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心想事成,一世为人掌中欢
“竟也是奔着花神教来的吗?”陆帷眸中凝着无尽深意,嘴角不自觉的牵出了一抹笑意。
“近日派人跟紧些绾绾。”他吩咐道,说罢又将手中杯盏一饮而尽,似还是不放心,又添了一句,“找几个好手,寸步不离那种!”
云胡听罢连连点头应是,又似是想起什么,忍不住提醒道:“听不喜说,裕亲王找了公子?”
云胡并没有去篁桐别庄,这些事是他方才与不喜闲聊时听来的。
陆帷仿佛知道云胡下一刻要说什么一样,淡淡开口,眉间自是一副光风霁月的神色。
“我心中有数,无须你们提醒。”
云胡听着他这话,更是焦急,公子若是当真心里有数,就不会屡次在众人面前展露实力了,萧将军那边已经替公子筹划好了一切,万不能有一点差错的!
“公子,萧将军——”云胡还想再劝,却被陆帷冷冰冰不带一点生气的语调打断。
“怎么?连你们也觉得我非得依靠萧枕、依靠那个女人为我谋划的未来不成?离了他们,陆帷就坐不到那个万人之上的位置了吗?”少年的声音少有的沉闷,隐隐带着怒气。
云胡见状,赶忙低下头来,“不敢,是属下造次了,请公子责罚!”
陆帷并没有答话,他手指敲了敲桌案,若有所思,不是不能换一种方法扬名立万,只是这是最稳妥的办法,最能以最快的速度成长起来,给她家小姑娘安全感的办法。
“先下去办事!至于罚——日后再算,先记下!”少年伸手,示意不喜再添茶,不喜乐颠颠的跑去端茶壶,倒是难得见到云胡挨训。
“喏。”云胡应声,便退下去办事了。
少年荡了荡重新装满茶水的杯盏,却并没有下嘴去喝,她看着茶水有些晃了神,平静的杯盏水面泛着粼粼的光晕。
里面渐渐凝聚倒映出一个小小的人影儿来,委委屈屈的小鹅蛋脸,美艳的狐狸眼也还没张开,裹着厚厚的小袄子,一脸的愁容。
细弱甜润的声音在陆帷耳畔响起,如同一道道轰然而来的炸雷。
——骗子,都是骗子,说好的……说好的烟花呢?
——阿爹是骗子,阿兄也是骗子,大骗子,再不要和你们玩了……
——再不回来,生辰就过去了……
——还可以等到吗?
女孩兀自抱膝低声埋怨着,她不知道的是,有一个少年人因为她的一句话,在细雪飘零,北风呼啸的深冬,跑遍了整个燕京,敲遍了无数店铺商家,受尽了无数讥笑责备冷眼。
最后捧着她想要的烟花回去了。
可是到底已经过了女孩儿的生辰,那粉粉的小团子抱着怀里的汤婆子,眼角还悬着泪,就那样孤单伶仃的靠在门框上睡着了。
彼时他也年幼,可是常年习武的原因,抱起纤瘦的小奶团子来还是全然不费力的。
他抱着他,心里是惴惴不安的感觉,他甚至不敢直视她熟睡的面容,仿佛那都是一种对神明的亵渎。
两道红色的小身影交织在一起,如同雪夜寒星里最瑰丽的一道风景。
周围洁白落满庭院的雪仍不及他们火热炽烈……
小女孩迷迷糊糊,半梦半醒,突然揪住了他的衣领,她眼睛眯得很细,困的睁不开来,兀自小声嘀咕着。
“我还……还没许愿呢!”她声音细弱,说话断断续续,“今年生辰的愿望是,是长大后……能……能嫁给……太子哥哥!”
女孩儿说完怕冷似的往他怀里钻了钻。
他从洛阳奔赴至燕京,一刻未敢停留,风尘仆仆,挑了满肩的风雪,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他微叹一口气,初时的一腔热血被浇灭,浑身开始冰冷彻寒。
良久他小心翼翼将怀中的小人儿放进罗帐中,又细心替她换了个汤婆子,最后将怀里烟花悉数放在八仙桌上,只余下一根拿在手上。
他走到空旷地面,茫然的点燃这支烟花,然后低头阖上了眼,似是在许愿。
烟花在空中炸裂成彩色,绚丽夺目,虽只有一刻的美丽,却用尽了余生的性命
不喜歪着脑袋,轻声询问,“公子许愿了?许的什么愿?”
他嗓音淡淡,带着固有的冷漠,“心想事成,一世为人掌中欢!”
小小的不喜在那时撇了撇嘴,他在想,他家公子的愿望竟然是为人掌中欢?
记忆回笼,少年的眉眼深邃起来,他低声询问站在身旁的不喜,“还记得我十一岁那年许过的愿望吗?”
不喜一头雾水,踟躇的开口,“公子不信神佛鬼怪,从未许过愿的!”
陆帷愣怔片刻。
旋即淡淡一笑,是他糊涂了,那愿望是何时许的,他心里没数吗?
……
谢容簌的房里一片欢笑声不止,是和气的不得了的模样儿。
温缈仰头看着挂在眼前的三套衣服,颇是好奇的询问道:“大姐姐,你穿哪件儿?不若三件都穿了算了?”
见谢容簌一时拿不定主意,温缈故意揶揄着说道。
没等谢容簌开口,谢容卿已然张了嘴,“三件都穿上?那到时候四哥哥背的动吗?”
温缈听着谢容卿的话,神色有些黯然下来。
出嫁女子需由兄长从闺房背到花轿前,这是天启的婚嫁习俗。
前世她嫁给顾匪石,却因为和哥哥闹别扭的缘故,并没有让哥哥背着她到花轿前,而是选择了二房的堂兄温如轩。
如今再回想起来,这件事不仅是阿兄此生的遗憾,也是她一辈子的痛……
这一世,那儒雅翩跹的温家哥哥能有机会背着她出嫁吗?
大抵是不能了吧!
她重来一世,可以以谢容安的身份弥补谢家、弥补陆帷,可却再无机会承欢阿父膝下,再无机会替阿兄擦去鬓角练武时染上的薄汗……
那两个她曾最亲近依赖的男人,再相见时,却要形同陌路,又或许根本无缘再见了……
“六妹妹,你怎么哭了?这还没到哭嫁这一环节呢!入戏太早了吧!”见温缈站在后面,暗自垂泪,谢容卿蹦蹦跳跳的来到她身边,拿胳膊顶了顶她的手肘。
第212章 她得好好与谢阮聊一聊
温缈闻言敛了敛眼角的泪,平复好心情才又开了口,“我这是高兴的哭了,见大姐姐得遇良人,往后也会幸福美满,我替大姐姐感到高兴!”
谢容簌走过来揽住了温缈的肩膀,语气柔和婉转,“若没有我们绾绾从中撮合,姐姐断是遇不见这桩好婚事,也嫁不到这样的好郎君的!”
温缈眨了眨眼,眸中含着深深的笑意,“这与我有什么关系?一切不过都是该属于姐姐的造化。姐姐还是好好想想该穿哪一件嫁衣吧!”
她说着又将谢容簌推到了嫁衣跟前。
谢容簌打量着挂起的三件嫁衣,陷入了沉思。
第一件芙蓉鸿雁的是母亲准备的。
第二件鸳鸯并蒂的是二婶婶准备的。
最后一件是沈家派人送过来的,花样是凤穿牡丹。
谢容簌款步走到第三件跟前,摩挲着上面精细的纹路,淡淡开口,“阿贺说,这件嫁衣原是沈老夫人为外孙女儿准备的,只是温姑娘逝世,怕是再没机会穿了。老夫人不忍心好物件儿埋没了,又念着时间紧促,我怕是没时间亲手缝制嫁衣,这才叫拿了过来。阿贺说,若是我介意的话,也可不穿。可我怎么会介意呢?”
温缈看着那件嫁衣,眼神微微闪烁着哀戚的光芒,前世她嫁给顾匪石,嫁衣都是皇室所赐,因此外祖母这件精心准备的嫁衣并没有派上用场,而她,也自始至终都不知道有这件嫁衣的存在。
这一世,若是大姐姐能穿上那件嫁衣,外祖母看了至少心中也是十分慰藉的吧!
“看来大姐姐是准备穿姐夫送来的嫁衣了。”谢容离看着谢容簌眼中凝满爱意,忍不住打趣儿道。
“你们啊,一个个的,惯会打趣我,等你们出嫁了,我可也是轻饶不了你们,非得说臊你们。”谢容簌拿绣帕遮了遮嘴角,笑的腼腆又略带羞涩。
明明已经不是第一次嫁人,可是内心却还是像有只小鼓在敲一般。
令她又幸福又害怕,其中还夹杂着一丝激动的意味儿。
“哪里是打趣大姐姐,分明是在为姐姐高兴。”温缈几步上前就抱住了谢容簌的胳膊,娇俏的小脸挂满笑意。
众人又嬉笑了一会儿,就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
温缈刚回到得之院,就瞧门房的婆子正准备敲门。
“嬷嬷有什么事儿吗?”温缈走近几步,出声询问道。
见是温缈,嬷嬷放下了准备敲门的手,毕恭毕敬的上前行了一礼,又取出怀里的书信递上去。
“六姑娘,这是门房里新到的信,并不知道是谁送来的,只是署名写着六姑娘,老奴就特地给六姑娘送过来了。”
听完嬷嬷的话,温缈扯着嘴角笑了笑,“有劳嬷嬷了。”
嬷嬷道了声“不敢当”就退下了,温缈边推开得之院的门,边从信封里取出了信来。
待看完信上内容,温缈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这谢阮真有意思,竟然主动写信叫她去杨柳巷,而且信中言辞间还隐约可见其恼怒之意。
这是做什么?
怪她抢了原本属于谢南乔的莳花女的位置?还是另有原因?
捏着信沉默了一会儿,温缈还是决定去瞧瞧他要做什么,或许她也该以谢容安的身份好好和谢阮聊一聊了。
聊聊他为何要与秦氏在一起,伤了谢三夫人的心,聊聊他为何从不让谢容安学习琴棋书画舞……
正要喊菡萏随她一起去,在外间的佩玉却回答道:“放在姑娘走的那段时间,菡萏姐姐和青芜姐姐出门了。”
“有说去哪儿吗?”温缈将谢阮的书信压在茶盏下,又梳理了两下头发。
“说是上街去采买些东西,但也没具体说是什么。”佩玉老老实实的回答。
温缈抿了抿嘴,也没再多问些什么,转而吩咐佩玉道:“你去支会一声何叔,便说我待会儿要出门,叫他套好马。”
佩玉应了“好”,又问道:“姑娘可需要婢子陪姑娘出去的?又或者等菡萏姐姐她们回来再说?”
温缈想了片刻才回复道:“左右也不是去什么陌生的地方,一会儿便能回来,我自己一人前去便可。”
见你这样说,佩玉也就没再多言语,只按照你的吩咐下去办事去了。
……
洛阳大街。
菡萏和青芜买完东西便准备回去了。
谁知护城河旁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也还有人三三两两的往那里跑去。
青芜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一个挎着菜篮的大婶,细声询问道:“婶儿,这是去看什么?”
青芜态度温和,大婶也就停下来解释道:“听说是护城河里捞出了一具尸体,这不都想着过去看看嘛。”
大婶说完就疾步走了。
青芜和菡萏对视一眼,也都决定过去看看。
护城河那里,官兵还没有赶来,只有几个赤膊的大汉围在尸体前,维持着秩序。
青芜和菡萏原本站在圈子的边缘,可被人挤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最前面。
青芜扫了一眼从水里打捞起的尸体,就没敢再看了,正要拉着菡萏准备离开。
谁知却怎么也拉不动,菡萏就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一般。
青芜皱了皱眉头,小声的在一旁喊着菡萏,“菡萏,你怎么了?不是被吓到了吧?”
菡萏没有立即回话。
约摸过了半晌,她才像是从惊吓中缓过神来,拉着青芜的手,哆哆嗦嗦的指着尸体,结巴道:“你看……那……是……是不是……何叔!”
青芜听菡萏这样说,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她重新将目光落在尸体上,待仔细看清尸体略有些浮肿的脸时,也不由骇然大惊起来。
竟然真是何叔!
怎么可能?
方才她们从后门出来的时候,还看见何叔在喂马呢!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菡……菡萏,会不会是……是我们看错了?”青芜害怕极了,两条腿不自然的打着颤儿。
菡萏同样是一头儿雾水,她多么希望的确是自己看错了,可是事实不给她这个机会。
那张脸纵然泡的有些浮肿,可还是能分辨出是何叔的样貌,更何况尸体身上穿的那双鞋还是她亲手做的!
第213章 失踪
这具尸体真的是何叔的!
菡萏感觉自己要站不稳,仿佛有一道响雷在她头顶劈下。
青芜虽然也沉浸在何叔去世的悲伤当中,但是她想的更多却是家里那个和何叔一模一样的人。
她搀扶住有些站不稳的菡萏,小声耳语,“菡萏,你可记得我们出门的时候曾在马厩见到过何叔。”
借着青芜的力,菡萏才没有倒下,她强忍着悲痛点了点头。
青芜暗叫一声不好,何叔一向是姑娘的专用马夫,如今有人杀害何叔又假冒他的身份,只怕是要对姑娘不利!
得赶紧回去提醒姑娘!
“菡萏,你在这里守着,等官兵来。我得回去提醒姑娘,未免被府中那个假何叔给占了先机。”青芜说完便将有些站不稳的菡萏交托给先前遇见的大婶,自己则飞快的往回跑。
……
温缈倚在车厢上,往日里炯炯有神的一双桃花眼,此刻无精打采的半眯着,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她手轻轻搭在腿上,用力的掐着大腿根儿,可是四肢都是软绵绵的乏力,即便用了全力,还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她根本就清醒不过来!
只怕再过片刻,就会彻底的昏睡过去!
可是,若是当真昏了过去,只怕再醒来就不知是何种光景了,她不能睡、不能睡……
温缈强忍着浑身的疲惫,她废力的伸手够住小案上摆着的香炉,一点点的挪到窗边,将手中香炉扔出了窗外。
可是迷烟已经尽数吸入体内,昏迷只是时间问题。
窗外的景色更是从街头巷尾的青砖白瓦变成了薄雾笼罩的密林。
竟是出城了不成?
扔香炉的动静显然是惊到了前面驾车的人,他的声音渐渐传到温缈耳中,“神女大人还是乖乖睡一觉为好,莫要再做无谓的挣扎,我等做这一切都是为神女大人着想……”
晕晕乎乎的,温缈只能勉强听完他的前半段的话,但她心中已经百分百确定,掳走她的人,就是花神教的人!
他们竟然伪装成了何叔的模样,也不知何叔如何了?
六哥哥会找到她的吧!
一定会的!
六哥哥一定会来救她的!
眼皮越来越沉,眸中光影越来越淡,片刻后温缈到底还是闭上了眼。
驾车的人听见车内有倒地的动静,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睡吧神女,好好睡一觉,待神女归位,便可福泽我等信徒……”
……
青芜赶回到得之院,已然是气喘吁吁的样子,她扶膝还未开口说话,便被翠竹和佩玉拉到了一边。
“青芜姐姐,姑娘不见了,六公子如今正气头上呢,方才进去一批又一批的黑衣人,说是进去请罪,然后又一个接着一个都被骂了出来,你也小心着点,别触了六公子眉头!哎,菡萏姐姐呢?怎么没回来!”翠竹拉着青芜在一旁小心提醒着。
然而青芜在听到温缈失踪的哪一刻起,就整个人都慌了起来,她嘴唇都哆嗦的抖动到合不拢。
心里隐隐觉得姑娘的失踪和那个假冒何叔的人脱不了干系!
“姑娘今日出门可是乘坐的马车?”青芜急急的问了一句,眉尖都是紧紧蹙着的。
“自然,不——”佩玉话还未说完整,青芜就已经提着裙摆去了陆帷的房间。
屋里明明有阳光照射进来,可整间屋子却像一座冰窟一样,让人一踏进来便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寒颤。
青芜刚迈过门槛,目光便直直对上倚在美人靠榻上,双眸漆黑深沉,周身泛着厚重戾气的少年郎,光是这一眼,便叫青芜软了腿。
一旁的不喜正要过去扶起青芜,青芜却索性就着跪倒的姿势拜倒在了地上,颤巍巍的说道。
“六公子,婢子与菡萏回来的路上在护城河旁遇见了一具打捞上来的尸体,结果发现那具尸体是何叔!而我们出门的时候才遇见了何叔,因此婢子怀疑姑娘的失踪与那个假冒何叔的人有关!”青芜拜倒在地,她可以清楚的感知到自己说话的声音在发颤。
美人榻上的少年眉眼沉沉,漾着数不尽的戾气,他的手紧紧攥起,明明已经派人跟着了,他的小姑娘却还是在眼皮子底下失踪了。
她那么相信他,甚至以性命相托,他绝不能让她失望!
等将青芜劝下去,不喜才拱手问道:“公子,那马夫显然是花神教的人,掳走六姑娘也显然是因为六姑娘赢了花朝节的比试,只是没想到他们动作如此之快。”
他敛去了一贯的嬉皮笑脸,此刻眉间也笼上层层的担忧之色。
那群花神教的人有多丧心病狂,他们已经领略过了,若是六姑娘出了什么三长两短——
这个念头刚刚涌现在脑海,不喜就有种给自己两巴掌的冲动。
六姑娘吉人自有天相,是万万不会出事,也绝对不可能出事的!
公子绝不会让六姑娘出事的!
果然,不过片刻功夫,陆帷站起身来,眸光凌厉起来,他起身拿过剑架上摆着的青锋剑,仿佛就看到了小姑娘言笑晏晏的娇俏模样。
她一定很害怕吧!
他的绾绾……
“我亲自去找,谢家这边你盯着些,尽量瞒住,若是实在瞒不住——”陆帷略沉吟了片刻,接着说道:“瞒不住就安抚好他们,不要去报官,更不要将这件事闹大!”
不喜连忙点头应下,也知道陆帷这样的安排是为温缈的名声着想,毕竟一个姑娘家被人掳走到底不算什么美事儿。
安排好所有事情,陆帷骑着赤焰飞驰在长街上,很快来到了一座小巷子。
巷子里的妇人被马鸣声惊吓到,一个个无措的抬起了头,待看到少年容貌时,一个个不禁都目瞪口呆起来。
“我天,这谁家的小郎君,长的可真俊,也不晓得有没有说亲事。”
“你个糟婆子,用脑子想想,这样的郎君,那是我们这种人家能攀上的,你看这小郎君拿着剑,浑身的戾气,就跟要砍人似的!”
“对对对,这怕是来寻仇的,还是离远点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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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她是死是活,谁会在乎?
陆帷并不搭理周围的议论声,仍旧自顾自的牵着赤焰往巷子深处走去。
小巷深处的人家,院门紧紧关着,却隐约可以听到里面传来的微弱琴音。
与混乱嘈杂的小巷格格不入的声音。
陆帷按捺住心头怒意,脚尖轻轻点地,四顾周围并没有人注意到这边,他一个翻身提气便上了屋顶。
借着青瓦屋檐的遮挡,可以清晰看见院内光景,弹琴的是谢南乔,她身边还蹲着个小娃娃,正拿着树枝在地上比划,是谢南宁。
秦氏在厨房里忙忙碌碌,似是在准备什么糕点,只是嘴里却一阵阵埋怨,不是怪最近花销大于进账,就是说谢阮整日窝在书房喝酒,也不知道来帮一帮她。
陆帷轻轻蹙了蹙眉,眉角眼梢都是厌恶之意,他略略跃了几步,来到了书房后窗的位置。
后窗的窗户没有关严实,透过窗缝也能将里面的情况一览无余。
陆帷没有片刻停留,他抬手将窗户打开,撑着窗台利落的翻身进了书房。
正坐在圈椅上心神不宁的谢阮被惊到,眉头不经意蹙起,显然对陆帷的突然造访,既心有狐疑好奇又带着一丝不请自来的不悦。
然而还不等他开口说些什么,少年已经迈着稳健的步伐走了过来,他先是一言不发的走到门前反锁住了书房的门,继而又转身走向书案前的谢阮。
他长剑一挥,抵在谢阮颈前,明明剑未出鞘,谢阮却已经感受到了凌冽的杀意。
他抬头仔细打量着近在咫尺的少年,眉头越发的蹙起。
从前未曾仔细看过这个侄儿,如今细看起来,他的眉眼不禁有一种熟悉感扑面而来。
更诡异的是,那种熟悉感不是源于大哥,而是出自那个他年少走南闯北时遇见的男人!
尤其是那丹凤眼,实在……太像了!
只是男人的眼中是温润细腻的谦谦君子之色,他的这个侄儿,却是满眼的猩红和戾气,他们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陆帷!你跑这里来发什么疯?”谢阮眉头越皱越紧,试图拨开颈间架着的青锋剑。
可是少年不为所动,他手中的剑亦不为所动!
“三叔!”少年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喊出这个称呼,他从腰间抽出一纸信封拍在案上,凤眼中愈发晦暗深沉,漆黑的瞳眸似是不见底的漩涡,眼尾挂着绯红的色泽,是极怒的模样。
“只问你一句,绾绾可曾来过?”
谢阮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他有听说“绾绾”是眼前这个少年为他小女儿起的小字。
他今日的确写了书信叫绾绾过来,却至今未曾等到人,他以为是小姑娘怨恨他不肯过来,如今瞧陆帷这个样子,怕是另有隐情。
“并没有过来,可是出了什么事儿?”谢阮眸中也带上一丝焦急的神情,他掩在身下的手都情不自禁的攥了起来。
陆帷听完,心中更是莫名的添上几丝怒意,他从怀袖中取出有些发皱的信纸拍在案上,也拿下了靠在他脖颈上的青锋剑,只是声音仍旧冷的彻骨。
“三叔的这封信可真是绾绾的催命符啊!”少年郎君面色幽冷,宛如烈火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若不是谢阮的这一封信,他的小姑娘今日不会出门!
不出门,便不会遇见这样的险事儿!
谢阮听着陆帷的话,亦是心中一颤。
催命符?
这是怎么回事儿?
他还想问的再仔细些,然而少年已然不给他这个机会,大步流星的又走回了后窗。
手搭在窗台,正准备运力翻过去时,他顿了一会儿,厉声说话,似威胁又似警告。
“三叔,我不管你从前对绾绾是何态度,但自今日起,你要不就舍了这一院子的累赘,好好回谢家,做谢容安的父亲!要不就永远不要再扰乱绾绾的生活,她艳绝天下也好,藉藉无名也罢,自有人对她千宠万爱,不差三叔你一个!”
少年冷冷撂下这番话,便翻窗离开了。
书房陷入了经久的寂静。
只有两扇微动的窗户左右碰撞发出声音,仿佛在告诉谢阮,不久前曾有一个少年带着满腔的怒意和戾气前来。
谢阮无奈的双手覆面,指间有一行清泪滑下,他感觉一种无力感漫上心头……
他的小女儿不会有事的……
若是她出了事,他又有何脸面去见溪深?
去见那个美好的像梦一般的女子……
自责、愧疚缓缓在心里蔓延开来,五脏六腑都挤压在一起一般的难受。
……
山林深处。
厚重的浓雾将整座密林遮盖住,伸手便是难见五指,更何况浓雾中似乎还有瘴气,久呆必定是要出事儿。
左使和右使木头似的矗立在雾林,他们追着马车来到这里,却是再寸步难行。
紫衣少年款步走过来,一行人立即让出一条路,少年很快走到前方。
“人呢?”见所有人都杵在林外,萧怀安凝了凝眸子,这样一片被浓雾所罩的密林让他想起了过去一些不美好的经历。
还有那个小白眼狼……
少年垂在身侧戴着皮革手套的手缓缓捏成拳,身体四周都是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气。
左使和右使对视一眼,还是左使开了口。
“回禀君上。谢六姑娘被花神教的人带进了雾林里,只是林中雾气实在太浓,又夹杂着瘴气,已经进去了两个墨羽卫,却是至今未出,属下等人不敢再冒险,这才想等君上来再想办法!”
萧怀安视线落在看不清里面是何境况的迷雾里,他转了转腕间的佛珠,接过一旁墨羽卫捧着的长剑,又服下了一粒青黑色的丹药,俨然是打算亲自进去。
右使着急开口劝阻,“君上,里面是何情景无人知晓,还请君上三思而后行啊!那位谢六姑娘再重要——”
右使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萧怀安冷声打断,他似是被触到了逆鳞,喝道:“本君要进去,是为了铲除花神教回京复命,与谢容安有何干系?她是死是活,谁又会在乎?”
紫衣少年的话刚刚落定,莫名的,左使和右使的脑海中蓦地蹦跶出“口是心非”这四个字!
第215章 没有人能活着走出去
温缈幽幽转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双手双脚都被牢牢傅在高架上,而高架的底座是一个被雕刻成牡丹花形状的浮台。
再细看四周,到处都是被风吹的扬起的黄色幔帐,那幔帐上刺绣着各色各样的牡丹花儿,此刻混杂交错在一起,说不出来的诡异儿。
而右侧是一尊巨大的金身雕像,然而供奉的却不是如来罗汉这些寻常的佛像,而是一个女子的塑像。
那塑像金箔贴身,惟妙惟肖,脚踩盛开的牡丹花,身姿飘逸,臂间挽着的披帛飘带栩栩如生,女子宛如活的生灵,就连那一双眼都逼真灵动的不像话。
温缈咬着唇,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她挣了挣,可是傅住手脚的绳子稳固的不像话,如何也不可能是她能挣开的。
就在温缈锲而不舍的努力时,浮台下懒洋洋的传来一个声音,“别费劲了,若是挣得开来,那里又怎会有那么多尸骨,还是省省力气撑过前审,也能多活些时日!”
他的嗓音淡漠可怕到极致。
而温缈顺着声音看过去,只隐约看见是一个半大的男孩靠坐在浮台边,似乎是留下来看守的。
温缈又仔细四顾了一下屋里的环境。
却见角落一出,黄纱幔帐被风扬起,使得角落的风光一览无余。
角落里推着一排的头骨。
“人的头骨。”
男孩的话应声响起,他平静的仿佛那些头骨就像是一块块垒在一起的石头。
“为什么?”温缈不解的询问,为什么杀害那么多少女?为什么要用如此残忍的手法?又为什么一定要抓当选过花神娘子的少女?
有太多的不解在温缈脑海中盘桓。
男孩怔了一下,旋即站起身来。
看见他的面容,温缈不经意的蹙了蹙眉,男孩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一副狂浪不羁的模样儿。
只是那原本还算清秀的小脸上却突兀的印着牡丹花纹,那花纹似是有生命一般,在面颊上延伸着,让人看了不由骇然一惊。
“怕了?”男孩儿一脸不屑的嘁了声,又重新坐回原先的位置上。
温缈默了默。
怕吗?
才没有!
前世她的脸被烫伤,不知要比这狰狞可怖多少倍,没什么可怕的,只是觉得那牡丹花纹有些蹊跷。
不似画出来的,也不似天生的胎记。
就在温缈苦思冥想的时候,佛殿的大门被人推了开来,然而并没有光渗进来。
温缈眉头越发深皱起来,刚才没注意,如今细细瞧来,佛殿的光全来自于四周燃起的灯盏,若是灯盏熄灭,只怕这座佛殿会漆黑如深夜。
只是掐算着时间,如今分明还是白日,这里怎的如此黑暗?
待透过没关紧实的佛殿大门,温缈得出了答案。
门外有浓浓的雾气涌进来。
可见这座佛殿是被浓雾笼罩的,往大了猜测,或许这里不止佛殿一座建筑,还有其他的房屋,不然这些孩子住在哪里?
一座终年被浓雾覆盖的村落?
温缈倒吸一口凉气,这未免太过骇人听闻!
就在温缈缓慢的消化这个信息时,娇弱清脆的女声赫然响起,“姐姐,是寺里那位姐姐?”
温缈低头看了看。
也是一惊。
方才进来的小姑娘,瘦瘦弱弱的,扎着个双丫髻,正是不久前在广化寺遇到的那个卖姻缘符的小姑娘。
她竟也住在这里?
她,也是花神教的人嘛?
温缈的眼神逐渐充满警惕。
虽然面前的只是两个半大的孩子,但足以让她草木皆兵。
“姐姐,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广化寺里卖符的女孩儿呀!您和您兄长还多给了我钱呢!”小女孩儿见温缈不说话,以为是温缈没有认出自己,又仔细的描述了一番。
温缈回过神儿来,踌躇道:“我记得的。你,住这儿?”
小女孩儿见温缈记得自己,不由笑开了花儿来,只是她看着温缈被傅住的手脚又陷入了沉思。
姐姐也是花神娘子吗?
姐姐会死吗?
姐姐会……
想着想着,小女孩儿的目光落在一侧角落摆的整整齐齐的头骨上。
心里一阵难受,她知道,来到这座神殿里的女子,没有一个能够活着走出去。
“阿弥,你想什么呢?你和她认识?”阿弥是来送吃食的,她腕间挎着着小篮子,上面用蓝布盖着,男孩却熟稔的从中抽出一块饼子来,大口啃了起来。
“大林哥哥,我们给这个姐姐也吃一块饼吧!她是好人,帮过阿弥的。”阿弥瞅着温缈,又看了一眼大林。
大林沉默许久,笑了笑,轻轻摸着阿弥的头,“阿弥,你觉得被带到这里的女孩儿,又有几个不是好人呢?无论她是不是神女,都逃不掉那个注定的命运!”
听完大林的话,阿弥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温缈,还是想也没想就挎着小篮子爬上了浮台,然后慢慢的靠近温缈,拿出一块饼想喂给温缈吃,可是她个子太小,显然根本够不到。
只得求助的望向大林。
温缈看出小姑娘的难办,也慢慢放下了警惕之心,她小声道:“我如今还不饿,不必如此麻烦,你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好嘛?”
然而三两步的功夫,大林也翻身上了浮台,他二话不说,直接就抓了块饼塞进了温缈嘴里。
温缈瞪大了桃花眼,满脸的“我不吃,你拿开!”
然而大林并不搭理温缈,只低头又啃了一口自己的饼,待咀嚼完手中的饼,他才慢吞吞的开口。
“你不必向我们套话,有着闲劲儿,倒不如将口中的饼吃下去,接下来的一天一夜,你不会又任何吃食了!”
他说的云淡风轻,温缈却轻轻皱了皱眉,她想开口说话,可是嘴里塞着一张饼,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
一双亮晶晶的桃花眼里尽是委屈的神色。
阿弥看出温缈的难受,她伸手戳了戳大林的后背,嘟囔:“大林哥哥,你帮姐姐将饼拿下来,姐姐要说话。”
阿弥开口,大林才不情不愿的替温缈拿下塞在口中的饼。
一瞬间收获自由,温缈便迫不及待的问道:“你先前说的撑过前审是什么意思?前审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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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
第216章 花神村的诅咒
大林和阿弥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仿佛这一切都是一场禁忌,不容提及。
小男孩嘴严实的像块撬不开的铁板,温缈凝了凝眸,还是决定在阿弥那边下手。
她故作害怕的红了眼眶,弱弱的询问着手足无措的小女孩儿,“阿弥,你能告诉姐姐吗?姐姐现在真的很害怕?姐姐的哥哥找不到姐姐,也会很着急忧心的……”
阿弥迷迷蒙蒙的抬起头,看着被傅在高架上的娇弱美艳的女子,抿着嘴犹豫良久,她看着大林,只见大林朝她摇了摇头,显然是不希望她说出些什么。
温缈眯了眯眼,茶色的瞳眸里晕染出危险的锋芒,这个小男孩真是蔫儿坏,自己不说便也算了,偏还要拦着别人也不让说。
没得办法,温缈只得继续磨道:“阿弥,就是姐姐真的没有机会活着走出这里,总得叫姐姐死的明明白白吧!”
此话一出,叫阿弥的小姑娘立即红了眼眶,她没有忘记面前这个姐姐对她的好,也能想象的到,如果姐姐出事了,她的兄长一定会特别特别伤心难过!
阿弥眼神逐渐坚定。
她挪到大林身边,撒娇般的央求着:“大林哥哥,这位姐姐真的很好,你帮帮她,我们和她说说,也不妨事的吧!”
被小姑娘一阵儿的软磨硬泡,大林也是没得办法了,只能轻轻叹了一口气,盯着温缈深深看了一眼。
“罢了。与你说说也不是坏了规矩的事!”
看他们松口,温缈心里悬着的石头悄然落下,她目光炯炯有神的盯着大林。
男孩慢条斯理的开口,“我们这个村是花神村,全村的人都是花神娘子的信徒,我们毕生的愿望就是找到真正的花神娘子,送她回天上,这样花神娘子就会福泽我们,解除我们身上的诅咒。”
温缈默了默,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不可置信的开口,“诅咒?”
然而男孩显然不愿回答这个问题,摇了摇头,道:“这个就不是你能知道的了,还是与你说说前审的事吧!若是你撑过了前审,便是我们花神村公认的花神娘子了,届时自会有人告诉你诅咒之事。”
温缈见男孩态度坚决,也就没多说,只静静听着他说着有关前审的事儿。
“所谓前审,就是让当选过花神娘子的女子不吃不喝一天一夜,洗涤凡尘的污秽,净化心灵,然后让烛阴认定她是否是真正的花神娘子。如果烛阴肯定了,那人便是通过了考核,将成为真正的花神娘子!”
男孩说完便不再言语。
温缈蹙着眉消化完他的话,捡着重点问:“烛阴是什么?他要怎么认定?”
阿弥弱弱的开口,显然还带着些害怕的意味儿:“烛……烛阴是,是一条黑色的蟒蛇,它……又长又粗壮,一口能吞下一只芦花鸡。”
蛇?
蟒蛇?
温缈感觉自己的腿都有些发抖起来,若不是双腿被傅住,她丝毫不怀疑自己可能会瘫软在地。
“它……如何审判?”温缈清楚的知道自己说话都在打着颤儿。
“闻。”大林又拿出一块饼啃了起来,“若是它认定你,会敬畏你,匍匐在地不敢靠近;若是它不认可你,它会缠着你,直到你的呼吸停滞!”
他说的轻松,温缈只觉头疼。
叫一个没有思考能力的生物来决定一个人的生死,这个村子里的人在想些什么?
“所以先前死的少女都是因为没有通过那条蛇的审判?”温缈声音逐渐带上了一丝厉色,显然对于这种草菅人命的做法十足不认同!
阿弥点了点头,也是沉默不语。
佛殿一时陷入沉寂,满殿烛火摇曳,花神像悲悯的俯视众人,她曾亲眼目睹一桩桩一件件荒谬的杀戮案。
温缈也盯着花神像看了许久,然后才默默抬起了头,眼神中充满着坚定,她望向阿弥,“阿弥,劳烦再给我一块饼!”
她想着,她绝不能一天一夜不吃饭,必须保存体力,只有这样她才会在六哥哥来救她的时候有力气随他离开这里。
她坚定不移的相信着陆帷会来救她!
阿弥见状,立即从篮里又拿出一块饼,她戳了戳蹲在一旁已经吃下两块饼的大林,“大林哥哥,你帮阿弥喂姐姐吃下去吧!你仔细着喂,莫要将整块饼塞进姐姐嘴里了!”
说完她又看了一眼温缈,有些不舍的说道:“姐姐,我奶奶还在家中等我,不能在这里陪姐姐了,姐姐有什么事可以告诉大林哥哥,只要他能做到,不会不帮姐姐的!”
在阿弥的注视下,大林不情愿的点了点头,又将阿弥抱下了浮台,看着她离去,喂温缈吃完了一整块饼,才又重新靠倒在浮台上,半晌没说话,似是在小憩。
温缈也就没打扰他,暗自思忖着如今的情形,明日这个时辰,大约就会有人带着那个什么烛阴来对她进行审判,也不知道六哥哥能不能及时赶来?
若是赶不来,她又该如何让那条蛇不敢靠近她呢?
这怎么可能做的到?
她如今手脚被缚,寸步难行,根本没有办法!
唯一能够保证的大概就是有阿弥在,她并不会挨饿。
纵然没有什么希望,但温缈却并没有放弃自救的想法,她手不停的扭动,试图能够解开绑手的绳索,但显然这些都是无用功。
倏忽间,她想到了什么,眸子里映衬出别样的光彩,仿佛在沙漠中迷途的旅人找到了水源和光明。
……
约摸已经到了傍晚。
陆帷还没有来,倒是阿弥又挎着个小篮子来送饭了。
她挂记着温缈,因此特意送了两碗小米粥来,等大林将自己那碗吃进肚里后,阿弥又逼着他给温缈喂了一碗下去。
“我去趟茅房,阿弥你可看住了她,别想着放走她,不然倒霉的可就是你了!”大林临走还不忘对着阿弥谆谆叮嘱,生怕阿弥脑子一热做出什么傻事儿来。
阿弥定定的望着温缈,很显然,她舍不得温缈死,可她又没有能耐放温缈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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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
第217章 你在高兴什么?
温缈见大林离开,小小声的开口招呼过阿弥,“阿弥,你过来,姐姐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阿弥见状,也没有多想,就蹭蹭的跑了过去,温缈遂在她耳边小声嘀咕了两句。
听完温缈的话,阿弥咬了咬手,不确定的问道:“姐姐,这样真的可以吗?”
温缈出声,细心安抚着她,“可不可以,总要试过才知道嘛!此事可就麻烦阿弥了!”
阿弥点了点头,打包票道:“姐姐放心,阿弥一定给姐姐办好!”
就在两人聊天的时间里,大林回来了。
“你们在说些什么?”大林见她们两个都面含笑意,有些不解的询问道。
“没事啦!”阿弥欢快的跳下浮台,俏生生的站在大林身边,“大林哥哥,我回去了,你替我照顾好姐姐哦!”
说罢也不管大林答不答应,就挎着个小篮子蹦蹦跳跳的离开了神殿。
“你们说了些什么?”见阿弥如此高兴,大林忍不住开口询问着被傅在高架上的少女。
少女暗暗发笑,不知道在高兴什么,却死活不肯说刚才和阿弥谈了些什么,反而在一旁说起了风凉话来,“想知道,不告诉你!”
大林撇了撇嘴,也是没好气的冷嘲热讽起来,“嘁,谁想听!反正你也得意不了几天了!”
温缈此时已没有那么慌张,她和大林半开玩笑的说道:“你说你们整个村都是花神娘子的信徒,那你呢?”
大林立刻不假思索的回答道:“自然也是。”
“那你还对我如此态度,说不准我真就是你们所信仰供奉的花神娘子呢!到时候,可不帮你解除诅咒!”
听温缈这样说,大林情不自禁的冷哼出声来,“没有成为花神娘子是死路一条,成为花神娘子要被拿来献祭。横竖都是条死路,你在高兴什么?”
温缈哑口无言。
她别过头去,不想再和这个男孩说话,真是的,一句话能噎死一个人,未免被他气死,温缈选择了闭嘴,暗自闭目养神养精蓄锐。
等温缈醒来的时候,周围的光景与她睡着之前别无二致,由于常年被浓雾笼罩,在这神殿之中,根本分辨不出白天黑夜。
她先前还一直在掐算着时间,大概还能分辨出是什么时辰,可如今一觉醒来,哪还能知道今夕何夕。
“那个……”温缈小声开口,打算问问大林现在什么时辰了。
谁知温缈话还未问完,大林就已经懒懒开口回答道:“现在是次日上午了,等到了晚上村长就会带着烛阴过来了!”
温缈听着大林的话,沉思片刻又开口询问,“阿弥等会儿会来送午饭吗?”
大林白了温缈一眼,“废话!”
刚睡醒的温缈精力充沛,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大林闲聊,“此处终年被浓雾笼罩,你们为何要待在这里?”
就外面雾的浓度来看,怕是伸手都不见五指,真是不明白这些人为何要居住在这里,此等偏僻诡异的地方,六哥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来呢!
“其实待习惯也就还好。”大林嗓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来,仿佛真的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温缈漠然了一会儿,有些不知从哪里说起,明明也只是半大孩子,却因为生在这样幽闭的环境里,竟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
她想着,若是自己能够活着出去,一定找人帮他们看看这所谓的诅咒。
据她这段时间的了解可以知道,这个花神村的所有人身上都有牡丹花纹的印记,且生长在不同的地方。
就像大林倒霉,是长在脸上,一眼瞧着就觉得怪渗人的,但阿弥是长在手臂上的,便很少有人能觉察出异样来。
“习惯是习惯,可你真的想待在这儿吗?”温缈看着大林,淡淡的开口。
但显然她是一语中的,大林没有反驳她,只垂下了脑袋,拿着根树枝在佛殿的石砖板上来回比划。
就在温缈以为他不会接话时,大林嘟囔着开了口,“我不想!”男孩的语气隐忍中带着丝不甘,他牢牢的盯着温缈,吐字清晰,“我想活在阳光下,想不受任何人指摘,坦坦荡荡的走在长街大道上!我更不想再看到那些花一般少女在我面前变成一具具枯骨!”
男孩在心头压抑许久的话终于在一瞬间爆发,甚至眼角都带了泪。
温缈见状,心底也是泛起了一丝心疼,虽然这小男孩一直跟她拌嘴,不给她好脸色看,但无疑因为他的陪伴,自己对于这个陌生而又窒息的环境没有了那么大的恐惧。
温缈开口,细声宽慰道:“放心吧,会有那一天的,到时候姐姐带你和阿弥去洛阳吃最好吃的东西,玩最好玩的东西,住最大的院子!”
听着温缈的描述,大林的眼中露出向往的神情,对于眼前这个容色秾艳,身姿翩然的少女不禁多了一二分好感,只是面上也不表露出来,只别扭的转过头,瓮声瓮气的哼了两声儿。
……
也不知是什么时辰,温缈手脚被缚的勒出红印儿来,便是轻微挪动一下也疼的厉害。
她疼的倒吸一口气,却并没有叫出声儿来。
大林方才与她说,已经一天一夜了,怕是等会儿就要来人,说不紧张自然是假的,她能清楚的感受到掌心的汗渍,也能感觉逐渐跳的厉害的心脏。
“砰”的一声,殿门被人推开,随着门被人推开,浓雾也随之弥漫进来。
温缈强压住内心的忐忑,抬眼去看乌压压进来的一群人,他们都身着统一的服装,白袍上用银线绣着牡丹花纹,带着白兜帽,并不能看清他们脸上的表情,但他们一拥进来,佛殿里的气氛瞬间就变得紧张起来。
可是最让温缈感到紧张的是,她现在并没有看到那个将要决定她生死的烛阴。
阿弥口中又长又壮的大蟒蛇,藏哪儿去了呢?
就在温缈思考着左右环顾的时候,一道黢黑的影子在她身后升起,温缈眼看着那道黑影将自己的身体笼罩,一种不详的预感缓缓在心头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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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季,要准备上学了,哭唧唧~
第218章 好想再看一眼哥哥……
相比较温缈的胆战心惊,那些带着兜帽的花神村村民就要镇定的多,他们目光落在温缈身上,看着少女背后升起的庞然大物,甚至流露出了狂热炽烈的神情。
温缈蹙了蹙眉,一滴冷汗从额角滑落,顺着皙白的面颊淌进领口衣襟里。
背后传来鳞片碰撞神殿地面发出的声音,而伴随着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响起的还有沉闷的吐信声。
“嘶——嘶嘶”
温缈有些不适应的闭了闭眼,心里只盼着那腰间藏着的东西能管点用。
“请烛阴大人告诉吾等,此女是否为吾等要找寻的花神娘子!”为首的带兜帽的老妇人一脸虔诚的望着温缈身后的庞然大物。
名叫烛阴的黑甲蟒蛇,扭动着身子靠近温缈,鲜红的信子擦着温缈的细肩而过,温缈看着那长长的信子,额角青筋暴起。
可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黑甲蟒蛇并没有像从前一样用自己庞大的身躯缠死温缈,它狰狞的嘶吼了两声,然后退后匍匐在地,抽动着硕大的身子,一副不敢向前的姿态。
听见身后的动静,温缈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到底是成功了,她到底还是过了这一劫,也给六哥哥救她争取了时间。
黑甲蟒蛇俯下身子的那一刻,整个神殿陷入了诡异的安静,片刻后,那些带兜帽的人个个都欢欣鼓舞起来,他们即刻随着黑甲蟒蛇俯身趴在地上,口中振振有词的念叨着:“恭迎花神娘子……恭迎花神娘子……”
他们一声声的呼和着,仿佛找到救世主一般,温缈看着眼前光景,竟莫名有种自己是邪教头子的感觉。
思索片刻,温缈看着底下那群对她拜的如痴如狂的信徒,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你们既尊我为花神娘子,便是如此对待你们的神灵的吗?”
温缈想着,无论如何总得先想办法摆脱这被束缚的情况,若是得了自由,她就算等不来陆帷,也能想个办法自己跑出去,总比在这里干等着要强。
可是那些看上去虔诚愚昧的信徒却似乎并不傻,为首的妇人笑脸盈盈的拒绝了温缈,“花神大人。还请花神大人好好待在神殿里准备归位仪式,吾等不敢惊扰花神大人休息,这就退下!”
听完此话,温缈不禁皱了皱眉头,她算是看出来了,这群人是铁了心的不肯放了自己,少女眸中划过阴鸷晦暗的神色,疾声厉喝道:“站住!”
一众人停住了脚步,“不知花神大人还有何吩咐?”
“怎么,既然敬我为花神,为何又不听我的话,我说,将我放下来!”温缈知道这群人食古不化,就算自己如此厉声与他们说话,他们也不会伤害此时有着花神娘子名号的自己。
“花神大人想多了,吾等这也是为了花神大人着想,村中浓雾弥漫,花神大人初来乍到,出去了,容易迷失了方向,便很难回来了!”
温缈扯了扯嘴角,这话里话外,分明是在说只要他们放了她,她就会逃跑!
这群人软的不吃,硬的也不吃,纵是温缈磨破了嘴皮子,也没能让他们将自己放下来!
“什么人呐!”温缈望着他们消失在浓雾中的身影,忍不住小声啐了一口。
但不得不说,随着这些人和那条黑甲蟒蛇的离开,温缈心里积压的忧虑要减轻了不少。
大林站在一旁,有些瞠目结舌,显然没想到这个一直和自己拌嘴的美艳少女竟真的是他们一直要找的花神娘子。
他正思忖着开口说话,却不料想阿弥突然推门冲了进来。
她也不和大林打招呼,直愣愣的爬上浮台走到了温缈跟前,她围着温缈转了一圈,颇有些兴奋的说道:“姐姐,那玩意儿真有用不成?”
看见是阿弥来了,温缈顿时就喜笑颜开起来,“自然有用,不然你此刻怕是就要看不见姐姐了。”又想到什么,温缈低头在自己腰身扫了一眼,继续说道:“对了,阿弥,你帮我把东西取出来吧!”
阿弥连连说好,随即从温缈的腰封里取出了几把绿色的植被。
大林懵圈的站在一旁,盯着阿弥的手,默默絮叨了一句,“这……这是什么?”
“野决明。”温缈淡淡开口,并没有隐瞒大林的意思,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又叫‘蛇灭门’。”
听完温缈的解释,大林瞬间就明白了过来,他吃惊的看着温缈和阿弥,嘀咕道:“所以方才烛阴就是因为闻到了那个草的味道才对你俯首称臣的?”
温缈轻笑着点了点头,又跟大林打趣道:“若不因为此物,你难不成真以为那鬼玩意儿能选出什么花神娘子来?便是将全天下的女子拉到他面前,他也挑不出个所以然,只会当做食物一样悉数果腹。”
大林显然也是赞同温缈的话的,他没有反驳温缈,也紧跟着爬上了浮台,他接过了阿弥手中的野决明闻了闻,结果刚碰上鼻子,他就十分嫌弃的拿开了。
“这味道,莫说是烛阴,便是我都受不了,也算你聪明,知道这保命的法子。”说罢,他又凉幽幽的看了一眼阿弥,“也幸亏有这么一个傻丫头不计后果的帮着你。阿弥,叫村长婆婆知晓此事,仔细你的皮!”
阿弥吐了吐舌,一脸央求的拽过大林的袍裾,“大林哥哥,只要你不说,村长婆婆他们是不会知道的!”
大林素来怕这个喜欢黏在他身边的小丫头,阿弥只不过说了一句话,他就立刻放弃原则,缴械投降了。
温缈看着他们俩闹着,一时有些晃神起来,从前她与哥哥也是这样欢欢闹闹的,只是哥哥每次都会让着自己,无论大事小事也都是依着她的心意来。
那样好的哥哥,最后却……
温缈垂下眼眸,她永远都无法忘记哥哥倒在她怀里的脆弱模样。
明明该是沙场肆意一生的小将军,最后却是那样黯然收场,她真的好想再看一眼哥哥啊……
哪怕只有一眼……
“砰砰”两声打断了温缈的思路,她抬眼看过去,却见是阿弥和大林双双倒在了地上,而殿门应声而开,有人从浓雾中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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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要开学了,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第219章 得不到就毁掉
温缈一双眸盯着被缓缓推开的殿门,待看清来人后,眼神中一时透露出复杂的情绪。
进来的少年,身着莲青色绣水波纹锦官服,手挽一串檀木念珠,青簪绾发,鹰眼如钩,眸色说不清的晦暗深沉,唇畔总是那样一副轻蔑不屑的笑意,皙白的肤色宛如冬雪一般洁净如斯。
萧怀安貌美如俦,她一向是知道的。
可那美貌皮囊下藏着怎样一副阴狠的灵魂,她也是知晓的。
命悬一线、性命堪忧之际看到他,温缈说不出是该喜还是该忧。
又看着倒在地上的大林和阿弥,温缈眸子瞬间冷了下来,以萧怀安的手段,这两个孩子?
“你——”
询问的声音还没说完,便被进来的少年冷声打断,又似是清楚温缈要说些什么,他语气也透着一股不被信任的不善。
“没死。”
言简意赅的两个字,温缈却有些恍惚和不可置信。
萧怀安一向信奉斩草除根、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他竟然会对两个孩子手下留情?
而此时,萧怀安心底也充斥着狐疑,他竟然没有下死手?
他这样的人,竟然也学会了手下留情,想想真是可笑……
但又不得不承认,当他在殿外看见小姑娘和那两个小孩子言笑晏晏时,他手中的力道松了些,也没有打到什么致命的地方。
“那……你来做什么?铲除花神教?墨羽军呢?怎么只有你一人?”温缈猜度着萧怀安来的目的,一口气问出了心底所有的疑惑。
面对温缈的一番质问,萧怀安不知从何回答,也懒得一句句和她解释,索性他脚尖点地,轻一翻身,瞬间就跃上了浮台。
他的突然靠近,让温缈有些心惊胆战的攥了攥拳。
看出温缈的不自然,萧怀安眸色晦暗了起来,但却也没说话,只从腰间取出几枚小刀片划断了傅住温缈手脚的绳子。
一时摆脱了束缚,温缈双脚着陆时,腿一软,便要往前栽过去,然后意料之中的触地感并没有到来,反而还闻到了一股很清新净神的佛香。
当明白这个味道出自何处,温缈心中警铃大动,她不悦的蹙起柳叶眉,欲挣开出去,谁知萧怀安感受的怀中人儿的挣扎,却也是劣根性十足的挑了挑眉,他伸手揽过温缈的腰肢,微微用劲将人带到自己身前,眉眼含笑,“怎么,这么着急离开?”
少女鹅蛋小脸因愤怒和羞恼略微鼓起,像是一只吃的腮帮子鼓起的小仓鼠,让人忍不住的想要捏一下,更何况那萦绕了满身的芙蓉花香,更叫人心神荡漾。
温缈浑身一颤,随即立刻就镇定了下来,萧怀安是个疯子却不是个傻子,他断不会在这里做什么,而现在,依靠他离开这里才是上上之策。
温缈放缓了说话的语气,也不再挣扎的那么厉害,“瞧君上说的,这样的鬼地方,谁会愿意久待?”
小姑娘瞬间变得乖巧,萧怀安轻轻挑眸笑了笑,他压低声音低声开口,声音中带着谑意:“答非所问。你家那位被你奉为神明的哥哥呢?怎么没来救你?”
温缈听出萧怀安口中的嘲讽,皮笑肉不笑的盯着面前的少年,心中却也纳闷儿,以陆帷的能力,断不会落于萧怀安后面太久的,是遇见什么棘手的麻烦了吗?
“六哥哥定是有事耽搁了,他一定会来的,若是昭阳君不愿出手相助,便速速离去就是,我自在这里等着我六哥哥。”温缈也不明白自己为何那般信任陆帷,那种从心底油然而生的信任是从所未有的感觉。
萧怀安眉头拧的更深,他看着少女挣出他的怀抱,垂眸弯腰拾起先前被他斩断的用来傅住手脚的绳子,俨然是一副要将自己重新绑回去的节奏。
“你疯了,想死不成?”萧怀安伸手拽住温缈的手腕,咬着牙恨铁不成钢的斥道。
明明……
明明只要她服个软,他就会带她走的。
她偏偏要等着陆帷!
她竟是要拿命来赌陆帷会来!
温缈背对着萧怀安的唇畔浮现出一抹笑容,前世和萧怀安打了那么久的交道,她太清楚眼前这个男人的心思了。
与其向他服软、央求他,倒不如激怒他,他绝计受不了自己拿命等陆帷的这个行为,他一定会带自己走的!
“死不死的,与君上何干?君上难不成还要心疼我,为我伤心不成?”温缈回眸,仿若缀满星辰浩瀚的桃花眼熠熠生辉。
前世他哪一次心情不悦,不是将自己打个半死?
也没见他心疼分毫,没见他流过一滴泪……
萧怀安,也是个没有软肋、没有心的人!
和前世的陆帷一样……
只是个喜欢坐拥权势,在朝堂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权臣……
温缈的话如一根尖细的针狠狠地插进萧怀安的心脏,带着细细密密的疼。
她那般相信陆帷……
那种信任,令他嫉妒。
他从未有过的东西,他从未得到过的信任,有人却唾手可得。
叫他如何不嫉妒?
他得不到的,凭什么别人可以轻易拥有?
得不到的……就要毁掉?
一瞬间,紫衣少年的脑海中充斥着这一个念头,久久难以消除,鹰眼中勾起一抹猩红,宛如濒临暴走的野兽。
温缈咽了咽口水,往后推了两步,细瘦的脊背抵上身后的高架,退无可退,紧接着,脖颈处传来一阵窒息的力道。
温缈睁大了眼睛,他抬手扒拉着萧怀安的手,委屈无力感漫上心头,她就知道,萧怀安是个疯子!
彻头彻尾的疯子……
“萧……怀……安,你个……疯子……”少女艰难的说着话,隽秀的眉蹙成倒八,说话断断续续的,仿佛濒临死亡的雀儿。
萧怀安眸子颤了颤,眼前仿佛笼上一层迷雾,又好似跨越的了千年万年那样久。
阴暗潮湿的小屋里,空气中抖落下一层层灰尘,他半跪在地,身体僵硬的仿佛木雕,眼神空洞缥缈,皙白的脸上残留一道道纵横的泪痕,双手抱着怀中的人,更是止不住的发颤。
疯子?
是疯子吗?
那一刻,那样的他,才真是个疯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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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九月大家要继续开心哦~
第220章 更没有肖想
视线逐渐清明,映入眼帘的是少女惨白的一张小脸,她脆弱的他一只手都能捏死。
可是……
心口没来由的一阵心悸,令他悄悄松了手中的力道。
长久的窒息感慢慢消失,空气猛的吸入口腔,涌入肺腑,温缈弯腰剧烈咳嗽着,眼泪逐渐蓄满眼眶。
萧怀安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仍旧是那样一副高高在上、无所畏惧的模样,他双手负在身后,睨了一眼狼狈不堪的少女,冷声道。
“不想死就跟紧本君!”
说罢他就扬袖离开了浮台之上,留给温缈的是一个清冷卓绝的紫衣背影。
温缈咬了咬牙,终究还是妥协的跟着萧怀安离开了神殿。
刚踏出殿门,入目便是茫茫一片白雾,纵然知晓萧怀安离自己很近,可是温缈却分毫也看不见他的身影。
她仰头望去,天空也被浓雾覆盖,只隐约有丝缕微光折射进来,却又迅速被浓雾吞噬。
脚步踏在青石板上带起清脆的脚步声,在这寂静的地方,突兀的响起,让温缈觉得脊背发凉,仿佛下一刻便会被人拖入浓雾之中。
“萧……萧怀安?”
温缈内心挣扎了一番,还是轻声呢喃出了口,她声音极轻,似乎压根没想过能够得到回应。
“在。”
少年声音沉稳有力,在这诡异危险的环境中宛如一颗定心丸。
这一刻,温缈竟然觉得这个少年似乎也没有那么坏,反而还有那么几分温情了。
“还以为你有多胆大,原也怕死的很!”
瞬间,温缈好不容易升起的一丝好感瞬间坍塌,她十分不悦的开口怼道。
“怕死怎么了?蝼蚁尚且偷生,生而为人,我为何不能珍惜自己得之不易的性命?”
温缈看不见萧怀安神色,只能顺着他声音传来的方向摸索过去。
冷不丁的就撞上了一个结实的后背,温缈揉着额头,小声埋怨道:“好好的,你怎么停下来了?也不吱一声?”
萧怀安没搭理温缈的埋怨,而是顺着温缈上一句话问道:“得之不易?此话怎讲?”
温缈噎了噎。
这个萧怀安还怪会抓重点的。
借着浓雾遮掩,温缈悄悄翻了个白眼,然后迅速想着应对之策。
片刻后少女开口,声音还带着一丝沙哑的哀戚,“我阿娘是生我的时候难产去世的,我的命,是阿娘拿命换来的,难道不算得之不易吗?难道我不该珍惜吗?”
这样说着,温缈心中也难免有所触动,谢容安的性命是谢三夫人拿命换来的,她的命又何尝不是阿娘拿命换来的呢?
只可惜,现在还不能放手去查阿娘难产是不是意外。
若当真是有人动了手脚……
少女桃花眼中潋滟起一层肃杀的气息,与往日柔情似水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萧怀安没有说话,也不知有没有相信你的话,良久他取出腰间缠着的牛筋长过来。
温缈见到那鞭子,眉头情不自禁的皱起,这个鞭子,她不敢接……
前世多少个夜晚,萧怀安就像吃错药一般拿着这鞭子无数次鞭笞在她身上。
她不记得身上有多少条鞭伤,只记得每每午夜起身时,四肢百骸都是酸涩的疼痛感。
“愣着做什么?拿着啊!”萧怀安见温缈无动于衷,忍不住拔高了说话的音量。
温缈撇了撇嘴,不情不愿的牵过那条曾是她噩梦的长鞭,幼嫩皙白的手心不知何时已经在掌心沁出了一层薄汗。
雾依旧很浓,但在萧怀安的牵引下,已经不至于像先前刚出神殿时那样晕头转向。
温缈跟着萧怀安走了一阵,四周的雾气打湿了她的发髻,面颊上也映了一层薄薄的水汽。
她突然想起什么,小声的呢喃出口,“昭阳君认识温缈吗?”
前世她自问从没有招惹过这位疯子一般的墨羽军指挥使,却始终不明白为何在自己落魄为永巷宫奴时,那位位高权重的昭阳君要那样针对自己?
前世没有问出口、没有得到的答案,这一次她一定要问明白!
可以清楚的感觉到,长鞭那一头的人脚步停了下来,甚至可能由于他攥紧了手,长鞭瞬间绷直,蓄势待发而又充满力道。
萧怀安本就算不上柔和的脸色愈发阴沉。
温缈……
那个名字……
从未有人在他面前提过……
无人知晓他对她那份复杂而又隐秘的感情……
谢容安为何突然这样问?
少年心中升起一丝戒备和狐疑,他语气凉薄,甚至是尖酸,“谢容安,本君是给你脸了,让你竟敢如此逾矩的跟本君说话?”
清楚的感觉到少年突然暴怒的脾气,温缈也是越发的不解,她和萧怀安往日无仇素日无怨的,这人干嘛一副要吃了自己的样子?
“君上和温三姑娘有仇不成?”本着弄清真相的心理,温缈不怕死的追问道。
毕竟重活一世,她不想再和萧怀安成为仇人,若能解开他的心结,再将他拉拢到六哥哥的阵营来一起对付顾匪石。
那……
顾匪石将永无翻身之日……
他欠自己的,若不能千倍万倍奉还,又怎能解心头之恨?
“无仇无怨。”
更没有肖想。
温缈细嫩的指尖摩挲着牛皮长鞭,心里纳闷儿,既然无仇无怨,他前世发了疯似的折磨自己做什么?
“那如果那位温三姑娘落到君上手上,君上会怎么做?是放她自由还是?”温缈继续开口询问,她尽量放缓语气,听起来不像是质问而是好友之间的闲聊。
紫衣少年冷哼一声,眉眼逐渐带上不屑,“自由?凭什么?凭什么本君要白白放她自由?”
呃。
温缈默了默,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她心里抓狂,实在猜不透萧怀安这是什么扭曲的病态心理。
“所以,君上只是单纯的看温三姑娘不爽?”温缈鼓着个腮帮子,想起前世在萧怀安手上受的伤,再没了好脾气。
“对。本君就是看她不爽,瞧见她那张扬跋扈、谁也不放在眼里的脸,就十足的厌恶恶心。”萧怀安回眸看向温缈,说的认真且没有一丝犹豫。
第221章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温缈简直要气吐血。
这厮脑子有坑吧?
就因为一个看她不爽的奇葩理由,他前世就要将自己往死里整?
呵呵。
得亏他没有看天下人不爽,否则是不是连这天下都要给颠覆了?
“索性如今温三姑娘已经不在了,君上也不必再看她那张脸了!”温缈甩开牛筋长鞭,有些赌气的背转过身去。
她自问前世从未害过任何人,纵然跋扈嚣张了些,可是大是大非面前,她所作所为从不比任何女郎差!
也曾在灾年亲自搭棚布粥救济灾民,也曾出手帮助那些被欺辱轻贱的人……
也曾是个好姑娘啊……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讨厌她?
为什么天下之大,没有一方天地,没有一个人能容得下她?
一种前所未有的委屈扑面而来,温缈贝齿紧紧咬着唇瓣,努力不让呜咽的哭泣声传出。
可终究不过片刻,声音还是难以抑制的发出。
萧怀安脚步顿了顿,有些不可思议的走近几步看着面前哭的正伤心的少女。
他不会安慰人,更不愿安慰眼前的人,因此开口仍旧是声色俱厉,“你哭什么?本君又未曾说你!”
温缈顶着蓄满眼泪的桃花眼直勾勾的看着萧怀安。
她恶狠狠的咬牙说道:“温三姑娘救过我的命,你在我面前说我的救命恩人,比说我还要叫人难过!”
萧怀安好笑的挑了挑眉。
这个小丫头……
“温缈救你的命,你便待她那样情深义重,旁人竟是连说也说不得了,那……本君今日也救了你,你日后会不会维护本君?”萧怀安看小姑娘一副护犊子似的维护着温缈,不禁好奇的询问道。
“自然……不会!”温缈强硬的抬着泪眼看着萧怀安,一副抵死不从的摸样儿。
萧怀安指尖一颗颗捻过佛珠,俊秀的脸上写满了不解,也在强压着心头往外窜的怒火。
“因为即使你不来,我六哥哥也一定能赶来救我,即使没有你相助,我也不会死在这里!”温缈现在是一点也不想和萧怀安掰扯了。
先前还想着让他和陆帷联手,如今看来,大可不必!
这样想着,温缈就更不必对萧怀安有什么好脸色了,更不愿再与他牵扯太多,说了声告辞就孤身走进了浓雾里。
萧怀安站在原地,有些怔愣住。
女子都这般样子的吗?
需要你的时候,哥哥长哥哥短,不需要你的时候……
弃之如蔽履,分毫不留情。
萧怀安猛的拂袖,袖角带起的风吹散了慢慢向周身凝聚而来的浓雾。
看着那些浓雾,萧怀安眸子里掠过一丝诡异的笑。
前方的浓雾里夹杂着瘴气……
……
离开萧怀安的温缈大步流星的往前面走着,然而除了越来越浓的雾气,她什么也没得到。
“咳咳咳”雾气吸入肺腑,温缈剧烈的咳嗽了两声,她撑着一旁的树干才勉强站稳。
皙白的手腕上横斜着几道红印,是被绑了太久的原因,她揉了揉额头,雾气太浓,只能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碰壁。
又强撑着走了几步,温缈有些体力不支的半跪倒在地,她眼前视线逐渐模糊起来,胸腔里五脏六腑像是被一只大手牢牢掐住,叫她喘不过气来。
“呼哧呼哧”温缈捂住了胸口的位置,终于意识到什么,只怕……这雾气里夹杂了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萧怀安竟没有提醒她……
他这是恼羞成怒,想看着自己死在这里啊!
真是好狠的心!
疯子……萧怀安是个疯子……
温缈用长袖捂住口鼻,正欲往回折返,却听见周围陆陆续续传来说话的声音。
“林中浓雾,花神大人一定还没有走出林子。”
“这里的草地被人踩踏过,花神大人不会跑进瘴林中了吧?”
“我们进去看看……”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温缈将身子掩进一处草丛后,掌心却也是为自己捏了一把汗。
心里压着一块巨石般沉重,如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她清楚的明白,靠自己的能力是走不出这片瘴气林的,可是若是被花神教的人重新抓回去,也同样是死路一条。
这种进退维谷的压迫感,让温缈有些喘不过气来。
温缈能清楚的感受到花神教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近,仿佛下一刻就要拨开草丛发现她。
她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砰砰”两声让她不自觉的跟着浑身一颤。
等平静下忐忑的心情,温缈偷眼瞧着外面的光景,却见那两个花神教的人已经倒在了地上,他们的脖颈都被滚落在地的佛珠洞穿。
温缈咽了咽口水。
她知道,萧怀安喜欢用他手上那串佛珠杀人。
没想到……又是他。
温缈小心翼翼的抬起了头,果见不远处,那一抹紫色身影踏破浓雾而来。
萧怀安看着温缈略显狼狈的躲在草丛后,不知怎的,竟莫名的有些舒心感。
“怎么,谢六姑娘没等来你六哥哥?”他幸灾乐祸的开口取笑。
唇畔浮现出诡异的冷笑,陆帷哪会那么容易来,他可给他沿途使了不少绊子呢。
听出萧怀安的嘲讽,温缈没搭理他,径直想要从草丛里站起身,然而还没等她站起来,头就一阵天花乱坠,整个人都不舒服起来,脸色煞白,青筋暴起,额角细细密密冒着一层薄汗。
萧怀安也看出温缈身体的不适,他喟叹一口气,从怀中取出药丸,正准备去给温缈喂下,却耳尖的听到草丛里传来“悉索”声。
还不待他开口提醒温缈,少女的身后传来缓缓升起一个庞然大物,带着厉然的“嘶嘶”声。
温缈显然也感受到身前投落下一大片阴影,她心惊的睁大了眼睛,没想到烛阴竟然追了过来……
可是,她没有带野决明啊……
温缈无奈的皱了皱眉头,她四顾着想要找寻什么可以自救的工具,然而周围除了浓雾就是丛生的杂草,根本没有可以使用的工具。
烛阴盯着面前一道小小的背影,摆动着长长的蛇尾,吐着信子露出锋利的獠牙,它低俯下身子,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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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怪会倒打一耙
预想中的疼痛感甚至是死亡感并没有到来,反而是一个盈满佛香的怀抱令人安心。
温缈有些诧异的睁开眼睛,却见萧怀安早已抱着自己退出了几步之远,正暗自感慨萧怀安的武功高深,却在对上少年额角细密的汗渍和唇瓣上沾染着的鲜血时微微一颤。
“你……你受伤了?”温缈说话的声音微微轻颤。
她从未见过萧怀安受伤的样子,也从未见过这位素来无利不起早的昭阳君主动救一个给自己带不来任何价值的人。
萧怀安也是懵的,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竟然用血肉之躯来替这个只见过几面的少女挡下了那条黑甲蟒蛇的致命一击。
“果真是上辈子欠你的不成?”萧怀安眉眼间覆上一层愁丝,他将手中的药丸强硬的塞进面前少女的口中。
温缈被逼着吃下那颗药丸,呼吸似乎顺畅了许多,她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心想可不就是前世欠她的?
温缈正欲再关心一下,谁知萧怀安却似是撑不住了,他眼看就要倒在地上,温缈眼疾手快的伸手抓住他的肩膀,然后萧怀安就不受力的靠在了温缈的肩上。
他唇色苍白,脸上血色尽数褪去,竟是虚弱到了极点。
温缈手扶在萧怀安后背上,触摸到温热的液体,她有些害怕的拿出手看了看,却见白皙的指间累满鲜红的血液。
再细看,萧怀安后背竟赫然被烛阴的利齿划开一道巨大的口子,鲜血正汩汩的往外流。
许是它利齿上沾染着毒性,萧怀安唇畔由惨白逐渐变成乌紫的颜色,看到温缈心惊胆战,眼瞅着烛阴又拖着庞大的身子缓缓的爬行过来,温缈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若是搁平常,她早就抛下萧怀安拔腿开溜了,可是如今这人是因为自己受的伤,她自问还做不到见死不救,只能扶着萧怀安站起来,妄想能够从烛阴眼皮子底下逃出去。
“疯了不成?就凭你还想带本君出去?还不如自己逃命去,也省的死一块儿那样难看了。”萧怀安对于温缈没有径直逃命深感意外,他以为她会自己走的。
可是他生性说不来什么好话,即使心中有一丝恻隐,出口的却仍是恶言恶语。
“嘁。”温缈架着他往密林深处,树木密集的地方躲,听着萧怀安的冷言冷语,她无奈的冷哼出声来。
“要不是你是因为我受的伤,谁要管你?还有,若是你拦着我些,不让我踏进这片瘴气林,何至于如此?说不定我们早就出去了!”
见她如此境况还不忘抱怨自己,萧怀安竟也没有生气的感觉,反而还有一丝好笑。
他本就生的秾俊美艳,此刻惨白着脸笑起来,也依旧无损于他的美貌,反而更添几分病如西施的病态美感。
“也不知是谁先惹的本君在先,怪会倒打一耙。”萧怀安头晕目眩,却还强撑着精神和温缈说话,他怕他这一睡过去,就再醒不来。
温缈扶着萧怀安本就累的够呛,奈何对方毫不领情的模样,也是险些气个半死。
然而温缈指摘的话还未说出口,烛阴的身影已经投落在身前,温缈低低骂了声“晦气”,就要带着萧怀安往另一个方向跑。
谁知烛阴这次丝毫不给他们机会,它黑色的蛇尾轻轻一扫,几棵粗壮的树应声倒下,完全拦住了温缈要逃跑的路线。
就在她准备找寻下一条路线时,蛇尾横斜着一扫,角度刁钻,根本避之不及,萧怀安虽然重伤,但到底要比温缈的底子要好,他强撑起精神,抱着少女略一翻身,承下了蛇尾的所有攻击。
温缈感觉面上一片温热,鲜红的血色映入眼帘,而俯在她身上的少年早已经人事不省。
眼瞅着大蛇慢慢逼近,温缈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这下萧怀安压她身上,她就是想逃也逃不掉了……
……
林中浓雾越来越绵密,其中裹挟着数不清的虫鸣鸟叫,让人没来由的心烦意乱。
少年一袭红衣,如鬼魅般穿梭在林中,剑眉紧锁,眉心拧起,是从未有过的紧张和忧心。
倏忽之间,破风声袭来,几支利箭应声擦出,直指那红色的身影。
红色身影矫健灵活,手中青锋剑灵活运转,只一会儿便挡下了所有箭矢,只是少年似乎也没了酣战的耐心,他足尖点地,朝着声响发来的方向掠去。
后赶来的左使和后使看着零落一地的暗箭,心有余悸的对视了一眼。
这个少年一路追过来,路上破了君上设下的一层层障碍,直到方才在密林外又和他们两人打了一场,竟是完全不知疲惫似的往里冲。
“谢家这位六公子倒是很看重谢六姑娘,竟是不要命似的往里冲!”右使幽幽叹了一口气,看着早就在浓雾中消失的无影无踪的身影。
左使亦是跟着叹了一口气,“何止是这位谢六公子,连君上不也是一反常态的失态吗?”
他家君上一向做事沉稳干练,像今日这般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已经很多年不曾见过了。
“君上?”右使疑惑的挠了挠头,“君上的心里不是一直装着那位——”
右使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左使捅了捅手肘,随即示意他不要多说。
一直跟在两人后面的不喜将两人的议论声听在耳中,忍不住的撇了撇嘴,“我同你们说,六姑娘在我家公子心中比命还要重要,你们家昭阳君一路设了那么多绊子来阻止我家公子救人,若是谢六姑娘有个什么不测,我家公子绝计不会轻饶你们的!”
说完不喜瞪了一眼左使和右使,就错开他们,径直去追远去的陆帷了。
左使看了一眼走远的不喜,讪讪的说道:“不过君上也的确是够损的,没事儿拦着人家哥哥来救妹妹做什么?这换我也生气啊!”
右使小小声紧跟着嘀咕道:“你难道没看出来吗?君上就是想一个人救下谢六姑娘,好叫谢六姑娘欠自己一个人情吗?”
左使摇了摇头,拍着右使的肩膀,示意他继续往前走,然后兀自絮叨着,“我这心里怎么总觉得君上这次要适得其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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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应该发的,但是睡过头了,呜呜呜
第223章 救她怎会是犯险
瘴气林深处,陆帷负剑而立,他凤眼通红晦暗,如映着一轮血月在其中,俊美秀气的面庞上划开几道细小的血口子,让少年如同地狱走出来的修罗恶鬼。
青锋剑上深深浅浅映着褐红色的血迹,可见是一路厮杀过来的,他红衣也不如从前那般规整好看,带着些许凌乱感,整个人周身都带着生人勿近的冷漠感。
郎君看着面前的一片狼藉,眉心愈发拧起,在看到草木林叶间悬挂着的血珠时,更是心急如焚。
萧怀安这个混蛋!
若不是他中途阻扰,他早就赶来了,何至于他家小姑娘受这样多的苦?
萧怀安最好能护好他家小姑娘,否则他一定和萧怀安不死不休。
少年瞳眸越发深邃起来,带着数不清的狠厉和残酷。
“公子。”不喜大口喘着粗气,终于追了上来,他看着眼前的情景,默默咽了咽口水。
这里草地被践踏的厉害,几棵粗壮的大树被掀翻在地,不喜不清楚究竟得要多大的力量才能做到这个地步,反正他是做不到的。
可他的武功俨然不算太差,那么这个可能与六姑娘交手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再看着地上拖着的一道道血迹,不喜更是触目惊心不已,但愿这些血迹不是六姑娘的,但愿六姑娘平安无事,否则——
他家公子会疯吧……
“去通知萧怀安的手下,让他们做好接应的准备,我们的人,”郎君思虑片刻,想起小姑娘曾苦口婆心的劝他不要过早的暴露实力,他轻轻吁了一口气,“叫我们的人守在暗处,掩护撤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出来。”
不喜知道现在的陆帷脾气很差,也不敢多说一个“不”字,多问一个“为什么”,只是服从命令的应了一声是。
“那侯爷呢?侯爷要只身犯险?”不喜有些担心的询问道,他的确不希望六姑娘有事,可是他更不愿意他家公子为了救六姑娘出事!
“救她怎会是犯险?是心甘情愿啊!”陆帷看着青锋剑上沾染着的血迹,沉吟片刻,将剑丢给不喜,“将剑收好了。”
若是叫她看见这带血的剑,她一定会害怕的吧……会像那次一样……害怕吧……
不喜更着急了,跟个老妈子似的劝道:“公子,对方有多少人,武功如何都还不清楚,您只身前往,又不带武器,怕是不妥。公子若是嫌这剑沾了太多血,也可用属下的剑!”
陆帷睨了一眼不喜,没有再废话,他轻一运力,就向林中深处疾驰而去,留下不喜在原地目瞪口呆。
不喜轻叹一口气,心里明白如今这世上能劝说住他家公子的,大概就只有六姑娘一人了吧!
他清楚的知道,公子这一路过来,佛挡屠佛,人挡杀人,虽然表面看上去跟个没事人一样,但到底也是受了伤的。
但愿公子和六姑娘都能够平安归来。
他又扫了眼被排排放倒的树,疑惑的嘀咕远去,“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这么猛……”
……
温缈迷迷蒙蒙的转醒过来时,自己已经再次身处那座神殿当中,手脚也被牢牢傅住,绑的手腕脚腕都是火辣辣的疼。
适应了好一会儿,温缈才抬头去看周围的情形,原本还算宽敞的大殿里挤挤挨挨的站满了白袍白帽的花神教信徒。
他们俱都一脸虔诚的看着被傅在高架上的少女,那眼神炽热又充满着诡异,盯着温缈头皮发麻。
她在神殿四周搜寻了一番,却并没有发现萧怀安的踪影,她心底涌现出一丝不好的预感,张了张泛着苦涩味儿的嘴问道。
“那位和我在一起的少年现在怎么样了?”虽然对萧怀安仍旧心怀芥蒂,但到底对方是因为自己才落得这般地步,温缈还做不到不管他的死活。
可是满殿寂静,没有人回答。
温缈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怒意,“你们口口声声喊我花神大人,奉我为神明,却没有分毫敬重神明的意思,可还想解除诅咒了?”
温缈刻意加重了“诅咒”两个字,果然这群愚昧的花神教信徒都惊慌失措的看着被缚之高架的少女。
为首的妇人立即跪拜在地请罪,“花神大人恕罪,吾等绝不敢忤逆大人的意思,只是大人那位朋友妄想带走吾等神明,吾等自然要给他教训。”
妇人声线枯槁,说起话来就像是一块快要坍塌的木板,听着怪让人难受。
温缈眉眼间笼上愁色,若是萧怀安好好的被抓住,她倒是不介意花神教的人帮她教训一下萧怀安,可是如今的萧怀安重伤在身,若是不能及时医治,怕是小命不保。
“他被烛阴重伤,俨然已经受过教训了,你们若是不想为他救治,就派人将他好生抬出去,自有人会来救他的!”温缈声色俱厉,气势十足,倒给人一种不得不信服的威压。
领头妇人和身旁的人对视一眼,最后给了温缈回答,“花神大人放心,我们自会安排人为他疗伤,还请花神大人放宽心在这里待上几个时辰,仪式即将开始。”
对于他们要将萧怀安留下治疗这件事在温缈的意料之中,事实上,萧怀安伤的极重,留在这里疗伤要比被抬出去好许多。
只是——
少女促狭的眯起精致漂亮的桃花眼。
放宽心?
她放宽心等死吗?
“我听闻天启死了不少的花神娘子,都是你们的手笔?”温缈表面上维持着平静,看不出丝毫慌张,像是已经坦然接受了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妇人“咯咯”笑出声来,那声音变态而又瘆人,“她们不过凡俗女子,却顶着花神娘子的名号,实在是对花神大人的侮辱。”
温缈眼眸中闪过一丝鄙夷的锋芒,真是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竟然连皇家郡主都敢杀,真是嫌自己活的太长久了。
“那为何又要用那样残忍的方法?连全尸都不给人留,就不怕她们死后化作厉鬼来找你们吗?”温缈冷声质问着这些近乎癫狂的花神教教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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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安
感觉进程好慢啊~还有好多东西没写~预感会是一个大长篇~
第224章 花神像中的少女
谁知这些教众竟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为首的妇人更是理所应当的开口,“吾等殚精竭虑为花神大人着想,花神大人会保佑吾等的!”
温缈后槽牙险些磨碎。
这些人……脑子有病吧?
这些人要杀了自己,还指望自己保佑他们?
她脑子有坑才会干这种蠢事,她不死后化鬼找她们算账就已经是便宜他们了!
温缈强压着心里蹭蹭往外冒的火气,才没有对着这一群披着人皮的恶鬼破口大骂,她又想起那个所谓的诅咒,忍不住开口询问道:“你们的诅咒是怎么回事儿?”
提及此处,妇人的神色终于由癫狂逐渐恢复正常,“诅咒……是花神大人给吾等下的诅咒,如今吾等已经知晓过错,并且努力帮助花神大人归位,还望大人庇佑吾等……”
“望大人庇佑吾等……”
温缈看着下方俯首呐喊的一众人,简直是头疼,这些人是听不懂她的话吗?
“我的意思是,你们这个诅咒因何而来?为什么你们会觉得是花神娘子给你们下的诅咒?”温缈耐着性子继续开口询问。
然而等温缈的声音落定,整个大殿噤若寒蝉,无人应答这个问题。
良久的沉默过后,温缈没了好脾气,仗着他们短时间不会将自己怎么办,沉声喝道:“怎么?你们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我竟是听不得吗?”
几经犹豫,妇人还是开了口,只是可以看得出来,她也很不想回忆起那段往事来。
“这一切……一切都是我那混账儿子做的好事……”
老妇絮絮叨叨说了许久,温缈暗自在心中理着脉络,却也是越听越愤怒。
这个村子原本不叫花神村,而是叫云山村,因为地处深山老林,物资落后,村子里的人家也是一贫如洗,只能凭借着挖些草药、砍些柴火去城中卖钱维持生计。
唯独那村长的儿子赵益是个奇葩,不仅不知挣钱养家,还吃喝嫖赌、偷鸡摸狗无一不能。
事情发生在二十年前,那时就已经有在花朝节那天选出花神娘子来祈福的传统了。
二十年前的花神娘子是当时洛阳刺史的长女,貌美温良,谦恭有礼,且诗书满怀,才艺双馨,在洛阳颇有名声。
可是这样一个温婉可人的姑娘却并没有落得一个好下场,美貌和纯善给她带来了弥天厄运。
赵益和他那几个狐朋狗友,竟然伪装成瘸腿的盲人,利用少女的纯善,将她骗来了云山村。
“你们疯了不成,刺史府的嫡女你们也敢肖想!”温缈眉眼间累上一层寒霜,天之骄女,零落成泥,冰清玉洁却被那么几个玩意儿玷污。
妇人见温缈如此愤怒,也是理亏的埋下了头,嗫嚅道:“不孝子混账,才做出了这种为世人所不齿的事来,也怪老妇愚昧,没有管教好孩子。”
温缈长吁一口气,才继续问道:“那之后如何?当时的洛阳刺史丢失嫡女,应该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吧!”
老妇点了点头,眼神中是深深的喟叹和感慨,“嫡女失踪,刺史夫人思女心切,从而一病不起,刺史心疼妻女,举全城之力寻找女儿,云山村虽然地处偏远,但终归还是在洛阳地界,半个月后,官府的人还是找了过来。”
温缈此刻对这一村子的人是全然一点好感都没有,再加之被绑的着实难受,她声音越发清冷不悦起来,“那之后呢?你们有放她回去吗?”然而转念一想,温缈又冷笑起来,若是真的放走了刺史嫡女,只怕如今的云山村将是一片荒芜了!
“你们杀了她?”温缈声音又冷了几分。
妇人只得战战兢兢的继续回话,“那姑娘那个时候已经疯了,我们怎么敢放她回去?若是让刺史看见了,我们全村焉有活命的机会?”
说着,那老妇突然转过身子看向大殿中的那座栩栩如生的花神像,轻声低语道:“恐惧和害怕袭来,我们也是没了法子,只得将花神娘子塑进了这座雕像里。”
温缈眼神中错愕惊恐一齐袭来,将活生生的人塑成泥像?
难怪她总觉得神殿里的那尊花神像逼真的过了分,没想到竟是真人所塑。
温缈沉默下来,她看向神像的眼神带着浓浓的同情,仿佛可以亲眼看见那曾经风华正茂的女子在泥像中痛苦挣扎直至窒息死亡的场景。
温缈闭了闭眼,似是烦闷到说不出话来,心里只想着等一切结束后,一定要送那位可怜女子回家。
“这些与你们的诅咒又有何干系?你们又为何觉得花神娘子能救你们?”兜兜转转几番问答,温缈终于问到了最想知道的问题。
“自从那位姑娘被我们塑进神像后,我们村子就开始出现异常了,先是每个人身上都出现了牡丹花纹,而后不久就有人陆续离世,我的那不争气的儿子也在其中,病的也是最严重的。那时村里便有传言说是花神娘子冤屈而死,死后降下灾厄诅咒给我们村子。”老妇说话间已是哽咽难语,想来也是后悔当日所作所为的。
可是温缈却并不觉得他们可以饶恕,他们所后悔的是当日不该对刺史嫡女犯下那样的大错,而并没有认识到这些年他们枉杀的那些花神娘子所犯下的罪过才是真正的大错特错。
“后来呢?”
“后来——山谷里起了大雾,一直至今都没有散去,想来也是花神大人给我们的惩罚,想要将我们困死在这里。”老妇神色黯淡,因为常年见不到阳光的原因,肤色暗沉枯槁,没有一丝生机活力。
“可是,你们分明是能出去的啊?为何要留在这里?”温缈咬了咬唇,颇有些不解,阿弥一个小姑娘都能出去卖东西,这些大人不至于出不去,他们为什么不离开这里?
“原是走不出去的,后来村里误入了一位生人,自称是花神大人的使者,他给了我们一枚丹药,可以暂时压制住身体的诅咒,可要想长久离开也是不可能的!”老妇说起那个花神使者,满脸的虔诚和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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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安,马上就要中秋了
第225章 是我来迟,让你受惊了
花神使者?
温缈促狭的眯瞪起桃花眼,这怎么又蹦出了这号人物来?
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总感觉这位花神使者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甚至他的到来让温缈感到很蹊跷,就像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
“那烛阴不会也是这个什么花神使者带过来的吧?”温缈惴惴不安的问出口来,如果那种东西也是那位花神使者带来的,想来这个自称花神使者的人也不是什么善类。
果然不出温缈所料,那老妇点了点头,“烛阴确实是花神使者带来的,据说它是花神娘子生前所养,可以辨认出转世的花神娘子。”
温缈哑口无言,这群人这般好骗的吗?
但凡用脑子想想就知道,这个花神使者突然到来定然是不安好心的。
“那所谓找转世的花神娘子救赎也是他说的了?”温缈扫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类似于花神使者之类的人物,她状似无意的提了一嘴,“既然你们认我为花神转世,他身为花神使者又为何不来见我?”
见温缈如此问,老妇却不禁眉开眼笑起来,她哑着嗓子笑嘻嘻的说道:“使者正在沐浴更衣,待会儿他会陪着花神大人一起登极乐世界的,待那之后,吾等会为使者和大人举办冥婚的……”
后面她再说些什么,温缈是一句话也没听进去了,少女脑子里只反复回响着“陪着花神大人一起登极乐世界”“冥婚”这些话。
温缈郁闷的长舒一口气,她才刚活没多久,脑子不好才会想着和那什么花神使者一块去死,还冥婚?这人怕不是做梦还没醒?
但温缈到底没有将心里想的说出来,她面上仍旧保持着和煦的笑容,“那麻烦你们快些叫他过来。”
这些个人都被洗脑了,与他们说话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倒不如直接会一会那个花神使者来的简单方便。
老妇正要遣人去请,谁知门外狂风骤起,殿门被呼啸的风吹开,带着外面的浓雾许许灌进来。
浓雾中,走出一位白衣不染凡尘的身影,他的白袍上绣着比花神教众还要繁复的牡丹花纹,也戴着白色的兜帽,只是不同于普通花神教众的是,他的面上还戴着银白色泽描绘着牡丹花纹的面具,那面具下的一双眼明亮且带有攻击性。
温缈情不自禁捏紧了手。
看样子不像是个好对付的人呐!
他一走进神殿,哪怕没有开口,满殿的人立即噤如寒蝉,半声不吭的一个接着一个的井然有序退下。
一时之间,偌大的神殿只剩下温缈和那个花神使者还有老妇。
老妇毕恭毕敬的开口询问,“使者大人,不知仪式可否可以开始了?”
那花神使者依旧不说话,只朝后摆手点了点头,老妇接收到他的命令,立即脚步生风的退了下去。
神殿空荡,少女被缚于高架上,四处红烛葳蕤,无数光晕投落在她清冷绝美的面颊上,发簪不知何时松落,满头青丝垂悬在身后,美艳的如同画中走出的魅女艳怪。
“你……是何人?”温缈低头看着底下的男人,声音尽管在佯装镇定,可仔细听来,还是能够听到颤瑟之音。
男人并不搭话,他只轻轻运力,身形轻如鹅毛,很快便稳稳落在高台上。
“是你指示那些村民杀害那样多花神娘子的?为什么?”温缈见对方一直不说话,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的询问道。
“你不会是哑巴吧?”温缈蹙起眉头,很不满意男人到现在一句话都不说的态度,因此说话也不再客气了。
“你不会真要和我——”
“冥婚”二字还未说出口,温缈愣怔在了原地,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呆呆睁着一双桃花眼看着面前的男人缓缓拿开脸上的面具。
“怎么?傻了?”熟悉的调侃声恍若隔世,温缈终于委屈的回过神来。
她瘪着小嘴,看上去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六哥哥,你怎么现在才来?还扮成这劳什子花神使者?你不知道,我可受了天大的欺负。”
小姑娘张牙舞爪的诉说着委屈,落在陆帷眼中是从骨子里透出的可爱娇憨。
他知道,他的绾绾其实并没有多害怕,她只是想从他这里得到应该得到的担心和宽慰。
陆帷两步上前,轻柔的替小姑娘解下缚手的身子,又撩袍蹲下身子,松开绑脚的绳子。
在看到小姑娘纤细雪白的脚腕被勒出几道深红的印子时,少年眸中闪过肃杀的暗涛,他轻轻抚在那红痕上,语气温柔。
“疼吗?”
温缈被他抚摸的有些痒,却偏偏又不敢动,只得也蹲下身子,讨好似的抱着自己的脸笑着开口,“见着六哥哥就不疼了!”
她前世,经历过比这还要难捱的疼痛。
“傻丫头,哥哥心疼呀!”陆帷无奈摇了摇头,她其实可以不用这般乖巧懂事的,和过去一般,潇洒恣意就好,无论如何,他都会护着她的!
温缈很满意陆帷的回答,在陆帷的搀扶下,她慢慢站起身子。
突然她伸手环住少年腰身,少年身上带着独有的苏合香,又因为穿着那花神使者的衣服,染上了一些牡丹花香,然而出人意料的,这两种味道夹杂在一起竟意外的好闻。
被少女突然抱住,陆帷身体僵硬了一瞬,良久他抬手搭在小姑娘细瘦的背上,一点点给她顺着气儿,温声宽慰。
“是我来迟,让你受惊了!对不起!”少年语气中流露出藏不住的心疼。
温缈埋首在少年怀中,双手攥着他的前襟,心里是一阵的熨帖,她没有想到,陆帷竟也可以这般温柔。
从前只知道他凶狠毒辣,因此对他误解颇多,如此久处才发现这少年凶狠乖戾的外表下也有一颗柔软的心。
不像顾匪石,披着羊皮的狼……
可见她的眼光的确差的很……
“没有,没有来迟,六哥哥来的正好……”温缈仰头看着少年,嗓音甜润乖巧。
令人更加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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