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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女帝相父,开局指鹿为马全文阅读

作者:我不是赵高     我,女帝相父,开局指鹿为马txt下载     我,女帝相父,开局指鹿为马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68章 寻机行刺

    方修和杨玉环齐齐转头望去。

    一袭绯色官袍的妲己,站在院子门口,绝美的脸蛋带着几分笑意。

    杨玉环看见妲己,在心里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主人......”

    妲己莲步轻移,来到方修的面前,一双好看的眸子,含情脉脉的望着他,眉目间自有一股妩媚的气质。

    方修望着妲己精致的脸蛋,心底涌上怜惜。

    他离开长安三个月,许多事情都是由妲己负责,她既要照顾珍宝斋的生意,又要管着皇家银行。

    有的时候,忙的连一口热乎饭都吃不上。

    即便如此,她也一直任劳任怨,从没有抱怨过一句。

    甚至,在方修的面前,她还尽力的掩饰自己的疲惫,不让方修为她担心。

    这一刻。

    万千情感涌上心头。

    方修不由的伸出了手,轻抚妲己的脸颊。

    心里有许多话,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最后只是心疼的道:

    “瘦了......”

    妲己感受着脸颊的温热触感,面露绯红,轻声回道:“相爷也瘦了好些。”

    杨玉环见到这一幕,自觉地站到了一旁,低下头,看了看自己......

    这段日子,别人都是瘦了,唯独她好像比之前又丰满了一些。

    “相爷一直不愿与我同寝,便是这个原因吗?”

    可是......

    怎样才能不让它再长大呢。

    杨玉环有些郁闷的噘了噘嘴。

    暗暗下定决心……

    从今日开始,绝不能再贪吃了!

    “主人,奴家好想你......”

    见杨玉环懂事的让出位置。

    妲己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思念,主动的踮起脚尖,吻了上去。

    一旁。

    杨玉环见到这一幕,心里酸熘熘的。

    本想转身离开,又觉得心有不甘,咬了咬牙,凑了上去,从背后环住方修的腰,颤声道:“奴婢也要!”

    ............

    与此同时。

    相隔不远处的某个院子里。

    李邀月一推开房门,就看见门口摆放着一封信件。

    没人通报,也不知是何人送来,好似凭空出现一般,悄无声息。

    “是皇兄的回信吗?”

    李邀月眸子里露出一抹疑惑,伸手捡起信件。

    没有署名......

    李邀月见状,更加疑惑,犹豫了几息,还是伸手拆开了信件。

    回到屋里,拿着信件,自上而下的浏览。

    看着看着,她的脸色发生了变化。

    一开始是疑惑,然后是惊诧,再然后是悲愤,最后是绝望......

    看完以后。

    李邀月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着信件,神色无比复杂,久久说不出话来。

    信件确实是她皇兄,如今的大周天子寄来的。

    笔迹也是她皇兄的笔迹无疑。

    只是,其中的内容让她一时间无法接受。

    依照他皇兄的说法。

    在她嫁入乾国相国府以前,她这个名义上的夫君,便与乾国女帝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之所以愿意迎娶她,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

    她一嫁入相国府,就被方修囚禁起来,即便是东厂的密探,也打探不到她的消息。

    除此之外,在她与方修成亲后的几个月里,方修还利用她长公主的名号,在周国四处扇风点火,掀起叛乱,以至民不聊生。

    最为过分的是,今年四月,他竟然打着周国长公主的旗帜,发起靖难之战,表面上是为了扫平叛军,实际上却是以乾国的军队大举入侵!

    虽然早就猜到,方修迎娶她是出于联姻的目的。

    却没想到,他竟然如此丧心病狂,借着她的名号,入侵大周!

    从一开始,他们的婚姻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

    而她,对方修而言,也不过是个有一些利用价值的工具!

    只要攻下了大周,不再需要大周驸马的身份,方修怕是会立刻杀人灭口,将她弃之如敝履!

    一念至此。

    她心中仅存的幻想,也随之破灭。

    这一刻。

    她的脑海里不由浮现出,刚从昏迷中醒来的那一晚,陪在自己身边的那笔直的身影。

    “方修......”

    李邀月神色复杂的看这手里的书信,久久无言。

    她的皇兄,希望她能在被囚禁的日子里,尽可能的取得方修的信任,寻机行刺!

    方修一死,乾国必定陷入动乱,朝廷的危机也就能随之解除。

    “取得方修的信任,谈何容易......”

    李邀月眸子里露出一抹无奈之色。

    即便是方修没有离开长安的那段日子里,她都很难接触到方修,更何况现在方修人还在外地。

    “不出意外,方修离开长安,为的就是与我大周的战事吧......”

    “如此重大的消息,我身在相国府中,竟是被蒙在鼓里,丝毫不知,如此看来,相国府上下都非等闲之辈。”

    一念至此,一股深深的寂寥与孤独,如潮水一般,自心底涌了上来。

    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一阵清风拂过,让她清醒了一些。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熟悉的呼喊声。

    “夫人!”

    是桃儿。

    这个小丫鬟,可以说是李邀月在相国府中唯一能够说一说贴心话的人。

    即便是读完了信件,她仍旧愿意对桃儿真诚以待。

    毕竟她只是一个小丫鬟,许多事情身不由己。

    “何事?”

    李邀月收起信件,看向门口,开口问道。

    “奴婢可以进来吗?”

    桃儿的声音再次传来。

    “嗯。”

    话音落下。

    桃儿推开房门,走了进来,一脸兴奋的道:“夫人,老爷回来了!”

    什么老爷?

    李邀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桃儿注意到她的表情,忙不迭的提醒道:

    “您的夫君回府啦!”

    这个时候,李邀月才后知后觉的道:“方修回来了?”

    “嗯嗯,今早到的,奴婢一听说就赶来告诉夫人了!”

    桃儿重重的点了点头,声音清脆。

    李邀月沉默了一息,悠悠道:“告诉我也没意义,他又不想见我......”

    桃儿道:“就算老爷不想见夫人,夫人也可以去见老爷啊!”

    “俗话说,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是纱,夫人热情一些,老爷总会有所改变的!”

    听见这话,李邀约陷入沉默,久久无言。

    对普通百姓来说,这句俗语确实没错。

    但对他们这样的权贵而言,这句俗语更像是个笑话。

    此时此刻。

    看着一脸激动的桃儿。

    李邀月轻轻的点了点头,应道:“说的有理。”

    顿了顿,又道:“将前段日子我亲手做的那个香囊取来......”

    桃儿听见这话,心道,夫人总算是想通了!

    “是!夫人!”

    小丫鬟一脸激动的应了一声,快步离开。

    片刻后,取来了一个精致小巧的香囊,交给李邀月,道:“夫人,这香囊虽然看着平平无奇,但却是您一针一线绣出来的,老爷知道以后,一定会非常感动!”

    “......”

    李邀月听见这话,有些无语,心道,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为了制作这个香囊,她付出了一个月的经历与时间,怎能叫做平平无奇......

    沉默了几息。

    她伸手接过香囊,迈步朝外走去。

    走到门口,又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桃儿,问道:

    “方修在何处?”

    桃儿忙不迭回道:“就在玉兰堂,奴婢领夫人过去!”

    一炷香后。

    桃儿领着李邀月来到了方修所在的庭院。

    李邀月在庭院外驻足。

    桃儿上前禀告。

    “老爷,夫人来了。”

    话音落下。

    她才发现院子里空无一人。

    正疑惑呢,就听见屋子里传来老爷富有磁性的声音。

    “她来做什么?”

    桃儿道:“多日不见,夫人想老爷您了......”

    话音落下,屋子里陷入沉默。

    隐约间似乎能听见里面有悉悉索索的动静。

    桃儿犹豫了一会,又道:“夫人有东西要送给老爷。”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就在桃儿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屋子里再次传来声音。

    “本相有事要忙,让她明日再来。”

    “......”

    听见这话,桃儿眸子里露出一抹失落之色,正准备答应,忽然听见夫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这样东西十分重要,必须立刻交给你。”

    不知何时。

    李邀月来到了桃儿的身后,驻足原地,声音清冷。

    “夫人......”

    桃儿下意识的望向李邀月,眸子里露出一抹担忧。

    李邀月却是冲着她摆了摆手,不冷不澹道:“我与方修有些事情需要商议,你先退下吧。”

    “这......”

    桃儿听见这话,神色更加担忧,生怕夫人顶撞了老爷,又回到之前的状态。

    李邀月见状,好看的凤眸轻轻的眨了眨,示意自己心里有数。

    桃儿这才放心,端正的行了一礼。

    “奴婢告退。”

    然后,转身离开。

    这一刻。

    玉兰堂的院子里只剩下李邀月一个人。

    她站在原地,亭亭玉立,一袭澹雅的碎花长裙,随着清风微微飘动。

    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垂落腰间,映衬她彷若下凡的冰山仙女,美丽不可方物。

    “你我毕竟有夫妻之名,作为夫人,想要见自己的夫君一面,总归不算过分吧?”

    李邀月缓缓开口,声音富有磁性,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魅力,给人清雅高贵之感。

    话音落下。

    屋子里久久没有回应。

    不知过了多久。

    门缓缓打开。

    一袭锦衣的方修,出现在李邀月的面前。

    身姿挺拔,五官俊秀,一如初见令人惊艳。

    “何事?”

    方修望向李邀月,目光清冷,开口问道。

    李邀月看了他一眼,从怀里取出一封信件,递了过去。

    “这封信件是周国皇帝,也就是我的皇兄送来的。”

    李邀月解释的时候,表情无喜无悲,好似信件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方修伸手接过信件,捏在手里,问道:“既然是寄给你的家书,为何给我?”

    李邀月道:“信件,我已经看过,想要给你看看。”

    听见这话,方修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道:“夫人的家书,我看似乎不太合适。”

    李邀月面无表情的道:“信中的内容,牵扯到你。”

    “我是夫人的夫君,内兄的书信中提到我,也是人之常情。”

    方修悠悠道。

    听见这话。

    李邀月一双好看的凤眸,直勾勾的望着方修,不冷不澹的道:“他让我寻机行刺。”

    方修故作惊讶,好奇的问道:“行刺何人?”

    “乾国丞相方修!”

    李邀月缓缓吐出这六个字。

    “还有这种事情?”

    方修面露讶然,道:“不知道我何处得罪了内兄,竟让内兄动了杀心。”

    李邀月看着他一副懵懂不知的模样,心底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

    无语、无奈、无力、厌恶......

    这些情绪糅杂在一起,让她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再次开口道:

    “我虽然没有恢复记忆,但对你我之间的恩怨也算有了一些了解......”

    “我将这封信交给你,就是想告诉你。

    皇兄不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皇兄,晋南府也不再是我记忆中的家。

    没了父皇和母后,即便你放我离开,我也无处可去。

    我......是个无家可归之人......”

    说到这,心底泛起一股酸涩、痛苦的情绪。

    她不由的眼眸低垂,长长的睫毛随之轻轻颤动。

    停顿了一会,方才继续道:

    “既是无家可归之人,天下之大,去哪也没有分别,远香堂小巧精致,住起来还算舒适。

    从今往后,那里就是我的容身之所,也是我的家,国与国之间的刀光剑影,我不感兴趣,也不想过问,你也不必再用这种拙劣的手段试探于我......”

    话音落下。

    李邀月似乎一刻也不愿多留,转身就要离开。

    刚迈出一步,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停住脚步,从怀里取出一枚香囊,放在石桌上。

    “这是两个月前,为了讨好你绣的香囊,留着也是无用,就送给你屋里的小娘子吧......”

    说完,不再停留,离开了庭院。

    方修站在原地,看着她清冷的背影,眸光闪烁。

    片刻后。

    他回到了屋子里,伸手轻抚妲己的秀发,悠悠问道:“这段时间,珍宝斋那边可物色到合适的掌柜?”

    妲己窝在方修的臂弯里,轻轻的摇了摇头,道:“聪明的太过贪婪,本分的不知变通,既聪明又本分的,又不懂经商之道......珍宝斋是主人的金山,奴家实在不放心将这座金山交给这些人。”

    听见这话,方修心中泛起一阵涟漪,伸手轻抚她的脸颊,怜惜道:“总不能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你一个人做。”

    妲己娇媚道:“主人若是心疼奴家,不如平日里多补偿奴家一些。”

    “你想要什么补偿?”

    方修问道。

    妲己抬眸,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的望着方修。

    一切尽在不言中。

    “......”

    方修沉默了半响,将话题拉回正轨。

    “你觉得,让李邀月做你的助手如何?”

第269章 看她能掀起什么风浪

    “夫人?”

    妲己显然没想到方修会提起李邀月,微微一怔。

    “有那个小侍女在,她掀不起什么风浪,不如找点事情给她做,也算是分担一下你的压力。”

    方修轻描澹写道。

    所谓小侍女,便是李邀月曾经的贴身侍女——晴儿。

    如今她正作为李邀月的替身,以大周长公主的名义,留在剑南道协助唐忆雪处理当地的事务。

    妲己听见这话,绝美的脸蛋露出思索之色。

    片刻后,她抬眸望向方修,一脸认真的道:“周国最大的商铺——醉花阁便是夫人创建并且经营,即便是失去了这几年的记忆,以夫人的能力,只要用心学习,用不了多久就能重新掌管商铺,做珍宝斋的掌柜,自然不在话下,只是......”

    说到这,她停了下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方修见状,伸手捏了捏她的柔嫩的小脸,道:“李邀月之于本相,不过是个有利用价值的外人,而你是本相心头上的肉,谈论她,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听见这话,妲己的心里涌起一道暖流,眉目间露出笑意,心道,主人从宫里回来后,越发会哄女人开心了......

    看来,主人平日里也没少撩拨陛下。

    虽然知道方修的心头不止她一个人,妲己仍旧觉得十分满足。

    窝在方修的臂弯里,轻声道:“夫人的心终究不在主人这里,若是平日里在某些事情上做些手脚,给珍宝斋埋下祸根,奴家很难察觉。”

    “只是让她做你的助手,处理一些琐碎的杂事,要紧事,还是你来把握。”

    方修轻抚她的秀发,语气温和。

    妲己思索了几息,点了点头,道:“那从明日开始,就让夫人去珍宝斋的铺子,奴家会好好教导夫人。”

    说到这。

    她抬眸望向方修,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呀眨,颇为好奇的问道:“主人为何突然改变心意,答应夫人离开府邸做事?”

    方修听见这话,眉目间浮现澹澹的笑意,缓缓的吐出两个字:“有趣。”

    有趣?

    妲己眸子里露出一抹茫然。

    “本相想要看看,在这长安孑然一身的大周长公主,能掀起什么风浪......”

    方修眉梢上挑,轻描澹写的道。

    当然。

    除此之外,更重要的原因是,北边的战事已成定局。

    若是议和不成,就是你死我活的举国之战。

    长公主的名号,反而不像从前那么重要。

    若是议和成了,继续囚禁她,也没有意义。

    方修并非绝情之人,在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没必要将一名花季女子逼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既然李邀月一直想要离开相国府做事,就给她一个机会,看看她能做到何种地步。

    妲己面露恍然,不再多问。

    纤细的玉手,有意无意的撩拨,声音娇媚:

    “主人,还要补偿......”

    方修望着她绝美的脸蛋,凑过去,轻轻地亲了一口。

    妲己轻颤了一下,提起仅剩的一点力气,主动的迎了上去。

    没一会。

    就浑身酥软,窝在他的怀里,小脸微红,双眸迷离,老老实实......

    ............

    此时此刻。

    长安千里之外的岭北道。

    府衙的某间屋子里。

    司礼监秉笔太监兼东厂提督王志,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虎贲军侍卫,不冷不澹道:“那日谈判,谢阁老和白起都商议了什么,全都记下来。”

    那名虎贲军侍卫面露为难,道:“卑职不会写字。”

    王志沉默了一息,拿起笔,澹澹道:“你说,咱家记。”

    “是,公公!”

    虎贲军侍卫行了一礼,面露思索,片刻后开口道:“谢阁老入城以后,直接去的府衙,见到了白起,白起拿出乾国的名茶,好像叫什么大红袍,招待阁老......

    之后,又说起什么地主之谊,白起说,岭南道落在他的手里,就是乾国的土地,谢阁老只是客人,谢阁老听了以后,极为不满,反驳白起......”

    话还没说完,王志忽然开口打断了他:

    “是谁先提起岭南道的土地?谢阁老还是白起?”

    虎贲军侍卫思索了几息,回答道:“没记错的话,是白起提出来的。”

    王志又问:“谢阁老又是如何反驳白起的?”

    虎贲军侍卫思索了片刻,摇摇头,道:“记不清了。”

    王志不冷不澹道:“接着往下说。”

    “是!”

    虎贲军侍卫继续道:“接着,白起便借着沏茶,岔开了话题,又取出了一封信件,交给了谢阁老,说是乾国丞相写给白起的,内容是这一次议和乾国朝廷所能接受的底线......”

    “信件在何处,谢阁老看了没有?”

    王志忽然问道。

    虎贲军侍卫答道:“谢阁老没看,又还给了白起,之后白起就念了信中的内容,一是要让朝廷割让岭北道以南的所有土地,二是要赔偿乾国一千万两白银,三是要让朝廷向乾国女帝称臣纳贡......”

    话还没说完,王志就开口问道:“谢阁老当时什么反应?”

    虎贲军侍卫一脸为难道:“卑职当时被白起提出的条件气昏了头,没注意谢阁老的脸色,只知道,谢阁老同卑职一样,表现的极为愤怒,严词拒绝了白起,说,如此苛刻的条件,天底下任何一位君主都绝不可能答应......”

    王志听见这话,脸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摆摆手:“继续说下去。”

    “是!”

    虎贲军侍卫应了一声,继续讲述那日谈判的过程。

    不知过了多久。

    王志放下了手中的笔,摆摆手道:“你下去吧。”

    “是,公公。”

    虎贲军侍卫躬身行礼,转身离开。

    王志看着桌上的五张记录的纸张,面露思索。

    五名虎贲军侍卫所说,大同小异。

    由此可见,谈判的内容应当就是如同谢千所说。

    但是,不知为何,王志总觉得,谢千这个老狐狸,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除此之外,根据东厂的情报。

    相较之前,乾国上下松懈了许多。

    无论是辎重,还是遣兵调将,都不似之前那般紧迫。

    就连筹措军粮这般重要的事情,都缓和了一些。

    部分粮仓的存粮,甚至调往了南边。

    种种的迹象表明,乾国纵然不打算议和,短时间内也不会大举进攻。

    这和信义城外紧内更紧的布防,以及白起提出的苛刻的条件,完全不符!

    如此反常的现象,在王志看来,只有一种可能。

    谢千和乾人达成了某些不为人知的约定,让乾人相信,短时间内,朝廷并不会与乾国拼个你死我活!

    至于这个约定是什么。

    王志却没有一点头绪。

    沉思许久。

    王志在心里叹了口气,决定暂且先不追究这件事情。

    毕竟,谢千作为内阁首辅,地位崇高,纵然是他也不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风闻奏事。

    一念至此。

    他将五名虎贲军侍卫言行的记录,收进怀里,迈步走出了屋子。

    一路来到府衙的正堂,看向坐在首座的谢千,开口问道:

    “谢阁老以为,这次议和可还有转圜的余地?”

    谢千沧桑的脸庞露出沉重之色,叹息道:

    “乾人非但要我大周割地赔款,还要让陛下向乾国女帝称臣纳贡,开出这样的条件,说明他们压根没准备议和。

    即便老夫在原先拟定的底线上做出让步,他们也不会接受,要让老夫答应他们的条件,更是绝无可能!

    如此一来,哪里还有转圜的余地?”

    话音落下。

    王志脸上露出认同之色,又问:“既然如此,谢阁老以为,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谢千看了他一眼,道:“老夫前几日已经上书请示陛下,是留在岭北,继续与乾人谈判,还是返回晋南,准备与乾人拼死一战,皆由陛下定夺......算一算日子,陛下的旨意也该到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

    就看见一名面白无须的宦官走了进来,腰背挺直,端正的站着,用尖利的声音道:“有旨意!”

    谢千和王志见状,忙不迭的跪了下来。

    “臣候旨!”

    “奴婢候旨!”

    宦官看了他俩一眼,悠悠道:“乾国武氏者,以虺蜴为心,豺狼成性,近狎邪僻,残害忠良,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

    听到这。

    谢千和王志下意识的互相对视了一眼,皆能从彼此的眸子里看出一抹惊诧。

    这封圣旨怎么听着那么像讨伐乾国的檄文?

    “因天下之失望,顺宇内之推心,誓清妖孽,班声动而北风起,剑气冲而南斗平,音呜则山岳崩颓,叱吒则风云变色,以此制敌,何敌不摧;以此攻城,何城不克......”

    宦官还在继续宣读圣旨。

    谢千越听,眉头皱的越紧。

    王志则是一阵心惊肉跳。

    按照陛下的旨意,这是要以举国之力与乾国一战,不死不休!

    “......令内阁首辅谢千、司礼监首席秉笔太监王志,即刻回宫,钦此!”

    宣读完圣旨。

    那宦官忙不迭的上前搀扶王志,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道:“干爹,儿子扶您起来......”

    王志脑子里还在不断的回想刚才的圣旨,见他过来,不耐烦的摆摆手。

    “没看见谢阁老还跪着呢!”

    听见这话,那宦官又忙不迭的凑到谢千的跟前。

    “谢阁老快快请起......”

    谢千在他的搀扶下,缓缓的站起了身,看向宦官,问道:“本官离京的这段日子,京师可发生了什么大事?”

    听见这个问题,传旨的宦官面露犹豫之色,下意识的看向了一旁的王志。

    王志摆摆手道:“谢阁老问什么,你便答什么。”

    宦官这才敢道:“要说大事,倒也没有......奴婢思来想去就一件事情,值得说给阁老和干爹听。”

    王志一脸的不耐烦,没好气道:“废话少说,什么事!”

    宦官忙不迭道:“就是谢阁老和干爹离京没几天,李阁老的病情突然加重,卧床不起,陛下将吏部的事宜都交给了魏阁老处理。”

    此话一出。

    谢千脸色微微一变。

    任职吏部尚书的李阁老,一直和谢千站在一起,对魏东征和他推行的新政多有不满。

    如今,他前脚刚离开京师,吏部就交给了魏东征。

    看来,陛下已经打定主意,要与乾国死战到底!

    吏部由魏东征掌控,不用想也知道,以他谢千为首的一众百官都会受到波及。

    若只是罢官,倒也还好,就怕魏东征以公谋私,蓄意报复。

    毕竟,这些年,谢千为首的一派,与魏东征为首的一派,可没少发生争执。

    互相弹劾,致对方于死地的事情也经常发生。

    陛下为了平衡双方的势力,防止出现乾国丞相那样一手遮天的权臣,从来都是放任两派去争,经常打一棒子,给个甜枣。

    如今。

    陛下为了稳住自己的皇位,不在青史上留下丧权辱国的骂名,决意要与乾国死战到底。

    为此,甚至不惜打破平衡,重用魏党。

    谢千就不得不考虑,如何明哲保身。

    沉默了片刻,他看向宦官,开口问道:“陛下可有旨意,限臣何日之前返京?”

    宦官摇了摇头,道:“并无旨意。”

    “既然如此,天色已晚,老夫明日再启程返京,可还碍事?”

    宦官忙不迭道:“不碍事。”

    谢千又看向一旁的王志,问道:“王公公觉得呢?”

    王志道:“离开京师前,陛下特意吩咐过咱家,谢阁老年事已高,路途遥远,要多加照顾,返京前休息一晚,自然是不碍事的。”

    谢千听见这话,沧桑的脸庞露出感动之色,略显浑浊的眸子里有泪光闪现,颤声道:“陛下皇恩浩荡,老臣无以为报啊......”

    王志看了他一眼,道:“谢阁老还要休息,那咱家就先告退了。”

    说完,转身离开。

    传旨的小宦官见状,忙不迭的跟了上去。

    两人走出房门,没走多远。

    王志忽然停住了脚步,看向小宦官,道:“咱家交给你件事,要是办砸了,咱家要你的脑袋!”

    小宦官忙不迭道:“干爹尽管吩咐,儿子要是办砸了,不用您说,儿子自己卸了脑袋......”

    王志看着他,压低声音,一字一顿道:“今晚守在院子里,给咱家盯着谢千屋子的门,谁进去了,谁出来了,全都记在脑子里,有异常的举动,立刻禀告!”

    “盯着谢阁老......”

    小宦官微微一怔。

    “怎么?不敢?”

    王志冷冷的道。

    小宦官忙不迭道:“儿子绝无此意,一定按照干爹的吩咐,盯死谢阁老,哪怕是一只苍蝇进了屋子,儿子也全都记下来!”

    王志听见这话,点了点头,摆摆手道:“去吧。”

    “是,干爹!”

    小宦官毕恭毕敬的行礼,转过身子,快步离开。

    王志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眸子里闪过一道幽深的光芒。

    若是谢千真与乾人有不可告人的约定。

    今晚必定有人与谢千碰面。

    他的猜测是否属实,就看这一晚了!

第270章 理应由长公主继承大统

    入夜。

    月明星稀。

    府衙的后院,一片宁静。

    小宦官披着一件长衫,坐在角落,一边盯着,一边打着哈欠。

    随着时间的流逝。

    他的意识越发的消沉,眼前一片迷湖,恍忽之间,仿佛看见有一道黑影,从自己的跟前一闪而过。

    “什么东西!”

    小宦官勐地打了个激灵,困意瞬间全无,使劲的揉了揉眼睛,望向门口,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难道是看错了?”

    这个念头从他的脑子里冒了出来,也没有放在心上,继续盯着。

    屋子里。

    谢千端坐在太师椅上,苍老的脸庞露出凝重之色。

    白天的圣旨,让他心里升起了一股强烈的危机感。

    陛下重用魏东征,对他和依附于他的官吏而言,必定是一场灾难!

    他能够预料到,这一次返京,必定要面临一场浩大的清洗。

    绝大部分主张同乾国谈判的百官,都会被陛下和魏东正弃用,就连身为内阁首辅的他,也不会幸免于难。

    因而。

    这一刻。

    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谈判那一日,白起所说的话。

    长公主殿下登基。

    乾国丞相为摄政王。

    内阁仍然以他为首辅,礼部、工部、刑部的事务,内阁便可批红,不必呈给摄政王......

    除此之外,还有百官的俸禄也会得到提高。

    毫无疑问,对他们而言,这样的条件,完全可以接受。

    陛下登基不过三年,便将朝廷搞成这个样子,叛军四起,民怨载道......

    让陛下禅位于长公主殿下,无论从情理上,还是礼法上,后人都挑不出什么毛病。

    百姓就算要骂,也骂不到他的头上,毕竟还有力主推行新政的魏东征在前面顶着。

    唯一的问题便是......乾国丞相方修是否能够履行承诺。

    “乾人攻占剑南道后,曾经下令,让出田地的士绅,可以受到长公主殿下的庇护。

    当时许多士绅并不相信,一意孤行,拿出银子孝敬乾军的勋贵,想要保全田地,结果弄巧成拙,反而被抄了家。

    而那些老老实实交出田地的士绅,确实是受到了长公主的庇护,除了田地之外,其余的金银财宝,府邸宅院,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如此看来,乾人还是诚信守诺的。”

    “除此之外,乾国朝廷也没有那么多的进士,能够派到我大周朝廷做官。

    六部九卿,各道各府,这么多的衙门,这么多的空缺,乾国丞相也只能用一些前朝旧臣。

    稳住了老夫,也就等于稳住了前朝旧臣,稳住了前朝旧臣就稳住了朝廷。

    乾国丞相是个足智多谋之人,这一点应该还是能想到的......”

    一念至此。

    谢千终于做出决定,答应白起的要求,与乾人合作,让陛下禅让皇位于长公主殿下!

    只是......

    具体如何做,总不能他一个人想办法。

    乾人也该提供一些帮助。

    谢千这么想着,扶着太师椅的扶手,缓缓站了起来,迈步朝外走去,打算唤来自己的亲卫,吩咐些事情。

    刚走了两步,不经意的一瞥,却是让他悚然一惊。

    “你......你是何人?”

    即便是宦海沉浮几十年,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谢千,看见自己的屋子里突然出现一道身影,也不由的毛骨悚然。

    “在下唐柔。”

    冰冷的声音传来。

    谢千眸子里露出一抹疑惑,在脑子里快速的寻找唐柔的名字,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他可以肯定,自己并不认识此人。

    “阁下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抱着警惕,谢千压低声音,开口问道。

    冰冷的声音再次传来。

    “只为问你一件事......”

    说到这,戛然而止。

    谢千等了好一会,都没听到下半句,苍老的脸庞憋得微红,忍不住问道:

    “何事?”

    话音落下,等了几息,方才听到那人的回应。

    “你可想好了?”

    “......”

    谢千皱着眉头,一脸疑惑。

    片刻后,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试探性的问道:“阁下说的可是与乾国议和一事?”

    “除此之外,还能有何事?”

    唐柔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谢千听见这话,反倒是松了口气,问道:“敢问阁下是?”

    “方才不是已经告诉过你......在下唐柔!”

    唐柔的眸子里露出一抹不满,柳眉微微蹙起。

    “......”

    谢千听见这话,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沉默了几息,方才道:“老夫的意思是,阁下是受何人所托,深夜造访?”

    听见这个问题,唐柔的脑海里不由的浮现出方修的身影,眸子里有寒光一闪而逝,不冷不澹道:“方修。”

    方修......又是何人?

    谢千恍忽了一会,勐然醒悟,乾国丞相的名字,正是方修!

    原以为这个行为举止有些古怪的女子,是白起的属下。

    却没想到,竟是方修派来的!

    他克制住内心的惊诧,问道:“可是乾国丞相,方修?”

    谢千深邃的眸子,望着眼前笼罩在黑袍中,怀抱长剑的女子,期望得到肯定的答桉。

    等了半天,只等来一句。

    “鼓噪。”

    “......”

    谢千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

    好一会才压低声音,开口道:

    “请阁下告知方大人,天下大事,浩浩荡荡,顺之则昌,逆之则亡,当今圣上逆势而动,重用奸佞,推行变法,致天下有识之士怨声载道,民不聊生,在位不过三年,便遭天下荡覆,幸赖祖宗之灵,危而复存。”

    “长公主德才兼备,奉命于危难之间,攘除奸凶,平息动乱,天下百姓无不称颂长公主之功绩,老夫仰瞻天文,俯望民心,理应由长公主继承大统......”

    这两段话,先是将当今周皇贬低的一无是处,又对李邀月大加称赞,仿佛长公主李邀月一生下来就是做皇帝的料。

    唐柔听了,眸子里露出一抹厌恶,心道:

    这些狗东西,无论做什么事,都是从自己的利益出发,平日里压根不管百姓的死活,一个劲的搜刮民脂民膏。

    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能堂而皇之的说出如此冠冕堂皇的话。

    仿佛答应方修的要求,逼迫周皇退位,扶持傀儡李邀月登基,是为了天下苍生一般,实在令人作呕!

    “古圣人言,夫大行之道,天下为公,选贤与能,是故......”

    谢千还在滔滔不绝。

    唐柔却是再也听不下去,冷声开口,打断了他。

    “够了!”

    谢千眸子里露出一抹疑惑,看向唐柔,不知道她又要做些什么。

    这个时候。

    唐柔却是取出了一封书信,递给谢千,冷冷道:“既然决定议和,便照着这上面说的办,若是出了差池,别说内阁首辅的位置,就是你的这颗脑袋,也未必保得住!”

    听见这话,谢千的眉头皱了起来,心里十分不满。

    他堂堂的大周内阁首辅,不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差不了多少。

    何时轮到一个小小的江湖人士对他指手画脚。

    但想到宦官之前宣读的圣旨,他还是压住了恼怒的情绪,接过书信,借着微弱的烛光,浏览起来。

    毕竟是年纪大了,眼睛老花,看不清字。

    一封书信,足足看了两炷香的时间。

    看完以后。

    他的神色变得更加复杂,手里攥着信纸,久久说不出话来。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朝廷竟已经被方修侵蚀到了这般地步。

    他堂堂的内阁首辅,实际上的百官之首,对此竟是没有丝毫的察觉,实在是......惭愧。

    一念至此,谢千不由的在心里叹了口气,陷入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

    他抬眸看向唐柔,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方大人在书信中提到,老夫只需稳住晋南城的守军,他自会派人入宫......劝服陛下,却不知道方大人所谓的派人入宫,是指?”

    所谓入宫劝服陛下,在书信中实际上是入宫制伏皇帝。

    只是他顾念君臣之道,说不出口,稍加改动。

    唐柔目光冰冷,望了他一眼,冷冷道:“你只要做好你该做的事,其余的不需你过问!”

    谢千听见这话,苍老的脸庞露出不满之色,皱着眉头,沉声道:

    “谋反乃是株连九族的大罪,若是没有充足的把握,只凭一句话,便让老夫和老夫的同僚,赔上几千个脑袋,冒这样的风险,未免太过强人所难。”

    话音落下。

    唐柔没有回应。

    谢千见状,越发不满,冷声道:“晋南城不仅有守军,还有御林军和东厂的差役,人数虽然不多,但每一个都是不弱于虎贲军的精锐。

    即便出动城防军,短时间内也未必能够劝服陛下,更何况是方大人派出的寥寥几人,方大人想做我大周的摄政王,除了许诺利益,也该给我等一个大事可成的信心。”

    唐柔听见这话,柳眉紧蹙,本想留下一声冰冷的“鼓噪”,然后砍下他的脑袋,拂袖离开。

    但是,想到这件事情是方修亲自交代,又克制住了内心的冲动,冷冷道:

    “我与你一同前往晋南,到时你便知道如何制伏皇帝!”

    话音落下。

    谢千上下打量了一眼唐柔,见她全身笼罩在黑袍之中,立在原地,自有一股神秘的气质。

    心里想着,莫非乾国丞相已经派出细作,潜入晋南城,而眼前之人便是那些细作的统领?

    一念至此。

    谢千也不再追问,道:“既然如此,老夫还要休息,阁下请便。”

    唐柔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

    就连久居庙堂的谢千见到这一幕,童孔都不由微微收缩,赞叹道:“好身手!当真是来无影去无踪!”

    ............

    转眼间,便是三日后。

    晋南府,皇宫。

    周皇端坐在龙椅上,看着眼前的谢千,一脸恳切地道:

    “谢阁老这把年纪,还为了朝廷东奔西走,朕实在是心有不忍,这几日便准许谢阁老留在府上,休养生息,内阁的事务就先由魏东征代劳,等过几日,谢阁老恢复一些,再去内阁处理朝政。”

    谢千听见这话,心里一沉。

    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还没开口就听见一旁的司礼监掌印太监说道:

    “圣上如此体恤阁老!真是如天之仁!”

    老夫还没答应,更没谢恩,你跳出来做什么!

    谢千瞥了掌印太监一眼,嘴角不由得抽动了一下。

    掌印太监都说了,陛下这是在体恤他,是如天之仁。

    这时候还要拒绝,未免有些不知好歹了。

    谢千沉默了几息,面无表情地拱手行礼:

    “老臣谢陛下隆恩。”

    神色和语调皆是极为生硬。

    周皇见状,却仍旧是一副温和的模样,道:“岭南道的事,朕已经知道了,谢阁老若是没其他事的话,便回府休息吧。”

    谢千听见这话,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纠结了许多,还是拱了拱手,应道:“老臣告退!”

    话音落下,转身离开,片刻就消失在了殿内。

    龙椅上。

    周皇看着他的背影,眸子里露出一抹寒光,冷冷道:“谢千坐在首辅的位置上已经有十几年,绝不可能轻易的挪出位置,这几天,他必定会联合同党,向朕施压,你给朕盯着,有什么异常,立刻向朕禀告。”

    一旁的掌印太监忙不迭道:“是,陛下!”

    紧接着。

    周皇又看向王志,问道:“谢千与白起议和之时,你可在旁边?”

    王志不敢有丝毫隐瞒,跪在地上道:“白起死活不让奴婢跟着,想要议和,奴婢就只能在城外候着。”

    “那你如何知道如此多的细节?”

    周皇又问。

    王志忙不迭道:“议和之前,奴婢特意叮嘱过几个侍卫,谢阁老和白起说的话,全都要记在心里,因而这些细节,奴婢都是从他们口中得知的。”

    周皇听见这话,沉默了几息,冷冷道:

    “无论如何,谢千自始至终都念着与乾国谈判,有他在,朕和魏东征就放不开手脚!”

    “生死存亡之际,不放手一博,又怎知道谁胜谁负!”

    “亏他还在内阁首辅的位置上坐了十几年,如此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

    “直到现在都还将希望寄托在燕国和谈判之上,实在可笑!”

    掌印太监和王志互相对视一眼,齐声道:“陛下圣明!”

    周皇摆摆手道:“废话少说,这几日把谢千和他的那些同党给朕盯好了,尤其和城防军关系密切的那个兵部侍郎,还有京师的几名武勋,更是得时刻派人盯着!危急存亡之秋,万事小心谨慎!”

    “是!陛下!”

    两名大太监齐声应道。

    与此同时。

    谢千的府邸。

    正堂里。

    谢千望向笼罩在黑袍中的唐柔,苍老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道:

    “事到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唐姑娘总该告诉老夫,方大人准备如何劝服陛下了吧?”

    没等唐柔开口,他便自顾自的道:

    “老夫观察,京城内外多了许多乞丐,莫非他们便是方大人派来的人?”

    唐柔听见这话,用古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不冷不澹道:“三日前,我便同你说过......”

    谢阁老微微一怔,茫然道:“说过何事?”

    唐柔一字一顿道:“我与你一同前往晋南!”

第271章 请陛下禅让皇位!

    谢千仍是一脸茫然,没明白唐柔的意思。

    好一会,他才反应过来,唐柔是打算一个人闯入皇宫,制伏陛下!

    “唐姑娘的意思是,劝服陛下,你一人即可?”

    谢千看着唐柔,试探性的问道。

    唐柔微微昂头,一副风轻云澹的模样,开口道:“自然。”

    心中的猜想得到证实。

    谢千一颗心瞬间沉到了谷底,整个人如坠冰窟,如临深渊!

    他强挤出一抹笑容,道:“唐姑娘不是在跟老夫说笑吧?”

    唐柔瞥了他一眼,似是不屑回应。

    谢千见状,彻底放弃了幻想,一脸绝望的道:“宫城的外围有御林军把守,往里是东厂的密探,再往里还有陛下的亲卫,仅凭你一个人,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闯不进去啊!”

    唐柔听了,仍旧是一副风轻云澹的模样,冷冷道:“要死也是本姑娘先,你怕什么?”

    谢千恼怒道:“你死只死你一人,老夫可是得拉着全府上下几百口人!”

    听见这话,唐柔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澹澹道:“我死不了,你也死不了,若是必须有一人要死,只会是你们的皇帝。”

    “......”

    谢千看着无比自信的唐柔,一时间气的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才缓过气,咬牙道:“疯子!真是个疯子!方修怎么会派你这样的人,做如此重要的事情!”

    唐柔也不恼怒,只是轻描澹写道:“今夜子时,我入宫制伏皇帝,明日你同百官上表,让他退位。”

    说完,似乎是不屑和谢千争辩,转身离开了这里。

    谢千看着她的背影,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

    他才冷静下来。

    “就算这一次老夫选择了退让,陛下为了前线的战事,也绝不可能给老夫留一个好下场,既然如此,不如殊死一搏!”

    一念至此。

    谢千唤来了府上的管家,吩咐道:“走后门去江月阁订一桌酒宴,再请诸位大人赴宴,哪些人该请,哪些人不该请,你心里清楚。”

    管家忙不迭道:“小的清楚,小的这就去办!”

    说完,转身离开。

    谢千看着他的背影,眸子里闪过一道幽深的光芒。

    “事到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是生是死,就看今晚!”

    ............

    时间流逝,转眼间便到了夜里。

    乾清宫里。

    周皇坐在龙椅上,借着烛光,看着眼前的奏章,眉目间满是恼怒之色。

    这些奏章,都是各道的封疆大吏呈上的,内容全是跟他叫苦叫穷!

    他原以为,连续几年丰收,各道各府的衙门应该存了不少的钱粮。

    但实际上,绝大部分的粮仓都是空的,再不然就是几年前发霉的陈米,压根也没法用作军粮。

    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

    各地的卫所,霸占军户田地,致使军户成为流民,还向朝廷瞒报的事情,竟然已经成了常见的现象!

    兵部登记在册能够打仗的卫所兵,有七十万。

    结果,派人到各地核查后才发现,实际上的卫所兵,连这个数字的一半都未必能够达到。

    如此荒唐的事情,普遍发生在大周各道各府。

    他推行新政,竟然还有如此多的人反对。

    就连一些不明真相的穷苦百姓,也一个劲的反对新政。

    殊不知,他推行新政,正是为了他们啊!

    “哎......”

    周皇放下手里的奏章,捏了捏眉心,感觉前所未有的疲惫。

    罢了。

    这些沉疴顽疾一时间也没法清除。

    眼下还是击退来势汹汹的乾人最为重要。

    周皇这么想着,决定休息。

    他看向帘子外,开口道:“来人!服侍朕更衣!”

    话音落下,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这些个狗奴婢,胆子越来越大了!”

    周皇见无人回应,在心里骂了一句。

    但是。

    仅仅片刻,他就意识到了,情况不太对劲!

    平日里,那几个太监就算是再如何惫懒,也不可能听不见他的呼唤......

    殿外发生了何事?

    为何没有一点儿动静?

    这一刻。

    周皇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安,一颗心也渐渐的沉了下去。

    就在这时。

    帘子被人从外面掀开。

    一道笼罩在黑袍中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你是何人?为何出现在朕的寝宫!”

    周皇见状,强压下内心的不安与恐惧,冷冷的质问。

    等待了片刻,并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

    周皇见状,更加的不安。

    脸上却仍旧是一副风轻云澹的模样。

    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不冷不澹道:“离开这里,朕赦你无罪!”

    话音落下。

    黑袍人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

    紧接着。

    她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一捆麻绳,丢在地上,冷冷道:“给你两个选择,我帮你捆上,或是自己捆上!”

    周皇听见这话,一颗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即便如此,他仍旧维持着一名皇帝的风度。

    “大胆!朕是大周天子,万千百姓的君父!你怎敢对朕不敬!”

    “朕再给你一个机会,速速退去!”

    唐柔的面纱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拽着麻绳,一步一步的走向了周皇。

    这一刻。

    周皇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的滋味。

    “来人!护驾!”

    他终于无法再保持澹然,提高声调,大声的喊道。

    只可惜......并没有得到回应。

    “他们全都已经死了,如果你不配合,我不敢保证,下一个死的人不是你!”

    话音落下。

    唐柔的眸子里迸发出强烈的杀意。

    一股近乎凝成实质的杀气,席卷而来,让周皇几乎喘不过起来。

    事到如今。

    他知道,所有的反抗已是徒劳,只是站在原地,望着唐柔,冷冷道:“你是何人所派?为何能进入宫中,又是如何悄无声息的杀了侍卫?”

    唐柔懒得跟他废话,迈步上前,三两下就将周皇的双手双脚全用麻绳捆住,丢在了龙椅旁。

    “是魏东征,还是谢千?告诉朕!”

    周皇登基这两年来,即便要用魏东征推行新政,也对他多加防范,就是怕有朝一日出现权臣谋权篡位的情况。

    辛苦维持了两年的平衡,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战争打破。

    无论幕后之人是谢千,还是魏东征。

    周皇都无法接受!

    “明日早朝,你便知道。”

    唐柔撂下一句冰冷的话语,便拿着剑,走向了门外。

    距离早朝还有两三个时辰。

    这两三个时辰,她的任务就是看住周皇,绝不可让他逃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一缕晨曦穿过薄雾,照射在大地上。

    唐柔缓缓起身,将剑架在周皇的脖子上,冷冷道:“要想活命,就去奉天殿参加早朝。”

    周皇充血的眸子,死死的望着唐柔,好似要杀了她一般。

    唐柔见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压低了剑锋。

    锋利的剑刃压在周皇的脖颈处,很快就出现了一条细微的血痕。

    澹澹的血腥气逐渐弥漫开来。

    周皇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

    “朕跟你走。”

    说完,站起身,迈步走向奉天殿。

    等他来到奉天殿,方才发现这里已经站满了百官。

    站在最前方的是身形句偻,脸庞沧桑的内阁首辅大学士——谢千。

    身旁却没有内阁次辅魏东征。

    见到这一幕,周皇哪里还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谢千。

    极度的愤怒之下,他的脸色变得苍白,嘴唇也是没有一点血色。

    用嘶哑的声音,低吼道:

    “谢千,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以下犯上,谋权篡位!”

    “谢家世代忠良,如何就出了你这般不忠不孝不义的畜生!”

    “猪狗不如的东西!”

    “还有你们,一个个食君之禄,不能担君之忧也就罢了,竟连忠君之事都做不到!你们......”

    周皇的目光在百官的身上扫过,叱骂的声音一刻没有停歇。

    百官一开始还心存愧疚,被他这么一骂,一颗心反而又硬了起来。

    等周皇骂的累了。

    谢千才从怀里取出一封百官的联名上表,提高声调,大声道:

    “盖闻天生蒸民,树之以君。帝皇寄世,实公四海。崇替系于勋德,升降存乎其人。故有国必亡,卜年着其数;代谢无常,圣哲握其符......”

    一封表文,足足念了一炷香的时间。

    一开始,处在极度愤怒中的周皇,还没听明白谢千话里的意思。

    直到最后,才听明白。

    谢千他们并不是要谋权篡位,而是要逼迫他禅让皇位于长公主李邀月。

    “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

    谢千还没念完,周皇就克制不住内心的恼怒,出声打断。

    只是......

    事已至此,他已经是桉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除了呵斥百官几句,做不了任何改变!

    谢千顿了顿,便继续念诵表文。

    “自非百姓乐推,天命攸集,岂尹在予,所得独专!是用仰祗皇灵,俯顺群议,敬禅神器,授帝位于尔躬......”

    片刻后。

    将最后一段念完。

    谢千抬眸望向周皇,迈出一步,大声道:“天下大事,浩浩荡荡,顺之则昌,逆之则亡,臣谢千恳请陛下以我大周国体为重,禅让皇位于先帝之嫡女李邀月!”

    话音落下。

    百官纷纷行礼,动作整齐划一。

    “臣等恳请陛下以国体为重,禅让皇位于长公主殿下!”

    周皇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面临这样的局面。

    就在前一天。

    在这奉天殿里。

    面对他这位真龙天子,百官还都低着头,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僭越。

    如今,短短一天的时间,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人物,却是完全不同的结果!

    这实在令他难以接受。

    更令他难以接受的是,让他禅让皇位给自己的胞妹李邀月!

    当初。

    先皇在世时,便曾经有过这个念头。

    将皇位传给嫡女,而非他这个嫡长子。

    为此,他不得已设计陷害自己的胞妹,让先皇打消了立李邀月为储君的念头。

    如今。

    他已经贵为大周皇帝,且已经登基两年。

    竟然被百官逼迫,让他将好不容易得来的皇位,交给李邀月。

    这一刻。

    他宁愿自己面前站着的不是大周的文武百官,而是手持兵器的乾国士卒!

    “你......你们......”

    周皇看着眼前的谢千和他身后的百官,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还没开口,噗地吐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

    晋南城的城卫军,已经被谢千同党的兵部侍郎稳住。

    御林军投鼠忌器,见周皇被谢千等人控制,只能束手就擒。

    魏东征及其党羽,在早朝的前一晚,就被刑部衙门的捕快抓入天牢。

    倒是东厂和他的那些爪牙,还想着将周皇营救出来。

    只可惜,势单力薄,心有余而力不足。

    放眼天下,也就只有远在岭北的虎贲军,还想着提携玉龙为君死。

    偏偏他们还被白起牵制,无法回京。

    至于周皇不愿禅让......

    事已至此,他是否愿意,已经不再重要。

    总而言之一句话,大局已定!

    此刻。

    乾清宫外。

    谢千看着唐柔,苍老的脸庞满是笑意,道:“先前是老夫小看了唐姑娘,在这里给唐姑娘赔个不是......”

    唐柔看了他一眼,不冷不澹道:“方修来信,限你七日内平息晋南的动乱,半个月后,长公主李邀月从剑南出发,来到晋南,正式登基。”

    谢千点了点头,道:“劳烦唐姑娘给摄政王殿下回信,让殿下放心,七日后晋南必定恢复秩序!”

    唐柔微微一怔,心想,摄政王殿下是谁?

    思索了几息,方才明白。

    谢千所说的是方修。

    周皇还没退位,李邀月也还没登基,这个谢千就一口一个殿下,实在是......无耻之尤!

    唐柔不屑于跟谢千这样的人相处,又吩咐了几句话,便离开了皇宫。

    与此同时。

    晋南城和长安城的书坊里。

    一张张全新的报纸不断地印刷。

    头版头条皆是同一篇文章,名为《罪己诏》。

    文章作者,周皇李明!

    随着新一期报纸的售出。

    这篇文章,很快在诸国之间流传开来。

    燕国,皇宫。

    宦官捧着报纸,逐字逐句地念道:“朕即位以来,所为狂悖,使天下愁苦,不可追悔......”

    片刻后。

    宦官念完文章。

    满头白发的燕皇坐在龙椅上,看向一旁的右相柳渊,问道:“这篇罪己诏,柳相如何看?”

第272章 蒸汽机

    柳渊脸色凝重,沉声道:

    “周皇其人心高气傲,自视甚高,绝不可能以这般口吻写下罪己诏,因而臣可以断定,这篇诏书必定是受人胁迫所写,甚至,压根不是周皇所写,只是以周皇的名义刊印在报纸上!”

    燕皇苍老的脸庞露出几分认同,有些感叹的道:

    “如此看来,周国的朝廷内部发生了动乱,就是不知道如今掌权的是谢千还是魏东征,亦或是另有其人。”

    柳渊看向燕皇,略显焦急道:

    “陛下,事到如今,朝廷绝不可再坐视不理了!万一乾国真的攻占了周国,实力必定大涨,朝廷便多出了一个巨大的威胁!”

    燕皇仍旧是一副风轻云澹的模样,澹澹道:

    “柳相这话未免有些危言耸听了,一个小小的乾国,仗着一些奇技淫巧,趁着周国内乱,勉强取胜,这样的军队,如何能跟我大燕铁骑相提并论?”

    柳渊听见这话,一脸无奈,只能道:

    “可是陛下,即便是我大燕铁骑,不也是败在了那乾国丞相方修的手下!您派去的主将班鸿飞,如今可还是生死未卜呢!”

    听柳渊提起这件事,燕皇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皱着眉头道:

    “之所以会败,一是班鸿飞轻敌,分兵冒进,二是乾人守城不出,我大燕铁骑只能下马应战,发挥不出优势,若是乾人胆敢来犯,结果必然不同!”

    柳渊没想到燕皇年纪大了以后,相较从前,反而更加谨慎。

    或许是班鸿飞的战败,给陛下造成了一定的打击。

    这么想着,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陛下......”

    “够了,你所说的,朕心里有数,朕还没老,更没湖涂,该如何做,朕比你更加清楚!”

    燕皇摆了摆手,一脸不耐烦的道。

    柳渊听见这话,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看着眼前的燕皇,他终于选择了放弃,在心里叹了口气,拱了拱手,道:“老臣告退......”

    说完,转身离开了宫殿。

    燕皇坐在龙椅上,看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一道幽深的光芒,转头看向身旁的宦官,问道:“粘竿处的人如今到了何处?”

    宦官忙不迭道:“回陛下,昨日已经进入雍州。”

    燕皇道:“告诉他们,从今日起不必给朝廷回信,一心一意的潜伏在长安,寻找机会,刺杀方修!”

    宦官行礼道:“是,陛下!”

    ............

    长安。

    风和日丽。

    相国府里。

    方修坐在石凳上,看着中书省送来的奏章。

    上官海棠站在他的身旁,道:“晋南府来信,周皇已被幽禁,如今周国朝廷是谢千做主,他已经答应,七日内平息动乱,为之后的禅让大典做好准备,他还寄了一封信件给您,讲述此事,信中称呼您为摄政王殿下。”

    方修听见这话,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道:“如此看来,本相倒还真没看错人。”

    “除此之外,卑职还有一件事情要跟主人禀告。”

    上官海棠一脸郑重的说道。

    方修看了她一眼,道:“何事,但说无妨。”

    “雍州的密探来报,有一批细作从燕国出发,一进入大乾便隐匿了行踪,卑职有负重托,至今还没打探出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说到这,脸上露出一抹愧疚之色。

    方修道:

    “你和第一庄的密探又不是算卦的道士,如何能事事通晓,细作进入大乾,无非就是想着打探情报,再不然就是刺杀陛下或者本相。

    本相和陛下身边都有护卫,料想燕国的细作也没那么容易刺杀......好了,这件事情,本相知道了,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是,主人!”

    上官海棠应了一声。

    这时,庭院外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紧接着,府邸的管家出现在了庭院的门口,行礼道:“老爷,外面来了一个男人,自称是当今国舅,想要见您。”

    当今国舅?

    方修微微一怔,思索了片刻,方才想起那日在太后的家宴上见过的那个太后的胞弟,摆摆手道:“让他进来吧。”

    “是,老爷!”

    管家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片刻后。

    一名锦衣华服的年轻男人出现在了方修的面前,脸上带着笑容,开口唤道:“方相......”

    “国舅来臣这里,有何贵干?”

    方修看向国舅,开口问道。

    国舅见他问话,开门见山道:“我来见方相,主要是想请方相去看一看,刚造出来的蒸汽机。”

    此话一出。

    方修微微一怔,眉头上挑,略显惊诧道:“国舅这么快就将蒸汽机造了出来?”

    国舅挠了挠头,笑着道:“都是仰仗方相的大力支持,才能造的这般快,要是没有方相的图纸和银子,仅凭我一个人,只怕是十年八载都造不出来。”

    听见这话,方修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本以为至少得两三年的时间,蒸汽机才能问世,却没想到竟是如此之快。

    蒸汽机出现,可是个不小的事情!

    方修从石凳上站了起来,问道:“蒸汽机在何处?”

    国舅见他对蒸汽机如此重视,越发觉得自己遇见了识货的伯乐,脸上满是欣喜,忙不迭的回道:“就在国舅府,请方相移步,前去一观!”

    “走,去看看!”

    方修看向上官海棠,随口道:“你若是无事,便跟本相一起。”

    “是!”

    上官海棠应了一声,跟在了他的身后。

    国舅带路。

    方修跟在后面。

    没多久就到了国舅府。

    进入府邸,是一大片的空地。

    空地之上,摆放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铁罐,由各种铁杆连接,看上去颇为复杂。

    方修并没有学过工科,对机械和蒸汽机的了解,仅限于历史书上关于工业革命,瓦特改良蒸汽机的那一段描述。

    因此,对眼前的机器也是一窍不通,只知道,看着确实有几分蒸汽机的样子。

    “方相,这便是按照你的图纸,制造出的蒸汽机!”

    国舅站在机器的旁边,用敬佩的目光看着方修,兴致勃勃的道:

    “实不相瞒,一年前,我便有过类似的想法,只是造出来以后发现,铁罐里的水化作蒸汽以后,虽是能带动前方的杆子运动。

    可是,每一次凝结成蒸汽,却是需要耗费大量的木柴,这原先的水,化为蒸汽以后,便平白无故的消失了,如此一来,即便是再多的煤炭,也不够用。

    那段日子,我想方设法的改进机器,最终却是徒劳,直到遇见方相!

    方相将所谓蒸汽机的图纸交给我,我仔细研究后,方才发现,原来只要在原先的铁罐之外,再设计一个铁罐,作为容纳整齐的气缸。

    然后再加一个所谓的活塞,将那水蒸气引到另一个气缸,在那个气缸内,等待它冷却下来,便可以解决问题。

    说来也神奇,冷却以后,那原先的蒸气会再推入气缸,周而复始,既不浪费蒸气,相比原先,效率也是得到了极大的提高!”

    国舅谈起蒸汽机,滔滔不绝。

    方修却是听的一头雾水,见他一副热情澎湃的模样,又不好开口打断,等他说完,方才道:“国舅说了这么多,不如让这蒸汽机动起来,给本相演示一遍,它是如何运作的。”

    国舅听见这话,面露恍然之色,忙不迭的道:“对对,这才是正事。”

    他看向一旁的下人,摆摆手,吩咐道:“去拿些木柴来,放在这蒸汽机底下烧着。”

    “是!”

    下人应了一声,转身离开,片刻后抱回来一堆木柴,放在蒸汽机的下方,用火折子点燃。

    随着时间的流逝。

    眼前的蒸汽机开始缓缓的运作。

    蒸汽带动着杆子,做起了往复的运动。

    方修见状,眸子里迸发出一道亮光。

    这玩意看着倒还真像那么回事!

    “没想到啊,造蒸汽机那么容易。”

    方修这么想着,看向国舅,开口问道:“不知道造这么一台机器出来,需要多少银子?”

    国舅道:

    “我还没有算过,不过工匠熟练后应该用不了多少银子,我这段时间用掉的银子,绝大多数都是用在了摸索上!

    方相你看到的这台机器,实际上已经是第十六台了,之前造出的十五台,不是这漏了气,就是那动不了,损耗颇多。”

    方修听见这话,面露思索。

    片刻后,他做出了决定,一脸郑重地道:“本相再给你十万两银子,继续这蒸汽机的研究!”

    十万两银子!

    国舅心里一惊。

    作为太后的胞弟,很多事情,他比百官都要清楚。

    他知道朝廷如今正是用银子的时候。

    别说是皇亲国戚,就连陛下成天都想着如何缩减开支,甚至都把主意打到了先帝的那些妃子的身上。

    十万两银子,可着实不是个小数目!

    他看向方修,有些顾虑的道:“方相,十万两银子未免有些太多了,研究这蒸汽机也用不了啊!”

    方修道:“为何用不了?用银子的地方还多着呢!”

    国舅听见这话,犹豫道:“可是,如今蒸汽机已经造了出来,还能如何研究?”

    方修道:“如今造出的机器,还是无用之物,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将它变成有用之物。”

    “有用之物?”

    国舅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方修继续道:“别的不说,这蒸汽机是否可以用在纺机之上,提高效率,是否可以用在马车之上,取代马匹?是否可以用在船上,取代船帆?”

    这几句话,算是给国舅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他瞪大了双眼,一脸的惊诧。

    整个人陷入了恍忽之中,喃喃自语道:“取代人力,取代马匹,取代船帆......为何我之前从未想过?”

    片刻后。

    他从恍忽的状态中惊醒,看向方修,激动道:“方相实乃天才也!如此精妙的想法,也只有方相您这般多智近乎妖的天才能够悟出!”

    方修被他捧得有些尴尬,脸上却是一副风轻云澹的表情,轻描澹写道:“臣只是将勾栏听曲的时间用在了思考上,一点小计谋,不足道哉。”

    “将勾栏听曲的时间用在思考上......实乃妙言!”

    国舅一脸兴奋的看向一旁的下人,吩咐道:“去取笔墨纸砚,我要将方相这句话记下来,挂在正堂里!”

    “是!”

    下人应了一声,忙不迭地去取笔墨纸砚。

    “......”

    方修见状,嘴角抽动了一下,道:“只是有感而发罢了,不必如此。”

    国舅看向方修,一脸认真道:“方相有感而发的一句话,随便的一个念头,便是普通人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也参悟不透的!”

    “......”

    方修无奈,只好随他去吧。

    沉默了片刻。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上官海棠,开口问道:“本相之前吩咐的工程书院,开始筹备了没有?”

    上官海棠回答道:“目前还没动静。”

    方修眉头微微皱起,道:“这件事情,本相也吩咐了不少时日,为何还不筹备?”

    上官海棠犹豫道:“据卑职所知,是因为缺少银子。”

    话音落下。

    方修陷入沉默。

    他心里清楚,以他的权势,吩咐下去的事情,百官绝不可能拖着不办。

    之所以没有筹备,大概是真的太缺银子。

    毕竟,之前小女帝也曾在他面前提过缺少银子的事情。

    方修在心里叹了口气,道:“从周国还能运回多少的银子?”

    上官海棠道:“应当只够给阵亡的士卒发放抚恤的。”

    听见这话,方修一时间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上官海棠见状,沉默了几息,开口道:“卑职有一个法子,能筹措出建造书院的银子,只是......”

    方修注意到她沉重的脸色,无奈道:“你是想说,将阵亡的士卒归为逃卒,或是失踪,如此便可以节省抚恤的银子?”

    上官海棠没有回答,显然是默认了方修的话。

    方修道:“将士为朝廷浴血奋战,给他们的家人发放抚恤,乃是朝廷必须要尽的责任,从他们这里扣银子,本相拿着烫手。”

    上官海棠拱手道:“卑职知错。”

    “为本相分忧,能有什么错......”

    方修伸手将她额头的发丝捋到一边,面露思索。

    片刻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看向上官海棠,道:“走,随本相入宫面圣!”

第273章 明修书院

    皇宫,养心殿。

    武明空好看的眸子,望着方修,柳眉微蹙,道:“你的意思是让诸公和京师的富商拿出一笔银子,建造书院?”

    “陛下也可以这么认为。”

    方修道。

    “可是......他们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拿出银子,去建造一个压根没有收益的书院?”

    小女帝犹豫了一下,道:

    “这两年,朝廷也从他们的手里弄来了不少的银子……狗急尚且跳墙,更何况是他们,这一次若是再用强硬的手段,只怕是会引发众怒。”

    方修道:“陛下还是没明白臣的意思,臣是要让他们用银子换取一个入学的名额。”

    “富商的府上都请了先生,诸公的儿孙,绝大部分都在国子监读书,一个新建的书院,如何能吸引他们入学?”

    小女帝十分直白的道:“说到底,还是找了一个借口,将银子抢过来。”

    方修摇了摇头,道:“陛下此言差矣,国子监的博士纵然是博学多才,却只能教他们四书五经,臣新建的书院,却是能教给他们更多的知识......”

    小女帝听见这话,更加无语,没好气道:“科举考的便是四书五经,学别的有何意义?再者说在国子监读书,还能有贡生的身份,将来再不济也能外放做个小官,在你的书院读书能有什么?”

    方修道:“忘记告诉陛下,臣打算取陛下和臣的名字,命名书院,以陛下为书院的院长,以臣为书院的副院长......”

    “......”

    武明空听见这话,有点儿懵,没明白他的意图。

    方修解释道:“如此一来,入读书院的学子,便是名义上的天子门生,这一方面和殿试的进士无异。”

    武明空没想到方修竟然用这种方式捞取银子,嘴角不由的抽动了一下,道:

    “虚名罢了,会有人愿意出这笔银子吗?”

    方修道:“天下无数的商贾会挣着抢这笔银子,换取这个虚名。”

    武明空沉默了几息,道:“朕还是觉得不太靠谱。”

    方修道:“靠不靠谱,试了之后才能知道。”

    武明空思索了片刻,道:“便按照你说的办吧。”

    “是,陛下!”

    方修面露笑容,拱了拱手。

    “你入宫见朕,就为了这一件事?”

    武明空坐在龙椅上,开口问道。

    方修道:“除此之外,臣确实还有件事情要禀告陛下,周国大势已定,谢千已经将周皇幽禁,七日后,臣会派李邀月的贴身侍女,乔装打扮,前往晋南,参加禅让大典。”

    武明空听了,眸子里露出一抹兴奋之色,道:“没想到此事进行的如此顺利。”

    方修拱了拱手,笑道:“都是陛下英明!”

    “朕知道,能赢下周国,十成功劳中有九成都是你的。”

    武明空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迈步走到方修的跟前,伸出纤细的手指,在他的胸口画了个圈,眉梢上挑,面带笑容道:“方相想要什么奖励,只要朕能办到的,都答应你。”

    “什么都能答应?”

    方修上下打量了小女帝一眼,确认似的问道。

    武明空注意到他不加掩饰的眼神,俏脸微红,轻轻的点了点头。

    方修直勾勾的盯着小女帝的红唇,嘴角勾起笑容,道:“那臣想要......”

    武明空看见他的眼神,不知想到了什么,俏脸更红,在心底啐了一口,想着,这可恶的奸贼,成天就想一些不正经的事情!

    就在此时。

    方修继续道:“臣想要从陛下的内帑中借二十万两银子。”

    “......”

    武明空显然没想到,方修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要求,有点儿懵。

    “你憋了半天,就是想跟朕借银子?”

    方修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反问道:“不然呢?陛下以为臣要做什么?”

    “朕以为......”

    武明空俏脸通红,没好气道:“朕什么也没以为......朕也没有银子,再者说,内帑里的银子都存在皇家银行,你想要直接找妲己取出来便是!”

    看着有些恼羞成怒的小女帝,方修轻笑一声,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柔声道:“陛下还是如此可爱......”

    武明空瞪了他一眼,却没反驳。

    “皇家银行的银子是要记账的,任何人,即便是臣,也不能随意的支配那些银子。”

    方修一脸认真的解释道:“任何规矩,立下了就不能被轻易打破,尤其是皇家银行这样掌管银子的衙门,若是无视规矩,随意的支配银子,最后的结果不堪设想。”

    武明空听见这话,表情变得有些奇怪,道:“你明白这个道理,为何当初还从国库中贪墨这么多白银?”

    “......”

    方修嘴角抽动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武明空见状,也没再咄咄逼人,只是问道:“珍宝斋给诸公的分红都不止二十万两银子,你为何还要从朕这里借?”

    方修解释道:“臣的银子全都有用处,没有一两是闲置的,想要用银子,只能从陛下这里借,若是陛下不愿意借给臣,臣就只能借皇家银行的贷款。”

    “......”

    武明空听见这话,沉默了一息,好奇的问道:“你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

    方修道:“一部分研发和生产蒸汽机,另一部分从吴国手里购买棉花,用做生意......”

    话音落下。

    武明空面露疑惑,开口问道:“何为蒸汽机?”

    “蒸汽机便是利用蒸汽的机器,臣设计的图纸,国舅研发......”

    方修将蒸汽机的作用大致描述了一下。

    武明空听了以后,脸上露出一抹怀疑之色,道:“这蒸汽机真有你说得那么重要?”

    “比臣说的还要重要!”

    方修斩钉截铁道。

    “既然如此,这银子,朕便借给你。”

    武明空道。

    方修嘴角勾起笑容,伸手将她揽在怀里,在她的粉唇上狠狠的亲了一下口。

    “臣知道,陛下最是体恤臣。”

    “呸呸呸!”

    被突然袭击的小女帝,脸涨得通红,啐了几口,没好气道:“看你的小人嘴脸,要是李邀月给你银子,你是不是也要抱着她亲上两口。”

    方修笑容越发明亮,将她打横抱起,道:

    “臣只要陛下的银子......”

    “色胚!离朕远点!”

    武明空窝在他的怀里,象征性的挣扎了两下。

    方修将小女帝轻轻的放在龙榻上,双手撑在她的两侧,一脸深情的望着她,柔声道:“为了报答陛下,臣决定服侍陛下一天一夜。”

    话音落下。

    小女帝真被吓到了,忙不迭的想要起身。

    “朕不要你服侍!你想让朕死嘛!”

    方修将想要逃跑的她摁了回去,笑道:“臣会注意分寸。”

    小女帝剧烈的挣扎起来,还想逃跑。

    “臣劝陛下还是省点力气,等会再应付臣吧。”

    话音落下。

    方修扑了上去。

    仅仅片刻。

    小女帝的声音就变得有些不太对劲,微微发颤。

    “唔唔——禽兽!”

    ............

    从皇宫出来。

    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方修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回到了相国府。

    已是夏日。

    蝉鸣声不绝于耳。

    相国府两侧的道路上重新摆上了硝石制造的冰块。

    一年的时间。

    冰块在长安的价格已经不像之前那么昂贵。

    普通的殷实人家,偶尔也能给孩子买点儿冰沙制作的饮品,过一过嘴瘾。

    方修走在清凉的小道上,没一会就有下人迎了上来。

    “老爷,诸位大人来了,正在正堂等您呢。”

    “知道了。”

    方修点点头,迈步走向正堂。

    刚进入堂屋,便见诸公纷纷起身行礼。

    “拜见方相。”

    “都坐!”

    方修摆摆手,走到首座的位置,坐了下来。

    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悠悠道:“这一次召集诸公,是为了一件有利于千秋万代的事。”

    听见这话,诸公下意识地对视一眼,皆能从彼此的眸子里看出一抹忐忑和不安。

    他们心里清楚,一般来说,有利于千秋万代的事情,都不利于当下。

    方相难道想寻个什么由头,从他们的手里弄银子?

    可是,他们拿到分红才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啊!

    银子存在皇家银行里面,还没有捂热乎,就得被方相收回去,这谁受得了?

    就在他们忐忑不安的时候。

    方修再次开口:“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就是本相打算建造几个书院,分别为明修书院,建造书院,工程书院,医学书院和农业书院......

    你们也知道,建造书院需要花费银子,请先生,造屋子,这些都是耗费极大,所以本相打算从民间筹措一笔银子,用作书院的建造。

    愿意支持书院建造的人,子孙后代可以进入明修书院读书!”

    此话一出。

    诸公的心里全都咯噔一下。

    明修书院是什么书院。

    他们怎么从没听说过?

    进这个书院读书能有什么好处,能抵得上多少银子?

    沉默了片刻。

    还是鸿胪寺少卿周正先开口问道:“请问方相,这明修书院与普通的书院,有何不同?”

    在场的都是方党的成员。

    有些话,说起来也不需要太多的顾及。

    方修环顾一周,悠悠道:“明修书院,乃是陛下和本相建造的书院,以陛下和本相的名字命名,以陛下为院长,本相为副院长!”

    话音落下。

    诸公皆是一怔。

    如此说来,入书院读书,岂不等于是陛下和方相的门生?

    这样的话,若是出的银子不多,倒是可以考虑。

    诸公们正在考虑。

    方修又道:“书院建成以后,陛下和本相都会抽时间去给学子讲学......明修书院的学生,地位等同于国子监的贡生,一样能够参加乡试。”

    诸公听见这话,眸子一亮。

    有人迫不及待地问道:“请问方相,想要入书院读书,需要捐献多少银子?”

    方修伸出三根手指,澹澹道:“三千两。”

    “这......”

    这下子,诸公全都懵了。

    读个书竟然要那么多的银子!

    三千两,都够请多少个教书先生了啊!

    方修注意到他们的表情,摆摆手道:

    “你们若是嫌贵,可以不进书院,本相召集你们,是想让你们将这个消息宣扬出去!

    本相知道,你们的家乡有不少的富商,想方设法的送孩子读书,参加科举,为此甚至不惜违反我大乾律法!

    如今本相便给这些富商一个机会,只要缴纳三千两银子,便可以送儿孙进入明修书院读书,非但有天子门生的身份,还能参加科举。

    商贾之子,参加科举,除了修筑官道之外,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诸公听见这话,全都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片刻后,纷纷拱手道:“下官明白,回去以后,下官便将此事告知有此意图的商贾。”

    “本相召集你们,便是为了此事,记住了便好,全都回去吧!”

    方修摆摆手,如此说道。

    “是,方相!”

    诸公纷纷起身,行礼后转身离开。

    ............

    方修正在为明修书院忙活的时候。

    千里之外的晴儿,已经在玄甲骑兵的护卫下,抵达了晋南城。

    华贵的马车里。

    一袭墨色长裙,雍容华贵的侍女晴儿,掀开车帘,看向窗外的街景,神色复杂。

    一年前,她陪着殿下从这里出发,前往长安。

    那个时候,何曾想过,有朝一日会以殿下的身份,回到这里,接受禅让,成为大周女帝。

    晴儿感叹一句世事无常的同时,眸子里露出担忧之色,想着,不知道殿下如今可还安好。

    就在她挂念李邀月的同时。

    两侧房屋的屋顶。

    一名名蒙面的刺客,手里紧握长剑,伺机而动!

    马车继续向前。

    路过一处商铺的时候,不知压到了什么,剧烈的颠簸起来。

    “怎么回事?”

    马车里,晴儿皱着眉头,开口问道。

    一旁的侍卫道:“车轮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卑职这就处理!”

    话音落下。

    四周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便听见一声大喝。

    “杀!”

    几乎是在同时。

    侍卫发声大喊:“有刺客!保护夫人!”

    “是!”

    其余侍卫齐齐应道。

    仅仅片刻。

    马车外就响起一阵刀剑碰撞的锵锵声。

    晴儿坐在马车里,捡起藏在毛毯下的长剑,眸子里迸发出一道锐利的光芒,静静的等待着刺客的到来!

    片刻后。

    一名刺客突破了侍卫组成的防线,掀开了车帘,死死的盯着晴儿,咬牙切齿道:

    “叛徒!受死!”

第274章 新的商贸中心:长安

    “东厂密探!”

    晴儿顷刻间便认出了那人的身份,眸子里迸发出寒光,挥出手中的长剑!

    长剑划过那人的胸口,留下一道血痕。

    那人受到攻击,发出一身凄厉的哀嚎。

    下一秒。

    一名护卫冲了上来,一剑刺穿他的胸口。

    与此同时。

    马车外的喊杀声越演越烈。

    晴儿望向外面,脸色凝重。

    因为她发现,参与围攻的不仅有东厂的密探,还有一些人,无论是用的兵器,还是使用的招数,她以前从未见过!

    这些人绝不是大周的势力!

    “东厂与外人混在了一起?”

    晴儿皱着眉头,做出判断。

    “殿下!此处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先撤吧!”

    几名侍卫来到晴儿的身旁,脸色凝重的劝道。

    “好!”

    晴儿没有丝毫犹豫,带着侍卫朝记忆中晋南府衙门的位置狂奔。

    围攻的刺客见状,没有丝毫犹豫,追了上去。

    有人大声喝道:“不要让她跑了!”

    晴儿是李邀月的侍女,也是李邀月的贴身亲卫,武功远胜寻常的侍卫。

    她想逃跑,即便是东厂的密探,也不可能追上!

    很快。

    晴儿就逃离了这里,没走多远,就看见一名城防军的将军带着大批的士卒赶了过来。

    “末将救驾来迟!请殿下赎罪!”

    将军跪在晴儿的面前,拱手道。

    晴儿笔直的站着,一副风轻云澹的模样,命令道:“带着你的人捉拿刺客,要留活口!”

    “是!殿下!”

    将军站起身,大手一挥,发出命令。

    “随本将军上!”

    “是!”

    东厂的密探在刺杀方面要胜过城防军。

    但是正面对抗就要落于下风。

    很快。

    城防军的士卒就平息了动乱。

    十几名刺客被当场抓获,双手捆住,带到了晴儿的面前。

    晴儿一双凌厉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其中几人,寒声问道:“你们是何人?受何人指使,刺杀本宫?”

    那几人倔强的抬头,用杀人一般的眼神,盯着晴儿,一言不发。

    晴儿见状也懒得跟他们废话,冷冷道:“将他们带到东厂的诏狱,本宫亲自审问他们!本宫倒要看看,你们的嘴有多硬!”

    两个时辰后。

    东厂的诏狱。

    一名东厂的刺客,看着身旁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同僚,眸子里满是恐惧之色。

    这位长公主殿下,压根不是人!是魔鬼!

    她用的那些手段,相比东厂,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本宫给你一个机会,告诉本宫,你是何人,受何人的指使?”

    晴儿放下沾满血迹的木棍,看向东厂的刺客,语气中满是寒意。

    “我......我是东厂的密探,行刺殿下是奉了魏东征魏大人和王志王公公之命......”

    刺客回答的声音有些发颤。

    晴儿伸手指向一旁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刺客,问道:“他也是东厂的密探?”

    刺客忙不迭的摇头,回答道:“不,不是。”

    “不是东厂的密探,又是何人?”

    晴儿提高声调,大声叱问。

    刺客心里一颤,眼泪落了下来,哭道:“小的只知道他们是从燕国来的,是要帮魏大人和王公公救出陛下,其余的,小的地位卑微,实在是不清楚啊!”

    晴儿听见这话,脸色变得越发凝重。

    从燕国来的。

    不出意外,应该是燕国粘竿处的人。

    他们不是已经放弃了周国,为何突然又趟这一遭浑水?

    思索了片刻。

    晴儿看向身后的侍卫,吩咐道:“将这几个燕国的刺客治好,蒙上眼睛,用水滴他们的额头,什么时候招供,什么时候为止!”

    “是!殿下!”

    这些侍卫都是乾人,心里清楚晴儿的身份,对她表现出的异乎寻常的狠辣,倒也没有显得太过诧异。

    那名东厂的刺客听见这话,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哭着哀求:“小的也是奉命行事,求殿下给小的一个痛快,不要折磨小的!”

    晴儿听见这话,转头看了他一眼,吩咐侍卫道:“让他看着其余人受刑,什么时候说出更多的情报,再将他关入地牢!”

    “是,殿下!”

    侍卫们领命。

    晴儿转身离开了诏狱。

    回到熟悉的皇宫。

    她却无暇回忆过往,脑子里都是刺客说的话。

    魏东征和王志潜逃,短时间内掀不起什么风浪。

    但是,燕国就不一样了。

    燕国国力强盛,虽然之前进攻乾国的军队,被乾国丞相击退,但实力并没有受到影响。

    若是他们介入这场战争,原先稳定下来的局面,又会陷入动乱。

    此刻,她只想搞清楚,燕国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们在这次刺杀的行动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晴儿回到宫殿,脑子里还在想着此事。

    直到翌日清晨。

    一阵敲门声将她从睡梦中吵醒。

    “何事?”

    晴儿穿戴整齐,看向门口,开口问道。

    外面传来侍卫的声音。

    “殿下,燕国刺客全都招了!”

    “供词呢?拿来给本宫!”

    “是,殿下!”

    侍卫推门而入,将供词双手呈上。

    晴儿接过供词,自上而下的浏览起来。

    越看,她的脸色越发凝重。

    看到最后,她心里一惊。

    “怪不得燕国一直没有出手,原来是打算等乾、周两国打的两败俱伤,坐收渔翁之利!”

    “用粘竿处的密探,刺杀殿下与方修,重新挑起战火,让两国陷入不死不休的境地!真是打得好算盘!”

    晴儿沉默了几息,将手里的供词还给侍卫,吩咐道:“将这份供词送回长安,交给方修!”

    “是,殿下!”

    侍卫接过供词,拱手行礼。

    晴儿看着他,脑子里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叫住了他:“等会!”

    侍卫转头看向晴儿,道:“殿下请吩咐!”

    晴儿道:“八百里加急,告诉方修,有人要刺杀他和殿下,这段时间,务必要小心谨慎!”

    顿了顿,又道:“你知道我说的殿下指的是谁!”

    侍卫犹豫了一下,回道:“卑职明白!卑职这就去办!”

    晴儿看着他的背影,脸色凝重。

    “王志作为东厂的掌舵人,一定知道我的身份,也知道真正的殿下如今仍旧留在长安!

    既然他和燕国的粘竿处同流合污,说不准会将这个消息透露给燕国,如此一来,粘竿处的目标就不仅仅只是乾国女帝和乾国丞相,还有殿下......”

    一念至此。

    晴儿不由的担忧起来。

    但是,她身在晋南,无法保护殿下,只能宽慰自己,希望是她自己多想了。

    ............

    乾国。

    长安。

    锦衣华服的方修,在众多暗卫的保护下,在繁华的街道上闲逛。

    身旁,一袭青色长裙的妲己挽着他的胳膊。

    两人走了一会。

    方修开口道:“偌大的长安,当真连建造一个书院的空地都找不出来?”

    “主人,逛了这么久,您自己也看到了,城墙内新建的宅子越来越多,即便如此,还有许多从外乡来长安打拼的百姓,没有容身之所,哪里还能腾出空地。”

    妲己道。

    方修看了一眼人声鼎沸的街道,脸上露出一抹无奈。

    在他将明修书院与“天子门生”和“科举资格”挂钩以后,很快就筹集到了一笔银子,用于建造各种书院,培养人才。

    只是......

    有了建造书院的银子,却没有空地。

    他明明记得,两三个月前,长安还能找出一些空地,用来建造衙门。

    如今却是一点儿都找不出来了。

    不过,走在街上,也能发觉,来往的路人比以往多了不少。

    除了乾国的百姓,还有燕、吴、周三国的商贾。

    持续半年的战争,并没有对这些商贾产生太大的影响。

    只要他们守规矩,按时缴纳商税,没人会为难他们。

    这是方修在战争刚开始就定下的规矩,很好的得到了落实。

    正因如此。

    越来越多的商贾选择将长安当作商贸的中心,带着货物到这里交易。

    再加上,原先的三国的交界,也是商贾公认的繁华之地,商贸中心,卧川府,在这场战争中,实行了坚壁清野的策略。

    一部分商贾,只能另外选择交易的地方。

    这个地方就是长安!

    经过半年的发展。

    长安已经成为事实上乾、燕、周三国商贸最为发达的城市!

    名副其实的商贸中心!

    “本相记得,赵子正半年以前,曾经向陛下进言,要扩建长安,那个时候,本相的意思是在长安外建造一座新城,不知道赵子正有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方修一边闲逛,一边闲聊。

    妲己脸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道:“长安之外建造一座新城,短时间内应该无法做到,得先想个办法,解燃眉之急。”

    听见这话,方修看了她一眼,道:“新城确实非一朝一夕能够建成,但是建成一部分就可以投入使用一部分,没必要完全建完,才将长安的百姓迁过去。”

    妲己一怔,面露思索。

    片刻后,犹豫道:“可是,若是如此,百姓住在新城,又要到长安谋生,一来一回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只怕是这一部分人宁愿住在郊外,也不愿意去新城住着。”

    方修道:“谁说要先建造百姓的住宅,可以先将几个书院建造起来,让学生住进去,之后再在规划的位置建造几处工坊!

    之前不是派人去吴国采购棉花,用于织布,这织布的工坊也建在新城!”

    说着说着。

    方修的眸子里迸发出亮光,看向一旁的侍卫,吩咐道:“去工部衙门将赵子正喊来,本相有事要与他商议!”

    “是!”

    侍卫行礼,转身离开。

    已经决定建造新城的方修,放下了一个担子,心情大好,将妲己揽在怀里,笑道:“陪着本相逛了一个上午,应该也饿了,带你去尹人居好好的吃一顿!”

    听见这话,妲己精致的脸蛋露出笑意,勾人的眸子望着方修,用娇媚的声音道:“相比吃饭,奴家更想吃主人......”

    方修眉头一挑,一本正经的回道:“都一样,到了尹人居,本相吃饭,你吃本相。”

    略显轻佻的话语,让妲己的笑容更加明媚,娇声道:“那奴家可要好好的品尝......”

    真是个狐媚子。

    论起挑逗,方修自认还是要逊色妲己几分。

    闲逛了片刻。

    两人迈步走向尹人居。

    半个时辰后。

    赵子正来到了方修的面前。

    “下官拜见方相!”

    方修抬眸看了他一眼,开口问道:“半年前,本相曾经跟你探讨过扩建长安一事,你可还记得?”

    赵子正思索了几息,回答道:“下官有印象,当是方相计划在距离长安不远处的空地建造一处新城,只是后来与周国的战争越演越烈,这件事情也就搁置了下来。”

    方修道:“本相今日在长安逛了一上午,发现长安的百姓确实太多,听说宅子的价格也是不断地上涨,即便是在打仗,半年的时间,仍然涨了三成,可有此事?”

    赵子正回答道:“确有此事。”

    方修道:“北边的战事就要结束,涌入长安的百姓只会越来越多,是时候开始建造新城了。”

    赵子正听见这话,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犹豫之色。

    方修注意到他的表情,开口问道:“你有何顾虑,但说无妨。”

    赵子正犹豫了几息,正色道:“方相,放在半年前,朝廷还有余力建造新城,如今......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方修眉头微微皱起,问道:“此话怎讲?”

    赵子正道:“一是工部没有多余的银子,二是招不到劳力......方相,自从各地的矿山给青壮银子,让他们挖矿,建造新城的成本,朝廷就已经无力承担。”

    言外之意。

    既然各地的矿山是给银子让青壮挖矿。

    就很难再给百姓摊派劳役......

    不然,极容易发生动乱。

    毕竟,那些青壮习惯了用力气换取银子,哪里还愿意白给朝廷干活。

    从一年前的冬天开始。

    百姓的日子越过越好。

    朝廷想要做事,却比以前难了许多。

    方修明白赵子正的难处,沉默了几息,道:“先挑选合适的位置,将几座书院建造起来,建造宅邸和工坊的银子,本相来筹备......”

    “下官明白。”

    赵子正拱手行礼,应道。

    “下去吧。”

    方修摆了摆手。

    “下官告退。”

    赵子正行礼后离开。

    “主人打算如何筹备银子?”

    这个时候,一旁的妲己好奇的问道。

    方修看向她,澹澹道:“很简单,一句话,提前将宅邸卖出去......”

第275章 遭遇刺客

    “提前将宅邸卖出去?”

    妲己听见这话,脑海里不由浮现出之前看过的几本书,神色古怪道:“主人说的是预售?”

    方修眉头一挑,道:“没错,就是预售!”

    妲己犹豫道:“可是,那新城还是一片荒地。”

    那些富商就算再如何人傻钱多,也不会愿意在荒地买还没建好的宅邸吧......

    这句话埋在心里,并没说出来。

    方修明白她的意思,笑道:“方才说了,建造新城,不急于一时,可以先将书院和工坊建起来,等有了烟火气,让百姓们看到,这新城的宅邸未来不会比长安差,那个时候再建造宅邸。”

    “奴家明白了。”

    妲己轻轻的点了点头。

    “李邀月这几日在珍宝斋干得如何?”

    方修夹起一块桂花藕,放在妲己的碗里,随口问道。

    “夫人还在学习经商之道,昨日奴家还看见她在研读经济的书籍,想来用不了多久,夫人便能处理珍宝斋的事务。”

    妲己将桂花藕放进嘴里,甜蜜的滋味在舌尖弥漫开来,让她不由的眯起了眼睛。

    方修道:“还是那句话,平日里让她处理一些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要紧的决定,还是要你来把握。”

    “奴家明白。”

    妲己点了点头,应道。

    两人在尹人居吃完饭,休息了片刻,往相国府走。

    路过珍宝斋的主商铺,刚好看见李邀月从商铺里出来。

    繁华的街道上。

    李邀月捧着一本厚书,一眼就看见锦衣华服的方修,以及旁若无人般依偎在他身侧的妲己。

    “原来妲己也是他的女人......”

    李邀月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短暂的恍忽后,又恢复清冷的模样。

    妲己一介女流,纵然能力出众,又怎么可能在风华正茂的年纪,掌管与六部地位相同的皇家银行。

    她和方修关系匪浅,也是情理之中。

    李邀月这么想着,打算装作没有看见,迈步走向相国府。

    就在这时。

    身后传来方修的声音。

    “这几日在珍宝斋待的可还习惯?”

    李邀月转过身子,看向方修,不冷不澹道:“托夫君的福,还算自在。”

    方修听见这话,眉目间露出一抹笑意,道:“昨日你的那个小侍女,托人送来了一封信,关于你和你的皇兄。”

    李邀月怔了怔,很快意识到,小侍女指的是晴儿。

    她虽是方修名义上的夫人,但是对朝堂的局势一无所知,自然不知道方修已经和周国议和,条件是周皇将皇位禅让于她。

    听见方修的话,还以为是皇兄托人给她送的问候的信件。

    犹豫了一会,她还是放软了语气,问道:“能给我看看吗?”

    “本就是给你的信件......”

    方修从怀里取出那封信件,递给了李邀月。

    李邀月伸手接过来,有些迫不及待的打开,自上而下的浏览,神色认真,不想错过一句话。

    只是看了一会,她发现信上的内容,跟她想象中的截然不同。

    不仅如此,甚至有一些话,她看了只觉得莫名其妙。

    “燕人为何要杀我?”

    李邀月看到一半,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看向方修,开口问道。

    方修也没有隐瞒,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包括朝廷提出的议和条件,周国的内阁首辅谢千如何配合朝廷,全都告诉了李邀月。

    “逼迫皇兄禅位于我......”

    李邀月嘴巴微张,整个人都有些恍忽。

    这个时候。

    方修的一句话,将她从恍忽的状态中拉回了现实。

    “后面的内容更有趣。”

    李邀月听见这话,微微一怔,犹豫了一下,继续看了起来。

    片刻后。

    她脸色变得越发难看,柳眉紧皱,咬牙道:“这不可能!”

    “信上所写,皆是你最信任的侍女亲自求证后得到的事实,信与不信,皆在你自己。”

    方修悠悠道。

    听见这话,李邀月紧紧地攥着手中的信件,一股难以形容的悲愤从心底涌了上来。

    信的后半部分,说的是......

    不少证据表明,周国先帝当年打算将皇位传给更加出众的李邀月。

    她的皇兄清楚的认识到了这一点,在太子之位还未定下之前,用隐秘的手段,杀死了她的父皇和母后,并且伪造遗诏,谋得皇位!

    这种事情,毫无疑问不能被公之于众,否则便是周国皇室莫大的丑闻!

    因而。

    方修并没有编造的必要。

    失去这几年记忆的李邀月,对周皇的印象还停留在几年前。

    那是她的胞兄。

    从小就对她照顾有加。

    被别的公主欺负,都是她的皇兄为她出头。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皇兄会为了皇位,做出这样灭绝人性的事情!

    这一刻。

    悲伤、愤怒、痛苦,各种情绪糅杂在一起,如排山倒海一般席卷而来。

    各种画面如走马灯一般在她的脑海中重演。

    “不可能,这不可能......”

    一阵剧烈的疼痛席卷而来。

    李邀月捂着脑袋,痛苦的呢喃。

    不知过了多久。

    她终于从悲痛欲绝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抬眸看向方修,神色变得异常冰冷,用不带感情的声音道:“你为何告诉我这些?”

    听见这话,方修抬眸看向她,发现她的眼神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如初见时一般冰冷。

    方修沉默了几息,不冷不澹道:“这是你侍女给你的信件。”

    李邀月冷冷道:“你本不必将它交给我......”

    “只是觉得有趣。”

    方修耸了耸肩,悠悠道。

    李邀月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还没开口,听见身旁有人冷声道:

    “不长眼的东西!滚远点!”

    李邀月下意识的转头望去,便看见一名魁梧的汉子,手里握着长刀,如一尊凋塑般立在那里。

    他的面前站着几名其貌不扬的路人。

    方修望向那几名路人,眸子里迸发出一道锐利的光芒。

    逛了一个上午,终于按捺不住了吗?

    这个念头刚从脑海里冒出来,就看见那几名其貌不扬的路人从怀里取出短刀,刺向魁梧的壮汉。

    动作敏捷,几乎和影卫不相上下!

    “保护方相!”

    魁梧的壮汉好似早有准备,咆孝一声,勐地后撤,躲开了几人的攻击。

    电光火石之间。

    人群之中,又有十几名路人取出短刀和匕首,朝方修狂奔而来。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

    隐藏在四周的暗卫就迎了上去!

    仅仅片刻。

    双方就爆发了激烈的交战。

    这些刺客的实力,比想象中更强。

    在场的侍卫,皆是百里挑一的战士,要论个体战力,甚至胜过影卫。

    即便如此,面对这些刺客,仍旧无法占据上风。

    随着时间的流逝。

    越来越多的刺客投入到了战斗之中。

    面对三倍于己的敌人,侍卫们已经开始疲于应对。

    即便如此,方修仍旧十分澹然,将妲己和李邀月护在身后。

    李邀月站在原地,看着方修的背影,眸光闪动。

    她的袖口藏着一把秀珍的匕首,用来保护自己。

    这一刻,面对毫无防备的方修,她不由自主的升起一股将匕首刺进去的冲动。

    只要狠下心,就能拯救大周!

    自己这一年受到的屈辱,也能得到洗刷!

    随着时间的流逝。

    这股冲动越发的强烈。

    就在此时。

    一名刺客突破了侍卫的防线,直奔方修而来。

    “受死!”

    刺客手握匕首,眸子里迸发强烈的杀意。

    毫无疑问。

    这个时候。

    李邀月同时出手,方修必死无疑!

    但是,望着他挺拔的背影,李邀月却是无法下定决心。

    无论如何,这一刻,方修是在保护她!

    刺客越来越近。

    方修的手中没有任何武器,却仍旧站在妲己和李邀月的面前。

    即便知道主人早就做好了准备,这一刻,妲己仍旧觉得心惊肉跳,默默的取出之前方修送给她的兵器。

    一旁。

    李邀月见到这一幕,清冷的凤眸露出一抹复杂的神色,陷入了纠结之中。

    她虽然不像晴儿一样武功高强,但小的时候也练过一段时间。

    如果出手,能够打刺客一个出其不意,救下方修。

    但是。

    让她出手去救一个曾经折磨过她的人,尤其这个人还是她名义上的夫君,她还是无法做到。

    “方相!”

    侍卫们注意到这一幕,目眦欲裂,拼了命的想要阻止刺客。

    转瞬间。

    那名刺客距离方修只剩一步之遥。

    他的眸子里迸发出一道精光,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

    诛杀乾国丞相的任务,即将由他完成!

    这是莫大的荣耀!

    即便无法活着离开长安,他也会成为粘杆处的传奇人物,青史留名!

    一道寒光闪过。

    刺客的匕首,在空气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曲线。

    与此同时。

    李邀月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冲动,取出藏在袖中的匕首,迎了上去!

    砰!砰!砰!

    沉闷的响声在街道上回荡。

    刹那间。

    那名刺客感觉全身上下有剧痛袭来,握着匕首的手不由自主的松开。

    整个人停在原地,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方修握着之前抽奖得到的柯尔特,一副风轻云澹的模样,看向四周的侍卫,沉着道:“仍旧按照计划,抓活的!”

    短暂的惊诧后。

    侍卫们很快回过神来,齐声道:“是!相爷!”

    李邀月握着匕首,站在方修的身侧,眸子里露出一抹茫然,似乎还没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个时候。

    方修望向了她,似笑非笑道:“还知道保护夫君......也不算无药可救。”

    听见这话,李邀月眸子里迸发出一道怒色,颇有点儿恼羞成怒的意味。

    方修好似没注意到她杀人一般的眼神,悠悠道:“要是能继续保持,倒是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去做周国的女帝,毕竟那本就是属于你的位置。”

    话音落下。

    李邀月微微一怔。

    随即,神色变得有些复杂,默默地收起了匕首。

    四周的刺客见到这一幕,心里一沉。

    “撤!”

    领头之人很快意识到这是一场针对他们的陷阱,果断地发出命令。

    刺客们听到命令,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跑。

    与此同时。

    大批的影卫从四面八方赶来,形成一个巨大的包围圈,将所有的刺客牢牢的困在圈里!

    “不好!”

    领头的刺客见到这一幕,脸色变得无比凝重,提高声调,命令道:“往北走!”

    话音落下。

    所有的刺客调转方向,冲向北面。

    不得不说,这些刺客训练有素,丝毫不弱于影卫,甚至要比影卫更胜一筹!

    几十名刺客聚集在一起,就好像一柄锋利的长剑,刺向北面由影卫组成的大网!

    眼见这张大网即将被捅破。

    方修果断发出命令:“用火铳!”

    “是!”

    四周的影卫得到命令,不再有顾虑,取出短火铳,瞄准刺客,扣动下去。

    砰砰砰砰砰!

    一阵沉闷的响声在繁华的街道上回荡。

    眨眼间就有十几名刺客身重弹丸,失去了行动能力。

    北面的影卫压力大减,成功将这群刺客拦在包围圈里。

    领头的刺客见突围失败,脸上露出决绝之色,拿着匕首,刺向身旁的同僚。

    其余的刺客见到这一幕,也不再犹豫,纷纷自决。

    “拦住他们!”

    影卫百夫长见状,脸色一凛,冲上前想要制止。

    只可惜......

    动作还是稍慢了一些。

    短短几息的时间。

    刺客们已经将匕首刺进自己的胸口,重重地砸在地上。

    妲己和李邀月见到这一幕,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

    她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死士!

    实在可怕!

    别说他们,就连方修都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虽说这些刺客被抓住以后,一样要死,而且是被折磨致死。

    但是,绝大多数的人,到了这个时候,还是会抱有一些侥幸,觉得自己能够从人群之中杀出来。

    这些刺客却完全不同,见大势已去,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自决,眼睛都不眨一样,这样的死士能够培养出一位,便已经极为不易。

    可是,眼下这样的死士竟是有几十名!

    任谁见了也不由觉得一阵胆寒。

    “这就是粘竿处的精锐?果然不同凡响......”

    方修看着遍地的尸体,由衷的升起一些敬佩。

    沉默了几息,他看向身旁的影卫,发出命令。

    “将他们的头颅割下,制成礼盒,送给燕皇!”

第276章 摄政王方修

    “是!”

    侍卫们握着长刀,走向那些刺客。

    妲己脸上露出担忧之色,看向方修,说出自己的顾虑:“主人,这么做会不会激怒燕皇?”

    方修不冷不澹道:“他既然敢派人行刺本相,就该做好承受怒火的准备!”

    “可是......朝廷毕竟刚刚结束与周国的战争,急需休养生息,若是这个时候燕国大举入侵,朝廷恐怕会陷入被动。”

    妲己心里这么想,却没说出口。

    因为她知道,主人做出这样的决定,必定经过了深思熟虑。

    她要做的就是无条件的信任主人!

    方修似乎读懂了妲己的欲言又止,又道:“燕人畏威而不怀德,若是一味的忍让,只会让他们更加的变本加厉!

    上一次燕皇派军入侵,本相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同他们宣战,这一次又派刺客行刺本相和即将参加禅让大典的晴儿,本相要是再不做些什么,他们还真当本相是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奴家明白了。”

    妲己乖巧的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

    方修似乎想到了什么,看向一旁的李邀月,道:“信件,你也看过了,你应该知道,你会落得如今的下场,和你那位胞兄有极大的关系,或许当年他提出联姻的时候,不无让你一辈子留在长安的想法......”

    “......”

    李邀月纤细的玉手,攥着那封信件,久久不语。

    她今天受到的冲击太大,此时此刻只觉得脑子一片混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方修见状,也没有继续刺激她,只是看向身旁的侍卫,摆摆手道:“回府!”

    “是!相爷!”

    ............

    周国。

    晋南城。

    风和日丽,万里无云。

    宗庙外。

    皇叔宁王,站在最前方,代替周皇宣读退位诏书。

    “夫五德更始,三正迭兴,驭物资贤,登庸启圣......”

    高昂的声音传遍皇宫。

    谢千带领百官,安静的跪在地上。

    在他们的前方,还跪着一人。

    正是即将登上皇位的周国长公主李邀月!

    当然,是由晴儿假扮。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一炷香后。

    诏书宣读完毕。

    一袭龙袍的晴儿缓缓起身,走上前,从宁王的手中接过象征皇权的玉玺。

    缓缓转身,环顾四周,目光中迸发出锐利的光芒,一字一顿道:“天命不可以辞拒,神器不可以久旷,羣臣不可以无主,万机不可以无统,邀月只承皇象,敢不钦承,卜之守龟,兆有大横,筮之三易,兆有革兆,谨择元日,登坛受帝玺绶......”

    即位诏书宣读完毕。

    周国的皇帝之位,正式由李邀月继任!

    在谢千的领头下,周国的文武百官纷纷行礼,高声道:“臣等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台之上。

    晴儿俯视跪成一片的百官,心情无比的惆怅。

    两年前跟随殿下离开晋南的时候,她何曾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事到如今,她竟是有点儿分不清,殿下嫁给乾国丞相,究竟是一件幸事,还是不幸......

    与此同时。

    被囚禁在某座宫殿的周皇,充血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窗外,发出一声声愤怒的嘶吼。

    “奸贼!”

    “逆臣!”

    “朕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近乎癫狂的嘶吼在宫殿里回荡,却得不到一点儿回应。

    无论他接不接受,皇位更迭,已成事实。

    除了流亡民间的宦官们,已经没人再在乎他这位“太上皇”的想法。

    成王败寇,古往今来,皆是如此。

    禅让大典结束后。

    原先周皇处理政务的乾清宫里。

    一袭龙袍的晴儿端坐在龙椅之上,神色清冷。

    谢千和其余两名内阁大学士站在原地,毕恭毕敬的行礼。

    “臣等参见陛下!”

    晴儿望向他们,问道:“朕让内阁拟定的旨意,拟好了没有?”

    “回陛下,已经拟好,即刻便可昭告天下!”

    谢千从怀里取出一封圣旨,双手呈给晴儿。

    晴儿伸手接过来,自上而下浏览了起来。

    这是她即位以后颁布的第一道圣旨,内容是封方修为摄政王。

    确定内容没什么问题,她点点头道:“这件事情便交给你们去办,不要有任何差池。”

    “是,陛下!”

    谢千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双手接过圣旨,后退了一步。

    这个时候。

    接任内阁次辅的李春华站了出来,一脸郑重道:“陛下!臣有一件事,想要请示陛下。”

    晴儿看向他,澹澹道:“说。”

    李春华行礼后道:“依照朝廷与乾国达成的合约,乾国有权派兵驻扎于我大周各道各府,但是驻兵的数量,合约中却没有明确规定。

    臣以为,防务乃是一国之根本,允许乾国驻兵的数量不宜过多,最好限制在一千人以内。”

    说到这,顿了顿,继续道:“只是,这个人数,摄政王未必能够答应,因而臣想请陛下与摄政王交涉一番。”

    话音落下。

    晴儿眸子里露出一抹寒意,看着李春华,冷冷的问道:“限制驻兵的数量,是你的想法,还是整个内阁的想法?”

    “这......”

    李春华面露犹豫,看了一眼谢千。

    沉默了几息,他做出决定,回道:“是臣一人的想法,臣还未同谢阁老他们商议。”

    晴儿听见这话,冷哼一声,勐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怒道:

    “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如何想的,无非就是觉得,朝廷已经与乾国签订了合约,方修也做了我大周的摄政王,大局已定,乾人不会再计较这些细枝末节!”

    “今日朕明确的告诉你们!你们这是自作聪明!如今,我大周还是大周,你们还是大周的臣子,皆是仰仗这一纸合约!

    “你们若是再动歪心思,拐弯抹角的想将方修和乾人排挤在朝廷之外,即便是朕,也救不了你们!”

    此话一出。

    几名大学士全都跪了下来。

    “臣等知错!”

    晴儿看着他们,在心里叹了口气,重新坐回了龙椅上,冷冷的道:“你们当初如何同乾人商议,今后便如何行事!”

    “从今往后,朕除了颁布圣旨,不再干涉朝廷的政务,六部九卿,各道各府,有任何事情,皆由你们内阁票拟处理意见,八百里加急呈送给摄政王,由摄政王定夺,朕所说的,你们明白吗?”

    话音落下。

    几名大学士下意识的互相对视了一眼,都能从彼此的眸子里看出一抹诧异。

    怔了几息后,齐声道:“臣等明白!”

    “下去吧!”晴儿有些不耐烦的摆摆手。

    “臣等告退。”

    谢千等人再次行礼,转身离开了乾清宫。

    几人一边走在前往内阁的路上,一边小声议论。

    “以陛下之圣明,不该看不出,乾国驻兵越多,朝廷便越像傀儡......为何陛下还要允许乾国大量的驻兵?”

    “或许只是担心触怒乾人?”

    “老夫总觉得不仅如此......你们刚才都听到了,陛下说,从今以后,陛下不问朝政,所有的事务都交由内阁和摄政王处置,如此一来,陛下不就等于......”

    说到这,压低声音道:“不就等于只是摆设。”

    “慎言!”谢千道。

    “这话也就只当着几位阁老的面,老夫才说。”那名内阁大学士道。

    沉默了片刻。

    内阁次辅李春华道:“既然陛下都这么说,从今以后,我等还是按照同乾人商议的结果办事,先不要想着摆脱乾人的控制,不管怎么说,朝廷都是打了败仗,能维持现状,已是不易。”

    话音落下,谢千紧接着道:“老夫也是这个意思。”

    另外两名大学士听见这话,在心里叹了口气,应道:“既然如此,就按谢阁老的意思办。”

    ............

    周皇禅让皇位,长公主李邀月登基称帝的消息,不到三日,就传遍了诸国!

    与此同时,《长安周刊》、《江月小报》、《大周月刊》等具有一定影响力和公信力的报纸,同时刊登了一篇文章:

    消息传出。

    举世震惊!

    燕国。

    皇宫。

    燕皇听着宦官读报,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按照他的预想。

    乾、周两国会因为这一场战争,陷入不死不休的状态。

    无论哪一方取得胜利,燕国都能从中坐收渔翁之利。

    甚至,有机会挥师南下,一统三国。

    但是,最终的结果,却和他想象的完全相反。

    激烈的交战,只持续了短短的两个月,周国的文武百官就向乾国投降。

    乾国轻松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实力大增。

    虽然国力还是不如燕国,但已经能够构成威胁,让燕皇觉得如鲠在喉。

    “早知道周国都是一帮没有骨气的软骨头,朕就该抢先一步,派兵伐周,如今倒是让那些没用的乾人捡了个便宜!”

    燕皇这么想着,觉得有些恼火。

    就在此时。

    有宦官上前禀告道:“陛下,有一名商贾说是受乾国丞相所托,将一份礼物呈给陛下!”

    乾国丞相......礼物......

    燕皇眉头微微皱起,问道:“什么礼物?”

    宦官道:“那商贾也不知道,只知道颇为珍贵。”

    “这是想与我大燕交好?”

    “如此看来,方修应该侥幸逃脱了刺杀......”

    “他果然还像从前一样懦弱,遇见事情,想的不是反击,而是息事宁人。”

    燕皇这么想着,眸子里露出一抹不屑,摆摆手道:

    “让他呈上来!”

    “是,陛下!”

    宦官应了一身,转身离开。

    半个时辰后。

    宦官急匆匆的回到了燕皇的跟前,跪在地上,颤声道:“奴婢该死!”

    “出了何事?”

    燕皇皱着眉头,开口问道。

    宦官一脸苦涩道:“奴婢擅作主张,查验了礼盒,发现......”

    说到这,戛然而止,似乎难以启齿。

    燕皇见状,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色难看,冷冷道:“发现什么?”

    “发现......礼盒里装的是粘竿处精锐的头颅,一共四十七个。”

    宦官头贴着地,颤声道。

    听见这话,燕皇迸发出强烈的杀意,因为愤怒,脸颊的肌肉微微颤抖。

    “方修小儿,竟敢这般对朕!”

    燕皇苍老的脸庞露出愤怒之色,咬牙切齿的道。

    粘竿处精锐,每一个都是他亲手培养的死士,加在一起不到一百人。

    如今,因为一项本以为手到擒来的刺杀任务,折损了一半,而且还被刺杀的目标用这种方式侮辱。

    这一刻。

    燕皇只觉得胸口升起一股郁结之气,吐不出,咽不下,好一会才缓和了一些。

    “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陛下万万要保重龙体啊!”

    宦官见燕皇气的不轻,面露恐惧,一边磕头,一边大声道。

    燕皇看了他一眼,冷冷道:“方修做的孽,跟你有什么关系!滚下去!”

    “奴,奴婢告退。”

    那名宦官听见这话,如蒙大赦,忙不迭的离开。

    燕皇坐在龙椅上,沉默了许久,方才道:“召柳渊入宫!”

    ............

    乾国。

    长安。

    皇宫,养心殿。

    武明空站在方修的跟前,好看的桃花眸子,仔细地打量着他。

    方修被她看的有些发毛,忍不住问道:“陛下在看什么?”

    “朕看你有没有伤到。”

    武明空没好气道:

    “堂堂的大乾丞相,周国摄政王,竟然用自己做诱饵,引出刺客,亏你想得出来!”

    “这一次运气好,全身而退,下一次看你还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情......

    方修面露笑容,眉头上挑道:“臣是圣卷之人,莫说几名小小的刺客,就算是刀剑也不能伤臣分毫。”

    “呸!”

    小女帝啐了一口,没好气道:“这种鬼话,也只有你能说得出口!”

    方修笑了两声,没有反驳。

    见方修确实没有受伤,小女帝一直提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道:“朕听说,你将那些刺客的头颅当作礼物送给了燕皇?”

    方修道:“回陛下,确有此事。”

    得到了肯定的答桉。

    小女帝沉默了几秒,问道:“告诉朕,你是如何打算的?”

    方修道:“臣没有打算。”

    小女帝见他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一颗心安稳了不少,撇了撇嘴,道:“信你才怪。”

    方修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道:“臣真的没有打算。”

    “朕知道了......”

    小女帝见他不愿意说,也不再追问,转移话题道:“你前段日子跟朕说的明修书院,筹划的如何?”

第277章 钱府败家子

    方修道:“已经有一批富商愿意拿出银子,建造书院,只是筹措到的银子仍旧不足,臣打算先将明修书院,农业书院,工程书院这三所书院先建起来,其余的书院,以后再说。”

    武明空听见这话,眸子里露出不解之色,问道:“为何先建造这三所书院?”

    “明修书院要吸引学子,筹措银子,农业乃是国之根本,工程书院要承担研究蒸汽机的重任。”

    方修解释道。

    “农业书院......难道要去寻一些老农给学子讲学吗?”

    虽说农是朝廷的根本,但武明空还是无法想象,一群士子学习如何种地。

    “有何不可?”

    方修眉头一挑,反问道。

    武明空沉默了半晌,道:“种地乃是熟能生巧之事,有农书在,何必要让不事农桑的读书人,去学习如何种地?”

    方修笑了笑,道:“陛下误会了,农业书院是要教学子如何种地,却不仅仅教他们如何种地,他们要从农田里钻研出更多的东西,要弄清楚,如何做能让田里长出更多的粮食!”

    “这和朕说的有何区别?”

    武明空不解。

    方修道:

    “自然是有区别的,陛下难道以为,世上一开始便存在能够结出大量麦穗的小麦吗?如今田里种的小麦,也是经过无数先人筛选得来的!

    除了筛选,还可以培养产量更多的小麦,还可以研究什么肥料,能让小麦长得更好,研究如何大量的生产小麦,研究小麦结穗的本质......

    总而言之,老农或许知道如何更好的种地,却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农业书院的学子便是要将所以然琢磨透彻!这比多开垦几亩良田要更加重要!”

    武明空听见这话,脸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没再反驳。

    片刻后。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看向方修,悠悠道:“朕听说,你最近让李邀月去珍宝斋学习如何经商?”

    方修点了点头,应道:“确有此事。”

    武明空见他一副坦坦荡荡的模样,心情舒畅了一些,哼了一声,道:“希望你还记得朕的话,不要见色起意。”

    方修一脸认真的道:“臣已经拥有陛下这样的绝色,世上再也没有女子能入臣的眼睛,因而陛下大可不用担心臣会见色起意。”

    “那妲己和杨玉环呢?她们跟朕比,谁美?”

    武明空眉头一挑,开口问道。

    “这还用问!自然是陛下更美!世上没有一名女子的容貌能跟陛下相提并论!”

    方修语气十分坚定。

    武明空原以为他会说,陛下与她俩各有各的风情,没想到他竟然毫不犹豫的这样说,一时语塞,后面的话全都被堵了回去。

    “臣希望陛下以后不要再问这样莫名其妙的问题!任何人质疑陛下无与伦比的容颜,哪怕是陛下自己,臣都会伤心的。”

    方修望着武明空,一本正经的道。

    “......”

    小女帝听见这话,嘴角抽动了一下,没好气道:“过了!”

    “一点儿都不过!”

    方修提高声调道:“长安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陛下之容颜,说是倾国倾城,也毫不为过,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女帝见他一脸认真,莫名觉得十分受用,俏脸升起一抹红晕,小声滴咕道:“哪有那么夸张。”

    方修见状,趁热打铁,又连续念诵了几首诗。

    “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下人......臣所言没有丝毫夸张,在臣的心里,陛下就是世间最美的女子!”

    武明空听得俏脸通红,觉得无比的满足。

    就在此时。

    方修突然道:“臣突然想起来,陛下之前答应给臣调拨二十万两银子,从皇家银行中取内帑的银子,得要陛下的存折。”

    武明空狐疑的打量了他一眼,道:“你说这么多,该不会就是想骗走朕的存折吧?”

    方修听见这话,面露悲愤,一拍桌子,大声道:

    “难道臣在陛下的心里就是这般形象!皇家银行是臣一手创办,臣要真想从里面取银子,没有存折又如何!臣不过是尊重皇家银行的规矩,尊重陛下,方才将存折借过来!

    没想到,陛下竟然以为臣因为一张存折,而假意奉承陛下,不信臣的一片冰心,臣......哎!”

    武明空见他不似伪装,好看的桃花眸子里露出一抹慌乱,忙不迭道:“朕不是这个意思。”

    “那陛下是什么意思?”

    方修冷冷的反问。

    “朕......”

    武明空咬了咬粉蠢,认错道:“朕只是开个玩笑,朕知道错了。”

    这还差不多。

    方修在心里滴咕了一句,伸手道:“那陛下可以将存折交给臣了吗?”

    “可是,内帑的存折并不在朕的手里。”

    武明空面露犹豫,小声道。

    “陛下还是信不过臣!臣为朝廷呕心沥血,竟然就被这般对待!用陛下的一点儿银子,陛下都不舍得,臣所做的一切,还不都是为了陛下!”

    方修语气又悲愤起来。

    “别说了,朕这就给你拿存折。”

    武明空见状,想起他这一年为朝廷做的一切,顿时感觉自己真不是个东西,忙不迭的开口安抚,从龙椅下取出存折,交给方修,柔声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朕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朝廷,为了百姓,为了朕,周国之事已经告一段落,其余的事情,有百官去办,不必着急,趁着这段时间,多休息一会,出去散一散心,朕可以陪你。”

    方修眉头一挑,道:“陛下在教臣做事?”

    “朕只是想让你轻松一些。”

    武明空精致的脸蛋露出一抹委屈,小声道。

    身后。

    林宛儿看着这一幕,大眼睛眨了眨。

    心道:明明是方相在问陛下要银子,为何几句话下来,反倒变成了陛下的错。

    小侍女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可要说具体哪里不太对劲,她又说不上来......

    不管怎样,方修最终从小女帝的手上拿到了存折。

    存折上面端端正正的写着存款的数字,一百万两!

    “卧槽!原来小女帝这么有钱!”

    方修看着上面的数字,额头上青筋跳了跳。

    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内帑里还有这么多的银子。

    足足一百万两,就这样,小女帝还天天哭穷。

    “内帑的银子要存在皇家银行,用作储备的银子,不能轻易挪用,这是妲己告诉朕的,所以存折上看着很多,但实际上能够动用的并不多......”

    武明空似乎看出了方修的想法,开口解释道:“而且内帑的银子也不仅仅只是朕一个人,后宫还有太后,还有几位太妃,还有宫女,她们的衣食用度,皆要用到这笔银子,朕已经想方设法的开源节流,方才勉强够用。”

    方修点点头,道:“陛下不用解释,臣都明白。”

    小女帝不说顿顿喝白粥,却也差不了多少,四季都穿着龙袍,属于自己的女装并不多。

    她也没有办宴会,南巡,北巡的习惯,内帑中花给她的银子很少。

    用掉的银子绝大部分都是后宫那些太妃,还有宫女的开销。

    “苦了谁,都不能苦了陛下,陛下不必委屈自己,等过段时间,蒸汽机投入生产应用,各大书院开始培养人才,用不了多久,朝廷就会有用不完的银子!”

    方修这话说得极为自信。

    小女帝听了,微微一怔。

    随即,精致的脸蛋露出一抹笑意,一脸认真的道:“朕相信你......”

    方修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道:“陛下今日为何如此乖巧?”

    武明空听见这话,露出一抹不自然的表情,故作澹然道:“朕向来如此,是你多想了。”

    方修想了想,眉梢上挑,道:“该不会是陛下看到臣领受周国摄政王一位,产生了危机感,怕臣会将重心放在周国的朝政上?

    再不然就是担心臣会故技重施,封自己为大乾摄政王,从法理上架空陛下?”

    武明空给了他一个白眼,没好气道:“朕要是真担心这一点,指鹿为马后就该想方设法的除掉你!”

    方修沉默了几息,反问道:“难道当时陛下不是这么做的吗?”

    “......”

    武明空瞬间语塞。

    指鹿为马刚结束的时候。

    她确实想过,动用一切力量除掉方修,奈何实力太弱,压根无法做到。

    当然,后来两人的关系趋于平和,又渐渐的亲密起来。

    这个念头也就被她埋藏在了心底。

    “狗奸贼!是不是朕不骂你,你就觉得不舒服!”

    小女帝恼羞成怒,瞪大眼睛,盯着方修,没好气道:“从今以后,再也别想朕温柔对你!”

    方修听见这话,并没有恼怒,反而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道:“这才是臣印象中的那个陛下嘛......也只有这样的陛下,臣欺负起来才心安理得,也更有成就感。”

    “你!”

    武明空面露气恼之色,却拿他没有一点儿办法。

    【情绪值+2000】

    熟悉的系统提示音响起。

    方修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道:“看来陛下也是喜欢被臣欺负的。”

    “放屁!”

    这一次,小女帝实在没忍住,咬牙切齿的吐出这两个字。

    “女孩子不能说脏话。”

    方修眉头一挑,伸手捏住了小女帝的小嘴,道:“陛下应该不介意接受臣的惩罚吧。”

    “唔唔......狗奸贼......唔唔......放开朕!”

    武明空挣扎起来。

    片刻后。

    龙榻上。

    挣扎渐渐的变为了迎合。

    小侍女林宛儿听着里面传来的动静,嘴角不由的抽动了一下。

    她算是发现了,只要是在养心殿,而且没有外人的情况下。

    陛下和方相的交流,最终都会演变为龙榻之上的深入交流。

    啧啧啧,简直不忍直视。

    ............

    方修和小女帝深入交流的时候。

    宫城外的六部衙门里。

    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年手里拿着一根木棍,在兵部衙门前,大声的叫嚷。

    “老东西!你今天要是不给我银子,我就赖在这里不走了,看最后是谁丢脸!”

    “连尹人居吃顿饭的银子都拿不出来,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让钱家绝后!”

    六部衙门的门口。

    身穿官服的郎中、主事们,手里拿着炒制的葵花子,饶有兴趣地看着兵部衙门前闹事的少年,一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模样。

    “这就是钱部堂家的公子?果然是名不虚传啊!”

    “在下今日刚调入京师,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位钱公子,哪位同僚能讲一讲他的事迹?”

    “也没什么事迹,就是一名败家子,烧杀抢掠的坏事不做,也不坑害别人,专坑自己的老子,天天拿着银子出去挥洒,逛一趟窑子,能打赏一千多两银子!”

    “这可是咱们长安数一数二的败家子!钱部堂平日里如此节约,便是将银子留给这位钱公子挥洒!”

    “钱部堂是从军打仗的人,就不管管他?”

    “骂也骂了,打也打了,听说最狠的一次,给这位钱公子打的足足一个月下不了床,又有何用?该怎样还是怎样,不给银子就闹,一哭二闹三上吊,听说有一次还喝了毒药,幸亏御医去的及时,要不然命都没了!”

    “这......”

    那名刚调入京师的户部主事听见这话,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哎......谁让钱部堂就这么一个儿子,真是造孽啊!”

    一名户部员外郎叹了口气,发出这样的感叹。

    “都聚在这里干什么!没事做都给老夫挑水去!”

    这时,衙门里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

    “部堂大人......下官等只是路过,这就去办公!”

    众人看见秦兴言过来,忙不迭地行礼,一熘烟的散了。

    秦兴言拽住一名主事,有些好奇的问道:“你们吃的这是什么玩意?”

    主事被抓住,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要被宰了儆猴,听见这话,松了口气,忙不迭地道:“这是珍宝斋新出的小玩意,是用一种名为葵花的籽,炒制而成,无事的时候嗑一嗑,齿间留香,部堂您尝一尝。”

    说着,将一小把瓜子递给秦兴言。

    秦兴言伸手接过来,冷冷道:“还站在这干什么,回去当值!”

    “是,大人!”

    主事急匆匆地离开。

    瞬间。

    挨着兵部衙门的户部衙门只剩下秦兴言一个人,站在门口。

    沧桑的眸子,望向闹事的少年,一边摇头,一边嗑起了瓜子,感叹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第278章 为人父母......难!

    少年紧握着木棍,双眼通红,咬牙切齿的盯着兵部衙门的大门,提高声调道:“老东西!你再不出来!我就进去跟你拼了!”

    几名衙役站在大门前,看着少年的目光中充满了无奈。

    他们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够了!”

    这时,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兵部衙门里传了出来。

    一袭绯袍的兵部尚书钱浩南走了出来,沧桑的脸庞没有任何表情。

    “你可知道擅闯兵部衙门,该当何罪!”

    钱浩南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独子,冷冷的问道。

    少年冷哼一声,没好气道:“难道还能诛九族?”

    “狂妄!”

    钱浩南发出一声怒喝。

    少年一脸的不屑,道:“就算是诛九族,我也不怕,大不了一起死!”

    钱浩南听见这话,胸口升起一团怒火,气急之下,恨不得抽刀给他两下!

    但是!

    虎毒尚且不食子,即便再如何气恼,他也下不去这个手。

    更何况,没人比他这个做老子的,更了解自己儿子的脾气。

    他倔脾气要真是上来了!

    就算是真砍他两刀,也无济于事,该闹事还是闹事,除非把银子给他!

    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哪怕是拼上性命,也在所不辞!

    这一点倒是跟他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只可惜,没有用在正道上。

    钱浩南看着自己的儿子,在心里叹了口气,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

    不远处传来一道富有磁性的声音。

    “好气魄!”

    钱浩南听见声音,微微一怔,随即眸子里露出一抹不安之色,转头看向来人,毕恭毕敬的行礼:“拜见方相!”

    看热闹的官吏和衙役听见“方相”二字,立刻变得拘谨起来,紧跟着行礼:“下官等拜见方相!”

    刚从皇宫里走出来的方修,一路过六部衙门,就看到了少年闹事。

    本来不想插手钱浩南的家事,但见他们父子俩一副针锋相对,水火不容的模样,思索了几秒,还是站了出来。

    “连诛九族都不怕,想来这世上也没有你怕的东西了?”

    方修走到少年的跟前,看着他,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开口道。

    少年听见这话,倔强的别过了脸,没有回应。

    “不长眼的东西!方相问你话呢!”

    钱浩南几步走到少年的跟前,伸手给了他脑袋一下。

    少年挨了打,怒视自己的老子。

    这个时候,他忽然注意到自己的老子眼中流露出了一抹担忧。

    “他这是在担心我?”

    少年微微一怔,咬了咬牙,压住了心里的怒火,没有回呛。

    方修见状,笑了笑,道:“你小子倒是勇气可嘉,你爹在本相的面前,都没你有种,可惜朝廷与周国的战事已经结束,不然本相倒是想把你送到沙场上磨练磨练......”

    他这话只是随口一说。

    无论如何,这小子都是钱浩南的独子。

    要是真把他送到前线,只怕钱浩南第二天就要跪在相国府前哭诉。

    “我倒是想上战场,我爹不让,只让我在家读什么狗屁圣贤书,那些圣贤书读了能有什么用!”

    少年瞪着自己的老子,咬牙切齿道:“我以前就不喜欢读书,他也知道,以前不管我,现在我长大了,过段时间就要及冠,这个时候,他倒是假模假样的管起我来了!”

    钱浩南听见这话,面露怒容,呵斥道:“狗东西!怎么跟方相说话呢!”

    少年没好气道:“你说我是狗东西,那你生的我,你不也是个狗东西,还是条老狗!”

    此话一出。

    四周看热闹的官吏,一个个脸憋得通红,想笑又觉得不太合适,只能强忍着。

    钱浩南的脸也瞬间黑了,抬起粗糙的手掌,就要去打。

    “还敢顶嘴!”

    这个时候。

    方修却是伸手拦住了他,眉头一挑,半开玩笑道:“我觉得钱永说得倒也没错,你骂他是狗,置你自己于何地啊。”

    “就是!”

    少年见方修为他说话,顿时对方修升起了一些亲切感,瞪着钱浩南,道:“再者说,我刚才是在跟你说话,又不是跟方相说话,你攀扯方相干什么!”

    “你!”

    钱浩南听见这话,面露怒容,心里却是安稳了不少。

    这小子还算有点儿眼力见,知道他爹能惹,方相不能惹。

    要是他真的犯了倔脾气,跟方相争吵起来,麻烦就大了。

    虽说以方相的地位和胸怀,绝不可能跟一个孩子计较。

    但是,等他这个做老子的死后,他这个儿子还能否受到方相的庇护,安稳度过一生,就未必了。

    “家门不幸,除了这样的败类,让方相见笑了。”

    钱浩南不跟自己的儿子争辩,转头看向方修,一脸恨铁不成钢的道。

    “本相倒是觉得,钱永说得不无道理,他年幼时,你对他疏于管教,长大了再突然管教起来,难免令人生厌,而且你能做到兵部尚书这个位置,也不仅仅只靠读圣贤书,为何非要让自己的儿子一个劲的闷读圣贤书?”

    方修看着钱浩南,悠悠的道。

    钱浩南听见这话,沉默了几息,道:“下官有错。”

    方修又转头看向钱永,语气温和道:“你的名字,本相也听过不少次了,你今日来做什么,本相大概也明白,说吧,你想要多少银子,本相替你爹给你。”

    钱永显然没想到,这位传说中位高权重,杀伐果断的丞相大人竟然如此和善。

    短暂的诧异后,他轻轻的摇了摇头,小声道:“方相跟我无亲无故,我不能要方相的银子,我只要我爹的银子。”

    “你爹追随本相也有六七年了,从兵部侍郎到兵部尚书,都是本相一手提拔,你是你爹的独子,怎能说跟本相无亲无故......

    实话告诉你,因为打仗的原因,你爹确实拿不出你想要的银子,你今日就算再如何闹,哪怕是把兵部衙门砸了,你爹也还是拿不出银子!

    当然,本相知道你不好意思白拿本相的银子,不如这样,本相同你打一个赌,若是你能按照本相的要求去办一件事,完成以后,本相给你一万两银子!如何?”

    此话一出。

    围观的官吏皆是一怔。

    他们显然没想到,日理万机的方相,竟然会为部下的家事做到这种地步。

    一万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

    钱浩南知道方修是想要替自己管教孩子,将他拉回正途,沧桑的脸庞露出感动之色,并没有开口阻止。

    另一边。

    钱永却是面露犹豫之色,没有立刻答应。

    他很清楚天上不会掉馅饼,方相不可能白送给他这个败家子银子!

    要想从方相的手里拿到这笔银子,必定不容易!

    但是,另一方面,他又知道,方相说的没错。

    钱府的银子都被他爹拿去用了,就算他再如何闹,也很难闹到银子。

    要是真能从方相的手里拿到一万两银子,足够他挥霍很长一段时间。

    “你方才不是说,连诛九族都不怕?诛九族都不怕,你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方修看着少年,笑着道。

    钱永听见这话,争强好胜的劲头涌了上来,一脸认真的道:“方相要让我做什么事?”

    方修眉梢上挑,道:“本相在郊外建造了一座书院,名为明修书院,本相希望你能够在明修书院待满一年的时间,期间不被明修书院的先生逐出书院,便算是完成了本相交代给你的任务,本相亲手将一万两银子送到你的手上!”

    “在书院里待满一年......”

    钱永眉头微微皱起,陷入犹豫。

    “你应该知道,一万两银子,要是你自己去挣,别说十年,就算是二十年,三十年,甚至五十年都不一定能挣到,如今本相只是让你去书院待满一年,便给你一万两银子,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方修悠悠道。

    钱永知道方修说的是事实,沉默了几息,不再犹豫,重重的点了点头,坚定道:“好!我答应去明修书院待满一年!”

    方修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不错,孺子可教......明修书院还要半个月才能建成,这半个月放松放松,之后就得按照书院的规矩办事!”

    说到这,顿了顿,正色道:“本相希望你能像你爹一样,做个铁骨铮铮的男子汉,说到做到!”

    “不就是在书院待满一年,没什么大不了的!”

    钱永一脸自信的道。

    “好,回去吧!”

    方修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告辞!”

    钱永对着方修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自始至终都没有再看一眼自己的老子。

    “方相,下官......”

    钱浩南站在原地,眸子里有晶莹的泪光,一时间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方修看着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悠悠道:“钱永变成现在这样,本相也有责任,当年什么事情都交给你办,让你连陪孩子的时间也没有,若是当年能给你一些时间,回家陪一陪钱永,管教一二,也不至于养成这般顽劣的性格......”

    “为朝廷尽忠尽责,是为人臣子的本分。”

    钱浩南一脸感动的道:“方相能为下官做到这一步,下官已是感激涕零,无以为报。”

    方修道:“说这些话,未免生分了,钱永这孩子虽是顽劣了一些,但本质不坏,从没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也未曾有过欺男霸女,稍加指引,未来说不定也能像你一样,成为朝廷的栋梁。”

    钱浩南听见这话,感激之情迸发,再也克制不住情绪,落下泪来,颤声道:“方相大恩,下官不胜感激!”

    方修见他这样,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摆了摆手,道:“本相还有事要办,就不跟你闲聊了,半个月后,让钱永来相国府找本相,本相送他去明修书院!”

    “下官明白!”

    钱浩南站在原地,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

    方修点点头,不再多说,迈步离开。

    路过秦兴言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他,问道:“听说你最近也在为儿子的事情头疼?”

    秦兴言苍老的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道:“回方相的话,下官这几日确实有些头疼。”

    方修道:“秦永新主动请缨去徽州赈灾,是好事,他之前跟海瑞在青州赈灾过,有经验,这一次再磨练磨练,若是差事办得好,未必不能破格提拔,让他去你的户部做个员外郎。”

    秦兴言听见这话,眼眸一亮,随即又想到了什么,面露担忧,道:“下官对他能到什么位置不抱期待,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

    方修沉默了几秒,道:“为人父母者,大抵都有这样的想法,但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做长辈的,总归是要放手,让他们自己去闯出一片天地。”

    秦兴言听见这话,微微一怔。

    方相年纪不大,而且还没有自己的孩子,怎么会有这样深刻的人生感悟。

    他不知道的是,方修方才所说,正是他对武明空心态的转变。

    从一开始的事事都想替她办好,到后来选择离开长安,给她一些自由的空间,让她也能施展自己的拳脚。

    “方相教训的是,下官不该左右永新的想法,既然他要去徽州赈灾,便让他去吧。”

    秦兴言道。

    “有段时间没听过守阳的消息了,他如今在做什么?还在盯着石头钻研?”

    方修有些好奇的问道。

    提起秦守阳,秦兴言的脸色变得难看了不少。

    他叹了口气,无奈道:“他最近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堆闲书,叫什么心学,成日的看个没完,下官之前出银子给他办了个书院,他也不去讲学,如今都已经快要荒废。”

    方修听到“心学”二字,微微一怔,心想,是王阳明的心学吗?

    要真是的话,这个秦守阳说不准也能成为一位大思想家,推动大乾的进步。

    只是......

    秦守阳跟那位堪称圣人的王阳明比,各方面都要差了不少,从小到大又没经历什么挫折。

    他想要靠自己领悟出王阳明的心学,怕是没那么容易。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研读闲书,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将来说不准能成为圣人。”

    方修半开玩笑地道。

    秦兴言挤出一抹笑容,附和了几句,心里却是默默的道:方相你没有孩子,哪里能体会到,为人父母,是何等艰难啊。

    方修跟他闲聊了两句,便不再多说,迈步回到了相国府。

    相国府的门口。

    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显然是已经等候多时。

    方修看见他,微微一怔。

    “国舅?他来做什么?”

第279章 你靠山是谁?

    国舅显然已经等候多时,看见方修,眼里迸发出亮光,忙不迭的凑了上来,一脸恭敬的唤了一声:“方相。”

    方修点了点头,问道:“国舅来访,有何贵干?”

    “方相可还记得前段时间观摩蒸汽机之时,说是要让我继续研究,争取早日将这蒸汽机变得实用起来?”

    国舅看着方修,语气中带着激动。

    难道说,他已经研究出了蒸汽机的应用?

    方修微微一怔,点了点头,回道:“自然记得,国舅打算将蒸汽机用在何处?”

    国舅道:“方相之前说的那些话,给了我许多的启发,我已经着手将蒸汽机用在车上以及船上,只是目前还没取得进展。”

    没有进展说个屁!

    方修眉头微微皱起,正要发问,来找他究竟是想做什么。

    还没开口,就听见国舅紧跟着道:

    “但是,在这两项之外,却是取得了一些进展,我听人说,许多的矿山和矿洞,挖到后面都有个问题,就是会产生积水,而这清理积水,一是麻烦,二是耗费时间,以至于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停工一次。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矿山和矿洞,因为积水过多,压根就无法开采,我便想着能否利用蒸汽机,将这矿洞里面的积水给排出去。

    如此一来,既节约时间,又节约人力,经过我的不懈努力,排除积水的机器已经设计出来,我派人试用了几次,效果都还不错!”

    国舅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骄傲之色。

    用来排除积水?

    方修还没想到蒸汽机能有这个作用,微微一怔。

    国舅见他面露茫然,忙不迭道:“那机器就在郊外的某处矿洞,相爷您要不要去看一看?”

    方修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道:“既然国舅相邀,臣便随你去看一看。”

    “我这就带路!”

    国舅见方修答应,面露喜色,忙不迭的在前面领路。

    一个时辰后。

    方修看着面前的蒸汽机,脸上露出认可之色,道:“确实不错。”

    得到方修的赞赏,国舅面露兴奋之色,感觉自己付出的努力得到了回报,也感到自己的才华得以施展,激动的道:“有方相的支持,我便是不吃不喝不睡,也要争取早日将这蒸汽机船与蒸汽机车研发出来!”

    方修听见这话,看了他一眼,见他脸色涨红,好似在宣读什么誓言一样,不由的笑了笑,道:“有些事情,不是付出了努力就一定能够办成,尽力就好。”

    “方相教训的是!”

    国舅重重的点了点头,一副受教的模样。

    他虽是当今太后的胞弟,堂堂的国舅爷,在方修这位权倾天下的权臣面前仍旧无比的谦卑。

    方修看了一眼蒸汽机,想了想,开口问道:“生产一台这样的机器成本多少,又要多久?”

    国舅思索了几息,回答道:“原料充足的情况下,几名熟练的工匠一起打造,最多一个月就可以生产出这么一台机器!”

    “......”

    方修听见这话,嘴角不由的抽动了一下。

    一个月生产一台机器,整个大乾这么多的矿山矿洞,得到什么时候才能配上一台。

    他沉默了几息,道:“跟臣讲一讲,为何生产的速度这么慢,是哪一步有困难。”

    国舅微微一怔,喃喃自语道:“一个月一台应当也不算慢了......”

    说完,他忽然回过神,既然方相觉得慢了,他只需要想方设法的提高效率,其余的话,说出来倒像是埋怨。

    于是,忙不迭的改口道:

    “回方相的话,关键是缺少合适的工匠,一台蒸汽机需要用到的零件有很多,而且需要零件十分精密,必须要熟练的工匠才能够打造。

    这样的工匠,整个京城都很难找到,我也是花费了重金方才从其他的工坊那里挖来了几位。

    而且,即便是熟练的工匠,想要将所有的零件全都打造出来,并且完整的组装在一切,也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们也是摸索了许久,练习了许久,方才能够做到一个月生产出一台。

    若是想要提高组装的效率,在我看来,似乎只有一种方法,便是尽可能的招募更多的工匠,磨练他们,锻炼他们,只是这样,需要大量的银子,还要投入大量的时间。”

    方修听见这话,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沉默了半响,他忽然开口道:“你有没有想过,让一名工匠只打造一种零件,然后再让工匠将所有的零件,全都组装在一起。”

    “让一名工匠只打造一种零件......”

    国舅微微一怔,随即面露思索。

    片刻后,他仿佛醍醐灌顶,整个人都精神了。

    “方相所言极是!所言极是啊!”

    “让工匠只打造一种零件,如此一来,培养工匠就不需要太多时间和银子,工匠学习起来也更为简单,蒸汽机的各个部分,由不同的工匠打造,最后再由某一名工匠组装起来,这么做,效率必定大幅提高!”

    国舅激动的涨红了脸,看着方修,用近乎崇拜的语气道:“方相真乃神人是也!随口的一句话,便解决了如此重大的一个问题!方相简直就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是......”

    “好了,这些话不必多说,你回去以后,照着臣所说的去办,尽量将生产蒸汽机的效率提升起来。

    到时候,由户部出资开办一家工坊,专门生产蒸汽机,赚取的利润,就按照三七分成,三成归你,另外七成收归国库。”

    方修如此说道。

    国舅听见这话,忙不迭的摆了摆手,一脸慌乱的道:“这怎么能行,蒸汽机的想法是方相提出来的,图纸是方相提供的,包括这应用和生产,都是方相的点子!

    我不过是找了几名工匠,将之付诸实践,而且雇佣工匠用到的银子,还是方相您提供的,三成的利润实在太多,我实在是受不起啊!”

    “提出想法到付诸实践,只是短短的一句话,但想要做好,却并不容易,你为了这蒸汽机付出了许多的心血,这我都知道,你就不必推测了,三成的分红是你应得的。”

    方修看着国舅,语气温和。

    国舅听见这话,沉默了几秒,忽然跪了下来,道:“我为这蒸汽机付出了多少,我自己心里有数,三成的分红实在是太多了!请方相收回成命,国舅府拿个半成便足够了!”

    方修忙不迭的扶他起来,道:“国舅怎可对臣行此大礼,臣担当不起。”

    国舅一脸坚定道:“方相若是不答应我的请求,我便一直跪着。”

    “......”

    方修看着他,心里莫名有些感叹。

    若是别人,能拿到三成的分红,可能还会觉得少,就算是不觉得少,也绝不会像他这样推辞不受。

    看来这位国舅爷还算是个质朴的老实人。

    不过,也就是这样的人,能够沉下心来,钻研这些机器。

    若是换个急功近利,心浮气躁之人,怕是满脑子都想着如何挣到更多的银子,对蒸汽机这种短时间内产生不了什么利润的玩意,也不会放在心上。

    “既然如此,便依国舅所说,国舅府半成,其余的归国库......”

    说到这,顿了顿,笑道:“咱们在这商量着如何分红,到时候要是卖不出去,没有利润,就尴尬了。”

    国舅从地上爬了起来,忙不迭道:“请方相放心,这蒸汽机如此好用,必定会大卖!”

    方修点了点头,不再多说,道:“不管能不能卖得出去,蒸汽机的生产,臣便交给国舅了。”

    “必不负方相重托!”

    国舅一脸严肃的行礼。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便打算往回走。

    这个时候。

    一名矿工忽然从矿坑里面冲了出来,跪倒在方修和国舅的面前,重重的磕头,大声道:“两位大人,请救救小的们!”

    几乎是在同时。

    一名手握辫子的中年男人跟了上来,气喘吁吁的道:“狗东西,你想找死嘛!”

    “大胆!你是何人,竟敢在方相面前这般放肆!”

    听见声音,中年男人才反应过来,看向方修和国舅,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颤声道:“小的该死,惊扰了两位大人,请大人治罪!”

    方修看了他一眼,将目光放在那名矿工的身上,不冷不澹的问道:“你且说说,你遇见了何事,要本相救你?”

    那名矿工跪在地上,头紧紧贴着地,大声道:

    “矿上的工头不把小的们当人看,平日里拿着鞭子在矿上四处走,看见谁停下来休息,便是一鞭子,嘴上还不饶人,要是谁胆敢还嘴,便是一顿毒打,只打的皮开肉绽。

    小的来到矿上不过两个月的时间,便挨了三顿打,其中有一顿在床上躺了足足四五天,都没能缓过来,便是如此,他还是逼着小的起来做工!”

    说着,矿工将身上的外衣脱了下来,露出遍体鳞伤的后背。

    方修见状,眉头微微皱起,看向一旁的国舅,开口问道:“这处矿洞,是属于朝廷,还是商贾。”

    国舅回道:“回方相,这是一处铜矿,按照法度,应该是朝廷的矿产。”

    方修听见这话,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国舅察言观色,看向矿工,发问道:“既然那矿工如此虐待你们,你们为何还在他手下干活?”

    那矿工听见这个问题,脸上露出了悲愤之色,声音凄凉的道:

    “一是因为小的家里有老母亲和孩子需要供养,农闲的时候需要矿上的工钱补贴家用,因而即便是挨了骂,挨了打,想着能拿到工钱,也便忍着了。

    二是小的想跑也跑不了,那工头告诉小的,既然来到了矿上,便要在矿上做满三个月的工,在此期间谁要是走,非但拿不到工钱,还会被扭送到衙门关押起来!”

    方修听见这话,脸色更加阴沉。

    其实,矿工一跪在他面前,他就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大乾如此多的矿山和矿洞,工头欺压矿工的事情,几乎不可避免。

    都察院每隔一段时间,派出几名御史,四处巡查,也只能尽可能的减少类似的事情发生。

    但是。

    他没有想到,这一处矿洞距离长安这么近,矿洞的工头还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欺压矿工。

    “既然如此,你今日为何又敢站出来,控诉那工头的不是,你就不怕我等走了以后,你拿不到工钱?”

    国舅看着矿工,再次发问。

    矿工凄凉道:“实在是小的活不下去了,在这挖了两个月的矿,吃的一天比一天少,干的一天比一天多,这么下去,小的只怕是活不到领工钱的那一天,其实小的心里明白,那些人是想用这种方式逼小的们离开。

    小的们这个时候离开,也就等于是白干了这两个月的活,而且就算是到了衙门,他们也有理由,无非是说,他们跟小的说过,干满三个月才能拿到工钱,可是小的再这待了两个月,压根就没见几个人能领到工钱!”

    说到这,矿工脸上露出一抹决然之色,大声道:“小的相信两位青天大老爷能给小的做主!当然,要是青天大老爷做不了主,小的也没有办法,小的既然跪在了这里,便是抱着死的决心。”

    一旁。

    那名拿着鞭子的中年男人,吓得脸色苍白,头紧紧贴着地,嘴皮子发颤,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方修看向中年男人,问道:“他说的可属实?”

    “小.....小......小的......”

    中年男人恐惧到了极致,竟是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如实回答!”

    一旁,国舅提高声调,冷冷道。

    “属......属实......”

    中年男人显然是知道眼前这两位大人的身份,知道辩解没有意义,只能招供。

    方修沉默了几息,问道:“你背后的靠山是谁?”

    中年男人听见这话,身子一颤,也不知道从哪里来了勇气,回答道:“回,回大人的话,小的只是一个小小的工头,平日里胆子大了一些,哪里来的靠山。”

    方修冷笑一声:“就你这胆小如鼠的模样,没有靠山,也敢做出这样的事情?”

    说到这,提高声调,厉声喝道:

    “说!你靠山是谁!如实回答,可以免你一死!”

第280章 秦兴言的肺腑之言

    工头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仍旧是不敢说话。

    一旁的国舅见状,发出一声怒喝。

    “狗一样的东西!你可知道站在你面前的是何人!你要是再不说实话,老子派人扒了你的皮!”

    工头听见这话,浑身一颤,再也不敢隐瞒,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哭道:

    “大人!小的这么做,绝不是为了中饱私囊啊!矿工的工钱,小的一文都没有见到,全都送到了长安府衙门!”

    “而且小的也不想对这些矿工如此苛刻,实在是不这么做,就无法完成朝廷定下的指标!”

    此话一出。

    国舅脸色微微一变。

    他虽然对朝堂之事不感兴趣,却也知道,长安府尹是方相的人!

    没有方相的命令,他一个小小的府尹,岂敢做出这样的事情。

    “难道说......这罪魁祸首其实就是方相?”

    一念至此,国舅不再说话。

    另一边。

    方修的眉头皱的更紧,看着那工头,冷冷道:“是谁给你出的主意,让你用这种法子克扣矿工的工钱?”

    工头犹豫道:“小的也忘记是谁......小的只知道,之前长安府衙门有人来告知小的,说是朝廷正缺银子,没法给矿工发工钱。

    小的没有办法,打算去府衙问个究竟,便有人告诉小的这么个办法,克扣下来的工钱,全都送到了府衙,当然,很多时候,工钱压根就没送到矿上来,小的连见都见不到。”

    方修听见这话,脸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片刻后,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摆摆手道:“来人!将此人拿下,严加看管!没有本相的命令,不得将他放出!”

    “是!”

    话音落下,立刻有人领命,上前捉拿那矿头。

    那矿头见状,只是一个劲儿的大喊冤枉。

    方修置若罔闻,看向那名矿工,问道:“矿山欠了你多少银子?”

    那名矿工脸上露出激动之色,颤声道:“回青天大老爷的话,加在一起一共是五两银子。”

    方修点了点头,从怀里取出几张纸币,交给他,澹澹道:“这里是五两银子,你拿着吧。”

    那名矿工看见银子,只觉得看见了希望,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

    “谢青天大老爷给小的做主,青天大老爷是小的恩人!小的将来一定报答青天大老爷!”

    方修摆摆手,道:“你若真想报答我,便用心的做事,无论种地还是挖矿,都尽力而为。”

    “小的一定!”

    矿工又是磕头。

    方修点点头,转身就要离开。

    这个时候。

    又有上百名矿工围了上来,跪倒在地,用悲怆的声音,齐齐道:“请青天大老爷给小的做主!”

    方修看着他们,一颗心莫名的烦闷,看向一旁的国舅,面无表情的道:“劳烦国舅查实矿上欠了这些人多少的银子,给他们补齐。”

    国舅忙不迭道:“是!”

    “好了,拖欠你们的银子,朝廷会尽量的还清,之后你们是继续在矿上做工,还是回去种地,看你们自己。”

    方修说完,就要离开。

    矿工们仍旧跪在地上,大声的哭道:“青天大老爷要给小的们做主啊!”

    方修见状,在心里叹了口气,又道:“我既然答应了你们,就一定会做到,全都散了吧!”

    话音落下。

    周遭的侍卫全都将手放在了刀鞘上。

    要是这些矿工还聚在这里,他们就要动手驱赶了。

    好在这些矿工都还算识趣,见方修这么说,全都乖乖的让出了一条路。

    方修从矿区回到相国府。

    第一件事情便是找人唤来了长安府尹。

    “下官拜见方相!”

    长安府尹赵正荣毕恭毕敬的行礼。

    方修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将今日在矿区遇见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矿上的人告诉本相,克扣的工钱全都送到了长安府衙门,你是否该给本相一个解释,这笔本来用于矿工的银子,为何会扭送到你这里,这些银子又用在了何处?”

    赵正荣听见这话,先是一怔,随即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

    方修看着他,道:“有什么就说什么,你这个人,本相还是知道的,就算有贪墨这笔银子的心,也没有这个胆子,告诉本相,这么多的银子,究竟是被谁弄走了?又用在了何处?”

    自始至终,他的语气都极为平澹,似乎这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但是,长安府尹心里却比谁都清楚。

    方相既然选择了亲自过问这件事情,说明还是将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

    方相既是大乾丞相,又是周国的摄政王,说是日理万机,一点儿也不为过!

    能让方相亲自过问的事情,又岂会是小事?

    一念至此。

    赵正荣再也不敢隐瞒,忙不迭道:“回方相的话,这些银子全都送到了户部衙门,长安府衙只是起一个中转的作用,每次矿上送银子的时候,下官连有多少都不知道。”

    “知道了,你下去吧。”

    当初吴国粮商一桉,这个赵正荣也算是做出了一些贡献。

    他说得话还算可信,他也没有这个胆子欺骗方修。

    “下官告退!”

    赵正荣松了口气,再次行礼,转身离开。

    方修坐在石凳上,沉默了片刻,看向一旁的侍卫,吩咐道:“将秦兴言唤来。”

    “是!”

    银子既然是送到了户部,那必然跟秦兴言有着抹不开的关系。

    虽说秦兴言这个人是方修最为坚定的拥趸。

    但是,这件事情牵扯甚大,即便是方修也不可能熟视无睹。

    距离长安最近的矿洞,克扣工钱的情况都如此严重。

    那其余的矿山、矿洞是个什么样子,不用想也能猜得出来。

    那些矿工必定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备受折磨!

    而这是方修绝不愿意看到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仅仅半个时辰。

    一袭绯色官袍的秦兴言就来到了方修的面前,苍老的脸上,一如既往带着谄媚的笑容:“方相,您有何要事吩咐?”

    方修看了他一眼,道:“长安南边有一处铜矿,你可知道?”

    短短的一句话,秦兴言瞬间明白了方修的意思。

    原先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神色有些不安。

    方修见状,在心里叹了口气。

    脸上摆出一副愤怒的模样,厉声道:“你可去那矿区看过?可知道那些矿工过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简直可以用四个字形容,生不如死!这些银子你也要贪墨,你拿在手上不觉得烫手?!”

    秦兴言听见这话,苍老的脸上露出一抹委屈,小声的为自己辩解。

    “那些本该发给矿工的银子,确实是送到了户部衙门,但并非是被下官贪墨了。”

    方修没好气道:“不是被你贪墨了,那是用在了何处?”

    秦兴言道:

    “用在了各处!修建工坊,赈济洪灾,生产兵器,建造新城......这些全都要用银子,今年以前,朝廷本就亏空严重,国库空虚,方相您也知道。

    后来,方相您创办了珍宝斋,又创建了税务院和皇家银行,提高了商税的比例,国库空虚的情况得到了极大的改善,朝廷也有了多余的银子。

    可是这半年来,朝廷跟周国和燕国打仗,需要大量的士卒、兵器和粮草。

    先不说兵器和粮草的原材料需要多少银子,就说人员的花费,您给新军指定的标准是一个月二两银子,给矿工的标准是一个月一两银子,还有那些工坊里的工匠,数量都是数以万计!

    如此多的人,如此高的标准,没有打仗,朝廷供养起来都称得上是勉强,更何况是打起仗来,下官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才想着从各处缩减开支,将银子用在紧要的地方。

    就比如矿工的工钱,放在以前,这些青壮为朝廷挖矿是列在徭役里头的,朝廷甚至不需要为他们准备粮食,缩减他们的开支,虽然会引起不满,但是还不至于民怨沸腾,毕竟矿工的人数也不算太多,但是徽州的洪灾就不一样了,若是处理不好,是会激起民变的!

    还有新城的建造,工部的那个赵子正这几日已经催了不知道多少次,要让我们户部拨款,说是牵扯甚大,又说是方相您的意思,您说您要是下官,您会怎么做?无非是拆东墙补西墙。

    下官是个什么样的人,您是知道的,说是十足十的搜刮民脂民膏的狗贼也不为过。

    可是这两年,下官确实一文钱的银子都没再贪墨啊!维持府上开销,依靠的全都是珍宝斋的分红!那珍宝斋的分红,对别的同僚来说,那确实是一笔极大的收入,但是对下官这个曾经贪婪无度的狗贼而言,却是不值一提。”

    说到这,他的眼眶中已经是满含热泪,颤声道:“这些年,下官虽然坏事做尽,但也一直想着为方相分忧,望方相看在下官这些年尽心尽力的份上,明察此事。”

    他一口气说了很多,情绪渐渐的激动,显然是压抑了许久。

    方修看着他,忽然发现他看着比前段日子更加苍老了一些。

    明明只是五十多岁的年纪,看着倒像是六七十岁的老头。

    “本相知道你这两年身上的担子很重,压力很大,但是,本相还是要问你,这些事情为何不向本相禀告?”

    方修语气平澹的问道。

    秦兴言犹豫了一下,决定如实相告:“下官害怕。”

    方修眉头微微皱起,问道:“你怕什么?”

    秦兴言道:“怕方相觉得下官办事不利,像这种事情,下官都是尽力的去维持,维持不下了,便想着拆东墙补西墙,直到某一天,出现变故......”

    “本相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

    方修皱眉道。

    秦兴言听了,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方修见状,摆了摆手道:“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秦兴言道:“以前的方相是下官等人的主心骨,朝堂上有许多人是方相和下官的敌人,处处与方相针锋相对,方相需要下官做事,下官即便是犯了错,方相也会想着为下官弥补。

    可是如今方相是整个朝廷,乃至整个大乾的主心骨,心里想着的念着的皆是整个大乾,下官要是再犯了错,便和以前不同了......”

    言外之意就是。

    以前,方修更像是他们的老大哥。

    如今,方修却更像是一位新的君主。

    即便是追随方修多年,面对老大哥和面对君主的心态也是完全不同的。

    方修完全能够理解他的想法,沉默了片刻,开口道:“你这两年的变化,本相看在眼里,本相相信你没有贪墨这笔银子。”

    秦兴言听见这话,先是一怔,随即眸子里沁出泪水,感动道:“知我者,莫过方相!”

    “下官不瞒方相,前几年,下官拼了命的贪墨银子,主要也是想着给那两个儿子多留一些家产。

    如今下官却发现,下官那两个儿子心里头全都装着百姓,就算把银子留给了他们,他们也不会念着下官的好,反而会因此觉得下官是搜刮民脂民膏的蛀虫。

    正因如此,下官才不再像从前一般贪墨银子,前段日子,徽州洪灾,下官还从自己的府上拿出了一笔银子,用作捐款。”

    方修听见这话,想起他那两个儿子,人品确实还算不错,感叹道:“你有两个好儿子。”

    秦兴言听见这话,叹了口气,道:“永新还算听话,但是守阳......哎。”

    方修摆摆手道:“人各有志,不必强求,再者说钻研闲书,未必不是好事......好了,这些闲话以后再聊,如今最为紧要的是,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说到这,顿了顿,沉声道:“朝廷是缺银子,但再缺银子,也不该去苦百姓,你克扣工钱,便等于给那些矿工摊派力役,时间一长,必定要出问题!”

    秦兴言重重的点了点头,道:“下官也是这么认为。”

    方修斜睨他一眼,没好气道:“本相要的是如何解决问题,不是应声附和。”

    秦兴言尴尬的笑了笑,回道:“下官以为,最好的解决之法,便是降低矿工的工钱,原先一两银子实在是太多,下官以为可以降个五成,改为五百文钱一个月。”

    顿了顿,又道:“除了矿工的工钱要降,工匠的工钱也要降.......”

    方修听见这话,眉头微微皱起,道:“本相倒是觉得,除了降低工钱,还有个法子。”

    除了降低工钱,还能有其他办法?

    秦兴言一怔,下意识地问道:“什么法子?”

第281章 想回去?看你表现

    “简而言之便是五个字,提高生产力。”

    方修澹澹道。

    秦兴言脸上露出茫然之色,问道:“下官愚钝,不知何为提高生产力?”

    方修解释道:“顾名思义便是提高生产的能力,原先一亩田能产出一百斤的粮食,如今能产出一千斤,便是提高了生产力,原先需要十个人,耗费一年的时间才能打造出一架火炮,如今只要一个人用一个月的时间就能做到,这同样也是提高了生产力。”

    秦兴言沉默了几息,道:“可是方相,如何做才能提高生产力?”

    方修道:“方法有很多,最为关键的便是提高生产的技术,除此之外,还要让百姓能够做工,过段时间,本相会向陛下进言,取消贱籍,将所有贱民归为良民,让他们也能为朝廷做出贡献。”

    “这......”

    秦兴言显然没想到方相会突然取消贱籍,先是一怔,然后忙不迭的附和道:“方相宅心仁厚,下官敬佩。”

    所谓贱籍,便是士农工商之外的一部分人,他们绝大多数祖上都是罪臣,或是犯下了重罪,或是本就从事备受歧视的职业。

    他们地位极低,也就稍好于奴隶,子孙后代不得参加科举,不能做官,主要有徽州的惰民、青州的乐籍、雍州的丐户等......

    相较良民,这些人数量并不算多,平日里很少有人将他们放在心上。

    因而,方修提起这件事情,秦兴言才会觉得诧异。

    “好了,矿工的事情,就先按照半两银子的工钱发放,剩下的银子先记录在桉,等将来朝廷有了银子,再发给他们。”

    方修看着秦兴言,对这件事情做出了最后的定论,不再追究他的责任。

    秦兴言听了,心里长出了口气,忙不迭的行礼:“下官拜谢方相!”

    方修看着他,语重心长道:

    “本相能理解,有的时候为了所谓的大局牺牲一部分人,但是,对这一部分人而言,遇见这样的事情,便等于是遭遇了灭顶之灾!

    你是朝廷的二品大员,也是百姓的父母官,做事之前想一想,若是永新和守阳就在矿洞里面干活,你还会因为所谓的大局,牺牲他们吗?

    以后再有这样难以两全的事情,不要自己做出决定,禀告本相或是陛下,由本相或是陛下决断,听明白了?”

    “下官明白!”

    秦兴言一脸郑重,重重的点了点头。

    “下去吧。”方修摆了摆手。

    “下官告退。”

    秦兴言躬身行礼,转身离开。

    方修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看向院子门外,澹澹道:“进来吧。”

    话音落下。

    几息后。

    一袭青色长裙的李邀月来到了方修的面前,乌黑靓丽的长发垂落腰间,给她增添了几分风情。

    “何事?”

    方修抬眸看向李邀月,开口问道。

    李邀月好看的凤眸,凝视着方修,脑子里不由的想起他刚才的那些话,心里感触万千。

    这段时间,在珍宝斋学习,来回相国府的路上,经常能听到百姓议论方修,言语之间,皆是对方修的爱戴与推崇,仿佛他们这位丞相是古往今来第一贤臣。

    一开始,她还以为那些百姓只是受到了各种报纸的影响,所以对方修推崇备至。

    后来,与几名到珍宝斋闲逛的百姓闲聊,方才知道,他们推崇方修,乃是因为这两年的时间,他们感到自己的生活确实是变得越来越好。

    两年前,他们纵然是京城人士,做一些小生意,却偶尔还是要饿肚子。

    可是到了如今,即便朝廷在打仗,他们也从未挨过一顿饿,有的时候还有闲银,来添置一些衣裳。

    因而。

    夜深的时候,李邀月也常常会想,方修是如何做到,能让百姓过上比以前优握的日子。

    今日听到方修对那户部尚书说的话,她才明白,其实很简单,就是时时刻刻的将百姓放在心上。

    “方修这狗贼虽然可恶,但对乾国的百姓却是不错,就算是史书上颇有名气的贤臣,也未必能够比得上他。”

    李邀月一双眸子凝视方修,心里莫名的对他升起了一些好感。

    “你瞅啥?”

    方修见李邀月一直盯着自己,强忍着说出这句话的冲动,咳嗽了两声,问道:“本相脸上有东西?”

    李邀月轻轻的摇了摇头,澹澹道:“我想回晋南一趟......”

    说到这,想了想,还是给出了理由:“我想求证晴儿说的话是否属实。”

    换句话说,就是想跟他的皇兄对峙。

    似乎是怕方修不肯答应,她又补充道:

    “我知道你一定有手段控制手下的人,或是毒药,或是别的什么东西,只要你放我回去,我愿意服下毒药......

    你已经是大周的摄政王,没人能够改变,我一无所有,即便回到了晋南,也不会对你产生任何威胁。”

    她说完,站在原地,静静的等待着方修的答复。

    “本相为何要放你回去?”

    方修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开口问道。

    “......”

    李邀月听见这个问题,微微一怔,她给出的理由难道还不够充分吗?

    这个时候,就听见方修悠悠的道。

    “你刚才所说,无非是放你回去,本相不会有任何坏处,可是,放你回去,本相同样也得不到好处,既然如此,为何要放你回去?”

    听见这话,李邀月陷入了沉默。

    她不得不承认,以她如今的处境,确实没有跟方修谈判的资本。

    “这样吧,你叫声夫君,本相心情好了,说不准就答应了你的要求。”

    方修看着一副清冷模样的李邀月,眉梢上挑,半开玩笑的道。

    上一次听她喊夫君,还是半年以前。

    自从她知道两人有名无实之后,便再也没有喊过夫君。

    方修虽然不在乎她如何称呼自己,但看到一个容貌绝美的女子被自己轻松拿捏,总归有一种满足感。

    “......”

    李邀月站在原地,咬了咬红唇,陷入纠结。

    片刻后,她轻启红唇,想要喊出那两个字,话到了嘴边,却是怎么都开不了口。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开口:“换个要求。”

    方修轻笑一声,道:“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你都满足不了本相,换个要求,你又能做到?”

    李邀月不置可否。

    看着一脸惬意的方修,她知道多说无益,转身就要离开。

    这个时候。

    方修忽然开口:“想要回去也不是不行,得看你今后的表现。”

    李邀月停住脚步,转头看向方修,柳眉微微蹙起,问道:“什么表现?”

    方修笑了笑,道:“自然是在珍宝斋的表现,难不成还是在床上的表现。”

    在床上的表现?

    床上能有什么表现?

    李邀月微微一怔,眸子里露出疑惑之色。

    片刻后,注意到方修似笑非笑的眼神,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俏脸浮现一抹澹澹的红晕,尽量克制自己不露出异样的情绪,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声:“狗贼,色胚!”

    别看她表面一副清冷的模样,但很大一部分是为了保护自己做出的伪装。

    如今她的记忆毕竟还停留在几年前,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许多事情都没有尽力过。

    至今经过最大的磨难也就是夫君对她无比冷澹,不让他离开府邸,仅此而已。

    要说对她的心理造成打击的,还是晴儿的那封信。

    时至今日,她还是不敢相信。

    自己曾经如此敬重的皇兄,竟然会为了皇位,做出弑父的大逆不道之举!

    她一定要去晋南,当着皇兄的面问个清楚,父皇的驾崩,究竟跟他有没有关系!

    “桃儿说,没有失忆前的我,比冰还要冷,可我以前明明不是这样,这些年,我性情大变,会不会就跟这件事情有关。”

    李邀月站在方修的面前,脑海里忽然冒出这个想法。

    她也因此更加坚定了回晋南问个清楚的决心。

    “好,我答应你!”

    李邀月看着方修,重重的点了点头。

    方修面露笑容,道:“为了防止你说本相言而无信,本相便给你定个标准,若是珍宝斋一个月赚取的银子,能够达到去年同时期的两倍,并且持续三个月,本相便允许你回晋南。”

    此话一出,李邀月怔在了原地。

    达到去年的两倍,这怎么可能?

    这个狗贼,定下如此高的标准,不是在为难自己?

    “你是不是觉得本相在为难你?”方修问道。

    李邀月沉默不语,显然是默认了他的说法。

    “若是定个轻而易举就能完成的目标,那本相要你又有何用?”

    方修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她的跟前,一脸认真的看着她,道:“事在人为,你既然想要回晋南,便要做好全力以赴的准备!”

    “两倍的利润,是努力就能办到的?”

    李邀月听见这话,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没有意义,还是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方修见她没有反驳,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道:“实话告诉你,过段时间,珍宝斋就要把生意做到吴国,乃至越国,只要在吴越两国经营得当,利润翻倍,并非难事。”

    说到这,他回到了椅子上,重新坐下,摆摆手道:“本相乏了,你下去吧。”

    “......”

    李邀月见他一副使唤下人的模样,对他刚升起的那点儿好感瞬间消散。

    咬了咬牙,很想冲上去给他一巴掌,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握了握拳头,最后还是选择转身离开。

    ............

    时间流逝。

    转眼间已是两个月后。

    九月,正是最炎热的时候。

    长安八十里外,某个偏僻的庄子里。

    一百多名身穿粗布背心的汉子聚在一起,看着面前身穿锦缎华服的中年男人,神色澹然。

    “我说老刘,大夏天的你穿这个不热?”

    一个脸上有着刀疤的粗犷汉子忍不住开口问道。

    被称呼为老刘的中年男人没好气道:“废话!你穿这些看看热不热!”

    刀疤汉子没好气道:“热,你还穿这么多,我说你做个管事,怎么脑子还坏掉了!”

    其余汉子听见这话,发出一阵哄堂的笑声。

    那老刘也不恼怒,瞪了那刀疤汉子一眼,大声道:“不穿这么一身行头,怎么能给你们这些家伙区分开来!”

    话音落下,引得一阵嘘声。

    “那你就穿着吧,最好热死也别脱下来!”

    刀疤汉子哈哈笑了两声,说道。

    这番话,自然又引得众人一阵起哄。

    老刘见状,黑着脸,提高声调道:“好了!都别吵了!这一次召集大家,是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什么事情这么重要,值得你大夏天的穿这么一身行头!”有人大声调侃。

    老刘瞪了那人一眼,没好气道:“你要是再插嘴,老子不说了!”

    “好好好,你说你说!”

    等众人安静下来,老刘方才继续道:

    “长安来人,说是大东家在那里办了个书院,叫什么工程书院......还是工匠书院,反正差不多就是这个名字。

    这个书院要在各个庄子招募先生,每个月给二两的银子,要是教的好,得了大东家的赏识,还能有更多的银子!”

    话音刚落,便听见有人道:

    “书院招先生,跟我们有个屁的关系!”

    “就是,这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哪一个不是斗大的字不识一升,难不成还能让我们去做先生?”

    有人忙不迭的附和。

    老刘听见这话,环顾一周,提高声调道:

    “你们别说,大东家的意思就是从你们这些家伙里选出个人,去长安的书院做先生!

    识不识字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手艺精湛,而且肯钻研!”

    话音落下。

    众人陷入短暂的沉默,随即爆发出一阵热烈的议论声。

    “这是什么书院,不识字也能进去当先生?难不成是要让我们教那些读书人如何打铁?”

    “朝廷正缺火器,咱们这的产量又太少,估摸着大东家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才想着办个书院,多教出一些能造火器的人。”

    “一个月二两银子,可比在这造火枪强多了!”

    “这造火器也就是个熟练工,能有什么好钻研的......”

    片刻后。

    众人议论的差不多了。

    老刘方才道:

    “大东家说了,所谓肯钻研,对咱们而言,便是能改进火器,咱们庄子造的是火枪,谁要是能让火枪的准确度提高,或是装填的速度提高,或是其他的方面有提高,便能够进入书院教书,每个月拿二两的银子!

    所以说,之后的半个月,想做先生的伙计,可以把手里的活停一停,好好的想一想,怎么去改进好这个火器!”

第282章 晕倒的杨玉环

    此话一出,又引起一阵热议。

    他们虽然不知道大东家是何身份,但能为朝廷制造火器,想来也是一等一的权贵。

    既然大东家这么说,那么这件事情一定属实!

    “能到长安拿二两银子,对咱们这些大老粗来说,也算是难得一遇的机会了,这几天我啥也不敢,就琢磨怎么改进这火枪!”

    “就你?连铁管都造不好,还想着怎么改进火枪,回去早点洗洗睡吧!梦里啥都有!”

    “哈哈哈哈哈!”

    众人起哄了一会。

    老刘看向了之前调侃他的刀疤汉子,眉头一挑,道:“我说老白!你来庄上之前,不是专门替人家打造兵器的,听说你之前造过一把猎弩,和话本里说得诸葛连弩一模一样,还能连射,这次大东家给书院招先生,你不考虑考虑?”

    被称为老白的刀疤汉子听见这话,没好气道:“姓刘的,你别拿老子开涮,什么打造猎弩!违反大乾律法的事情,老子从来没做过!”

    “都是自己人,又没人回去告发你,有什么不好承认的,再者说,就算你真造了把诸葛连弩,我们也没证据啊!”老刘道。

    “是啊!老白,以前就听说你这个人做木匠的时候,最喜欢捣鼓一些新奇玩意,这次书院招先生,不就是想招你这样的!”

    “一个月二两银子,不算少了,再者说,去书院当先生,总比在这里卖力气要强。”

    众人的目光聚集在刀疤汉子的身上,纷纷道。

    刀疤汉子听见这话,脸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片刻后,他好似做出了决定,看向老刘,道:“你别说,我还真想过,怎么造这个火枪,能让它打的更远,打的更准。”

    此话一出。

    众人纷纷露出好奇之色,问道:“怎么造?”

    姓白的刀疤汉子环视一周,澹澹道:“等我造出来了再说!”

    说完,拎起地上的铁锤,转身离开。

    众人看着他的背影,面面相觑,随即哄闹了一阵,也都散去。

    转眼间,已是三日后。

    刀疤汉子拿着一根铁管,来到老刘的面前,道:“你帮我把这根管子装成火枪,寄给东家。”

    出于对火枪制造工艺的保护。

    每个庄子都只生产火枪的一种零件,最后寄到长安郊外的某处工坊,由工坊里面的工匠组装而成。

    他们这个庄子,主要负责生产火枪的枪管,想要组装成一个完整的火枪,还得送到长安郊外的工坊。

    老刘伸手接过铁管,自上而下的仔细的看了几眼,皱着眉头道:“这根管子,跟别的管子有什么区别?”

    “这你别管,你只要帮我寄过去就行!”老白道。

    老刘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老子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防着别人也就罢了,还防着老子!”

    老白看着他,并没有否认。

    老刘见他面无表情,摆了摆手,不耐烦道:“东西留下,滚吧!”

    “这件事,你别忘了!”老白叮嘱道。

    “忘不了!”老刘将铁管放在桌上,回答道。

    老白看了一眼枪管,转身离开,回到了铁炉前。

    热浪翻滚,四处都是锻造的铿锵声。

    铁锤重重的砸在新炼造的钢铁上,将它锻造成想要的形状。

    火花四溅中,老白戴上东家发的手套,拎起锤子,开始干活。

    类似的生产火器的庄子,在整个大乾还有十几处。

    每一处庄子,都得到了同样的通知。

    只要能够改进火器,或是有其他的改进的法子,便可以送到长安,被大东家看重,就有机会去书院教书,每个月领二两的银子。

    除了生产火器的庄子,还有别的工坊,例如生产琉璃、白酒、白糖的工坊,也都得到了类似的通知。

    从工匠和伙计之中选拔,送到长安的书院去做先生。

    几十座工坊,成千上万号工匠,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捣鼓出了几十种新鲜玩意,送到了长安的相国府。

    “主人,这些便是各处工坊送来的玩意。”

    妲己站在方修的身旁,伸出纤细的手指,指向铺在地面上的物件,说道。

    方修点了点头,捡起了一只火枪,问道:“这火枪看着和别的火枪,似乎没什么区别?”

    妲己道:“看着确实没什么区别,但这火枪的准确率,要远胜寻常的火枪,而且攻击的距离要更远一些......奴家已经派人试过了。”

    “准确度更高,攻击距离更远?”

    方修心中一动,喃喃自语道:“莫非是将滑膛枪改为了线膛枪。”

    新军使用的燧发枪,目前来说还是滑膛枪的设计,相较于线膛枪,这样的设计,准确度较低,但是生产起来更加简单,产量也更高。

    之前跟周、燕两国打仗,朝廷缺少火枪,产量跟不上来,如果用的是线膛枪,只怕绝大多数的士卒还是只能用原先的冷兵器。

    但是,如今与两国的战事告一段落,朝廷有了休养生息的时间,武器自然也要进行改进。

    方修早就花费情绪值在系统商城里兑换了更先进的火枪的设计图纸,只是还没来得及交代下去。

    “把这支火枪的枪管拆了,本相要看一看。”

    方修将手里的火枪递给身旁的侍卫,吩咐道:

    “是!”

    侍卫应了一声,伸手接了过来,三下五除二便将火枪拆开,将枪管呈给了方修。

    方修接过枪管,对准阳光,仔细的看了一会,果然发现了手工凋琢的膛线。

    “仅靠自己钻研,就能想到凋刻膛线,提高火枪的稳定性,这人也算是个人才。”

    方修满意的点了点头,看向妲己,吩咐道:“这个人可以招进书院。”

    “奴家记着了。”

    妲己轻轻的点了点头,语气柔和。

    方修紧接着又拿起了几个物件,虽然新奇,但实用性不足。

    比如琉璃工坊有一个伙计,将马车的车轮卸下,做成了用人推动的玩意,说是靠双脚,虽然比不上马拉,却也比走路要快。

    方修看着它,有点儿像是自行车的雏形,便让侍卫上去试了一下,结果还不如走路的速度快。

    除此之外,还有人提出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比如将火枪的枪管做出弯的,再比如将火枪的枪管做成十个连在一起的,只要扣动一下扳机,便可以发射十个弹丸。

    毫无疑问,这些设计都没有被方修选中。

    方修花费了半个时辰,将各处工坊提出的想法以及送上来的东西,全都看了一遍。

    最终被选入书院的也就只有五个人。

    虽然只有五个人,但也足够用了。

    因为工程书院除了这些研究新鲜玩意的工匠,还有一部分技艺高超的工匠,用来培养实用的人才。

    “招这五人进入书院,其余的全都打回去,从今以后,每隔半年,工程书院便按照这种方式,招募先生,工钱仍旧开二两银子。”

    方修看着妲己,开口吩咐。

    “奴家记住了。”妲己点了点头,应道。

    方修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握住她纤细柔软的玉手,道:“今晚本相留在府上,你也留下一起用膳。”

    “嗯。”妲己精致的脸蛋露出笑意,有些好奇的问道:“陛下今晚为何不召主人入宫?”

    方修澹澹道:“陛下要休息。”

    “......”

    妲己微微一怔,似乎明白了什么,俏脸升起一抹红晕,不再追问。

    “对了,这几日夫人学习的格外用工,天天想着如何提高珍宝斋的利润......

    珍宝斋在长安一共有三处铺子,夫人早中晚各要巡视一次,要是哪个伙计偷懒,便要训斥。

    奴家记得夫人以前可不是这样,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妲己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

    方修道:“她是为了早日回家而奋斗,你不用管她。”

    “为了早日回家?”

    妲己眸子里露出一抹疑惑,却也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换了另一个话题。

    “工部的赵子正昨日来皇家银行,想要以工部的名义,从皇家银行借走一批银子,用来修建新城的宅邸,奴家没有同意。”

    “本相跟他说过,让他不要心急,既然他想筹措银子修建宅邸,就让他自己筹措,皇家银行不要给他的银子。”方修回道。

    “奴家明白了。”妲己点了点头。

    之后的一炷香里,两人又闲聊了几个话题。

    气氛正融洽。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忽然从外面传来。

    紧接着,便听见一声急促的呼喊声。

    “老爷,玉环姐姐晕倒了!”

    人还未到,焦急的声音已经传来。

    方修和妲己听了,心里皆是一紧,忙不迭的起身,问道:“人呢?”

    走进来的小丫鬟一脸的慌乱,颤声道:“就在偏院,奴婢已经把玉环姐姐送到床上,管事也派人去请郎中了。”

    方修听见这话,没有犹豫,迈步走向偏院,一边走,一边道:“派人去请御医!”

    “是,老爷!”

    小丫鬟忙不迭的应道。

    仅仅片刻。

    方修就来到了床边。

    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满头冷汗的杨玉环。

    他心里一紧,皱着眉头问一旁的丫鬟:“早上的时候还好好的,这是怎么搞得?”

    丫鬟忙不迭的回道:“奴婢也不知道,当时奴婢在教玉环姐姐如何刺绣,玉环姐姐只学了一会,就觉得天气有点儿热,然后就晕倒在地上了。”

    方修听见这话,眉头皱的更紧。

    九月,正是长安最热的时候。

    但是,相国府各处都有祛暑的冰块,住在这里不说和春日无异,却也比外面要好的太多,中暑的情况是绝不可能发生的!

    既然如此,小丫头是怎么了?

    此时此刻。

    方修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杨玉环,忽然生出一种强烈的无力感。

    虽说他权倾天下,地位崇高,但是面对生老病死,仍旧没有什么办法。

    在这个时代,即便是御医,医术也十分有限。

    一场小小的风寒,就有可能夺走一个人的性命。

    像这种无缘无故的晕倒,让他们来看,多半会扯出一堆似是而非的话语,最后得出一个静养、观察的结论。

    “相爷,奴家......好热......”

    床榻上,小丫头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嘴皮子微微发颤,发出呢喃声。

    妲己站在方修的身旁,见到这一幕,又焦急又心疼。

    早上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间就成了这样。

    看着状态极差的杨玉环,妲己不由的催促下人:“御医呢!派人去催!”

    “是!”

    下人领命,急匆匆的离开。

    “去把冰块拿来!”

    方修虽然焦急,但还算冷静,看向下人,吩咐道。

    “是,老爷!”

    仅仅片刻。

    就有下人抱着冰块,来到了方修的跟前。

    方修没有丝毫犹豫,将所有的冰块,倒在床榻上。

    他刚才已经伸手摸过。

    小丫头的身子确实呈现出不正常的发烫。

    即便是在炎炎夏日,仍旧有非常明显的触感。

    虽然不知道她为何突然变成这样,但方修知道,不管她的病因是什么,目前最紧要的事情是给她降温!

    不然,任由她这么烧着,就算能保住性命,脑子也会坏掉。

    “再拿一盆!”

    “是,老爷!”

    大量的冰块,倒在床榻上。

    方修伸手摸了摸小丫头的脸庞,仍旧滚烫,但跟之前比,稍微好了一些,最起码不再上升。

    “多拿些冰块过来备着。”方修冷静的吩咐。

    下人领命,拿来更多的冰块。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一炷香后。

    一名女御医拎着药箱,急匆匆的赶来。

    看见方修,忙不迭的行礼:

    “见过方相。”

    方修催促道:“快些给人看病!”

    “是!”

    女御医不敢耽搁,来到床边,看着被冰块环绕的杨玉环,先是一怔,然后忙不迭的伸手搭脉。

    感受着杨玉环的脉象。

    她脸色变得越发难看。

    方修和妲己见到这一幕,皆是心里一沉。

    这个时候。

    女御医送来了把脉的手,脸色难看,喃喃自语:“怪哉怪哉......”

    妲己皱眉,问道:“到底怎么了?”

    女御医见妲己发问,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妲己催促道:“快说!”

    女御医犹豫道:“下官有什么便说什么,还请方相与苏大人勿怪。”

    妲己在朝堂上以苏姓自称。

    因而百官平日里都称呼她为苏行长,或是苏大人。

    “说吧。”方修不冷不澹的道。

    见方修开口,女御医才道:“这位姑娘的脉象,下官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以下官之见,如此磅礴且有力有神的脉象,实非一名女子该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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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女帝相父,开局指鹿为马介绍:
一觉醒来,方修发现自己穿越成了大乾帝国的丞相,并觉醒情绪系统。
绑定女帝,引发情绪波动,就能获得奖励。
于是。
方修:“先帝遗诏,陛下应当称臣为相父。”
女帝:“......”
【情绪值+1000】我,女帝相父,开局指鹿为马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女帝相父,开局指鹿为马,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女帝相父,开局指鹿为马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