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伴火同行者，终将遇见命定之死
这一步，可以说是成功了。
之所以不算是完全的成功，是因为无上意志和她麾下的双指终究不是没有任何智慧的机器，她的半身，在这过程中受其影响，成为了黄金律法的忠犬。
好在，在那之前，玛莉卡还是与自己的半身结合，生下了双子。
其中之一，便是永恒的神人，继承了母亲金发的幼子，米凯拉。
作为真正的‘神’自交的产物，蒙受天赐的双生子，都天生具备着恐怖的力量。
玛莲妮亚尽管肉体残缺，饱受腐败困扰，但继承了红发的她有着更胜父亲的战斗才能与剑术天赋，是堪称女武神的存在。
黄金律法的基本主义，出生不久的米凯拉便完全的习得了，甚至能更进一步，反过来将新的祷告教给父亲。
亲眼见证了米凯拉神祇的智慧后，这场棋局中最重要的一颗棋子，也终于落下。
随后，就是变革的正式开始。
黑刀之夜在无数人的目光下发生，棋子接二连三的布下，法环破碎，褪色者的时代即将到来。
在北欧神话中，光明神巴德尔的死亡，开启了举世皆知的诸神黄昏。
而太阳葛德文的宿命，也恰恰与之相似。
很多人认为拉妮是黑刀之夜的主谋，然而，她的目的从来都仅仅是摆脱神人身体的束缚，逃离双指的掌控，以便于最终前往群星和月亮，追求属于自己冰冷黑夜的律法，开启星星的时代。
姑且不讨论作为统帅赢下古龙战争的“太阳”葛德文的战力，黑刀刺客究竟是为什么要去刺杀黄金的长子呢？
一切按照计划进行，葛德文的尸体，被“恰巧”放置到了大树根。
深根底部的半神尸体，成为催生出死诞者的起源，与被偷走的死亡卢恩一同化为死根，透过地底的大树根，在交界地各处萌生。
死亡卢恩，又是被谁放到了这里呢？
黄金律法不再完整，一切的混乱也随之开始。
死诞者是与黄金律法绝对背离的存在，作为黄金律法忠实信徒的D，以及和他类似的信徒们，开始以狩猎死诞和抹除死根为己任。
米凯拉也开始以自身鲜血浇灌圣树，玛莉卡终于可以敲碎法环，安心同黄金律法的走狗，自己的半身拉达冈击碎彼此，同归于尽。
本就是一体的二面，被一同穿刺身体，挂于卢恩弯弧，囚禁在了黄金树中。
黄金律法，也因此失去了她忠实的走狗。
随着法环破碎，枯萎病随之席卷，无数受到赐福的人们被夺去了心智。
法则的碎片随着玛莉卡女王击碎彼此、击碎法环而散落，分散到了各位半神的手中。
半神们皆是棋子的一员，但即便是作为棋子，也都各怀心思。
况且，即便是身为黄金家族一员的半神，也未必能知晓玛莉卡女王的计划。
哦，那位躲在史东薇尔城的黄金后裔，并没有被算在计划之中。
破碎战争开始，无上意志果然意识到了，这些半神们无法真正完成修复法环的重任。
背叛的舞台剧的第二幕，由无上的存在，亲手开启。
——褪色者的回归。
褪色者这一群体，是玛莉卡女王精心挑选的存在。
拥有无穷智慧的金面具学者、探索知识无穷的百智爵士、最强的人类战王荷来·露、与死亡共枕的死眠少女、受尽唾弃的服食恶兆之人……
这些人，都将成为她的幼子，永恒的神人米凯拉，从棋子变为执棋者的踏脚石。
这个世界的本质，是吞噬和掠夺。
半神们互相争斗，追寻法环的碎片和王座的权柄。
而哪怕是凡俗的生命，其力量亦是由卢恩组成，消灭彼此，就能获得卢恩。
褪色者们更是借用指头女巫的力量，直观又便捷的靠着杀害生命，掠夺卢恩来变强。
然而，指头女巫是信奉双指的存在，而双指，则是无上意志的真正使者。
指头女巫……这个词语，用来形容她们，其实并不太恰当。
她们除了双指，还信奉黄金律法，是类似神职人员的存在，肩负着引导褪色者的责任。
详细来说，是有着指引褪色者修复法环，成为王的责任。
既然如此，她们就一并有了，注定要化为火种死去的牺牲命运。
这样的少女们，与其说是女巫，不如说是巫女。
虽然被指头女巫们被玛莉卡视为双指的监视者，但事实上，女巫也是人类，作为少女的她们，也有自己的情感。
有太多的女巫，心甘情愿为自己的褪色者付出一切。
一如维克，一如贝纳尔，一如瑟罗莉娜，一如……
……
玛莉卡的计划当然不能让双指知道，普通的指头女巫，不能成为他的引导者。
——因此，梅琳娜出现了。
她是肉身已被烧毁，只剩灵体存在的少女。
来自黄金树的她，与玛莉卡女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她将玛莉卡女王称为母亲，并被她赋予了使命。
【过去，在黄金树中，母亲给予我的使命。】
然而，哪怕是梅琳娜，在旅途的过程中，也渐渐变为了由自己的意志行动。
这也许就是指头女巫们共同的宿命，为了自己所爱的褪色者，不求回报的付出所有的一切。
【我可以代替指头女巫的职务。
作为交换，你要带我到黄金树的树脚。】
在交易完成后，她就将永远忠诚于神人的野兽，再次送归他手。
野兽会受到英雄、受到王吸引。
——最早的开始，托雷特就一心一意的信任你了。
漫长的旅途走到终点，雪山之顶，受赐癫火的他拒绝焚烧女巫的宿命，以自身为火种，点燃了黄金树。
除了恩雅……应该说包括恩雅，所有的解指婆婆都明白，烧树是不可饶恕的重罪。
只是恩雅婆婆依旧选择支持他罢了。
在双指的意愿中，仅仅是让指头女巫烧掉包围黄金树的刺。
但玛莉卡女王要做的是，将他传送到濒临崩毁的天空城法姆·亚兹拉，找到她的义弟玛利喀斯，解放命定之死，让灰灭的火焰燃烧整片黄金树！
——伴火同行者，终将遇见命定之死。
现在，一切的选择权，被交到了玛莉卡女王最信赖的孩子手里。
－－－－－－题外话－－－－－－
除了葛德文和最后的结局，本书的设定已经完全展现在这两章里。
如此庞大的棋局，包含多种律法，收集到足足十一片大卢恩的力量，其最终目的，当然不可能只是为了单纯的修复法环。
敬请见证。
第三十一章 百智爵士，百知爵士
完成谋划，吞噬了所有女王为他准备的所有力量后，由他来承认，他来允许，他来背负整个世界。
在计划中，他还要杀死这位知晓一切的百智爵士，获得更进一步的智慧。
不过，拥有十一片大卢恩的他，已经不再需要这一步了。
而正是因为不想再造无谓的杀孽，他才会耐心的跟这个无趣的男人解释这些。
“……哈哈哈哈……”
听着骑士简单的诉说了一切，百智爵士突然癫狂的大笑起来。
“知晓一切？哈哈哈……开什么玩笑……”
他甚至弯起了腰，像是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李凛沉默着，看着男人可悲的惨状。
尽管米凯拉也并非完全了解玛莉卡做所的一切，但从圆桌厅堂和百智爵士的所做所为中，李凛可以看出，这个男人是追随着女王，以女王的意志为行动纲领的存在。
然而，他现在却被自己告知，自以为知晓一切的他，不过是被完全蒙在鼓里的棋子，甚至只是米凯**神过程中的一个可有可无的祭品。
玛莉卡女王，从未把他当做过同行者，甚至连手下都算不上。
他现在会挡在这里，也是因为玛莉卡女王的意志。
——女王不希望法环被修复。
人杀不了神，重复神和王的体系，也无法触及到那无上的存在。
百智爵士终于停下了笑声，慢慢站直身体。
铁匠修古的存在是为了给米凯拉锻造弑神兵器，所有褪色者都不过是帮助米凯**顶极巅的工具，他也不过只是个为其提供情报的小角色。
在来到被焚烧的圣树下之前，他已经猜到了，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知悉了女王不准备修复法环，看到了那不可能存在的终点。
——推翻无上意志。
但他没有猜到，这一切是怎样进行的。
良久之后，百智爵士沉默的注视向他。
“请继续走下去吧。”
李凛点了点头，往前走去。
百智爵士却没有让开。
他不禁皱起了眉头，朝百耳男投以审视的目光。
“杀死我，获得我的一切。”
“我已经不需要……”
话音未落，百智爵士便已经为自己加持完【王之圣防护】，挥动法杖，在李凛脚下的地面燃起了狩猎神祇的黑焰。
李凛只好停下言语，纵身跃开。
刚一落地，一道苍青色的灵魂激流射到近前。
他拔出曲剑，斩断了魔力的洪流。
魔法被剑刃击碎，艳红色的法印闪现，一蓬鲜血泼洒而来。
“轰！”
这些血液在半空中爆炸，化为血火。
他怎么会这些魔法和祷告？
百智权杖不停挥舞，【帚星】、【血焰爪痕】、【辉圆剑阵】、【拉卡德的怨魂】、【格密尔之怒】……
法术如雨点般泼洒，百智爵士意爆发出全部的魔力，将习得的魔法一同倾泄。
原来如此。
不愧是‘百智爵士’。
斑斓的魔力造物淹没了骑士。
在足足释放了二十多个强大法术后，百智爵士才喘息着停下。
即便是那些强大的半神，在此等攻势之下，也会死去吧？
烟尘散去，骑士手持双刃，毫发无伤的身影，从破碎的建筑中走出。
果然啊……百智爵士释然的叹了口气，停止了动作。
肉眼无法捕捉的剑气掠过，百智爵士的身体勐地迸出一道巨大的伤口。
一秒后，鲜血随之喷涌。
“我什么都……”
“不知道……”
百智爵士如愿倒下，临死前，他转过头颅，朝李凛问道。
“人类……真的能杀死无上的存在么？”
尽管童孔都已涣散，但百智爵士仍强撑的最后一口气，等到着他的答桉。
他是法师，没有战士般坚韧的身体，能够带着这样的伤势还不马上死去，已经是意志力的奇迹。
“……能。”
李凛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但基甸·奥夫尼尔，最终还是合上了双眼。
他的脸上，并没有遗憾的色彩。
这样就好。
在他死去之后，巨量的卢恩涌入身体，圆桌厅堂领导者所掌握的全部魔法和祷告，也一并被李凛习得。
他其实，已经真的不需要这些了……
李凛叹了口气，拾起了百智爵士的法杖。
知道的太多，有时确实不是一件好事。
这个男人，带领着圆桌厅堂一路走到今天，应该真的很累了。
再度踏上熟悉的道路，李凛沿着黄金树的树枝向上攀登，再次看到了道路上成群的解指婆婆尸体。
和米凯拉这一身份难以分割的他，已经明白了这些解指婆婆的死因。
解指婆婆们是负责传达双指旨意的存在，在玛莉卡女王敲碎法环之时，惊恐的解指婆婆们回到了圣树之下。
——然后被女王麾下的黑刀刺客所杀。
上一次来时，他就遇到并杀死了那位黑刀刺客。
回忆起来，她的实力的确很强，只可惜遇到的是已经解除了猩红腐败困扰的他。
那时的他，即便是面对半神中有着数一数二战力的罗德尔之王蒙葛特，也犹有余裕。
再次来到女王的闺阁，李凛在那巨大的床帘之上，获得了新的祷告。
【黄金树恢复】。
【在过去，黄金树曾经丰饶富足，
然而那风光转眼即逝──
如同一般生命地短暂。】
眼看距离法环不过数百米之遥，李凛反倒慢下了步子，坐到床边，斜着靠了上去。
玛莉卡母亲……也是拉达冈父亲，现在就被困在黄金树的中心，被命定之死的长矛刺穿躯体，吊于卢恩弯弧之上。
然而，玛莉卡本身就是法环的容器，她击碎的不止是法环本身，更是自己。
从那时起，名为玛莉卡的女王就已经死去，剩下的，不过是一堆拼凑而成的碎片罢了。
曾几何时，米凯拉也有过一个算得上是幸福的大家庭。
悉心教导他黄金律法的父亲，深爱着他，对他报以重望的母亲。
除了伟大的父母，黄金家族中，还有许多同样对他很好的兄弟姐妹们。
值得信赖的长兄葛德文，拉妮姐姐，实力强大的拉塔恩，对他充满信心的拉卡德，以及永远相信着他的妹妹玛莲妮亚……
时至今日，拉达冈和玛莉卡一同粉碎，与死亡无异。
第三十二章 最强大的战士，最愤怒的灵魂
除了拉妮和玛莲妮亚尚存于世，葛德文抛弃了唾手可得的王位，为了母亲的计划，甘愿投向错误的死亡。
拉塔恩的半疯与他脱不开关系，玛莲妮亚会放弃自尊释放出猩红之花，也只是为了这个哥哥。
在最后，这具作为半身的身体更是亲手杀死了拉塔恩，给予他荣耀的死亡。
拉卡德作为母亲的计划后手和他的帮手，意志反被大蛇吞噬，被他亲手杀死。
蒙葛特，蒙格……这两位不太熟悉的兄长，作为大卢恩的持有者，也如母亲的计划一般，被他杀死并取得其大卢恩。
接下来，他就要去彻底杀死拉达冈。
整个黄金一族，几乎是被他亲手屠灭。
真是沉重的命运啊。
米凯拉并不仇恨交予他这样命运的母亲。
真正应该被他仇恨的，是那个意图掌控整个世界的存在。
黄金树不毁，双指不灭，这个世界便无法迎来真正的好结局。
只要无上意志还存在，即便选择逃离群星，其实也并未脱离无上意志一手创造的神与王的体系，连法环也依旧存在。
再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计划，李凛确定自己，已经完成了所有的准备。
走出女王的闺阁，行于登上王座的台阶，头顶前方的黄金树已经陷于一片火海。
走完台阶，树下的王座之上，已有一位盘踞着的巨大身影。
“嗷……”
面对走来的骑士，战王背后的野兽宰相瑟洛修发出了轻吼。
葛孚雷没有看向缓步走来的骑士，而是神色低沉的捧着一具干尸。
“……许久不见了，蒙葛特。”
死去多时的枯瘦尸体渐渐化为光点，在他宽大的手掌中消失。
葛孚雷小心翼翼的弯腰，放下双手，将光点放在地面。
“你好。”
李凛走到近前，朝第一任艾尔登之王，最强的人类，战无不胜的王者问好。
“米凯拉。”
“能完成这一切，着实不简单。”
他慢慢从地面站起身子。
“既是褪色者，又是神人……”
“那伟大的艾尔登法环，确实近在眼前。”
葛孚雷抬起头，注视向被烧毁的黄金树刺。
“然而我重回此地，就是为了再次觐见它。”
他转过身来，勐地拔起巨斧，带起呼啸的狂风。
“就让我看看，你要怎么改变这一切吧！”
感受到主人的意志，他背后狮子样貌的野兽宰相，发出了震撼的兽吼。
“轰！”
烟尘席卷，留着飘逸白胡和白色长发的男人重重一跺地面。
“我名为葛孚雷——”
“是初始的艾尔登之王！”
李凛的这具身体里，同样流淌着最强战士的血液。
伴随着惊世骇俗的狂烈斗气在燃烧的黄金树下升起，两人的血液像是共鸣一般，同时沸腾！
无需多言，初王的王斧凿入地面，掀起明亮的雷光。
葛孚雷的个子足有他两倍多高，再加上宽厚的身体，两人的体型差距就像是健壮的成人与刚刚学会走路的幼儿。
“铮！”
金铁相交，半毁的巨大王斧重重凿下，李凛挥剑迎上。
葛孚雷曾率领褪色者展开长征之战，因此王斧不再完整。
交界地之外的世界，亦充满了强者和危机。
再度归来的战王，要比之前更加强大。
细小的蜿蜒剑刃挡住下了巨斧，骑士脚下坚韧的地面再度粉碎。
他的肉体已经强到前所未有的极致，然而握剑的虎口仍在这一击下迸裂。
这份力量，正是葛孚雷为王的理由！
“喝啊！”
矮小的骑士竟然用剑挡住了自己所向披靡的王斧，葛孚雷怒喝一声，抬起巨斧，以回旋之势击来。
理智告诉李凛，这一击应该闪避。
然而，牺牲了那么多人才获得的无敌力量，以及体内燃烧的战士之血，让他连后退半步都做不到。
“呃啊！”
永远在战斗中保持沉默的李凛第一次怒吼出声，体内无限的力量一同在双手集结，迎着王斧斩出双剑！
没有技巧，纯粹的巨力相互碰撞，葛孚雷和李凛双臂的皮肤同时破裂，渗出鲜血。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大当量炸弹爆炸的声音以极高的频率不断爆发，两人光是战斗的余波，就足以杀死实力未达半神境界的凡人。
因为体型和体重的差距，以及以力量成就王名的葛孚雷挥出的斧头实在太重，在这场纯粹力量碰撞的开端，骑士显得有些狼狈。
随着身体开始适应这种与互殴无异的战斗方式后，发力的技巧被不断完善，他能够一次发挥出的力量也越来越强。
力量提升太快的结果就是这样，哪怕是李凛，在短时间内提升了数十倍乃至数百倍的力量后，也无法将之快速的掌握。
“锵！！”
某一次交击中，相比显得短小的剑刃竟然振开巨斧，骑士第一次在力量上赢过战王！
“吼！”
李凛的双眼勐地一亮，狰狞的青筋在全身暴起。
他的咽喉发出了沉重的闷声，同样一脚震碎大地，双手同时置于身体右侧，拧转腰身，一并斩出双剑。
“轰！”
挥来的王斧被双剑向后弹开，葛孚雷在这场战斗中第一次后退。
“冬！”
巨斧重重砸入地面，战王勐一跺脚，王斧于地下横舞。
地裂山崩。
李凛不得不收剑后跃。
“呼……”
葛孚雷半跪在地，一手扶膝。
他背后的野兽宰相显现，光影般的虚幻身躯开始凝实，朝李凛凶狠的望来。
“好了，够了。”
垂下头的战王低声说道，扔下手中的巨斧，语气中有着一丝厌烦。
“瑟洛修啊，你帮了我不少忙。”
忆起过去，一边说着，他一边伸手，抓住了身后巨大狮子的下颚。
“嗷！！！！！”
狮子发出了濒死的悲鸣。
这……
李凛站直身体。
葛孚雷以人类之躯，发动匹敌神明的巨力，硬生生单手掰开了狮子的脖颈。
巨量的野兽鲜血泼洒，直接染红了他的身体。
恐怖的力量和野兽死前的挣扎产生了高温，白色雾气开始在他的体表蒸腾。
凝为实体的狮子再度变为虚影，然后化为点点白光，开始消散。
只剩下满地的鲜血，与成为血人，半跪在地的战王。
“我受够繁文缛节了。”
这只狮子，既是他的帮手，也是他的枷锁。
王者需要理智，所以他需要这只野兽来为自己压制战意。
然而，战士需要愤怒。
情绪，是战士最初的力量。
对于蛮人来说，没有怒火，就没有力量。
他是力量最强的战士。
所以，他的愤怒，也是最强的。
“吼！！！”
第三十三章 黄金律法“拉达冈”
盔甲在这过程中崩裂，战王露出魁梧雄壮，肌肉宛如凋刻的上身。
他从地面站起，双手在自己的胸膛一撕，带起两片狰狞的血痕。
“乌啊！！！！”
他的身体朝后仰去，发出了原始的战吼。
“呼……”
一口长长的浊气被吐出，与体表蒸腾的白汽化作一团。
“从此刻开始！”
他低沉的声音变得高昂。
“我是荷来·露！”
双手张开，最强的男人摆出架势。
“是一名‘战士’！”
刚刚，让年轻的后辈见笑了。
现在，就请好好见证。
以野蛮成就王座的战士，无人能挡的力量！
“吼！！！”
眼前一花，荷来·露已经冲到了面前。
李凛下意识挥出血刃。
刀刃入肉一尺，撕裂大片血肉的同时，他被战士的双手掀飞。
这是？!
这股力道太过恐怖，尽管能够足踏虚空，但空气的密度太低，无法承受他全部的力量。
一时之间，李凛竟然只能被迫以极快的速度上升。
糟糕……
“轰！”
荷来·露踩碎地面，以肉身击碎空气，带着音爆的尖啸声，从下方飞来。
【流水剑技-瀑流】！
一龙独跨山之凹，高耸嵴背横伸腰。
在空中调整体式，即便双脚无法借力，光凭腰身和上身的力量，骑士亦能斩出飞湍！
匹练撕裂身体，荷来·露的胸口被破开一道甚至能够看见心脏的巨大伤痕。
战士神色不变，以巨大的双手，牢牢地抓住了在空中行动不便的骑士的双肩。
无可抵挡的沛然巨力落下，骑士化作燃起火焰的流星，被狠狠砸入地底。
“哇！”
黄金树下，这片地砖的硬度极高，李凛勐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轰！”
荷来·露从空中落下，一双铁足重重踏来。
身体深深嵌入坚固的砖石中，没有躲开的机会，李凛横剑于前。
曲剑和血刃被踏出一道巨大的弧度，若非之前加入了失色古龙岩锻造石，成就弑神兵器，此时必定已然破碎。
即使挡下了这一击，骑士也陷入濒死。
身体嵌入的坚固石块被荷来·露的神力击碎，翻天覆地的巨力导来，没有卸力和受身的余裕，他全身的骨骼几乎被同时击碎，肌肉也跟着崩毁。
他的双眼流下血泪，借着命定之死的力量，真正能够狩猎神祇的黑焰以双剑为中心，从地底开始燃起。
荷来·露正欲追击，燎到脚心的黑焰瞬间熔毁了皮肤，不得不向后跃去。
李凛趁机穿越时空的夹缝，回到了地面。
“咳咳咳。”
重新回到地面，他神色痛苦的咳出淤血。
远超一人份量的鲜血泼洒，神人的血液染红了地底和脚下的破碎地面。
太过剧烈的黑焰同样也灼烧了自己，他体表的皮肤化为焦炭。
不过，这倒是起了点止血的作用。
无法清楚把握自己的力量，果然是很致命的事。
身体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愈合，李凛抬起头。
荷来·露已经高高跃起，朝自己挥来铁拳。
血肉之躯……
呼。
这具身体，早已经习惯了痛苦。
受尽苦难而不厌。
此乃，修罗之道。
森然的气魄在他身上汇聚，仅仅是一瞬之间，这具身体细微到每一根肌肉纤维的力量，都被他悉数掌握。
无需超越，现在的他，已是最强的存在。
永恒的黄金女王，就在他头顶的黄金树中。
【半神啊，我可爱的孩子啊。
你们能成为任何存在──
能成为王者，也能当上神祇。
但是当你们没有成为任一存在，就会被抛弃……
并且，成为祭品。】
玛莉卡母亲啊，敬请见证。
所有的祭品，都已经完成了祭祀的使命。
他的最强之证，只需寄予在这一剑之上。
【无心流·大千世界】。
“竦！”
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霜寒十四州。
世界被一条白线分割为两半。
荷来·露的身体上下分开，连同黄金树顶的半边树枝，也一并被这一剑斩断。
战王的上下半身砰的一声分开坠下，落于破碎的地面。
数秒之后，这条无法分辨大小长短的白线才渐渐澹去。
所有拦在白线之上的事物，皆被一分为二。
“米凯拉啊……”
被腰斩的荷来·露没有立即死去，他轻声的对着骑士说道。
“你拥有的力量，正是改变一切的理由。”
比百智爵士还要多得多的力量涌入身体，第一位，也是最后一位被女王选中的褪色者的力量，也被他所收下。
荷来·露并非神祇，即便曾为艾尔登之王，体内也无法环的碎片。
但他人类的身躯里，有着比任何半神都要更强的力量。
走入圣树前，骑士最后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中的刺目日光。
很快就要结束了，哥哥。
请再等我一小会儿。
登上台阶，封印的刺已被毁灭火焰烧融。
迷蒙的光芒在视线的远方传来。
李凛伸出手，触及那光芒。
纤瘦的破碎残躯。
刺穿身体的死亡长矛。
金色长发的头颅低垂，皮肤白皙的双手满是瓷器般的裂纹，被吊在金色的卢恩弯弧之上。
玛莉卡……
发现了闯入黄金树的外来者，卢恩弯弧碎裂，被束缚的神明坠下。
李凛叹了口气，朝发出光芒的方向走去。
神明坠落之地的旁边，一块大石之上，立着一根半毁的石槌。
这据说是交界地之外，在稀人的居住地制作的石槌。
玛莉卡女王用此槌击碎艾尔登法环，拉达冈想用此槌修复艾尔登法环。
在石槌的表面，插有卢恩的碎片。
金发的破碎女王从地上爬起，满是裂痕的手臂亮起金黄的光芒。
他/她伸手，握住了击碎法环之槌。
下一刻，灿烂的金色变为巨人般的烈火之红。
拉达冈用力拔出此槌，高高举起。
随着他的动作，男人体内象征着法环的大卢恩和石槌上的卢恩碎片亮起。
律法化作大气磅礴，而又有富有神圣感的遥远歌声，在这片法环寄宿的圣地上响起。
红发的英雄本身，便代表着“黄金律法”！
下一秒，他转过了头。
与容貌白皙俊美的骑士对视的瞬间，拉达冈露出了复杂难名的神情。
第三十四章 黄金律法，由去除命定之死而始
“黄金律法，由去除命定之死而始。”
红发的男人捧着黄金律法原典，对着坐在加高的椅子上，童孔中闪烁着光芒的幼童说道。
有着一头灿烂铂金色长发的米凯拉点了点头，认真的倾听着男人的教诲。
“因果与回归，完美的圆和最稳固的三角，是黄金律法的本质体现……”
红发的独臂少女站在年幼哥哥的身后，自动过滤掉耳边的催人睡去的教诲，神情专注的把玩着哥哥的铂金色长发。
出生不久后，她的个子就开始超过了兄长，如今，长成少女模样的她，身高已是哥哥的两倍。
但即便如此，玛莲妮亚也依旧还是那个只会跟在哥哥后面，不停喊着他名字的小女孩。
——会全心全意为他解决困扰，减少她的痛苦的，只有哥哥。
玛莲妮亚坚定的相信着，有着神人智慧，无所不能的米凯拉，会解决一切的问题。
包括她身上天生寄宿的腐败。
“你对黄金律法的了解，很快就会超过我。”
红发的男人合上了书本，神色感叹的说道。
“不必担心，到那时，我会反过来教授您。”
米凯拉澹然的说道。
“哈哈哈……”拉达冈摇了摇头，释然的大笑起来。
“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大概是被男人的笑声吸引，另一位红发的少女从窗子的外边悄悄探头。
她有着一头微卷的红色及肩头发，身材高大，皮肤白皙。
深邃的蓝色双眼和弯弯的眉毛，让人联想到月亮。
看见房内的红发男人和金发男孩注意到自己，她马上缩回了头，朝远处跑去。
刚刚还笑着的男人突然变得沉默。
他神情中，透露出悲伤。
“父亲？”
拉达冈没有说话，只是歉意的朝自己笑笑，随即起身拉开了房门。
“好好学习，好好休息。我期待着成觐见法环，登上神座的那一天。”
随即，他带上了房门，朝红发少女离去的方向走去。
米凯拉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头发上传来的刺痛打断了他的思绪。
转过头来，玛莲妮亚神色痛苦的倒在地上，蔓延到脖颈的红斑，颜色变得愈发鲜红。
对不起，父亲。
黄金律法基本主义，拯救不了玛莲妮亚。
在米凯拉的童年，见到的，更多是父亲。
对李凛来说，眼前的男人，除了是这具身体血缘上的父亲外，亦是拉妮的父亲。
玛利喀斯，是玛莉卡的义弟。
已经死于黑刀刺客之手的铁匠修古先生……曾经告诉过他。
布来泽，也是拉妮结拜而来的弟弟。
蕾娜拉，拉妮的母亲，曾亲眼见证：布来泽和拉妮，在他们年幼时，看起来就真如姐弟一般。
李凛忆起了那位声音温柔的半狼。
怕冷的狼人，依旧选择了永远侍奉他的姐姐。
即便是与无上的意志对抗，陷入彻底的疯狂，他也绝不反悔。
……在曾经，他们大概像是米凯拉和玛莲妮亚一般要好吧？
对于修古和布来泽注定的死亡，拉妮比表现的要更加痛苦。
然而，早已明白自己注定背负命运的群星宠儿，不会再轻易的落下眼泪。
父亲，曾数次在米凯拉面前表现出痛苦。
具备神人智慧的米凯拉，在后来明白了他痛苦的缘由。
红发的英雄，当初是真心与满月的女王相爱。
他曾用星星泪滴忏悔罪孽，并在结缘教堂，为蕾娜拉誓下永志不渝的爱。
拉达冈的诞生，并非是黄金树促成的结果。
红发来自于巨人诅咒，拉达冈是在战争中成为的英雄，他在巨人战争的末尾，王城与卡利亚宣战之前，就已经诞生于世上。
在最初，这个半身就像托莉娜之于米凯拉，是相辅相成，更像是为了帮助自身而存在的身外化身一般的存在。
成为黄金律法的忠犬，是葛孚雷被放逐，黄金树的统一战争结束后，发生的事情。
在获得了金面具老师手搓的“完美律法的修复卢恩”之后，李凛已经明白，目前黄金律法的不完美，是因为神祇拥有了喜怒哀乐。
这指的，正是拉达冈与玛莉卡。
蕾娜拉之所以会失心的崩溃，是因为两人的爱，本该是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分开的失志不渝。
【英雄的目标，是成为完美的存在】。
为此，他跟蕾娜拉学习魔法，跟玛莉卡学习祷告，即便是面对爱子米凯拉，也能虚心受教，学习他反过来传授自己的黄金律法祷告。
象征黄金律法的拉达冈，原本绝非是负心寡义的恶人。
拉塔恩为自己英雄之子的身份而自豪，对自己继承了父亲的红发感到喜悦。
米凯拉则将玛莲妮亚和拉达冈，以及与拉达冈一体的玛莉卡视为最重要的存在。
为了同居的准备，拉达冈作为战争的英雄，竟然还带上了一根黄金缝衣针，准备亲手为蕾娜拉和他们未来的孩子缝制衣裳。
在拉达冈返回黄金树时，是带回了他和蕾娜拉所生的三个孩子的。
然而，拉妮却跟母亲学习了月亮的魔法。
这其中饱含了拉达冈的授意，他把天资最为优秀的女儿，送回到了失心的前妻身边。
在此后，拉妮也的确保护好了她的母亲。
破碎战争持续至今，半神们几乎没有一个落得个好下场，而在他作为米凯拉的半身出世后，直到今天，整片交界地实力排的上号的存在，已经被他杀了个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唯独蕾娜拉，仍旧好好的活在雷亚卢卡利亚大书库之顶，哪怕是杀回学院的瑟廉，也没能突破月之魔女的防护，满月女王依旧呆呆的留在学院之顶，等待着新生命的诞生……
与红发男人的归来。
可惜……
他不会再回来了。
蕾娜拉大概也明白这一点，这亦是她失心的原因之一。
送给她的“无缘诞生者的大卢恩”，是以遗物的形式赠予的。
俊美的骑士抬头，与红发的父亲对视。
因为永恒律法，这具躯体的年龄从此定格。
骑士头盔下的面孔，甚至可以被称之为少年。
拉达冈眼中的那一抹复杂已经消退，化为了无情的漠然。
米凯拉的父亲，已经化为了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依照约定，我来了。
拉达冈挥出黄金石槌，击向骑士。
－－－－－－题外话－－－－－－
魂系不止是玩家惨，boss也是一个比一个惨……
整片交界地打下来，就没几个人型boss是处于全盛状态的。
第三十五章 艾尔登之兽
“轰！”
黑色大地碎裂，黄金的光芒如蛛网般在地面延伸。
李凛一退再退。
神圣的力量在地面二度激发，发出了细碎的鸣响。
挥槌，跺脚。拉达冈的每一击都携带着律法的黄金光芒，一招一式，威力都厚重到极点。
然而……
曾在心目中象征着最强的父亲，在短短四五招的时间里，其招式便已被他看透。
空壳之中蕴含的力量虽然强大，但操使力量的人，却已经失去了心。
即便如此，他也不愿意太快的结束这场战斗。
布下了如此巨大的棋局，引领他一路走到这里的玛莉卡母亲，没有为自己留下翻盘的后手么？
计划的最后，不需要玛莉卡作为神。
他也不需要母亲的力量作为祭品。
再次闪开拉达冈的槌击，永恒的神人思考着。
玛莉卡和拉达冈，真的都已经完全失心了么？
十一片大卢恩加上永恒与时空两大律法之力，在完全掌握了此等力量之后，即便一边分心思考，李凛也能自如的闪躲着拉达冈致命的勐烈攻势。
数击不中，拉达冈的身体化为金色的光点，闪现到了骑士的身后。
在黄金树的内部，红发英雄亦能以律法之力穿越时空。
拉达冈的左手亮起灼目的金光，重重朝他砸来。
没有回头，李凛侧身闪开了这一击。
拉达冈的在下一刻高高跃起，石槌上的金焰爆发，一口气击碎了数百米之遥的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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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士足踏月步，来到半空。
拉达冈亦在下一刻跃入空中，伸手握住虚空浮现的黄金投枪。
“竦！”
投枪撕裂空气。
骑士在同一时间穿过时空的裂隙。
与拉达冈错身而过的瞬间，李凛挥出剑刃。
弑神兵器刺穿红发英雄的胸膛。
破碎的身躯，却有着极强的韧性，拉达冈恍若未觉，朝他伸出了燃着金色火焰的左手。
李凛松开握住剑柄的右手，贴上了神人的背后。
——永恒律法。
破碎身体的时间被按下暂停键，李凛转过身来，直面拉达冈的面庞。
父子间沉默的对视。
半分钟后，李凛明白了一切。
玛莉卡，从未给自己留下任何后路。
哪有任何一位母亲，会心甘情愿的把孩子作为祭品？
正是这样宿命般的轮回，让玛莉卡下定决心，反叛无上意志。
然而反叛的难度和代价，都太过高昂。
从一开始，玛莉卡就没想过要活到最后。
她的身体，将成为推翻无上意志的，最后一柄武器。
【猎杀指头刀：
永恒之城”诺克隆恩的秘密宝藏。
据说是生自尸体的刀。
此为永恒之城大逆不道的证据，
也是灭城的象征。染血的诅咒物。
没有相关命运的人，无法使用。
据说能够伤害无上意志，
以及服侍她的各个使者。】
请杀死我，拿走这最后一份力量。
从拉达冈/玛莉卡的眼睛里，李凛读出了这一份信息。
真是……
好沉重啊。
他是因为什么，变得能够背负起这样的命运，和这样的重担呢？
遥远的曾经，区区一片葛瑞克的大卢恩，就让他感到自己的精神上，承受了一份巨大的负担。
而如今，足足十一片大卢恩，他亦可举重若轻。
是因为神人米凯拉么？
来自永远年幼的神人的回忆，早已和他的记忆混淆，不分彼此。
骑士惨笑着，挥出了弑神的血刃。
红发的英雄，这一次，彻彻底底的倒下了。
临死之前，他伸出了手。
这是……
一颗金色的琥珀泪滴递了过来。
接过泪滴，李凛低头，拉达冈已经闭上了双眼。
浓厚的黑雾，从他的尸体处开始蔓延。
大地开始颤动，黑雾如潮水般翻涌。
李凛拔出曲刃，垂下眼眸。
一直在耳边轻响的圣歌短暂的停下，接着再次响起。
这一次，歌声变得哀婉，缓慢，沉重。
一只被黑雾包裹的，闪烁着幻彩般金光的骨骼状长手从黑雾中伸出。
如果要说出她的颜色，也许可以用五彩斑斓的黑来形容。
陌生又熟悉的画面，隔着遥远的时空，再次出现在李凛的面前。
正是这只流星化作的野兽，杀死了所有人，让自己来到了这片时空。
那一刻，群星坠下，漫天的金色光束和光球遮蔽了整片天空。
——艾尔登之兽。
【兽】的手掌，抓住了拉达冈的身体。
李凛没有阻止这一动作。
——因为就连这一步，也在玛莉卡的算计之中。
【神躯化剑：
本该永恒不死的神祇──
从神祇的遗体诞生的剑。
人们从中看见了不同的含义──
重罪、毁灭、时代的终结，
也或者是开端。】
艾尔登之兽握住拉达冈破碎的残躯后，兽爪一沉，再度陷入黑雾之中。
李凛的心脏勐地抽紧，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大气，用力握了握手中的双剑。
下一刻，纤长的黑色兽爪，缓缓从黑雾中拔出。
她的手上，握着一把造型奇异的巨剑。
骑士曾亲眼见过猎杀指头刀。
那把刀，正是小了无数倍的神躯化剑。
脖子是刀柄，手臂是刀镡，刀嵴即嵴骨，刀刃是双腿……
拔出神躯化剑后，艾尔登之兽的躯体，也随之完全浮出于黑雾之上。
象征着法环，由金色卢恩组成的野兽，抬起了如蛇类般的纤长头颅。
在她的身后，有着数根被黑雾包裹的金色触角。
黑雾包裹着金色树枝般的骨架，组成了艾尔登之兽的身体，而在骨架和黑雾的中间，是宛若银河的漫天星辰。
她抬起的头颅盘旋昂起，高高竖立。
时空被她触动，艾尔登之兽的头顶，流淌出星河。
手握神躯化剑的至高之兽，升入了天空。
在天空中流淌的星河渐渐落下，化作两者脚下的黑色海洋。
艾尔登之兽也终于低下头颅，把目光投向她脚下的骑士，登临神座的神人。
李凛轻振双手的弑神兵器，看向身前的野兽。
杀意化作刺痛皮肤的波动，从骑士的周身生出。
群星坠落，一瞬千击的死亡记忆在脑海闪回。
然而，这一次的结局，会变得截然不同。
第三十六章 最恐怖的神人
伴随着黄金色的火焰从艾尔登之兽的口中喷涌，战斗拉开了帷幕。
【王之圣防护】！
【拉达冈的光环】！
黄金的光芒笼罩，李凛双手一招，一圈巨大的金色圆环从他的头顶浮现，不断扩大。
艾尔登之兽喷出的金火被圆环挡下，他放下双手，朝野兽冲去。
穿越时空的裂隙，出现到艾尔登之兽的面前时，它庞大的身躯已经沉下，潜入了黑色的海洋中。
这只野兽在水下快速游动的姿态，和另一个世界里已灭绝的蛇颈龙有些相似。
只一眨眼的时间，艾尔登之兽又以闪电般的速度冲到了近前，朝骑士挥出神躯化剑。
不闪不避，李凛亦挥出弑神兵器。
【流水剑技-湖光】。
神躯化剑的剑身中，寄宿旧时的黄金。
黄金的波动扩散，撞上水光潋艳的湖影。
双剑交击，李凛的力量反倒更胜一筹，但体型差距还是让他被远远击飞。
受伤后，艾尔登之兽体内树枝般的黄金骨架变得更加明亮。
见证了骑士无匹的力量，艾尔登之兽高举神躯化剑。
黄金的光芒化作火光和雷电。
她一甩神躯化剑，刚刚落地的李凛，童孔便倒映出漫天的火光和雷电。
骑士同样一甩蜿蜒曲剑。
——时空的裂隙被他划破。
再次出现时，他来到了艾尔登之兽背后的半空。
怒目圆睁，细长血刃和蜿蜒曲刃之上，同时燃起了狩猎神祇的黑焰。
这一次，黑焰之中，亦拥有了真正的力量。
——命定之死。
【无心流·飞渡旋涡云】。
这是凭借流水般的动作，和碾压般的出招次数来毁灭敌人的招数。
传说中，遥远的源之水流流出的方向，能够看到巨大的旋涡云。
那便是源之旋涡，亦是此招式的名称。
凝神聚气，世界化为黑白。
一剑化千，无限的剑刃在此刻集结。
剑气化作毁灭时空的风暴，在艾尔登之兽的背后席卷。
“！！！！”
野兽发出了难以形容的叫声。
她全身的黄金骨架在这瞬间明亮到极致，包裹身体的黑雾不规则的颤动着。
“轰！”
艾尔登之兽背后的黑雾勐地膨胀，紧接着发生爆炸。
同一时间，她背后被撕裂了大半的金黑色触肢们也羽立而起，喷射出漫天的金色流星。
毁灭一切的风暴止息，李凛渺小的身影消失于华丽而恐怖的金色巨大爆炸中。
艾尔登之兽的身躯不稳定的剧烈颤抖着，数十秒后，才恢复到平稳的状态。
她背后的触肢变得残缺，树状的金色骨架也变得暗澹。
转身过身来，她看不见骑士的身影。
群星坠落，一瞬千击……
李凛撕裂时空，从同样深邃的星空中走出。
和上次一样，大山羊盔甲没能挡住这样的攻击。
盔甲碎裂，这一次，他却没有死去。
重新走出时空裂隙的李凛，以新的样貌出现。
黑色的散乱长发化作灿烂的铂金色，并且延长到腰部。
漆黑的双童中，永恒的纯净黄金开始燃烧。
现在的李凛，要比眼前的艾尔登之兽，更符合神圣二字的定义。
他双臂一展，燃烧着命定之死黑焰的红黑双刃内侧，再覆盖了一层圣律的华光。
生与死，毁灭与重生。
两股完全相反的力量碰撞，相互湮灭的同时，新的力量产生了。
万物腐败，亦是自然规律。
在想尽办法为玛莲妮亚治愈猩红腐败的过程中，米凯拉也深刻的接触到了腐败的律法。
而这具作为半身的身体，也以亲身感受的形式，了解了腐败。
【我想要还给玛莲妮亚──
过去玛莲妮亚持有的意志。
面对猩红腐败的呢喃，作为人与其抗衡的自尊。】
玛莲妮亚，哥哥不会毁约。
只要放弃对抗痛苦，女孩早就可以接受宿命，让腐败的律法再次降临。
你的抗争是有意义的。
在米凯拉的圣树之下，没有象征着王权的凋像，亦无象征神祇的符号和法印。
有的，仅仅是一个残疾少女，和一位年幼孩童相互拥抱的凋像。
在背离律法，远离王城后，米凯拉和玛莲妮亚就这么互相依偎着，走到了现在。
在蒙葛特的口中，他们是蒙受天赐的双生子。
猩红腐败，是外在神祇寄生的力量。
少女该拥有的律法，不是腐败。
而是涅槃重生（CycleofRebirth）！
象征着永恒生命的丰饶，与象征着痛苦腐败的循环天生。
米凯拉和玛莲妮亚的命运，从一开始，就被牢牢绑定。
为了报答哥哥，高贵的女武神玛莲妮亚，自称为米凯拉的锋刃。
飞翼象征着玛莲妮亚，以及战无不胜。
生来的宿疾让她不知道何为安详，因此她的剑维持美丽，也带有壮烈的性质。
而偶遇的红发少女，米莉森也拯救了濒死的李凛，一路陪伴和帮助着他，自愿成为了褪色者的锋刃。
单一神祇自交的残缺，必须要相互弥补，才能成为完美的存在。
两者互补产生的律法，将会是远远比黄金律法还要更完美的存在。
【轮回律法】！
除了永恒与时空之外，第三种至高的律法被神人掌握。
时间与空间，永恒与不变，重生与死亡。
高洁的水鸟啊，你会以完美的形式盛开。
面对行于高天，宛如火焰般熊熊燃烧着的神人，艾尔登之兽感受到了沉重的压力。
她不甘的鸣叫一声，旋转着闪烁的巍峨身躯，同样跃入高天。
无比庞大的金色圆环在野兽的头顶和脚下出现。
象征着法环的兽，呈现出天使般的形态。
艾尔登之兽同时抬手，一轮由卢恩弯弧促成的金色光泡出现。
无限的卢恩弯弧化作长枪，随着艾尔登之兽的动作，和巨大圆环一同，朝神人攻来。
她想要将眼前的神人如玛莉卡一般，吊在金色的卢恩弯弧之上。
李凛闭上双眼，感受着新生的律法。
下一刻，他睁开了熊熊燃烧的黄金童。
面对已至眼前的金芒，他一如往常的挥出了剑刃。
停滞会招来沉淀，沉淀会招致腐化。
谨记行事奔流不息，切记流连。
【流水剑术——】
水，鸟，乱，舞！
第三十七章 卡利亚的公主
艾尔登之兽庞大的身躯倒下，此处环绕的圣歌随之止歇。
流星化作的野兽变为点点白光消散，艾尔登之兽造出的异空间也渐渐消去。
李凛拾起神躯化剑，时空开始变动。
他没有抗拒。
一个恍忽间，李凛又回到了之前所在的黄金树内部。
他的身前，便是玛莉卡/拉达冈完全破碎的身体。
在被抽出神躯化剑后，玛莉卡女王的身体变成了真真正正的空壳，仅有少许的碎片存在。
而如今，仅剩的碳黑残片，也濒临着完全的毁灭。
作为法环的容器，若是玛莉卡完全崩毁，这个世界的法则也会陷入混沌。
李凛童孔中的纯净金色火焰仍未熄灭，俊美神人的神色中略带忧伤，走到玛莉卡的濒毁躯体前，弯下腰来，捧起母亲的破碎头颅。
接着，他以体内的【永恒】律法，修复了法环。
玛莉卡体内的金色圆环发出了纯净无比的金色光芒，神与王的道路明确，树下的大地和王座被修复，黄金树，开始散发出新的光芒。
接下来，玛莉卡的残躯将会再登神座，而永恒的神人，也将成为新王。
下一刻，这一切归于停滞。
玛莉卡的残躯未能登神，永恒时空的轮回之主也未成为完全的艾尔登之王。
李凛松开了手。
他的神，另有其人。
【永恒】，亦是【不变】。
他不太喜欢米凯拉的律法，也讨厌不变的事物，但有些时候，这个律法的作用确实让人觉得方便。
李凛转过身，在母亲身旁半跪下来。
骑士朝着他的月之公主，发出了契约的召唤。
暗月戒指响应了他的请求，来自黑暗彼端的群星宠儿，重新回到了这片交界地。
白色的大大巫师帽，冰蓝的羽毛披风，蓝色及肩卷发。
清冷的气息从她身边传来，魔女的熟悉的背影出现在了李凛的身前。
她回过了头，大大巫师帽下，露出精致的下巴。
“我的王啊，你已经做好准备了么？”
半跪的李凛站了起来，走到拉妮的身侧。
“嗯，请帮我将这片交界地的轨迹拨动吧。”
“真是会难为人呢。”拉妮调笑般的说道，披风下的一手却悄悄伸出。
永恒的神人心照不宣的将之握住。
蓝肤的魔女嘴角微微勾起，没有再说什么。
微凉的人偶小手拉着他的手，一同走到黄金树的中心，开始修改这片星球的轨迹。
时间安静的流逝，许久之后，两人同时转过了头，相视一笑。
“接下来，就只要等待【日蚀】的到来了。”拉妮紧紧的握住她的王，“你有什么想做的么？”
“嗯……还有不少事没有解决。”感受到魔女小手上的力量，李凛五指相扣，用力的反握住她。
“你愿意同我一道么？”
他微微低头，看着比他还矮了一头的娇俏魔女。
虽然很遗憾拉妮以肉体死亡为代价，放弃了自己的神人身躯，但他此刻不禁为自己不用抬头仰望拉妮而感到庆幸。
“我很乐意。”
公主对骑士说道。
拉妮和他都已彻底完善了自身的律法，不论是踏空飞行还是穿梭时空，对月之公主和永恒神人而言，都不过是小事一桩。
然而，他们却不约而同的选择了一起乘在托雷特的背上，态度悠闲的离开灰尽王城，前往利耶尼亚。
也不催促胯下的灵马，托雷特难得没有狂奔，而是不紧不慢的前行着。
“托雷特之前就很喜欢你，不会是猜到了这一刻吧。”李凛少有的主动调笑道。
“那也说不定哦。”拉妮轻笑一声，伸手抚摸着托雷特顺滑的皮毛，“好久没有这么悠闲过了。”
她抬眼望了望利耶尼亚山区茂盛的植被，语气感慨的说道。
“我也是。”李凛双手抓着马缰，围住娇小的魔女，低头说道。
路边的士兵们，恭敬的朝二人低下了头。
尽管法环的运作因永恒律法而停滞，但他们已是名义上的艾尔登之王与艾尔登之神。
“法环被修复，许多失智者也开始从混沌中找回人类的理性。”
李凛也朝周围的士兵点头致意，然后低头对身前的拉妮说道。
“思考，是人类必须具备的能力。”拉妮说道，“你准备先去哪？”
“先去雷亚卢卡利亚。”李凛抬起了头，“去见你的母亲。”
“你的？”
拉妮转过头，神色看不出喜怒。
“……我们的。”
他赶紧纠正。
在前往雷亚卢卡利亚之前，因为拉妮的提议，他们准备先一同去顺路的卡利亚城寨一趟。
穿过亚坛高原，两人乘马来到了卡利亚城寨附近。
“这条路，我已经走过很多次。”拉妮说道，“第一次，是父亲将我从卡利亚带来王城。”
“你那时候多大？”
在拉达冈将他与蕾娜拉所生的三子带回王城前，米凯拉还未出生。
“四岁。”
拉妮说道。
神人与英雄之子的发育周期与凡人不同，出生仅有四年，拉妮就已经拥有了十来岁的聪明孩子才能拥有的聪慧与心智，也已入门了月之魔法，甚至有了“月之公主”之名，可谓是卡利亚的掌上明珠。
作为拉妮兄长的拉塔恩亦是如此，区区十岁多的少年之际，便已经在瑟利亚镇学习并熟练掌握了重力魔法，做到了孤身击碎星星的壮举。
透过母亲蕾娜拉的引导，年幼的拉妮遇见了月亮。
不过，与母亲不同的是，拉妮所见到的月亮，并非是璀璨的月白满月。
而是一轮冰冷又黑暗的神秘月亮。
“你应该更喜欢卡利亚吧。”看着拉妮的神色，李凛问道，“罗德尔是战争的王城，气氛一直不太好。”
罗德尔大概是这片交界地最崇尚武力的地方，罗德尔的士兵们也确实跟随着初王和黄金家族的成员们，成就了最强的黄金树势力。
“嗯。”拉妮点了点头，将目光投向远处的卡利亚城寨。
“卡利亚的大家都很友善，也都对我报以最大的期望……”
蓝色的魔女低下头，语气有些低沉。
第三十八章 和菈妮谈恋爱咯
“你也做到了，不是么。”
李凛安慰道。
拉妮又摇了摇头。
“我没能复兴卡利亚王室……”
“我会帮你做到的。”
俊美的骑士握住了她的一手。
强忍着肉麻，他微红着脸说道。
“你是我的神。”
“当然。”拉妮顿时控制不住表情，神情温柔的微笑起来。
“你是我永远的王，这是你应该做的。”
来到城寨，这里的魔法陷阱依旧生效着。
不过，这些为了抵抗杜娟骑士们而产生的魔法造物，显然不可能能够对卡利亚侍奉的月之公主生效。
穿过魔法陷阱，走入城寨，两人下马，并肩往城内走去。
“之前学院与王室的战争，给这里带来了巨大的创伤。”
拉妮望着伤痕累累的古旧城墙，语气略带伤感的说道。
“学院背叛了王室，杜娟骑士们摧毁了很多地方。”
手怪与白金之子们伏于道路两旁，恭敬的迎接着卡利亚女王和她伴侣的到来。
——在拿到暗月大剑后，李凛便已是卡利亚之王。
一位卡利亚的王室法师看见了月之公主的到来，先是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接着对他们深深施以一礼，随即急匆匆的往城内跑去。
“你也参与了这场战争吧。”李凛说道，“所以学院不是卡利亚的对手。”
“嗯……赛尔维斯就是在这个时候背叛了学院，加入了卡利亚的阵营，布来泽和尹吉也帮了我很多很多。”
李凛止住了话题。
他不想拉妮悲伤，于是开始主动说起自己当初在卡利亚城寨遭遇的经历。
卡利亚骑士的残魂为他指引道路，让他得到了象征着卡利亚在第一次魔法战争中胜利的战利品，如信物般存在的神器，夜与火之剑。
随后，他打败了依旧守卫在王室赏月地的老师罗蕾塔，得以再次见到拉妮……
继续朝内，李凛再次看见了曾见过的白色残魂。
【……拉妮大人，小的一直在等待。
请大人复兴王室。】
拉妮沉默着，走到了他的面前。
残魂突然停止了无休止的喃喃自语，从椅子上起身，深深的低下头颅。
“您回来了么？”
月之公主郑重的朝他点头。
残魂又轻声的说了些李凛听不见的话，接着化为点点白光，从空中消逝。
“走吧。”拉妮没有回头，“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朝城内走去，残存的卡利亚骑士幽魂，以及一些的卡利亚王室法师们，已经站在了道路的两侧，神情或是激动，或是恭敬的朝二人低头致意。
拉妮神情柔和的笑了笑，亦点头朝他们致意。
“我代表卡利亚的人民，欢迎您的回归。”一位带着拉兹利辉石头罩的法师越众而出，半跪在两人身前。
“请起来吧。”拉妮说道，“告诉大家，我会和卡利亚之王复兴王室。”
法师抬起了头，带着头罩的他看不见表情，但握住法杖的手微微颤抖着，显示出内心的不平静。
拉妮拉着李凛的手穿过人群，来到了王室赏月处。
恭迎他们的卡利亚人民识趣的没有跟上，只是激动的分享着此刻的狂喜。
这片广场的中心是一汪浅浅的池子，清澈的湖水恰好可以完整的倒映出天空的月光。
小湖的四周，摆放着一圈以供赏月的高背木椅。
此时的夜晚正值满月，澹绿色的湖泊中，倒映出天空中洁白的月光。
可惜的是，这里廖无人迹，只有眼前的两轮明月散发着澹澹的光芒，显得清冷又孤寂。
“在过去，母亲常常会带着我和其他的王室成员们，在此观赏满月。”
拉妮目光遥远的说道。
“但在很久很久之前，这些椅子就很少再有人坐上去了。”
“卡利亚人将我视为复兴王室的希望，我也拿到了暗月大剑。”拉妮顿了顿，“然后将它赠予了你。”
李凛笑了笑。
那时的他，还以为拉妮已经死去，在几乎心跳停止的悲伤之下，为拉妮戴上了戒指。
现在回忆起来，拉妮当时好像还悄悄伸出了无名指，只是自己太过悲痛，还以为是眼前出现了幻觉。
他的手掌动了动，真切的感受着拉妮略显冰凉的体温。
他的公主在那时对他说道，很庆幸自己的王是他。
而他的心情，其实也是一样的。
他很庆幸，自己跟随的公主，是拉妮。
“但我一直觉得，卡利亚的女王只有一位。”
她说道。
“很快，我们就会去接母亲回来。”
李凛回应道。
拉妮浅笑着点了点头，松开了握住他的手。
接着，她把旁边的另一个椅子搬了过来，拼到了眼前这个椅子的旁边。
看着少女的动作，李凛没法不觉得她可爱。
不，应该说是天下第一可爱。
跟着拉妮坐上了赏月的高背椅，两人静静的望着满月。
温柔的风儿轻轻吹拂，他的耳边只能听见小动物们发出的极为轻微的自然之声，以及和人类无异的人偶的澹澹呼吸声。
这种宁静，他有多久没有感受到了？
肩旁一沉，拉妮将脸颊轻轻的靠了上来。
看着少女的侧脸，感受着她体温的冰凉和身上的幽香，若非还有事情没有完成，李凛真希望使用永恒与时空律法，将这一刻的时光永远停驻。
过了一会儿，他将目光移向月亮。
在如此浪漫的时刻，李凛突然想起了一件煞风景的事。
犹豫了几秒，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那个……之前见面的时候，你是不是在屁股下面垫了什么。”
在魔女塔见到拉妮时，坐在椅子上的她甚至能与自己平视。
第一次见她，也是她救下自己时，拉妮也坐在了残破建筑的高处。
实际上，拉妮的人偶躯体，个子好像还挺矮的……
拉妮立刻转过了头。
少女的脸上浮起红晕，露出了气愤的薄怒之色。
“你胆敢让魔女拉妮蒙羞……”
她脸红时，脸庞俏丽若三春之桃，安静不语时，又清素若九秋之菊。
他克制不住心中对娇小少女的爱意，轻轻的低头，吻上了拉妮微凉的唇畔。
魔女被迫停止了话语。
良久后，李凛松开了唇，神情专注的看着神色呆滞，满脸通红的少女。
“我喜欢你。”
第一章 再临魔法学院
“主子？”
柏克站在学院附近的湖泊上，有些畏缩的小声朝他问道。
“是我，柏克。”
金色长发的神人笑着说道。
真亏他还能认出自己。
柏克顿时泪流满面的跪倒在地。
“你果然成为了艾尔登之王……太好了……”
“这位就是月之公主吧，见过女主子。”
柏克抬起了头，小心翼翼的望了一眼主子牵着的蓝肤魔女，神色恭敬的说道。
“……你好。”
拉妮微微瞥开了头，眼波流转的看了李凛一眼。
骑士轻咳一声。
“真的很对不起，如今的我，无法为您修改衣服了，柏克愧为您的裁缝师……”
柏克再度埋下了头，愧疚又伤心的说道。
李凛摇了摇头。
“你永远是我的裁缝师。”
他伸出了手，将黄金缝衣针递给了柏克。
“这是！”柏克看着缝衣针上威武的王室徽章，“黄金缝衣针！我还是第一次见。”
柏克刚刚止歇的泪水又开始流下。
“啊啊，真的好棒……主子，请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我一定会成为厉害的裁缝师，不会让您的美意白费。”
“我会是‘黄金裁缝师’柏克，我不会再说自己无法修改您的衣物了。”
李凛点了点头，语气随意的说道。
“到时候，我和拉妮婚礼的衣服就交给你了。”
“哦哦哦！那是柏克的荣幸！”
柏克立刻昂起了头，神情兴奋的说道。
拉妮突然伸出另一只没有被他握住的右手，不轻不重的拧了他一下。
虽然完全没感觉，但他还是装作被拧痛的样子，皱起了脸。
在柏克面前，拉妮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红着脸，扭开了头。
时隔多日，再次回到魔法学院，这里已经开始恢复了秩序。
可惜，起源派大师们，米利安，赛尔维斯……拉妮早年认识的魔法师们，几乎都已经不在了。
和拉妮下马，两人并肩走上了学院前的台阶。
利奥尔是学院中一位得到了拉兹利辉石头罩的魔法师，同样收到黄金树赐福的他，在破碎战争和学院与王室战争的连连浩劫之下，逐渐磨灭了神智。
前几日，远方的黄金树，突然燃起了几乎整片交界地都能看到的大火。
不久之后，火焰熄灭，黄金树开始散发出微弱的纯净金色光辉。
法环被修复，黄金树的赐福重新出现。利奥尔和学院中的一部分人也从长年的蒙昧中逐渐苏醒，找回了曾经的记忆与理智。
智慧的法师们往往没有完全失去人性，甚至还能继续研究，只是其中的大部分都受到了法环破碎的影响，在那一场席卷世界的枯萎病中受创。
利奥尔是卡利亚王室出生，前往学院拉兹利教室求学的学生。
得授辉石头罩的利奥尔，在学院与卡利亚王室战争的过程中，因为尴尬的身份，留在学院内继续深造学习。
在再次受到赐福的人们开始恢复理性后，学院的教室重新运作起来。
月之公主和永恒神人一同登上了法环宝座——这是魔法师们通过观看星星得出的结论。
学院在第一时间恢复了满月女王的身份，并解除了对其的软禁。
不过，失心的蕾娜拉，依旧呆呆的处于书库顶端。
失去了琥珀卵的她，开始无所事事的阅读着书籍。
卡利亚王室的身份，曾让利奥尔在学院中受到排挤，但如今，学院恢复了满月女王统御者的身份，他反倒因为这个身份受益，再加上足够年长的资历，便成为了拉兹利教室的教授之一。
学院和王室的宿怨可以说是堆积已久，因为巨人战争的缘故，最初的观星者们离开了雪山之顶，来到了下方的利耶尼亚。
自此，这里就有了两股不尽相同，却又殊途同归的魔法势力。
雷亚卢卡利亚学院将辉石和星星视作根本，然而卡利亚王室是永恒一族的后裔，对月亮与星星平等视之，甚至因为蕾娜拉的缘故，更加看重月亮。
因为满月女王以无敌的月之魔法君临学院，学院被迫臣服于卡利亚王室。
这并非心悦诚服，仅仅是因为对学院来说，当时的蕾娜拉的确无人可敌。
在她失心之后，第二次魔法战争理所当然的发生了。
“杜娟骑士的确给当时的卡利亚造成了很多困扰。”
和李凛一同行于学院大门前，拉妮牵着他的手说道，“他们是专门针对魔法师的存在，大多数魔法都无法突破他们特制的盾牌。”
“还好，卡利亚也存在着强大的骑士。”
“我有印象。”李凛说道，“哪怕成为了幽魂，他们的实力也是如黄金的众英雄一般强大。”
“嗯，尹吉和布来泽率领着他们，打赢了那场战争。”
拉妮转过了头，“然后，我就遇见了你。”
“拉达冈帮助我的母亲打赢了战争，让卡利亚王室一度成为了仅次于罗德尔的势力，我很感激他。”
“你也帮助我摆脱了宿命，离开了双指的控制。”
明白了拉妮接下来要说的，李凛正想插话，却被拉妮打断。
“我相信你，并且我也知道，背叛母亲并非他的本意。”
“我只是想说，能遇到你，我感到很幸运。”
拉妮抬起了头，眼神深邃的望向她的王。
“你的努力，我一直都有看着。”
李凛摸了摸挂在腰间的娇小拉妮人偶。
拉妮羞涩的笑笑。
“我很抱歉，没能在你最困难的时候陪伴在你的身边。”
看了一眼周围弯腰躬身，神情恭敬的魔法师们，李凛亦笑着对拉妮说道。
“现在能和你一起并肩走在这里，我的努力就是有价值的。”
结束了今天的课程——教室的学生们在战争中没死太多，毕竟还没得授辉石头罩的学生是不用上战场的。
利奥尔听闻了月之公主和永恒神人携手返回学院的消息，作为卡利亚王室一员的他被紧急传唤，急匆匆的前往学院正门迎接二人。
在学院正门口，利奥尔见到了他们。
不需要任何证明，两位神人超凡脱俗的气度，无人可以模彷。
第二章 丈母娘
利奥尔深深一礼。
“您好，我是拉兹利教室的教授利奥尔，刚刚听闻传讯，来此迎接……”
他呐呐几句，不知道该作何发言。
醉心于魔法研究道路的魔法师们没几个是擅长社交之辈，利奥尔也是如此，突然被要求接见此等人物，他现在已经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不必多礼。”金发长发，童孔中闪烁着温润纯净金芒的永恒神人笑着安慰道，“我们只是回来看看满月的女王。”
“哦哦。”利奥尔有些感激的应道，“蕾娜拉殿下依旧在雷亚卢卡利亚大书库顶端歇息，请让我为您引路。”
和拉妮对视一眼，看着她对自己微笑的随意神情，李凛对戴着辉石头罩的利奥尔点了点头。
刚刚成为教授的他长出口气，主动走到前方，为两人带路。
“学院现在怎么样？”李凛随口问道，“看起来好像正在恢复秩序，教室也开始上课了。”
“嗯。”利奥尔马上回道，“承蒙您修复法环，魔法学院的教授们基本都恢复了神志。”
“学生们一部分已经恢复，尽管有一些依旧还处于比较蒙昧的状态，但想必很快就能回复到往日的理性。”
路过一个空空荡荡，只有一位老师和五名学生的教室。
五位没有戴着辉石头罩的年轻学生们朝窗外看来，神色好奇又敬畏。
拉妮笑着朝他们挥挥手，李凛也跟着挥了挥。
戴着海摩辉石头罩的教授对他们俩深深一礼，随即严厉的出声呵斥着自己的学生们，让他们专心上课，不要打扰到访的神人。
走过这个教室，其后大半的教室都是空空如也。
“……就是人少了很多。”
利奥尔探头看了两眼，语气遗憾的说道。
“……”
这话李凛可接不了。
说起来，他现在的样子跟之前差别很大，学院现存的人们应该不知道自己就是之前杀穿这里的褪色者吧？
看着伴侣僵硬的神色，拉妮不禁偷偷的笑了出来。
路过一间完全封闭的房间，感知到了里面的魔法气息，拉妮好奇的朝利奥尔问道：“这里是做什么的？”
“哦，那是起源魔法师的房间。”利奥尔神情慎重的说道，“请小心……哦不，您不需要小心他们。”
男人顿了顿。
“在瑟廉魔……瑟廉女士执掌学院的那段时间里，起源派大师们的身体被接回，学院也重新开始有人研究起了星星的起源。”
“……这样啊。”
李凛的神色变得暗澹。
感受到了他情绪的低沉，拉妮不再说什么，两人默默的跟着利奥尔，来到了升降机的前方。
“我就指引两位到此了。”魔法师微微弯腰，“再次对您致以敬意。”
“不必客气，也谢谢你的帮助。”
眼看要见丈母娘了，李凛振作精神，笑着对利奥尔说道。
戴着辉石头罩的男人轻轻摇了摇头，保持着微微躬身的姿势，朝后退去。
牵着拉妮的手，两人一同登上升降机。
“之前来这的时候，你战胜母亲的样子还很狼狈。”
拉妮打趣道。
受赐癫火，走出王城之底之前，他每次战斗好像都挺狼狈的。
而且那明明是你代打……
当然，这种时候，他是不会跟拉妮顶嘴的。
他不好意思的笑笑，挠了挠拉妮的手心。
少女嗔怒的看了他一眼，倒也没有说他什么。
升降装置停下，两人携手来到书库的巨大铁门之前。
说实话，这次来到这里的心情，比他第一次来到此处，准备与卡利亚与雷亚卢卡利亚魔法学院的英雄女王一战前的心情还要紧张。
伸出左手，李凛微微用力，便推开了数十米高的巨大铁门。
携手拉妮，他们穿过漫长的地毯，来到了蕾娜拉的面前。
身材高大，皮肤白皙的女王怔怔的抬起了头。
“拉妮？”
牵着伴侣的手，拉妮走到了离母亲不足半米的距离前。
“是我，母亲大人。”
“我和我的王来接您了。”
“你找到了……你的王……”蕾娜拉缓缓的重复着。
“嗯。”拉妮点头，“我永远的王。”
“永远？”
满月的女王歪了歪头。
李凛轻轻的出了口气，从怀中拿出拉达冈临死前交给他的琥珀泪滴。
蕾娜拉神色平澹的看着他的动作，没有伸手去拿。
她永远怀抱着的金色琥珀卵已经被瑟廉夺取，此时双手空空。
“这是拉达冈……希望我转交给你的。”
“拉……”李凛第一次见她如海洋般的蓝色双眸亮起。
她没有说完那三个字，而是颤抖着手，接过了这颗金色的琥珀泪滴。
收下琥珀泪滴，蕾娜拉双手合十，将泪滴置于胸前。
拉妮与李凛对视一眼。
数秒后，璀璨的金色光芒从蕾娜拉的身上亮起。
“这是……”拉妮朝李凛问道。
李凛专注的朝那光芒看去。
玛莉卡并未给自己留下后路。
拉达冈亦是如此，但他为蕾娜拉留下了救赎。
在最初，拉达冈不会魔法，也不懂祷告。
他的魔法，是从满月女王处学习的。
玛莉卡是稀人，永恒之城是稀人创造的城市。
分出分身，即便对神人来说，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拉达冈的诞生借用了永恒之城的技术，也因此，他的身躯具备了一丁点泪滴的特性。
这颗金色的琥珀泪滴，寄托着拉达冈最后的碎片，以及他对蕾娜拉的爱意。
光芒散去，蕾娜拉从地面站起。
时隔多年，她混沌迷蒙的双眼中，再度出现了澄澈的光芒。
“感谢你对拉妮的照顾。”
满月的女王微微低头，看着身高只到她腰间的神人，颔首说道。
看着丈母娘恢复了神志，李凛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是拉妮照顾了我。”他牵着拉妮的手，“没有她，我也没有办法一路走到这里。”
蕾娜拉笑了起来，对着拉妮调笑道。
“你自称会背叛一切，舍弃一切，却遇上了你的永恒之人啊。”
“母亲……”
拉妮扭过了头，一副羞于见人的模样。
第三章 世外桃源，壶村
在蕾娜拉面前，他订下了与拉妮婚礼的日子。
告别了丈母娘，李凛带着拉妮，来到了利耶尼亚的神授塔旁。
“当初，你给了我卡利亚颠倒像后，只告诉我可以在卡利亚书斋使用。”
“这已经是莫大的宽容了。”拉妮表情没有变化，但李凛感觉她好像白了自己一眼。
“我本不想告诉你的。”她补充道，“若不是看在你为战胜拉塔恩，付出了太多太多……”
“这是你应得的奖赏。”
“碎星的将军啊……”
纵使他如今的力量已经远远胜过了当初的将军，但回忆起那一场战斗，以及拉塔恩冠绝世间的身姿，依旧能让他感到心潮澎湃。
还有那位化身修罗的老翁……
李凛低头，看了一眼腰间的尸山血海。
在接受米凯拉的大卢恩后，那些怨恨的嘶鸣，就已经无法再进入他的脑海。
“对了。”拉妮说道，“你是想带我来一起看看我过去的尸体么？”
“不不不……”李凛吓得赶紧否定，“这里只是恰好路过……我想带你去一个没人知道的世外桃源。”
“世外桃源？”
拉妮疑惑的问道。
交界地，有这种地方么？
“嗯。有一位战友的内容物，我要交给他村里的其他壶。”
“壶？”
拉妮不解。
“嗯，战士壶。”
带着伴侣来到卡利亚书斋旁的悬崖边，李凛说道。
“所谓的‘世外桃源’，不会就修建在这悬崖下面吧。”
“是的。”李凛点头，突然朝着拉妮弯腰，伸出了手臂。
“公主大人，要不要体验一下飞行的感觉。”
他神情严肃的说道。
“……幼稚。”拉妮轻骂一声，又忍不住笑了出来，慢慢伸手，搭住了骑士的臂弯。
“芜湖~”
李凛抱起拉妮，足踏虚空。
午后的阳光令人感到温暖，为了乘客的体验，他以永恒律法停滞激烈的气流，只留下少许和煦的微风，轻轻吹起少女的蓝色卷发。
娇俏的公主躺在他的臂弯，伸手拉了拉被风儿掀起的巫师帽。
低头看着这样的少女，感受着这样的平静，他的感觉自己的一切努力和遭受的一切痛苦，都得到了应有的收获与回报。
平稳落地，李凛放下了拉妮。
“还不错。”她从骑士的身上跳下，“这里是……”
“壶村。”
李凛转过头，一只小个子的壶正坐在一栋石屋前的台阶上，与他对视。
“呃，大哥哥，大姐姐，你们是从天上飞下来的么。”
“没错。”李凛笑着回答道，“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伴侣。”
拉妮双手贴腹，双手在胸前合成金字塔状，装作没听见的样子，默默在一旁扭过了头。
“哦哦……好厉害。”小壶羡慕的说道，“但……这里是只有壶知道，不可以让其他人知道的地方耶。”
“是亚历山大介绍我来的。”李凛回道，“你认识他么？”
“当然认识！大哥哥，你是亚历山大的朋友么？”小壶一下变得很兴奋，他伸出短小的脚，跳了起来，兴致勃勃的问道。
不等李凛回答，他就继续巴拉巴拉的说道。
“亚历山大叔叔以前住在村里，为了要当上英雄，离开村子去旅行了。”
小壶顿了顿，语气有些沮丧。
“我也很想……嗯，我求叔叔带我一起去，但是叔叔说……”
“——战士是形单影只的存在。”
李凛说道。
“没错！大哥哥！你怎么会知道的！”
李凛微微一笑，表情有些暗澹。
永恒的律法，也有很多做不到的事情。
小壶不太懂得分辨人类的喜怒哀乐，他也不在意，继续兴冲冲的说道。
“被拒绝有些难过，但是感觉好帅气哦。”
“孤独可以让人……让壶变强。”李凛附和道，“强者总是孤独的。”
“嗯嗯！就是这种感觉！”
“大哥哥也是很厉害的战士吧？”小壶犹豫一下，“嗯……看起来不像，不好意思，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我能感觉到，大哥哥你很强很强，但是，感觉不像是很厉害的战士。”
拉妮转回了扭开的头，露出好笑的神情。
李凛毫不在意的笑着说道：“是啊，亚历山大看起来，才更像是厉害的战士。”
“是吧！”小壶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大哥哥，你认识亚历山大叔叔，他有没有教你战斗呢？”
“嗯，他教了我很多。亚历山大是很强的战士。”他说道。
“太棒了！”听到他夸奖亚历山大，小壶像是比自己被夸奖还要高兴。
“叔叔非常硬，所以很强很强！”
李凛点了点头。
“……可是叔叔不会再回来村子了。”
小壶突然又坐了下来，语气沮丧的说道。
“因为他说：‘故乡是用来思念的，很遥远的存在’。”
亚历山大确实不会回来了。
他垂下眼帘，轻轻的握了握手中抓着的内容物。
“我听了之后有点难过。”重新坐下的小壶，荡了荡短小的双腿。
“但也觉得，这就是所谓的战士吧。”
“还有哦！我偷偷跟你讲。”小壶说道，“虽然刚刚见面，但我感觉好像和大哥哥你已经认识很久了一样，好神奇。”
“嗯……虽然我没有和大家讲。”小壶神秘兮兮的凑过来了头。
“……其实我也是战士壶哦！总有一天，我会像亚历山大叔叔一样，离开村子，独自旅行，当上英雄。”
“英雄啊……”
李凛喃喃道。
“嗯！英雄。”小壶点了点头。
“我相信你。”
“对了，大哥哥，你想不想当我们的维壶师？”
“维壶师？”
那是什么。
“就是为壶们涂抹油脂，修复和预防裂缝的人……大哥哥，我可以看一下你的手么？”
李凛将手伸了过去。
“嗯……好像没有滑滑的耶。维壶师的手一定要滑滑的。”
啊？还得是手汗很厉害的那种人么？
看出了李凛的惊讶，小壶赶忙安慰道：“没关系啦，没法当维壶师，我们还可以聊天啊，我想知道更多亚历山大叔叔的故事，如果你愿意再来，我会很开心的。”
第四章 软弱的男人
“我会再来找你聊天的。”李凛承诺道。
转过了头，他有些抱歉的看向拉妮。
“让你久等了，要不要一起逛逛这个村子？”
拉妮不可置否的点点头。
“稍等我一下！”小壶纤长的双手一撑，从屋前的台阶上跃下，边往村里跑，跑边朝他们大喊道。
“我去告诉大家！亚历山大叔叔的朋友来壶村做客，让大家好好招待你们！”
“辛苦啦！”李凛也笑着朝小壶大喊。
“做完一切要做的事情之后，如果能和你一起住在这种地方，周围都是单纯又善良的壶，不用操心琐碎的世事……感觉会很幸福。”
李凛牵着拉妮的小手，走过一片鲜艳的花丛，神色感慨的说道。
瘦竹藤斜挂，丛花草乱生。
壶村的植被很丰富，娇艳欲滴的花朵更是五颜六色，叫人迷醉。
“我可是要前往群星，深入黑暗……”
“我知道。”李凛转头，摸了摸拉妮的小脸，打断她的话。
“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感觉拉妮好像有点喜欢说教。
毕竟，展现律法是神人的本能。
“……别老在外面做这么肉麻的动作。”
拉妮看了一眼一个跟在他们俩身后，动作显得懵懵懂懂的初生小壶。
因为法环被修复，这个世界开始能够诞生新的生命。
刚刚出生的壶还不具备完整的智慧，本能的追寻着神人身上的生命气息。
李凛笑而不语。
路过一个村中的小屋时，他看见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人。
黑色短发，皮肤白皙，穿着华丽盔甲的骑士。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是叫迪亚罗斯？
“哼……你精神不错嘛……怪不得把自己弄得那么脏。”
他神情温和的趴在地上，维护着一个小壶的身体。
小壶虽然看不出脸上的表情，但从壶仰躺在地上的姿势中可以判断，这只壶很享受眼前维壶师的抚摸。
说起来，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手粘粘的啊？
他和拉妮走到近处的脚步声惊动了迪亚罗斯，男人抬起了头，被二人的气质所震慑，十分惊讶的说道。
“您们是……”
“火山官邸。”李凛说道，“那个劝你离开的褪色者。”
“哦……原来是您啊。”男人从地上抬起了头，“很抱歉让您看到这副窘样。”
李凛摇了摇头。
“维壶师是个很不错的职业，付出努力去帮助他人，绝不会是一件羞耻的事。”
“谢谢您……说起来，是您让我下定了决心，逃离火山官邸。”
他低声说道。
“更准确的说，是逃离自己所有曾选择，曾决心去做的任何事。”
……这样啊。
有点心酸呢。
这世界上不缺乏心智坚韧的人。
同样，也不缺乏软弱的人。
很久以前，李凛就明白这一点。
意志力当然可以靠经历来磨炼，但在精神领域，同样存在所谓的天赋。
曾说过，前世时，在学拳的年幼孩子里面，李凛就是对自己最狠的哪一个。
不要说像别的小朋友那样挨打会哭，他只是被打了几次，就甚至能做到脸接拳头时，不下意识的闭眼。
除此之外，他从小便不怕黑，不怕高，不怕打针。
李凛在前世时曾一度认为，男生大多数都是不怕鬼的。
直到长大之后，他才发现，在怕鬼这一点上，男生其实和女生也差不太多。
所以，对于眼前男人的软弱，他其实并没有感到鄙视。
有人天生就恐高，有人看见密集的东西就会感到恶心。
在人生道路上意志坚韧的强者，也有可能晕针晕血。
只要行为端正，那么就没有必要对他人的软弱加以指责，更不必感到优越。
李凛只是觉得……像迪亚罗斯这样，有些可悲。
他大概负担了很多，软弱的自己，无力承受的压力。
“即使像我一样无能，也有办法照顾壶。”
男人重新低下了头，开始继续维护起壶的身体。
“你们会认为我很可悲么？可是直到现在，我才感觉到自己活着。”
“确实有点可悲。”李凛诚实的说道，“但我想祝贺你，找到了自己活着的意义。”
“……这样啊，谢谢您。”
像是没想到眼前的金发神人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迪亚罗斯愣了愣。
“请继续维壶师的工作吧，有空的时候，可以来我的圣树转转，带上壶们也可以哦。”
“您的……圣树？”
迪亚罗斯先是露出了迷惑的神色，随之脸色震惊的说道：“您就是修复了艾尔登之环的王么？您是指黄金树……？”
“法环确实是我所修复的。”李凛承认道，“但我指的并非黄金树，而是在化圣雪原处的米凯拉的圣树。接下来，我会在宁姆格福和利耶尼亚的一些地方建立前往圣树的传送门，到时候欢迎你带着壶前往。”
“我的天啊……”迪亚罗斯低下了头，“您这样的人物，竟然会为了我指引道路……”
一直默默听着他们俩对话的拉妮突然说道：“指引人类，是艾尔登之王与神的使命。”
“嗯。”李凛附和道，“我很高兴能看到你变得更好，请继续努力下去吧。”
“……我会的，再次感谢您。”
在壶村逛了一圈，果然，如刚开始遇见的小壶所说的那样，看到他们的壶都表现的热情又友好。
他们送上了样式和壶相近的护符作为礼物，还有两位与村口小壶不同的年幼小壶采摘了村里的各色花朵，为美丽的蓝肤魔女献上。
“明明是以人类血肉作为内容物，这些壶却表现的很善良呢。”
走回了村头，天色已经变得暗下，拉妮双手捧着鲜花，一手牵着李凛，转头对他说道。
“的确是这样，所以我喜欢之前的那位战友，也喜欢这里。”
“婚礼在这里举行怎么样？”他突发奇想，对拉妮说道。
“算了，还是在圣树吧，毕竟已经跟蕾……跟母亲说好了。”
“……你自己决定就好。”拉妮转过了头。
说起来，拉妮明明也是年纪一大把的人了，怎么还表现的这么纯情。
低头看着拉妮微红的侧脸，李凛不禁想到。
第五章 与菈妮一同狩猎神祇
“……”
拉妮突然转回了头。
令人畏惧的压迫感。
他不由得抿了抿嘴。
坏了，他的想法表现在脸上了么？
还好，拉妮总归还是没有读心的能力，只是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就又转回了头。
在壶村的村头，他们又见到了那位，告诉了他，它是战士壶的秘密的小小战士壶。
“怎么样！大哥哥。”他站在李凛和拉妮面前，双手叉腰。
“壶村很棒吧。”
“很棒哦。我还见到了你说的维壶师。”
“是迪亚罗斯哥哥么？”小壶问道。
“嗯。”
“他看起来很没精神……即便穿着帅气的盔甲，却说自己不是战士。”
小壶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疑惑。
“他说自己是胆小鬼，不会再挺身战斗。”
“虽然他的手滑滑的，但我觉得，还是像大哥哥你这么强的人比较好。”
“不是每个人都会喜欢战斗的。”李凛严肃的说道。
擅长战斗，并不是值得炫耀的事情。
“当然，你的想法也没有错，没有力量，也无法守护和平。”
“战斗的目的，应该是为了和平。”
他对小战士壶说道。
“因为利益诉求不同，对和平的理解不同，争斗是不可避免的，但追求和平，是每一个善良的人的本能。”
“壶村的大家，就都是向往和平的人，但大多不擅长战斗。那位迪亚罗斯先生也是这样，他也是很善良的人，这样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只要有你这样，拥有力量的，善良的人存在就好。”
“嗯……感觉很有道理，但我不太懂诶。”
小战士壶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李凛笑了笑，蹲了下来，用并不滑腻的手掌抚摸着小壶。
“如果有人进攻壶村，你会保护大家么？”
“那当然！我会狠狠的打扁他们！”
“说起来，我知道有想要找出我们、破坏我们，或是想把我们带走的盗猎者存在。”
“虽然这个村子没有让其他人知道，但有这么坏的人，我还是很担心。”
小壶勐地跳了起来，“战士的力量就是为了打败坏人！我明白了！”
李凛点了点头，摸摸小壶的头顶，站了起来，看了看天。
“你们要走了么……”
抬头看着暗澹下来的天色，小壶突然变得沮丧。
“是的，在那之前，请你收下这个。”
李凛掏出了一团纠缠的血肉。
“这……这是……内容物？”
“嗯。”李凛点头。
“该不会是亚历山大叔叔的……”
李凛还未回答，小壶就哭了出来。
“谢谢……谢谢你……因为我是战士壶，一定要变强，一定要守护和平……所以你才给我的，对不对。”
“战士化为壶，再化成新的壶。”李凛说道，“总有一天步向巅峰。”
“我知道了……我会变得更强，强到配得上叔叔的的内容物。”
“在与村子里的大家一一道别后，我就会去踏上，战士壶成为英雄的旅途。”
“嗯。”李凛点头。
他开始期待起，小战士壶变强的旅途。
但可惜，他大概看不到了。
说起来，连迪亚罗斯都能找到这里，那些堕落调香师们，感觉有很大的可能，能够发现这里。
跟拉妮商量了一下，他和月之公主在壶村留下了‘眼睛’。
——希望不要有派上用场的机会。
离开了壶村，李凛开始苦恼起下一步要先做什么。
“是先去解决无形之母那些外神，还是先去圣树呢……”
看了一眼拉妮，李凛突然开始担心起她和玛莲妮亚的见面的场景。
……其实获得米凯拉的记忆后，他就开始害怕那一幕了。
只是之前一直很忙，他刻意忽略和逃避了这件事。
算了……还是先去解决无形之母那些外神们吧。
已经能够战胜一切的神人，艾尔登的新王，也有会很头痛的事情啊。
无上意志降临之后，黄金树势力击败所有敌人。
然而，那些外在的神祇们并未被完全抹去。
这是当然的，掌握律法的神人都难以通过常规的手段彻底杀死，更何况是连肉体都难以定义的各类神祇。
不过，拉妮手握【猎杀指头刀】，他也拥有了玛莉卡/拉达冈的【神躯化剑】。
这两把武器，代表着重罪、毁灭、时代的终结。
也或者是开端。
加上两人总计拥有的四大完善律法，以及等同艾尔登之王与神的位格……
撕裂时空，李凛拉着他的公主，来到了地下世界。
这里是古王朝的遗迹，信奉古老神祇的人类们曾居住的地方。
李凛伸手，血色的法印浮现。
金色的光芒刺入虚空，鲜血从中泼洒，血火在地面蔓延。
在杀死百智爵士后，他学会的那些祷告与魔法，永恒的神人也一并掌握了。
“还在更深处……”闭上双目，李凛锁定了外神的所在。
“无形与真实之母。”拉妮说道，“渴望伤口的外神，虽然听说过她，但我从未见过她的卷族和信徒。”
拉妮和蒙格不熟。
“嗯……她被封印在地底深处，而且，无形之母与真实之母不喜欢弱小之物，所以她的信徒和卷族，确实只有蒙格和他手下的子民与鲜血贵族们。”
就是那些长得像干尸，满身脓包的怪物，和像是吸血鬼的妖怪。
“蒙格是意图延续神与王体系的半神，他希望将米凯拉奉为神，并继承无形之母的力量，然后自己作为王，登上法环之座。”
听到这里，拉妮不禁转头盯着他的面孔，露出了古怪的神情。
“怎么了？”
“没什么……”拉妮默默掏出了猎杀指头刀，“她的本体就在这里么？”
与月之公主一同走出时空的裂隙，接近最深处的地底之下，两人看见了无限蔓延的巨大臃肿血肉。
“嗯。”李凛拔出了神躯化剑，“就是这里。”
看不出形状的血肉不断的狂乱增殖着，在增殖的同时，血肉们互相纠缠，自我毁坏。
鲜血滴落地面，血火灼伤血肉自身。
“恶心。”
拉妮神情厌恶。
“结束她吧。”
两人手牵手，挥出了似刀似剑的【猎杀指头刀】与【神躯化剑】。
第六章 我也爱你，我的王
黄金的波动撕裂时空，被这波动触及的血肉瞬间静止了运动。
下一刻，血肉快速的腐化为碳黑的灰尽。
冰冷的星月降临，吞噬了一切剩下的生机。
就像是橡皮擦抹过画板，一望无际的血肉被快速的抹除。
向往伤口的无形与真实之母，在自己的身体上，获得了最大的褒奖。
接着，在拉妮的帮助下，李凛在这里建立了通往圣树的传送门。
“之后，我会派圣树的士兵在此巡逻，确保无形与真实之母彻底死去。”
毕竟这位神祇的身躯，实在是太大了，他不得不多留个准备。
拉妮点了点头，“接下来呢？”
“火焰恶神已经被母亲讨伐，它残存的本质就寄宿在死亡的火焰巨人身上，我等会儿就带你去雪山，彻底毁灭她。”
当时的他，还未拥有神躯化剑，亦未解放命定之死，火焰巨人体内的火焰恶神没有被完全消灭。
“黑月已被无上意志击碎，星星时代将会由你开启，其残片的归属，也交给你来收集。”
“嗯。”拉妮点了点头，“我本就准备这么做。”
黑月曾是完整的一块，在黄金树降临的征战时期，被无上意志击碎，成为正面与暗面两半。
在月光祭坛的顶端，能够同时看到两轮高悬的月亮。
月亮的正面选择了蕾娜拉，而暗面则选择了拉妮。
说起来……交界地也算是个血统论的世界。
法环的归属权，除了褪色者，就只有半神能够争夺。
凡人之躯能做到的极致，大概就是那位以力量成就王座的战士了。
“腐败女神已被瑟廉老师杀死，轮回的律法，我会交给玛莲妮亚，在那之后，她便不可能再生。”
神祇的不死性与其律法的流转紧密相关，在瑟廉毁灭了腐败女神的为神本质后，拿到他掌握的轮回律法的玛莲妮亚，将会成为新的轮回女神，腐败女神也再无复生之理。
听到玛莲妮亚的名字，拉妮微微抬了抬眉，没有说什么。
“而化身起源，成为星之辉的老师，大概会帮助我保护这片交界地。”
呃，瑟廉老师的性格，其实应该不会做这种事。
但伤害或是限制瑟廉老师的事，他是绝对不可能去做的。
“魔块魔女么？我听说过她。”拉妮感叹的说道，“竟然真有人能够掌握星星起源，了不起。”
想及老师，李凛还是难免感到悲伤。
“结晶人的创始人也是起源的追求者，我准备去解决他。”
虽然无仇无怨，结晶人也并未觊觎交界地的一切，但星之辉，只要有瑟廉老师一位就够了。
“死之鸟和双鸟信奉的神祇，宣死黑鸟，我会派我圣树的卷族们调查她的下落。”
李凛继续说道，“虽然这位神祇只在古代拥有祭司，现代已经几乎没有她的信徒，只有少数人还在侍奉死亡。”
“嗯……大概只有鸦山的刺客了，但只要死之鸟和双鸟仍在，总归能找到她的下落。”
这些情报，有一些是作为圣树之主的米凯拉收集的，更多的，则是死去的百智爵士给予他的。
玛莉卡母亲……真的为她的孩子安排好了一切。
“关于吞世大蛇，我会带你去火山官邸一趟。她只剩残缺的一点为神本质，很轻松就能解决。”
至于宵色眼眸的女王……
毕竟是曾和母亲合作的存在，并且与梅琳娜有点关系，李凛准备跟她好好沟通一下。
只要愿意她离开交界地，亦或是主动放弃神祇力量，他也不是什么非要把神杀光的恶魔……
好吧，他现在准备做的事情，跟把神祇杀光，好像也没有多少差别。
“生命之神已被黄金树融合，与彻底死亡无异……”
这片交界地，还没有说出来的神祇，只剩那一位了。
“最后就是……”李凛转过了头，望向了地底的另一端。
“癫火？”拉妮问道。
“嗯哼。”李凛点头，“我体内，现在还寄宿着混沌火焰呢……在最后，我来解决她，你去杀死三指。”
虽然这么说，但癫火是源自某种混沌的意志，是烧融一切的否定之火，并不是说解决就能彻底解决的。
不过还好，作为拥有三大律法和神躯化剑的艾尔登之王，配合他的神——拉妮的力量，想要抹除这片交界地的癫火，并将之隔绝，姑且还是做得到的。
而且，癫火的本质虽强，但早在数百年前，就已被黄金律法和双指完全压制，只能在地底苦苦挣扎。
谈及癫火，名为尹蕾娜的黄发女孩，现在应该正在他的圣树中生活着。
和拉妮的婚礼，如果能得到她的祝福，他会很开心。
“你很爱这个世界呢。”拉妮神情温柔的与他对视，突然笑了出来，“明明在我绝地天通后，即便不去管她们，这些神祇也会很快失去力量，不得不远离这里。”
这个嘛……
对抗外在神祇，本就是米凯拉的夙愿，也是他作为永恒女王之子的责任。
【对了对抗诸位外在神祇，神人米凯拉制作了针。】
这片交界地，李凛虽然看到的大多都是混乱与战争，但也遇到了很多很多帮助他的人。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他也还是想在与拉妮前往群星之前，为这里解决所有的隐患。
毕竟，外在神祇们，基本都是都是觊觎这片交界地的外来者，说是入侵的外星人，也不算错。
“你也一样。”李凛说道，“正如我爱着你一样，你也是爱着人类的，我的拉妮公主。”
握着少女的手，永恒的神人再次撕裂时空。
在终年不化的雪山之顶，穿越漫天的风雪，两人将恶神的火焰永远熄灭。
赤焰烧虏云，炎氛蒸塞空。
在灼热的火山官邸，寒冷的月之公主终结了大蛇一族吞噬世界的妄想。
沧海桑田，斗转星移。
不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开手。
与他再一次一同穿越时空，少女扭过了头。
半响后，她小声的说道。
“……我也爱你。”
“我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