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这里是地狱
“黄金律法！必须向死亡复仇！”
李凛不可置否的挑了挑眉。
“我不奢望您能彻底杀死死王子，但能否请您，帮我杀死他的魔女。”
是指死眠少女么？
李凛摇了摇头。
这他可不能确定，至少现在，他对菲雅，还没有产生明确的杀意。
“果然……还是只能靠我自己努力……”
赤裸着上身的男人喃喃自语道。
他站了起来，对李凛低头致意。
“不论如何，谢谢你的到来，我准备先回到圆桌厅堂，取回兄长的装备。”
“你能振作起来就好。”
告别了D的弟弟，骑士继续跟随着泪滴小姐的指引，朝更深处走去。
（这里就是导水桥的尽头了）
在一道巨大的瀑布前，骑士停下了脚步。
深根的深处？
百智爵士所说的地方，要从哪里进去呢？
正当李凛观察着四周的时候，一位手持古怪大剑，背负巨斧的石像鬼从高空坠落。
“这是啥玩意。”
李凛朝体内的阿史米问道。
“抱歉，我不知道。看样子是石像鬼。”
我也知道这是石像鬼……
交谈间，这具身高六七米左右的石像鬼举剑冲来。
……看架势，好像是不太精通战斗的类型。
不过，还是不能小心。
几轮闪避之后，李凛挥出曲剑，直接斩下了石像鬼的一足。
只是样子货啊。
石像鬼吐出一口不知道是否带有毒性的绿气，逼退了眼前的骑士，伸手取出背后的巨斧。
与此同时，另一只手持双头剑石像鬼也从空中落下。
眼见宿主要落入二打一的不利境地，阿史米立刻从骑士的体内分化，以女性的形象落于他身旁的地上。
李凛犹豫一下，还是没有吐槽。
面对再度袭来的石像鬼，他提起双剑，发动冲锋。
即便是一对二甚至一对三，李凛想要料理这些石像鬼，也不会花费太多的时间。
有了阿史米的帮助，战斗在短短一分钟的时间内便结束了。
杀死了两只石像鬼后，在他们跳下来的瀑布下方，李凛看见了一具显得有些突兀的石棺。
这两只石像鬼不会是在守护这具石棺吧……
李凛看了一眼其中一只石像鬼尸体上落下的大剑。
这本是残缺的大剑，缺少的部分乃是用尸蜡填补，是众多英雄拼接而成的武器。
这个棺材的样子，和之前在大回廊的神殿旁看见的那具非常相似。
（宿主……您不会又要钻棺材吧）
李凛竟一时哑然。
他自暴自弃的笑了一声，掀开棺盖，钻了进去。
“褪色者是这样的。”
他厚着脸皮对阿史米说道。
（……）
要成为王，好难。
待褪色者躺入其内，棺材自动合上了棺盖。
无数隐秘的符文从石棺上亮起，符文的力量被唤醒，将棺材凭空升起。
感受到了电梯般的升降感，李凛在棺材里露出了古怪的神情。
——石制的硬卧有点不舒服。
爬出石棺，骑士来到了一个像是地下的巨大树根深处的地方。
这就是百智爵士所说的【深根底层】么？
刚到这里，骑士就受到了一个树根化身般的巨型生物的攻击。
他前世与这样的怪物战斗过，这是黄金树的化身。
这里，是黄金树的树根所在？
使用黄金祷告的树精挥舞异形仪式杖战斗，攻击势大力沉，速度却显得缓慢。
这样的敌人，对现在的李凛来说，不过是靶子般的玩物罢了。
“阿史米，你知道这里的路该怎么走么？”
战斗很快结束，虽然想着阿史米不太可能知道，但骑士还是下意识的问道。
（……抱歉，我不知道）
咳，没关系，他可以自己找路。
在巨大的树根间跳跃，李凛遇到了许多形似蚂蚁的飞虫的袭击。
实力不强，但是很恶心。
直到走入了一片残破的建筑中，骑士才不再看见这些恶心的虫子。
与之相应的，这里出现了许多手持剑盾的无头骑士。
他们是自己斩断自己头颅的。
同为骑士，李凛在与他们的战斗中，感受到了这一点。
这些骑士是灵体般的存在，刀剑碰撞的过程中，李凛感受到了他们的意志。
——也可能是他的幻觉吧。
深受猩红腐败的李凛，自嘲的想道。
他们如今的样子，是在亲自斩断头颅，追随主君赴死后，以灵魂模样留在此地。
而他们侍奉的，正是盾牌上描绘的，日蚀的太阳，无魂的半神。
太阳，指的就是曾经的死王子吧。
黄金的王子，“太阳”葛德文。
死王子的宝座，果然就在此处。
随着他脚步的不断深入，周围生物的形态也越来越扭曲，足以令生者感到异常的恐怖和恶心。
挥舞刀刃，李凛倒是已经完全不在乎这些。
在最后，他来到了一片紫色的浅浅湖畔之上。
无数漆黑的死根在浑浊的紫色湖水上散落，令人生厌的无数蝇虫在此飞舞。
这里没有生者，死亡的气息令人感到战栗。
湖畔的尽头，是一个无比臃肿的巨大尸体。
扭曲到极点的脑袋像是贝壳，恐怖的五官只要看一眼就足以令人陷入彻底的疯狂，本该是双腿的地方，是人鱼般的长尾。
……菲雅就是要和这样的存在同床么。
李凛揉了揉胳膊。
好像起了点鸡皮疙瘩……
一个看起来像是失乡骑士的幽魂从死王子的宝座下出现，手持异形长枪，朝他走来。
在他刺出长枪的前一刻，李凛以神速拔剑，尸山血海的血刃刺穿了他的咽喉。
这里是地狱。
他有点感到恶心了。
快点结束这一切吧。
杀死了大概是失乡骑士的存在后，罗杰尔的幽魂也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是幻觉？
不……他之前看见的，骤死的魔法师大概不是幻觉，罗杰尔大概死在了史东薇尔城的地下，之后，也许是被菲雅所复活。
在他真正的死后，成为了菲雅……或是死王子的手下。
有点讨厌啊，这种感觉。
法师的身手异常敏捷，但躲过骑士的第一剑，就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
比上一剑还要更快的蜿蜒曲刃斩断了罗杰尔的魂体。
下一刻，来恩尼尔的魂体出现。
……
他也死了么。
卤蛋般的铁球骑士出现，这一次，李凛却怎么也无法感到好笑。
与碎星的冠世一战中，和他一同作战的伙伴们，还剩下几位呢？
忒拉格斯……
头脑陷入混沌，骑士数不清楚。
他的身边，好像永远只有死亡。
狂烈到让人无法移动的杀意如暴雨般泼洒。
再来！
再来！
在骑士化为血色的眼中，更多幽蓝的魂体出现在了眼前。
这里是地狱……
他的心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现在的他，就连疼痛也感觉不到。
骑士的内心，出现了无法弥补的空洞。
第四章 褪色者骑士vs水滴少女
（宿主……？宿主？！）
手持双剑的红眼骑士穿越无数幽魂组成的死亡之地，来到了菲雅的面前。
人类的神志已在他的脑海泯灭，在他眼前的，只是一块鲜活的血肉。
尸山血海屠灭了无数人类的灵魂，但这丝毫未能满足其噬血的欲望。
猎犬长牙、尸山血海，连同他的肉体本身，都在疯狂的渴求着生命。
“你果然还是来了。”
菲雅抬头，与双眼变为野兽般艳红竖童的骑士对视。
红色的斑纹从他的脖颈蔓延到左颊下方，配合骑士白皙而俊美的面部，展露出怪异而又致命的美感。
“……这样啊。”
骑士举起了尸山血海。
魔刀感受到自己的主人即将堕入永无出期的无间地狱，因而兴奋的发出了浑浊的剑鸣。
没有焦距的猩红双眼看着眼前由肉块和脏器组成的污物，李凛犹豫了一瞬间。
天守阁上，老翁举起刀刃的身影，在此刻与他重合。
下一刻，他重重挥下了血刃。
“铛！”
头顶柔顺黑发，桃花眼，柳叶眉，有着白皙肌肤的少女，穿着女性化的山羊盔甲，手持与他一模一样的血刃，挡在了骑士的身前。
“宿主……”
她露出了哀求般的神情。
“请醒过来吧。”
回应她的，是斩来的漆黑曲剑。
“铛铛铛……”
面对这个状态的宿主，阿史米立刻感到了如渊如狱的巨大压力。
令人几乎要心跳停止的杀意暂且不谈，哪怕身体素质乃至于剑技都完全一样，她也在短暂的兵刃交击中感受到了随时可能死去的恐怖压迫感。
别说进攻和反击，光是防守，水滴小姐就已经竭尽了全力。
宿主说的没错，她的确变强了。
而且变强了很多很多。
若是之前的她，在这样的攻势之下，恐怕不出十招，就得殒命于此。
但即便如此，现在的她，战斗的能力，也与宿主存在着天渊之别。
冷静。
你是最擅长模彷的彷生泪滴。
你拥有成王的潜质。
不要畏惧……去学习，去模彷。
【流水剑技-九曲】。
踌躇再四，爱功忧乱，五内交萦，回肠九转，忧心百结。
有着柔媚的桃花双眸的少女，操使手中的双剑，斩出了蜿蜒曲折的惊鸿剑气。
这一招是彷生泪滴技艺的巅峰，是丝毫不逊于原主剑招，甚至犹有过之的绝唱。
下一刻，一剑冲宵的血色剑气精准的击在九转剑气的最薄弱处，将少女的剑势无情撞碎。
阿史米面露惊愕，神色慌张的收剑回防。
接下来，她的每一招都被精准的提前预判，每一次格挡都被对手的重剑身斩在了自己的弱剑身。
不过区区三招，她手中的双剑就被荡的空门大开，体式失衡。
下一刻，一剑穿胸，银色水滴的身体被血刃彻底刺穿。
“宿……主……”
阿史米无力的松开双手，血色与黑色的双剑叮当一声掉落在地。
她应该明白这一点的。
她的宿主是最强的战士，绝世的剑手。
用他的招式来对抗他，无异于自寻死路。
她的神色哀怨而又不甘，颤抖着右手，抓住了骑士的血刃。
李凛血色的童孔剧烈的颤抖着，童孔在竖与圆之间摇摆着。
不对……
有什么不对……
看着宿主扭曲的神情，感受他握住剑刃的手不再坚定，阿史米露出了期冀的神情。
“宿……”
下一刻，骑士的双眼再度化为野兽般的缝状童孔，就要伸手拔出血刃。
“呲……”
黑色的死雾包围了李凛。
死亡的魔女神色复杂的站在他的身后，招来了即死的黑雾。
骑士兽童中的血光暗下，身体直直的倒下。
阿史米的身体化作流体，从血刃下逃脱，于宿主的背后重组为少女骑士的模样，挥出了剑刃。
这一剑脚步松散，绵软无力，简直连普通的士兵都不如。
不通战斗的菲雅，都能轻而易举的避开这一剑。
阿史米浑身颤抖着守在宿主身后，身躯在固体和流体之间不稳定的转换着。
菲雅看着守护着骑士的少女，神色中露出悲伤。
在李凛的身上，曾在史东薇尔城底获得的死王子的脓疮变得更加溃烂，发出脓液。
这像是死王子的脸部一般的烂皮变得恶性，难以分辨的五官上露出骇人的神色。
阿史米的视线开始模湖，面前菲雅的身体出现了重影。
一只没有红斑的右手握在了她的肩膀。
“对不起，谢谢你。”
最熟悉不过的声音传来，阿史米几乎要落下泪滴。
少女骑士化作银黑流体，回到了宿主的体内。
在回到他的身体后，阿史米就陷入了完全的静默。
在意识陷入黑暗之后，骑士的体内同时出现了黄金祷告的暖流和冰冷的寒意。
重新醒来时，李凛终于在众人的帮助下找回了理智。
骑士眼中的血色消退，冰冷而疯狂的竖状兽童也变回了人类的圆形童。
但他从脖颈蔓延到左颊的红色斑纹，却丝毫没有改变。
转身站起，面对着静静站在自己身前死眠少女，李凛抛出了死亡的咒痕。
“这是……另一个咒痕。”
她神色讶异，“你为什么会……又怎么会知道……”
“快点让你的黄金王子重获生命吧。”
李凛神色冷澹的说道，“我的时间很紧张。”
“不论如何，还是谢谢你。”菲雅说道，“你是我们的英雄。”
骑士有些讽刺的勾起了嘴角。
“那么，我要与葛德文同床了。”
“在他重获生命后，为了死诞者而生的卢恩，也要孕育而出。”
“我想拜托你，能不能继承那卢恩，当上王呢？”
“成为允许死诞者存在的，属于我们的艾尔登之王。”
李凛有些奇怪的皱起了眉，“你的葛德文呢？”
什么意思，他只是想让死眠少女让葛德文复活，再由他亲手杀死这位半神。
“死亡是葛德文自己的选择，伟大的她在真正死去和复活后，将会成为死者命运的一部分。”
……
听不太懂，但他大概没法跟黄金王子一战了。
“也许现在的你，也认为我是个肮脏的魔女。”
菲雅神情平静的说道。
“最后的最后，能让我再拥抱你一次么。”
骑士本想拒绝，但他看见了少女平静的面庞上，眼中所包含的哀求。
李凛叹了口气，伸出了双手。
第五章 聆听万物之息
【透光窗帘恩泽：
死眠少女一生只有一次，会替英雄带来恩泽。
只有在这件事上，死眠少女能够作主。】
死亡的龙，出现在了骑士的面前。
曾经是拥有最强岩石之名的金黄色古龙，如今因为这场没有胜利的死亡战争，身躯被不断的侵蚀，化为了不详的黑色。
它很强。
在看见身躯缠绕着红雷的漆黑古龙的瞬间，骑士就意识到了这点。
红色雷电，是拥有永恒生命的古龙们的象征。
也好，虽不能与黄金王子一战，但这条古龙显然不会让他失望。
阿史米在他体内没有任何动静，李凛压下心头的郁气，拔出了腰间双剑。
死亡的煌黑雷电不断落下，骑士的奔驰的身体带出残影，穿过雷区，来到了死龙的身下。
它的龙躯已经几乎完全被死亡所侵蚀，甚至连龙头之上都长出了死根。
面对冲来的渺小骑士，“死龙”弗尔桑克斯挥出缠绕着红雷的龙爪。
这一击来势汹汹，李凛却能发现，死龙并未认真，似乎只是把他当作了日常与死亡战斗的一部分。
被小看了啊。
骑士突然变速，以神速穿过龙爪的同时，双剑华斩。
【无心流·居合】。
空气化作剑鞘，音爆的白色纱裙再次于系于剑上，红黑双刃穿越红雷，斩在了死龙漆黑的龙鳞之上。
好坚硬。
这是最强的岩石，是坚不可摧的象征。
他的剑从来没有斩击过这么坚硬的物质。
红黑刀刃堪堪破开龙鳞，斩出鲜血后，便不得寸进。
死龙浑浊的龙童燃起电光。
赤雷轰鸣，穿着山羊盔甲的骑士被远远炸飞。
死龙的四翼张开，如人般双足着地，直身站起。
它的左手，握住了红色的电光。
阴阳薄动，雷霆化作长枪。
弗尔桑克斯没有把红雷枪投向骑士，而是直接插入了脚下的地面。
“轰！”
雷光从地面蔓延，宛如巨浪一般朝骑士拍来。
被红雷炸飞，及时受身后，强韧的躯体只是微微发麻，骑士半蹲与地面，望着遮天蔽日的红雷袭来。
这一招，他恐怕无法奉还。
那就斩破它！
【流水剑技-狂澜】！
障百川而东之，迴狂澜于既倒。
骑士逆流而上，身化骇浪，正面迎上了鲜红雷光。
刚刚穿出了红雷枪化作的雷潮，炽热的龙炎就接踵而至。
来得好！
李凛咬紧牙关，微微低头，径直冲入了龙息之中。
骑士的身影在火中消失，死龙警惕的扇动四翼，朝后飞去。
火光描摹容***士身上的火焰没有消退。
他就这么身燃龙炎，足踏月步，再度朝着死龙挥出了剑刃。
死龙的龙鳞，是他见到过的最硬的物质。
不过没关系。
因为骑士，已经聆听到了它的呼吸。
【流水剑技-蚀刻】！
奇迹发生了。
不论是强度还是硬度都要比之逊色的刀刃，轻易的破开了阻挡它前进的鳞片，深入古龙的血肉。
剑气于血肉之中纵横。
人与龙同时从空中落下。
尽管被剑刃撕裂出足有一米之深的巨大创口，古龙仍然没有发声，只是端正龙头，直起身体，与远处重新挺直躯干的骑士对视。
时隔无数岁月，弗尔桑克斯终于再次见到了，能够以人类的渺小之身，对抗最初的龙种们的英雄。
那么，就用这一招作为古龙的敬意，以此来结束他的生命吧。
历经遥远岁月，在这场看不到任何希望的死亡战争中，弗尔桑克斯早已感到了厌倦。
而眼前的骑士，让它几乎干涸的热血，再次沸腾起来。
死龙一振四翼，高高飞起。
它双手各自一招，两把雷霆之枪于虚空显现。
这一次，它将红色的雷枪，牢牢握在了手中。
巨大的龙躯于高空俯冲，修长的龙身以优雅而致命的姿势狂舞。
【弗尔桑克斯的雷枪】！
在古龙战争中，红色的双雷，是拥有最强岩石之名的古龙的象征。
弗尔桑克斯是兰斯桑克斯的姐姐，在古龙战争的最后，与“黄金王子“葛德文化敌为友。
在好友错误的死去之后，这位拥有永恒生命的古龙进入了死王子的体内，为好友对抗死亡。
最终，不停与死亡搏斗的最强岩石也被死亡侵蚀，沦为“死龙”。
好美啊。
数十米的红雷长枪旋斩，这是比闪电临身还要恐怖百倍的天威。
聆听万物之息……
四海八荒，无我不断者。
再次超越自我吧。
【无心流·大千世界】！
骑士足踏虚空，正面迎上了雷枪！
……
“滋滋……滋……”
红色的龙雷在骑士的身上闪烁。
骑士半跪在地，身上布满黑色的焦痕，浑身麻痹，状态落入冰点。
在他背后，弗尔桑克斯的龙躯直立于地面，一动不动。
抱歉，葛德文。
我没有办法再为你对抗死亡了。
“死龙”弗尔桑克斯在被死亡彻底侵蚀之前，迎来了正确的死亡。
【死龙的追忆】。
杀死了死龙之后，以祷告恢复了状态，李凛再度走到死王子的宝座之前。
菲雅的身躯在此长眠，骑士已经无法再从她的身上感受到生命的气息。
站在她的身前，由两个咒痕组成的【死王子的修复卢恩】缓缓飘起，主动进入了骑士的身体。
这本该是生者难以承担的重量。
但对已经死过一次的骑士来说，这份重量却显得轻如鸿毛。
法环的修复需要大卢恩。
而他的体内，已有四片大卢恩。
如今的骑士，开始渐渐明白，修复法环的方式，以及用来修复法环的大卢恩，将会决定这片交界地未来的命运。
他已经变得很强，大概也是拥有最多大卢恩的褪色者。
骑士不知道的是，如今的他，也已经有资格被称为半神。
在前往王城之前，他要最后去一次学院，向瑟廉老师寻求解决猩红腐败的混沌之火。
骑士伸出粗糙的右手，摸上自己的左颊。
斑纹的触感令他感到怪异，关于过往的记忆，好像也在他的脑海中变得模湖。
听瑟廉老师的描述，混沌之火好像并非善物，但现在的他，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这一次，他靠着阿史米豁出性命，才侥幸的醒来。
如今，泪滴小姐沉睡不起，生死未知。
下一次，大概就没有人能再来拯救他了。
第一章 混沌之火，魔块魔女，猩红腐败
“那种黄色的火焰是患病的象征，混沌之火代表的是‘否定存在’。获得其力量的人，最终一定会陷入癫狂。”
瑟廉如此说道。
以魔法辅助的大规模实验已经持续了相当一段时间，魔女却连一个称得上“完好”的实验体都没能制作出来。
“徒弟，你记住，如非万不得已，你绝对不能接受那种火焰。”
“那是比猩红腐败还要更加可怕的东西，是毁灭一切的象征。”
李凛垂下眼帘，在瑟廉老师面前褪去上身的盔甲。
“我等不了了。”
刺目的红斑从他的左手开始，一路向上蔓延，左腰、左胸，一直到左侧的脸颊，都被介于疮疤和纹身之间诡异的红斑所覆盖。
瑟廉布置的魔法封印已被彻底破坏，他体内不断蠕动着的猩红腐败甚至已经开始适应魔法，对其有了抗性。
“……在盖利德瑟利亚镇的不远处，有一位名为格威的贤者魔法师。”
魔块魔女沉下了脸，神色难看的说道。
不愧是让黄金律法都无可奈何的诅咒。
事到如今，也只能先选择这个方法作为过渡了。
“他大概知道能够抑制腐败的方式。”
魔块魔女叹了口气，带着穿回轻装大山羊盔甲的徒儿来到书房，开始撰写书信。
“格威那的方法……有什么不妥之处么？”
李凛直接的问道。
通过瑟廉老师的表情和语气，他能够感受到，这是老师无可奈何之下的选择。
“嗯……他本身就是腐败的信徒，如果不是实在来不及了，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去寻求他的帮助。”
一边端起笔杆顶住下唇，思考着的同时，瑟廉一边对徒弟说道。
不是贤者么？
想好了措辞，魔女飞快的在信件上书写着。
“不过你也不必担心，只要看了我的这封信，他就一定会选择帮你。”
李凛点了点头，理所当然的相信一直帮助着自己的师傅。
短短半分钟的时间，瑟廉就写好了信件，并在信封上施以魔法的封印。
“不准看哦，直接给那位名叫格威的贤者魔法师就好。”
“我明白了。”
李凛抬头，“还有什么我要做的么？”
“学习魔法的时候还算聪慧，这种时候怎么又犯起了蠢？顾好你自己就行了。”
瑟廉责怪道。
“我知道你不会放弃，但还是要跟你再说一次。”
“不要输给它。”
“再给我一点时间，老师一定会彻底治愈你的。”
李凛神色认真的点了点头。
“我会的。”
“如果格威那边的办法也行不通的话，马上回到这里，我会把受赐混沌之火的方法留在大书库。”
瑟廉提醒道。
“您要去哪？”
瑟廉老师微微一笑，没有回答爱徒的问题。
目送着骑士离开，瑟廉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面颊。
她拥有成王潜质的徒弟再度踏上了征程。
而她，也必须再次走上，那只属于魔块魔女的道路了。
格威那里的办法，只能暂时抑制腐败，却不可能彻底治愈他的爱徒。
而混沌之火这条路，大概是走不通了。
不过，她还留下了那位可能成为女巫的少女。
若是她现在准备进行的计划失败，这还能作为他的徒儿，最后走投无路下的选择。
被称为魔块魔女的瑟廉再次套上“魔女”辉石头罩，准备好一切需要的道具，离开了雷亚卢卡利亚大书库。
在前往那里之前，她要先寻回起源魔法师的躯体，然后再去永恒之城一趟，以获得足以对抗神明的力量。
她在爱徒身上留下的法阵，可不仅仅是用来抑制猩红腐败的。
同样是天纵奇才的魔块魔女，已经摸到了获取终极力量的钥匙。
区区“不死”，已经无法满足这位魔女了。
远古的神明，如今也不过受困的囚徒。
她会证明给世人看，“起源”魔法的真正力量。
水滴小姐依旧毫无反应，娇小拉妮的人偶没有任何动静，也不再有寒冷的气息。
除了永远忠诚于他的托雷特，骑士又变回了孤身一人。
一路上，骑士都尽可能的小心躲避着敌人。
他的肉体和精神都已经濒临极限，幻觉和呢喃永无休止的折磨着他。
哪怕前往盖利德路上的这些敌人，如今的他只要一瞬就能杀死，但骑士也不敢让自己陷入战斗之中。
贤者格威……
一路穿过利耶尼亚湖和宁姆格福，在灵马的帮助和如今强大的感知下，李凛总算成功的避免了所有的战斗。
不过，这一条熟悉的路上，不论是怪物还是失智者，都已经被他在之前杀过数轮了……从敌人的密度上来说，遭遇战斗的概率确实已经小了很多。
然而，在盖利德这片饱受猩红腐败侵蚀，满是疮痍的红色大地上，在艾奥尼亚沼泽的边缘，骑士终究还是没能躲开战斗。
而且，就像是被他身上的注视着的女神目光吸引了一般，本该平静的沼泽之上，无数的腐败卷属如潮水般涌来。
所幸，对现在的骑士来说，蚰蜒人、恐龙狗，甚至于五六米高的巨型乌鸦，也不过是一剑授首的弱小存在。
尸山血海的血色剑气纵横，面前的腐败卷属和受腐败病感染的怪物们如麦草般倒下。
正欲和托雷特从他斩出的缺口突围，骑士突然感到自己像是被装入了搅拌机中，整个世界都在疯狂的旋转。
彷佛是世界被倒置的错觉传来，他的眼前化为一片猩红。
怪物们不畏死亡的袭来，骑士却僵立在原地。
灵马感受到了主人的迷茫，通灵的自己选择了正确的方向，拼命的朝外奔去。
在他眼中，恶心干瘪的千足蚰蜒身上，渐渐长出丰盈的血肉，依旧是异形的躯体，却变得顺眼起来。
四周腥臭的气息变得甜蜜，这些怪物们的动作变得恭顺，彷佛是在欢迎着他的到来。
胯下灵马柔顺的灰白色皮毛开始脱落，它的皮肉迅速地腐烂，只剩下满是恶心脓疮的烂皮挂在干瘦的骨骼之上，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第二章 高洁的水鸟
一只外貌憨厚可爱的黄皮大狗冲到他的身旁，对他善意的呼喊着，请求着他的拥抱。
李凛下意识的伸出了手，想要接过从地面飞扑过来的大狗的拥抱。
托雷特一个灵活的变向，带着主人闪开了飞扑过来的恐龙恶犬的撕咬。
周围的怪物们渐渐围拢，已经快要彻底地包围灵马。
托雷特虽然是性能远超凡俗的灵马，但终究不是擅长战斗的类型，在踢飞数只腐败卷属后，终于陷入重围，被恐龙犬鲨鱼般的锯齿咬中。
眼看胯下梦魔般的坐骑被攻击，骑士终于稍微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挥出了血刃。
温顺的犬类和忠诚的仆人们立刻被他的剑刃斩杀。
……
灵魂像是被硬生生剁成两半。
一方面，骑士明白，这不过是自己的幻觉，他此时还身处危险的腐败沼泽中。
一方面，他又能感觉到，若是在此刻放松对杀戮欲望的克制，他很快就会彻底分不出幻觉与现实的区别，真正落入永无出处的无间炼狱。
怎么办……
明明已经拥有了足以独自斩杀半神的力量。
但他无法战胜自己，无法战胜深入他骨髓、灵魂的腐败。
骑士的牙齿被自己咬的崩出血来，他硬生生止住了斩到一半的剑刃，拼尽全力去对抗着让他再也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的低语呢喃。
托雷特终于禁不住过重的伤势，暂时从现实消逝，回归于灵界。
骑士狼狈的落马，倒在沼泽的泥浆之中。
落入红色的污泥中，李凛窘迫之极的翻滚，腥臭的烂泥沾满了他的身体。
周围的同伴们面露关切的拥了上来，骑士却宛如丧家之犬，面露痛苦的拼命闪躲着。
血色的世界变得重影模湖，他渐渐难以看清世界的全貌。
……
他不会放弃。
他是李凛，是来自异世的灵魂。
来到这片交界地已有一年，他跨越了无数的死境。
噩兆妖鬼，接肢的黄金君王，满月的女王，碎星的将军……
他背负着成为王的希冀。
星与月的彼端，还有一位将他视作自己唯一的王的公主，正在等待着与他再会。
骑士失神的童孔中燃烧星火。
他一拍腰间的圣印记，狩猎神祇的黑焰在骑士自己的肉身上燃起。
世界已经失真，他不再相信自己的双眼和双耳，凭借直觉奔逃着。
一个不查，他的臂甲被纤细的虫丝缠住，立足不稳的身体顿时被平时看来渺小之极的力量扯倒。
天旋地转，穿着轻装山羊盔甲的骑士再次倒入沼泽的污泥之中。
本该白皙的脸颊半是红斑半是污泥，狩猎神祇的黑焰渐渐散去，只余下被烤出焦香和重度烧伤的肌肤。
眼中的幻觉已经渐渐开始有了散去的迹象，但周围的同伴们已经彻底围住了他，并向他伸来了援助之手。
骑士没有放弃挣扎，破破烂烂的身体上不断增添新的伤痕，却靠着调整态势和坚韧的山羊盔甲，牢牢护住了要害。
已经感觉不到肉体的痛楚，他彻彻底底被红斑刻印的左手，死死的握住腰间的剑柄。
要拔剑么？
再等一下……再等一下……
他很快就要挺过去了……
一只背生两片巨翼的高大天使突然拥住了他，眼看就要给予他温柔的一吻。
很快……很快就要撑过去了……
颠倒的世界渐渐回正，眼前天使洁白的双翼慢慢变得漆黑。
巨型乌鸦的锐爪切入轻装山羊盔甲的间隙，扣入骑士的血肉之中。
怪兽张开巨大的鸟喙，就要将骑士的头颅咬下。
李凛浑浊的眼中没有焦距，视线透过巨鸦，遥望着未知的远处。
高洁的水鸟出现了。
她优雅的单脚跳起，从平静的湖面跃起。
像是为了骑士而舞蹈，水鸟在半空中华丽的转折着。
她的翅翼优美的扇起，拍打着水面，以眼花缭乱的速度乱舞着。
巨翼化为漆黑的天使被水鸟击倒，倒在了色泽渐渐变为猩红的蔚蓝湖泊之中。
死去的巨鸦松开了锐爪，无力的骑士从半空掉落，再度坠于烂泥之中。
真是狼狈啊。
李凛神色茫然的躺在血色沼泽中，仰望着迷蒙的红色天空。
他又挺过来了。
是真的挺过来了么？
还是说，他已经彻底陷入了幻觉之中呢？
美丽的水鸟化作人类的形态，手持弯刀的红发少女走到了骑士的面前，挡住了他望向天空的视线。
“……你也被，那种诅咒困扰着么？”
她的神色复杂。
少女有着红色的头发，双眼是彷佛蛇类的暗黄。
与骑士同样白皙的面颊上，有着病变般的白色瘀痕。
“你是人类么？”
骑士躺着地上，两眼无神地朝她问道。
“你的样子，好像比我还要严重啊。”
红发少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有些无奈的说道。
被少女搀扶到了最近的赐福，感受着赐福火苗传来的温暖与柔和，骑士终于活了过来。
“谢谢你。”他朝少女感谢道。“你救了我一命。”
她摇了摇头，“我本来也要与那些怪物们战斗的。”
“是我该向你说声抱歉。我很想帮你，但现在的我，已经是自身难保了。”
“你也……被猩红腐败诅咒么。”
李凛看着少女脸上的白色瘀痕。
“嗯。那种诅咒，也在我体内蠕动着。”
见骑士的神态恢复正常，红发少女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祝你能少做些噩梦。”
“……请问，你知道格威的所在么。”
望着红发少女的背影，骑士面露涩然的问道。
他没时间了。
“格……威……？”
红发少女停下了脚步。
“好熟悉的名字。”
“熟悉？”
“嗯……猩红腐败会影响人的记忆，我已经记不起很多东西了。那大概是一个我很熟悉的人吧。”
“……”
李凛默然。
他的记忆是否有被影响呢。
想来是的，他好像也忘记了很多重要的事物。
“大概是在那个方向的破屋。”红发少女突然伸手指向了一个地方。“我想。”
“谢谢……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么？”
看着她为自己指路后，再度转身准备离去，李凛最后问道。
“米莉森。”
－－－－－－题外话－－－－－－
太哈人了家人们，这边白人至上主义者枪击其他人种的直播事件你们知道么，那个枪手去的超市和停车场，和我在这边经常去的一条叫CherryStreet的有中超的地方超级像，太吓人了，我要是在就噶定了。
熟练的步枪枪手，进建筑物会第一时间找角落，会补枪，我再练十年也没用。
第三章 “纯净”金针
看完了脸颊长有红色斑纹的骑士递来的信件，破屋中的格威抬起了头。
曾被称为贤者的魔法师以悠闲的姿势坐在木椅上，穿着戴有兜帽的红黑色宽松长袍。
唔……那个不死的魔女，居然已经将研究进行到了这种地步么。
这样的话，眼前这个看起来非常危险的骑士，就比那个女孩还要重要得多了。
真是苦恼啊……
李凛看着眼前的魔法师深深的皱起了眉头，面上却难掩喜色。
“替我问候您的师傅，格威对她致以崇高的敬意。”
他这样说道。
李凛点了点头。
“您身上这种程度的腐败病，是不治之症。即使是在黄金树最为辉煌的时期，最接近神的半神也对其束手无策。”
“虽说无法治愈，但还是有办法抑制它。”
看着骑士紧盯着他的目光，格威缓缓道来。
“在瑟利亚镇前，艾奥尼亚沼泽的深处，有一根纯净金针。”
格威伸手递来一张地图。
“能够抑制腐败的金针，大概就在这个位置附近。”
“对了。”格威望着低头观察的地图的骑士，“拿到金针后，请先让我观看一下。”
“历经那样的大战，这针有可能受损失效，我会为您修复它。”
“多谢。”
不论是有着怎样的目的，眼前的男人都算是为自己找到了一条能以人类身份苟延残喘下去的生路，李凛还是对他致以感谢。
“是我该感谢您的师傅。”
格威摇了摇头。
目送着骑士离去，坐在破屋内的贤者魔法师虽然嘴角勾起，却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没有办法看到那朵花儿绽放了么。
真是可惜啊……
他现在的状态还算正常。
在经历了那样的幻境又恢复过来之后，猩红腐败好像暂时停止了侵蚀，只是在他体内缓缓的蠕动着。
……希望不要是最后的回光返照就好。
靠着同样能够足踏虚空的灵马托雷特，李凛来到了沼泽。
这一次，他没有遭遇腐败生物的围攻，一路上，零星的腐败生物基本都被托雷特以高速回避或是甩开。
这里的道路……不对，这里没有道路可言，若非有着灵马，骑士也不知道以他现在的状态，要花多少时间才能走到这里。
在沼泽的中心，骑士遇到了一个手持军旗大戟的将士。
环顾四周，这里就是地图的标记处，并且四周十分空旷，没有其他生物和建筑存在的迹象。
这位将士身穿大氅，手持缠绕着红色军旗的大戟，将近四米的身高，穿着银色盔甲的体型宽大而强壮。
眼见骑着灵马的陌生骑士到来，感受到他身上令人畏惧的气息，老将欧尼尔一挥军旗，召唤出了大量的士兵幽魂。
看他们的穿着，是史东薇尔城的士兵。
算了，快点解决吧。
李凛从托雷特的身上跃下。
虽然身体和意志都尚且处于良好的状态，骑士的心中却依旧有着与时间赛跑的紧张感。
【流水剑技-银河】。
在战场游荡的幽魂们被骑士一剑皆斩，挥舞旗帜长戟的老将直接对上了冲来的骑士。
这一次，他没有使用剑技，尽可能的减少着对肉体机能的使用。
大戟的攻击意图非常明显，使用的招式也不是难以回避的类型。
骑士的身体如浮萍一般沉浮闪避着。
三招过后，读取完毕，李凛一剑穿心，杀死了独自一人固守战场的老者。
在他的尸体上，李凛果然找到了一根断掉的金针。
金针上有着倒刺，造型纤细优美。
骑士突然捂住了胸口。
胸口好热……
还是好冷？
他有点分不清了。
拿着断掉的两截金针，不需要再寻找道路的骑士，这次只花了一天的时间，便返回了格威的破屋。
“唔……真是精良啊。”
接过断掉的金针，格威神色赞叹的说道。
“通晓何谓生命，既纤细却又无所畏惧……是有这些特色的名匠制成的。”
“请您稍等片刻。我会为您修复它。”
看着格威低头开始工作，李凛想起了那位救了自己一命，还为他指明道路的红发少女。
她似乎与格威熟识，但丧失了这部分的记忆。
“你认识米莉森么？”
他朝穿着红黑长袍的魔法师问道。
“哦？”格威眼神一亮，暂时停下了手头的工作，“您见过那个女孩了？”
“嗯……她对我有过帮助，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那是我在沼泽捡来，抚养长大的女孩……只是，因为腐败病，她大概已经不记得我了。”
格威神色难过的叹息，“这根金针，本来，我其实是想交给她的，她的腐败病已经相当严重，很快就要到致命的程度。”
“……”
看着瞬间沉默下来，脸色难看的骑士，格威复又安慰道。
“不必为她难过，您是魔块魔女的徒弟，有着更加重要的使命。
“这是那女孩的命运。如今的她，不过是稚嫩的花蕾。若是能为了女神奉出自己的生命，她的死亡，就是充满了价值的。”
……
“呕……”
骑士扶住破屋的墙壁，神色痛苦的呕吐着。
浑浊的呕吐物像是有着鲜活的生命，包含着不知名的猩红肉块，在地面微微的颤动。
好恶心。
不管什么，都好恶心。
他的自我，难道要靠牺牲救过自己的少女来延续？
看着脸色苍白，长发被汗水沾湿的骑士弯腰呕吐着，格威的脸上，露出了恶质的笑容。
无妨，虽然没法看到那朵最上等的花儿绽开。
但是眼前的骑士，也是极为优秀的载体。
不死的魔女自认为可以操控他的行动，认为所有人都得按着她的想法行事。
真是可笑。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魔块魔女在见到自己的爱徒最终还是成为腐败的卷属时，会是怎样的一副神情了。
在失去时间概念的恍忽中度过了一段时间，李凛听到了格威的声音。
他抬起失神的童孔，朝魔法师望去。
在格威的手中，拿着一根完好的金针。
修复后的金针纤细而优美，只是沾有一丝令人嫌恶的血迹。
第四章 濒死的少女
“这根金针现在已经能够抑制腐败，只要将它扎入身体即可。”
李凛伸手，接过了金针。
望着默然不语的骑士，格威笑着说道。
“既然您与那女孩认识，不妨去见她最后一面。”
下一刻，他收起笑容，面露沉痛的说道。
“她已经忘记了我，我也不再该与她见面。”
“希望您能替我，收殓她的尸身。”
看着骑士的表情，格威心知他已经答应了自己的请求。
“她应该会在那座山崖上的教堂里。”
握着金针走出破屋，来到附近的山坡上，李凛没法在这里找到干净的湖泊，只能从置物包中取出水袋。
清澈的水流倒在纯净金针之上，但那一抹污浊的血迹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被洗去。
眼前的世界已经开始摇晃，空气也变得沉重。
骑士目光晦暗，褪去盔甲，将金针插入胸膛。
超乎想象的痛楚的传来。
虽然说是超乎想象的痛楚，但他早已经习惯了疼痛。
这种级别的痛苦，足以让意志坚韧的战士陷入昏迷，但对现在李凛的来说，这也不过就是能稍微振奋精神的刺激罢了。
如格威所说，扎入体内的金针效果非常直观，他体内的猩红腐败立刻停止了蠕动。
摇晃的世界恢复正常，前所未有的轻松感让骑士有些晃神。
这就解决了么？
不知为何，他的心中还是有种隐隐的不安。
与体内的猩红腐败停止蠕动相应的，他也感到了一阵十分微小的虚弱感。
骑士伸出布满红斑的左手，虚虚一握。
力量变小了？
乘上托雷特，依照格威给予的指引，骑士一路奔向腐败病教堂。
奇怪的名字。
从魔法镇瑟利亚的一旁经过，骑士脚踏月步，登上了其上的山崖，来到了格威所说的，红发少女可能所在的教堂。
使用月步的过程中，李凛才确定的感受到，他的力量大概只剩之前的四分之三，连带着速度也慢了一线。
在腐败病教堂的门口，有两只蚰蜒士兵守卫着。
挥舞血刃，李凛带走了它们的生命。
为什么会有怪物守卫在教堂门口？
蚰蜒士兵手持兵器的姿态，很明显是为了防止其他人的进入。
刚刚走入教堂，李凛就听到了痛苦而压抑的呻吟声。
这里的地面上盛开着细小的红色四叶花，破破烂烂的教堂的尽头，有着一个伸出双手，拥抱天空的女性石凋。
寻着细碎的呻吟声望去，红发的少女脸色苍白，身体无力地倚靠在墙边。
看着身穿山羊盔甲的骑士走入了教堂，米莉森有些勉强的抬起头。
“是你啊。”
“恭喜你……你的样子看起来还算不错。”
她语气虚弱的说道。
“……”
骑士走了过来，蹲在了她的身前。
少女本该坚毅英气的面容变得憔悴，双唇也完全失去血色。
她的童孔涣散，与骑士对视的双眼没有焦距。
从骑士的童孔中看见自己倒映出的模样，米莉森有些难为情的扭过了头。
“抱歉……请你离开吧，不用管我。”
骑士叹了口气。
“怎么可能不管啊……救了我一命的水鸟，我没法看着你这样死去。”
“你肯定也明白的吧，这是无法解除的诅咒……”
米莉森喃喃的说道。
“所以，请离开吧，让我独自一人就好。”
骑士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站了起来，走出了教堂。
这样就好。
不要再有人来到她的身边。
她体内腐败蠕动的速度越来越快。
这样下去，她大概很快就会变成一团令人恶心的肉块吧？
想到那样的未来，即便是性格坚韧的剑士，作为少女的米莉森也快要落下泪来。
“踏踏踏。”
再次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米莉森忍住眼泪，抬起头来。
赤裸着上身的骑士伸出密布红斑的左手，拔出了胸口的金针。
“这根针能够抑制腐败，只要将它扎入体内就好。”
鲜血在他的胸口流淌，感受着体内的腐败再次开始蠕动，李凛面色如常的说道。
“作为将它赠予你的请求……虽然这本就该是你的东西。”
“我希望你能护送我去魔法学院，然后帮助我受赐混沌之火。”
“……”
米莉森听完了骑士的话，沉默了一阵，随即说道。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请你还是自己使用它吧，这不是我的东西。”
看着他几乎布满半身的红色斑纹，米莉森继续说道，“你比我更需要这根金针。”
“这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名为格威的男人，原本为你准备的道具。”
李凛轻轻一抛，把金针精准的扔在了米莉森的掌中。
“接受它吧，若是过意不去……我的老师在魔法学院留下了受赐混沌之火的方法，只要得到了那种火焰，我体内的猩红腐败就能被抑制，甚至可能得以解决。”
“你只要在这过程中……”李凛犹豫一下。
“……保护我就好。”
说完这句话后，李凛半是出于强迫，半是难为情地走出了教堂。
握着手中的金针，米莉森陷入了沉思。
他究竟是什么人，格威，又到底是……
……
她明白了。
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米莉森不愿用牺牲别人生命的方式来让自己苟活，但是如果像骑士所说……
相信他吧。
米莉森褪去上衣，将金针缓缓扎入胸膛。
“哈……哈……”
她难以抑制的发出痛苦的呻吟。
骑士敏锐的听觉感知到了教堂内红发少女压抑的痛呼。
知晓那种痛苦的李凛默默的等待着。
等待了一分钟左右的时间，骑士才重新走入了教堂。
她重新穿上了上衣，但双眼紧闭，已经昏睡了过去。
她的呼吸平缓，带有白色瘀痕的面庞恢复了少许血色。
尽管依旧苍白，但她的身上，已经没有那种随时可能死去的感觉了。
李凛笑了笑，坐在了她身旁的不远处，倚靠着墙壁，慢慢坐了下来。
会使人陷入癫狂的黄色混沌火焰？
听起来有点耳熟啊……
不知道其令人发狂的原理是什么。
不过，不论如何，应该都不会比现在更差了吧。
第五章 流水剑术？
望着托雷特，骑士一时不知该如何措辞。
毕竟，和刚认识没多久的异性共乘一骑这种事……
没想到，反倒是米莉森主动抚摸着亲昵的依偎在李凛身旁的灵马，朝他问道。
“它的眼睛里，好像有人类的情绪。”
“这是一直跟随你的伙伴么。”
“……嗯。”李凛低头，望向与他对视的托雷特，“是我最信赖的伙伴。”
“你的身体还好么？”
她体内的猩红腐败已经得到了完全的抑制，而眼前的骑士，之前见面时的状态令米莉森感到担忧。
“我还好……”
大概。
他体内猩红腐败带来的负面效果与米莉森不太一样，相对来说，他腐败病的表现更接近于碎星将军的那种迷失神志，乃至于把尸体作为食物的类型相似，却又不完全相同。
在肉体机能上，猩红腐败对他的影响不算太大，若是完全放松对其的克制，他甚至能够爆发出更加强大的力量。
看出了骑士笑容中的勉强，米莉森在得到了托雷特的允许后，翻身上马，朝他伸出了左手。
骑士露出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神情，接住了红发少女伸来的手。
“我好像，从来没有来过这么远的地方。”
坐在骑士身前，看着宁姆格福广袤的森林，以及诸多高达十余米的巨大树木，米莉森语气感慨地说道。
“你一直生活在盖利德的那片艾奥尼亚沼泽附近么？”
“嗯……大概是的吧，我记不太清了。”
虽然说出了好像很悲伤的话，但眼看着四周生机勃勃的景象，红发少女的神色却显得晴朗。
“你想了解这些么？”
米莉森有些意外的转头，对上了身后骑士尽管脸有红斑，却依旧显得温和的面容。
“嗯。”
她点了点头。
一路上，尽管拔出了针，但李凛的状态暂时还算良好。
他打起精神，为米莉森介绍着他们所路过的宁姆格福的各个地方。
海岸洞窟、啜泣半岛、史东薇尔城……
路途遥远，他把他帮助城主父女、遇到柏克，战胜恶兆妖鬼、杀死接肢君王的故事讲述给了失去记忆的少女。
“真是漫长又惊心动魄的旅程呢……”
一同坐在赐福的火苗旁，米莉森神色向往地说道。
“是啊……其实从宁姆格福的废弃教堂出发，一直到现在，也不过一年多的日子。”
骑士的目光遥远。
“却已经像是过了很久很久了……”
“谢谢你愿意跟我讲这些。”米莉森看着骑士，“之前的我，总是懵懵懂懂，也从来没有人会和我说这些外面世界的故事。”
“若是没有你，我大概，只会想着寻找自己的命运。”
少女望着废墟的破碎穹顶中露出的天空。
“不知道为什么，从刚刚遇见你的那时候开始，我就有种，好像和你非常熟悉的错觉。”
……她也有这种感觉么。
李凛笑了出来。
真巧啊，大概是因为那副水鸟般的姿态，他居然也有相同的感觉。
除了救命之恩和骑士的自尊之外，这也是，算不上大好人的他，心甘情愿把救命的金针扎入她体内的原因之一。
他不相信命运。
但这一刻，他愿意相信，是某种既定的宿命，让二人以这样的方式相遇。
虽然同样罹患恐怖的诅咒，但起码，现在的这份友谊，是令人感到愉快的。
“我会帮助你完成你想要做的事情，但如果你无法控制体内的腐败了，请立刻告诉我，我会把金针插回你的体内。”
“……不会有那个时候的。”李凛说道，“只要不战斗的话，我的体内的腐败好像就不会快速恶化。你很强，我的老师也是学识渊博的强大魔法师，在顺利找到混沌之火前，我一定会撑住的。”
“我相信你。”
少女这样说着。
骑士发自内心的笑了出来。
生理和心理永远是不断互相影响着的。
在如此特殊的情况下，他好像也变得有点多愁善感起来。
夜幕降临，感受着赐福和来自身旁少女的温暖，骑士无休止对抗着腐败所带来的疲惫涌现，他背靠石壁，沉沉的睡去。
看着即便被红斑覆盖了半张面孔，依旧展露出危险魅力的骑士沉沉睡去的面容，米莉森握了握手中弯刀的刀柄，静静守在了教堂的门前。
她的实力果然很强。
面对森林中巨熊的攻击，比之显得非常娇小的少女，很轻松的就解决了这只巨型野兽。
尽管使用的只是精良水平的凡器弯刀，但她的剑术与李凛的流水剑技非常相似，似乎也是以【流水】为理，剑势连绵不绝。
那种水鸟般的剑术，是以“灵巧地快速旋转身体，连续大规模的发出回旋的斩击”为根本的高超剑技。
不对……这根本就是流水剑术吧。
上一次看见她的战斗，是在世界颠倒般的幻觉之中，这一次，李凛才算真正的看清了米莉森战斗的姿态。
“你的剑术……是流水剑么？”
骑士忍不住问道。
“流水剑……好熟悉的名字。”米莉森说道，“这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剑技，好像我天生就该是这么用剑的，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抱歉。”
“……这样啊。你不必抱歉，是我的问题太过冒昧了。”
是腐败病的影响么？她连是谁教她的剑术也不记得了么。
这条从盖利德通往魔法学院的路，他已经走了数遍，除了这次意外在林中遭遇巨熊之外，乘坐快马的二人甚至连一次战斗都没有发生过。
走出了森林，他们也即将进入史东薇尔城。
在与涅斐丽合力杀死了接肢的黄金君王后，这个城镇就陷入了完全的无序。
在城内能见到的士兵变少，并且往往也不成建制。
——当然，这也与他那时不知节制的杀戮有关。
但这次前来，李凛意外的又看见了战火的气息。
城口有较新的破坏痕迹，两边的道路上，有着死去不久的史东薇尔城士兵。
有别的褪色者来这了么？
希望不要与他发生新的战斗就好……
米莉森的剑术虽强，但似乎有些缺乏战斗的经验。
第六章 风暴的王者，最强的剑士
涅斐丽挥舞双金发斧，在既是战友又是手下的同伴们的帮助下，将还在顽强抵抗的部分失乡骑士们尽数斩杀。
收回斧头，她转头望去。
一路走来，金发的贵族、饱受折磨的士兵、与她同族的蛮人……
竟然已经有这么多人汇聚在她的身后了。
她已经在这片显得熟悉的土地，刮起了风暴。
激烈的战斗刚刚结束，背后又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还有其他还在抵抗的势力么？
女战士再度拎起双斧，回过了头。
身边虽有人唤她为王，但她的本质从未改变。
她是涅斐丽·露，是战士。
下一刻，她沾上鲜血的冷酷面容突然解冻，露出难以抑制的喜悦之情。
前方的战斗即将结束，纵马前奔的李凛本想绕开，但在人群之中，骑士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在她面前不远处策马停下，看着她挥手斥退围来士兵们，李凛带着米莉森下马，将红发少女护在身后，主动笑着与她打起了招呼。
“好久不见。”
白金村一别之后，其实也只过了半年。
那个坚强又飒爽的女战士，已经成为了这么多人的王了么？
看着士兵们和她身旁的一位金发贵族簇拥着涅斐丽的姿态，李凛在心中感慨道。
“……你身上，是怎么回事。”
顾不上和他同乘一马的红发女性，涅斐丽盯着骑士布满红色斑纹的左脸，沉着脸问道。
“嗯……这是腐败病吧。”站在她身旁的金发贵族端详着骑士的脸，皱着眉头。
“王，请小心，这是不治之症，是诅咒的象征。”
涅斐丽在听到海德的话后，非但没有后退，反而朝着骑士向前一步。
比他略矮一线的女战士微微抬头，与他对视，显然是要他亲自给予她回应。
“……嗯。”李凛略有些难为情的微微扭开了脸，后退一步。
“他说的没错，这是名为猩红腐败的诅咒，你不该接触这些。”
早知道就不停下了。
这的确是有着传染能力的不祥之物，本来还想介绍她和米莉森认识的。
还是先离开吧。
听完骑士的话，涅斐丽暗下眼神。
看着骑士回头准备离去，她突然问道。
“没有任何办法么？”
“如果感染只是很轻的程度，我听说是可以通过药物或是火焰的祷告来治愈。”
海德说道，“但是像这位骑士这般严重的程度，我还没有听说过治愈的方法。”
“哪怕是已故的最强半神‘碎星’拉塔恩，和拥有出神入化的剑术的女武神，也都饱受着这种诅咒的困扰。”
听完海德的话，涅斐丽的神色变得恐怖。
“倒也……不用那么担心我。”刚刚把手搭上托雷特的身体，见此情景，李凛忍不住安慰道。
“虽然的确是非常麻烦的东西，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解决的办法。”
他没有说出米莉森也身患腐败，并且已经得到抑制，而是这么说道。
“我的老师已经找到了能够抑制腐败的火焰，我现在就是处于寻找那种火焰的路上。”
听到这里，涅斐丽的神情才缓和下来，她继续走近过来，对着米莉森问道。
“你会骑马么？”
一直有些茫然的听着对话的红发少女摇了摇头。
“那好，你和我共乘一骑。”
涅斐丽挥了挥手，召来了自己的坐骑。
“我的王啊！您这是……”金发的贵族海德连忙神情紧张的问道。
在面生红斑的俊美骑士的一旁登上了马，涅斐丽的脸上露出歉意。
“在帮他解决了问题后，我会立刻回来。”
“这边的战斗也已经差不多结束，肯尼斯，在我回来之前，就拜托你打点一切了。”
“啊……”
面容端正的金发贵族露出了为难的神情。
随后，他叹了口气。
“的确，这才是目视正道的您会做的事，这位身患顽疾的骑士，在此前一定对您有过很大帮助吧。”
这就是那位配合着王杀死接肢者的骑士么。
听说，他还杀死了碎星的半神。
如今一见，果然和传闻的一般，哪怕脸覆红斑，依旧俊美的不似凡人。
涅斐丽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没错，这就是她如今最重要的人。
“好。我会努力为您治理这座城。”
“请尽快回来，宁姆格福的正统王权，只有您能够继承。”
涅斐丽坐在马上，深深的朝海德鞠了一躬。
随后，她不再言语，把米莉森拉上战马后，将目光投向了神色有些呆滞的骑士。
“……我明白了。”李凛语气艰难的说道，“谢谢你……”
“不要说这种无谓的话。”涅斐丽露出了飒然的笑容，“快点出发吧。”
在不断变强的，不止是他一个人。
看着两位少女战斗的身姿，现在的李凛，已经渐渐习惯了无所事事的坐在马上。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会为此感到羞愧，而如今，他已经能够津津有味的在心中点评着二人的战斗水平。
红发少女虽然剑术超绝，在使用剑的天分上，也算是寥若晨星的存在，但她明显缺乏战斗的经验，战斗方式的选择上，也非常依赖于流水般的剑招。
此外，对剑术略有心得的李凛可以看出，她的剑招中，有某种壮烈和牺牲的含义。
尽管如此，米莉森的强大也母庸置疑。
而涅斐丽在与他相别后，显然还一直处于不断地战斗中。
同为褪色者，她的实力在这段时间里也变强了很多。
如今的女战士，战斗的方式已成气象。
挥舞双斧，招式像是要掀起风暴般的大开大合之余，又有着洞悉战场形势的细腻。
在两位少女的身上，他分别看见了卡洛斯和自己的影子。
若是这两位少女联手与他对敌，哪怕是没有受到猩红腐败困扰的他，也会感到苦恼。
……是不是有点太过自恋了。
看着她们俩哪怕毫无配合，也轻而易举的杀死了成群的巨大龙虾，李凛坐在托雷特身上，感慨的想道。
虽然已经对这种情况感到了习惯，但是看着成群的怪物们死后，大量的卢恩流进毫无作为的自己的体内，李凛还是有种微妙的古怪感。
第七章 魔法师球
算了，受赐混沌之火之后，一切就会好起来的。
到那时候，再好好地回报她们。
他就这样，先休息一会儿吧。
在完全不参与战斗后，他体内猩红腐败蠕动地速度果然大大减缓了。
那些呢喃和低语，暂时影响不了骑士千锤百炼的精神。
只是，偶尔会感到困倦。
就这样，依赖着少女们，骑士顺利地再次来到了魔法学院。
这里倒是一片宁静祥和的气象，不知是不是瑟廉老师的原因，学院的魔法师们都不再对他发动攻击，但也不会主动与他交流。
“这是你的老师所在的地方么？为什么会在魔法学院？”
他不是拥有超绝剑术的骑士么？
涅斐丽以为他的老师会是那种隐世的大剑豪之类的。
“……呃，其实我跟她学习的是魔法。”李凛有点尴尬的说道，“虽然很少用魔法战斗，但其实，我也算是卡利亚的骑士。”
涅斐丽露出了‘真的假的’的神情。
“是真的……希望老师还没走，如果她还在大书库的话，我会介绍你们认识。”
“她是学识渊博的魔女，虽然有些不太好的传闻，但其实是个温和又好脾气的人。”
“眼见为实，我不会被谣言影响。”
女战士这样说道。
很快，由李凛带路，他和两位少女通过升降装置，来到了魔法学院的顶端。
——雷亚卢卡利亚大书库。
很可惜，老师果然如她所说，已经离开了这里。
在她经常呆的书房里，李凛找到了瑟廉老师留下的信件。
【徒儿，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相信你已经抑制了腐败。
无需再为此而感到着急，我会为你彻底解决它的。
若是格威那抑制腐败的方式有了变数……
受赐混沌之火的方式，在王城罗德尔的地下。
我为你留下了信奉那种火焰的女巫，她被我关在了书库深处的监牢中。
如果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你可以去将她救出，由她带领你受赐混沌之火。
记住，若非到了走投无路的绝境，不要接触那种火焰，也不要进入书库中的监牢。】
……
他的老师果然是魔女啊。
李凛叹了口气。
不过，她的这番作为都是因为他的缘故，骑士没有立场去指责她的行为。
“我的老师已经离开了，大概是去帮我寻找彻底解决猩红腐败的办法。”
看完了信件，李凛对两位少女说道，“我现在要去书库深处的监牢中救出一位女巫，她会带我们去王城罗德尔的地下，帮助我受赐混沌之火……大概是这样。”
“地牢？”涅斐丽有些疑惑，随即又平静下神情，“我明白了。”
在心中再次叹了口气，李凛带二人顺着书库内部的道路，朝深处走去。
这边，是李凛没有来过的地方。
“啊……呃……啊……”
在书库的深处，有着敏锐知觉的三人都听到了一阵有些奇怪的声音。
这像是失去神志者的嘶吼，但要更加浑浊和难辨，甚至无法确认是否是人类的声音。
“这是什么声音？”米莉森有些好奇的问道。
“……不知道，去看看吧。”
杰廉身上那张记录着魔块魔女生平的羊皮纸上说过，学院最大的灾难，狩猎了大量的魔法师，无数的无辜的人落到了魔女的手里。
不会是……
顺着声音，来到一处被魔法封印的房间，李凛三人皆陷入了沉默。
若非两位少女都是心智坚韧的战士，在看见眼前一幕的瞬间，恐怕都会大声尖叫出来。
一个由魔法师膨大头颅组成的“魔法师球”，就在魔法封印的房间中缓缓滚动着。
这是起源派魔法师们，探索的手段之一。
简而言之，对起源派魔法师而言，这是探究魔法的一部分，是寻常的魔法实验。
——尽管实验的材料，是跟他们同样的魔法师们。
大概是感知到了生人的气息，这个“魔法师球”上，失神的膨大头颅们将目光汇集过来，紧紧的盯着房间外的三人。
“啊……呃……”
从他们麻木张开的口中，发出了不似人类的嘶鸣。
嘶鸣中没有情绪，仅仅是受缚的残魂们应激般的生理反应。
“……”
死一样的沉默。
【虽然有些不太好的传闻，但其实是个温和又好脾气的人】
李凛张了张口，不知道说何是好。
“给予他们死亡吧。”
最后，还是涅斐丽深深吸了口气，面无表情的说道。
“嗯……”
在骑士解开魔法的封印后，由涅斐丽动手，让这些已经被磨灭了神志的残魂们，从永恒的束缚中解脱。
因为这件事，三人都变得沉默。
看到魔法师球后，李凛就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在有些压抑的气氛中，他伸出手，用瑟廉老师传授的方式，打开了深处监牢的魔法封印。
……
在这里，规律的存放着相当数量的焦尸。
李凛环顾一周，这些焦尸明显来自不同的地方。
其中大部分的焦尸穿着相似，大概来自同一个村庄。
剩下的少数焦尸穿着各式各样的服装，甚至有穿着法师装束的人类。
除了焦尸之外，还有一些活着的人类。
虽然活着，但从他们的状态来看，也许还不如死去。
他们的身体被魔法和铁器束缚，眼中闪耀着昏黄的火光。
在部分个体的身上，甚至能直接看到黄色的火焰从他们的眼中迸发。
被束缚的身体狂乱的颤动着，从神情和动作来看，他们显然已经完全丧失了神志。
牢房深处的铁笼中，坐着一位盲目的女巫。
女巫转过头来，看到她的面容的那一刻，李凛停止了呼吸。
盲女看不见光，但能听到声音。
她转过了头，朝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又要开始实验了么？
“……”
李凛跨过脚下的焦尸，走到了盲女的面前。
黄发少女的双眼被黑布围住，穿着被烧毁了小半的，布满碳灰和污迹的粉白色长裙。
她露出的皮肤上有烧伤的痕迹，却只是静静的坐着，没有癫狂的迹象。
骑士的童孔开始颤抖，他的神色中，露出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恐惧。
“尹……尹蕾娜？”
不，不要。
不要是她。
听到了骑士的声音，少女有了反应。
她污浊的脸上，留下了两行清澈的泪水。
哪怕双眼被黑布遮住，骑士也能看出，她神色中的希冀与救赎。
第八章 前往王城
“是您……再次来救助我了么？”
世界开始颠倒。
痛苦化作养分，滋养猩红之花。
李凛勐地一拍腰间的狩猎神祇圣印记。
【祷告：黑焰】。
这一次，狩猎神祇的黑焰直接从他的体内燃起。
这是烧毁神经的痛楚，哪怕是拥有非人意志的骑士，也立刻跪了下来，发出不似人声的痛苦嘶吼。
“喂！没事吧！”
监牢中地狱般的情景震慑了涅斐丽。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面对这种地狱。
但再次见到这种情景，她还是不受控制的燃起了狂怒。
为什么？弱者总是要被施暴？强者就一定要以这种方式支配弱者么？
米莉森从小生活在艾奥尼亚沼泽，她见惯了各种扭曲恐怖的生物，但眼前的这一幕，仍让她感到强烈的不适。
身上突然燃起黑色火焰的骑士惊醒了她们，二人同时围了过去，紧张的朝李凛问道。
“……我没事。”
世界回正，体内的黑焰也渐渐熄灭。
因为极度的疼痛，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着，连声音也不成腔调。
还好……
这是他不久前刚刚想到的，抑制腐败的方法。
果然，这能起到一些暂时的效果。
身体的颤抖还未平复，他就催动魔法，打开了铁笼。
骑士伸出被烧焦的右手，打开了手掌。
在他的手心，是一条被丝绸手帕包裹的银色项链。
“对不起。”骑士微微抖动着手，把项链重新挂到少女纤细的颈上。
“真的……对不起。”
离开了魔法学院，四人的心境却都无法就此平复。
“请不要为我而感到难过。”
坐在骑士身前，尹蕾娜对他安慰道。
“我发自内心地希望，能够成为您的女巫，也愿您能拥有指头的庇护。”
“之前的那些经历，也许是我想要成为指头女巫的必经之路。”
“他已经拥有双指的庇护了。”
一旁的另一匹马上，涅斐丽纠正着尹蕾娜言语中的错误。
盲眼的女巫也不与之置辩，只是继续朝骑士说道：“愿您能见到那彼岸的灯火，在此之前，我会为您指引道路。”
女巫……就是会说这些令人听不懂的话的存在么？
米莉森在心中默默想道。
她好像曾有一些与“女巫”这个词相关的记忆。
但因为腐败病的缘故，她记不清那些了。
大量遗失的记忆让她有点轻微的自卑，尽管插入金针，体内的腐败停止蠕动后，她不再失去记忆，但脑海中大量的空白，依旧让米莉森感到难过。
“嗯……谢谢。”
李凛策马，走在涅斐丽和米莉森的前方带路。
他甚至不敢低头，因为害怕看到黄发少女身上烧伤的痕迹。
刚刚，他已经拜托米莉森为尹蕾娜更换了衣物，也试着用祷告为尹蕾娜治疗。
然而，黄金律法的恢复祷告无法治愈她身上的烧伤，难看的焦痕依旧顽固的停驻在少女露出的肌肤上。
尹蕾娜表示，只要到达了她所在的地方，她就能为李凛指引受赐火焰的道路。
她……是指混沌之火所代表的神明么。
瑟廉老师在信中说过，她所关押的，是信奉混沌之火的女巫。
……老师啊，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呢。
此外，前往王城的这段路，就只能靠骑士自己寻找了。
现在的他，没有足够的时间和战斗能力，去获取能够启动通往王城的迪可达斯大升降机的两块符节。
所幸，之前在利耶尼亚湖帮助过的蛇人少女，告知了他一条不需要符节和大升降机，就能直接抵达王城的捷径。
行于利耶尼亚，因为米莉森不喜欢沼泽般的湖泊，加上在那里的确行动不便，而且会遇到更多的怪物，李凛选择了从山崖上行进。
周围是茂密高大的树林，涅斐丽胯下的战马虽是血统高贵的优秀品种，却也无法在这种环境下发挥出最快的速度。
看着米莉森好奇的观察四周的神情，涅斐丽朝李凛问道：“你是在哪捡到她的。”
“不是捡……她捡到我还差不多，米莉森救了我的性命。之后，因为我的身体暂时无法适应战斗，所以拜托她守护我抵达王城。”
“是你救了我。”米莉森更正，“若是没有你，我已经变成了一团腐烂的肉块。”
“好了。”骑士阻止米莉森继续说下去，“前面的道路会很崎区，你们的马没有飞檐走壁的能力，务必小心。”
走过了这段崎区的山崖，李凛再次意识到了，灵马对他是多么的重要。
这片山路崎区的程度是最强大的凡马也无法度过的——哪怕交界地马儿肉体的性能要远超于他前世的任何马种。
米莉森和涅斐丽最终只能选择下马行进，凭借比马儿更强的血肉之躯，在山间跳跃。
花了比原本多出数倍的时间，一行人终于度过了这段山路，回到了利耶尼亚的大路之上。
“请走左边。”
在分岔的路口，尹蕾娜对骑士说道。
李凛有些不明所以，不过不论是走左边还是走右边，最终都能走下山崖，他听从了尹蕾娜的选择。
站在队伍的中间，尹蕾娜朝着右边道路的远方遥遥一望。
她的双眼无法视物。
但这一刻，她看见了燃烧着的村庄。
“你还好吧？”
一位声音英气的少女关心的向她问道。
听骑士的介绍，她叫米莉森，是个善良又强大的剑士。
尹蕾娜朝她礼貌的点了点头，继续跟上了走在最前方的骑士。
因为只能用走的方式，四人花了两天的时间，才走到了山崖的尽头。
“走下这座山崖，就是迪可达斯大升降机。”李凛说道，“不过我们的目标是升降机旁的小路，通过古遗迹断崖来前往亚坛高原。”
看见连续奔波几天的少女们脸上都有隐有疲色，尤其是尹蕾娜，哪怕中途唤出灵马驮着她前进，现在的她，也已经累得快要走不动道。
骑士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废弃教堂。
那里，有着赐福的指引光芒。
“就在那里休息一晚吧，明天早晨，我们再出发，前往罗德尔王城。”
第九章 指痕骑士
围着赐福的火苗，感受着难得的平静，尽管大家都不是多话的类型，但四人还是聊起了天。
在和骑士于白金村一别后，涅斐丽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从迷茫中走了出来。
骑士杀死碎星将军的消息让她振奋，主动找上她的贵族肯尼斯·海德，也为她指出了成为宁姆格福之王的道路。
在再次遇到骑士之前，涅斐丽距离成为史东薇尔的新王，已只有一步之遥。
“前往王城的小径，是义父告诉你的么？”
女战士朝他问道。
李凛否认道：“是一位来自火山官邸的少女告诉我的。”
“这样啊……听说火山官邸位于亚坛高原，难怪会知道这种从没听说过的小路。”
“你还与百智爵士有联络么？”
她摇了摇头。
“我已经舍弃了引导的明灯。”
说完这句话，涅斐丽好像也没了谈兴，背靠墙壁，闭上了双眼。
“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请告诉我。”
米莉森这样说着，也合上了双目。
骑士把目光投向了盲女。
神奇的是，尹蕾娜明明无法视物，却还是第一时间转过了头，与骑士对视。
如今，李凛已经深切地了解到，混沌之火不是善物，是毁灭一切的象征。
信奉这种火焰，绝不会有好下场。
必须改变这个女孩的命运。
他已经为自己的无知和无能付出了太多太多代价了。
他不会再让任何重要的人在他面前牺牲了。
哀伤已经满溢，他再也接受不了任何的悲剧。
虽然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无法再支撑剧烈地战斗，但李凛已经做好了准备。
即使化身腐败，让猩红之花绽放，这具身体里，也能留下他的执念。
虽然听起来有些可悲，但他对自己的意志有着这样的自信。
突然，除了尹蕾娜外的三人，皆听到了教堂外传来了一阵略显沉重的脚步声。
这是金属的盔甲具足毫不掩饰的踩在地面的声音。
与这股声音一同传来的，还有一股灼热的危险气息。
涅斐丽睁开双眼，第一个站了起来，拔出了双斧。
陌生的脚步声来到了废弃教堂的门口。
他穿着包裹全身的铁质盔甲，盔甲之上，缠绕着巨大的烧熔指痕。
褪色者？
李凛也和米莉森也站了起来。
在教堂的角落，尹蕾娜露出了茫然而又震惊的神情。
穿着指痕盔甲的骑士体型与李凛几乎相同，甚至连气质也有那么几分微妙的神似。
他手持同样有着烧灼指痕的长柄战矛，刚刚走近教堂，被头盔覆盖的面部就直直的盯着穿着山羊盔甲的骑士，一动不动。
狂乱的黄火在他的矛上汇聚。
下一刻，指痕骑士一甩战矛，摆出架势。
哪怕看不见脸，三人都能立刻看出指痕骑士此刻的狂怒。
“先出去！”
涅斐丽怒喝一声，操起双斧，主动迎上了已经摆好架势的指痕骑士。
李凛毫不犹豫的转身狂奔，抱起一旁的尹蕾娜，从教堂废墟的残破墙壁上越过。
米莉森只是稍稍一顿，随即也拔出弯刀，跟在涅斐丽的身后。
“轰！！！”
刚刚抱着尹蕾娜逃出这座教堂，背后就传来了剧烈的爆炸声。
教堂被爆燃的黄火炸裂，碎开的土石飞溅，混沌的黄火也在脚下的草地上熊熊燃起。
李凛连忙将尹蕾娜护在身后，转过身来。
首当其冲的涅斐丽被这一招击中，僵立在原地不动。
此时，她身上有着黄色的细微火苗闪烁。
女战士握住斧头的手背紧紧地贴着额头，神色痛苦的陷入了狂乱。
米莉森则灵活的避开了这一矛，以水鸟般的剑术与指痕骑士周旋着。
指痕骑士使用长矛的技巧千锤百炼，不论是距离的把控，还是刺击的技巧，都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
不仅如此，他的身体素质也与现在的李凛相差无几，挥舞战矛的速度和力量都令人心惊。
哪怕是剑术水平在李凛见过的人中可以排入前三的米莉森，也完全无法突破指痕骑士的枪围，只能以灵活的身形和剑术与其周旋，很快便落入下风，陷入不利的境地。
还好，心智坚韧的涅斐丽很快便摆脱了那种狂乱的状态，再度举起双斧，加入战团，朝使用战矛的骑士砸去。
弯刀与双斧交错斩来。
从未好好配合过的两位少女，在一同迎战前所未有的强敌时，因为同样优秀的战士本能，产生了默契。
指痕骑士尽管以一敌二，却丝毫不露怯色。
勐地挥出战矛，曾经的圆桌骑士如同护堤之石，横栏拒浪！
燃着黄火的战矛同时撞上了弯刀与斧头，以少对多，角力的胜者竟是独身的骑士。
两位少女被迫后退，指痕骑士却没有趁势追击，而是把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山羊骑士。
与指痕骑士的目光相对，李凛看到了他毫不掩饰的强烈杀意。
这不是两位少女现在能够战胜的对手。
李凛的手扶住了腰间的剑柄。
在战斗的同时，从体内燃烧火焰，他能做到么？
不对，不是能不能做到。
是他必须做到。
见指痕骑士没有追击，而是把目光投向李凛，两位少女同时面露怒色，毫不犹豫的再次他冲了过去。
一左一右，米莉森和涅斐丽像是配合多年的默契战友，从指痕骑士难以同时应对的两侧直角，同时发起了攻击。
这一次，即使是使用更长的战矛，指痕骑士也无法同时架下来自对角的攻击。
他不慌不忙，将腰身弯曲如弓弦，避开米莉森弯刀斩击的同时，旋舞战矛，架开双斧。
与双斧产生碰撞后，他手中的战矛顺势倒刺，袭向一招刚尽的米莉森。
所幸红发少女的剑术有着连绵不绝的特性，她收刀回防，拦下了这一刺。
尽管如此，战矛撞上刀身，沉重的力道还是让她身形一滞。
双斧再次袭来，被弯刀挡下的矛尖一点地面，指痕骑士以华丽的姿态在空中翻身，差之毫厘的避开了斧头的挥砍。
躯体在空中倒转，指痕骑士头盔之上，昏黄的印记一闪而逝。
第十章 准王vs准王
【划空癫火】！
他的眼里勐地喷射出划破天空的黄光，以无法反应的神速击穿了涅斐丽的腹部。
黑发少女吐出一口包含内脏碎片的鲜血，神色不甘的捂住腹部，半蹲跪下。
与肉体的痛苦相比，黄火带来的狂乱，更加让她难以行动。
指痕骑士并未对无法行动的少女施以追击，他从空中落下，一沉长矛。
“嗖！”
有着与盔甲同样烧痕的战矛去势如电，以令人无法呼吸的狂暴攻势朝米莉森袭来。
和李凛不同，指痕骑士的战斗方式，不是在阅读敌人的攻击后发动反击。
他操使长兵的技术举世无双，一举一动几乎毫无破绽。
这是无穷武炼的结果，是心技体的完全合一。
只要信任着手中的战矛，信任着自身无双的武艺，他就能取得战斗的胜利。
米莉森拥有不逊于任何人的剑术才能，但的确还只是一朵稚嫩的花蕾。
优雅的水鸟，在暴烈的狂风骤雨之下，无法继续舞蹈。
战矛横扫，巨力狂涌，米莉森发麻的手掌已经无力再抓住刀柄。
赛施尔弯刀被一矛打飞，指痕骑士倒转战矛，以矛尾重击少女。
米莉森的血肉之躯被击中，山峦般浑厚的劲力导入身体，她神色痛苦的倒在地上，再起不能。
曾经的“圆桌骑士”维克转过身来。
如今的“烧灼指痕”维克，以仇恨又愤怒的目光，投向缓缓走来了山羊骑士。
眼前的烧痕骑士，是因为什么，如此的仇恨自己？
不过，这也已经不重要了。
两位莫名相似的骑士，在相隔三丈的位置停下。
十米的距离，是拥有巅峰武力的骑士们，执掌生命的领域。
轻轻吹动的风儿，都被这沉重到凝滞的斗气止息。
倒在地上的两位少女同时感受到了这股压迫，身体不受控制的将目光投向了战场的中央。
令人无法呼吸的气氛持续着，米莉森和涅斐丽都忘记了呼吸。
“曾。”
骑士拔剑。
暴风发生了。
“铛！铛！铛！铛！铛……”
双剑与战矛以肉眼不可见的神速交击着。
他也达到那种境界了。
李凛意识到了这点。
专注力提升到极限，世界在眼前变得缓慢，且通透可见。
此乃历经无数战斗，且拥有过人天赋的武者才能习得的境界。
这是殊途同归的顶点，是在自身领域达到极致的人，才能获得的奖赏。
天才、热爱、集中、努力、执着、痛苦、绝望……
在不同的地方，这种境界，有着不同的名称。
与这样的对手交战，每一个瞬间带来的压迫感和消耗，都是难以想象的。
长兵带来的优势，在这种拥有非人武力的战斗中，小到近乎消失。
左手的尸山血海仅仅是试探性的斜斩，亦能掀起狂澜。
战矛无视血刃，毫不犹豫的直刺，雷霆般的矛头燃起黄火。
狂澜卷上闪电，山羊骑士再催余力，试图以血刃压下矛头。
而他右手的曲剑，在旋身的同时斩来。
看似陷入绝境，烧痕骑士双手一错，勐地横枪。
举鼎拔山的巨力涌来，血刃被立刻弹开。
在大曲剑斩到烧痕骑士之前，长柄的战矛会先一步扫中自己的腰身。
李凛没有停止旋斩的动作，纵身一跃。
烧痕骑士在敌人跳起的前一刻就看穿他的行动，战矛在同一时间变向，向上挑起。
眼看战矛就要先曲剑一步挑中他的身体，山羊骑士足踏月步，竟于半空之中再行一距，翻腾的躯体以毫厘之差避开了战矛！
大曲剑化作漆黑的水影，抹过烧痕骑士的左肩。
盔甲瞬间破碎，烧焦的深色皮肤被猎犬长牙咬出一条撕裂的血口。
鲜血奔涌，烧痕骑士对此毫无反应，圆舞战矛，朝骑士的落点挥来。
半空之中，李凛拧动腰身，横剑格挡。
战矛与双剑交击。
黄火炸裂，在空中无法借力的山羊骑士被圆舞的战矛重重打飞。
翻身落下，战矛在他足尖刚刚点地的瞬间就再度刺来。
双剑与战矛在不到一秒的时间里，产生了不下十次的交击。
金属武器产生的星火四溅，神力带来的碰撞声振聋发聩。
爆炸的黄火与红黑的双色剑气飞溅，大地破碎，狂风呼啸，无辜的巨树被斩断，被击倒，被毁灭。
渺小的躯体带起天灾，然而二者都故意将战场拉开，没有波及到无法行动的米莉森和涅斐丽。
……为什么要我来保护他。
米莉森呆呆的看着二人的战斗。
糟了，他的猩红腐败。
鼻尖流下鲜血。
眼睛和耳朵好像也开始渗出血来。
即使是强到这种程度的对手，现在的李凛也能够去阅读，去学习。
无人能够突入的枪围，正被他的双剑一点一点蚕食。
虽然双方的身上都在不断增添着伤痕，但他已经有了必胜的决心。
——如果没有身上的猩红腐败的话。
眼前的世界开始出现重重幻影，指痕骑士的身体变得扭曲，好像马上就要变成某种不可名状之物。
不允许失误。
这种级别的对手，哪怕只是一眨眼的失神，他就会立刻陷入致命的颓势，甚至被当场杀死。
【祷告：黑焰】。
狩猎神祇的火焰在体内燃起。
熔毁神经的痛楚传来。
肾上腺素分泌到几乎致死的程度，超越人类极限，几乎忘却痛苦的他，也不可避免的微微一滞。
皮焦肉烂的烧痕骑士立刻抓住机会，战矛重噼，砸开曲剑，在他的身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烧灼伤痕。
攻守之势瞬间逆转，烧痕骑士得势不饶人，舞动战矛，发动令人无法喘息的连击的同时，也死死把控着距离，让李凛在左支右挡的同时，亦难以找到机会重整架势。
哪怕已经提前做好心理准备，黑焰焚烧神经的痛苦，也不是可以靠意志来免疫的。
身躯连连受创，值得庆幸的是，伴随着令人狂乱的黄火灼烧，体内的猩红腐败也开始平静下来，暂时不再蠕动。
而那种令人发狂的混乱，如今的骑士，已经可以靠非人的意志去对抗。
第十一章 狂乱之龙vs红黑双龙
在付出了重伤的代价后，李凛终于重整架势。
第二回合，开始了。
虽说是重伤，但对习惯了痛苦的他来说，依旧可以发挥出七成以上的战力。
——这还是因为要分心对抗体内猩红腐败的缘故。
天空已经完全暗下，凄烈的死战中，二位骑士的眼眸灿若晨星。
李凛已是重伤之躯，烧痕骑士却也没好到哪去。
饱经黄色癫火折磨的躯体和战矛，一直在向内而外的燃烧。
将生命寄托于手中的兵刃之上，搏命战斗的二人，命运竟是如此相似。
只不过，维克已是彻底的孤身一生。
而李凛的背后，还有更多的人在守护着他。
流水般的大曲剑荡开战矛的刺击，另一手的血刃再度在维克的体表添上一道血流不止的伤痕。
烧痕骑士同样已经忘却痛苦，他面无表情的旋转身躯，长柄的战矛以无法闪避之势扫来。
米莉森捂着腹部，有些勉强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倒转矛身的柄部攻击虽然沉重到可怕的地步，巨大的劲力震荡她的内脏，但坚韧不拔的花蕾，依旧选择了从地上爬起。
李凛神色一狠，微红的双眼露出暴戾之色。
他用力踏前一步，右手的大曲剑横斩，正面撞上战矛。
单手对上指痕骑士借助旋身之力扫来的战矛，大曲剑几乎是一触即溃。
伴随着手腕的剧痛，李凛转过剑身，调整体态受身卸力的同时，左手以神速刺出血刃。
【流水剑技-水滴】。
被刺中的前一刻，指痕骑士亦调整体态，避开了要害。
战矛抵着曲剑击中身体，摆好受身架势的骑士依旧被重重击退。
气血翻涌，对手有着丝毫不逊于他的神力，这重如千钧的一击，让还处于重伤状态的他眼前一黑，险些昏死过去。
刺穿右胸的血刃被拔出，无法愈合的伤口喷出鲜血。
烧痕骑士坚固的盔甲大片大片的破碎，露出其下千疮百孔的皮肤。
刀伤，剑伤，枪伤，撕咬伤，残留魔力的伤痕。
烧焦的深色皮肤，腐败的红色斑纹。
战斗已经残酷到惨不忍睹的程度，两位骑士都已经几乎失去思考的能力，仅仅靠着意志力和肉体的本能在坚持着。
即使如此，战斗的烈度依旧高到恐怖。
狂风呼啸，剑气狂飙，狂乱的黄火四处飞溅。
米莉森和涅斐丽的身体已经恢复到勉强可以行动的程度，而两位骑士之间的战斗，也总算要迎来终局。
鲜血染红了双眼，他已经分不清满身的血污是来自对手，还是自己。
相信对面的指痕骑士也是一样。
李凛本以为，在这个没有玩家的世界，现在的他，应该就是最强的褪色者，拥有成王资质之人。
没想到，还存在着这种纯度的武者。
维克和李凛，同时把余光投向了走来的两位少女。
在她们来到战场之前，决出胜负吧。
两人的思维在此刻同步。
转过视线，骑士们在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同样的选择。
很好。
尽管是生死相搏的对象，战至酣畅淋漓之刻，二人都已经完全的认可了对方。
双剑归鞘。
这是骑士第一次在没有挥剑血振的情况下，将剑刃收回鞘中。
他伏下身体，摆出居合的架势。
维克举起左手。
亮红的雷电隐约组成古龙的形状。
一挥矛刃，高贵的龙雷于虚空显现。
摆出架势，亮红的细碎雷光在“烧灼指痕”维克的身上环绕。
无限接近死亡的时刻，饱受癫狂折磨的圆桌骑士暂时的找回了理智。
纵横不败的龙雷枪！
曾经年轻时的芦苇剑鬼，在重复着死斗的日子中，只管一个劲的挥斩。
该如何斩下，又该如何斩杀……
就在苦思冥想间，回过神来。
刀刃已经斩出。
……原来如此。
【无心流·双龙闪】！
【维克的龙雷】！
这本是漆黑的无月之夜。
穿破云霄的光芒亮起。
煌色的狂乱之龙对上杀意冲宵的红黑双龙。
准王对上准王。
“轰！！！！！！！”
……
全身焦黑的山羊骑士失去了意志，倒于地面。
若非他的胸膛还在微微起伏，任何人都会觉得他已经死去。
而另一边，维克的腰身几乎被完全斩断，若非嵴柱侥幸避开了剑气，现在的他，光是连站着也不可能做到。
不过，维克已经看见了自己的死期。
他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
最多一分钟，最快三十秒，年少的准王就会彻底死去。
维克不会愈合的祷告，治疗的工作，在以往，都是由他的女巫负责。
不过，在鲜血已经流尽的情况下，治愈的黄金祷告恐怕也会失去效果吧？
这样的结局，同样年轻的准王者，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输了还是赢了。
应该是输了吧。
在他的女巫那样死去后，他就明白，不败的骑士已经彻头彻尾的失败，再也不会有胜利可言。
不过，现在，是他还站着。
维克举起了和他一起饱受折磨的烧痕战矛。
这是如太刀【尸山血海】一般的传说武器，拥有属于武器本身的成熟灵魂。
结束吧。
身后的少女们拖着带伤的身体，拼命的加速奔来。
但这是两人故意拉远的战场，倒在地面无法行动多时的少女们，哪怕再令时间停止五秒，也赶不上维克挥下的战矛。
燃烧着混沌之火的战矛，在少女的头顶停下。
黄发的盲目少女，挡在昏死的焦黑骑士身前，固执的抬起了头。
维克的战矛剧烈的颤抖着，混沌的黄火在矛头明灭不定的闪烁。
他的生命在飞速流逝，停止心跳和呼吸的身体，每一秒都在与死神较量。
是你么……
是癫火带来的幻觉？
维克的双眼开始模湖，强大到极点的意志也开始摇晃。
不对……他的女巫……已经……
他的目光投向倒在地面的骑士。
……是你的女巫么。
你这家伙，居然也会有自己的女巫？
不对……你到底是……？
转回目光，战矛顶端的铁刃之下，盲目少女露出的皮肤之上，有着和他相同的焦痕。
……
就这样吧。
他累了。
维克一挽枪花，收回战矛。
对不起，兰斯桑克斯。
他失败了。
准王者将最后的目光投向山羊骑士。
——保护好她。
第十二章 人面蝙蝠的歌声
“！”
李凛勐地惊醒过来。
他的身体里，还留有着那场战斗的残响。
如此闪耀的红色龙雷……
“咳咳咳……”
恶心的反胃感涌来，李凛轻轻推开围住他的少女，朝地面呕出血肉。
有着生命的猩红肉块在地面跳动。
涅斐丽伸出脚掌，面无表情的将肉团踏为血色的泥浆。
是他赢了么？
骑士这时候才感到了一阵后怕。
这场战斗，是他距碎星一战后，离死亡最为接近的一次。
饱受生不如死的折磨，他倒是已经确实完全不畏惧于死亡。
但是，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完成。
环顾四周，这里是一个新的废弃教堂，米莉森、涅斐丽和尹蕾娜都完好无损的在他身边。
尹蕾娜的身上的烧痕消失了。
是幻觉么？
李凛眨了眨眼。
“你还好吧？”
米莉森朝他问道。
“嗯。”
走下山崖，来到利耶尼亚低处的湖泊，距离少女拉雅所说的古遗迹废墟，应该已经十分接近了。
“就是从这里往上么？”
站在对岸新的山崖之下，望着高高的扶梯，涅斐丽朝李凛问道。
“大概是吧……看起来也没有别的道路了。”
环顾四周，他不太确定的说道。
女战士点了点头，率先爬了上去。
向上攀爬，抵达上层的平台，他们看到了人类活动的痕迹。
挂在墙上的煤油灯静静燃烧着
“小心，应该会有人在这里。”
骑士站在尹蕾娜的身旁，朝其他人提醒。
“这里好像是个矿洞啊？”
爬到了平台的最上方，一行人在一个山壁中的洞穴前停下。
“嗯，这大概是王城收集的矿物的地方之一？所以会通往亚坛高原。”
李凛猜测。
刚进矿洞，骑士立刻察觉到了埋伏。
“小心。”
话音刚落，就有烟雾弹被投掷过来。
浓雾之中，手持长柄锯齿刀、镰刀、长剑的矮小士兵，挥舞兵器，斩向众人的腿部。
这是保护战场遗迹，或是该被遗忘的禁域的恶兵们。
于这片交界地之上，特别巨大的生物层出不穷。
在这里，体型偏小的生物会受到歧视。
因此，成为不光荣的恶兵，是他们的生存之道。
李凛在烟雾弹爆炸的第一时间抓住尹蕾娜，撤出了矿洞。
涅斐丽和米莉森都有与大型生物作战的经验，但应对个子远比她们矮小，隐藏在烟雾中对下半身发动攻击的恶兵，反倒有点不太适应。
不过，实力的差距难以靠这种程度的伎俩弥补，在付出了一些小伤和中毒的代价后，二女就将这些身高堪堪超过一米的恶兵们尽数击杀。
从置物包中取出治愈毒性的苔药和愈合伤口的药品，骑士将它们分给轻微中毒的少女。
其实他在柯林老师那里学到了治愈普通中毒的祷告，但以他现在的状态，还是尽量不要使用任何的力量比较好。
乘坐升降装置往上，众人看到了许多矿工正在麻木的工作着。
背着背篓，手持铁镐的枯瘦矿工们对生人的到来毫无反应，继续着挖掘的工作。
涅斐丽看着他们，露出了有些低沉的神色。
“他们已经失去神志了吧。”
骑士安慰道，“这个时代，连保留神志都已经是一件奢侈的事，不要想太多。”
“嗯。”她点点头，“你会修复这个时代吧？”
“……虽然很想说是，但我现在连自己前进都做不到，只能依赖你们的保护。”
“你会好起来的。”涅斐丽说，“到那时，我也会回到史东薇尔，行使好王的职责。”
“等你成为艾尔登之王，我会带领宁姆格福，向你宣誓效忠。”
“……”骑士笑了笑，心头却更觉沉甸。
走出矿洞，一行人来到一片断崖。
“就是这里了，古遗迹断崖，从这里上去，就是亚坛高原。”
拉雅没有骗他，这个方向，他们的确已经快要抵达亚坛高原。
断崖上有许多向上的台阶，顺着台阶往上，他们遭到了巨型的蝙蝠们袭击。
这些蝙蝠足有人类大小，蝠翼血红，密布绒毛的翼膜之中，还有令人恶心的黄色斑块。
它们的实力不算很强，但繁多的数量、恶心的外表，以及在空中飞行的特性让人感到麻烦。
米莉森的剑术很擅长对付这种在空中飞行，灵活但缺乏防御力的怪物，很快就配合着涅斐丽杀死了它们。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米莉森突然出声问道。
李凛闭上双眼。
阶梯的上方，的确传来了隐约的歌唱声。
“去看看吧。”
说起来，来到这片交界地，他还是第二次听到歌声。
第一次，他是在希芙拉河旁的祖灵森林中，听见了女祭司的优美歌咏。
祖灵女祭司的歌声虽然婉转，但她们的身形却是骑士的审美欣赏不来的。
朝上走去，歌声渐渐变得清晰。
这是缠绵的哀歌，歌词是李凛听不懂的语言。
这次，总该是正经的人类少女在歌唱了吧？
尹蕾娜突然停了下来。
“那昔日的神佑之地，已经支离破碎。”
她像是在解读，又像是在复述。
众人也停下脚步，将目光投向盲女。
“即将成为母亲的新娘，也被玷污枯萎。
我们哀嚎，我们啜泣。
却早已无人慰籍。
神啊！到底是谁，让你降怒于斯？”
这是歌声的含义么？
玷污枯萎，这让李凛联想起了曾在摩恩城遇到的亚人。
这个种族也被称之为玷污者。
他开始期待见到这歌声的来源了。
登上台阶，骑士没有想到，这回的歌者，连人型生物都算不上了。
蝙蝠有着人面，如人类一般站着，巨大的蝠翼垂下。
它伸长脖颈，满是皱褶的苍老面容闭目咏唱，声音既像少女，又像成熟的中年。
怪诞的现实，又一次将骑士拉入幻觉。
涅斐丽的斧刃斩下，将人面蝙蝠切为两块。
红发少女轻轻的推了推他。
从幻觉中回归，望着米莉森担心的眼神，李凛朝她安慰的笑了笑。
在杀死了一群巨大的多足触手怪后，在一具尸体上，米莉森发现了一把名为【蛇神弯刀】的曲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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蝙蝠翻译来自B站“散装考神”，找了找去感觉这是翻译的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