不喜欢她了。温皙自然不会在这种问题上和他唱反调,便道:“董鄂妃错了。”

    康熙的脸色未有什么改变,却追问道:“错在何处?”

    “错在看不清自己,也看不清自己的男人。”温皙叹了一口气,董鄂妃据说是一个美丽而有才华的女子,若是她安安分分做自己的襄亲王福晋,那么一生起码可以安安稳稳的渡过。她看不清,看不清怎样才能让自己过得更好。她更没有看清自己的男人,他的男人保护不了她和她的孩子!顺治虽然爱他,却看不清形势地专宠与一人,才叫孝庄容不得她!顺治时候,礼法尚不严苛,寡妇改嫁虽然不光彩,但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过,皇太后还娶了两个寡妇呢,孝庄自己也差点改嫁了呢!真正叫孝庄无法容忍的是董鄂妃的专宠,都差点叫顺治废了孝惠皇后!所以才要置她于死地!

    温皙又补充了一句:“臣妾冒昧说一句:先帝很任性呢。”这话说出来,倒像是在评价一个不懂事的孩子,算得上是大不敬了。可是形容顺治,的确是再恰当不过的了,他可不就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么?孝庄让他娶自己侄女,固然是为科尔沁谋划,可在当时,南明未灭,朝堂不稳,大清需要蒙古的支持!顺治和她表妹的婚姻,是政治的需要!他既坐在皇位上,就必须为了政治有所牺牲!而不是任性地凭借一己好恶废了皇后。

    康熙到不曾生气,咀嚼着温皙的话,说了一句:“静太妃也无大过。”——静妃便是顺治废后。

    史书载:“上好简朴,后则嗜奢侈,又妒,积与上忤。”这便是顺治帝废后的理由,说的是顺治提倡节俭——肯定有吹捧成分在里面,皇帝能够多节俭?而皇后用度奢侈——奢侈?能有多奢侈?还能比得过慈禧一顿饭吃二百多道菜?不过是装饰衣着华丽一些罢了,堂堂大清国,难道供给不起皇后铺金设玉了?第二条理由就是妒忌,这倒还切实际一点,别以为顺治钟情于董鄂妃一人,不去留恋后宫了。顺治的花心程度和康熙有的一比,嫔妃很多,四处留种,却不怎么碰皇后,自然就容易引发夫妻矛盾,皇后也是被娇宠着长大的,也不是泥捏的,夫妻对上,针尖对麦芒••••••矛盾积攒到一定程度,直接导致了废后。稍微妒忌一点,并非十恶不赦,所以康熙说“无大过”。基本上是对他老爹顺治的随随便便、因个人好恶而废后,持反对态度。

    顺治的婚姻是政治婚姻,叫他很不满,间接导致了废后。难道康熙的婚姻就不是政治婚姻了?从赫舍里皇后开始,到钮祜禄皇后,都是政治需要才立后的,包括温皙进宫,同样也是政治需要!所以,在康熙的后宫里,千万别动情,佟佳懿婉就是前车之鉴!没有哪个深闺的少女天生刻薄、阴毒,多半是被求之不得的爱情冲昏了头脑!所以,跟皇帝谈情说话,完全是脑子有病!

    忽的,康熙握着温皙的手,缓缓而有力地道:“朕不会叫你重蹈董鄂妃的覆辙。”

    哈?温皙嘴角抽抽,她才没董鄂妃那么蠢!于是巧笑嫣然道:“臣妾和她不同,臣妾看得清自己,也看得清自己的男人。”康熙可不是顺治那个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男人,他的世界里永远以政治为先!有钮祜禄氏一族为依仗,她就是稳如泰山的贵妃!

    康熙满意地笑了,“总之,你相信朕即可,朕会护着你。”

    没脑子的人才信你呢!温皙心中吐槽,要是真的完全去依靠他,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皇帝这种动物,只能利用,不能依靠,若是连这点都拎不清,温皙算是白活在另一个世界那么多年了!

    “哎呦!”温皙正想着,肚腹间传来一阵痛,痛得直不起腰来。

    “怎么了?!”康熙紧紧盯着温皙的肚子,泛起惊忧之色。

    温皙深深地呼吸着,语气里带了撒娇之色道:“她踢我了•••”

    “呵呵!”康熙不由地露出惊喜之色,急忙将自己的手覆在温皙隆起的肚子上,上下抚摸着,“真的吗?”

    可惜肚子里那位似乎不爱搭理康熙,没给他个动静,康熙皱眉头道:“怎么不踢了?”

    温皙很想翻白眼,被踢一下很疼有木有?!于是一把推掉康熙的手,道:“有时候很老实,有时候半夜被她踢醒了。”总之,当孕妇很不容易。

    康熙笑道:“这样精力十足,一定是儿子!”

    靠!儿子儿子的没完,从怀上的时候,康熙就惦记着儿子了!已经那么多儿子,还真不嫌多啊!现在一个个白白嫩嫩可爱,等长大了,一个个都惦记你龙臀下的那张椅子,有你愁死的时候!

    温皙挺了挺肚子,底气十足地道:“一定是女儿!”

156、十月怀胎【第三更】

    温皙肚子七个月的时候,子宫压迫膀胱,害得她一夜都要起夜好几次——尿频了。腿也开始抽筋,小腿肚子抽筋抽得厉害的时候,都走不了路了。松儿替温皙揉着小腿,道:“主子,要不叫青兰给开个药吧。”

    “是药三分毒,还是算了,以后每天早晨给我备一碗新鲜的牛乳,记得多加些花生,去去腥味。”生奶是没法喝,尽是奶腥味,温皙一般偶尔和杏仁酪、花生酪之类的。

    抽筋多半是缺钙引起的,那就多补充点钙。

    松儿点头,又道:“主子,要不要每天备一份冰糖蹄花,奴才听说吃哪儿补哪!”

    温皙额头上滑过三道黑线,你要拿猪蹄子补我着人蹄子?!狗屁理论!温皙撇撇嘴:“等我生了,把你们俩一块嫁出去,省得来调侃我了!”

    松儿竹儿脸蛋上齐齐泛起了红晕,二人都已经相看好人家了,本来打算去年年底就放恩出宫嫁人的,可惜温皙突然有孕了,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才多留她们一段时间。女人,尤其是宫女,没有不盼着这一日的,就算再忠心的宫女,也要为自己的未来打算。基本上,宫女都是要满二十五岁才出宫的,到那个时候都成了老姑娘了,哪里还配得了什么好人?幸运一点的,也不过是给人当继室罢了!温皙手上既然有这个权利,自然不能耽误了她们。松儿和温皙同岁,已经十九了,竹儿也十八,不能再拖了。她俩的嫁妆都准备好了,温皙估算了时候,她预产日期在八月,等做完月子就把她俩一块嫁出去。

    竹儿揉着自己衣襟,道:“主子,说真的,奴才有些害怕•••”

    “怕什么?你们俩的夫君,可是叫你们自己选的!”虽然不曾见过面,但是温皙叫她们趁着出宫去承恩公府的时候,额娘都是给她们偷偷看了画像的。竹儿选了个模样上佳、气度儒雅的秀才,只不过家境不太好,上头还有个腿脚不利索的老母亲,思及此处,温皙便道:“不过何秀才穷困了些,我特意给你添了一个城郊田庄子,以后也能细水长流过日子!”

    竹儿脸上燥红,急忙低下头去。

    温皙看了看一旁笑嘻嘻的松儿,她选了个商贾,是经营海外新奇物件的,依附于承恩公府的商人,不过人长得不怎么样,松儿去看准了的,温皙也就由着她。除了金银嫁妆,温皙给松儿添了一个城中的铺子,也叫她有底气一些。松儿选的人,家底子只比杜和稍微逊色一点点罢了,比杜和大两岁,一直未曾娶亲,房里倒是还算干净,没有侍妾通房之类的。反正有承恩公府和温皙撑腰,将来的日子也不必太为她们担心了。梅儿不是过得很好么,年春就生了个大胖小子。

    产期一步步邻近了,温皙怕难产,又不敢随意走出承乾宫,就只能在自己宫里走动走动。内务府又给安排了四个负责接生的嬷嬷,温皙仔细叫人查了,其中两个是钮祜禄府暗中送来的,自是可信,另两个是康熙的人,温皙才安心收下了。

    温皙正在散步,慈宁宫的陆嬷嬷又来了,想也知道又是来讨要福寿膏的!孝庄果然是吃上瘾了,四月的时候开始用,不到一个月就吃完了,就又来讨,平均一个月两盒,幸好当初孙文成一下子进献了十几盒,照这个速度下去,只怕不需要一年就能给吃死了!温皙肚子大了,就叫青兰把压箱底的福寿膏全都取了出来,给了陆嬷嬷去交差。现在中宫笺表到了太后手上,孝庄也不管事儿了!只顾着吃福寿膏了。

    而永和宫那边儿也没什么动静,安静得叫温皙分外不放心。以乌雅氏一族在后宫的人脉,不可能这么久了都查不出来孝庄在吃福寿膏,竟然一点举措也没有。温皙眼下最要紧的就是肚子了,里里外外扫了好几遍钉子了,凡是可疑的一律驱除。月份越来越大,不得不小心了。而康熙正为南方的旱灾头疼,早已无心顾及后宫了,近来都不怎么翻牌子了。

    温皙现在已经收到了不少的婴儿小衣裳了,自己宫里的兆佳氏和章佳氏做了不少,那个布贵人屋子里的刘答应做的温皙不放心给处理了。再就是成妃、宣嫔,慎嫔是叫自己宫里的常在答应做的,然后是顺贵人宋氏、和贵人瓜尔佳氏等等。从出生到两三岁小孩的衣裳,全都一大堆了,完全不需要温皙自己动手!额,当然了,温皙那点子女红,完全是拿不出手的,所以干脆犯懒不绣,绣出来也是丢人现眼!

    “娘娘是头一胎,难免辛苦一些,”舒舒觉罗氏总算能递牌子进宫,看着温皙走路只能慢慢来的样子,忍不住宽慰着,“等第二胎、第三胎就好多了。”

    温皙嘴角抽抽,一个就够她受的了!而且近来好不容易才攒满了的丹田,又被这小东西给吸光了!郁闷得温皙要死。日子酷热,大着肚子就更加难熬,晚上还好,总能趁机跑进空间稍微凉快凉快。白天就不好熬了,散步也只能在早晨还算清爽的时候。遛了两圈,温皙便觉得额头上出了一层汗,便走进亭子里,坐在舒舒觉罗氏对面垫了软垫的石凳上歇息。

    舒舒觉罗氏看了看温皙的肚子,圆圆滚滚的,便道:“头一胎是公主也不要紧,先开花后结果。质心的二丫头也快满周岁了,可惜守孝里只能草草办一办。”二丫头便是大嫂生的女儿,虽然那么多人盼着儿子、孙儿,终究还是生了个格格。因为未满周岁,还没有起名呢。麟格现在是遏必隆的儿子,自然就要守二十七个月的重孝,没能一举得子,只怕也会觉得遗憾吧。

    舒舒觉罗氏问道:“和贵人对娘娘可还算忠心?”

    温皙从桌上五彩婴戏图荷叶式高足盘中捏了一枚葡萄,径自剥了吃,“她安分,我自然懒得为难她。”温皙对和贵人也只是淡淡的,她也还算识趣。

    舒舒觉罗氏笑道:“这样既可,娘娘无须顾虑老太太而格外关照她。”

    温皙嘴里吃着酸溜溜的葡萄,很是享受,“额娘放心,我知道分寸。宫里嫔妃多,我不能侍寝的日子,也没有谁太得宠,我好歹身份摆在这里,没有哪个嫔妃敢给我找不痛快。”嫔妃的问题,自然不大,问题大的是孝庄,都吃着福寿膏上瘾了,还不忘叫人撺掇着扭太妃联系郑嬷嬷给她下药,还好郑嬷嬷早已被温皙拿住了七寸,早早密密禀报了温皙。

    “倒是松儿竹儿的婚事,前前后后劳额娘周全了。”温皙舔着脸笑道。

    舒舒觉罗氏道:“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她看了看松竹都不在,才继续道:“虽然松竹都很忠心,毕竟只是两个婢子,娘娘何必如此费心呢?”在她看来,奴才就是奴才,忠心是理所应当的。

    温皙嘴角挂着柔柔的笑容:“我对松儿、竹儿、梅儿她们如此厚待,整个承乾宫的宫人都看在眼里,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只要忠心耿耿都不会受了亏待,那么底下上来的人才会更加忠心!”

    “娘娘深谋远虑,我便放心了。”听着女儿说着极为有道理的收买人心的方式,舒舒觉罗氏也安心了,又问道:“我听闻太皇太后身子不豫?今儿早我去慈宁宫请安,那位苏嬷嬷说太皇太后凤体违和,没见着。”这是规矩,命妇入宫,都是要先给太皇太后和太后磕头之后,才能见嫔妃,这是不能错了长幼尊卑的规矩。

    温皙不好告知额娘内情,只道:“毕竟年岁大了,略有不适也是有的。现在执掌笺表的是太后,太后性子宽和,额娘也能常进宫来看我了。”

    舒舒觉罗氏点头,“太后虽然说满语不大利索,但人是极为慈善的。”她只在慈宁宫外磕了头,便去了宁寿宫叩见孝惠太后,说了一小会儿的话。

    正说着话,御前的小全子来了,禀报说康熙晌午过来用膳。舒舒觉罗氏看了看天色,便笑着道:“那我便先走了。”

    温皙急忙拉着额娘的袖子,道:“没事儿,皇上就是过来用个膳,额娘不必忌讳!”

    舒舒觉罗氏拍了拍温皙的手,道:“有机会,就要好好跟皇上培养感情,我留在这儿像什么样子?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递牌子进宫来。”

    康熙中午照往常一般过来,吃了一碗冰镇藕粉圆子,解了解暑气,方才问道:“怎么朕的岳母这么快就走了?”

    岳母?温皙挑眉,倒也是!不过是按照嘎鲁玳哪里论的,妻子之母为岳母,妾侍的母亲自然是当不得这个称呼的。不过康熙也还是第一次在温皙跟前,这么称呼舒舒觉罗氏呢。

    温皙只道:“暑气重,过了午时怕更会更热,所以额娘早早走了。”

    康熙嗯了一声道:“正是一年最热的时候,你额娘要穿着厚厚的命妇朝服入宫,自然要小心中了暑气。朕记得上一次见你额娘的时候,还是在嘎鲁玳封后那会儿呢。”

    说着,康熙的话里带着几分回忆的意味,“其实你和嘎鲁玳也就眼睛稍微有些像,性格却很是不同,嘎鲁玳明艳活泼,你是娇柔可人。”随即,笑呵呵道,“朕自然是喜欢你多一些的!”

    温皙嗖地脸上一囧,康熙是从来不会喜欢这样的词汇挂在嘴上的!今儿也不知是怎么了。

    康熙似乎很喜欢温皙这样的表情,便忍不住继续道:“嘎鲁玳是凤凰,很是张扬傲气,你是天鹅,雪白无瑕,纯净不染尘垢!”

    无暇?纯净?温皙忍不住心底发笑,宫里有这样的人吗?连宣嫔都不得不入了泥潭,何况是使尽了手段的她呢?还是说她的演技太好了,连康熙都骗过了?

157、包子驾到【第四更完】

    康熙二十四年八月初八,温皙只觉得肚子一阵抽搐,子宫收缩,顿时便疼得直不起腰了。估算着时间,的确到日子了!

    温皙却推开了要扶着她进入产房的吴嬷嬷,勉力直起身子,才刚刚开始呢,能走动还是走走比较好!咬牙道:“给我准备些吃的!”头一胎不好生,还不知道要折腾多久呢!

    “青兰,扶我去洗个澡!”生了孩子,坐月子一个月不能洗澡,自然不能放过最后一个洗澡的机会!

    洗澡,温皙只留了青兰一个人伺候着,保险起见,直接将水盆里的注入了灵泉水!生产关头,不能心疼灵泉水!果然肚子里的小家伙感觉到了灵气的浸润,立刻不折腾温皙了,温皙的精神力可以感觉到她发散出来的雀跃的气息。灵泉具有极强的净化效果,口服太多未必是好事,身体过度净化也会净化掉一些好东西。但是泡澡就没有那么多忌讳了,透过皮肤吸收的是灵气。

    但是从洗澡盆里一出来,肚子里的小东西就开始扑腾了,疼得温皙差点站不稳摔倒了。

    “主子,您没事吧?!”青兰急忙抚着衣服都还没穿好的温皙。

    温皙咬牙道:“没事!直接找一身寝衣穿就是了!”要不然,亵衣、中衣、外裳一件件地穿上,太浪费时间了!

    喝了小厨房急忙送来的人参燕窝粥,飞快地吃了两个奶饽饽,温皙跟上战场似的进了产房。

    肚子里一波波的剧痛传来,温皙嘴里咬着个木塞,差点忍不住叫出来,虽说要保存体力,但是这疼痛真不是一般人能忍住的!据说生孩子的疼痛相当于一下子断二十根骨头,超出人体所能承受疼痛的极限。温皙现在算是体会到了。

    青兰急忙为温皙擦着满头的热汗,安慰道:“主子放心,这样继续下去就行了,产道会慢慢打开,不用喝催产药也没问题!”

    慢慢?要多慢?!温皙很想吐糟,但是肚子里又一波的疼痛袭来,靠!生孩子真不是人干的事儿!生为女人已经够悲催了,还要在这种没有剖腹产的时代生孩子!一个弄不好,就得挂掉!

    吴鲁氏急忙跑进产房里禀报道:“主子,您放心生吧,皇上已经来了,在外头等着呢!”

    等着有屁用?能替我生吗?!温皙心里恶狠狠地叫骂道,靠!播完种子就没他的事儿了,只等着摘走果实了!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要跟他姓!真是太不划算了!

    “啊!!——”许是因为康熙在外头听着的缘故,温皙也不想忍着了,只管放声大叫了出来,“啊!!疼死了!——”

    康熙在外头听得心猛然一揪,霍地站了起来,“怎么回事?!”

    成妃在一旁急忙劝慰道:“女人生孩子,都是这么疼过来的。”

    康熙急忙跺了跺脚,在产房外来回踱步。

    “啊!给我出来啊!再不出来,我不生了!!!”产房里温皙嘶叫着吼道,听得外头的康熙嘴角一阵猛地抽搐,什么叫再不出来,就不生了?!哪有生孩子的人说这种话的?不像话!

    产房里,青兰也急出了一头冷汗,从阵痛开始到现在已经两个时辰了,产道的打开速度很理想,但是里头的孩子就是不出来!青兰急忙给温皙嘴里换一块软木塞,原本的都快咬烂了,“主子,您用力深呼吸,把孩子挤出来就行了!”

    靠!尼玛说的倒是容易!你以为这是拉屎啊,挤一挤就出来了?!温皙可以感觉到,肚子里的小家伙根本不想出来!是舍不得她肚子里这个灵气充足的地儿!外头的灵气不如肚子里浓郁,小家伙是想赖着不走了!特么地,谁生孩子有这么悲催的?

    “啊!!给我滚出来!!”温皙爆然吼道,尼玛滴,赖上老娘的肚子了不成吗?

    郑嬷嬷急忙道:“贵主子,别吼了,您要保存力气生小阿哥呢!”

    产道打开得差不多了,里头的孩子却一点出来的意思都没有,接生嬷嬷们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状况吧?两位嬷嬷一人一边按着温皙的大腿,“贵主子,您用点力气,很快就生出来了!”

    靠!已经很努力在生了好不好?分明是这贼兮兮的东西不肯出来!温皙嘴里狠狠咬着木塞,用力收缩子宫,就算你是一坨最顽固的大便,老娘也要把你拉出来!!

    “啊!!——出来啊!!!”

    郑嬷嬷急忙惊喜地道:“出来了、出来了!”

    “不好!”另一位接生嬷嬷惊呼,“是脚出来了!”可不是几个肉呼呼的小脚趾头出来了么!脚出来了,这可是难产啊!

    青兰一听顿时急了:“进产房的时候,你们不都确认了是胎位很正吗?!怎么现在脚先出来了?!”难产可是能要人命的呀!

    郑嬷嬷擦了一把冷汗道:“原本该是顺产的,可不知怎么的贵妃肚子里的小阿哥自己颠倒过来了!”

    靠!死东西!非要折腾死老娘不可吗?!温皙狠狠把肚子里这块肉骂了个底朝天!

    郑嬷嬷急急忙忙从产房了跑了出来,战战兢兢跟康熙回报了难产的事儿。

    康熙的瞳孔骤然收缩,当了那么多回爹了,他自然要知道难产是很容易闹出一尸两命的!上去狠狠踹了郑嬷嬷一脚,怒斥道:“没用的东西!还不快想办法!”

    郑嬷嬷五脏六腑都要被踹得移位了,急忙忍着疼痛道:“皇上请放心,贵主子进产房才两个多时辰,力气还很充沛!完全可以重新正一正胎位再生!”

    “还不快去!”康熙一巴掌趴在案桌上,殿中嫔妃的心随之一颤。

    请示过了康熙,郑嬷嬷才敢和其他四位嬷嬷一起忙活着,把那小脚丫子塞回去,在温皙肚子上鼓弄揉搓着。温皙心里气得要死,肚子里这东西就够气人的了,明明是她生孩子好不好,正胎位重新生就罢了,居然还要去征求康熙的同意!也不问问她同不同意!

    郑嬷嬷额头上冷汗越来越多:“怎么就是正不过来了?!”

    温皙盯着自己高耸的肚子,靠!威胁根本不管用,只能来个利诱了:“快正过来,你出来了,额娘保证外头比里头好!”

    青兰脸颊忍不住抽搐,道:“主子,您说这个她听不懂。”前头叫骂的话,青兰还可以当成是疼得太厉害需要发泄发泄,现在转而诱惑肚子里的孩子出来这叫什么事儿?!

    温皙不理会青兰,继续用诱惑的声音缓缓道:“宝贝,快出来吧,你出来额娘给你好多好吃的,肯定比肚子里的东西好吃!”

    这时候摸着温皙肚子的郑嬷嬷忽然感觉到胎儿忽的转动了,惊喜道:“胎位正过来了!贵主子可以继续生了!”

    接生嬷嬷随即惊喜地高呼道:“出来了,这下子是头出来了!贵主子,快用力啊!”

    肚子里的小东西终于肯配合了,温皙很肯定她吸走了丹田里那么多的灵气,已经听得懂人话了!绝对是成精了!靠!等生出来,看老娘怎么收拾你!温皙心里恶狠狠地想着,肚子收缩,狠狠一用力,“啊!!——”

    “哇哇哇!——”

    接生嬷嬷急忙给新生的小家伙裹上被子,也不给温皙看一眼,脚下飞快就跑出了产房,去跟康熙邀功请赏了。

    “恭喜皇上,贵主子生了个小公主!”接生嬷嬷喜气洋洋地禀报道。

    康熙看着包裹里那个粉雕玉琢,一团雪儿似的可人儿,只有那么一点点大,小嘴巴里还咕哝着吐着泡泡,听见接生嬷嬷说“小公主”三个字便不由地怔了一下,脱口而出问道:“不是阿哥?”

    殿中陪同守候着的嫔妃大半都松了一口气,尤其是惠妃、宜妃、荣妃等人,若是阿哥,可不是要影响到她们儿子的地位了?康熙更喜欢儿子,是众所周知的,便急忙上来宽慰。惠妃笑容满面道:“多可人的小公主啊,齐布琛公主就已经极为招人疼爱了,六公主雪白玉嫩,就像是画里的童女似的!”

    荣妃也道:“贵妃生的小公主也跟贵妃似的肌肤白皙如雪呢,瞧那眼睛多像贵妃呀!”

    宜妃也笑容满满道:“眼睛像贵妃,但是眉毛鼻子更像皇上!一看就知道是个美人坯子!”

    康熙听着这么多夸他闺女,连眼睛都笑得弯了,戳了戳小家伙的脸蛋,柔柔软软的,还颇为不错!但是小家伙不依了,张开嘴巴就嚎啕大哭。

    产房里,温皙气得要死,靠!她还没瞅一眼呢,就给抱出去了?!

    青兰已经打发了产房里的嬷嬷,接过郑嬷嬷送来的一碗人参鸡汤,笑道:“嬷嬷也辛苦了,出去照看小公主吧,主子我伺候就可以了。”

    终于,只剩下了温皙和青兰。青兰从袖子里出去了一粒暗红色的药丸,犹豫道:“主子,您真的要这么做吗?小厨房给您下药的小太监一早就发现了,一直在盯着呢,没让他得逞!”

    温皙疲惫地道:“加进去吧,你的医术我信得过,死不了的。”

    “主子!”青兰咬着嘴唇道,“这可是大红花,服用了立刻就会大出血,奴才虽然把握住了药量,但是必然损害子宫!”

    温皙勉力露出一个微笑,道:“有仙境在,不用担心,以后会慢慢养好的。”

    一粒拇指肚儿大的暗红药丸,放在人参鸡汤里,很快地融化了,不见了踪影,鸡汤也只是略略变红了一丁点罢了,根本瞧不出什么不妥。温皙咬牙,一饮而尽,只等着发作了•••

158、六公主玉录玳(求票加更)

    康熙怀中抱着粉雕玉琢的小家伙,她哭够了,眼角挂着泪珠,黑珍珠般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世界和这个陌生的男人。呼吸着没有原来那方小天地味道好的空气,很委屈地瘪嘴嘴巴,还想要继续哭,不是说外面有好吃的吗?不是说外面比里面好吗?骗人——

    见她又要哭,康熙有些慌了神,急忙拽下挂在腰间的龙凤呈祥纹碧玉佩,晃动着上面明黄色同心结下的缕金流苏,逗弄着小家伙。小家伙眼睛看到的东西都还很模糊,只能感觉到颜色鲜艳的东西在自己眼前晃悠悠,便伸出小手去抓。

    “不好了,贵主子大出血了——”

    只听得刚进去产房的嬷嬷高声惊呼,康熙抱着小家伙的手臂骤然松了。还好随侍在侧的梁九功眼明手快,急忙扑在地上,接住了掉落下来的小公主。小公主两只小手攥着那块碧玉,目不转睛地盯着,丝毫没有被吓着。梁九功送了一口气,却见康熙已经冲进了产房,“皇上,您不能——”已经来不及阻止,梁九功只能爬起来,抱着小公主跟着进去了。

    温皙只觉得身体想漏了似的,血液剥离了她的身体,意识也渐渐恍惚,眼前一阵模糊,只看到了个明黄色身影,便眼前一黑,陷入了沉沉昏睡中。

    “嘎珞!——”那是他昏迷之前听见的一声声嘶力竭的吼叫声。

    温皙耳边在不尽的吵闹中,渐渐归于沉静的世界。再也闻不到外面世界的声音,她可以安心的晕过去,因为信得过青兰的医术。而康熙,少有这样惊慌失态呢•••••

    温皙醒来的时候,帘外烛火摇曳,殿内已经没了血污的刺鼻气息。但身上却如散了架一般,骨头都是疼的,手指头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虽然知道那药丸的破坏性,但是没想到这么难受。

    温皙的眼睛落在了靠在床头的康熙身上,半睡着却睡得很不安实的,眼下是一圈乌青,嘴唇有些干裂,脸上颇有疲惫和憔悴之色。

    帘外的蜡烛“啵”一声响,爆出了一朵烛花。康熙睡得极轻,小小的一丁点声音便醒了,直直地望见了床上已经睁开了眼睛的温皙,不由的骤然眼鼻酸涩,有些沙哑的喉咙发出哽咽之声:“嘎珞,你可算醒了!”

    温皙看着康熙那几乎要哭出来的样子,心却不在他身上,急忙问道:“孩子呢?”

    康熙眼中有些波光粼粼,嘴里急忙安慰道:“玉录玳在梢间,好着呢!”又急忙吩咐道:“快去吧六公主抱来!”

    “玉录玳?”温皙念着这个名字,心里有些气闷,居然没跟她商量一下,就给起了名了!

    康熙惊喜之下,自然没有听出温皙语气里的不满,反而欢喜雀跃地道:“玉录玳很喜欢碧玉!”

    玉录玳、玉录玳•••温皙心里喃喃地念着,满语里正是碧玉鸟的意思。唉,姐姐是凤凰,她是天鹅,闺女是碧玉鸟,反正都是禽类,没有一个是人类。

    守夜的送了把玉录玳从梢间里抱出来的时候,她还在睡觉,只是一靠近了温皙的床边,闻见了熟悉的味道,便懵然醒了过来。松儿把六公主放在温皙枕边,轻声道:“主子,小公主前两日的时候怎么不肯喝乳母的奶,后来饿惨了才肯喝。”

    温皙扑哧笑了出来,在她肚子里的时候,可是一流的待遇,自己丹田里的好东西全都供给了她,吃惯了好东西,自然挑嘴一些。又忍不住心生疑惑:“前两日?我昏迷了多久了?”

    康熙疲倦中带着感慨之色道:“都两天两夜了!”

    两天两夜?那还真够久的了!没有空间强大的灵力帮助她恢复,丹田又被这小东西吸得干干净净,身体恢复格外慢,所以才昏睡如此久吧?戳了戳小家伙的脸蛋,粉团团的小人儿困倦地打着哈欠呢。总不枉她吃了这般苦头,现在看着小家伙可爱的样子,什么苦都觉得值得了。

    康熙低头理着温皙鬓边散乱的乌发,忽的低头在她额上吻了一记,唇干涩而炙热地贴在温皙的额头上,久久才离开,语中满是怜爱:“朕•••真害怕你再也醒不过来•••”

    温皙不由地一怔,随即眼中恢复了清明,微笑道:“臣妾已经没事了。”

    “总算没事了•••”康熙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顺手却脱了自己的鞋子,一把抱起玉录玳,给塞到床榻最里面,自己躺在外边,一手搂着温皙:“睡吧,有什么事儿,朕明天再跟你说。”语气越来越轻,话说话,温皙已经听见了他的鼻鼾声。

    松儿靠近了,小声道:“皇上一直都守着主子呢,两日都没有上朝了。”

    温皙一愣,长长地哦了一声,久久地沉默着。

    松儿福身退下,放下层层幔帐,将床榻与外面的世界隔开。

    温皙却没了睡意,小心翼翼地吧康熙的手臂从自己身上拿开。转身去抱着床里面的玉录玳,低头亲了亲她柔软的脸蛋,随即又回首看康熙睡得极为深沉,便放心地将温泉雾气引了出来。

    玉录玳闻到了相似的“味道”,立刻精神头十足了,张着小嘴巴蠕动着,想要把这些东西全都给吃进嘴里。温皙偷偷从空间里顺出一粒还阳丹,已经攒了十几颗了,可温皙还没有吃过,现在身子受损不轻,正是该服用的时候了。还阳丹以千年雪莲精华为主,是青兰用特殊的炼制手法提炼而得,取的是雪莲和百草之精,颜色雪白中透着淡淡的金色,丹药入口即化为液体,顺着干涩的喉咙滑入肚腹之中,随即便升腾起一股暖洋洋的气息,渐渐舒缓了身上的疼痛和酸楚。温皙也合上眼睛,沉沉睡去了。床榻里满是氤氲的雾气,但是有两大一小三个人呼吸,所以很快就渐渐变得淡薄,慢慢被吸收殆尽了。

    康熙熬了两夜,原本有些苍白憔悴的脸色也在梦中慢慢恢复红润之色,灵雾从他鼻孔中被鲸吞似的吸了进去,睡得也愈发安然,紧皱着的眉头也渐渐舒缓开来。

    半夜朦朦胧胧中,康熙手臂又不由地抱着温皙,而温皙背对着他,怀里抱着玉录玳。

    一夜无梦,好睡到天亮。

    温皙醒来的时候,康熙已经不在了,外头小全子和小喜子正在那张临时设的案桌上收拾康熙批阅过的奏折,全都要打包带回养心殿。康熙虽然两日未曾临朝,但是政务是不会放下的。给吸了一晚上的灵雾,也算答谢康熙整整守候了两日,那可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温皙解开了衣裳,抱着玉录玳喂奶,这小东西倒是机灵,张口就咬着温皙的**吧唧吧唧吃得欢畅极了。温皙抚摸着玉录玳的脑袋,道:“这两天可苦着你了,以后额娘叫你天天吃最好的!”温皙现在虽然又倒退到了第二重最初的阶段,但是身体毕竟是被灵气滋养,又是无垢之体,**自然不是乳母能比的。

    玉录玳吃饱喝足了,打了个饱嗝儿。温皙便叫人把摇篮车放在她的床榻边儿,把玉录玳放进去。

    松儿笑道:“主子还不知道吧?一大早皇上就下旨,杖毙了小原子。”小原子便是小厨房里新来的太监,时时瞅准了机会要给温皙下红花的人。

    竹儿道:“还不止呢,皇上还下旨,福嫔褫夺封号,降为贵人,迁出永寿宫正殿!”

    图门宝音也真实蠢笨,禁足日子久了,孝庄吃着福寿膏入迷也不管她了,她以为是温皙害得她禁足的,所以就重金收买了温皙小厨房里的小太监,想让温皙一尸两命。

    温皙蹙眉道:“就这样而已?”

    青兰走进温皙床畔,低声道:“皇上已经下了密旨,吩咐古太医在博尔济吉特贵人的饮食里下了虚弱的药,如此下去不出三月便会没命。”

    温皙唔了一声,毕竟是科尔沁的人,里头又涉及到了不光彩的事儿,自然要遮掩过去。康熙早就不喜欢图门宝音了,自然下手不留情了。现在已非立国之初,需要大大依仗蒙古,康熙自然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忌。何况没了图门宝音,还有宣嫔呢。

    玉录玳的洗三礼办得很隆重,比起皇子阿哥都不遑多让,不过温皙只能呆在屋子里坐月子,看着吴嬷嬷呈上来的洗三礼物清单,刚出生三天的小家伙,已经是个小富翁了,里面重头戏是康熙和孝惠太后的赏赐,孝庄不知道是是上瘾已经很深了,还是恨温皙太深,居然没有派人送赏赐。

    康熙的赏赐是:金元宝一百个,每个三两;祈福纳祥金如意两对、祥云灵芝碧玉如意一对、碧玉寿山福海盘龙纹如意、金錾花如意一对、掐丝珐琅錾花五蝠捧寿如意一对;金镶玉富贵长命锁一对;金螭纹璎珞、凤首衔珠嵌玛瑙璎珞等等,而其中最多的当属各种各样、让人光看单子就眼花缭乱的玉佩:白玉雕五瑞兽纹佩、祥云凤凰桃玉佩、碧玉松鹤常青佩、翡翠镂花穿凤佩、透雕龙凤纹重环玉佩、福禄寿三多纹白玉佩、青白玉太平丰乐佩、芙蓉玉葡萄百子佩、和田玉雕葫芦万代佩、青玉雕童子戏金蟾佩等等。这样丰厚,不用说是公主们了,就算是皇子阿哥们,也少有能比肩的。温皙喜滋滋地把里头的极品玉全都扣下,其余的叫吴嬷嬷收起来。

159、时日无多(加更求票)

    温皙每每带玉录玳进空间,她都欢喜得不得了。温皙还发现,小楼和灵泉山的禁止对玉录玳无效,看来是因为血脉相连,空间的关键地方并不排斥她。

    温皙在暖泉里洗着澡,给玉录玳弄了个大木盆,给她在岸边上扑腾吧!温皙可实在忍受不了一个月不洗澡,所以每每晚上的时候跑进空间里,泡个澡。而灵泉水泡澡对于恢复身体有奇效。反正古承宗已经诊断过,温皙子宫受损,以后很难有孕,而调理温皙身子的人物就落在了青兰身上。不过康熙似乎并不认为温皙不能生了,毕竟之前古老太医也断言温皙宫寒不能有孕,不照样被青兰给调理好了?温皙也头疼,出了月子,可要想个办法避孕才好。

    翌日一大早,松儿便来报,慈宁宫的陆嬷嬷又来了,温皙打了个哈欠道:“又吃完了?告诉她,本宫这儿已经没有了,让她去永和宫讨吧。”永和宫一直在称病闭宫,温皙倒想看看乌雅氏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温皙知道康熙下朝后会过来,便叫人早早去准备些点心。好歹晚上可以偷偷进空间,坐月子也不算难熬了。

    康熙今日来得有些晚,都快中午了,来得的时候明黄的龙袍袖上染了一片白花花的污渍,似乎是燕窝粥。康熙一脸的怒气未消,眼角至太阳穴划了一条一寸长的伤口,虽并不严重,但一条红痕十分明显。

    温皙正抱着刚吃饱了的玉录玳哄着,见康熙来,急忙交给了乳母,疑惑道:“皇上怎么受伤了?”

    康熙重重地哼了一声,开始跟温皙倒苦水:“今儿一下朝堂,皇玛嬷身边的陆嬷嬷就来讨什么劳什子福寿膏!朕想着许多日都没去慈宁宫请安了,就亲自送去了!••••”巴拉巴拉•••

    具体的事件就是康熙带着福寿膏去了慈宁宫,孝庄正在吃燕窝,看见康熙就发火,威胁康熙恢复图门宝音位份和封号。康熙又岂是受人摆布的,自然不允。然孝庄一碗燕窝就朝着康熙脑门上摔,康熙那胳膊一挡,就沾了一袖子白白的东西。孝庄不依不饶,又拿茶杯摔,康熙来不及躲闪,眼角就被划伤了。

    温皙急忙叫了青兰取来雪玉膏给康熙涂抹伤口,一边道:“太皇太后近来怎么脾气这么冲了?就算再生气,也不能打人呀!而且还差一点就伤着眼睛了。”

    “她眼里心里就只剩下科尔沁了!”康熙愤愤道。

    温皙叹了口气道:“太皇太后最近也不知道怎么迷上福寿膏了,臣妾库藏的孙文成进献的十二盒、德妃送的两盒都给太皇太后讨去了。”这种事情瞒不过人,索性直说了。

    康熙忽的问道:“德妃也有这东西?”

    温皙笑道:“是啊,她娘家在南边开了不少福寿堂呢,不过德妃大概也没了吧。今一大早天刚亮,慈宁宫的陆嬷嬷就来了臣妾这儿要福寿膏,臣妾已经没了,便告诉她永和宫可能有。她既然去了皇上哪儿讨,想必是德妃也已经没有了。”

    康熙哦了一声,没太在意,转而思忖道:“这东西有这么好吗?朕瞧着皇玛嬷恨不得睡觉都搂着!改天也尝尝什么味道。”康熙原本是看着东西黑乎乎的,便觉得不是什么太好的东西,所以即使孙文成一力举荐,说的舌绽莲花,康熙还是束之高阁。

    温皙心下有些急了,天下可不能有一个烟鬼皇帝!便急忙道:“臣妾瞧着太皇太后似乎这几个月不大对劲••••臣妾有孕,也没太注意,现在想来,太皇太后这么着迷着福寿膏,这东西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康熙随即皱起眉头,沉思道:“孙文成没那个单子吧?•••皇玛嬷的确见消瘦了不少,不过精神头还不错。”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心下却是起了疑心。

    温皙是生怕康熙也去亲自尝试吃吃看,便道:“安全起见,皇上还是着人好好查查这东西吧,先别急着服用,万一有什么不妥可就不好了。”

    康熙点点头,他是不会拿自己的龙体康健开玩笑的。

    温皙又道:“要不要先去劝劝太皇太后,先停用福寿膏,确定无不妥再说?”

    康熙听了,摆手道:“算了,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温皙也只是为了撇清自己才这么说的,且孝庄已经上瘾了,必然不会停用。而杭州织造孙文成,他再一次进献给康熙此物,到底是何居心?是真不知道此物的害处,还是•••温皙没有去深思,反正孝庄毒瘾日深,等到命丧之时,康熙必然会采取措施,就无须温皙担心这些了。

    刚用过了午膳,康熙正逗弄着玉录玳。玉录玳小人儿白白嫩嫩,趴在琉璃软榻上,小手抓着康熙腰间的玉佩的流苏,想要拽下来。康熙笑眯眯地看着,道:“玉录玳生得如金童玉女一般,真不愧是朕的女儿!”

    瞧见康熙那张自恋的脸,温皙嘴角抽了抽。康熙倒是真的很喜欢玉录玳,每天来都要逗着玩一会儿。也是玉录玳长得讨喜,天生肌肤赛雪,比温皙的皮肤还要嫩,都能掐出水来似的。一双眼睛黑漆漆的格外有神,还滴溜溜地转着,特讨喜。比起画里的金童玉女,的确不遑多让。

    玉录玳今儿穿了件嫩黄色万福如意纹的对襟小衣裳,袖口和领口都镶绣着浅紫色腾云祥纹,下身是一件小小的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裙角金丝绣莲纹滚边,光彩熠熠。小脚丫上一双水红色杭细绫的软底小鞋,还没有巴掌大,上绣着展翅欲飞的蝴蝶,缀着一圈翡翠珠,珠子明透翠绿,润泽光滑,一动弹,就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今儿还特意带上了康熙洗三时候赏赐的凤首衔珠嵌玛瑙璎珞,凤首口中的金珍珠硕大圆润,色泽耀眼,璎珞上头的玛瑙颜色鲜红如朱,一看就知道是极好的料子。这一身的行头,价值连城,换成银子,都能让中等人家吃两年的了。富贵莫过帝王家,真是一点也不错。

    玉录玳刚出生的时候,就一头软软的乌发,现在已经有一寸长了,将来长大了肯定是一头乌发迷人。

    正是玩得开心的时候,慈宁宫的苏麻拉姑突然跑来了,面带慌张之色就闯了进来,不顾康熙一脸的不悦之色,噗通一声跪下,磕头哭诉道:“皇上,太皇太后病倒了!”

    康熙扭头也不看她,径自还逗着玉录玳,嘴角扬起一抹讥讽的笑容,嘴里吐出三个字:“又病了?”其中的“又”字格外加重了语气。

    “这次是真的!”苏麻拉姑老泪纵横,脱口而出道。

    康熙寒着脸道:“这次是真的?那哪次是假的?!”

    苏麻拉姑这才意识到自己说得不妥,恨不得甩自己一个巴掌,“太皇太后午后一下子吃了五粒福寿膏,就突然晕倒了!皇上开去看看吧!”

    五粒?温皙讶然,孝庄居然敢服用这么大的剂量,也不怕把自己吃死?怪不得一下子就晕倒了呢!

    康熙却不为所动,他自然是觉得孝庄又是在装病,目的不过是想要逼迫她恢复图门宝音的位份罢了!便转脸吩咐梁九功道:“去把太医院所有当值的太医全都派去慈宁宫!一同给太皇太后会诊!”他的意思是,自己决然不去了。

    温皙急忙拉了康熙一把,道:“太皇太后一直身子不大爽利,要不皇上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皇玛嬷是心里不爽利吧!”康熙语带气愤之色,“心病还须心药医,她自己想开了,自然就会好了!朕去了有什么用?”

    温皙其实就是怕,万一孝庄死了,康熙却在她宫里,难免惹人非议,便极力劝道:“太皇太后病了,若是皇上不去,那些个言官御史嘴里若是蹦出什么不好的话,有碍皇上仁孝之名。”

    康熙一把撂了手中的珊瑚十八罗汉佛珠,胸中似乎憋着一股闷气,还是只能压下,沉声道:“朕,知道了。”康熙是个爱惜羽毛的皇帝,自然不肯让自己沾染上不孝之名,心想着,反正也晕了,去随便看看也就是了。

    温皙看了看苏麻拉姑,瞧她的样子倒不像是在说谎,且算起来孝庄服食的福寿膏委实不少,又是那么一大把年纪的人了,吃起来还每个约束,一个猛的剂量下去,本就被毒品摧残得虚弱不堪的身体哪里承受得住?怕是时日无多了!

    康熙去了慈宁宫之后,深夜才离开,温皙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孝庄看样子是真的不妙了。急忙吩咐了人日夜盯着永和宫的动静。

    接下来的日子,太医们扎堆慈宁宫,孝庄却是昏昏迷迷,甚少苏醒,意识也越来越模糊了,日日以参汤吊着命。后宫里一片肃穆,除了还在坐月子的温皙,五妃、五嫔都轮流去慈宁宫侍疾了,康熙也是日日去探望,更多的时间是留在养心殿,不知道在查些什么,从古承宗哪儿传递来的消息是康熙吩咐他们差福寿膏的成分了。后宫里一片沉寂,人人皆知太皇太后病危,都老实了许多。温皙也尽管坐月子养胎,只是玉录玳的满月近在眼前,怕是不能大办了。

160、德妃之死(上)

    康熙二十四年九月初十,温皙已经出了月子了,但因着孝庄半死不活,也只能暂时延后了。连松儿和竹儿的婚期也不得不再有所拖延。

    康熙来了,许久都不说一句话,只抚着自己沉痛的额头,良久道:“皇玛嬷的病•••来势汹涌!”康熙和孝庄纵然之前闹得祖孙失合,但是这些年来的情分,孝庄将康熙自幼养大的情分终究是非比寻常!

    温皙亦是沉默许久,手里的紫檀佛珠慢慢地捻着,上头凸雕祥云纹路光滑而流畅,忽的问道:“莫非真的是福寿膏有问题?”

    康熙食指一下下地敲击着桌面,丹凤眸子凝视着紫檀木卷草云纹小桌案上那茶盏中起起伏伏的君山银针,沉声道:“孙文成素来忠心——不过,许是朕看错了也未可知!”说着,他的眼中不由地浮现出一缕杀机,心头杀意更盛:福寿膏此物原是孙文成进献给他的,还在密折中大力推荐!他、是何居心?!想到此处,康熙的拳头不由地握紧了,差一点,差一点他就像皇玛嬷一样,也要命不久矣了!

    康熙随即抬眼看了看温皙,收敛了眼中的杀意,语气下意识地放得舒缓了些道:“幸好你没用。”

    温皙一时间看不透康熙话中是否别有深意,康熙素来多疑,未必没有丝毫疑心她,便低低地道:“臣妾当时也只是看那东西不怎么好看,闻起来味道还怪怪的。臣妾又怀着身子,才不敢乱用的。后来德妃向臣妾竭力推荐此物,言说能添福添寿,臣妾才想着转献给了太皇太后。”稍稍解释了一下,然后将祸水引向乌雅氏。

    “德妃•••”康熙嘴里慢慢地念着,让人听不出喜怒哀乐。

    温皙晓得,康熙已经怀疑德妃了,且温皙之前说过乌雅氏族人在南方开了不少福寿堂,一查便可核实。乌雅氏已经走入了死局中,温皙知道一旦康熙查清楚了福寿膏的危害,她的命也到头了。只是乌雅氏进来过分安静,叫温皙很不放心。只是这一局,于她而言已经是死局,她不可能再度逃出生天!且现在她残损苍老的容颜也不足以勾起康熙的怜惜了。

    温皙点头,语气平和道:“是啊,不过臣妾也曾看见德妃服食过此物,想必也是觉得此物有效才推荐给臣妾的吧。”又转而疑惑道:“不知太医对福寿膏检查得如何了?是否真的有害?”

    康熙眼中带着深沉的愤怒,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凝声压制住怒气,但是语中的怒意却还是无法完全压制住:“总之是个恶毒之物!你还是不要知道了,免得脏了耳朵。”

    温皙哦了一声,看样子康熙对福寿膏也已经深有了解了,便用带着疑惑的眼神看着康熙,道:“应该不会有太大害处吧?臣妾听闻前明万历皇帝也长期服用福寿膏,吃了三十多年,也没见有多伤害身子呀。”温皙的确对此很是疑惑,鸦片这个东西,吃不了几年就能吃死人,万历居然吃了三十年才死?!

    康熙拧眉道:“你有所不知,此物更当初的福寿膏并不尽然相同••••”说着,便停了下来,似乎并不愿意在温皙面前提及这样的腌臜之物,只沉声道:“能活三年就不错了!”而孝庄本就上了年纪,还一味不知节制地服食,自然不到一年就不成了!

    当日下午,康熙便去了永和宫,与德妃说了什么旁人不得而知。只是翌日,康熙就着慎行司严刑审讯永和宫宫人。乌雅氏在内务府任职的族人也全数被捉拿、审讯,一时间慎行司中囚犯凄惨的哀嚎声让整个后宫为之侧目。

    就在乌雅氏最岌岌可危的时候,却突然派人来请温皙去永和宫。温皙猜测,最多也不过是遗言之类的罢了,却也暗暗小心了一些。

    永和宫中一片萧索,宫人没剩下几个,大多数都被捉拿去慎行司拷问了。按照位份,乌雅氏是该出来亲自相迎接的,她没有出来,温皙也不以为忤。径自去了她居住的正殿东暖阁中。

    乌雅氏端身正坐在暖阁的紫檀木镂雕云月椅上,身穿着的是华丽的妃位朝服。头戴着缀满了珍珠的青绒朝冠,珍珠两层,每层承以金凤,每凤饰以东珠九、珍珠十七,冠顶上衔猫睛石;朝冠缀有红色帽纬,朱纬上周缀金凤五,一样是珍珠累累,后缀金翟一,翟上装饰猫睛石与珍珠。从翟鸟上垂下来的珠结三行二就,累累华贵。妃位朝冠宫用珍珠一百八十八颗,仅次于贵妃朝冠。

    只是那珠光华贵之下,是一张憔悴苍白的容颜,纵然脸上扑了厚厚一层珍珠粉,却也遮盖不住脸上的皱纹,她忍不住掩面咳嗽,二上的三对东珠摇曳撞击出清脆的声响。圆润硕大的东珠光泽熠熠,衬得她的容颜愈发憔悴无比。

    头上上金镶青金石的金约,缕金云十一,只比贵妃和皇贵妃的缕金云十二少一朵云。不过也只能隐隐看到她后脑垂缀的串珠,三行三就,落在后肩上,微微颤动。

    脖颈上的领约环上镶嵌着青金石和红宝石,金黄色的垂绦落在胸前,随着她不断的咳嗽也在颤抖着。

    一身为妃朝服穿在她身上已经显得有些肥大,可见她身形消瘦无比。德妃胸前有绿色绣云芝瑞草纹的彩帨,下垂金黄色丝绦,着一身妃子的香色圆领对襟朝服,饰五爪龙八团,两肩、前胸后背各一团为正龙,前后襟行龙各两团,下幅八宝、寿山水浪江涯及立水纹,袖端各两条行龙及水浪纹。端的是尊贵妃华丽,只是有些衣不胜体,宽宽松松的样子。宫中,上了嫔位,朝服吉服都绣龙,只是颜色和龙数量有所不同来区分尊卑罢了。

    只是她这样盛装•••只怕是此生最后一次穿这样的衣服了吧。

    纵然只是坐在椅子上,乌雅氏身体几乎坐不稳,肩膀在微微颤抖,右臂搭在椅子雕琢了祥云纹饰的扶手上,保持着艰难的平衡。自马蹄袖中露出来的是一双枯瘦如柴的手,早已不复当初的纤纤十指,如魔爪一般骇人!

    让的眼中难以掩饰哀戚之色,但还是极力隐忍,缓缓地开口道:“臣妾有些话,想要跟贵妃单独谈谈。”

    她这副样子,温皙也不担心她会对自己做什么危险的举动了,便将手中拿着的紫檀木佛珠挂在胸口上,面容不变道:“青兰是本宫心腹,有什么话你尽管说便是了。”

    德妃点头道:“好。”便从柜子里取出一盒“张贵妃面膏”,打开后里头是已经干涸的面膏,她指着里面的东西凄惨一笑,连咳嗽了两声,咳得声嘶力竭,却直直盯着温皙,毫不避讳地说出自己的心里早就想说的话:“这东西便是毁了臣妾身子和容颜的罪魁祸首吧?”

    温皙细细看着乌雅氏的容颜,纵然再多的脂粉也掩盖不住她的苍老了,便道:“本宫没有亏了你,你当日的容颜也是本宫救回来的。”

    “哈哈哈哈——”乌雅氏骤然大笑,笑得身躯随之颤抖不休,笑得脸上的脂粉都颤得往下掉,笑得一张脸上的皱纹也愈发明显了。美人一笑,本该倾国色,她一笑,却显得格外狰狞。

    笑罢,乌雅氏凄然望着温皙:“臣妾一直以为,贵妃并非工于心计之人!后来才知道,您心计之深,更在臣妾之上!!”

    温皙微微一笑,眼中却是冷静无比,额头上的点翠花钿衬得玉容胜雪,红润的嘴唇勾起一抹讽刺道:“心机?这东西还是德妃你比较厉害吧?连自己的亲骨肉都能接二连三的利用,本宫不及!自从本宫见你的第一日起,你就在那自己的孩子来使手段了!你的女儿因何而死,四阿哥何以高热,你最清楚!你后来的那一胎是怎么没的,你也最清楚!”

    “所以,从一开始贵妃便一直在利用臣妾了?”乌雅氏笑着问道,那笑容里满是挫败之色。

    温皙笑意盈盈道:“像德妃你这样的人,本宫又岂敢真心收为羽翼,保不准那天就会被反咬一口了!”

    乌雅氏抚摸着自己的脸蛋,仿佛还是当初那如花的容颜,只是如今摸起来已经满是皱纹,便忍不住自嘲道:“臣妾还自以为自己的演技很好呢。成王败寇,臣妾没有什么好埋怨的。只是想死个明白罢了。”随即抬头望着温皙,道:“宝华殿失火一事,还请贵妃赐教。”

    德妃此刻的冷静叫温皙不由地警惕了,此事温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直接道:“硫磺粉、木炭粉、硝石粉,合在一起便可用来制作爆竹,此物易燃,就算是极为细小的火星也能点燃了。”

    德妃勃然反唇相讥道:“贵妃难道就不怕佛祖怪罪吗?!”那搭在扶手上干枯的手骤然握紧了,指甲深深地嵌进了手心里。

    温皙不为所动,正色道:“本宫不过是替佛祖点燃红莲业火罢了!”

    德妃随即凄惨地一笑,道:“贵妃好胆色,好手段!!”

    “彼此、彼此!”温皙的声音渐渐高扬而起,带着讥讽之色。

161、德妃之死(下)

    德妃眼中蓦然含泪,却嘴角笑容深地堆积起了皱纹,惨笑道:“芙蓉膏之害,贵妃也是一早就知道了吧?所以才要借刀杀人?”

    温皙点头,紧紧盯着乌雅氏问道:“只是本宫不明白,以你在后宫的眼线,肯定早就发现了本宫将此物献给了太皇太后,为何不采取手段?”

    德妃苦涩地笑了,语中是无奈凄然之色:“臣妾还能有什么手段呢?臣妾族人在南方开了那么多福寿堂早已不是什么秘密,现在销毁证据还来得及吗?!东西是从臣妾宫里出去的,臣妾还能改变这个事实吗?!自从贵妃把福寿膏献给太皇太后,就等于是狠狠将了臣妾一军,这一步棋,已经将臣妾逼得无生路可走!走向死亡,不过是早晚的事儿罢了!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一连说了这么多话,她一时间语气激愤,骤然便喘不过去来似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原本苍老的脸色也因为她剧烈的咳嗽在泛起一层不正常的红色。德妃按着自己的胸口,抓着胸前血红的珊瑚朝珠,紧紧攥在手心里:“自从臣妾知道了朱砂之害,便打算让贵妃陪着臣妾一起共赴黄泉!只是,没想到被贵妃识破了,现在只怕陪臣妾一起下九幽的是臣妾的整个家族了!”乌雅讷敏完了,乌雅氏一族也完了。康熙不会放过他,亦不过放过乌雅氏一族!

    温皙看着德妃,语气平静无波道:“你请本宫来,就是为了说这些的吗?”温皙自从进了德妃的永和宫,就一刻也不敢放松警惕,她不觉得乌雅氏只是请她来说遗言的,乌雅氏的手段往往令人想不到。

    青兰扶着温皙的手臂,眼中时刻带着防备的眼神,生怕德妃一时愤起伤人。

    德妃抚摸着自己残破不堪的容颜,忽的笑了,声音娇俏,如撒娇一般:“臣妾输给了贵妃,很是不甘心呢!”随即,眼睛紧紧盯着温皙身侧的青兰,满是妒忌不甘之色:“贵妃不过是仗着有个医术高超的医女罢了!”

    温皙只淡淡地笑着,并不去反驳什么。倒是青兰欲要反驳,却见温皙不做声,只要咬着嘴唇,不去跟那个将死之人言说。

    德妃忽的话锋变得凛冽,眼神恍如实质,如刀一般,恨不得割在温皙身上,咬牙切齿道:“臣妾还想跟贵妃斗最后一局!不知贵妃是否还能全身而退?!”

    温皙不由地心下警惕,乌雅氏如今已经没有了可以跟她斗的底牌,她何以说出这样的话来?

    只见德妃从自己头上拔下一支嵌着红宝石的赤金掐丝凤钗,道:“这还是贵妃赏赐给臣妾的呢!”说着,连带恨恨之色,突然那凤钗尖锐的尖儿狠狠地刺进了她的胸口中。

    温皙骤然一惊,她竟然是要自尽吗?

    那凤钗深深地没入了德妃的胸口心脏位置,一股如注的鲜血喷涌而出,德妃手狠狠压着凤钗往更深处刺去,抬头笑着望着温皙道:“臣妾还请了皇上过来,估算着时间怕是要来了。”

    温皙咬牙,这就是德妃最后的手段吗?如果康熙来了看见德妃死了,而温皙在场,而那只插在德妃心口的凤钗正是出自温皙手中的,他会如何想?!

    德妃的香色的朝服龙褂被喷出来的鲜血尽数染红,恍如一朵盛开的妖艳至极的牡丹,这是他人生最后一次的绽放!她脸色慢慢变得苍白如纸,身子摇摇晃晃从椅子上摔了下来,倒在了地上,眼中的生机慢慢消退,但是一双眼睛却依旧大大地睁着,死也不肯闭上。

    青兰急忙拉着温皙的手臂:“主子,咱们赶紧走吧!”

    这时候,只听得外头太监独有的尖细的嗓音高呼道:“皇上驾到——”

    温皙直直地盯着躺在地上死绝了的德妃,乌雅氏死了,却也给她留下一个天大的麻烦!现在的永和宫里已经没有几个人,而温皙也只带了青兰过来。永和宫连守门的太监都被抓去拷问了,温皙笃定,并无人看见她进了德妃宫中。所以只需要避退开,不要让康熙看见不该看见的人或物即可。

    温皙咬一咬牙齿,只能如此了!

    ••••••••••••••••••

    吱呀一声,门扉缓缓开启,康熙入正殿进暖阁,便看见这样的一幕:乌雅氏一人静静地仰躺在血泊中,胸口插着的已经不是那只凤钗,还是一只赤金双鱼钗,她遗容安详,双目轻合,手指上还沾着自己的血液,身侧地上留下了一行字:妾罪不容诛,以死谢罪。

    康熙仔细凝视了许久,看了看空无一人的暖阁,那珐琅彩的熏炉中还燃着日常用的安神香,如雾似缕。梁九功急忙跑上前,蹲身摸了摸德妃的脖颈脉搏,回禀道:“皇上,德妃娘娘薨了,身体尚有余温。”

    康熙眼中丝毫不带有悲色,只是忽的想起了四阿哥胤禛,便蓦然生了几分不忍,道:“胤禛才八岁•••”

    梁九功躬身道:“嗻,奴才这就去通知四阿哥。”

    康熙却紧紧盯着地方身侧的哪一行字,眼睛缓缓眯了起来,吩咐道:“先去传召太医,她分明说有话与朕说,怎么就自尽了?”

    “嗻!”

    妃嫔自戕是重罪,何况太皇太后还在病重之中,丧仪自然只能从简。

    空间里,温皙大口地喘息着,康熙来得太快,她只能匆匆布置现场。第一件事情要做的就是插在乌雅氏胸口的那只凤钗拔了出来,当即喷了温皙一脸鲜血。然后转身便去翻找德妃的妆匣子,从里面找出一支差不多大小的赤金双鱼钗又狠狠地插进了德妃胸口中。最后握着德妃的手,沾着她自己还温热的血液,在地上写下:“妾罪不容诛,以死谢罪”。

    然后,温皙仔细回忆了刚才的举动,反复思量推敲,最终确定并无漏洞,才急忙去河边洗干净了自己脸上的血。

    青兰也是被吓着了,心有余悸地道:“若非有仙境,只怕是•••”

    温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事情还不算完,这会儿皇上已经进了内室了。而我们虽然暂时躲避,但是从哪儿进来,就要从哪儿出去。”那个屋子里现在已近有了不少人,温皙的精神力一直在注意着,康熙和梁九功进来了,然后去传了太医过来,接着是些收敛遗体的太监宫女们,总之暂时是出不去了。

    青兰突然灵光一闪,道:“主子,奴才在竹楼里放了两身宫女的衣裳,您换上咱们偷偷溜出去吧!”

    温皙看了看自己衣裳上的血点子,道:“衣裳自然是要换,但是只是换衣裳是不够的。”温皙更担心的是,如果康熙去了承乾宫,问及温皙去了哪儿,底下的宫人只怕会据实以奏,那样才真的是坏事了!温皙不能在空间里呆太久,否则承乾宫的人发现她迟迟没有回去,必然会四处寻找,第一个要寻找的地方就是永和宫!那样一样会露馅!德妃,还真是临死也狠狠地将了她一军啊!

    温皙在小竹楼里换上了青兰的衣裳,还好她和青兰身形差不多,只是因为生了玉录玳,胸部发育得已经相当可观了,两团鼓鼓的很明显。随即又想到了玉录玳,不禁担心道:“玉录玳这儿一定饿了•••”玉录玳平日里很乖,一点不吵闹,不过一旦饿了,就会嚎啕大哭。

    青兰道:“有乳母呢,主子不必担心。”

    玉录玳有多么挑嘴,温皙是最清楚不过的了,除了昏迷的那几天,一直都是她自己哺乳着。除非是饿得不行了,否则绝不肯吃别人的奶。

    待到急急忙忙赶来的太监将德妃的遗体收敛,暂时抬去正寝殿。德妃死得太突然,内务府还没有备好棺木,只能先将就着。

    温皙的精神力一直在关注着暖阁里的情形,终于等到空无一人的时候,温皙才决定故技重施——放火!

    两个穿着浅绿色宫装的宫女忽然凭空出现在了暖阁中,地上一滩暗红色的血还没有擦去,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息。其中一个宫女手里端着个青花瓷的大碗,里头满满的透明液体,这可是好东西,九十度的酒精,是温皙好不容易才从仓库里找出来的。暖阁东连着正殿,只用黄花梨木的万福如意落地罩隔着,稍微出点动静,就会被正殿里哭得此起彼伏的人察觉。

    温皙一手拿着打火机,扑哧点燃了手里的那一碗酒。于是便开始倾倒在那猩红的牡丹穿凤的华丽地毯上。大半倒在了地上,剩下的泼在了里头床榻上,转瞬就起了大火,火舌吞噬着一切可以燃烧的东西。

    温皙急忙拉着青兰,飞快去打开一点南面的窗户看着外头无人,两个“宫女”就急忙翻了出去,临了不忘关上窗户。

    “走水了——”随即就听见正殿里太监高呼。

    “走水了!走水了!!”

    着火不说着火,而是走水。一喊之下,果然所有人都赶着过去提水灭火。温皙踮着脚,推青兰走在前头,自己低着头,嘱咐道:“走角门!”

    往东穿过花丛,沿着小径,往东面角门而去。

    “站住!”忽听侧面有一女子踩着花盆底儿鞋,缓缓走来,面带着几分不悦之色,道:“正殿走水,你们两个怎么跟个没事儿人似的,也不去救火?!”

    温皙急忙使劲低着头,跟着前面的青兰一起福身行礼。

    青兰福身行礼道:“安嫔娘娘万福,奴才是承乾宫的宫女青兰。今儿一大早德妃娘娘来请贵妃来永和宫,只是贵妃身子不适,特遣了奴才来看看。没想到•••“

    安嫔李氏,也是永和宫的嫔妃,居于永和宫东偏殿,刚刚起了火,她也把身边的太监宫女都遣去帮忙,只留了一个贴身小宫女伺候着。

    安嫔仔细端详了青兰,恍然大悟,点头道:“哦,我的确有些印象。”她自称我,因为安嫔虽然居嫔妃,但并非只为,不能自称“本宫”。

    安嫔的眼光随即落在了温皙身上,疑惑道:“她是——”

    青兰急忙道:“是奴才的跟班!”

    安嫔哦了一声,语气柔和带着几分急促道:“这儿乱糟糟的,你就从角门出去,快去回禀贵妃吧。”

    青兰一喜,急忙福身道:“是!”

    温皙也跟在青兰后头行了礼福礼。

    看着两个“宫女”急急忙忙地走了,安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扶着安嫔的小宫女疑惑道:“主子,那个跟班行的福礼分明不是奴才的礼数,而是嫔妃的礼数啊!”温皙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漏了陷,嫔妃的万福礼跟宫女的不同,虽然都是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屈膝,但是嫔妃往往带着护甲,为了更加优雅,万福的时候双手呈兰花形,而宫女就是两手交叠而已。

    安嫔随即狠狠瞪了她一眼,道:“若想活命,就管住自己的嘴巴!”

    小宫女吓得一缩脖子,她实在不明白平日里温柔敦和的主子,怎么勃然就大怒了?但是眼珠子却是滴溜溜地转,不知道又想了什么。

    安嫔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无奈地道:“我只是个不得得宠的嫔罢了,又是汉军旗,宫里的事儿,能装聋作哑就装聋作哑!这才是安身之道。”

    小宫女忽然抬头道:“德妃娘娘薨了,那么主子是不是可以做主位了?”

    安嫔苦笑道:“哪儿就那么容易了?还是安安分分度日吧。”她入宫虽早,侥幸康熙十六年的时候得了一个嫔位,只是现在已经失宠,皇上好几个月都不见得会召幸她一次!嫔,虽然也是这个宫里正经的主子了,但是上有五妃和贵妃,她一个小小的嫔又算得了什么?皇上只怕都不记得有她这么一号人了。

    安嫔李氏,是前明降将李永芳的孙女,汉军正蓝旗,父亲李率泰官居正二品都督同知,也是因此她虽然不得宠,还是得了一个嫔位。安嫔素来安分,不沾染嫔妃之间的斗争,是以不得宠还能平安至今。安嫔看了看自己身边这个不太安分的小宫女,敲打道:“以后管好自己的嘴!否则你早晚会死在你这张嘴巴上!”

162、巫蛊(上)

    赶上了德妃的死,玉录玳的满月也只能无奈地取消了。不过康熙为了补偿温皙,暗中叫人送来不少好东西,大大丰满了玉录玳的专门小库房,当然里头的极品玉都被温皙挑走了,囤积在空间里备用。

    德妃一死,倒是救了她族人的性命,康熙就算不顾及和她情分,也要顾及一下四阿哥的颜面。没有提及谋害太皇太后的罪名,只寻了个由头将乌雅氏全族流放,男子年十五以上皆戍于边,发配宁古塔与披甲人为奴,比死也好不了几分。

    温皙忽然想起了那一日的安嫔李氏,想了想,道:“永和宫现在一团乱,不如叫安嫔先主持着吧。”

    康熙面有疲惫之色,嘴里道:“永和宫的火起的怪异???”

    温皙不由地心下一紧,急忙道:“到了秋日,许是天干物燥的缘故吧。”紫禁城失火也不是头一次了,木制结构的殿阁本来就容易起火,所以才在每一个宫里都放置了巨大的水缸,留作灭火之用。永和宫的火因为发现得早,烧毁得并不严重,德妃的遗体却不得不暂时挪到西偏殿,设置灵堂。温皙随即转移话题道:“四阿哥怎么样了?臣妾听说他哭得都晕过去了。”

    康熙拍了拍温皙的手背,叹息道:“早知道还不如让他一直留在承乾宫呢,也少了这么多波折。”不过康熙话里的意思,并没有叫温皙重新做胤禛的养母的意思。

    温皙再一次提到了李氏,道:“臣妾看安嫔为人端厚,又是永和宫的人,膝下也正好无有所出,不若叫她暂时照顾一下四阿哥吧。”

    康熙略一思忖,随即点头道:“也好!你要照顾玉录玳和胤俄,也忙不过来。”

    温皙已经出了月子,是没有理由不去侍疾了,便趁机道:“太皇太后也不知道有没有好些了,臣妾陪着皇上一起去看看吧。”

    慈宁宫中堆积了不少太医,都在次间里商量着开方子,一个个都愁眉不展,想也知道孝庄也只是拖着命罢了!

    古承宗躬身回禀道:“起先太皇太后醒了一次,醒来就要福寿膏,奴才们不敢给太皇太后用。这会儿又昏迷过去了!”

    孝庄人正躺在床上,珠帘幔帐都被卷起,天气还算暖,但她身上已经盖着厚厚的棉被了,脸上皱纹比温皙上一次见的时候又深了许多,头发已经很少有黑发,而是一片干枯的白发,如耄耋老人一般,容颜苍苍,口鼻间无力地喘息着,意识也朦朦胧胧,在半梦半昏间,嘴里不时地喃喃:“福寿膏、福寿膏????”

    温皙掩面道:“那东西真是害人不浅!”孝庄的状况已经足以警醒康熙了,杭州织造孙文成已经被锁拿入京问罪,死是逃不过了。

    康熙合上沉痛的眼睛,摇摇头,道:“所有药材先紧着慈宁宫,你们——”康熙的语气愈发无力,“尽力而为吧???”

    今日在慈宁宫中侍疾的是成妃、惠妃和惠妃的大阿哥胤褆,都侍立在一侧,不敢随意插话。

    康熙看了看胤褆,随即皱了眉头,问道:“太子呢?”胤礽也十二了,不比底下那些年纪小的阿哥,不经事,康熙前前后后来了好几次,都没见他侍疾。

    惠妃面带哀伤之色,道:“太子一早来过了,看望过太皇太后就走了。”

    什么叫看望过就走了?难道他从来不留下来侍疾吗?康熙的眉宇之间隐隐有怒色。胤褆插嘴道:“太子可能是比较忙的缘故吧。”

    “忙?!他有什么可忙的?!”康熙勃然怒道。

    胤褆按捺不住嫉妒之色道:“皇阿玛不是已经叫太子学着批奏折了吗?”批奏折,其实说的票拟这个环节,通常是用大学士帮皇帝拟定对臣子奏章的批复意见,然后呈递给皇帝下决定,是通过还是打过去重新拟定,相当于秘书。可是太子是储君,他的票拟跟臣工票拟虽然没什么不同,但是性质不一样。胤褆都十四了,还没入朝呢,眼巴巴看着自然眼红了。

    康熙怎么会听不出胤褆语中的不甘和妒忌,脸上不由地寒了,道:“既然他忙昏了头,一时没注意要留下来侍疾,你见了就该提醒他!”

    胤褆道:“太子是储君,儿子哪能劝阻得了?”

    康熙怒道:“劝阻不了?所以干脆不劝了?!你就是这么做兄长的?!”

    惠妃急忙上前道:“皇上息怒,太子今儿一大早来,就责备了胤褆照顾太皇太后不够仔细,胤褆都熬了一夜没睡了,难免心里不太痛快。”

    惠妃这么一说,康熙这才注意到胤褆眼下的乌青,胸中的火便不好发出来,只冷冷一哼,一甩袖子道:“专心服侍太皇太后,别想旁的!”

    一个时辰后,前朝又臣工求见,康熙急急走了。温皙却是要留下来侍疾,倒也没什么事儿做,顶多给掖被子、喂药什么的,就是无聊得很。

    苏麻拉姑突然靠近了,道:“奴才想请教贵妃,贵妃真不知福寿膏之害吗?”

    苏麻拉姑的话问得突然,且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温皙只能装足了气势,道:“本宫之前从未接触过此物,本宫所有的,全都是德妃和杭州织造所进献!本宫怎么可能知道这东西竟然有害?!且当时本宫还怀着身孕,嘴巴挑剔,这东西看上去不怎么好看,才压箱底许久的!苏嬷嬷,你竟然是在怀疑本宫蓄意谋害太皇太后吗?!”

    苏麻拉姑沉默良久,才道:“奴才也不希望是贵妃害了太皇太后。”

    温皙知道苏麻拉姑对她的怀疑并不会因为她的一席话也消解,只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温皙必须挺足了声势,不露丝毫马脚才行!

    惠妃劝和道:“苏嬷嬷只是太过忠心,还请贵妃不要怪罪。”

    温皙不悦地哼了一声,道:“只要她管住自己的嘴巴就成了!”随即起身傲然道,“皇上晌午要在承乾宫用膳,本宫要先回去准备了,下午会过来继续侍疾的。”说完,也不管她们是什么表情,头也不回地走了。

    什么准备午膳,都是借口,不过倒是真的被温皙说中了,康熙正午便来了承乾宫。虽然秋日渐凉爽,但是康熙这几日的胃口很不好,德妃薨了、孝庄病重,也不好上些大鱼大肉的,温皙就叫小厨房准备了些清淡爽口的素斋。

    正准备用午膳,布贵人屋里的答应刘氏突然闯了进来,噗通跪在康熙跟前,道:“婢妾要告发贵妃巫蛊魇镇太皇太后!”

    一语出,康熙脸上的不悦之色瞬间变成了震惊,随即怒遏训斥道:“放肆!!谁给你的胆量敢诬陷贵妃?!”

    这时候,布贵人和章佳庶妃也急急忙忙跑了进来,一起跪拜行礼,布贵人满含歉意道:“贵妃赎罪,是婢妾没有看好刘答应。”

    温皙也是吃了一惊,这个刘氏自从入了承乾宫,就一直没有恩宠,私底下也爱嘀咕,不过行为举止上还算安分,温皙也就懒得管她,没想到今日竟然给她送了个大礼!

    刘答应直身跪着,底气十足道:“婢妾没有诬陷贵妃,婢妾有确凿的证据!”

    章佳氏哼了一声道:“刘妹妹可不要胡说八道,贵妃素来温厚,又岂会做巫蛊这样阴毒的勾当?!”

    刘答应看着康熙道:“皇上,臣妾曾经看到,贵妃身边的人在后殿花坛里埋下了不干净的东西!时间正是太皇太后病倒的前一日!皇上只需派人去挖,就能挖出巫蛊娃娃!”

    康熙不由地蹙了眉头,看了看温皙。

    温皙脸上不改,眼神依旧清澈如水,看着康熙道:“皇上做决定吧。”嘴上平静,心里却是愈发不安了,虽然她不可能做这种无聊的事,但是刘氏说的那样言之凿凿,只怕是个早已设定好的陷阱!若是不挖,便是欲盖弥彰,温皙还能怎么说?

    康熙顿了顿,终于还是道:“不如只搜查一下后殿吧,这样也可还你一个清白!”

    温皙知道事不可违,面色淡然道:“臣妾很久都没去后殿了,平日里那里也少有人走动,若是有什么人偷偷去做什么事儿,的确不容易被人发现。”说着,便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刘氏。

    刘答应一咬嘴唇,昂首道:“正因为少有人去,贵妃在派人哪里藏什么东西的确不易被发现!”

    温皙质问道:“既然少有人去,你怎么偏偏去了?”

    刘氏似乎早已准备好的台词,正色回答道:“婢妾常常去后殿礼佛,那日不小心把佛珠落在了佛堂了,夜里想起来才去取的,没想到居然看到贵妃身边的人在哪里鬼鬼祟祟!”

    温皙抚了抚衣袖,笑道:“本宫记得太皇太后病倒的前一夜,正好是朔日,夜空无月,一片漆黑,你如何看得清那人是本宫身边的人,又如何看得到她埋的是巫蛊娃娃?”

    “我???”刘氏顿时语塞,眼中闪烁不定,咬着嘴唇急忙编制好了语言道,“婢妾见那人可疑才暗中尾随,见她竟然进了贵妃的正殿,还听她说什么娃娃已经埋好了,婢妾当时并未深思,后来太皇太后骤然病倒,愈发严重,婢妾才冒死向皇上揭发此事!”

163、巫蛊(下)

    庶妃章佳氏急忙磕头道:“皇上,贵妃绝不会做这种事情的,还请皇上下旨搜查后殿,一定要还贵妃一个清白啊!”

    温皙蹙了眉头,这个章佳氏怎么自从进来说出来的话都好像是在给刘氏捧哏?!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目的不过是激康熙下旨搜查罢了!温皙忽的想到,章佳氏原本可不正是德妃宫里的人吗?!只不过她数年来都一直安安分分,才叫温皙慢慢放下心来。难道德妃的布局从她进宫后不久就开始了吗?!那样的话,章佳氏掩藏得未免也太好了!不得宠的时候安分无比,得宠的时候也丝毫不骄躁!这样的人随着时间推移,早晚会让人不再戒心!

    康熙沉声吩咐梁九功道:“带几个人,只搜查一下后殿的花坛即可。”

    “嗻!”

    章佳氏随即露出笑容,道:“婢妾相信,贵妃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刘答应随即冷哼道:“知人知面不知心!”

    “闭嘴!”康熙勃然怒斥道,一双丹凤眸子含了掩藏不住的怒色。

    刘答应身子一颤,瑟缩着低下头去。

    后殿的花坛并不多,不消半个时辰,梁九功就捧着个沾满了泥土的木偶娃娃捧了上来。那娃娃似乎还是上好的紫檀木的木制,但雕琢得很是粗陋,上面贴着一条白色绸缎,用小楷写着“癸丑丁巳丙戌”六个字,正是孝庄太皇太后的生辰八字。而木偶身上插满了密密麻麻的针,很是骇人。

    一时间殿内静默无声。

    刘答应面露喜色,磕头道:“皇上,这就是铁证!贵妃用巫蛊娃娃魇镇太皇太后,铁证如山!”

    章佳氏顿时泪流满面,急忙磕头哀求道:“皇上!贵妃想必是一时糊涂!还请皇上宽恕!”

    温皙心下冷笑,这么快就要把这个来历不明的巫蛊娃娃记在她头上了,温皙面色依旧坦然,坦然望着康熙,忽的娇柔一笑道:“臣妾的字,皇上再清楚不过了,这样秀雅的簪花小楷可不是臣妾能写出来的!”

    康熙仔细端详着上头的字,随即点头道:“朕认得出来,绝不是你的字迹!”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有了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刘答应讥笑道:“这样的小事儿,哪里需要贵妃亲自动手?贵妃底下有的是宫女太监使唤!”

    温皙笑道:“太监都是不识字的,宫女能会些自己的名字就不错了!本宫身边识字最多的青兰手底下出来的字,也能算是规正罢了!”随意看着刘氏道,“本宫记得刘答应出身诗书簪缨之家,想必是写得一手好字吧?!”

    康熙怀疑的目光骤然落在了刘氏身上,道:“朕记得,你父亲似乎是进士出身!”

    刘答应面色无惧,道:“臣妾字迹如何,布贵人见过,可以为臣妾作证!”

    布贵人兆佳氏急忙凑上来,仔仔细细地看着,道:“瞧着其实也挺像刘答应的字的。”

    兆佳氏一语出,康熙的丹凤眼睛顿时眯了起来,狭长眼眸透着森森杀意。

    刘答应勃然恼怒道:“你看清楚了,这小楷字迹,弯钩力道很轻,还带着董其昌的韵味!我的字哪里是这个样子了?!”随即磕头道:“皇上明鉴,若是不信,可以着人取来臣妾屋里抄录的佛经,加以比照便知道了!”

    康熙嗯了一声,示意梁九功去取。

    布贵人半低着头,喃喃自语道:“的确看着挺相似的•••”

    刘答应一口闷气憋在心里,发不出来,只能愤愤瞪着兆佳氏。

    刘答应跟着布贵人住在西配殿的仪安堂,距离正殿很近,梁九功不一会儿就取来了刘氏抄写的佛经,厚厚的一大本,康熙随手翻开一看,便撩在了一旁。

    布贵人比照着看了看道:“都横平竖直的,不是很像吗?”

    温皙顿时哭笑不得,都这种时候了兆佳氏还能给人逗乐呢!刘氏的字有很明显的柳体痕迹,竖的地方也比普通人稍微长一些,特征十分明显,一看就晓得和木偶上的字迹不同。布贵人是满洲八旗出身的姑奶奶,不通汉学,连汉字都不怎么会写,自然不懂那些个字如何如何了。

    刘氏又叩首道:“皇上,婢妾是亲眼看见埋着巫蛊娃娃的人偷偷进了贵妃正殿复命!还请皇上明鉴!”

    康熙眼中顿时有些复杂,看着温皙,问道:“是不是你做的?”

    温皙顿时心下起了怒火,这样漏洞百出的嫁祸,他居然还心存怀疑吗?便起身,走到康熙身前,正色道:“臣妾记得皇上以前也曾问过类似的话,臣妾今日的回答一如往日!答案不在臣妾嘴里,而在皇上心里!”还是当初宝华殿失火,佟佳氏被赐死之后的事儿呢。只是当初的事儿,是温皙一手策划,如今却是不白之冤,自然语气更加冲了。

    刘答应面含急怒之色,道:“皇上,太皇太后病危,皆是此物所害!还请皇上为太皇太后凤体安康考虑,重惩罪魁祸首啊!”

    温皙语气中不由地带了冷笑,道:“太皇太后因何而病倒,皇上再清楚不过了。”

    康熙沉默了许久,突然道:“那东西虽然有害,通常是服食两三年才出事•••”——话里意思,果然还是觉得是巫蛊所害吗?!

    温皙咬牙,昂着头,毫不畏惧地直视着康熙,尖锐地质问道:“皇上的意思,是在怀疑臣妾吗?!”

    康熙看着那巫蛊娃娃,语气里听不出喜怒:“朕会对外宣称,你偶感风寒,身子不适,不宜去给太皇太后侍疾。朕会叫人暗查此事,在水落石出之前,你暂时不要外出吧。”

    温皙脸上骤然掀起一抹浓郁的冷笑,道:“皇上是叫臣妾禁足吗?”

    康熙并不回答,而是扫视了布贵人、刘答应、章佳庶妃三人,道:“你们三人亦不得走出承乾宫!若有丝毫风声流传出去,朕便要了你们三个的脑袋!”

    “是!婢妾遵旨!”三人齐齐道,丝毫不敢忤逆。

    康熙起身便往殿外走,一边吩咐道:“梁九功,把那个东西送去宝华殿处理了。”

    温皙咬牙,却从梁九功身上一把抢过了那个木偶娃娃,扬声道:“巫蛊魇镇之事纯属无稽之谈!臣妾敢以性命担保,这东西根本害不了人!皇上若不信,尽管叫人作上十几个,全都写上臣妾的生辰八字!看臣妾是否会被魇镇死便晓得了!”

    康熙骤然停住了脚步,回头怒道:“休要胡言乱语!”

    温皙的语气反而愈发激烈昂扬:“试一试就知道,臣妾是否胡言乱语了!松儿,马上去取笔墨来!我倒要看看如果着木偶上写上我的生辰会怎么样?!”

    康熙满脸怒火纵横,大步回来,一把从温皙手中夺过巫蛊娃娃,愤然道:“只是叫你禁足而已!你哪儿来的那么大火气?!”

    温皙顶风而上:“换了谁被兜头泼了一身污水,都会火冒三丈吧?!臣妾只是正常反应而已!”

    这时候,东偏殿的乳母姜嬷嬷急得满头汗水来报:“皇上,贵妃娘娘,十阿哥突发高热!”

    康熙正是恼火的时候,自然嘴里出来的话也都带着火气:“那就把胤俄挪去阿哥所!免得留下来给贵妃染了病气!”

    姜嬷嬷当场便愣了,嘴巴都不会说话了,“可是、可是——”阿哥们都是满六岁才搬入阿哥所,年幼的皇子都是跟着生母或者养母,没有尚在襁褓就送去阿哥所的道理。

    “还不快去!!——”康熙勃然怒吼道。

    姜嬷嬷浑身哆嗦,被那恍如实质的气势逼迫得都不会说话了,急忙磕头道:“嗻!”

    温皙咬了咬嘴唇,十阿哥到底还是被抱走了?还记得德妃临时时候,说要跟她斗最后一局,温皙当时还以为乌雅氏要用她的死让康熙疑心,现在才晓得巫蛊嫁祸才是她将的最后一军!这个乌雅氏,死了还不让人安生!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临死了拉个垫背的,何况这个垫背的还是不共戴天的仇敌呢?换了温皙,只怕会咬得更狠!

    康熙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怒气,道:“你好好静养,安安分分呆在承乾宫,不得外出半步!”

    孝庄正在病重,德妃还没过头七,这样的关头她被禁足了,换了谁都会联想一下吧?温皙咬着银牙,愤然看着这个男人,“皇上真的不信臣妾吗?”

    康熙并不回答温皙的问题,只道:“你只需遵从朕的旨意即可,其他的不必多问,也不必多想!”说完,便不再理会温皙,大步流星离开了承乾宫。

    康熙走了,跪在地上的布贵人、章佳庶妃、刘答应这才敢起身,都是跪了许久的,尤其是刘氏,揉着自己生疼的膝盖,却急忙瑟缩在布贵人身后。

    因为温皙正在紧紧盯着她,随即目光又落在了兆佳氏身上,语气尽量和蔼一些道:“布贵人,此事与你无关,你可以先回去了。”

    牵扯巫蛊之事,布贵人巴不得夺得远远的,急忙福身道:“是,婢妾告退了。”

    章佳氏也急忙行礼告辞道:“那婢妾也先退下了。”

    “本宫说你可以走了吗?!”温皙顿时声音凛冽,这个章佳氏比刘氏更可恶,还一副好人模样,表面上和刘氏唱反调,只怕她才是为首的呢!正所谓会咬人的狗不叫,平日里跟个小绵羊似的,完全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关键时刻绵里藏针,狠狠地在背后扎你一下!都来不及防范!

164、秋后算账

    温皙端坐正位,看着眼前这两个春兰秋菊,风姿绰约的女子。章佳氏长得细致,蛾眉天生细长如柳,一点不像是满洲八旗出身的格格,倒有几分江南女子的韵味,现在正摆出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眼中楚楚带泪;而刘氏呢,长得并非绝色,姿色中上,面庞柔和,双眉颦蹙,不复刚才的底气十足,眼睛里透着几分害怕,刘氏因读了不少诗书,颇有几分气度自华的味道,可惜了一身风流态度都化作了可怜姿态。

    可惜温皙是女人,自然不会怜香惜玉!随即狠狠地将手腕上的佛珠撩在了一旁,冷笑道:“本宫自问待自己宫里人不薄,没想到竟然养出了两个白眼狼!”

    刘氏急忙底下头,瑟缩着,一副可怜模样。

    章佳氏倒还算镇定,努力绽出一个让自己显得诚恳一些的微笑,嘴里带着疑惑不解道:“贵妃娘娘,您在说什么呢?婢妾可从没有忤逆过娘娘的时候!”

    温皙一脸厌恶的神色,事到如今还想把旁人都当傻子吗?嘴角浮起一抹冷冷的笑意:“章佳氏!皇上不在,你演戏给谁看呢?!你以为你装傻充愣,本宫就会放过你吗?”

    章佳氏强自镇定,急忙矮身跪下,面带哀婉之色道:“娘娘误会婢妾了,婢妾自入承乾宫,四年来一直深受娘娘厚待,婢妾一直都娘娘心怀感激!”

    温皙俯视着章佳氏,语气沉缓道:“感激?心怀感激却恩将仇报吗?!本宫不晓得,一个死人能给你什么好处,叫你来反咬本宫一口?!”德妃到底是怎么收买了章佳氏的,温皙的确想不出德妃到底能给她什么好处!

    章佳氏眼含泪水,叩头道:“婢妾没有,婢妾一直都是在维护娘娘您啊!”

    “本宫实在不明白,你如此砌词狡辩,又有何用?还不如痛痛快快认了!起码还能叫本宫瞧得起你!”章佳氏一副打死不认的态度,温皙看着都烦得很!

    温皙目光又落在瑟缩在一边的刘氏,道:“你们两个刚才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演技实在好得很啊!”

    刘答应咬牙硬撑着道:“婢妾不知道娘娘再说什么,婢妾不过是把自己看到的、听到的全都据实以奏罢了!”

    “据实以奏?”温皙重复着这四个字,忍不住讥讽,“看来你们两个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呀!”

    立在温皙身后的松儿弯身道:“主子,咱们宫里的小鹿子可是刑讯逼供的一把好手!不若把二位小主交给小鹿子来招待,保管什么都吐出来了!”

    刘答应面带惊恐之色,道:“宫中禁止私设刑房,贵妃怎么能——”

    章佳氏也急忙叩头道:“婢妾卑贱之躯不足为虑,但请贵妃为自己的名声着想!您尚在禁足之中,若是私下刑责妃嫔,传到旁人耳中,会坏了娘娘宽仁的美名!”

    温皙嗤笑道:“本宫怎么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所谓的‘宽仁’美名?!”从惩治伊尔木开始,温皙坏脾性可是后宫人人皆知的,凡是敢跟她作对的人,温皙都会当面还以颜色,有仇报仇。

    “你们以为皇上真的信了你的话吗?若是信了,何以你们也要陪着本宫禁足?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羊入虎口!可不就是皇上给的本宫刑讯逼供机会吗?!”

    承乾宫可是她的地盘,惩治个小小答应和没有位份的庶妃,还不容易吗?私设刑房,的确有违规矩,可是规矩既然立了,必然就有无视规矩、乃至于凌驾于规矩之上的人!

    一宫主位,管着一宫的嫔妃和奴才,关起门来,主位就是地头蛇!所以甚少有低品级的嫔妃敢得罪自己宫的主位!不说旁人,主位随便叫人给敬事房回一句,自己宫里的某某人病了,这个人的绿头牌就要给撤下来!仅仅是这一点就拿住了七寸!

    温皙端起新送来的普洱,徐徐地饮着,很是欣赏眼前这两个美人冷汗涔涔的惊恐模样,温皙缓缓地道:“去叫小鹿子过来。”

    ——————————————————————

    养心殿。

    梁九功躬身回奏道:“皇上,那个东西已经处理干净了,绝对没有任何人看见。”说的便是那个巫蛊娃娃了,若是泄露出去,只怕又是一场血染宫闱的大变动!

    康熙合着眼睛,径自揉着太阳穴,声音低低地道:“暗中派人把手承乾宫宫门,有可疑的一律拿下!务必不能让此事流传出一丁点风声。”随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睁开眼睛道:“你说,贵妃能够明白朕的意思吗?”

    梁九功讪笑了笑道:“贵妃不是心眼多的人。不过就算不明白,想来也不会放过背主之人。”

    康熙苦笑了笑,道:“是啊,不明白也不打紧。叫人叮嘱内务府,承乾宫用度照旧,不得有丝毫怠慢。”

    “嗻!”

    小喜子快步来禀道:“启禀皇上,苏嬷嬷求见。”

    康熙顿生疑惑:“她来做什么?”太皇太后病重,她可是一直忙得脚不沾地,莫非是太皇太后苏醒了?便急声道:“快让她进来!”

    苏麻拉姑带着一个低着脑袋的小宫女,进殿行大礼。

    康熙急声问道:“皇玛嬷如何了?”

    康熙这一问,苏麻拉姑不禁眼中带了泪花道:“太皇太后病得愈发重了,已经很少有清醒的时候。”苏麻拉姑自幼服侍着孝庄,已经快六十年了!从太宗汗宫,到清兵入关,经历三代帝王,一直被孝庄视为心腹,自然感情非比寻常。

    康熙揉着沉痛的太阳穴,语气也是格外沉重:“朕,知道了•••”

    苏麻拉姑擦了擦泪水,道:“奴才此来,另有要事禀报。”

    “苏嬷嬷尽管讲吧。”康熙对苏麻拉姑一直还是很客气的,毕竟是他的祖母身边最有资历的老人了,而且康熙幼时,还是苏麻拉姑教她学蒙古语言,形同半个老师。自然,康熙对苏麻拉姑的尊敬,有一大半是建立在和孝庄祖孙之情浓厚的基础上,只有在他和孝庄冷战的时候才会对苏麻拉姑冷言冷语。寻常时候,都是比较客气的。

    苏麻拉姑指了指身后的小宫女,道:“这是永和宫安嫔娘娘身边的宫女萶玉。德妃暴毙、永和宫走水那一日,她曾经看到本不该在永和宫出现的人。”

    康熙骤然疑惑,凤眸扫了那宫女一眼,不禁略带疑惑之色。当日乌雅氏突然自尽的确有叫他想不通的地方,只是问过了给德妃死前数月诊治脉象的太医,才知道德妃五脏虚损,纵然活下来也是要缠绵病榻,康熙也只以为她要用自己的死给族人挽回一条生路罢了。人都死了,康熙自然也不愿意去计较那么多了,退一步说还要顾虑一下四阿哥呢!

    那个叫萶玉的宫女,就是当日走水侍奉了安嫔之侧的人,看上去十四五岁,身量有些小,模样还算周正,唯独眼珠子里却有几分过了头的机灵。萶玉急忙跪下口齿清晰禀报道:“回皇上,当日走水之后,安主子把身边的人都派出去帮忙救火了,独留了奴才在身边伺候。奴才扶着安主子出来透透气,却看到了承乾宫的青兰姑娘慌慌张张地从东偏殿经过。”

    康熙哦了一声,嘴上平静地道:“贵妃有时候派医女去给德妃诊治,朕是知道一些的。”

    “可是——”萶玉略抬了抬头,看了看康熙的脸色,才继续道:“可是,青兰后头还跟着个小跟班,穿的宫女的衣服,但是她的手和宫女不同,不但纤细白嫩许多,行万福礼的时候也并非像宫女一样双手交叠,还不自觉地摆出了兰花指。这可是嫔妃万福才有的礼数!且那人指甲上还涂了茉莉蔻丹,颜色很浅,但在阳光底下会透亮,宫女则是不许染指甲的。”

    苏麻拉姑随即添一把火,道:“皇上,宫中小主们多用蔻丹,奴才记得贵妃也是喜用浅紫色的茉莉蔻丹。颜色几近透明,在阳光下确实颇有光泽,若是新染的茉莉蔻丹,还会有一股不易察觉的茉莉幽香。”

    萶玉小心翼翼地道:“奴才不曾看到那人的长相,所以并不确定是不是贵妃。只是奴才听说,德妃娘娘临死前曾经派人去请过贵妃,至于贵妃有没有去,奴才就不知道了。”

    康熙陷入沉默,一语不发,手上拿着的佛珠也停止了捻动。察言观色是一门学问,察帝王之言、观帝王之色就是这门学问中最难的了!没有人能够揣度出康熙此刻的心情。

    苏麻拉姑福身又道:“那福寿膏虽然源自永和宫,但是却是贵妃一力举荐,让奴才转呈给太皇太后的,不论贵妃知情与否,都参与了谋害太皇太后,还请皇上决断。”

    康熙深深地吸一口气,良久才道:“朕•••朕会下令承乾宫封宫。太皇太后还在病重,苏嬷嬷,此事不要外传。”

    “嗻!”苏麻拉姑福身道。

    承乾宫正殿。

    “给主子请安!”小鹿子麻利地打了个千儿。

    温皙将茶盏搁下,用手中的绢子擦了擦嘴唇,笑道:“本宫若想让人吐实话,你有什么法子?”

    小鹿子眼睛扫了一眼一跪一立的章佳氏和刘氏,笑着道:“那法子可多了去了!宫中一些刑罚,要不在人身上留下痕迹,又能叫人痛不欲生才叫最好!奴才也只稍稍知道那么两三个法子罢了!”

    小鹿子又朝着刘氏和章佳氏行了一礼,道:“小主金安!奴才这就跟两位小主说道说道!第一个法子呢,需有一件窄小的密室,需门窗都掩得死死地,不透一点风儿。然后再里头点上一盆潮湿的松木炭,须臾便可满室烟尘,呆在里头的人每吸一口气,都咳嗽得厉害!当然需拿捏得当,因为时间久了,有熏死了的!”

    章佳氏和刘氏齐齐面色惨白。小鹿子却是说得十分开心,又笑眯眯道:“这法子还不是绝的,还有更好的!有一刑罚名曰‘针刑’,用的就是绣娘做针线用的绣花针,细细长长地,扎进人皮肉里,可深入骨髓,能把人疼得死去活来,可就是不留一点痕迹!”

    温皙扫视了一眼那变了颜色的二人,手中捻动着佛珠道:“如何?你们是自招了呢?还是本宫逼你们招供?”见她二人不说话,温皙不由地冷笑道:“怎么?你们还心存侥幸吗?既落到本宫手里,本宫自然会想尽办法从你们口中吐出实话来!否则不是枉费了皇上特意把你们交到本宫手上?”

165、帝王疑心

    章佳氏和刘氏已经瘫软在了地上,嘴唇发白,一副可怜无比的样子。

    温皙冷笑道:“其实也不必如此麻烦,叫人写一张本宫需要的供词,按着你们按上手印即可,你们说,若是呈递到养心殿,皇上是信你们还是信本宫?”

    刘答应咬着银牙,径自强硬着腔调,直视着温皙反问道:“皇上若是全然信任娘娘,何必要禁足娘娘?皇上若是全然不信婢妾,为何不将婢妾拿下审问?!”

    不得不说,刘氏的话完全戳中的温皙的要害!温皙的确不敢确定康熙的意思,帝王的心意是最难揣度的!他的信任永远是不全的,就算是嘴上说相信,只怕也多多少少掺入了疑心!他从来不会全然信任谁,他只信他自己!这就是帝王,永远报着一颗疑心!

    这时候殿外的太监进殿,打千儿禀报道:“贵主子,梁公公求见。”

    梁九功又回来做什么?温皙一时间想不通,带着疑惑道:“传他进来吧。”康熙身边的头号人物,是不能不见的。

    “奴才给贵主子请安,贵主子万安。”梁九功恭敬地打了千儿,起身将手中的拂尘一扫,挂在的左臂上,

    温皙端坐在椅子上,问道:“皇上有什么话儿要你传吗?”

    梁九功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站在一侧的刘答应,才微微笑道:“皇上刚翻了刘答应的牌子,鸾凤车已经在外头候着了。”

    温皙骤然握紧了拳头,他这是什么意思?!不由地,心下冷笑不止!那样拙劣的嫁祸,康熙竟然信了吗?!温皙原本还以为,康熙至少该有五分信她,原来竟然是她会意错了吗?!巫蛊之事,本来就为历朝历代帝王所忌讳,凡涉及巫蛊的,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刘答应顿时脸色忍不住得意之色,嘴上笑盈盈道:“贵妃娘娘,既然皇上相召见,婢妾就不能聆听贵妃娘娘的教诲了!还请娘娘见谅。只不过——娘娘对婢妾的‘恩惠’,婢妾会谨记在心的。”一番话说着别有深意,眼中难以掩饰恨意,然后巧笑嫣然道:“婢妾就先下去沐浴更衣了,可不能叫皇上等太久了!”

    梁九功笑略躬身道:“小主请,奴才在这候着。”

    刘答应面带羞色,一脸的薄红春意,声音细小如蚊:“多谢公公。”然后,脚下莲步移动,便出了承乾宫正殿。

    温皙的指甲已经扣进了手心了,刺得手心的肉生疼,却深深地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下自己的愤怒,掷地有声问:“梁公公,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梁九功面带为难之色,只道:“贵主子,刘答应自从入宫还没侍寝呢。有位份而无侍寝的嫔妃,就只有刘答应了。”

    的确,康熙从未召幸过刘答应!因为温皙并不喜欢自己宫里的嫔妃去侍寝,康熙是知道的!章佳氏也甚少侍寝!温皙还一直以为康熙是顾虑着她的不喜呢!想来,竟然是她自己自恃过高了吗?

    梁九功看了看温皙变了脸色的容颜,缓声劝慰道:“嫔妃早晚都是要侍寝的,贵主子不要多心。”

    温皙冷冷一哼:“这个节骨眼儿上,叫本宫如何不多心?!”

    梁九功略靠近了两步,低声道:“贵主子,今儿皇上一会养心殿,苏嬷嬷就带着一个宫女去养心殿求见。”

    “宫女?”温皙陡然生了疑惑。

    “是永和宫安嫔身边的,叫萶玉。”梁九功道。

    安嫔?!温皙蓦然想起了那一日!安嫔和青兰可是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安嫔的目光还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在她身上!只是她前前后后已经给了安嫔不少的好处!现在她已经形同永和宫主位了,难道还堵不住她的嘴巴吗?!且她那天并不曾抬起过头,安嫔如何知道是她?!

    温皙的胸口忍不住剧烈地起伏着,康熙莫非已经怀疑德妃的死和她有关了吗?那个自杀现场温皙自认为做得并没有什么破绽!只是,帝王的疑心是不需要证据的,只要他怀疑了,只要有人撺掇着让他更加怀疑即可!皇帝怀疑谁,还需要证据吗?!

    梁九功想了想,又道:“在里头说了好一会子话呢,奴才没怎么听清楚说了什么。只听见什么万福、兰花指,什么蔻丹的。”

    温皙一惊,急忙看着自己的纤纤十指,当日也是涂了茉莉蔻丹!而且她竟然忘了,嫔妃的万福和奴才们的万福是不同的!果然,那时候安嫔就已经猜测到是她了吗?只是告发她,对安嫔到底有什么好处?还不如留着这个秘密日后威胁她,来得对安嫔更有利。

    等等!只是安嫔身边的宫女吗•••温皙急忙问道:“安嫔也去了吗?”

    梁九功摇头道:“不曾。”

    那就是苏麻拉姑所为了?温皙依旧头痛,果然苏麻拉姑一早就在怀疑她了吗?!在宫里,多的是人老成精的家伙!苏麻拉姑就是一号人物。跟在孝庄身边的老人,那个是省油的灯?!

    梁九功又小心地道:“皇上已经下旨,承乾宫封宫。不过,贵妃应有的用度,一律不缺,您请安心。”

    安心,叫她如何能安心?原本不还是对外宣称染病需要静养吗?这个理由,起码还能对外稍稍遮掩一二!现在竟然直接来了个封宫!封宫可是更甚于禁足,嫔妃禁足,起码还可以跟外面传递消息,宫里的奴才们还可以随意进出!但是封宫,可是连领份例的太监都不能出宫门了!温皙胸口的一股闷气憋得厉害!以前的确是她干的,受了委屈也就罢了!可是如今,无论是巫蛊还是德妃之死都非她所为,这样的不白之冤,这样的嫁祸污蔑,叫她如何惹得下这口气?!

    想起以前,康熙对她的各种各样的承诺,其中温皙记得最清楚的就是:以后必不叫你在受伤害!朕保证以后绝不会再怀疑您、冤枉你!——只不过,康熙只怕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吧?!幸好,温皙也从来没有当真过,否则岂不是要伤心了。只是,温皙的眼中依旧还是含了泪水。

    不一会儿,刘答应就花枝招展的回来了,不但沐浴了,还熏了一身浓浓的苏合香,冲得人鼻子难受!刘氏额头上还沾的水珠,两腮红云娇娆,施施然莲步轻移,道:“哟,贵妃娘娘怎么还叫章佳姐姐跪着呢!”

    温皙的确一直没叫章佳氏起来过,是她自己要跪的,那就跪着吧!温皙冷笑着。

    刘答应娇笑道:“章佳姐姐也是有身孕的人了,要是跪出个好歹来,可不是贵妃能够承担的!”

    温皙恍然一惊,眼睛直直地盯着跪在地上的章佳氏,她竟然有孕了?!是了,要是算来,定嫔万琉哈氏肚子里的应该是十二阿哥,那么十三阿哥岂不是快要来了吗?!

    章佳氏咬着嘴唇,急忙护着自己的肚子,一脸防备地看着温皙。

    温皙冷冷一笑,怪不得!怪不得章佳氏要这般费尽心思!只要有她在,就算章佳氏生了阿哥,也轮不到她自己来抚养!这个章佳氏所图不小啊!

    温皙毫不客气地道:“怎么?你竟然以为搬倒了本宫,你就能成为一宫主位了?未免也太痴心妄想了!”温皙知道,章佳氏纵然生养不少,但活着的时候就是一个连册封都没有的庶妃,死后才得以追封为妃罢了!

    章佳氏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她不甘心认命!她自诩出身并不比旁人差,她是满洲镶黄旗贵女,虽然阿玛只是个参领,但好歹是上三旗出身的格格!自然不甘心做一个连正式名分都没有的庶妃!她不甘心永远屈居人下,她不甘心永远做旁人手中的棋子!这个棋子若有翻身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而肚子里的孩子可不就是她翻身的机会!上三旗贵女,再加上诞育皇嗣之功劳,还不够资格封嫔吗?还不够资格抚养自己的孩子吗?!

    刘答应急忙上前,强行把章佳氏拉了起来,道:“姐姐也是有身孕的人了,也要为肚子里的小阿哥考虑!”说着,面带得意之色道:“贵妃娘娘,想必也不愿意承担谋害皇嗣的罪名吧?”

    温皙心里正窝着火,说话自然更冲了:“你不是早八辈子就想着爬上乾清宫的龙床吗?现在还有工夫在这里废话?!再不去,本宫就叫你一辈子都去不了了!”

    刘答应一咬薄唇,正欲反驳,章佳氏却急忙拉了她一把,劝阻道:“妹妹,去侍寝要紧,别耽误了。”

    刘答应撇嘴,哼了一声,得意地道:“是啊,我该去侍寝了,皇上还在等着呢,就不陪贵妃娘娘闲聊了!”

    刘氏一走,章佳氏面带畏惧之色,更加紧紧地护着自己的肚子,福身道:“贵妃娘娘,婢妾想先行告退了。”

    温皙看着她平坦的肚子,道:“你怕什么?怕本宫把你肚子里的这块肉给弄掉了?!”

    章佳氏努力让自己面色平和一些:“贵妃仁厚,不会做这样歹毒的事情的。”

    温皙冷笑道:“没有人会对敌人仁厚!!”看到章佳氏面带恐惧的样子,温皙话锋一转:“不过——,本宫更想让你知道:你就算生了皇子,也不会晋封!你就尽管生吧!你不会有做主位的那一天的!”

    章佳氏面露微笑道:“那就不劳贵妃担心了,婢妾告退!”

    松儿竹儿等人都面带了忧虑之色,松儿道:“主子,您可要想想办法啊,这样下去可不行。

    温皙深深地喘息着,问道:“玉录玳醒了吗?”都是傍晚了,怕是要饿了。便径自去了内室。

    玉录玳还不满两个月,却已经是一团雪嫩,可爱无比了。温皙抱着一团柔软的孩子,强行把眼中的泪花给逼了回去,亲了亲玉录玳的脸颊,道:“额娘就只有你了,你不会和额娘分开的对不对?”

    “咿呀呀•••”玉录玳嘴里说着人听不懂的外星语,小脑袋却往温皙怀里拱了拱。

    温皙鼻子一抽,道:“男人的话能信得过,母猪都能上树了!还是玉录玳最乖!”

    “咿呀?”玉录玳眼中带着困惑之色,抓着温皙的衣襟蹭了蹭。

    “与其相信男人的嘴,不如相信世界上有鬼!”温皙忍不住抽了抽鼻子道,“幸好我一早就没信!”

    “咿呀!”玉录玳蹭着温皙的高耸的胸脯,小脑袋朝自己的食物拱着。

    温皙摸了摸玉录玳的脑袋,道:“饿了是吧?”说着,便径自解开自己衣裳扣子,玉录玳的胃口还真是不小,还好温皙一直偷偷吃着空间里的东西给自己滋补着,奶水一直充足,这才没断了她的口粮。

166、谋划出逃

    夜深了,玉录玳已经睡得酣甜。听底下小太监说承乾宫正门、后门、侧门、角门全都被御前的太监把守,不许任何人随意外出,连每月的份例都是由他们代领回来。温皙听到了这样的回禀只是沉默了。

    小鹿子安慰道:“主子且安心,咱们承乾宫的份例一点也没有克扣,月用的四百五十斤红箩炭也都给足了。”

    温皙看着床上粉嫩可爱的玉录玳,道:“以前可不仅仅是给足了。”她回宫有着身孕的时候,份例都是比照皇贵妃的用度,内务府什么好东西都要尽着承乾宫。温皙无所谓地笑了笑,道:“这也算是皇上的恩典了不是吧?”话说出口,却不由地带了讽刺之意。的确是恩典,身上背负着巫蛊太皇太后和害死德妃的两个罪名,居然只是仅仅禁足,可不是天大的恩典吗?还能衣食用度无缺,可不是要感谢他的“恩典”吗?!只是温皙心里憋着一口气,若真是她干的也就算了,但平白背负了这样的罪名,叫人实在窝火!

    的确是温皙太不小心了,想想那个巫蛊娃娃,肯定是在她生玉录玳的时候就埋上去的,无论是有孕还是坐月子的时候温皙只一心叫人盯着德妃的动静,却不曾想自己宫里几个原本老实的人会反过来反咬她一口!

    这时候传来刘氏的欢笑之声,原来是她侍寝回来了,笑得肆意而张扬,即使在正殿也能够听见。温皙不由地泛起一阵厌恶,康熙又为何突然召幸了刘氏?想起傍晚刘氏那张扬的做派,温皙真后悔没有给她一个耳光。

    于是,急忙抱了玉录玳去了空间里,耳不闻为净!

    一进入空间,玉录玳便醒了,小嘴咿呀呀地叫着,挥舞着自己的小手,咯咯咯地笑着。

    “若我要走,你会陪着额娘一起走是吗?”

    “咿呀!”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温皙低头吻了女儿吹弹可破的脸颊,“乖!”

    禁足中的承乾宫安静地不太正常,仪安堂的刘氏接连被召幸了数日才停下了恩宠,好在她还并不敢挑衅到正殿这边来,刘氏从布贵人屋子里搬了出去,去和章佳庶妃一起住,温皙也听之任之。

    禁足之中,得不到外面的一丁点消息,也不知道十阿哥怎么样了,他乍然离了承乾宫,去阿哥所会不会不习惯?随即又笑了笑,胤俄是皇子阿哥,还有人敢克扣他的用度吗?那个小家伙,只要有吃的,就会很满足了。

    温皙更担心的是松儿和竹儿的婚事,她俩的婚期已经一拖再拖,若是再耽搁下去,对方若是等不及,悔婚了怎么办?女子的青春最是耽误不得,她们现在还能算是好时候,若是被退了婚,年纪又渐渐大了,只怕这辈子都找不到什么好人家了!温皙真后悔为什么不趁着自己有孕的时候,安排放恩她们出去?如今,虽然在禁足中,温皙还是打算试一试,也能顺便给家中的额娘带点小心。

    还好,承乾宫外看守的太监没有太为难,多塞了点银子,还是给把口信传递给了梁九功。

    养心殿。

    现在,梁九功也摸不透康熙的意思了,只能硬着头皮上,小心翼翼地道:“承乾宫那边,贵妃娘娘有事情求皇上。”

    康熙蓦然停下笔,嘴里吐出一个字:“说。”

    梁九功弓着身子,恭敬地道:“昨儿贵妃说,太皇太后病重,想请皇上放阴为太皇太后祈福,贵妃愿意把自己身边最得利的大宫女也一起放出去。”所谓的放阴,便是说宫中女人太多,自然阴气重,阴阳失调,必然不利于身体康泰,而放阴就是放一部分年纪大的宫女出宫,可自行婚配,也算是德政了。

    康熙的手忽的抓着案桌上洁白如雪的宣纸,给揉成了一团,沉声问道:“没有旁的了吗?”

    梁九功愈发摸不透帝王的心意了,急忙点头道:“是,只有这个请求。”

    康熙一张脸板着,如雕像一般,良久嘴里才吐出一个字:“准!”想了想,又问道:“承乾宫的用度•••?”

    梁九功略露出笑容,急忙回道:“皇上放心,奴才都嘱咐过内务府好几次了,没有一丁点克扣,红箩炭也都送去了。”

    康熙嗯了一声,面色略微和缓了些,道:“以后承乾宫有什么信儿,第一时间传来。”

    “嗻!”

    承乾宫。

    温皙把两只紫檀木嵌着螺玳鸳鸯戏水纹的盒子分别亲手交到松儿和竹儿手上,道:“本来还打算给你们些好绸缎的,可惜现在是以‘放阴’的名头放出去,未免惹人妒忌,只能给你们些银票、田产、首饰了。”松儿、竹儿每人两千两的银票,一些不惹忌讳不沾龙凤纹样的普通首饰和田产铺子,也还算丰厚。到时候额娘还会给她们一些添妆是,虽然不算太多,但是对她们而言,也足够一辈子衣食无缺的了。

    松儿竹儿皆含着泪水,松儿呜咽道:“主子,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奴才不走!”

    竹儿也夭折嘴唇道:“奴才也不走!”

    温皙微微笑着道:“圣旨都下了,每个宫最少放出两个人,你们不走就是抗旨!”见她们还是一副不肯的样子,温皙道:“我让你们出宫,是有关键的事情要你们去做,换了旁人放阴出去,我不放心。”

    松儿这才止了哭泣,道:“主子您吩咐!”

    温皙不敢把自己打算全然告诉她们,只道:“出宫之后,让大哥麟格帮我准备一些东西,也通知梅儿和杜和帮我准备一样东西,另外最重要的是告诉额娘一句话:‘天高任鸟飞’,日后自会明白我的意思。若是听闻宫中发生了什么变动,都不要惊慌,因为我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温皙絮絮叨叨,终于把自己需要的全都嘱咐给了松儿竹儿。承乾宫闭宫,她甚至都不能亲自送松竹出去,只能默默看着她们渐渐消失在视线中,眼睛也不由地有些模糊了。总算叫她们走出去了这牢笼一般的宫闱,温皙也少了一桩心事。

    自从来到这方世界,为了额娘,为了家族,现在想想,竟然没有一天是为了自己。手握一方小世界,又何必把自己困在这个牢笼中?额娘现在已经有个大哥麟格,地位无可动摇。如果有一天,她“死”了,或许钮祜禄氏在朝堂上的地位当然会有所削弱,但是额娘安好即可。

    孝庄的已经是日薄西山,松儿、竹儿一出宫就必须立刻忙活着出嫁事宜,否则赶上国丧,又要等一百日,还好一切都准备就绪,只需选个黄道吉日即可,都是住在京城里,松竹梅也能彼此照应,又用承恩公府为靠山,日后的日子也不必温皙担心了。

    之前和松儿、竹儿约定好的日期越来越近了,承乾宫大小宫门一律紧闭,任何人不得外出、任何人也不得进来,刘氏也不再受到召幸了,天日也渐冷了,虽在一个宫中,也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只有布贵人还偶尔来看看温皙,述说着自己对舒舒公主的想念。温皙叹一口气,也是她连累了兆佳氏,此事本不干她的事儿。不过也不会连累太久了••••

    温皙只安慰道:“三公主已经十二岁了,不是小孩子了,知道照顾自己。”初见舒舒的时候,她才八岁,这几年真是长高了不少了,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布贵人叹息道:“十二了,我当年是十三入宫,舒舒她也••••”

    温皙笑道:“上头还有荣妃的二公主呢,皇上喜欢二公主,瞧那样子是要多留两年。二公主未嫁人,三公主又怎么会先一步嫁人呢?”

    布贵人满怀担忧,“大清的公主多半都是要嫁去蒙古的,我也不敢做其他奢望,只希望舒舒能嫁得不要太远、太荒凉,能去科尔沁部、喀喇沁部或者漠南蒙古几个部落,千万不要嫁去漠北蒙古那么荒凉的地方!”

    历史上兆佳氏所生的三公主嫁去了哪里温皙不记得了,只好安慰道:“终究是皇上的骨血,不会的。且看大清和科尔沁的关系,多半也是和博尔济吉特氏联姻,说不准还能像大公主似的和额驸一起留住京师呢。”

    布贵人脸色果然舒缓了许多,嘴上喃喃道:“但愿吧••••”

    这日傍晚,温皙叫吴嬷嬷给看守的太监塞了足足的银子,给梁九功传信出去,这也是温皙禁足以来第二次传信。

    养心殿。

    梁九功这次没有耽搁,第一时间就上报了:“贵主子说,要内务府剩余的所有的头油•••”这样的要求,让梁九功也一下子摸不着头脑了,但是有之前康熙的旨意,他也只好如实上报。

    康熙果然蹙紧了眉头,嘴里吐出一个字:“准!”沉默片刻,又问道:“还有旁的吗?”

    梁九功看了看康熙的脸色,道:“贵主子还说,马上就会证明给皇上看,她是清白的。”

    康熙嗯了一声,脸色略微和缓了些,道:“朕知道了。”

167、天高任鸟飞

    温僖贵妃已经被禁足一月了,这段时间里,最焦躁的当属永和宫的安嫔了,现在她虽然未曾搬入正殿,但是已经形同主位了,可是安嫔一点也不开心,反而愈发心烦意乱。萶玉那个奴才,真给她惹了大祸!!

    安嫔李氏在房中不住地来回踱步,脚下的步子如她的心一般都是凌乱不堪的。现在她就是一块被卡在喉咙里的骨头,下也下不去、上也上不来,只能干耗着!

    今日成妃已经是第三次来拜访了,说了许多话,无法是告诉她贵妃还没有失宠,若果她不在贵妃解禁之前伸出一把援手,必然会彻底得罪了贵妃!这个道理李氏也明白,她素来只求安稳,不沾惹任何的是非,德妃的事儿她原本也是打定了主意装聋作哑,没想到萶玉会泄露出去!

    安嫔已经对外宣称为太皇太后祈福,闭门不出许久了,她如同鸵鸟一般把头埋在沙土了,只是这样终究不是解决之法。德妃涉及到福寿膏一事,族人尽数发配宁古塔,连丧礼办得都只是按照嫔的规格,草草入葬妃陵。

    成妃已经三番五次造访了,戴佳氏的位份在安嫔之上,又在今年之初德妃称病之后被授予了协理六宫之权,不可轻易得罪。可是成妃是贵妃那边儿的人,一直在为贵妃暗中奔走谋划,她这个关键性的人物也被造访劝说多次了。只要她出来否认萶玉的话,那么贵妃和德妃之死就毫无关联了。

    萶玉被苏麻拉姑调去了慈宁宫,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成妃的多次来访,意思就更加明显!安嫔知道,自己必须尽快做一个决断!否则会两边都得罪!

    这时候,安嫔身边的林嬷嬷来禀报道:“主子,承乾宫哪儿又有了新的消息了。贵妃问内务府要了这个月所有剩余的头油,内务府已经紧赶着送去了。”

    安嫔心下暗暗一凛,这样的要求是在怪异,更怪异的是内务府居然照办了!想也知道没有皇上的准予,此事必然不会成事!心想,这哪里是禁足中嫔妃,一应的用度丁点不缺就罢了,连这样古怪的要求都遵从,想来也只有温僖贵妃有这般待遇了。安嫔虽然摸不透贵妃要那么多的头油做什么,但是对她荣宠也有了更深的了解。

    林嬷嬷笑道:“主子有决断了?”

    安嫔嘴角露出一点笑容,缓缓道:“贵妃终究是贵妃。太皇太后病重,苏麻拉姑再有体面、再得皇上尊重,终究也只是个奴才。”

    林嬷嬷点点头,道:“之前‘放阴’之事便是贵妃提出的,皇上随即便允了,贵妃的恩宠打早便可见一斑。”

    “之前的‘放阴’还可以归咎于是皇上为太皇太后祈福求寿。现今,贵妃虽在禁足,依旧还是想要什么便有什么,这才叫人不可小视呢!”说着,话中不由地带着几分酸意和落魄,自从她入宫可是从未得到过这样的恩宠。因为不得宠,所以只能万事求一个稳字,不得罪任何人,不去招惹任何是非,只是现在她必须在慈宁宫和承乾宫之前做一个选择了。

    “林嬷嬷,为我梳妆吧,我要去养心殿。”安嫔敛身端容道。

    林嬷嬷急忙道:“主子,现在都是傍晚了,不如等明日吧!”

    安嫔摇头,深深地吸一口气:“既然下定了决心,就宜早不宜晚,片刻也不可耽搁了!”

    ——————————————

    养心殿。

    “嫔妾请皇上万安,皇上万福金安!”

    安嫔突来来请安,康熙本不想见,但顾念着李氏为太皇太后诚心闭门祈福了大半个月,便心头松动叫她进来了。看了看一身装束颇为郑重的李氏,康熙也略带了几分疑惑,道:“你从不涉足养心殿,今儿怎来了?”且都是傍晚了,康熙也差不多批完折子要休息了,也已经翻了牌子,嫔妃都送过来了。

    安嫔面色端庄郑重,正色道:“嫔位一直一心祈福,未曾关注其他,直到今日出来,成妃娘娘来探视,嫔妾方知自己身边的宫女竟然跟着慈宁宫的苏嬷嬷来揭发贵妃有谋害德妃之嫌疑,故而一刻也不敢耽误,急着来向皇上分说了。”

    “哦?你的意思是那个宫女是污蔑贵妃了?”康熙一下子咬住了安嫔话中意思。

    安嫔又蹲身跪下,磕头道:“萶玉是内务府新来的宫女,一直颇爱钻营,是臣妾御下不严,才出了这样的事儿!永和宫失火那一日,萶玉一直是陪着嫔妾的,而嫔妾从未见过承乾宫的医女或者旁人来永和宫!”

    安嫔抬起头继续道:“嫔妾不知萶玉为何会说出那样的话,嫔妾更不知何人许了萶玉什么样的好处让她污蔑贵妃!还编造了那样完美的谎言!”

    安嫔的话说得极为诚恳,语气愈发激烈,带着太多的疑惑和不解的味道。

    康熙凝视了安嫔许久,不禁带了怒火逼问道:“既然如此,为了不及早禀报!”

    安嫔急忙磕头,自责道:“嫔妾有错!嫔妾一直闭门礼佛,连贴身的宫女萶玉被苏嬷嬷调去了慈宁宫都不知道,更何况是御前发生的事儿了!若非成妃娘娘相告,嫔妾此刻怕还蒙在鼓里,不知贵妃为何被禁足呢!”

    康熙审视了安嫔许久,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不由地带了几分笑容道:“梁九功,传旨:宫女萶玉犯上欺君、污蔑贵妃,罪无可恕,着即杖毙!”康熙也根本不打算叫苏麻拉姑和萶玉来和安嫔对峙,直接便下达了旨意。

    “至于苏麻拉姑——”康熙有些犹豫,毕竟是多年的老人了,叹了一口气道,“让她呆在慈宁宫里好好服侍太皇太后,不得外出。”

    “嗻!”梁九功急忙打了个千儿,又问道:“那贵妃那边——”

    康熙皱了皱眉头,道:“明日再说吧。”纵然德妃一事与她无干系,但是那巫蛊娃娃••••到现在还没查出个所以然来,温皙也没有给他一个交代。不禁皱了眉头,章佳氏和刘氏都在她手底下,竟然到现在还没有逼问出结果来吗?还是她确实做了什么,才不去逼问吗?

    这时,小全子失了往日的镇定,慌慌张张冲进了养心殿,一个趔趄扑倒在地,高呼道:“不好了,承乾宫走水了!”

    康熙霍地站了起来,怒道:“怎么会走水?!”进了冬日里,天日湿寒,素来不会失火!

    安嫔急忙掩面,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嘴上惊道:“那些头油——”

    安嫔这么一说,康熙也瞬间明白了,桂花头油可是极爱燃烧的东西,用处不亚于烈酒!便二话不说,大步跑出了养心殿。梁九功急忙叫太监们跟上。

    因为大火是从最里面的寝殿开始燃烧的,外面伺候的宫人发现得晚,等到察觉的时候,大火已经吞噬了大半个正殿!

    康熙一想到大量的头油已经送去承乾宫两个时辰了,便连銮舆都不坐,脚下步履匆匆,累得后头一堆太监气喘吁吁,差点没跟上来。

    负责把手承乾宫宫门的太监急忙跪倒,一把抱着康熙的腿,哀求道:“皇上,不能进去,已经少了一个多时辰了,火势太大了!”

    “混账东西!”康熙勃然大怒,一脚将那太监踹开,“都烧了这么久了,为什么不及时来禀报?!”

    太监急忙磕头入捣蒜,哭诉道:“皇上饶命!大火是从里头烧起来了,还被洒了大量的头油,一开始根本无法察觉,等到奴才们察觉了,已经来不及扑灭了!”

    “贵妃呢?!贵妃救出来了吗?!”康熙急忙扫视四周,却只看到不少正殿里近身伺候温僖贵妃的宫女嬷嬷。

    吴鲁氏上前跪拜道:“回皇上,今日晚膳过后,贵妃把奴才们全都谴了出来,不许奴才们接近正殿,只留了青兰姑娘伺候着。”

    康熙听了,骤然脚下一软,身体便要向后倒去,小全子急忙上去扶着,道:“皇上保重龙体啊!”

    这就是她所谓证明清白的办法吗?!为什么、为什么非要用死来证明?!康熙眼前一黑,几欲昏厥过去,立刻咬了自己舌头,让自己保持清醒!正殿大火铺天盖地,汹涌的烈焰翻滚着,灼烫人的肌肤,仿佛要将这个冬日都烧化了!康熙看着那熊熊大火,他此生都没有这样害怕过!哪怕是面对鳌拜、三藩,都不曾畏惧过!但是此刻,却害怕地手都在颤抖!连心也在颤抖!

    康熙一把推开了小全子,大步便要往大火里冲。

    小全子猛地冲上去抱着康熙的腿,梁九功和小喜子则是一左一右拉着康熙。梁九功哭求道:“皇上要以龙体安慰为重啊!”

    “滚!!”康熙一脚踹开了小全子,突然大力挣脱了梁九功和小喜子,大步便又要往火里冲!

    忽的,一道火舌扑卷过来,康熙下意识地用手臂去挡着,那火焰立刻便缠上了他的袖子,明黄色绣着五爪龙的袖子便燃烧了起来。

    梁九功吓得浑身颤抖,急忙一把抢过来一个粗使太监手上端着的一盆用来灭火的水,也不顾犯上,一盆冷水便泼到了康熙手臂上。泼完便又上去抱着康熙的腿,涕泗滂沱哀求道:“皇上!火太大了!不能再靠近了!”

    康熙的右臂的湿淋淋的,被灼烧后的龙袍已经焦黑不堪,右手也被烧伤得厉害,康熙却浑然感觉不到疼痛,眼睛看着那大火,许是那烟太厉害,冲得康熙眼中泪水止不住地流淌。两边脸颊都湿润了,打在龙袍上,落下清晰的水痕。

    康熙木然的立在哪里,恍若雕像一般,看着那火焰吞噬尽了一切,才慢慢消退,从夜深到东方渐白,直到巨大的宫殿被烧得只剩下一个架子,黑漆漆的的柱子和屋脊房梁冒着青烟,承乾宫的富丽堂皇不复存在,只余下一派祝融吞噬后的残破景象••••

    天上飘飘扬扬地落下雪花,落在还有炙热的残破宫殿遗址上,被热气熏化了,都来不及落地,便化成了水汽。

    这时候,突然又太监惊呼道:“快看!天鹅!有天鹅!”

    东方之处,不知从哪儿飞起的天鹅的,浑身雪白,如同冬日里的雪,不沾染一丝污垢,扇动着翅膀,朝远方天际飞去。

    康熙已经在承乾宫外站了一夜,抬头看着那越飞越高、越飞越远的天鹅,发干苍白的嘴唇喃喃吐出几个字:“嘎珞、嘎珞•••”

    嘎珞,正是天鹅的意思。她,走了吗?

    慈宁宫的首领太监突然跑来,身披缟素,跪下磕头高呼道:“太皇太后薨了!”

    终于,康熙眼前一阵眩晕,直挺挺地昏倒了过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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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温僖贵妃介绍:
新坏消息:这只皇帝会读心!Σ(⊙▽⊙"a
好消息:这只皇帝读不了她的心!(* ̄︶ ̄)
坏消息:但是她被皇帝盯上了!o(╥﹏╥)o
——丝丝新书《这只皇帝会读心》已经开坑!穿越之温僖贵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穿越之温僖贵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穿越之温僖贵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