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小姑娘迟早是他的
女子看了柳西洲一眼,好笑。
来这里找她的男人还鲜少有这样纯情的呢!
“白银,你别再拿他开涮了,不过是个误闯上来的公子罢了,领他下去就是。”女子玉手抖香袖,柔情蜜意散去,多了两分恬静淡然。
柳西洲看愣了,千人千面的何止谢小六一人,这位比之也不遑多让啊。
白银再领柳西洲下去前,上了两步楼梯,在女子耳边嘀咕,“女郎,似是有人进了密室,出来的时候被暗箭伤到了,应是还没出少年游,要不要派人找找?”
女子眼神变了变,若有似无的视线落在柳西洲身上,似是明白什么,她低声吩咐,“今日清谈会,低调些。”
白银点头,又想起什么事,接着说道:“方才青铜姐姐说,谢家小娘子想要见女郎,被她拦下了,此刻约摸正在澡池里泡澡呢。”
女子撩过一缕长发在身前,细长的手指卷着漆发,莫名一股风情媚态。“知道了,你下去办事吧。”
“那这位公子?”白银指了指柳西洲,促狭的看了看女子。
女子眼底朦胧着情意,她信手拨了拨耳垂上的翠玉珍珠耳坠,唇角下压,“我亲自解决。”
白银给柳西洲递了一个好自珍重的眼神,就拎着裙裾匆匆下楼了。
柳西洲正准备告辞开溜,谁知女子清冷妖艳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原以为你是个纯情的,没想到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来我少年游是要查些什么呢?你那位同伙如今受了伤,只怕是凶多吉少了。你还要隐瞒吗?”
女子的声音蛊惑轻灵,有一刹那柳西洲险些脱口而出目的,可很快他镇定了下来。
回味着女子的话,柳西洲眉头一皱,敢情陆帷是拿他当诱饵呀,说什么有事不能来,就是想要跟他来个声东击西呗。
可是也不提前知会他一声,实在不讲仁义道德!
见柳西洲全然不担心自己同伴的安危,女子秀眉微微蹙起,神色好奇,“你一点也不担心你的同伴?”
柳西洲心底呵呵两声,担心陆帷?
他担心他个妹妹!
陆帷会栽在这里,那他就不叫陆帷了,至于受伤?那八成是因为谢小六在这里,他要去博美人同情。
柳西洲心底幽怨一叹,可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不过他现在可没心思担心陆帷如何了,他得赶紧脚底抹油,瞧着这姑娘就不是善茬,他要是再不跑,可就真得栽这里了。
他刚欲转身走人,谁料眼前一黑……
他竟然被阴了?
……
这厢温缈正舒适的泡着温泉。
不得不说少年游的主人是真的很会享受,这温泉水泡起来,让人四肢酥软,整个身心也随之愉悦起来。
温缈伏在池边,四周都用高屏风围了起来,倒也不用害怕别人窥视,她长发用一根玉簪盘起,有几缕碎发遗漏,乖巧的垂在脸旁,反而平添风流多情。
两只小脚不安分的拍打的水面,溅起轻微的水花映着玉足构成绝妙的美人画卷。
她手中拿着牡丹香膏,正一点点往身上涂抹,牡丹沁出的清香将少女笼罩其中,水雾朦胧,氤氲出一池丽色。
温缈正悠闲的哼着小曲儿,却突然听见外面有脚步声响起,她以为是青铜拿衣服回来了,招呼她,“将衣服放在外间就好。”
然而并没有人答复她,倒是脚步声越来越近,心下生疑,温缈悄悄拿过放置在一旁的浴巾,从池子里站起身来。
她裹好浴巾,一只脚正要踏上青花石堆砌的台阶,却见一旁的屏风底部正滑溜溜的爬进一条通体翠绿,吐着红色信子的蛇。
蛇?
蛇!!!
温缈瞳孔放大,吓的花容失色,两只腿战栗的迈不开步子,那蛇似乎也注意到了她,停下了滑行的动作,直起半个身子,“嘶嘶”的盯着温缈。
温缈以为它要攻击自己,吓的死命拔腿,终于迈开了步子,喊叫着三两步爬上了台阶,推开屏风正要出门找人,却一不留神就撞进了一个人怀里。
苏合香入鼻,温缈没来由的镇定下来。
她抬头,玄衣黑氅的少年郎正满眼担忧的看着她。
似是想起什么,温缈眸子一怔,下意识紧紧捂住胸口,本就宽大的浴巾在她的奔跑下愈加下滑,此刻映现出朦胧的沟壑和起伏的春色。
少女皙白窄肩上凝着几滴水珠,随着少女的轻微颤动,晶莹的水珠滑落进嶙峋精致的锁骨上。
她青丝盘起,褪去往日的幼嫩,多了几分成熟的魅力,耳垂粉嫩晕红,清妍秀丽的小脸染上红霞,不知是吓的还是羞的。
离开陆帷怀中,少女小心翼翼后退了几步,站在台阶边上,心里有一刹那的恍神,方才在陆帷怀中,她感觉到自己的皮肤都灼热的厉害。
陆帷也没料到是这幅光景,未免吓到小姑娘,他背过身去,可是怀里残留的牡丹花香早已扰的他心神不宁。
“六哥哥怎么来少年游了?柳大哥不是说你不来吗?还有——”温缈声音越来越小,支吾起来,“你怎么能这么明目张胆的进来呢?万一我没穿衣服怎么办?纵然是兄妹,这样也是……不合礼数的……”
她一边说一边用余光去瞥陆帷,看着看着她发现一丝不对劲,陆帷的手臂受伤了!
他穿着玄黑色的衣服,又用大氅遮挡着,让她先前一点都没有察觉到,此刻已经有血顺着他的手臂滴滴答答的落在地面上。
“六哥哥,你受伤了?”温缈正想要上前去查看,可想到自己如今这幅衣不蔽体的模样便停下了脚步,只是声音仍旧掩饰不掉的担心和忧虑。
陆帷见状低头看了一眼手臂受伤的位置,眸底深邃,不见一丝颜色,就这点小伤,也值得小姑娘害怕成那样?
若不是知道小姑娘在少年游,想用受伤来搏一搏同情,那些乌合之众如何伤的了他?
得知小姑娘在泡澡,他便悄悄守在门外,想等小姑娘出来后,表现自己虚弱的一面,谁知半道却听见了小姑娘的叫喊声。
他一时情急,倒忘了避嫌。
又或者——
他心底深处,根本就没拿自己当需要避嫌的外人!
小姑娘迟早是他的!
第62章 六哥哥,我腰疼
可真真切切看到小姑娘害怕的样子,他又不忍心让她担心了。
陆帷低声宽慰她,“小伤,无妨。只是你方才叫什么?”
温缈这才想起自己身后那条吐着信子的青蛇,她腿又开始哆嗦起来,刚想要开口和陆帷说清楚状况,谁知门外不合时宜的传来敲门声。
是青铜。
“姑娘,青铜进来了。”
温缈心头一梗,这要是让青铜看见了自己和陆帷这幅样子,她跳进黄河也说不清了。
陆帷回身,正欲快步躲到屏风后,谁知却见小姑娘失了神一般的哆嗦着后退,眼看再后退一步,就要再次栽在水池里。
“小心。”陆帷压低着声音,快步上前揽住温缈的腰,想要将她拉过来一点。
谁知温缈被陆帷突然袭来的身影吓到,少年的大掌抚在她腰身上,姿势旖旎让人遐想连篇,更让她感到忸怩不安,脚下一滑,竟带着陆帷直直跌进了水池里。
青铜刚推门而进,便听到了巨大的水花声,她将手中的新衣搭在一旁的木施上,正欲走过去看看温缈怎么了。
“姑娘,你怎么了?可需要青铜帮忙?”
“不用。不必了,你出去等着,我穿好衣服就出去。”少女声音不似先前那般清脆利落,带着一丝怯恼和羞涩。
“那姑娘慢慢洗,青铜去外面等着姑娘。”青铜转身要离开。
温缈提起的心稍稍放下。
“对了,姑娘。”青铜似是想起什么,又转身过来要和温缈说些什么。
温缈心又不禁提到了嗓子眼。
“何事?”
“方才听白银姐姐说,楼里似乎进了歹人,姑娘小心些,若是遇见什么行踪可疑的人,最好躲着些。”
“嗯。”温缈闷闷的回了一声,她现在只想让青铜快些离开。
好不容易将青铜糊弄离开,温缈一直闭着的眼睛才微微张开些,殊不知一睁开眼就瞅见了挂在一旁的凤头喷水铜像上的青蛇。
“蛇,有蛇。六哥哥,有蛇。”温缈花容失色,她手下意识勾住陆帷脖颈,鹌鹑似的埋在少年怀里,身体颤抖的厉害。
她怕蛇,前世今生都怕……
陆帷身子一顿,他浑身已然湿透,水池氤氲出薄薄轻雾,入目是少女雪白细腻的肌肤,少女头紧紧埋在他胸前,而他的手还抚在纤细柔软的腰肢上。
他感觉他自己要抑制不住内心的欲望……
索性少女的惊呼声将他拉回,他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幸好……幸好他还没有犯错!
平静好躁动的内心,陆帷看着青蛇的眸光逐渐阴冷下来,那蛇似也是感觉到杀气,弓身进入了自卫状态。
小姑娘还在小声嗫嚅,“六哥哥,蛇……蛇还在吗?”
“死了。”陆帷说话间拔下少女盘发用的玉簪,稳准狠的掷向了青蛇所在的位置,青蛇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牢牢钉死,鲜红的信子还在嘴外抽搐了两下。
随着簪子被拿下,少女如瀑青丝顺着肩背滑落,垂落至腰间的长发同陆帷修长的手纠缠在一起,少女青丝柔滑,像是上天织就的锦缎。
温缈悄咪咪睁开一只盈着秋水的桃花眼,她此时倚在陆帷怀中,入耳的是少年有些紊乱和强烈的心跳声。
终究不是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儿,温缈自然明白这样狂热的心跳意味着什么,温香软玉在怀,纵是锦衣侯,也难免失态。
“六哥哥,我腰疼!”少女声音绵软,她伸手推了推陆帷,少年揽着她腰的手,太紧了!
陆帷松手,掩唇轻笑。
“腰疼?”陆帷看着渐渐离开他身边,蜷缩在池里,就露出一颗小脑袋的小姑娘,玩味的重复了两个字。
温缈头埋的更深了,怎么啥话从陆帷口中说出就变了一个味道呢?
明明再正常不过的一句话,到他嘴里竟生出了那么些许缱绻葳蕤的情绪来。
“六哥哥,你坏。你身上都湿了,你还不走?”小姑娘将头埋的更深,防陆帷如防贼。
见少年仍是不动,似是在存心捉弄她,想看她出窘,温缈沉下了说话的声音,“六哥哥,你当真不走?纵然你我是兄妹,这样也是不合礼数的。六哥哥不怕给旁人瞧见,置我于风口浪尖?”
陆帷也随之沉下了脸,他眼睫轻颤,似是想起什么,浑身有些颤栗的发抖,抬眸再看向温缈的眼神,有着怜惜,更有着莫名的欲望。
随着他身体的轻颤,他衣襟大氅上坠着的水滴一点点滑落进水面,荡开层层涟漪。
他没有再说话,神色难看。
他漠然转身,背影萧条,迈着步子踏上台阶,竟是有些狼狈。
温缈看着这样的陆帷,心里一阵抽疼,前世……前世,那个少年饮下毒酒后,亦是给了她一个踉跄狼狈的背影!
一刹那间,温缈不忍心了,她的话是不是说的太重了?
明明不想这样的,明明是要赎罪的……
“六哥哥,对不起,我话说的重了!”温缈咬着下唇,冲着陆帷的身影喊到,语气委屈中又夹杂着害怕。
陆帷……心软了!
少年郎君轻轻挑眉,无奈一笑,总是这样。
她一说“对不起”,他就一定会溃不成军!
一句讨饶,一句“对不起”,足以胜过千军万马!
而他偏偏永远无法狠心拒绝。
“瞎想什么?哥哥不会怪你,只是你说的对,我如今到底是你哥哥,有些事有些话是哥哥逾矩,你担待!”陆帷没有回身,只是声音中都是宠溺和娇惯,显然并没有生气。
温缈目光又落在少年手臂上,她开口,真心实意的关心,“六哥哥,你手臂的伤记得处理。若不小心感染化脓了,可是会很疼的!”
陆帷淡然笑了笑,“谢家的小娇娘还知道这个?你从小到大——”
话音戛然而止,满室又重新恢复寂静。
“从未受过伤”几字如鲠在喉,陆帷似是想通了什么,他双手紧紧握成拳,心里淡淡涌上一层酸意和苦涩。
陆帷,你自诩聪明,却不知自己是蠢得可以,你竟然……你怎么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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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悄咪咪问一句今天的剧情甜吗?
第63章 让你见识见识哥哥的手段
温缈怔怔看着陆帷,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陆帷突然又变成了一副失魂落魄的神情,但还是关心问道:“六哥哥,你没事吧?你看上去很不对劲啊!”
陆帷摆了摆手,“无碍,我先离开。至于那条蛇——”陆帷视线锋利起来,“等你换好衣服再说吧。”
说完,少年便消失在了温缈的视线中,继而又听见掩门的声音。
温缈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那条死蛇,桃花眼渐渐聚起危险的神色,有人想要害她,若是让她查到是谁,必然百倍奉还!
……
“六哥哥?”换好青铜拿来的衫裙,温缈扒着门探出小脑袋来。
“这呢。”似是平静了心情,陆帷声音又恢复了以往的骄矜和运筹帷幄。
他已然也换了一身衣服,莲青色绣金丝暗云纹箭袖,红唇玉面,是恰到好处的一抹秾艳。
他随意靠在廊柱上,双手环胸,有暖阳撒在他冷白的皮肤上,更让少年郎君风神秀彻,昳世无双。
温缈走过去,端端正正行了一礼,“六哥哥万福。”
陆帷凤眼上下一扫,很是满意,“果真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小姑娘穿着浅蓝色小兔衔花印花立领衫,配哑红如意金鼠图纹马面裙,乖巧听话的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一直欺负下去。
因着刚刚出浴,她发尾还有些微湿,此时三千青丝落于身后,是让人始料不及的温柔隽雅。
“带你去个地方。”陆帷从廊柱上起身,步履坚定的往前走了两个房间,温缈也快步紧随过去。
打开房门,温缈愣怔片刻。
这大概是少年游供人休憩的房间,装扮的精致中透着奢华,无一不在张扬着少年游的财力。
而房间的椅子上,有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被牢牢缚着,绑法特殊,显然她一个女儿家是挣不开的,更遑论她如今还是昏迷的状态。
陆帷先一步进屋,他信手抄起桌上的一盏茶泼向椅子上的小丫鬟,温缈怕小丫鬟的叫声引来人,赶紧掩上了门。
她走到陆帷身边,看着悠悠转醒的小丫鬟,不解问道:“六哥哥这是什么意思?她是谁?”
“放蛇的人!”陆帷嗓音清越中淬了寒冰,盯着小丫鬟的一双凤眼像是要杀人。
温缈对小丫鬟顿时就没有的同情心,她亦是眸色转冷,看了一眼已经醒过来,正惊慌失措的小丫鬟。
“说,你为什么害我?”少女声音严肃狠厉,不带一丝感情,只是质问。
陆帷将小姑娘按坐在房间的妆凳上,他信手拿过一旁放置的毛巾,替温缈拧干湿发,动作温柔体贴,“别急,慢慢问,她跑不掉!”
小丫鬟惊恐不已,她努力挣扎着要呼救,陆帷已先洞悉她的举动,不咸不淡开口,“喊出一个字,拔了你的舌头去喂狗。喊来一个人,我杀你们一双。”
少年狠戾不同于平常见过的温润郎君,小丫鬟吓的面色惨白苍冷,哆哆嗦嗦的放弃了呼喊求救,她将视线转向温缈,“谢六姑娘,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婢子吧。”
她说的泫然欲泣,一副无辜又无助的模样。
温缈新月眉蹙起,冷冷轻哼,“饶了你?你可是要害我?我饶了你,养虎为患、放虎归山吗?”
“那……那是翠青蛇,没毒的!”小丫鬟也是理亏的胡言乱语起来,她害怕的手脚都在发抖,她不怕那位谢姑娘,可是站在谢姑娘身后的那位郎君看上去就不是好相与的。
陆帷认真替温缈擦拭着发丝,没有一点想要插足的意思,她不是被困在樊笼里的金丝雀,而应该是翱翔于九天的雏凤。
他要做的也不是折断她的羽翼,而是要助她乘风扶摇九万里。
“没毒?”温缈觉得好笑,但她心里一清二楚,这个小丫鬟背后的幕后黑手才是最可恨的,她也不想太过难为小丫鬟,遂给了她一个台阶下。
“说说是谁指示你的吧,我同你无冤无仇,断然不会是你想要害我,你这背后一定有人。”温缈卷起腰间的丝绦,好整以暇的等着小丫鬟后话。
可小丫鬟只是一直摇头,不肯说一个半个有用的字,似是要自己硬抗下这份罪责。
温缈眯了眯眼,想来这小丫鬟一定是有什么把柄落人手里了,才不敢说出真相,她一时犯了难,不知该怎么撬开这丫头的嘴了。
陆帷已经替温缈擦开了头发,他又拿起妆台上的桃木梳,边替温缈梳头,边轻笑开口,“犯难了?要不要见识见识哥哥的手段?”
温缈正欲扭头和陆帷说话,少年按住她的小脑袋,“别动,正梳着头发呢。”
温缈闻言,乖乖的重新坐好,只是到底对陆帷口中的“手段”有了一两分好奇,“那也好,接下来就交给六哥哥处理了。”
小丫鬟欲哭无泪。
陆帷逐渐收敛起了眼底的柔情,丹凤眼尾勾勒出锋利的弧度,他薄唇上下开合,吐字如兰,却听的小丫鬟从心底生出寒意来。
“云胡,把东西拿进来。”
话音刚落,一身黑色劲衣的云胡就推门而入,他手里还提着一个高箩筐,里面时不时传来窸窣和碰撞声。
温缈敛眉,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往陆帷跟前凑了凑,她大概已经猜到里面装的是什么了。
“你既觉得没毒的蛇不危险,这里有些没毒性的蛇,你可要好好同他们玩玩啊!”陆帷说完示意云胡打开箩筐的盖子,里面蛇的“嘶嘶”声更加明显了。
温缈闭了闭眼,她听见蛇吐信的声音,不禁浑身发抖,双手无力的揪着陆帷的锦袍,她又想起了那段不太好的回忆。
蛇、有好多蛇的回忆……
陆帷将手放在少女窄瘦的肩头,清楚的感受的少女的轻颤和害怕,他低声抚慰,耐心又温柔,“六丫头怕什么?哥哥在这儿呢。”
——你怕什么,我在这儿呢,要死也是我先死。
脑海中兀然响起的声音同陆帷说话的声音交织混杂在一起,温缈轻轻叹了一口气,没能亲自和他说声“谢谢”,可真是遗憾。
第64章 我赌陆帷和谢容安绝非池中之物
小丫鬟看着箩筐里的五颜六色交织在一起的蛇群,害怕的哆嗦着嘴唇,她手紧紧抓着椅子把手,害怕到了极点。
“还不说吗?”陆帷似是多了两分不耐烦,语气凝重的睨了一眼小丫鬟,“云胡。”
听完陆帷的喊话声,云胡斩断缚住小丫鬟的绳索,小丫鬟应声倒在地上,云胡不等她反应过来,又抓着她的手要往蛇篓里塞。
小丫鬟吓的用脚蹬地,哭的鼻涕一行,眼泪一行。
云胡可不管她的求饶,仍旧拉过她的手,不过是让她被无毒的蛇咬两下,主子已经很宽容了,若是进了暗牢,她还有命出来?
小丫鬟瘫坐在地上,终究还是松了口,“是乔姑娘。是乔家姑娘吩咐婢子放翠青蛇进去吓姑娘的。婢子人微言轻,莫敢不从啊!”
蛇篓被云胡拿下去,温缈情绪也稳定了下来,她松开了抓着陆帷袍裾的手,眸光再次看向小丫鬟时,已然散去那几分害怕,“乔金予的妹妹?”
小丫鬟连连点头称是,“正是乔姑娘。她说她哥哥因姑娘被打伤,气不过这才想要吓吓姑娘的。”
陆帷站在温缈身后,手巧的替她挽了个简单的发髻,听着小丫鬟的话,他轻轻嗤笑,“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
温缈听着这话,也不禁笑了笑,她揽过妆台上的铜镜,“六哥哥,你连女儿家的发髻都会?”
温缈抬手扶了扶发髻,虽然有些松散,但是陆帷那一双惯是舞刀弄枪的手竟然为她挽了发髻,她觉得弥足珍贵。
这算是铁骨柔情吗?
顾匪石和她一世夫妻,却从未为她描眉梳发……
温缈自嘲一笑,这就是她前世千辛万苦也要嫁的人,可真是不值啊!
“有些丑,不要介意。”陆帷又从一旁的妆匣里随意取出一支金簪别在了温缈发间,“今日毁了你一支玉簪,明儿赔你一支。”
温缈仰头,笑意清浅,“谢谢六哥哥。”
就在这时,门外走廊上传来青铜的声音,“六姑娘,谢六姑娘,你去哪里了?”
温缈起身,整理了一番,对陆帷行了一礼就要退下,陆帷叫住了她,“今夜来我院里,带你去报仇。让她也尝尝这没有毒的蛇是什么滋味儿。”
温缈点头应下,她很想看看乔似然被蛇咬的狼狈样子呢。
推开门,青铜迎了上来,“姑娘让婢子好找啊。我们女郎醒了,正要见姑娘了,姑娘随婢子去楼上?”
青铜做了个请的手势,温缈唇角噙着笑,跟在青铜后面上了楼。
顺着蜿蜒的长梯一路向前,青铜默默打量着这位谢家六姑娘,只见她步履稳重,仪态端雅,行走间自成风采,最令人称奇的是,她明明已算快步行走,可那对明月耳铛却是自始至终巍然不动,可见这份持雅并非装出来的,而是刻在骨子里的教养。
这般好的风度,便是宫里的贵人也鲜少有人做的到吧。
“黄金,你今日又给女郎做了什么吃食?”在楼梯上遇见一个正拿着托盘下楼的女子,青铜熟络的和她打起招呼。
“女郎说没什么胃口,就熬了些碧粳粥给她送上去了。”黄金笑笑的扫了一眼温缈,“这位是谢家小娘子吧,女郎方才还在念叨着你呢。”
温缈也礼貌的回以一笑,随后绕开黄金上了五楼。
青铜送温缈上来后就退下了,此时独剩温缈一个人往前走,倒有些心慌慌的,牖窗未关,外面的冷风卷入,吹的四周垂下的纱幔四处飞舞,偶尔还会遮挡住人的视线。
温缈走到房间的里屋,轻轻扣了两下门,“谢家容安来拜见少年游的主人。”
一直没听到回声,温缈有些奇怪,她正要推门而入,门却已经自己打开了,温缈好奇的看了两眼门,明明是很普通的两扇门啊,为什么会自己开合?
“谢小娘子不必惊讶,不过是小小的机关术罢了。娘子感兴趣,姐姐教你啊!”宽大的墨色屏风前坐着位正举着勺喝粥的黑裙女子。
温缈讶异,没想到少年游的主人竟是位如此美艳的女子,更没想到她竟将如此深沉的黑衣穿出风流飒意来。
温缈一时对她多了一二分好感。
“不知如何称呼?”温缈褪去绣鞋,踩着淡粉的罗袜,提着裙裾跪坐在女子对面,她下意识的挺直了脊背,女子太多美艳张扬,这样具有攻击性的美,让她生出了一丝危机和攀比。
她不想被人比下去,尤其是美貌这方面!
从前的温缈不懂美貌的重要,可重活一世的温缈明白,持美杀人是多么高明的手段。
“小娘子不必如此拘谨。”看穿温缈的小心思,女子盛了一小碗碧粳粥递给温缈,“许南意。愿意的话,可以叫我一声许姐姐。”
许南意懒懒托腮,狭长而多情的双眸看着温缈时,盈满了笑意。
温缈看着坐在对面的女子,略微歪了歪头,试探询问,“所以许老板特意下贴邀我来少年游就是为了请我喝一碗碧粳粥?”
许南意被逗笑,她两靥笑出花儿来,伸手点了点温缈的前额,“我若说瞧着和你有缘,想与你交个朋友,你可信?”
“不信。”温缈摇了摇头,她喝了一小口粥,“生意人最讲究一个‘利’字和一个‘得’字,许老板将少年游做的这样红火,不像是有时间找人闲聊做朋友的。可我思前想后还是想不明白许老板为何要见我,若是为了我谢家的生意,你该去和我二伯母谈的。所以,还请许老板赐教!”
“我呀,是未雨绸缪呢!”许南意从始至终都是带着笑意在看温缈,“都说秀色可餐,我瞧着谢小娘子,竟是饱了。”
温缈低咳两声,她睁着桃花眼,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看着许南意,她刚刚是在调戏自己?
“未雨绸缪?何以见得。”温缈躲了躲许南意如炬的目光,不解。
“小娘子和你那位哥哥都不是寻常人物。我们生意人,最喜欢押注赌博了,所以这局——我赌陆帷和谢容安绝非池中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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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翻了下后面的大纲,感觉还有事情没写、好多人物没有出场啊,在想我写的会不会太絮叨了,苦恼~
第65章 沈园一梦,肝肠寸断
话音落定,满室寂静。
只有余音在耳萦绕。
温缈抬起水蒙蒙的桃花眼,认真的看向许南意,她重活一世,这才知道陆帷是潜龙在渊,她又是如何知晓的呢?
当真是慧眼识英雄吗?
又或者——
她看上了陆帷!!!
温缈顿时两眼放金光,少年游的主人,家产殷实丰厚,为人处世老道圆滑,相貌妩媚多姿,可不就符合她要给陆帷找媳妇儿的标准吗?
温缈啪啪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许南意若是做了自己的嫂嫂,那她以后岂不是就有两个大腿可以抱了?
那在洛阳她岂不是可以横着走了!
温缈有了主意,她要撮合许南意和陆帷。
“许姐姐可真是好眼力见儿,我也是这么想的,就我六哥哥那气度、那样貌、断然就是前途无可限量啊!”温缈有了这么个小心思,对许南意自然就熟络起来,她情真意切的喊着姐姐,一字一句都甜到了人心里。
“怎么?小娘子莫不是要给姐姐配个姻缘?”许南意人精似儿的,温缈这才吹捧了陆帷一波,许南意就懂了温缈的言外之意。
温缈讪讪的挠了挠头,试图岔开话题,她目光落在许南意身后的屏风上。
高大的紫檀木屏风上是细密的绢布,布上是墨色勾勒出的花园风景,而一旁用草书提着一行小诗,温缈情难自禁念出声来。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许南意偏头看了一眼,接着温缈念出了后半段,“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念罢她又问温缈,“这首诗,小娘子以为如何?”
温缈盯着屏风看了一会儿,摇头叹了口气,“沈园一梦,肝肠寸断。陆公和唐姑娘本该是眷侣神仙的,只可惜造化弄人,终究是有缘无分。”
许南意用碧玉的瓷勺轻轻碰了碰碗壁,似是轻吟又似是在低叹,“世人皆晓陆公情深,却不知赵郎深情。”
温缈凝了凝眸,似是被点悟,回想起那段故事,缓缓诵道:“在世不纳妾,死后不复娶,深情只予一人。独守十三年,亡妻不复归。请缨战沙场,抔土葬英魂。”
“陆公有陆公的无奈,赵郎有赵郎的情深。也不知唐姑娘最后想念的到底是谁。若是谢小娘子是唐姑娘,又该怎么抉择?”许南意问完,静静的看着温缈,等待她的后话。
“我呀……”温缈吃了一勺粥,入嘴是软糯香甜,“我这人肤浅的很,只想做被人偏爱的那一个!”
答案不言而喻。
“这怎么是肤浅呢,合该如此。小娘子生的娇美,就该是被人捧在手心上的,姐姐是女子都愿待你如此,更别说那些个臭男人了,拿命给你玩都是毫无怨言的。”许南意打趣儿的捏了捏温缈软嫩的小脸,话说的也越来越离谱。
温缈自不会信她的信口胡诌,怎么会有人为别人死的无怨无悔呢?
就这样陪着许南意在闲聊中喝完了一碗粥,温缈想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就要起身和许南意告辞,谁能料到,屏风后面竟然传来一声声响,似是什么庞然大物摔在了地上。
温缈怀着好奇的心理问了一声,“许姐姐,这是什么声音啊?听着是什么东西倒了。”
“没事儿,兴许是耗子。你先回去吧,有空来玩儿,随时欢迎。”随着许南意话音刚落地,屏风后的“耗子”挣扎的吱唔了两声。
温缈迅速明白这是人的声音,她快步越过许南意绕到屏风后,只见屏风后面是被五花大绑着的柳西洲。
“柳大哥!”温缈惊呼出口,但也猜到柳西洲这是消息没探听到,反而给人家发现了。
“你认识他?”看着温缈一副和柳西洲熟识的模样,许南意眼眸里划过一丝谑笑。
“自然认识,这位是我家请来的神医,今日便是我带他来的少年游。可是他哪里得罪了许姐姐?”温缈知道以陆帷的性子,是绝不会光明正大来领人的,八成是要乘月黑风高之时将人拎回去,既然她遇见了,倒不如顺手帮一把。
“得罪?倒也不算。只是他偷偷摸摸的在我闺阁下游走,我以为是个觊觎我美貌的登徒子,这才将他绑了上来,既然是小娘子家的人,小娘子就领走吧。”许南意乐的给温缈一个面子,示意温缈可以将柳西洲带走。
温缈拂起裙裾,蹲身给柳西洲松了绑,又替他拿下塞嘴的布条,刚想慰问一两句,谁料柳西洲站起身来,就指着许南意发问,语气不善。
“你阴我?敢不敢光明正大打一场?”
许南意看着他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也是笑出了声来,她双手环胸,含情眸揽着无边秋水,“能智取,我为何要与你肉搏?”
柳西洲气的郁结,他根正苗红的二八青年竟然被怼的无话可说,简直可恨又可恶。
他又看向对面的少女,只见少女挑衅一笑,似乎看着柳西洲气急的模样,她竟十分愉悦。
温缈夹在两人之间,小嘴撇了撇,她咋觉得许姐姐和柳大哥比她六哥哥要有苗头的多?
“柳大哥,君子当有雅量。你同许姐姐计较就是你的不对了。”温缈斟酌的开口,想要平息两人之间箭弩拔张的气氛。
柳西洲不乐意了,他幽怨的看了一眼温缈,“谢小六,你哪边的?怎么倒帮着外人说话了?”
温缈锁眉,深深思量,若是许姐姐和六哥哥成了,许姐姐就是她六嫂嫂了,于情于理,许姐姐算不得外人的。
“我与小六一见如故,她又唤我一声许姐姐,我如何就是外人了?”许南意款步走到温缈身后,她秀丽妩媚的俏脸伏在温缈瘦嫩的肩上,挑衅的对柳西洲挑了挑眉。
柳西洲见状后退几步,简直要吐血,这女人是妖精,她竟然在勾引谢小六?
她不怕陆帷砍了她?
第66章 谋天下,定乾坤,做这世间仅有的
“柳大哥,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嘛?”去春山院的路上,温缈提着裙裾在后面追着傲娇的柳西洲。
柳西洲不搭理他,径直在前面走着,今日简直是丢脸死了,他竟然会遇见许南意那样不讲道理的女子。
他越想越生气,脚步越发快了。
他一走快,温缈就不免追的快了些,突然“啊”的一声,小姑娘绣鞋踩着裙裾跌倒在羊肠小道上。
柳西洲这才停了急匆匆的脚步,他转过身,见温缈摔在地上,连忙满嘴“哎呦、小祖宗”的跑了过去。
他在温缈面前半蹲下身子,看着小姑娘揉着脚踝,顶着个水汪汪的大眼睛,不免又心软几分,“谢小六,你说说你,跟着我做什么?摔疼了吧。叫你六哥哥看见了,又不知道多心疼了。”
温缈扶着柳西洲起身,她小小声询问,“柳大哥,你觉得许姐姐怎么样?”
她不提还好,一提起许南意,柳西洲就窝一肚子火,怎么可能给出一句好话,“牙尖嘴利、小肚鸡肠、一肚子坏水、爱玩阴招……”
温缈张了张嘴,许姐姐有这么不好吗?
“那柳大哥认为她配六哥哥如何?你不许跟六哥哥瞎说啊,我就问问。”生怕柳西洲和陆帷多嘴供出她,温缈求生欲极强的提醒着柳西洲。
这回轮到柳西洲无言以对了,谢小六对给陆帷找媳妇儿这件事怎么如此执着?他赶紧摇了摇头,果断说了句不行。
“你别再操心你六哥哥的终身大事了,你六哥哥,心有所属。”柳西洲面上看不出什么颜色,反倒是眼底匿着一丝愁容。
心有所属?
她知道啊!
谢俞棋嘛!
“可是,六哥哥心有所属的就一定合适他嘛?”温缈必须要拉柳西洲到自己的阵营来,美人多娇不香吗?非得吊死在谢俞棋这棵树上?
“谁说不是呢。更何况人家也不心悦他,早就有了喜欢的人,他非得横插一脚,插不上也不知道知难而退,还偏偏要迎难而上。”柳西洲也是一个恨铁不成钢,难得遇见一个明白人,话闸打开,拉着温缈就是一通絮叨。
温缈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谢俞棋喜欢的明明是自己,陆帷还飞蛾扑火似的往上扑,最后伤的不还是自己吗?何必呢。
倒不如娶一个美娇娘来的轻松快活。
“最让我不能理解的是,陆帷心悦之人也是个眼瞎的,放着一心为他的陆帷不要,偏偏死心塌地的喜欢上了一个不将她放在眼里的人。”
柳西洲当着陆帷的面自然不敢说温缈,可如今当着谢小六的面,也不知怎的,他就是想要控诉下温缈。
温缈越发觉得高山流水遇知音了,她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双手紧紧抓住柳西洲,“柳大哥,知己啊!”
“谢小六,知音啊!”
“柳大哥,路漫漫其修远兮,你我需得上下求索。世上女郎无数,总有配得上六哥哥的。洛阳没有,咱们就去燕京找。”温缈慷慨激昂,恨不得广发征贴到天下,给陆帷找媳妇儿。
“正是这个理儿。天启若是寻不到,咱们就去北雍、上尧、南梁找,总会有一人能入陆帷的眼。”柳西洲也是反手握住温缈的手臂,他现在是万分相信谢小六对陆帷无意了。
哪有人给心上人找媳妇找这么勤快的?
一时之间,两人四目相对,各怀心思。
——不能让陆帷一辈子栽在温缈身上!
——不能让六哥哥这辈子再栽在谢俞棋身上!
就在两人壮志激昂时,青芜寻了过来,她看着温缈和柳西洲一副要干大事的模样,哆哆嗦嗦询问,“姑——姑娘?大姑娘来秋水院了,等了有一段时间,说是有事要同你说呢。”
温缈和柳西洲连忙放开彼此的手,温缈敛起高兴的面红耳赤的小脸,蹦蹦跳跳到了青芜身边,“那咱们回院儿。”
说罢又似是不放心,转身跟柳西洲摆了摆手,“柳大哥,战斗还未结束,你我仍需努力!”
柳西洲点头应承下。
“姑娘,你这衣服怎么脏了?还沾着梅花瓣呢。”
“方才走的急,摔了一跤,不妨事儿的。”
“可不行,赶紧回去换身衣服,看看有没有哪里摔伤了。”
“好好好,都依你。”
看着主仆两人乐呵呵走远了,柳西洲才继续抬脚往春山院走去。
……
曦阳透窗而入,悄悄攀上少年精致的剑眉凤眼,他指尖夹着枚玉色的白棋,正摩挲着思量该下在哪里。
面前的条案上摆放着一盘香榧木棋盘,铜力士骑兽博山炉里苏合香慢慢浸满整间屋子,让人宁神静气。
看见柳西洲走进来,陆帷将手中的和田玉青玉棋子落在西南一侧,“回来了?”
“怎么,你盼着我回不来?”柳西洲闷闷坐在陆帷对面,睨了一眼棋局,不屑嗤道。
你以为这厮当真是在下棋陶冶情操吗?他才不会。
陆帷此人,最是擅长阴谋算计,城府深不可测,令人胆寒。
他看上去是在下棋,实则却是在谋天下,定乾坤,做这世间仅有的执棋人。
这幅木棋盘上的棋子上下纵横,犬牙交错,所有棋子连接在一起,恰是洛阳的势力布局,他将洛阳比成一局棋,要将所有棋子收入囊中。
刚刚落子的位置恰是少年游对应的坐标,他放白棋是表明这少年游并没有什么危险。
而放眼望去,整局棋的大片江山已被白棋占尽,唯剩几颗黑子还在苦苦挣扎,妄想突出重围。
可那几颗黑子亦是难啃的骨头,要想全面收复洛阳,这个少年还要花一番心思,不过他原先的打算不是舍了洛阳,直接去燕京扎根吗?
如今这情形是改变主意了?
他是为谢小六改的主意?
他想谋取洛阳,偏安一隅,一世守着谢小六?
“陆帷,你别告诉我,这谋取天下的枭雄你不做了?你要做什么痴情的一方霸主?守着洛阳也守着那位谢家小娘子?”柳西洲摇着头缓缓站起身来,显然是不能接受这个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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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山上的笋都给他夺完了
陆帷不动声色的抿了抿唇,他将手中剩下的青玉棋子悉数扔进了黑漆描金棋盒中,唇边勾勒出笑意。
“天下我要,美人我也要。只有绝对到不可撼动的权势才能护住身后艳绝天下的美人儿。谢家小娘子的野心可不是一个小小的洛阳能满足的,她要的是天下,而我愿拱手奉上这天下!”少年话语间虔诚且坚定,言辞之凿凿让柳西洲为之一振,他默默又坐下了身子。
其实他很想说一句,这谢小娘子和温三姑娘一样,对他压根就没那个意思,只是把他当哥哥看罢了。
只是柳西洲到底还是没能说出口,若是让陆帷知晓无论是温缈本人还是被当做替身的谢小六都对他一点想法都没有,大概心里是会崩溃的吧。
“少年游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听说你进了少年游密室,还挂了彩?”柳西洲识时务的岔开了话题,他瞥了眼陆帷扎着绷带的手臂。
“少年游。”陆帷手轻轻扣了扣条案,脑海中闪过在密室所看见的画面,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少年游算不得什么威胁,不必再过多关注。至于这伤,更是不值一提了,你柳西洲会不明白我因何要受伤吗?”陆帷丹凤眼懒懒挑起,指尖又捻起一枚棋子,盯着棋盘上的一个方向露出极具侵略性的目光。
“不就是想使一招苦肉计嘛,也就谢小六那小丫头会被你骗,老狐狸。”柳西洲格外嫌弃的看了一眼陆帷。
陆帷瞅着柳西洲也是回以嫌弃一笑,他用手支着头,揶揄了柳西洲两句,“你今日与那少年游的主人可是相谈甚欢?”
柳西洲一听这话,眉头一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看着陆帷,幽幽的埋怨道:“我还没找你算账,你竟然敢提这事儿。你今日拿我做饵是什么意思?便是要用我做饵,也总得提前跟我透露透露,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吧!”
陆帷不以为然,他用香箸拨了拨炉里的苏合香,漠然开口,“你钓鱼之前会告诉鱼饵,它们是个什么身份吗?”
柳西洲一哽,这话没错,但是……
他是人啊,他又不是真的鱼饵……
看着陆帷满不在乎他死活,反而还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柳西洲也装作漫不经心的提了一嘴,“哎呦,你是一点负罪感都没有,可怜我们谢小六了,一路上对着我又是赔礼又是道歉的,还为了追我摔倒了。小姑娘就那样摔在青石板上,还笑嘻嘻说着没事,也不知是真没事儿还是假没事儿——”
柳西洲话才说到一半,对面原本懒散悠闲的人却已经起身走到了门前,他一只脚迈过门槛,回头又瞪了柳西洲一眼,没好气。
“下次说话直接挑重点。”扬长而去的身影飘逸独绝,苏合遗香。
“柳公子,您这是多损呐。”不喜抱剑倚在窗外,看着自家主子急匆匆离去的背影,跟柳西洲说话。
明明知道主子有多在乎谢家六姑娘,还故意提起六姑娘摔伤了,让主子着急忙慌的就赶了过去。
“我损?哪有他损?山上的笋都快被他夺完了。”柳西洲闷闷不乐的扣起先前陆帷落在西南方向的青玉棋子,泄愤似的拍了两下,又规规矩矩的放了回去。
……
秋水院。
谢容簌看着温缈扶着膝盖,衣服上还沾着灰尘,赶紧从椅子上站起,和青芜一起扶着温缈坐下。
“二伯母不是带你去参加少年游的清谈会了吗?这又是在哪里摔倒了?”谢容簌掀开温缈的裙裾,又卷起她的裤腿,只见膝盖的位置已经青了一块。
在少女娇嫩白皙的肌肤上十分突兀。
“方才在院子里走急了,就这么一点小伤,不妨事的,也不疼。”温缈牵着谢容簌的衣袖,憨憨的笑了笑。
只是那笑意深处却又藏匿着无尽的凄凉。
她不是不疼,只是和前世所经历的那些事比起来,这些根本就不算什么。
“怎么会不疼?都青了。”谢容簌瞧着温缈膝盖上的淤青,心疼的嗫嚅,而后又想起什么,跟站在一旁的青芜说道,“青芜,去拿药酒来。”
青芜哎了一声,就往里屋走,一会儿便拿着一个琉璃瓶出来了。
谢容簌接过琉璃瓶,她拎着裙裾蹲下身子,就要给温缈涂抹药酒。
“大姑娘,婢子来给姑娘涂吧。”青芜正要弯腰替下谢容簌,谁知谢容簌却拂开了她的手,拒绝了。
“我来就好,自家妹妹,还拿我当外人不成?”谢容簌低垂着眉眼,她手冰凉柔软,轻轻的伴着药酒抹在温缈淤青的膝盖上,时不时小心吹着气,让温缈觉得腿上的伤似乎也没有那么疼了。
“大姐姐的手按着真舒服。冰冰凉凉的。”温缈两只手卷着腰间的丝绦,她笑的纯真无害,眉眼都勾勒着盎然的生机,唯有这样,谢容簌才不会发现她心底深藏的哀戚之色。
“你呀,从前最是娇气,可是这一次我回来,倒觉得你像是变了一个人。这样大的淤青,竟然都不叫疼,还有心思开玩笑。”谢容簌轻轻在淤青上呼了一口气,给温缈放下了裤腿。
“穿些宽松的亵裤,过个几日就会好了,但一定要记得涂抹药酒和药膏,切不可留下疤来。”谢容簌接过菡萏递来的湿巾擦了擦手,坐倒在温缈身旁的官帽椅上。
“可是大姐姐,你曾经也是个娇气的小姑娘呀。如何又知道淤青要多久好,要注意些什么?”温缈将裙裾放下,长长的裙裾曳地遮住了脚裸处的扭伤。
谢容簌面色一凝,良久才看了一眼温缈。
“六丫头这是又要劝姐姐跟范郎和离了?”谢容簌轻轻摇了摇头,她之所以知道那些,的确是因为在范家受了苦积累的经验。
可是还是那句话,身为谢家的嫡长女,她凡事得以家族利益为先,其次才是她自己。
“大姐姐,无论是祖父祖母还是大伯母亦或是我们大家,都希望你能够过得好,你过得好比名声要重要。”温缈自是明白谢容簌在顾虑什么,她还是想要劝谢容簌想明白些。
谢容簌显然是不想再聊这个话题,她笑着牵住温缈的手,说出了今日来的目的,“过几日母亲要带着我们去龙门山上祈福,六妹妹收拾收拾,可能要在山上宿一夜。不过我看六妹妹这腿,要不然还是留在府中养养?”
第68章 你答应我一个愿望好不好
温缈瞬间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她牵着谢容簌的衣袖,“大姐姐不要嘛。我想和你们一起去,你不要将这个事告诉二伯母他们好不好呀。”
广化寺的神佛最是灵验了,她想去拜拜,也好祈求神灵庇佑她这一世能够平安顺遂。
谢容簌自知拗不过温缈,只能指了指她的腿,半是恐吓半是诱哄,“那这几日你可得乖些,不要出去乱跑,要不然这腿如果没有恢复好,可是不带你出去的。”
见谢容簌松口,温缈立刻眉开眼笑起来,二话不说就什么都应下了。
谢容簌正要起身离开,看到站在一侧的菡萏似是想起什么事,她看向温缈,语气郑重,“听菡萏说,六妹妹要参加今年的花朝节?”
温缈刚托起的茶盏又很快放下,她看着谢容簌,认真点头,桃花眼狭长清亮,宛如一片盛开的桃瓣被人精心镶嵌在这芙蓉花面上。
自家姐妹,谢容簌自然知道家中几位妹妹如何。
三妹妹虽是沉稳,但由于不是谢家嫡亲的女儿,骨子里到底还是藏着一丝自卑和寄人篱下的感觉,这也导致她行事拖泥带水,畏手畏脚。
五妹妹则是随了二伯母的性子,爽朗飒然,只是心思就太过于单纯,做事只看表面,很难往深处去细想。
至于六妹妹——
谢容簌如今倒是有些拿不准了,从前的六妹妹过的最是娇气精致,虽幼时也是体弱,但每日人参灵芝等物调养着,随着年岁见长,身体也是恢复了不少。
但也因为幼时体弱的缘故,三叔对她的要求极为宽松,四书五经、琴棋书画舞一概不允许学。
这也就导致六妹妹被洛郡的人明里暗里嘲笑不学无术,是个什么都不会的草包。
如今六妹妹突然要去参加花朝节,着实在她的意料之外,按菡萏所说,六妹妹或许真的是被谢南乔所激,一时冲动才做了这样莽撞的举动。
“大姐姐也要劝我不要去自取其辱?”温缈觉察出谢容簌劝说的语气,她懒懒靠在椅背上,两靥含笑,水汪汪的眸直勾勾的看着谢容簌。
谢容簌不忍伤温缈的自尊心,委婉的劝道:“自取其辱可就太过了。六妹妹有这份进取的心比什么都强,只是没必要非要去参加什么花朝节。不若就在府中举办个比试,自家姐妹玩一玩,也不会伤了和气落了面子。”
温缈摇了摇头,她明白谢容簌的好意,只是她不愿再被人看轻,前世今生她都已然受够了旁人明里奉承,暗里诟病的嘴脸。她要为自己争一口气,也为谢容安博一个美名,让洛郡的人知晓,她也可以优秀的让别人艳羡。
“大姐姐,你信我一回,让我去博一次。便是失败了,被人嘲笑,沦为笑柄,我亦不后悔。至少——我努力过!”
少女神色之坚定,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自信的光芒。
谢容簌叹了口气,她虽仍然担忧,但嘴角到底浮起了一丝笑意,“也对。你这个年纪的姑娘,最是意气风发的时候,是姐姐目光短浅了,该让你去闯一闯的。花朝节那天,姐姐会去给你加油的,祖父祖母他们也都会去的。无论小六拿到怎样的成绩,都会是我们谢家的骄傲。”
听完谢容簌的话,温缈心里只觉温暖。
她想起面前如此温婉的可人儿前世却落得那样的结果,不免更加惋惜。
若非遇人不淑,错嫁中山狼,谢家大姐姐本该是被良人呵护在掌心一辈子的。
温缈眸光深沉,桃花眼中透着精明算计,或许这一世,她可以给谢家大姐姐重寻一段美满姻缘。
这世上,配得上谢家大姐姐的,唯有她表哥沈贺了。
“想什么呢?这么开心。”谢容簌戳了戳温缈腮帮子,她笑的温柔娴雅,分明该是过着贵妇一般生活的人,却偏偏要在范家受苦受累。
“大姐姐。若是我赢了花朝节的比试,做了莳花女,你答应我一个愿望好不好?”温缈双手托腮,手肘抵在花案上,笑眯眯的盯着谢容簌。
谢容簌顿了一下,看着温缈一脸希冀的样子,到底是不忍心拒绝,只能退让了一步回答,“若是姐姐能够办到的,姐姐一定会答应你的。你也不要太有压力,抱着平常心就好。”
温缈得到答复,也是满意的笑了,“大姐姐放心,我心中有数的。我一定不会让大姐姐失望的,大姐姐只管看着我如何替自己打个漂亮的翻身仗。无论是谢南乔还是洛郡其他女郎,都休想将我谢容安踩在脚下做垫脚石!”
少女面色红润,发髻略有些松散,衬的美人慵懒,偏那一双眼又染上凌厉的肃杀,宛如即将开锋的宝剑,张扬着意气。
看着谢容簌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背影,温缈双手交叠抱着头靠在椅背上,她现在只希望范文宣能够尽快将他那位娇妾接到洛阳来,只有这样才能让大姐姐对范文宣彻底失望。
“姑娘,大姑娘已经走远了。”见温缈愣愣的盯着谢容簌离去的方向发呆,菡萏轻声提醒着温缈。
温缈回神过来,正要起身,脚踝处却传来一阵抽痛,她“嘶”了一声又重新坐回椅子上。
菡萏和青芜这才反应过来,两人忙蹲下身子查看,发现原本纤细的脚踝已经变得红肿,还泛着一点青紫。
“姑娘,你脚也扭到了?怎么现在才说?”青芜替温缈脱下绣鞋,她轻轻将罗袜往下卷了些,心疼的看了一眼温缈。
温缈也低头看了一眼肿的的确有些厉害的脚踝,却只是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方才大姐姐在,我怕她太担心,就没说脚扭到了,况且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的。菡萏,你去将上次剩下的玉颜养肌膏拿来,我涂些药酒再抹上药膏,几天就可以消肿啦!”
菡萏三步并作两步走进了里屋,而青芜也拿起放在花案上的药酒,正要给温缈涂时,门外传来翠竹和佩玉的行礼声,“六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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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你我之间,还有秘密吗?
温缈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紫衣少年正携着光走进屋内,他步履有些急促,剑眉自踏入秋水院开始就始终笼着一些愁虑和担忧。
温缈还没来得及问好,却见少年已经走到他面前,他半蹲下,甚至连袍裾也顾不得掖起,任由它们拖曳在地上。
他看见了温缈脚踝处的伤,顺势接过一旁青芜手上的药酒,正要去抓温缈的脚,谁知温缈却是一惊,她下意识的收回脚,又放下裙裾遮住脚,讶异又小声。
“六哥哥,不合规矩的。姑娘家的脚,你怎么能随便看呢?还是让青芜给我上药吧。”温缈两只手绞在一起,时不时用余光扫着对面相貌如神祇的少年。
原以为少年会生气,谁知他不怒反笑,只是半点没有起身的意思,此时菡萏已经取了玉颜养肌膏过来,她看到陆帷时忙蹲身行礼,“见过六公子。”
见自家姑娘小兔子般的缩在椅子上,菡萏壮着胆子伸头向前探了探,在和青芜一番眼神交流后,她有些发怵的开口,“六公子,可否让一下,好让我们为姑娘上药?姑娘的脚一直不上药,六公子也是心疼的不是吗?”
菡萏一句话说在了点子上,陆帷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对面的小姑娘,将手中的药酒还给了青芜,他自己则起身面对着一旁的紫檀木边嵌牙骨珐琅大吉葫芦屏风背过身去。
青芜和菡萏见状,赶紧给温缈的脚踝涂抹药酒。
“连哥哥都防,可见我们小六是长大了。只是,你我今日可是坦诚相待,还存在什么秘密吗?”少年负手而立,射窗而入的光影为他周身敛起一圈轻柔的光晕,他唇畔落着一抹邪肆的笑意。
温缈顿时脸有些发烫,她知道陆帷是就今日在少年游发生的事提醒她。
他们坦诚相待。
他们没有秘密。
才没有呢……
“从始至终吃亏的都是我,六哥哥可是占尽了便宜。幸好你是我兄长,否则此时六哥哥哪还有机会好好站在这里同我闲聊?”温缈时刻盯着眼前深紫色的颀长背影,目光却渐渐被少年修长白皙的一双手吸引住眼球。
少年的手在柔光中泛着冷白的色调,此时交叠相握,宛如两块品质上佳的玉石交融生长在一起,他的骨节纹路都是清晰秀美的。
可是指腹处因练剑遗留下来的茧子又给那一双手添了几分英气,让人并不觉得那双手显得女气。
“早说嘛。哥哥也是可以给你占便宜的,自家哥哥,小六怕什么呢?又不会吃了你?”陆帷声音低沉,天生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魅力,他三言两语就让温缈险些落入他的圈套中。
“六哥哥又开始胡说了。”温缈鼓着樱桃小嘴,忿忿的蹭了蹭鼻子,谁能想到昔日艳绝燕京的锦衣侯,少年时竟这般顽劣轻佻,浑身上下都透着“不正经”三个字。
“姑娘。你和六公子在说些什么呀?婢子怎么听的稀里糊涂的。谁占了谁的便宜?”青芜挠了挠头,明明说的都是自己认识的字,怎么组成一句话她就听不明白了呢?
温缈怕两个小丫鬟听多了瞎想,寻了个借口就要将她俩打发出去。
“青芜,药酒涂好了。你去给我做些龙须酥吧。”
比起那些听不懂的话,青芜显然还是更愿意做她的老本行,她放下药酒乐颠颠的跑去做糕点去了。
温缈目光又转向菡萏。
菡萏很快明白温缈眼神中的意思,她收拾好东西,也紧跟其后退下,“婢子去给六公子泡杯茶,公子和姑娘慢聊。”
等菡萏离开,寝屋里便只剩下温缈和陆帷两人。
温缈仍旧窝坐在椅子上,她双手紧紧抱着腿,瞅了一眼陆帷,轻唤,“六哥哥突然造访是有什么事吗?不会是特意来看看我的腿伤吧?”
虽然事实的确是如此,但陆帷总觉得自己这样果断承认太掉价了,于是少年重起了一个话头,从而直接忽略了温缈这个问题。
“听说你要去参加花朝节?”陆帷转身,看见小姑娘缩成小小的一团靠在椅子上,软软糯糯的样子让人分外想要去怜惜。
温缈抛了个怀疑的目光给陆帷。
听说?
听谁说的?
八成是听墙角说的吧。
“六哥哥偷听我和大姐姐说话,可真是不厚道。”温缈手轻轻揉着有些淤青的膝盖,埋怨的发起牢骚来,全然没有意识到少年正一步步像她逼近。
直到面前的光被一道黑影挡住,温缈猛然抬头,就看见一张清隽到近乎妖孽的脸在自己眼前陡然放大,他们落在彼此的瞳眸中,温柔又灵动。
温缈愣怔片刻,情急之下就是战术性后仰,谁料她后仰的幅度太大,连带着檀木官帽椅都要一起倒在地上。
陆帷真是觉得面前的小姑娘蠢得可爱,全然没有了从前那股果断机灵劲儿。
他一只手按住即将要倾倒的椅子,在陆帷的暗自运力下,椅子很快恢复正常,只是由于惯性作用,椅子上蜷缩的温缈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她直接从椅子上哧溜下去,更是始料未及的直接扑倒了陆帷。
温缈心头一惊。
她……她这挺尴尬的……
她一只手正好巧不巧的压在陆帷的小腹上。
而她的腿跪坐在陆帷两条腿中间,这姿势不免让人太过浮想联翩,然而她膝盖疼的实在厉害,根本没有力气爬起来,更有甚者在疼痛的刺激下,她情不自禁的伏在陆帷身上轻哼了两声,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陆帷一手覆住眼睛,一手艰难的将小姑娘的手从自己腹部移开,他压抑着身体和心头的燥热,偏伏在自己身上的小姑娘还迟迟不起身,在他身上小声的哼唧着。
少女轻声的嘤咛如同洪水在撞击最后一道防线,让陆帷心底深处有着想要缴械投降的冲动。
他想——要了小姑娘!
可是他不能!
于情,不能!
于理,不能!
他守了那样久的小姑娘,该欢欢喜喜、心甘情愿的将第一次给他!
第70章 世有合欢
“六丫头就这样迫不及待要将哥哥的便宜占回去了吗?”陆帷笑意中含着促狭的意味,他撑着身子从地上坐起来,从某种角度来看,便像是温缈跪坐在他怀中一般。
温缈简直要被自己蠢哭。
为什么每次一对上陆帷,她就总是会败下阵来。
“六哥哥,我没有。刚才是意外,若不是你突然靠近吓到我,哪有接下来的事?”温缈膝盖处的疼痛加剧,她说话的声音染上微微的颤音。
陆帷显然是察觉到温缈语气的不对劲,他没有再逗弄小姑娘,起身将温缈扶了起来,小姑娘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让陆帷跟着心疼起来。
他刚想要安慰一两句,就听先前说去泡茶的菡萏在门外提醒,“姑娘,四公子来了。”
一听到谢俞棋要来,温缈心中警铃大动,她总觉得谢俞棋和陆帷不能见面,于是半推半搡的,温缈催着陆帷躲到了屏风后面。
陆帷心中不解,却又不禁在唇角扬起一抹笑,怎么觉得他们现在的样子就像是私会的小儿女怕被人瞧见一样。
怪有意思的。
谢俞棋进来的时候,温缈已经重新坐回檀木官帽椅上,她一直忙到现在,连口热茶都喝不上,如今总算逮到机会喝了一口花茶。
“六妹妹这是怎么了?一副很劳累的样子,可是昨夜没有休息好?”谢俞棋将手中的东西放在花案上,俯首凑近温缈看了看她的神色。
他不过略一凑近,温缈两只手就紧紧抓着椅背,她宁愿自己摔下去,也不要再向方才那样出丑了。
然而谢俞棋终究不是陆帷,他动作和缓,全然没有陆帷那样侵略性十足的意味,让温缈稍稍放下心来。
她盯着面前儒雅清秀的少年,又用余光偷偷瞧了一眼被她藏在屏风后面的少年,桃花眼中潋滟着算计。
她朗声开口,生怕躲在屏风后面的陆帷听不见,“许是今日去少年游的清谈会有些累着了,我瞧着四哥哥似也清瘦了不少,可是因为温家三姑娘?”
她刻意加重了“温三姑娘”这四个字,唯恐陆帷听不到重点。
屏风后紫衣少年听着温缈的话,略微沉下了眉眼,他轻轻嗤笑,小姑娘哪是关心谢俞棋,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谢俞棋不知道温缈话中的深意,只当温缈是在关心他,十分实诚的将心中的想法和盘托出,“或许是这样吧。”又怕温缈为他担心,少年很快敛去眉头一缕愁丝。
“然斯人已去,六妹妹放心,我不会自怨自艾的。”
谢俞棋的话温缈很满意,压下忍不住上翘的嘴角,温缈劝慰着谢俞棋,“四哥哥放心,温三姑娘在天之灵得知你这份心意,一定会感动的。”
“会吗?”谢俞棋眼眸明亮,流光溢彩,仍旧是那个谈笑风生的陌上少年郎。
这样满怀希冀和朝气的少年郎,不该再有前世那样的结局,他要做那个风光恣意的谢家四郎。
“会的。温三姑娘得知四哥哥恋慕之情,一定会觉得三生有幸的。”温缈看着谢俞棋,眉眼柔和细腻,能得这样的少年郎爱慕,是她的福气。
“你说的倒是斩钉截铁,不知道还以为你是她呢。”谢俞棋抿了一口香茶,随口一说。
温缈眼神一滞,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她视线落在谢俞棋带来的书上,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四哥哥,这是什么书呀?”
谢俞棋神秘兮兮的凑近温缈,“上次六哥送你《论语》时,我瞅见你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便知你不是读正经书的料。这不,这是四哥特意给你淘的些话本子,都是时兴的故事,你闲来无事解个闷儿。”
心意是好的,只是这话就不能说的委婉些吗?什么叫她不是读正经书的料?六哥哥给的《论语》,她有在读好嘛。
温缈伸手拿过一本书来,看了书名,她脸上的表情怎一个丰富了得。
《娇妻难驯,太子殿下的绝世宠妃》?
这什么鬼书名?
“四哥哥,你这品味,我实在不敢恭维。就这书名一看,谁还有读下去的欲望?能取出这样的名字,怕是里面的内容也是粗俗难堪的。我不看这书,你拿回去。”温缈瞥了一眼书名,哪还有读下去的欲望,将书丢还给谢俞棋。
谢俞棋接下书翻了两眼,“我看过几章,写书人的词藻虽用的不是很华丽,但胜在情真意切上,不得不说,感染力还是很强的。”
他又将书翻到背面,指着书边上的一行小字给温缈看,“六妹妹,你若是因为这书名弃了书可就不值得了,你看这书的原名还是挺文雅的,叫什么《世有合欢》。”
“《世有合欢》?什么情况?”温缈不可思议的重又接过书来,果见书的背面刻着一行有些模糊的小字:原书名为《世有合欢》。
“我去买书的时候,书摊的老板告诉我,这本书从前卖的极差,自打换了个书名后就立刻爆款畅销了。想来是先前的名字太过晦涩难懂,不如如今这名字吸人眼球吧。”谢俞棋如是猜测道。
温缈脸都青了。
什么叫换了书名就畅销了?
她取的书名有那么差吗?《世有合欢》多么有意境啊,顾匪石东宫里那样大一棵合欢树,他们知道吗?
“六妹妹,你这表情怪吓人的。我寻思这书的作者叫‘柏舟’,也不是你写的呀,你怎么这么大反应?”谢俞棋拿起另一本书看了眼,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后,看着温缈有些迷惑的问。
温缈心里冷笑,不是她写的,怎么不是她写的?
柏舟就是温缈,温缈就是柏舟。
之所以没用本名,一是因为她毕竟是世家贵女,写这样的话本子自然是要避讳些,稍不留神就会成为别人攻击自己的话柄。二是因为……
因为顾匪石啊!
“四哥哥知道为何此书的作者要取‘柏舟’为笔名吗?”温缈一只手把玩着手中的书,一只手托腮,眼底的化不开的朦胧情绪。
原来……她和顾匪石都已经是前世的孽缘了,真是恍如隔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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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我好想写修罗场,好想写六哥哥吃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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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对陆帷最好的安排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出自《诗经·柏舟》篇。”清冷凉薄的声音自屏风后传出,那姿容绝艳的紫衣少年风华毓秀自光影中走来。
谢俞棋惊的从椅上站起来,他看着少年,不解,“六哥,好好的,你躲在六妹妹屏风后做什么?你这是要吓死谁啊!”
见陆帷从屏风后走出,温缈敛起了眼神中不该出现在谢容安身上的情绪,她瞅着谢俞棋和陆帷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陆帷一定是听到谢俞棋说喜欢温缈生气了,这才跑出来给他脸色的。
谁知陆帷并不搭理谢俞棋,他径直走到温缈身旁,拿起那本话本子,轻笑的看着温缈,“哥哥说的可对?”
温缈讪笑的扯了扯嘴角,不得不说,陆帷很是聪明,她取“柏舟”一名正是为了迎合顾匪石的名字。
她那时候以为自己情真意切,顾匪石知道后一定十分感动,可如今看来,那时的自己是多么的可笑。
《世有合欢》与其说是杜撰出来的话本子,倒不若说是她温缈幻想出来的和顾匪石成婚后的生活。
然而梦幻之事终究照不进现实,一切都如虚幻的泡影般破灭。
“可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谢俞棋倒吸一口凉气,恍然大悟道:“太子名讳有‘匪石’二字,而这位柏舟的主角也大多是太子的身份,由此可见他与太子关系匪浅啊!”
“六妹妹觉得你四哥解释的可对?”陆帷转了转手中的书,凤眼敛起一丝深沉的笑意。
温缈点了点头,可心底却不由陷入了沉思,她在想陆帷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初见时他明知道谢容安一向叫他“野生儿”,却骗自己叫他六哥哥。
再到后来似有意无意的撩拨和亲近,都不得不让温缈有了一丝怀疑。
可是这个想法又很快被温缈闷死在了脑中,以陆帷那睚眦必报的性子,若是记得前世自己一杯毒酒杀了他,怎么可能容忍她这么久,怕是早就想方设法除掉她了。
唯一的可能只能是陆帷太无聊了,她把自己当成他圈养的鸟儿逗着玩呢。
“四哥哥说的很是有道理,那这几本书我就收下了,待我研读完了,再和四哥哥切磋一番。”温缈见谢俞棋带的那几本书全是自己写的被改了名字话本子,顿时就不觉得这些书内容粗俗敷衍了,除却书名来说,其实她的书还是蛮有可读性的。
谢俞棋见温缈收下了自己带的书,略显稚嫩的脸立刻就笑开了,他越过陆帷走到温缈身边,抚了抚温缈额前散落的一缕漆发,少年笑的耿直明亮,“六妹妹喜欢就好,六妹妹看完这些还可偷偷写信给我,我在燕京再为六妹妹搜罗些时兴的话本子。”
温缈表面上乐呵呵的应承下来,其实心里苦兮兮的,她看着谢俞棋抚着他碎发的手,又偷偷用余光瞟陆帷,果见少年一张俊秀的脸布满阴云。
偏谢俞棋还不知事态的严重,他双手逐渐环上,抱胸打量着温缈的头,略有些遗憾的说,“六妹妹容姿姝丽,华彩自然,只是今日这发髻梳的太过单调松散了些,还没有完全衬出六妹妹的美貌。菡萏,今日可是你为六妹妹梳的发髻?”
站在门外的菡萏拼命摇着自己的小脑袋,这里面的气氛看的怪怪的,她才不要进去趟浑水呢。
四公子没看见,他身后六公子盯着他的那一双眼都泛着怒意,像是要吃了他似的,而她家姑娘夹在两人中间,就像是浮萍柳絮,也不知该偏向谁,该帮谁。
那不知所措、楚楚可怜的样子真是太我见犹怜了。
“我替六妹妹挽的发,四弟可是有什么意见?”陆帷手搭在谢俞棋肩上,尽管语气已经尽量放的和善,但听起来到底带着几分令人畏惧的压迫感。
温缈想起在少年游面前,陆帷不过轻轻一握就将乔金予的手握折的事,顿时有些替谢俞棋捏了一把汗。
不过好在谢俞棋不是乔金予,他不会在明知打不过的情况下逞英雄,于是他立刻转了话风,积极认怂,唯恐落得和那位乔家大郎一样的下场。
“原来是六哥替六妹妹挽的发,那……那就挺好的了,六哥一介男儿,能挽出这样好的手艺,已然不可多得,日后替六嫂挽发一定更加得心应手,届时六嫂见了,也一定是欢喜的。六哥尽管拿六妹妹练手艺,六妹妹想来也是乐意的。”
谢俞棋见陆帷松下了脸,也是轻吁了一口气,虽然名义上来说,他是大房嫡子,而六哥不过是庶子,但不知怎的,他就是有些怵他这位六哥,再加上听说他上次把对门那个嚣张跋扈的乔家大郎揍的现在还躺在床上哼唧,就不禁更加后怕了。
“那六妹妹对哥哥挽的发可觉得欢喜?”陆帷丹凤眼中噙满笑意,盈盈脉脉间有着自己的思量。
“欢喜。当然欢喜了。”温缈笑笑的看着陆帷,心里不禁腹诽,瞅你那幅要吃人的模样,谁敢说一句不欢喜啊。
谢俞棋见陆帷在这里,也是不敢久留,他和温缈告辞后,就一溜烟的跑出了秋水院,仿佛有豺狼虎豹在院子里一般。
“六哥哥不走吗?四哥哥都走了。”温缈见陆帷悠然自得的坐倒在椅子上,全然没有一星半点要追出去的意思,不禁好奇的问道。
按道理,陆帷不应该追着谢俞棋出去吗?
“他走他的,干我什么事儿?六丫头要赶哥哥走?”陆帷用手支颐,他懒懒的挑眉,明明极平常的动作,可由他做出来却是少有的赏心悦目。
得,这是闹脾气了。
不过这不正是她想要看到的吗?
谢俞棋和陆帷闹的越凶越好,只有这样他们这一世才不会有任何的交集,而这是对陆帷最好的安排。
温缈觉得自己真是聪明绝了顶,她心里高兴,对陆帷说话的语气也温柔了许多,“六哥哥又想多了不是,容安怎么会赶六哥哥走呢?六哥哥愿意待多久就待多久。”
第72章 哪个人才取的鬼名字
小姑娘甜言蜜语,最是勾人。
陆帷含唇轻笑,“你呀,怪是嘴上会说好听的话。”
“嘿嘿。”温缈摸了摸头,讪讪笑了两声,她小手正要把花案上她写的话本子勾搭过来,谁知陆帷却先一步按住了那些书。
温缈不解的看着陆帷,“六哥哥,你这是干嘛呀?”
陆帷瞥了眼手下的书,面上露出令人难以捉摸的笑意,“《天价太子妃,太子哪里跑》?”
温缈瞅了眼花哨的名字,抽出那本书,翻到背面拿给陆帷看,“六哥哥,这原名叫《金屋藏娇》的。”
“《东宫里我和太子不可说的二三事》?”
温缈嘴角抽了抽,这都是哪个人才取的鬼名字?
“这本书原名是叫《东宫旧事》的。”
“《地府太子的冥妻小娘子》?呦,这还整上恐怖故事了?”
“不是的。这本书是说那个太子假死骗婚的,原名叫《枕上欢》。”
陆帷看着小姑娘跳脚的样子,不经意勾了勾唇,他将所有话本子都搂到自己身边,狭长高挑的凤眼微眯,“哥哥送你的《论语》看到哪儿了?”
面前的男人诱惑而危险,温缈泄气的坐回自己椅子上,小声嘀咕,“看到学而篇了。”
“嗬。”陆帷将话本子搭在膝上,抬手捂嘴轻笑,对着温缈就是谆谆教诲,“才看到学而,你觉得你有时间看这些闲杂书吗?方才见你介绍这些书时头头是道的,想来是没少看这些吧。你说你要参加花朝节,要一鸣惊人,算算日子你也没有多少时间准备了。”
听着陆帷的话,温缈心情沉重起来,她顿时觉得压力好大,这陆帷说话怎么和鸿文馆里的老学究一样,怪会吓唬人。
“六哥哥,我又没说现在看。等我闲暇下来再打发时间嘛。再说了,这也是四哥哥的一番心意啊。”小姑娘说话又软又糯,苦苦哀求。
陆帷起身,带走了膝上放着的话本子,好整以暇的睨了一眼小姑娘,“你还是先把哥哥的一番心意看完吧!”
少年在温缈面前晃悠着手中的书,一步步踏出了秋水院。
陆帷刚一离开,青芜和菡萏就先后跑了进来。
青芜将刚做好的龙须酥放在花案上,看着温缈泄气的样子,心疼的宽慰,“姑娘也不要难过了,吃块龙须酥缓缓。六公子这也是为了您好。”
菡萏却不同意青芜的看法,争道:“那什么《论语》多难懂啊,上次姑娘翻开一页,还没看几个字就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哪有话本子看的舒坦?”
温缈一只手托腮,一只手百无聊赖的拿起一块龙须酥放进嘴里,她边吃边询问两个丫鬟,“你们说,我若是自己来写那个话本子的话,能赚多少钱啊?”
前世她只当写话本子是个乐趣,倒也没有问书店老板他们要收益啥的,也得亏没要,不要以她当初那个书名售卖的话,大抵是不赚反赔的。
“啊?”两个小丫鬟这次倒是出奇的异口同声,她们看着温缈,又四目对视了一番,斩钉截铁的劝说道:“姑娘,您别想不开啊,没事花费那劳什子精力做什么?我们家又不缺吃不缺穿的,姑娘只管买买东西,逛逛街就好,何须为了银钱的事操心?”
温缈吃完龙须酥,拿帕子擦了擦嘴,煞有其事跟两个小丫鬟念叨着,“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人的眼光总要放的长远些。再说了,我左右整日也是无所事事,不如将心里的想法写成书,一来可以陶冶情操,二来也是打发时间嘛。”
“说到底您还是在和六公子置气,六公子不让您看话本子,您就要写话本子来气他。”菡萏一副自己猜的没错的样子拉着青芜絮叨。
“姑娘,您这样六公子会生气的。六公子那样疼您,知道您受伤了,特意从春山院跑过来给您上药。您这样和他对着干,会寒了六公子的心的。”青芜听着菡萏的猜测,也要给陆帷抱不平。
温缈一个头两个大,陆帷是怎么做到让她的两个小丫鬟替他说话的?
说好的主仆一条心,统一战线呢?
她们这么快就反水了真的好吗?
“你们两个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我不过就是单纯想写个话本子,你们搞得我憋着一肚子坏水,要活活气死六哥哥一样。”
两个丫鬟狐疑的看着温缈。
温缈只得和她们再三保证,“你们放心好啦,我知道六哥哥待我好,我比你们任何人都希望六哥哥能一直对我好下去,所以我怎么可能因为一两本话本子就和六哥哥闹翻?我又不傻,孰轻孰重还是分得清的。”
青芜和菡萏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姑娘若真想知道写话本子能赚多少钱的话,婢子明日去替姑娘打听打听?”菡萏见温缈是真感兴趣,也自然不会阻止她。
“好的,谢谢小菡萏了。”温缈笑嘻嘻的捧着一块龙须酥递到了菡萏嘴边,少女明媚如曦阳,灿烂若朝霞,让菡萏和青芜从心底生出暖意来。
……
子夜时分,天穹被黢黑的夜色笼罩。
柳西洲宿在春山院的偏房,有微弱的夜光透窗而入,恰好落在床上少年略显苍白的脸上,他的前额被冷汗覆盖,枕巾也被汗水染湿了一大片。
黑暗里,他敛去白日里的没心没肺和嬉皮笑脸,妙年白皙的少年郎紧皱着眉头,嘴里是含糊不清的呓语。
“呼呼……呼”柳西洲从梦中猛然惊醒,他似乎惊魂未定,正大口的喘着粗气,眉心紧紧拧在一起,梦中的情景还在脑海中回放。
他手搭在自己脉搏上,可却因为心里乱成一团,什么也没探出来,都说医者不能自医,看来这也并非妄语。
几个深呼吸后,心情才稍稍平复下来,他掀开锦被踱步到窗前,推开紧阖的牖窗,有风自外灌入,吹的少年发丝飞舞,也让他逐渐除去眸中的迷茫,多了两分清醒。
他看着窗外黢黑的夜色和主屋通明的灯火,一颗心起起伏伏却始终找不到落定的地方。
窗边的案几上放着一杯水,柳西洲舔了舔唇,果觉有几分口干舌燥,他端起那杯水,咕咚几口下肚,梦里的情景再次浮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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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气哦,第69章在审核中,我六哥哥和谢小六甜甜的互动啊,哭唧唧
第73章 他不属于这个世界
他师出名家,又勤奋好学,医理天赋极高,更因为在多年前帮助江夏一带研制出了抗瘟疫的药方,被尊为江夏神医。
可是他始终找不回自己那份残缺的记忆……
不仅是他,连师傅都没有办法……
他清楚的明白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可对于原本属于自己的那个世界又太过于模糊,他只能隐约透过时空的缝隙捕捉到一些虚无缥缈的影子。
可是今晚,他真真切切的梦到了自己的那个世界。
他梦中有一个巨大的舞台,四周是喧闹的人群和光彩四溢的霓虹,他被人群拥挤着,被迫跟随着歌声的节奏舞动起来。
可是转眼,他又来到了马路中央,一块巨大的灯牌直直朝他砸下来,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躲过去,但视线已经渐渐模糊起来,他看到有一个人影仿佛踏着山河万里奔向自己,而他的耳边,是吴侬软语的小调,“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许南意,愿意的话,可以叫我一声许姐姐。
当日在少年游中许南意对谢小六的自我介绍在耳畔响起。
柳西洲微微沉下了眉头,这个少年游虽然陆帷说没什么威胁了,可他总觉得这个少年游的主人不简单,似乎还藏着连陆帷都没有查到的秘密。
这样想着,柳西洲走到书桌前,他点燃桌上树杈状的烛台,又拉开椅子,随手从架子上拿了一件衣服披在身上,而后便是就着晕开的墨运笔如飞。
寥寥深夜,春山院里烛光晖色洒满庭院,有风拂过青梅枝桠,动人的离歌在深夜里无声奏响。
……
接过青芜递来的杨柳枝,温缈蘸了牙粉,对着铜镜慢条斯理的刷起牙来。
菡萏等在一旁准备给温缈梳理头发,而在外屋给温缈熏染衫裙的佩玉和翠竹却突然笑出了声来。
“定是姑娘对你们太过仁慈了,让你们这般没大没小的。”菡萏穿过屏风珠帘,笑着指着两个小丫鬟念叨着。
“菡萏姐姐,若是你知道我和佩玉在笑什么,也一定会忍不住的。”翠竹拉着佩玉带着熏好的衣服走进了内屋去见温缈,温缈正捧着清茶在漱口,瞧她们二人笑的开心,也不禁被勾起了好奇心。
“侬们说说似什么去世儿。”温缈一边漱口一边含糊不清的问着她们俩。
佩玉和翠竹挠了挠后脑勺,显然是没太听明白温缈在说些什么,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菡萏和青芜。
青芜笑着帮温缈解释,“姑娘让你们说说是什么趣事呢。”
温缈点了点头,眼神给了青芜表扬。
听完青芜的解释,两人恍然大悟,佩玉含着笑意跟屋内众人分享着今早听前院守门婆子说的事儿。
“今早听前院的王婆子说,昨夜对门那位乔大姑娘被蛇爬了床,听说还被咬了一口,你们知道那蛇咬哪儿了吗?它竟然咬了乔大姑娘的脸,乔家昨晚可是闹了一整夜,又是请大夫又是打骂下人的。”佩玉说这话的时候,全然没有对乔似然的同情,反而还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温缈接过毛巾擦了擦嘴,又将早已备好的浸了牡丹花的香巾敷在脸上,整个人松快了不少。
她腿受了伤,昨日也就没提要去看乔似然笑话这事儿了,谁知六哥哥倒是说到做到,即使她没有亲自去,也还是帮她教训了乔似然。
只是……女儿家的脸……
温缈卸下香巾,摇了摇头,她的同情心不该留给罪有应得的人,若不是她存了害别人的心思,又如何会自食恶果?
前世她半边脸被烛火里的蜡油烫伤,不也没有一个人同情她吗?
人人都在耻笑她,人人都道温缈是罪有应得,是上天都看不惯她温缈的所作所为,要夺走她那张一向引以为傲的脸。
可是,她脸被毁根本不是意外啊!
犹记被几个粗壮内侍按在纳满污垢的地上,那个倨傲到不可一世的红衣女子手托雁鱼铜灯,将里面滚烫的蜡油一滴一滴滴在她脸上时的场景。
明明当时疼的撕心裂肺,可是她不敢喊一声,她前面跪着一排的内侍宫女,那女子说,只要她喊出一声,她便杀一个人,杀到她喊不出声来或者蜡油滴尽。
蜡油毁了她半张脸,可她硬是一声也没发出来,或许是为了不殃及无辜之人的性命,又或者是她骨子里那将门嫡女的骄傲告诉她,士可杀不可辱,永远也不能向对手低头!
最后,她原本以为那跪了一排的宫女内侍会感激她,至少也会过来搀扶她一把,可是——没有!
他们看着她的眼神不屑又讥讽,甚至有一二人还会过来踹她两脚,口中骂骂咧咧的说道:“若不是你,我们方才何至于受如此惊吓?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你如今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了,凡事都要掂量着来,下次再冲撞贵人连累我们有你好受的!”
菡萏的声音将温缈从回忆中拉回,隔世般的苦痛也随之烟消云散。
“乔似然一向同谢南乔交好,两人也没少给姑娘使绊子,如今她被蛇咬,倒也算是自作自受。姑娘也不必心软,为这样的人不值当!”
菡萏看出温缈方才的走神和眸底浅藏的一丝忧伤,以为温缈在担心乔似然的脸,如是劝道。
温缈摇了摇头,示意菡萏可以给她梳发了,她望着镜中芙蓉花面,精致动人的姑娘,轻声喃喃,“放心好啦,我才不为她的脸担心呢,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怪不得天怪不得地,更怪不到人身上来。”
菡萏笑着应是,几个小丫鬟又七嘴八舌的聊了几句才转了个话题,“方才听三姑娘院子里的冬夏说三姑娘似是又病倒了。”
“三姑娘的身子就跟小时候的姑娘一样,三天两头的生病,这铁打的身子也难禁得住呀!”翠竹想起谢容离那幅弱不胜衣的娇弱模样,不禁感叹道。
菡萏给温缈梳了一个垂挂髻,又接过青芜递来的金簪玉饰妆点在温缈头上,她似是想起什么,轻声询问温缈,“姑娘,六公子那位好友柳公子,婢子瞧着倒是个医术高明的,不如请他来为三姑娘看看?说不定就能查出什么来呢?”
菡萏的一番话倒是切切实实的提醒了温缈,柳西洲医术高明,说不定真能帮谢容离调理好身子,“说的有理,等会儿我们就去六哥哥院里请柳大哥,顺便给六哥哥赔个不是!”
第74章 哥哥是狼,吃肉的
温缈来到春山院时,陆帷窄袖劲衣,正执三尺青锋剑在青梅树下练剑。
没有进去打扰他,温缈抱着汤婆子倚在门旁,少年映在她晶莹的桃花眼里成了别样瞩目的风景。
从前,她也是这样倚在门边,听着顾匪石素手调琴,为他欢喜为他忧……
少年剑法诡谲难懂,看似杂乱无章,实则内有乾坤。温缈虽看不明白陆帷的剑路,但她就是觉得陆帷很厉害。
这是一种超乎寻常的信任,或许连温缈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余光瞥见倚在门前的小姑娘,陆帷利落收剑入鞘,他动作行云流水,矜贵优雅,比大家族里精心培养的接班人还要风度翩翩,俊朗无铸。
不得不说,在见过的众多世家郎君中,这位锦衣侯的风度皮囊绝计可堪上品,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少年太过桀骜不羁,难以驯服。
“怎么这样一早就来了?腿好些没有,就出来游逛?”陆帷将青锋剑丢给不喜,三两步走到温缈面前。
“六哥哥给的药膏奇效,昨夜涂抹过,如今已经大好了。”温缈离开菡萏的搀扶,在陆帷面前走了两三步,虽还不利索,但不细看已经看不出腿曾受过伤。
“确实好些了,只是再将养将养会更好,如此急着出门是做什么?”陆帷接过温缈递来的帕子擦了擦额前的汗,眼神示意菡萏将温缈扶进屋内。
“来谢谢六哥哥帮我教训了心怀不轨的人呀。”温缈桃花眼里噙着笑意,她拒绝了菡萏的搀扶,示意她留在外面,自己和陆帷一起进了屋内。
“原本想着带你一同去瞧一瞧的,可看到你腿受伤了,也就没提这事了!”陆帷说话间转到屏风后,温缈视线跟随着也看过去。
绢布屏风后的少年褪去因练剑染湿的衣袍,影影绰绰间,温缈可以看见少年健壮的身影投在屏风上,一时之间,温缈不禁感觉心头一阵燥热,她瞅见花案上的一盏茶,也没管那么多,咕咚咕咚几口就下肚了。
陆帷换上干净的衣袍,绕过屏风便见小姑娘正捧着茶盏如牛饮水,粉嫩的耳垂逐渐洇开晕红。
“那是哥哥喝过的茶,你很渴吗?”陆帷走到温缈身边,他轻一低头,却见杯盏已经见底,少女唇边还有未擦拭的水渍。
“我……我没有!”温缈手忙脚乱的将茶盏重新搁在花案上,他替自己辩驳着,可解释却是那样的苍白无力。
“哥哥又不是旁人,喝了便喝了,哥哥又不怪你。”陆帷说话间慢慢靠近温缈,几步间腿已经抵上温缈的膝盖。
少年郎君换了一身牙白宽松长衫,目朗鼻俏,一双丹凤眼勾魂夺魄,满身的苏合香被轻风所托,悠然入鼻。
郎君倾身弯腰,他一只手负在身后,一只手抬起落在温缈唇边,小心翼翼替她拭去唇边的水渍,“小猫儿似的,我们六丫头真招人稀罕。”
姑娘家的唇瓣柔软娇嫩,不过轻轻抚在上面,就让人浅尝辄止远远不够,还想要——更加深入呢!
“六哥哥讨厌。你才小猫儿呢。”温缈不乐意的推了推陆帷,陆帷倒也配合的后退了几步。
“哥哥可不是猫儿,哥哥是狼,吃肉的。”陆帷环胸而立,他上下打量着温缈,露出满意的笑容。
云鬓花颜,琼姿玉貌。
谢家的小娇娘是值得筑金屋藏之的。
温缈见陆帷不再凑近她,渐渐挺直了脊背,她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熠熠生辉的桃花眼注视着对面的郎君。
“六哥哥,柳大哥呢?我找他有点事儿。”
小姑娘坐姿端庄优雅,认真的样子格外吸引人。
“那家伙。”陆帷也正色起来,他走到书案前取了一封书信递给了温缈,“他昨夜连夜离开了,只留下了这一封信。”
温缈深感不解,她接过书信拆开看了看,“……柳大哥怎么一声不吭就回了燕京?我还没有好好谢谢他呢!”
温缈边看信,边抱怨着柳西洲的不告而别。
“六丫头找他做什么?只是为了感谢他?”陆帷对柳西洲的离去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感触,他重新往杯盏里添了水。
就着小姑娘在杯沿残留下的口脂印,陆帷抿了一口茶水,竟觉得比往日要甘甜上几分。
“我原本想叫柳大哥给三姐姐诊诊脉的,如今倒是我来晚了一步,错过了这个机会。”温缈重重叹了一口气,是她思虑不够周全,应该早早就找柳西洲去给谢容离诊治的。
“那可要哥哥派人去将他追回来?”陆帷看着温缈的那一双眸极尽温柔,只是小姑娘始终低着头,并未看到那少年满眼的缱绻柔情。
“这……还是不要了吧,想来柳大哥如此着急走,应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办,此刻再将他叫回来,便是我谢家礼数不周了。”温缈思量着,只要陆帷还在谢家,倒也不怕柳西洲不会再来。
“听你的。可用过早膳了?”陆帷看了一眼窗台上放着的铜壶滴漏,见如今时辰还早,想来小姑娘也是没有用膳就跑过来了。
“还没呢。六哥哥要留我吃饭吗?”温缈听陆帷这厢提起来,才果然觉得肚子有些饿了,她今早赶春山院来的急了,倒是真的忘了用膳。
“六姑娘,我家公子早上不用膳的,因此厨房都是免了公子的早膳,您——要不先回了秋水院,用过膳再过来?”不喜站在外面,透过碧纱窗跟温缈说着话。
温缈听完,表情逐渐复杂起来。
“怎么,没在哥哥这里吃上早膳,不高兴了?”陆帷睨了一眼窗外多嘴多舌的不喜,可继而和温缈说话时,又添上了一二分柔情,他捏了捏温缈瘪下去的脸颊,笑着说。
温缈摇了摇头,她抬眸看向陆帷,眼底有着真心实意的心疼,“六哥哥,你为什么不用早膳呀?”
陆帷眼眸里闪烁过惊诧的神色。
小姑娘,在心疼他?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就是不想吃呗。”陆帷语气和缓温柔,不用早膳,是他很多年来的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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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定时吃早饭的都是乖孩子
陆帷:我怀疑你在内涵我
第75章 瞧着像新婚燕尔的小夫妻
“不行的,六哥哥,早膳多重要。一日之计在于晨,你怎么可以不吃早膳?不行,以后我日日过来监督你用早膳,你不吃,我就跟着你不吃。”温缈着急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她虽比陆帷矮上半截,但此时小小身体迸发出来的气势也是不容小觑的。
陆帷看着小姑娘咬牙切齿的模样,止不住的掩唇低头轻笑,他轻轻弯下腰,好让小姑娘不必太仰着头与他说话。“好,听你的。那哥哥就日日等着你过来用早膳了。”
陆帷伸手揉了揉小姑娘发顶,逗猫儿似的。
“总算有个人可以治治公子了,我和云胡几次三番的劝,公子都是左耳进右耳出的。还是六姑娘有办法,不喜拜服。”不喜见自家从未低过头的公子,此时温顺的跟个小白兔似的,憋笑憋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温缈也是得意的笑了笑,能让以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权臣锦衣侯如此听话,她可真棒,她感觉她的尾巴要翘上天了。
“菡萏,快去厨房将我的早膳拿过来,我要和六哥哥一起用膳。”温缈心满意足的笑了笑,她捂着自己暗自叫的正响的肚子笑着吩咐菡萏。
“嗳。”菡萏应了一声,便快步离开了春山院。
不一会儿功夫,原先空荡荡的梨花木条头案上摆满了温缈爱吃的早膳,小姑娘乖巧的跪坐在蒲团上,衣袖半挽,正捧着一只碧玉莲纹碗盛粥。
“六哥哥给你,燕窝莲子粥,可甜了。”将盛好的粥递给陆帷,温缈托腮笑了笑,一脸慈母样的催促着陆帷喝下去。
看着碗里略显浓稠的粥,陆帷侧头,有些无奈,他不喜欢这种甜腻的东西,按理说,小姑娘也该是不喜欢的呀。
他还没想完,温缈已经将一勺粥递到了他嘴边,“六哥哥是小孩子吗?还得我喂?”
看着玉勺里的粥液和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睛,陆帷妥协了,他歪头喝了一口,“哥哥不想做孩子,哥哥只想将你宠成小孩子。”
温缈拿勺子的手略微一颤,她眼睫悄然垂下,心里五味杂陈。
从前,所有人都在告诉她,要长大,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陆帷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说要将宠成小孩子的人。
这个少年,其实也并非无情无义之辈,或许是她前世浮云遮望眼,才一时行差踏错,竟然因为一己之私、一念之怒,就让一位权臣就此殒命。
可是……她并非是真的要杀他呀!
顾匪石为了杀陆帷可是机关用尽,刺杀、毒杀之类的手法可谓无所不用其极,可是陆帷一次都没有中招,为什么她如此拙劣的一杯毒酒,陆帷竟然想也没想就喝下了?
“发什么呆?张嘴。”陆帷见温缈出神许久,替她剥了个鸡蛋,又特意摘下了蛋黄,撇下一片蛋白喂到温缈嘴边。
温缈檀口微张,将陆帷手中的蛋白叼进嘴里,也没再想些什么,笑眯眯的道了声谢。
“姑娘和六公子的关系真好,他们兄妹之间能有如此和睦的时候,我以前可是想都不敢想的。”门外菡萏一脸欣慰的看着屋内相亲相爱的两个人,戳了戳和她一起站在外面的不喜的手肘。
不喜耷拉着脑袋,看着屋内你来我往的两个人,语出惊人,“你真觉得这是兄妹应该有的相处模式吗?我怎么瞧着公子和六姑娘倒像是一对新婚燕尔,正蜜里调油的小夫妻呢?”
菡萏吃惊,她看着不喜的眼神逐渐就变了味道,忍不住轻轻咦了一声,“你这脑子里整日都是些什么龌龊想法,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兄妹关系,偏入了你的眼就变了个味道。我们做下人的,怎好乱嚼主子的舌根?小心我禀了六公子,将你打发出去。”
不喜脸色沉下去,他叉着腰质问菡萏,“我们俩到底是谁先起的头,谁先乱嚼的舌根?”
菡萏也是毫不示弱,她伸手点了点不喜的肩头,直戳的不喜步步后退,“我那叫乱嚼舌根?我说的明明就是事实!”
不喜正要和菡萏继续争辩下去,屋内温缈却是唤了一声菡萏的名字,菡萏瞅着不喜仰头冷哼一声,得意洋洋的撇下不喜进了屋。
“姑娘有什么吩咐?”逞了口舌之利的菡萏走路都是步步生风。
“将这些撤下去吧,我和六哥哥吃饱了。”温缈双手撑在身后的蒲团上,声音软软糯糯的,娇嫩的小脸上写着心满意足四个字。
菡萏应了一声好便开始蹲下身子收拾了。
“你刚才和不喜在说些什么,瞧着倒是非常高兴的样子。”趁着菡萏收拾的空闲,温缈围在她身边笑嘻嘻的询问着。
瞧着自家姑娘一副要做媒配对的样子,菡萏无奈的笑了笑,“没什么,就说姑娘和六公子关系好呢。姑娘可不要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婢子实在是怕了姑娘。”
温缈泄了气,她摊了摊手,也没再深究些什么,起身在陆帷寝屋转了转。
少年寝屋陈列不多,但温缈仔细观察了一番,却发现每一件摆出来的古董珍玩都是罕见的稀世珍品。
不过屋内最多的还是藏书古籍,摆满了好几个博古架。
温缈想着不久后的花朝节,心里也有了些急躁之感,她站在博古架前,扫视着架上的藏书,心里暗暗有了一个想法,小姑娘双手背在身后,往陆帷跟前凑了凑。
“六哥哥我能在你的书房和你一起读书吗?”
陆帷偏头,他手里拿着一卷古籍,有些意外的看着身边的温缈,“真心想要看书写字?不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温缈心底琢磨了一下,继而郑重点头,“六哥哥放心,我一定会持之以恒的!”
“那拭目以待了!”陆帷看着温缈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自然不会打击她,他从高处的博古架上取下一本书递给温缈,“今日你就看这个,或许对你参加花朝节会大有裨益。”
温缈从陆帷手中接过有些泛黄的古籍,只见羊皮革的封皮上写着“朗梧国志”四个字,而后大略往后翻了翻,只见整本书都是在说朗梧古国的风俗古迹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