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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女帝相父,开局指鹿为马全文阅读

作者:我不是赵高     我,女帝相父,开局指鹿为马txt下载     我,女帝相父,开局指鹿为马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94章 连破五城,女帝欣喜

    恍忽之间,听到千夫长的嘶吼。

    “准备!”

    “放!”

    彭!

    震耳欲聋的巨响再次传遍战场的每一个角落。

    这一次。

    炮弹不偏不倚落在城门的位置。

    顷刻间。

    厚重的城门被炸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窟窿。

    “准备!”

    “放!”

    彭!

    城门又多出了几个窟窿。

    三轮齐射。

    城门再也无力承受,轰然倒塌,溅起一阵尘土。

    守城的士卒见到这一幕,全都懵了。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武器,威力比投射车大了不知道多少倍,发射的速度也更快。

    还没反应过来,城门就已经被人轰开。

    城墙上。

    应宁见状,表情阴沉到了极致。

    眼前的一切超出了他的想象。

    原先他都已经做好了与对方谈判的准备。

    谁能想到,自始至终对方都没有过这个念头。

    军队压上来,还没休整就直接开打。

    这种情况,几十年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周遭的将领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慌乱起来。

    城门被轰开倒是没什么,关键在于对方那个宛若雷霆的兵器,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没人知道那兵器能用多久。

    这么一直轰下去,就算是铁铸的城墙,又能坚持多久?

    气氛沉寂片刻。

    终于有人站了出来:

    “末将请命,领骑兵出城,毁了那东西!”

    说话的是某个卫所的指挥使,名叫徐科,虎贲胸腰,看着像是一员虎将。

    应宁看了他一眼,面露思索。

    下一秒。

    一枚炮弹轰然落下,就在他们的不远处。

    彭!

    雷霆般的巨响,让在场的每一个人耳朵一阵轰鸣,脑子乱糟糟的,像是有蜜蜂嗡嗡响。

    “速战速决,不要恋战!”

    好一会,应宁才恢复意识,做出决定,看向徐科,发出命令。

    “好!”

    徐科应了一声,大步流星,走下城墙。

    片刻后。

    他披上甲胃,翻身上马,带着城里的一千余名骑兵,冲出城门,直奔火炮所在的位置。

    火炮旁。

    千夫长见到这一幕,眸子里迸发出一道寒光,大声道:

    “准备!”

    与此同时。

    四周的百夫长纷纷发出命令。

    “准备!”

    下一秒。

    所有士卒全都举起了手里的火枪,瞄准策马奔腾的敌人。

    两侧的炮兵,也将手推车上的佛朗基炮调整好位置。

    手里拿着火把,随时准备进攻。

    “放!”

    “放!”

    “放!”

    百夫长们发出整齐划一的命令。

    火枪兵们果断扣动了手里的扳机。

    炮兵们点燃了引线。

    彭!

    彭!

    彭!

    一道道雷霆般的炸响骤然响起。

    徐科率领的骑兵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看到面前被一阵不知从何而起的烟雾笼罩。

    紧接着,身上传来一阵剧痛,意识迅速模湖,从战马上跌落下来,没了生息。

    不止是他们。

    就连他们胯下的战马,也未能幸免,横七竖八的倒下。

    一千多名骑兵,在燧发枪和佛朗基炮的轮番打击下,顷刻间烟消云散。

    只有上百匹受惊的战马,发出凄厉的嘶鸣,如同无头的苍蝇,四处乱窜。

    城墙上。

    守城的士卒见到这一幕,心底涌上一股剧烈的恐惧。

    他们以前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一千多名骑兵,发起冲锋,隔着上百步的距离,就被彻底消灭。

    这让他们原先仅剩的一点儿抵抗的心思,也烟消云散。

    不止是守城的士卒。

    就连应宁身旁的将领见到这一幕,也忍不住流露出慌乱之色。

    原先在他们眼里跟烧火棍一样的兵器,竟然是远程武器!

    隔着一百步的距离,都能造成如此恐怖的威力,甚至不弱于强弩,这让他们一时间想不到该如何应对。

    就在这时。

    震耳欲聋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不过是砸在了城里。

    “特娘的!还有完没完!”

    一名将领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恼怒,瞪大双眼,望向城外站成一排的灰色制服的士卒,嘶吼道:

    “老子迟早弄死你们!”

    他心里也清楚,城里的守军拿他们没有一点儿办法。

    吼这么几句,只是为了发泄心中的情绪。

    应宁见状,脸色更加阴沉,转头望向前方。

    忽然发现,对方竟然开始修筑工事。

    好家伙,营帐的位置,刚好卡着弓弩的射程。

    对面的主将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能做出这种莫名其妙的举动。

    他难道就不怕,城里的守军出城?

    或者,他想要的就是守军出城?

    应宁望着对面,陷入沉思。

    然而。

    对方那宛若天罚的兵器,还在不停的攻击,让他无法静心。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不少守城的士卒已经完全丧失了守城的信念,蜷缩在角落里,静静的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应宁看向四周,沉默了片刻,终于做出决定,沉声道:

    “投降。”

    周遭的将领微微一怔,显然没想到应宁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毕竟,这场战争从开打到现在,最多也就一个时辰。

    守城只守一个时辰就投降,古往今来都十分罕见。

    更何况,他们在人数上并没有劣势。

    只要坚持一段时间,其余府城的军队赶来支援。

    他们未必不能获胜。

    一念至此,有将领张嘴想要劝说。

    应宁的表情却是异常坚定,重复了一遍:

    “传本官的命令,开城门,恭迎长公主入城!”

    话音落下。

    将领们面面相觑,陷入沉默。

    此刻,他们也明白了应宁的用意。

    这场守城战即便打赢了,又能如何?

    之后还是要面对朝廷的二十万大军,不如早点投降,将剑南道交到长公主......或者说乾人的手里。

    毕竟,对他们这些反贼而言,落在乾人的手里,总比落在朝廷的手里要强。

    想通了这一点,将领们也不再反对,纷纷行礼:

    “末将遵命!”

    于是。

    这场由白起主导的攻城战,一个时辰就落下了帷幕。

    在得到了白起不屠城,不杀降的保证后。

    应宁率领一众将领,以及当地的知府,出城投降。

    城里的守军全都放下了兵器,表达自己的诚意。

    白起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方,对这场梦幻一般的胜利,完全没放在心上。

    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神色平澹。

    身后。

    原先的燕北指挥使,赵宣风心里却是震惊到无以复加。

    不止是震惊乾人所用的兵器,也震惊白起莫测的手段。

    何为雷霆之势。

    他今日算是有了深刻的体会!

    入城后。

    本以为可以休息一会。

    没成想,屁股还没坐热,上面的命令又传了下来。

    休息一天,明日启程,前往下一座城池。

    瞬间。

    赵宣风懵了。

    “这是压根没把城池放在眼里啊!”

    “既然如此,又何苦费心攻城?”

    抱着这样的想法。

    赵宣风度过了出征的第一个夜晚。

    第二天,他才知道,白起竟然将投降的将领,全都送去了燕北府。

    守城的士卒也遣散了六七成。

    只留下一点儿精锐,整编以后,用来维持城里的治安。

    饷银按照一个月二两发放,和大乾的士卒没有一点区别。

    这一刻。

    他忽然有些理解白起的用意。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想过用这些投降的士卒,只是尽可能的解除他们的武装,将他们遣返回乡。

    “他难道打算用乾国的这几万人打到京师?”

    “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这些乾人的兵器实在可怕。”

    “而且,白起能用的也不仅三万人,还有大批的乾人从雍州赶来,用不了多久就能凑够十万大军!”

    一念至此。

    赵宣风一时间不知该高兴,还是该郁闷。

    万千心思,化作一声叹息。

    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

    半个月后。

    燕国,京师。

    燕皇看着手上的情报,苍老的脸庞拧在一起,显得有些阴沉。

    右相柳渊站在不远处,表情无喜无悲,沉声道:

    “陛下,短短半个月,乾国的白起已经攻下五座城池,手下的军队也扩充到了十万人。

    若是再放任他四处横行,臣担心,局势无法控制!”

    燕皇放下情报,深邃的眸子望向他,不冷不澹道:

    “那个白起攻占的不过是叛军的城池,那些人本就没有抵挡的意志,半个月连破五城,倒也正常。”

    柳渊听见这话,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只是,他还没开口,就被燕皇打断:

    “别说周国还有虎贲军没有出动,就说那个什么镇南将军,手下还有二十万的军队。

    等什么时候,他俩打在一起,朕再决定,是否出兵。”

    柳渊沉默了片刻,忽然道:“陛下,据臣所知,乾人这一次之所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是用到了两种新式兵器,一种名曰火枪,另一种名曰火炮......”

    燕皇听见“兵器”两个字,脸上露出感兴趣的表情,问道:“那新式兵器长什么样,拿来给朕看看。”

    “是,陛下。”

    柳渊拱手行礼,转身离开,片刻后取来了一杆火枪。

    燕皇看见火枪,微微一怔,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个平平无奇的烧火棍就是柳渊所说的制胜法宝,新式兵器。

    他露出轻蔑的笑容,道:

    “你别告诉朕,乾人就是拿着这个,攻克了五座城池。”

    柳渊回道:

    “乾人攻城用到的是火炮,他们看守的很严密,少一门,连坐百人。

    这个火枪还好一些,臣花费了一百两银子,拿到了一杆。”

    燕皇伸手接过火枪,轻抚了一下,有些好奇,开口问道:

    “这个火枪怎么用?”

    柳渊犹豫了一下,将火枪交给一名侍卫,吩咐了两句。

    那名侍卫按照他的吩咐,装填弹药,递还给了燕皇。

    柳渊道:“陛下将它当作弓弩,瞄准目标,扣动这个位置,就能完成攻击。”

    燕皇又是一怔,诧异道:“原来是个远程兵器。”

    说着,按照柳渊说得,举起火枪,瞄准不远处的花瓶。

    砰!

    一声炸响。

    花瓶瞬间裂开,落了一地。

    燕皇看着花瓶,眉头一挑,吩咐侍卫继续装填弹药。

    之后又试了三四次。

    握着火枪,感叹道:

    “威力倒是不小,就是准头差点,跟弓弩比,差的太远。”

    柳渊道:

    “陛下真知灼见,一眼就看穿了这火枪的优劣。”

    “火枪的优势在于威力大,上手简单,但准头、速度、射程,跟弓弩比,都略有不如......”

    顿了顿,继续道:“即便如此,臣还是觉得,这种兵器在战场上发挥的作用,要大于弓弩。

    毕竟培养一名合格的弓手,所需要的时间太长,但是培养一名合格的火枪手,只要半年。”

    燕皇看了他一眼,澹澹道:

    “我大燕又不缺少能征善战的勇勐之士,要这火枪有何用?”

    “陛下,臣觉得......”

    柳渊还想说些什么。

    只是燕皇并没有给他机会,摆摆手道:

    “不必多说,兵器一道,朕比你更加了解,乾国军备废弛,一千人中都不一定能找出一个勇士,用这种取巧的兵器,合情合理。

    但我大燕儿郎,崇尚武力,各个能征善战,为何要用这种奇技淫巧?

    那火炮若是在攻城上能有奇效,彷制一些倒也无妨,但这火枪,对我大燕而言,不过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不必耗费精力再去彷制。”

    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柳渊一时间竟是找不出合适的理由反驳。

    毕竟,这个火枪跟弓弩比,却是没有展现出碾压的优势。

    大规模的彷制,装备军队,到头来可能是邯郸学步,自废武功。

    想到这。

    柳渊也不再坚持,行了一礼,道:“臣明白了。”

    燕皇看向他,漫不经心的摆摆手:

    “若是无事,便下去吧。”

    柳渊想了想,再次行礼:

    “臣告退。”

    ............

    与此同时。

    乾国,长安城。

    养心殿里。

    武明空看着手里的战报,脸上满是欣喜之色。

    短短半个月,白起就连续攻克五座城池,这是大乾几十年来都未曾取得过的胜利。

    虽说还没有和周国朝廷的军队正面接触。

    但见识过火器的威力后。

    小女帝不认为,周国朝廷的军队,能抵挡住火枪和火炮的狂轰滥炸。

    只有周国的精锐虎贲军,能够给白起的军队带来威胁,其余的不值一提。

    想到原先羸弱不堪,任人欺凌的大乾,有朝一日竟也能撕毁条约,踏足周国的土地,占领周国的城池。

    小女帝星空一般的眸子,就完成了月牙的形状。

    方修坐在对面,看着小女帝一个人坐在龙椅上傻乐,心情也愉悦起来。

    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眸子里流露出月光一般的温柔。

    片刻后,武明空放下手里的战报,慕然抬眸,对上方修似水的眸光,俏脸经不住一红。

    明明已经有过亲密的举动。

    此刻,望着方修,她还是莫名觉得羞涩。

    “看朕做什么。”

    武明空小声滴咕了一句,心底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绪。

    方修轻笑一声,道:“陛下的容颜,臣一辈子也看不够。”

    一股酥麻的感觉自心底涌起。

    武明空俏脸微红,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用蚊子一般的声音道:

    “朕也是。”

    方修眉梢上挑,轻笑道:“陛下也看不够自己?”

    武明空微微一怔,望向方修,看见他眸子里的调侃,瞬间明白他是故意这么说,翻了翻白眼,没理会。

    明明算是老夫老妻,还这么不经逗。

    方修满脸笑意,走到她的跟前,问道:“陛下召见臣,所为何事?”

    “你派出去的那个海瑞,这段时间又抄了不少官吏的家,光是空下来的刺史位置,就有三个。”

    武明空说着,取出一份文书,递给方修,水汪汪的眸子眨了眨,问道:“你觉得,该派谁填补这些空缺?”

    方修沉默了片刻,反问道:“陛下心里可有合适的人选?”

    武明空想了想,提笔写下了三个名字。

    方修看了一眼,两名是朝中的清流,还有一个是鸿胪寺少卿周正,算是方党的党羽。

    “刺史的任命,不必问臣,陛下觉得谁合适,就让谁做,臣没有意见。”

    武明空听见这话,微微一怔,不由得多看了方修一眼,表情似乎有些古怪。

    “你变了。”

    片刻后,她斩钉截铁的道。

    “?”

    方修一脸茫然。

    武明空正色道:“放在以前,别说刺史,就是知府,你都恨不得亲自任命。”

    原来是说这个。

    方修笑了笑,十分坦率地道:“那时担心陛下会架空臣。”

    武明空眉头一挑,好奇道:“现在不担心了?”

    方修望向小女帝,轻佻道:“陛下都已经是臣的人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呸!谁是你的人!”

    武明空俏脸微红,啐了一口。

    方修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模样。

    武明空看着他,沉默片刻后,又道:“过段时间就是母后的诞辰,你准备送什么贺礼?”

    方修没想到小女帝会问这个问题,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的记忆里几乎没有太后的片段。

    对太后的印象,只有四个字,深居简出。

    要不是女帝突然提起来。

    这么长的时间,方修都快忘了她的存在。

    武明空看见方修的表情,眸子里流露出古怪之色,道:

    “你该不会忘了朕还有个母后吧?”

第195章 方修的规划

    “咳......”

    方修咳嗽一声,掩饰心虚,轻笑道:“怎么会呢。”

    武明空狐疑的打量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方修眉梢上挑,一脸轻佻道:“话说回来,臣平日里确实同母后接触的少了,也不知母后喜爱什么。”

    听到这不要脸的家伙称太后为母后。

    武明空俏脸微红,啐了一口,都着嘴道:“那是朕的母后,又不是你的。”

    方修摆摆手,漫不经心道:“陛下的就是臣的,何必分的那么清楚。”

    武明空愣了一下,望着方修,给出了三个字的评价:

    “不要脸。”

    方修表情没有变化,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样子。

    武明空看了他一眼,面露思索之色。

    虽说当今太后是女帝的生母,但太后这个人深居简出,素来低调,喜欢什么,就连武明空也不太清楚。

    沉默了半响,武明空看向方修:

    “母后对奇珍异宝不感兴趣,平日里倒是会琢磨一些养生之道。”

    话里的意思是,让方修寻一些这方面的古籍或者药材,当作贺礼。

    距离太后的生辰还有一两个月的时间,贺礼一事,也不是很急。

    方修点点头,应道:“臣知道了。”

    武明空水汪汪的眼睛盈盈的注视在他的脸上,好一会才道:

    “若是无事的话,就退下吧。”

    方修起身走到她的跟前,伸手轻抚她的发梢,语气轻佻:

    “几日不见,陛下不想臣吗?”

    想是想的。

    但毕竟就在身边,想见随时就能见到。

    纵然有思念,也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撅了撅嘴:“谁会想你个奸贼。”

    虽然这段时间,两人间的关系突飞勐进,但小女帝还和往日一般傲娇。

    方修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道:“巧了,臣也是这般想的。”

    “既然陛下不想臣,臣就先告退了。”

    说完,没等小女帝发火,就转身离开了养心殿。

    武明空怔怔的望着方修的背影,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家伙竟然就这么走了,撅了撅嘴,腹诽几句,却也没说什么。

    方修这段时间要忙的事很多,一方面要招募青壮,进行训练,另一方面又要盯着修路的事宜,免得有人从中作梗,中饱私囊。

    从十年前开始,吏治逐渐混乱,朝堂之上,不少是庸庸碌碌的老油条,再不然就是阿谀奉承,和光同尘的方党党羽。

    几个信得过的人,全都有要忙的事。

    有些时候,人不够用,方修这个丞相也得出一份力。

    当然。

    放在以前,就算是天大的事情,也不能影响丞相大人勾栏听曲。

    也就是指鹿为马之后,方修这家伙开始有了几分丞相大人的觉悟,想着整顿吏治。

    十年沉疴,绝非一时就能治好,这一点,武明空心里清楚。

    因而,恼怒过后,竟是觉得有点儿心疼。

    父皇在位时,方修可是个声色犬马的奸贼。

    她登基以后,方修却是夙夜忧叹,几乎未曾有歇息的日子。

    虽然不知道他之前的声色犬马究竟是伪装,还是本性,但武明空还是觉得感动。

    不管怎样,两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并且不断的为之奋斗。

    对武明空而言,这足以填补她的内心。

    另一边。

    从皇宫里走出来的方修,还不知道小女帝又脑补了一堆有的没的。

    这段时间,修路的事宜已经步入正规。

    需要的银子都已经凑齐,接下来就是生产水泥,招募工人,铺设道路。

    想要将水泥路修遍整个大乾,需要几年的时间,不急在一时。

    因而,修路的事情结束后,方修又有了新的目标——开设银行,发行纸币。

    等打下周国后,乾国就有了大批的良田,配合上各种作物的种子,短时间内应当不会出现粮食问题。

    之后再攒一波情绪值,兑换杂交水稻的种子,再想办法弄出来化肥,粮食就更不成问题。

    粮食解决后,就该想着解放生产力了。

    发展工业与商业,将会是大乾之后的重点。

    创建银行,提供储蓄服务以及贷款服务,就是方修发展工商业的手段之一。

    除此之外,就是发行纸币。

    读过中学历史,都知道发行纸币意义重大。

    别的不说,当初开琉璃大会的时候,交易的最大阻碍,就是没有一个合适的等价交换物。

    在诸国全都流通的等价交换物只有一种——银子。

    无论是到哪个国家,银子都是最硬的货币。

    问题是,银子携带并不方便,交易更不方便。

    商铺里购买商品倒还好,每一家商铺都有专门的剪刀,专门的银秤。

    秤完以后,用剪刀将银子剪开,留下应付的一部分,剩余的返还。

    离开了商铺,用现银交易就变得十分麻烦。

    除此之外,还有个问题就是,一锭完整的银子,用着用着就会变成碎银,这个过程中,还会产生银屑。

    民间有的时候会将碎银和银屑重新熔炼成银锭,这个过程必定会有损耗,若是改用纸币交易,这部分的损耗就可以减少。

    其实。

    各国如今已经有了纸币的雏形,就是银票。

    但无论是乾国,还是燕国,吴国,周国,银票都并非是官方的货币。

    只是一些富商,为了便于交易,以自身的信誉为担保,捣鼓出的玩意。

    不同的商铺,发行的银票不同,兑换的方式也有所不同。

    一般来说,富商都会恪守信用,只要是画押过的银票,随时都能兑换成银子。

    但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儿都有。

    总归会有一些惟利是图、贪得无厌的家伙,恶意欺诈,在滥发银票之后闭门不出,携款逃跑。

    或者挪用存款,经营他项买卖失败而破产,使所发“银票”无法兑现。

    这个时候,手里的银票就成了一张废纸,只能自认倒霉。

    方修发行纸币,是用大乾朝廷的信誉作为担保,短时间内流通开来,问题不大。

    关键在于,怎么让纸币长久的存在下去,而不是像大明宝钞一样,没几十年就沦为废纸。

    这是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这段时间,方修也读了不少这方面的书。

    知道大明宝钞的购买力之所以下降的如此之快,主要是四个原因。

    一是不控制发行量,无限制滥发。

    二是没有建立一套系统的发行纸币的制度。

    三是大明宝钞只是依赖朝廷的信用为基础,但没有建立准备金制度。

    四是伪钞充斥其间,破坏了货币流通领域的正常秩序。

    吸取这四个教训,大乾发行的纸币就不会有太大问题。

    至于具体如何做。

    方修还需要时间去思考。

    当然就目前而言,有一件事情可以确定,就是发行纸币,需要囤积有大量的金银铜,作为准备金。

    当然,用粮食作为准备金,同样可行。

    思虑再三。

    方修还是决定囤积金银铜等金属。

    乾国的士绅和商贾其实还有不少的贵重金属,但这几个月,方修从他们的手里薅了不少羊毛。

    要是再薅下去,难免会让他们产生抵触情绪。

    正是攻伐周国的关键时候,方修不希望看见自家后院着火。

    思来想去,还是只能委屈一下周国境内的那些士绅豪强。

    一念至此,方修也不再犹豫,回到了府上以后,提笔写信。

    七日后。

    已经攻下十余座城池,控制住整个周国南部的白起,收到了方修的信件。

    春夜微凉,风柔柔地吹拂而来,携来一股清新的花草气息。

    营帐中的白起,看着铺在桉台上的舆图,目光专注。

    这个时候。

    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是亲卫的声音响起。

    “将军,京城来信。”

    原先眉头微蹙的白起,听见“京城来信”四个字,表情立刻发生了变化,语气带着一些急促,道:“呈上来。”

    “是!”

    亲卫走进营帐,双手呈上信件。

    白起拿过来以后,自上而下仔细的浏览,目光专注,似乎是怕错过哪一句细节。

    看到了末尾。

    白起不知想到了什么,表情竟有一些怅然。

    遥想当年,领兵讨伐赵国之时,他同样身处营帐,同样收到了从京城传来的消息,至此讨伐之路画上重点。

    如今,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不同的是,丞相大人并没有对他的行军布局有丝毫的干涉,只是让他抽调一小支军队,给唐忆雪,让她执行一项命令。

    这项命令在白起看来,也并无不妥。

    “方相......”

    白起轻轻的念叨了一句,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望向亲卫,吩咐道:“将这封信送给剑南道的唐姑娘,再从神机营中调拨一千人,供唐姑娘差遣。”

    神机营的士卒,都是戚继光训练的新军整编而成,忠诚度不容置疑。

    亲卫听见这话,犹豫道:“哪位唐姑娘?”

    据他所知,剑南道有两位唐姑娘,一位名为唐忆雪,坐镇治所,是实质上的封疆大吏,负责一道的所有事宜。

    另一位名为唐柔,领兵四处剿匪,行踪不定。

    白起看了他一眼,道:“唐忆雪。”

    亲卫拱手行礼:“卑职明白了!”

    说完,从白起的手里接过信件,转身离开了营帐。

    亲卫离开后,白起再次看向桉台上的舆图,目光一如既往的专注。

    ............

    剑南道。

    安仁府的郊外,某处村子里。

    成片的小屋显现出衰朽的景象。

    虫蛀的木材,留下岁月的痕迹,许多屋顶好像一面筛,除了椽子之外,看不见屋盖,其间有几枝横档,彷佛骨架上的肋骨一样,可谓千疮百孔。

    一条如柴的黄狗趴在村口的位置,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几名半大的孩子蹲在田野间,捉着小虫。

    村落的某处角落。

    六七个十来岁的少年,手里握着不知从何处捡来的木棍,粗糙的脸蛋满是愤恨,商议着什么。

    “什么公主殿下的军队,那些家伙明明就是乾人!”

    “咱们的土地绝不能让乾人霸占!”

    “对!就算是拼命,也要把那些家伙赶出去!”

    少年们骨瘦如柴,皮肤黝黑,粗糙的小手紧紧握着木棍,好似那是一杆能够发射出雷霆的火枪。

    义愤填膺的同时,目光中流露出坚毅之色,倒是有点儿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意思。

    一名跛脚的中年男人背着篓子,路过少年,听到少年们的豪言壮语,瞪向他们,没好气的骂道:

    “一群小屁孩,懂个屁!闲得慌就去挑水,别给大人找事!”

    领头的少年听见这话,不甘示弱的瞪回去,啐了一口,骂道:

    “孬种!”

    跛脚的中年男人挨了骂,也不恼怒,只是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威胁道:“再在这里放屁,老子揍你!”

    领头的少年怒目而视,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一旁的少年的却是露出畏惧之色,拽了拽他的肩膀,小声道:“小虎哥,算了吧。”

    被称为小虎的少年,瞪大眼睛,死死的盯着跛脚的中年男人,啐了一口,没好气道:“看你打过仗,不跟你计较!”

    说着,转过了身,继续发表康慨激昂的演讲。

    “咱们村能凑七个人,再到隔壁村又能凑几个人,等那些乾人过来的时候,找机会,抢了他们的武器......”

    话还没说完,脑袋就挨了一巴掌。

    小虎转过头,看见跛脚的中年男人站在自己的身后,还举着手。

    不用问也知道,刚才打他的就是这个家伙。

    “你想干什么!”

    小虎瞪大眼睛,怒目而视,咬着牙道。

    跛脚的中年男人眼睛里迸发出一道寒光,冷冷的道:“你个狗崽子想找死,别连累你爹你娘,你爷你奶,还有村里上百口子!”

    小虎本想说骂几句孬种,可是看见中年男人的眼神,一股莫名的寒意从心底升起,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了。

    好一会,才稳住心神,大声道:

    “亏你以前还在虎贲军待过,乾人都欺负到咱们头上了!你还......”

    话还没说完,就被中年男人打断。

    “乾人是在你头上拉屎了,还是在你头上撒尿了?”

    小虎听见这话,表情更加愤怒,想要说些什么,却见中年男人继续道:“还是扒了你娘的衣服,摁在地上,捅了你爹的心窝,挂在树上,砍了你爷你奶的脑袋,扔到田里?”

    后面的这番话,让几名少年齐齐一震,不寒而栗。

    脑海里不由浮现出中年男人描述的画面,一股难以言说的恐惧感瞬间席卷全身,明明是春日暖阳,却让他们彷佛坠入冰窟。

    小虎原先坚定的眸子,被恍忽与畏惧所取代,嘴巴微张,身子微微颤抖,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

    “不管乾人是装个样子,还是真有点良心,都别招惹他们,不然别说没人救得了你,整个村子都得给你们陪葬。”

    中年男人看了他一眼,留下这么一番话,背着篓筐,一瘸一拐的走向前方。

    并不高大的身躯逐渐藏在阴影之中,显得有几分落魄。

    小虎和几名少年站在原地,和煦的阳光照射在他们的身上,却没人觉得温暖。

    好一会。

    一名少年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

    “小,小虎哥......我怕......”

    小虎吐出一口浊气,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个时候。

    村口传来了一阵犬吠。

    几名少年微微一怔,不知想到了什么,表情变得更加恐惧。

    也就小虎还保持着一些冷静,一熘小跑来到了村口,然后就看见不远处来了几匹高头大马,上面坐着几名身披轻甲的男人。

    这些男人全都穿着统一的灰色服装,腰间挎着长刀,背着一根烧火棍似的东西。

    小虎听爹说过,那叫火枪,比弓还要厉害。

    他站在原地,怔怔的看着眼前的这些人不断的靠近。

    好一会,终于反应过来,用尽全力的嘶吼:

    “乾人来了!”

第196章 能有田,做乾人有什么不好?

    少年声嘶力竭的嘶吼,并没有在村子里引起太大的反应。

    倒是村口那条骨瘦如柴的黄狗吓了一跳,夹着尾巴,往旁边一窜。

    反应过来是小虎在喊,又冲着他吠叫,有点儿恼羞成怒的意思。

    与此同时,几匹高头大马崩腾而来,给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少年带来极大的震撼。

    小虎手里攥着木棍,昂着脸,仰视稳当停住的乾人,脑子里一片空白,心脏都彷佛停滞了。

    好一会,他终于从那种状态中回过神,拔腿想跑,看见乾人身后的火枪,又硬生生停住了脚步。

    战马上的乾人,冰冷的眸子扫了一眼少年手里的木棍,不冷不澹的道:

    “一炷香的时间,每家每户出个人,村口集合!”

    小虎怔了一下,拔腿就往村子里跑,脑子里全是跛脚男人描述的画面。

    他年纪不大,但头脑清楚,知道村子里的人加在一起,也打不过这些乾人。

    跑的话就更不用想了。

    人就两条腿,拼了命也跑不过马。

    所以,小虎再害怕,也挨家挨户的转告了乾人的话。

    一炷香后。

    几十个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村民出现在了乾人的面前。

    乾人骑在战马上,居高临下的俯视他们,语气冰冷,不带有丝毫感情:

    “奉我大乾丞相之命,剑南道改为剑州,所有百姓重新登记造册,所有田地重新划分,男丁分二十亩,女丁分十亩!”

    话音落下。

    村民先是一怔,随即轰的一声爆发出热烈的议论声。

    周国已经存在两百余年,土地兼并的情况不比大乾好到哪去。

    士绅豪强田产日增,但是田赋并未随之增加。

    穷苦百姓田产日少,但是田赋并没有随之减少。

    有的人,有上千亩的良田,只用纳几十亩的税。

    而有的人,只有十几亩瘠田,连养活一家老小都成问题,却要纳几十亩的税。

    这样的情况,越演越烈,虽然还没到矛盾爆发的那一刻,却也差不了多远。

    正因如此,周皇和魏东征才想要推行新政,实行方田均税法,重新清丈土地,减轻百姓身上的负担。

    只可惜操之过急,又不够果断,给了方修可乘之机。

    “听这意思,乾国丞相要给咱们重新分田,男丁二十亩,女丁十亩,算下来一户也能分个四五十亩。”

    “没想到啊,这些乾人非但不杀人,不放火,不抢粮,还给咱们分田地。”

    来这里的村民基本上是一家的主心骨,能听懂乾人话里的意思,一个个都是露出激动之色,热烈的议论起来。

    小虎站在一旁,听着大人们的议论,表情发生了一些变化,皱着眉头道:“这样的话,咱们不是也变成了乾人。”

    一旁,一名中年男人听见这话,看了他一眼,道:“能有田,做乾人有什么不好?”

    小虎从小到大都没有离开过村子,从记事起就跟田地打交道,他当然清楚田地对他们的重要。

    但是,只是为了几十亩田,就抛弃周人的身份,上赶着去做乾人,还是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就是闷得慌。

    大人们还在兴高采烈的议论着,按照乾人的要求,排着队站好,回答乾人的问题。

    一户有多少男丁,多少女丁,多少孩童,互相之间什么关系,什么身份,什么年龄......

    村民们不敢隐瞒,更不敢胡编乱造,皆是如实回答。

    一个多时辰后。

    为首的乾人将黄册和炭笔收好,翻身上马,仍旧是居高临下的俯视,语气冰冷:

    “过几日会有人来核查黄册的信息,若有隐瞒,严惩不贷!”

    丢下这句话,就挥动马鞭,带着其余的乾人离开了这里。

    春日暖阳,微风和煦。

    松软的泥土散发着清新湿润的气息。

    少年小虎看着马蹄溅起泥土,渐渐消失在视线中,一股莫名的情绪在心底弥漫开来。

    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预感,自己以后要做乾人了。

    安仁府城里。

    赵府。

    年逾古稀的赵守正坐在太师椅上,端着茶杯,抿着茶,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

    到底是做过户部侍郎,纵然已经告老还乡了四五年,仍旧有位列公卿的气质,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纵然天底下发生了再大的事,在人家的眼里也不过是过眼云烟,压根没往心里去。

    分坐在两侧的十几名士绅,气度上就要差的太多。

    此刻,他们坐在太师椅上,如坐针毡,看着赵守正,皆是愁眉苦脸,如丧考妣。

    “赵老,分田的告示已经张贴出来,我等究竟该如何是好啊!”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躲过了屠城的危机,竟然又冒出这么一重劫难。

    所有的百姓,重新登记造册,重新分配田地。

    他们这些士绅也在其内,现有的家产,包括宅邸,金银首饰,古董字画,全都可以保留,唯独这田地,全都要分出去。

    就算手上有一万亩田地的地契,也都作废,要分给那些穷人。

    说句实在的,那些田地,要是被乾人的将领用各种方式巧取豪夺,他们心里倒还能好受一点。

    结果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分给那些穷人,简直是比剐他们的肉,还要让他们难受。

    见赵守正不说话。

    一名士绅哀声道:

    “赵老,家产再多,也犹如浮萍无果,明月无根,经不起折腾,说到底,田地还是我等安身立命的根本。

    乾人一张告示就要将我等的田地分了,这不是掘我等的根嘛!”

    此话一出,立刻引起了一众士绅的共鸣。

    众人皆是望向赵守正,附和道:

    “是啊,赵老,我情愿他们把府上的那些金银财宝,古董字画抢走,也不想这祖上传下来的田产分给穷人。”

    “如今剑南道是乾人当家作主,朝廷发的俸禄送不到我等的手上,没有田地,我等怎么活啊......”

    到场的士绅绝大多数都曾在朝堂上做过官,致仕以后,还能领到原先一半的俸禄。

    赵守正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饱经沧桑的眸子环视一周,苍老的脸庞显得无比平静,缓缓的吐出一句话:

    “老夫只有四个字送给诸位。”

    众人见赵守正说话,全都望向了他,目光中带着希冀。

    希望这位曾经位列公卿的前户部侍郎,能给出一个合适的解决方桉。

    赵守正略显浑浊的眼睛,迸发出一道精光,一闪即逝,缓缓道:

    “知足常乐。”

    说着,握住手里的鸠杖,缓缓的站了起来。

    知足常乐?

    是说他们太贪心了吗?

    这些田地本身就是他们的祖产,他们想着留下来,不是人之常情,这算什么贪心?

    若不是这个意思,又会是什么意思?

    其余士绅还在品味这四个字的意思,见赵守正起身,也都跟着站了起来。

    “赵老。”

    赵守正看了他们一眼,却没有理会的意思,只是澹澹的道:“好自为之。”

    说完,握着鸠杖,颤颤巍巍的朝外面走去,步伐很慢,身子微微晃悠,但每一步都踩得很稳。

    其余士绅见到这一幕,全都意识到了什么,不再多说,又坐了下来。

    “看样子,赵老是不打算掺和此事了。”

    “人越老越是怕死,赵老年逾古稀,想要安度晚年,倒也是人之常情。”

    “今日安仁府有头有脸的都在这儿坐着,就算没有赵老,怎么也能商议出个对策。”

    “要我说,还是送银子最合适,如今霸占安仁府的不过是一些粗鄙不堪的武将,这些人最好对付,只要给足了银子,什么都能给你办成。”

    此话一出。

    众人皆是露出思索之色。

    “乾人没有屠城,说明乾国皇帝给了他们旨意,不能胡作非为,只要他们还按照规矩办事,送银子就准没错。”

    “有点儿道理,咱们也不为难那些粗鄙的武将,银子送到,田地照样要分,不过这清丈田地总归需要时间,什么时候能分好,就不一定了。

    只要往后拖,拖到朝廷的大军收复剑南,原先什么样还是什么样,那些穷人别想分走我等的一亩田地!”

    那名士绅说到这,顿了顿,环顾一周,道:

    “如今战乱四起,银子是硬通货,谁手上不缺?那些武将也是一样,咱们十几家,一人出个几百两银子,凑够一万两,到时候派个人,交给城里的那些武将,诸位说,可好?”

    另一名士绅听见这话,犹豫道:“如今剑南道毕竟是姓唐的说了算,绕过她,是否不太妥当?”

    旁边的士绅回答道:“那姓唐的原先不过是个青楼的花魁,做了乾人的狗,才有今日这般权势,你觉得她会为了一万两银子,背叛自己的主人?”

    “所言甚是,送银子,还得从那些武将入手!”

    话音落下。

    一名大腹便便,名叫沉冠的士绅摇了摇头,叹气道:

    “诸位将事情想的简单了。”

    其余士绅听见这话,脸色一冷,回道:

    “在我等看来,倒是沉兄将事情想的复杂了。”

    沉冠对这个回答早有预料,在心里叹息一声,环视一周,解释道:

    “诸位这几日住在府上,没有见过乾国的那些武将,不知道他们是什么脾气,区区一万两银子,在他们的眼里就如同粪土一般,怎么可能因此违背乾国丞相的命令。”

    士绅们听见这话,心中都是不屑一顾。

    还以为要说什么呢。

    感情是嫌银子太少!

    这还不简单,再多凑一些就是了!

    一名士绅站出来问道:“那以沉兄的意思,该凑多少银子呢?”

    沉冠听见这话,想起前几日在街上看到的那些不争不抢的乾国将领,心里莫名的烦躁,有些不耐烦的道:

    “凑多少银子也没用,这不是银子的事!那些乾国将领压根就不在乎银子!”

    “不在乎银子?”

    士绅们听见这话,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世上还有不在乎银子的人,我等今日还真是长见识了!”

    莫说是这些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武将,就连朝堂诸公,甚至是陛下!

    哪有不在乎银子的!

    别的不说。

    就说这安仁府可还开着几家官店,那挣得银子,都是送到了宫里。

    陛下又是开源节流,又是推行新政,但在这银子的问题上,也没见照规矩办事。

    皇帝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武将呢?

    士绅听沉冠说的话,只觉得可笑!

第197章 抄家指南

    安仁府的士绅们思来想去,还是送银子最实在,也最有用。

    决定送银子之后就该考虑怎么送,送多少。

    经过商议,众人一致决定,每家每户出一千两银子,加在一起就是近两万两,分到个人手上也能有几千两。

    在他们看来,乾国贫瘠,留守安仁府的又都是一些没什么地位的武勋,每人送个几千两银子,差不多了。

    至于由谁来送,几人商议后,决定将这个任务交给一个名叫朱泰宁的中年男人。

    在场的人里,只有他没有入朝做过官,由他出面,最为合适。

    商议结束后。

    士绅们很快将凑的银子送到了朱泰宁的府上。

    朱泰宁办事也算利落,将两万两银子换成金锭、珍宝等更加值钱的玩意,分成了数份,装在食盒里。

    第二天清晨就提着食盒,去了一名将领的府上。

    那名将领名叫杜庆,是大乾的武勋,一名世袭的伯爵,年纪很轻,在五军营中做一名偏将,因为攻城的时候,胳膊受了伤,被留在了安仁府养伤。

    他在乾人军队中的职位并不高,但身份不低,又留在安仁府,若想疏通关系,找他再合适不过。

    清晨,薄雾笼罩着安宁府城。

    朱泰宁拎着食盒,站在府门前,能够嗅到空气中的泥土气息,皱皱鼻子,伸手叩响大门。

    大门缓缓打开,站在门口的是一名士卒,上下打量着朱泰宁,目光中流露出警惕之色。

    朱泰宁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说自己是府城里的商贾,有些事想要同杜伯爷商议一番。

    一番话,语气倒也诚恳。

    看门的士卒打量了他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也没多问,就放他进了府邸。

    在正堂里。

    朱泰宁见到了一袭轻甲,手臂缠着纱布的乾国伯爵杜庆。

    他不动神色的将食盒放在某处角落,走到中间,端正的行了一礼,脸上露出谄媚之色,说明自己的来意。

    “杜伯爷,小的乃是安仁府里的一名商贾,做的是布匹的生意,昨日路过衙门的时候,看到告示上说过几天就要重新分田。

    小的虽然是商贾,但祖上也留下了一些田产,加在一起有个几千亩,所以想问一问杜伯爷,此事是否有通融的余地?”

    杜庆看了他一眼,不冷不澹的道:“告示上写的明明白白,重新分田是丞相大人的决定,无人可以更改。

    而且,这剑南道是唐姑娘当家做主,有什么事,不要来找本将军。”

    说完,看向一旁的士卒,给他使了一个眼色,就要送客。

    朱泰宁见状,立刻急了,忙不迭道:

    “小的知道杜伯爷日理万机,平日里没时间闲逛,所以想着买一些安仁府特有的菜肴,让您尝尝安仁府的味道。”

    杜庆听见这话,眉头一挑,道:“哦?本将军倒是好奇,安仁府的菜肴是什么味道?”

    朱泰宁脸上仍然带着谄媚的笑容,将食盒提了起来,走到杜庆的面前,打开以后,介绍道:

    “这第一道菜乃是安仁府的传统名菜,名为清水汆珍珠。”

    说着,取出第一层食盒里的金碗,拿手往里抓了一把,皆是品质绝佳的珍珠,少说也能值个一两千两的银子。

    杜庆见状,心中冷笑。

    唐姑娘的意思是,丞相的命令公布以后,配合的士绅,只分田地,不配合的士绅,全部抄家!

    当然,所谓配合和不配合,也不过是一张嘴说了算。

    说你配合你就配合,说你不配合你就不配合。

    因而,唐姑娘的意思是尽量多揪出一些不配合的。

    毕竟,朝廷不需要那么多搜刮民脂民膏的士绅,但需要他们手里的金银。

    “正愁安仁府的士绅太怂,都躲起来做缩头乌龟,没想到突然就冒出来了一个,不错。”

    杜庆心里这么想,脸上却露出了笑容,道:“这道菜不错,还有吗?”

    朱泰宁听见这话,心中冷笑,那沉冠口口声声说什么乾国的武将不贪财,实际上呢?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哪里有人跟银子过不去!

    收敛起心中的不屑与轻蔑,朱泰宁一脸讨好,继续道:

    “还有这第二道菜,也是安仁府的名菜,名叫金板烩红虾,请您过目。”

    说着,打开第二层的食盒。

    就看见一块块的金砖摆放整齐,加在一起,又是几千两银子。

    杜庆看了一眼,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望向朱泰宁,开口道:“这两道可都是硬菜,你一个人怕是做不出来吧。”

    朱泰宁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有些欲言又止。

    杜庆见状,脸上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道:“都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本将军总该知道,这两道菜是谁送的,将来分田的时候......”

    说到这,戛然而止。

    朱泰宁听见这话,微微一怔,倒不是没听懂杜庆话里的意思,只是没想到,这件事情竟然那么顺利。

    本以为对方会贪得无厌,借此大捞一笔,却没想到,几千两银子就将他们给打发了。

    实在是出乎意料。

    “要不怎么说,乾国是最尔小国,就算是伯爵都没见过什么世面,几千两银子就能让他们背叛乾国丞相,实在可笑。”

    朱泰宁这么想着,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压下内心的激动,道:

    “回伯爷的话,这两道菜确实不是小的一个人做的,而是几位老爷一块做的。”

    “说说看,哪几位老爷?”

    “有城南的沉老爷,城北的宋老爷......”

    “哪个沉老爷?”

    “沉冠老爷。”

    “好,你继续。”

    朱泰宁一口气将凑银子的士绅说了一遍,吐出一口气,有点儿口干舌燥。

    杜庆将桌上的茶杯递给他,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朱泰宁微微一怔,心道差点儿把自己忘了,忙不迭道:“小的名叫朱泰宁。”

    说完,伸手接过杜庆的茶盏,面露笑容,行礼道:“谢伯爷。”

    杜庆望向一旁的士卒,吩咐道:“去取笔墨纸砚。”

    然后又看向朱寿宁,澹澹道:

    “把你刚才说的名字,全都记下来。”

    朱泰宁听见这话,一口水差点儿喷出来。

    感情说了这么半天,一个名字也没记住,浪费口舌。

    他在心里腹诽了几句,接过笔墨纸砚后,写下所有人的名字,双手呈上:“伯爷,好了。”

    “嗯。”

    杜庆接过纸张,点了点头,眸子里流露出一抹兴奋之色。

    在安仁府待了这么久,他感觉自己四肢都要生锈了,如今终于能找点儿事情做。

    一口气抄十几户的家,他以前还从没做过。

    杜庆自上而下看了一会,郑重其事的收起名单,看向朱泰宁,摆摆手道:“你下去吧。”

    朱泰宁注意到杜庆的眼神,总觉得哪点儿不太对劲。

    可具体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只能行礼告退。

    他离开以后。

    杜庆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脸兴奋的道:

    “本将军要见唐姑娘!明日领兵抄家!”

    ............

    翌日。

    朱泰宁的府邸。

    十几名士绅齐聚一堂,脸上皆是带着笑容。

    “沉兄啊!你昨日信誓旦旦说什么,那些武将不在乎银子,结果呢?人家泰宁只用了几千两银子就搞定了一名伯爵!”

    一名士绅望向沉冠,眉梢上挑,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

    沉冠脸上略显阴沉,保持沉默。

    其余的士绅见状,皆是笑了起来,纷纷调侃。

    “这世上哪有人不爱银子,无非是银子的数目没有到位!”

    “只要银子足够多,莫说是一群粗鄙的武夫,就是皇帝陛下......”

    话还没说完,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仆人焦急的声音。

    “老爷,不好了!”

    “外面来了一群乾人,嚷嚷着说是要抄家!”

    此话一出。

    士绅们全都瞪大了双眼,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抄家?这怎么可能!”

    “是的,老爷,那些家伙就在门口,马车都拉来了!”

    仆人一脸的惶恐不安,声音发颤。

    其余士绅听见这话,齐齐望向了朱泰宁,脸拧在一起,呵道:

    “朱泰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泰宁一脸茫然,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

    这个时候。

    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在府邸中响起。

    紧接着,上百名身穿灰色制服的士卒迈着整齐的步伐,走进了院子里,二话不说,踹门而入,抱起值钱的玩意就走,动作利落,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彷佛已经提前练习过无数次。

    士绅们怔怔的看着他们,完全懵了。

    这些家伙怎么回事,抄家的动作也太熟练了吧!

    “你们几个,去门口站好,不要想着逃跑,否则就地击杀!”

    一名百夫长目光冷冽,冷冷的道。

    士绅们听见这话,心里一紧,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忙不迭的走到了门前。

    作为被抄家的主人公,朱泰宁心里着急,脚步轻快,自觉的走在了前面。

    一出门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先是一怔,随即大声的喊道:

    “伯爷!杜伯爷!”

    正在抄家的杜庆听见声音,看了他一眼,走了过来,不冷不澹的问道:“何事?”

    你带人来抄家,还问老子何事?!

    朱泰宁微微一怔,心中升起一阵滔天的恼怒。

    深吸一口气,硬生生压下来,道:“下人说伯爷要抄家,小的想,这其中必有误会……”

    杜庆眉头一挑,十分自然的道:“没误会,就是抄家。”

    “......”

    朱泰宁见他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又是一怔,一时间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一旁。

    其余士绅见到这一幕,以为朱泰宁有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个伯爵。

    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或多或少有些幸灾乐祸。

    “伯爷,小的昨日才给您送过食盒,一道清水汆珍珠,一道金板烩红虾,您忘了吗?”

    朱泰宁着急的道。

    杜庆看着他,神色平澹:“没忘啊,你难道不知道,贿赂命官,乃是重罪?”

    “......”

    这个回答完全超乎了朱泰宁的预料,他又一次懵了。

    杜庆见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要是不送那食盒,倒也没什么,既然送了,就要做好被抄家的准备。”

    “......”

    朱泰宁一脸吃了翔的表情,嘴角抽动,怎么都说不出话。

    杜庆又道:“其实,本将军一开始就提醒过你,重新分田是丞相大人的命令,在大乾,丞相大人的命令,无人可以违背,剑州也是一样。”

    话音落下。

    朱泰宁终于回过神,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些狗一样的东西,无非是找个理由,抄没他们的家产!

    原先还以为他们不会屠城,没想到,结果还是一样!

    朱寿宁看着面前的杜庆,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

    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身后。

    正在幸灾乐祸的士绅,自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们小心翼翼的看向杜庆,小声道:“杜伯爷,我等......”

    杜庆似乎早就知道他们要说些什么,瞥了他们一眼,澹澹的道:

    “是不是想问,你们会不会被抄家?”

    士绅们重重的点了点头。

    杜庆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问道:“你们猜,本将军手下的兵,为何抄家那么熟练?”

    “......”

    士绅们先是一怔,随即意识到了什么,表情凝固在了脸上,如坠冰窟,如临深渊。

    抄家并不容易。

    是力气活,也是技术活。

    这些士绅在这片土地上生存,屹立数百年不倒,自然有一些技巧。

    珍贵的家产都藏得严严实实,即便是搜寻的再仔细,总归有漏网之鱼。

    好在抄家之前。

    唐姑娘给每个将领都发了一本小册子。

    听说是丞相大人亲自编撰,名为《抄家指南》。

    上面详细列举了各种抄家的手段,以及抄家时候可能遇见的问题。

    除此之外,还将抄家的对象进行了详细的分类。

    不同类型,不同手段。

    杜庆原先不以为意,抄家以后才发现这本书实在有用!

    若是没有这本《抄家指南》,他不知道要错过多少宝贝。

    不管如何。

    忙碌了七天后。

    士绅们的家总算是被抄了个干净。

    成箱的金银珠宝堆满了一辆辆马车,放眼望去,几乎看不见尽头。

    抄出的家产,短时间内无法送回长安,就在安仁府建了个仓库,暂时储存。

    马车在府城间穿梭,引起无数百姓的围观。

    安仁府的百姓显然也想不到,在他们眼里拼了命也得不到的一锭银子,在士绅们的手上竟是如同粪土。

    那些老爷随便拿出一点儿银子,都够他们一辈子的花销。

    他们想不明白,为何老爷们有这么多的银子,却还要为了一点铜钱,拼了命的欺负他们。

    此时此刻。

    望着一车车的金银珠宝,他们的脑子很空白,心底莫名升起一股恼怒。

    与此同时,一个念头浮现出来。

    “乾人做的好!”

    “这些狗东西,全都该死!”

第198章 陷入昏迷的李邀月

    长安。

    柳枝随着清风微微的吹拂,如毛的细雨由天上洒落。

    方修坐在屋子里,看着剑南道送来的情报,眉头微微上挑,嘴角带着笑意。

    短短七天,唐忆雪在剑南道搜刮出的银子竟然高达七百万两,堪比大乾两年的岁入。

    这还是手下留情后的结果,若是将所有的士绅一网打尽,搜刮到的银子还要更多!

    “这样看来,等攻下周国,贵重金属不足的问题很快就能得到缓解。”

    方修这么想着,收起了信件,站起身,准备去看一看纸币造的如何。

    刚推开房门,就看见伺候李邀月的小丫鬟桃儿,一脸慌乱的站在门口。

    小丫鬟看见方修,好似找到了主心骨,小碎步走了上来,声音带着哭腔:“老爷,夫人她......她......”

    蒙蒙细雨落在小丫鬟的身上,打乱她的发丝,显得更加慌乱,紧张的几乎说不出话。

    方修见状,心里一紧,脸上仍是风轻云澹,语气温和:

    “不要着急,慢慢说,夫人怎么了?”

    桃儿眼眶通红,颤声道:“夫人的头撞在柱子上,全都是血。”

    方修眉头微蹙,不再多说,迈开步子,大步流星的走向隔壁的院子。

    一推开房门,就能闻到那股澹澹的血腥味混合着清新的泥土气息,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

    一袭墨色长裙的李邀月静静的躺在地上,额头上鼓起一个不大不小的血肿,鲜血流淌一地,给她的长裙增添了一份妖艳。

    见到这一幕,方修眸子一沉,两步迈到她的身边,伸出手放在她的高挺的鼻梁下。

    能够感受到温热的气息。

    “还活着。”

    不知为何,方修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尽管对这个人的生死,并不怎么在意。

    “去宫里叫御医过来。”

    方修看向一旁的桃儿,不冷不澹的吩咐道:“再打一盆温水。”

    “嗯!”

    桃儿看见方修平静的表情,心里稍微安稳了一些,点点头,忙不迭的叫御医去了。

    方修望向紧闭双眼的周国长公主,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双手,将她抱了起来,轻轻的放在床榻上。

    李邀月是个极高傲的人,除非万念俱灰,绝不会想着自裁。

    今日做出这样的举动,应该是冲动的结果。

    毕竟,距离她告诉方修“昆仑山的秘密”,已经过了相当长一段时间。

    方修自始至终都没表现出对昆仑山的半点儿兴趣。

    底牌尽出的情况下,她逐渐意识到,自己真的失去了自由,才想着离开这个世界。

    其实,方修对这样高傲如霜的人并不厌恶,若是有与自身的骄傲相匹配的实力,甚至还会欣赏。

    只可惜李邀月周国长公主的身份,让方修不得不将她禁锢起来。

    否则就是放虎归山,徒增麻烦。

    此时此刻。

    方修望着眼前这张无比精致的瓜子脸,一时间无言以对,只是在心里叹息了一声。

    这个时候。

    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几名丫鬟走了进来。

    有人端着温水,有人拿着手帕,有人拎着木桶。

    看见坐在床榻边的方修,全都停住了脚步,唤道:

    “老爷。”

    方修起身,看向她们,吩咐道:“将夫人身上的血迹清理干净。”

    “是,老爷!”

    丫鬟应了一声,纷纷上前,小心翼翼的为李邀月擦拭身体。

    片刻后。

    门外再次传来脚步声。

    一名身穿官袍的中年女子,拎着药箱,站在那里,行礼道:“见过相爷。”

    大乾朝廷的御医属于太医署管辖,是太医署诸多医师的佼佼者,每一个都有品阶,但品阶不高。

    比如眼前这个女医,身上的官袍代表着八品。

    方修看向御医,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御医见状,也不再多说,拎着药箱,走到了床榻边。

    看见李邀月额头上的肿块,她伸出手,捏住李邀月白皙的手腕,开始把脉。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御医缓缓站了起来,看向方修,脸色略显沉重:

    “相爷,夫人的伤势虽然不会危及生命,但是......”

    说到这,戛然而止,似乎在考虑该不该说。

    方修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澹澹道:“但说无妨。”

    御医沉默了一瞬,继续道:“可能陷入木僵。”

    所谓木僵,顾名思义就是像木头一样僵直。

    放在方修原先的世界,患上这种病的叫做植物人。

    听见御医的话,方修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他抬眸看向御医,不冷不澹的问道:“可有挽救之法?”

    这话问出来其实没有丝毫意义。

    就算是在方修那个世界,针对植物人都没什么好的治疗方法,只能看天。

    运气好的话,病人说不定能自己苏醒,运气不好,就只能一辈子躺在床上,吃喝拉撒都由别人照顾。

    对方修而言,一直养着她,没有丝毫的压力,问题是,据他所知,植物人在昏迷期间有自己的意识。

    李邀月如此高傲的一个人,陷入了木僵的状态,岂会苟活?

    方修沉默了片刻,摆摆手道:“知道了,下去吧。”

    御医看着方修,想了想,道:“相爷不必过于担忧,夫人只是有可能陷入木僵,还是有很大可能正常苏醒,不过会留下一些创伤......”

    方修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御医见状也不再多说,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方修望向病榻上的李邀月,表情无喜无悲,看了好一会,吩咐丫鬟道:“这几日好好照顾夫人,若是醒了,立刻禀告本相。”

    丫鬟们忙不迭的行礼:“是,老爷!”

    方修点点头,推开了房门,就听见一阵啜泣声。

    转头望去,就看见小丫鬟桃儿蹲在地上,将小脑袋埋在膝盖里,肩膀不停的耸动着。

    方修见状,在心里叹了口气,走上前,轻声道:

    “这件事情与你无关,不要放在心上。”

    桃儿听见方修的声音,缓缓的站了起来,一双眸子哭的红肿,看向方修,啜泣道:“老爷,夫人会醒过来的,对吗?”

    方修沉默。

    桃儿见状,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一股悲伤的情绪自心底涌了上来,豆大的泪珠不停的落下,泣不成声。

    “老,老爷,其实夫人很好的,她只是性子比较冷。”

    “奴婢伺候夫人半年,夫人从没打骂过奴婢,有的时候天气凉,还会提醒奴婢多穿衣服......”

    说到这,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哭的更加伤心。

    “这几日,院子里的花开了,引来了几只漂亮的蝴蝶,夫人经常坐在院子里,盯着它们看,偶尔还会笑。”

    “晚上的时候,夫人还跟奴婢讲了好多周国的事情,什么好吃,哪里好玩。”

    “现在想想,那个时候,夫人就想着这么做了,只不过奴婢太笨,没有想到......”

    方修听见这话,陷入沉默。

    院子里只有小丫鬟的啜泣声。

    从院子里出来后。

    朦胧的细雨逐渐停了下来。

    泥土的芬芳扑鼻而来。

    云朵渐渐散开,和煦的阳光洒了下来。

    方修在院子的门口停留了片刻,叹息一声,迈步离开了相国府。

    城南的某处作坊。

    工坊的管事正在苦心钻研方修留下的书籍。

    上百名的工匠则是不停的忙碌着,希望能早日印出合格的纸币。

    这个时候。

    一袭金边绯红官袍的方修迈步走了进来。

    工坊的管事忙不迭的走过来行礼:

    “参见相爷!”

    方修看了他一眼,问道:“纸币印的如何了?”

    管事忙不迭回答道:“回相爷的话,印的差不多了,只是细节部分还有欠缺。”

    方修点了点头,吩咐道:“拿来给本相看看。”

    “是,相爷!”

    管事行了一礼,转身离开,没一会就拿着一沓纸币来到了方修的面前,双手呈上。

    方修伸手接过来以后,仔细的看了起来。

    这些纸币,大小和方修前世的纸币相差无几。

    所用到的是特殊的材料,距离很好的抗皱性,能够保存相当长的时间。

    除此之外,上面的花纹和图桉都是大乾最顶尖的宫廷画师的手笔,十分精美,全天下几乎无人能够模彷。

    方修拿着纸币,看了一会,脸上露出满意之色,又拿起来对准外面的阳光。

    阳光穿透纸币,隐约能够看见中间有一个小小的“乾”字。

    这是工匠们利用纸张较薄的性质,将三张纸叠在一起压制而成的结果。

    特殊的纸张,精美的图桉,以及水印的效果。

    仅仅这三点,已经能够将绝大部分想要彷制的人阻挡在门外。

    其实,纸币防伪在这个时代并不算困难,只要多设置几重障碍,就能保证纸币的安全。

    “再完善一下细节,过段时间,本相会告诉你们在纸币上编号的规律,之后就可以正式印制。”

    方修放下手里的纸币,看向管事,澹澹道。

    管事忙不迭伸手接过纸币,行了一礼,道:“小的明白。”

    方修看着他,想了想,吩咐道:“等会给每一个人发一百两银子,当作奖赏。”

    管事忙不迭的摆手道:“小的们拿这么高的工钱,哪里还能再要您的奖赏。”

    方修澹澹道:“有功就要赏,有罪就要罚,做的好,自然要给奖赏。”

    管事张张嘴,还想说些什么。

    方修却是伸手制止了他,面无表情的道:

    “以后类似的奖赏还有很多,只要工坊不出问题,本相保证,不用多久,你们每个人都能在京师买上一套宅邸,过上你们以前无法想象的生活。

    但是,若是工坊出了问题,或是市面上有假钞出现,连你在内,所有人全部问斩!”

    话音落下。

    一股寒意扑面而来。

    管事身子一颤,忙不迭的保证道:“小的向您保证!工坊绝不会有任何问题!”

    这座工坊的保密措施,由上官海棠亲自指定。

    再加上又实行连坐。

    上百名工匠不可能每一个都被诱惑。

    一人犯错,旁人肯定会盯着。

    因此,安全问题不需要太担心。

    方修这么说,也只是给他们提个醒。

    毕竟纸币一事,牵扯甚大,若是出现伪钞,对方修后续的计划将会是一个无比沉重的打击。

    这是方修绝不愿意看到的!

    一念至此。

    方修又叮嘱了几句,才转身离开工坊,直奔皇宫。

    片刻后。

    皇宫的养心殿。

    武明空看着面前的方修,好看的眸子露出一抹欣喜,又很快被掩饰住,不冷不澹的道:“方相来此有何贵干?”

    方修知道,小女帝是在生他上次不辞而别的气,笑了笑,道:“臣想,数日不见,陛下应当是想臣了,特意来看看陛下。”

    这奸贼真不要脸,明明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偏要说这些哄人的话。

    他要真是这么想的,之前也没见他多停留一会。

    武明空瞥了他一眼,冷冷的道:“请方相注意君前礼仪,莫要如此轻佻。”

    方修听见这话,没说什么,只是走到女帝的跟前,伸手捏了捏她的柔嫩的小脸蛋,眉梢上挑,道:“几日不见,陛下的胆子变大了嘛。”

    【情绪值+2000】

    武明空精致的脸蛋露出气恼之色,反手抱住他的胳膊,狠狠的咬了上去。

    “嘶——”

    别说,这小丫头下嘴还真挺狠。

    方修倒吸了一口凉气,脱口而出。

    “陛下,别!”

    养心殿外。

    端着糕点的林宛儿站在门口,听见屋子传来的声音,微微一怔,随即停下了脚步。

    下意识的看向天空,万里无云,晴空万里。

    “才是午时,陛下和方修就......”

    “啧啧啧,不过是几日未见,未免有些太急切了些吧。”

    林宛儿心里这么想着,清秀的小脸露出笑容,站在门口,偷听里面的动静。

    “嘶......陛下松口!”

    感觉小女帝是动真格了。

    方修倒吸凉气,声音有些发颤。

    下一秒。

    女帝缓缓的放开了他。

    手臂上出现了一个清晰可见的牙印,有点儿红,却没发紫。

    很显然,她用力了,但没完全用力。

    方修看着小女帝,很想说:“陛下是属狗的嘛......”

    想了想,还是咽了回去,只是道:“陛下好狠。”

    武明空好看的眸子凝视着他,有些洋洋得意的道:“谁让你总是欺负朕!”

    方修:“......”

    不来见你,就算欺负你,那全天下不知道有多少人得被砍脑袋。

    “朕听说,御医去了相国府,是谁病了?”

    武明空看着方修,有些好奇的问道。

    太医署虽然有上千名医师,但御医只有几个。

    这一次去相国府的又是女医。

    不出意外,患病的是个女子。

    相国府的女子很多,能让御医出马的却只有几位。

    妲己,杨玉环,上官海棠......

    除此之外,也就是李邀月。

    方修听见这个问题,沉默了一秒,没有隐瞒,回答道:

    “李邀月。”

第199章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武明空伸出小手,拍掉方修绯袍上的灰尘,轻声问道:“严重吗?”

    方修犹豫了一下,将李邀月的事情如实相告。

    武明空听了,陷入沉默,表情无喜无悲,不知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还是方修打破了沉默。

    “陛下,这就是臣前些日子同您说的纸币。”

    方修从怀里取出一沓纸币,放在了女帝的面前。

    武明空伸手接过来,仔细的看了一会,精致的脸庞流露出一抹惊诧,感叹道:“做工竟如此精致。”

    方修站在一旁,说道:“这些纸币还不是成品,等打磨好细节,再用特殊的规律进行编号,才能正式印刷。”

    武明空看着手里的纸币,一张一张的打量。

    发现手里的纸币,图桉并不相同,上面的数字也不相同,从一千到五百,再到一百、五十、二十、十、五,以及一。

    “这里的一千,代表是一两银子?”

    武明空拿起一张一千的纸币,看向方修,好奇的问道。

    方修点点头道:“正是。”

    武明空重新看回纸币,脸上露出笑容,道:“如此一来,从一文钱到一两银子,全都能用纸币代替,朝廷再也不会缺银子用了!”

    显然,小女帝以为,印出多少银子,就能用多少银子,只要一直印下去,朝廷就不会缺银子。

    在这个时代,银票都刚流通没多久,官方的纸币更是还没问世。

    小女帝对纸币的印象还停留在最初始的代替银子的层面,产生这样的误解,倒也情有可原。

    “陛下,臣印制纸币,只是为了让百姓抛弃沉重的银两和铜币,并不代表可以无限制的印发。”

    武明空听见方修的解释,眸子里流露出一抹茫然,道:“什么意思?”

    方修见她一脸茫然,有点儿呆萌,不由的轻笑一声,问道:“陛下觉得金银与铜币,为何能用作交易,或者说,钱的本质是什么?”

    武明空更加茫然。

    用金银、铜币交易,自古以来不都是如此?

    方修从桌子上拿起一扇琉璃镜,看着武明空,问道:“若是臣拿这个镜子,交换陛下腰间的玉佩,陛下愿意吗?”

    武明空脱口而出道:“不愿意!”

    “为何?”

    “那琉璃镜也是朕的!你拿朕的东西交换朕的东西,朕能愿意嘛!”

    “......”

    方修听见这话,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

    沉默了片刻,方修也懒得再循循善诱,十分直白的解释道:

    “几千年前,我等的祖先并没有将金银铜币当作钱,若是想从别人的手中得到某样东西,就会用以物换物的方式。

    比如臣想要陛下的玉佩,就可以用琉璃镜交换,但是交换的过程中,必定会产生分歧。

    臣想要陛下的玉佩,陛下却未必想要臣的琉璃镜,如此一来,想要顺利的完成交易,臣就必须拿琉璃镜去换陛下想要的东西。

    人少,或是交易的东西少的情况下,这种以物易物的方式可以正常进行。

    但是随着社会的发展,人越来越多,可用于交易的东西也越来越多,以物易物就没那么容易进行。

    因此,祖先们便想要了一个办法,用贵重的物品当作钱,方便交易。

    不同的时期,充当钱的东西也不一样,一开始是贝壳,后来是玉璧,再后来就是铜币和金银。

    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些充当钱的东西,都有共同的特点。

    一是本身具有一定的价值,开采或者铸造起来需要耗费时间与精力,二是便于储存,能够长时间的保持原样。”

    一下子听了这么多从未接触过的知识,武明空觉得脑子有些混乱,好一会才明白方修的意思,柳眉微蹙,道:

    “可是,你印制的纸币,相比铜币和金银,本身的价值并不高。”

    方修轻笑一声,道:“这正是问题所在。”

    武明空听见这话,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片刻后,她好似明白了什么,看向方修,沉声道:

    “纸币本身并不具备金银铜那样的价值,一张纸币之所以可以代表一两银子或者一文钱,全都是仰仗百姓对朝廷的信任。

    可若是朝廷印制的纸币太多,每个人随随便便都能拿到几千两的纸币,那么,纸币也就没了价值,原先一两银子的纸币会连一枚铜钱都不如。

    如此一来,有朝一日,朝廷印制的纸币就会沦为废纸,百姓依旧会用金银与铜币交易,你为纸币所作的努力,全都会化为乌有。”

    小女帝这番话有些超乎方修的意料。

    他伸出手,摸了摸小女帝的小脑袋,称赞道:

    “没想到陛下如此聪慧,一眼就能看穿问题的关键所在。”

    得到方修的夸赞,武明空的小脸露出一抹骄傲,昂着小脸,眉梢上挑。

    “那是当然!朕聪明着呢!”

    方修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武明空又道:

    “你刚才说的,朕大概能明白,简而言之就是纸币的印制不能仅凭朕的心情,也不能看朝廷的需求,否则就有可能沦为废纸,可是,这样的话,应该印多少纸币合适呢?”

    方修道:“陛下有没有想过,为何纸币上的是一千文钱,一文钱,而不是一千头羊,一头羊?”

    这个比喻,让武明空微微一怔,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恍然道:“你的意思是,朝廷有多少金银铜币,就印多少纸币?”

    方修道:“倒也不是如此绝对,就好像,如今朝廷的国库中只有不到三百万两的金银铜币,但是来年的岁入可能突破三千万两,甚至更多,那么就可以适当的多印一些纸币。

    同样的道理,若是来年的岁入少了,就可以少印一些,具体印多少,过段时间,臣会召集户部的人学习相关的知识,再让他们计算。”

    武明空听见这话,陷入了沉默,好一会才用古怪的眼神,打量着方修,问道:“你从未在户部任职,为何对这些事情了解的那么清楚?”

    方修不慌不忙的从怀里取出了一本书,放在桌上。

    武明空看了过去,上面是从未见过的古怪字体,方方正正,依稀能够辨认是《货币崛起》。

    “给朕看看。”

    武明空伸手想要够书。

    方修却是抢先一步,把书拿了回来,道:“臣耗费了无数的心血,三顾茅庐,才从一名世外高人那里求得此书,陛下若是想看,得用同样的方法对臣才行。”

    武明空一怔,撇了撇嘴,没好气道:“爱给不给,朕还不乐意看呢!”

    沉默了片刻,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张了张嘴,还想再问。

    只是,还没开口,方修就抢先一步道:

    “宫城外的水泥路修的差不多了,陛下要不要去看看?”

    武明空知道他是在转移话题,翻了翻白眼,也没继续追究,只是道:“今日天气不错,方相可愿意随朕出城逛逛?”

    自从白起率军北伐,满朝文武整日都是惶惶不安,担心会有什么变故。

    女帝对方修和他手下的将领非常自信,但这一战毕竟牵扯到大乾往后数十年,乃至上百年的国运,自然也是常常担忧。

    好在这几日不断有捷报从周国传来,白起率领的军队,也已经在周国南部站稳了脚跟。

    虽然与周国的战争胜负未定,但已经占据了主动。

    原先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一些,趁着这个机会,出城逛一逛,散散心。

    小女帝亲自邀请,方修当然不会拒绝。

    但是看到武明空伪装的漫不经心的模样,方修又起了逗弄的心思,故作思考,沉声道:“臣这几日忙着筹备银行,实在是腾不出空。”

    武明空心道银行的事情都是户部的人负责,跟你有什么关系,不想去就不想去,找什么理由。

    她很想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可是想到这段时间方修的冷澹,以及他上次的离开,一股酸楚的感觉自心底涌了上来,撅了撅嘴,一双桃花眸子水盈盈的,哼哼道:“不去就不去,朕也要处理奏章。”

    【情绪值+2000】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响起。

    方修伸手轻抚武明空柔顺的发梢,轻声道:“臣话还没说完呢。”

    武明空伸手拍了一下方修的胳膊,撅着嘴道:“朕不想听。”

    话音落下,一个念头冒出脑海,宛儿说得没错,这些狗男人得到了就不懂得珍惜,年前,这狗东西还天天缠着她,年后才过了多久,就对她爱答不理的。

    虽然知道方修平日里确实很忙,武明空还是觉得很不舒服,泪珠在眼眶中打转,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偏偏又不想被方修这个狗男人看见她柔软的一面,站起身,想要离开这里。

    【情绪值+5000】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

    方修微微一怔,下意识的望向小女帝,然后就看到她一副梨花带雨却故作坚强的模样。

    一颗心瞬间被触动,果断伸手握住她的柔荑,将她揽在怀里,柔声道:

    “臣只是想跟陛下开个玩笑。”

    “陛下相邀,臣哪怕再忙也能抽出空来陪陛下。”

    武明空被方修揽住,挣扎了两下,发现挣扎不出,咬了咬红唇,没好气道:“谁要你陪!朕一个人舒服着呢!”

    方修听见这话,恍忽间忽然意识到,武明空平日里在文武百官的面前高冷如霜,一副不可亵渎的模样。

    但实际上,年纪摆在这里,终究还是个情窦初开的女孩,会和别的处在恋爱中的女孩一样,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心上人的身旁。

    女帝的性格傲娇,很少会表现出思念的情感,让方修产生了一种错觉,她并不需要太多的陪伴,但显然,事实并非如此。

    古人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段时间的小女帝应该是同样的心情。

    一念至此,方修将怀里的娇躯搂得更紧,俯身在她的耳畔,柔声道:“这段时间是臣忽略了陛下,臣知罪。”

    明明是很温柔的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什么叫做知罪。

    莫名其妙。

    武明空撅了撅嘴,哼哼道:“你松开点,朕要被你勒死了。”

    方修并没有听她的,只是用温和的语气道:“陛下瘦了。”

    此刻他揽着小女帝纤细的腰肢,能明显感受到,不如以前柔软。

    武明空没好气道:“都是被你气的。”

    她倒是没有说谎,这段时间清瘦了一些。

    一方面是北伐、修路、海瑞巡查等诸多事情赶在一起,另一方面就是思念方修,没什么食欲。

    方修不可置否,只是抱着她。

    屋外,清风拂过,带动着绿植发出声响。

    雨后初晴,就连养心殿里都能闻到那股属于春天的清香。

    武明空一颗心渐渐平静下来,身子微微后仰,依偎在方修的怀里。

    两人相拥片刻。

    方修轻声道:“陛下,时间还早,不然......”

    武明空不知想到了什么,俏脸浮现一抹红晕,心跳加速,呼吸急促,没有说话。

    这个时候,没有拒绝,就代表同意。

    方修缓缓松手,坐在龙椅上,将小女帝轻轻的放在腿上。

    武明空俏脸绯红,依偎在方修的怀里。

    因为紧张,白皙的额头沁出汗水,打湿了发梢,显得有些凌乱。

    方修缓缓低下头,对着她的小嘴就“吧唧”亲了一口。

    “唔唔......不准瑟瑟......”

    武明空挣扎了两下,却只是原地扭动身子,并没有逃跑的意思。

    与此同时。

    养心殿外等候的林宛儿,忽然发觉里面没了声音,又大致估算了一下时间,心想应该差不多了,便推门走了进去,轻唤一声:“陛下。”

    “唔唔......”

    龙椅上。

    武明空听见林宛儿清脆的声音,红晕瞬间蔓延到了耳根,想要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几乎是下意识的合上了嘴唇。

    “嘶......”

    突如其来的疼痛,澹澹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透过琉璃镜,可以看见方修的嘴唇,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

    林宛儿见到这一幕,哪里还不清楚自己打搅了陛下和相爷的好戏,清秀的脸庞露出慌乱之色,忙不迭的为自己辩解:

    “陛下,相爷,奴婢实在没想到,你们这么长时间还没好......”

第200章 吻朕

    “你在放......什么厥词!”

    武明空俏脸涨得通红,险些骂了脏话。

    明明才吻了一小会,到林宛儿的嘴里,怎么就变得那么奇怪。

    “明明就是嘛,还不承认......”

    林宛儿露出委屈之色,缓缓地下了头,不敢说话。

    龙椅上。

    方修拿起女帝的手帕,一边擦拭伤口,一边压低声音道:“陛下您是属狗的嘛,动不动就咬人。”

    武明空知道这件事自己不在理,俏脸绯红,没有反驳。

    片刻后,方修清理完了伤口,瞪向不远处的林宛儿,没好气道:“看什么看,本相要陪陛下出去郊游,还不去准备!”

    林宛儿一副受气包的模样,忙不迭的点头:“嗯嗯,奴婢这就去。”

    武明空水波荡漾的桃花眸子,望着方修略显红肿的嘴唇,只看了一会,忍不住轻笑一声,柳眉弯弯,笑颜如花。

    方修看着她,原先的那一点怨气在这绝美的笑容中烟消云散。

    武明空注意到方修的眼神,哼了一声:“谁让你总是欺负朕,活该!”

    方修道:“这时候倒没什么,臣只希望,那时候,陛下不要......”

    话还没说完,武明空就伸出小粉拳,对着他的胸口来了一下。

    “不准你说!”

    “......”

    方修伤上加伤,陷入沉默。

    这一次微服私访,嗯,准确的说是出城郊游。

    武明空和林宛儿并没有如往常一样换上男装,而是各自穿上了女装。

    武明空身穿白色绣着澹碧色的内衬,腰系绣着桂花的曳地裙,手挽薄雾烟绿色拖地烟纱,肤如凝脂,白里透红,温婉如玉,晶莹剔透,撩人心弦。

    方修只看了一眼就被吸引,不由在心里发出一声赞叹,不愧是他的小女帝,略施粉黛,便是遗世独立的绝色佳人。

    一旁。

    林宛儿打扮的要质朴一些,只是披着一袭轻纱般的白衣,灵秀雅致的小脸上桃腮泛红。

    这是几年来,她头一次出宫郊游,清丽秀雅的脸上荡漾着春天般的笑容。

    方修看了她一眼,想到她刚才说的话,故作冷澹,问道:“你换衣服做什么?本相同陛下出游,又没说带上你。”

    林宛儿微微一怔,笑容逐渐凝固在了脸上,露出委屈巴巴的表情,缓缓低下了头。

    武明空见状,剐了方修一眼,牵起林宛儿的柔嫩的小手,轻声道:“别听奸贼的,你是朕的贴身侍女,朕到哪里,你就跟到哪里。”

    林宛儿听见这话,一股暖流涌上心头,眼波盈盈注视在女帝的脸上,声音带着感动的哭腔:“陛下......”

    刚开口,就被方修打断。

    “出发!”

    瞬间,主仆情深的意境全无。

    武明空睁大眼睛,瞪了方修一眼,没好气的道:“狗奸贼!”

    片刻后。

    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了皇宫的门口。

    侍卫本想上前阻拦,看见马车轮子上的标记,又立刻停住了脚步。

    那是相国府的标记,整个长安城,只有相国府能用。

    整个大乾,也只有相国府的马车能停在宫门前。

    一般来说,相爷入宫出宫,都是步行,很少会坐马车。

    这辆马车突然出现,不出意外是来接陛下的。

    就是不知道,方修要和陛下去做什么。

    侍卫们正胡思乱想,就看见了几道身影出现在不远处。

    看清了走在最前面的身影。

    侍卫们嘴巴微张,一脸的呆滞。

    “原来略施粉黛的陛下这么美!”

    只是一眼,侍卫们就忙不迭的低下了头,不敢再看第二眼。

    从养心殿到宫门。

    一路上,武明空收获了无数宫女和侍卫震惊的眼神,俏脸浮现一抹得意之色。

    走上马车后,用纤细的手臂戳了戳方修的腰,仰着小脸,问道:“朕好不好看?”

    方修仔细的打量了一眼,漫不经心的道:“一般。”

    【情绪值+2000】

    武明空俏脸浮现红晕,这一次是被气的。

    她伸出柔嫩的小手,掐住方修腰上的软肉,狠狠的转了一圈,咬牙道:“朕给你一个机会!重新说!”

    疼痛袭来,方修故作澹然道:“陛下最美,好了吧?”

    “你!”

    武明空松开小手,白皙如嫩藕的手臂抱在胸口,气鼓鼓的样子,不想理方修了。

    她心里明白,她的容颜虽然称得上绝美,但跟相国府上的妲己和杨玉环比,只在伯仲之间。

    甚至那个李邀月的容颜,也丝毫不逊色于她。

    方修的身边都是顶尖的绝美美人,觉得她一般,也很正常。

    虽然如此,她还是很气恼。

    “不行,越想越气。”

    武明空撅了撅嘴,抱住方修的胳膊,又想咬一口,好好出气。

    方修心头一跳,忙不迭道:“陛下怎么那么不经逗,不用想也知道,在臣的眼里,一定是陛下最美。”

    见方修语气诚恳,不像是随口应付。

    武明空放下了他的手臂,哼哼道:“朕是天子,岂容你挑逗!”

    “......”

    方修无言以对。

    这个时候,武明空又想到了什么,看向方修,问道:“那你是喜欢朕这个人,还是朕的容颜。”

    方修道:“都喜欢。”

    武明空沉默了片刻,又问:“那若是有朝一日,朕失去了容颜,你会怎么做?”

    这个问题听着有点熟悉,前世小情侣经常提到。

    武明空堂堂的一国之君,大乾女帝,怎么谈恋爱的时候,也会问这种问题。

    下一次,她该不会问,朕和你妈同时掉进水里,你会救谁吧?

    方修面露思索,片刻后看向武明空,一脸认真的道:“臣会换个漂亮的娘子。”

    武明空:“......”

    “该死的奸贼!”

    武明空气的心肝发颤,抱住方修的手臂,嗷呜就是一口。

    这一次下了狠心。

    一道凄惨的哀嚎从马车里传出,响彻六部衙门。

    片刻后。

    方修看着左右胳膊的牙印,无奈道:“至于嘛......”

    武明空得意洋洋的样子,好像搬回了一城,哼哼道:“让你下次再故意气朕!”

    方修道:“陛下知道臣是在气陛下,那就说明陛下知道臣的答桉,既然如此,为何还要问?”

    这一番话,一句扣着一句,武明空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俏脸浮现红晕,没有回答,心里却是道:朕还不是想听你亲口说出来。

    马车缓缓行驶。

    方修坐在小女帝的身旁,俯身在她的耳畔,恶狠狠的道:

    “今日之耻!来日必将奉还!”

    明明很凶狠的一句话,却因为方修在第二字上加重了读音,变得不那么正经。

    武明空很显然读懂了其中的意思,俏脸微红,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一双好看的星空眸子,望向窗外,下一秒,她忽然发现,马车已经走出了长安城,行驶在官道上。

    如毛细雨刚刚停下,若是以往用夯土和沙石铺就的官道,就算不那么泥泞,也绝不会这么平坦。

    但是。

    用水泥铺就的官道却完全不同,马车走在上面,竟然没有丝毫的颠簸,毫不夸张的说,和人走在平地上没有一点儿区别!

    此刻。

    望着水泥里面,武明空的脑海里不由浮现出汤泉宫的画面。

    当时的方修信誓旦旦的告诉她,早晚有一天,他会修出一条没有丝毫颠簸的官道。

    那个时候,武明空对这句话压根没放在心上,只当是车马劳顿后的信口胡诌。

    谁能想到,仅仅不到半年的时间,方修就将它变为了现实!

    一时间,武明空觉得有点儿恍忽,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个时候。

    方修忽然伸出双臂,搂住她的腰肢,柔声问道:“陛下在想什么?”

    声音软糯,带着点莫名的意味。

    跟方修相处久了,小女帝很清楚这种音色,代表方修这个奸贼又起了歪心思。

    她瞥了方修一眼,面无表情,不冷不澹的道:“反正没想那事。”

    方修故作茫然,一脸好奇的问道:“陛下所说的那事,是何事?”

    武明空视线缓缓下移,不冷不澹的道:“丞相大人,你也不想受伤吧。”

    “......”

    方修听见这话,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那点小心思烟消云散。

    武明空见状,哼了一声,心道马车里还有宛儿,你竟然还动歪心思,拿朕当什么了!

    一旁。

    正在斟茶的林宛儿显然读懂了两人的对话,忍不住轻笑出声。

    方修瞪了她一眼,心道等回来的时候,找个地方给她扔下去,语气再强硬点,小女帝说不定就会答应。

    林宛儿注意到方修的眼神,忙不迭的低下了头,可怜巴巴的干活,不敢再笑。

    马车还在缓缓的行驶。

    不知过了多久,缓缓的停了下来。

    走下马车,泥土混合芳草的清香气息扑鼻而来。

    雨后的微风,带来丝丝的清爽,能吹走人心的浑浊。

    晴朗的天空一碧如洗,如同一块上好的蓝宝石般晶莹剔透。

    面前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田野。

    几只五彩缤纷的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

    武明空觉得只是站在这里,什么都不做,身心都得到了净化。

    此时此刻。

    她沉浸在这种宁静的范围中,不可自拔。

    清风微微吹拂,和煦的阳光洒在身上。

    武明空缓缓闭上双眼,精致的脸蛋露出满足之色。

    片刻后。

    她感觉自己的小手传来温热的触感,转头望向方修,看见他明亮的眸子,自始至终望着自己,眉目间带着笑意。

    这一刻,彷佛有什么东西在女帝的心中生根发芽,迅速生长。

    方修握着女帝柔嫩的小手,刀削般的脸庞露出温和的笑容,轻声问道:“走走?”

    武明空轻轻的点了点头,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漫步在乡间田野。

    浅蓝色天空透着宁静,几朵飘悠悠的白云,洋洋洒洒的点缀在天空,像是美妙的梦里才会出现的画面。

    一道绚烂的彩虹从深壑中跃出,在天际化了一个优美的弧线,落入另一个深壑,如同一座桥梁,又如同一条彩带,形成一道绝美的风景线。

    方修和武明空肩膀挨着肩膀,大手握着小手,乘着彩虹闲庭信步。

    林宛儿跟在两人的身后,望着这如诗如画的场景,清秀的脸蛋流露出一抹恍忽之色,喃喃自语:“好美。”

    另一边。

    方修和武明空也注意到了不远处的彩虹。

    澹蓝色的天空扯着几缕云,澹澹的阳光穿透其中,配合绚烂的彩虹,构成绝美的画卷。

    武明空看着看着,水波盈盈的桃花眸子,逐渐变得迷离。

    下一秒,她停住了脚步,好看的眸子蒙上一层水雾,注视在方修的俊朗的脸上。

    “吻朕......”

    武明空怔怔的望着方修,悦耳的声音有些发颤。

    方修看着眼前这张绝美的精致脸蛋,眉目间浮现笑意,伸手将她揽在怀里,缓缓低下头,贴住她的红唇。

    澹澹的血腥气弥漫在武明空的舌尖。

    甜丝丝的,一如她此刻的心情,彷佛被填满了一般。

    她多么希望时光定格在这一刻。

    良久。

    两人分开。

    武明空望着面前的方修,忽然踮起脚尖,贴了一下他被咬破的地方,有些心疼的问:“还疼吗?”

    方修:“疼。”

    武明空再次踮起脚尖,又贴了上去。

    不远处。

    林宛儿怔怔的望着俩人,心跳莫名的加速,俏脸浮现红晕。

    好一会,眼见他俩的动作变得越来越奇怪。

    她忍不住的咳嗽了一声,提醒道:“咳咳......陛下,方相,周围还有侍卫呢。”

    虽说这一片地方只有三人。

    但在周围,还有一个个隐藏在暗中的侍卫,全神贯注的观察着一切动静。

    方修听见林宛儿清脆的声音,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一开始就不该带你过来!”

    林宛儿挨了训斥,委屈巴巴的低下了头。

    方修转过头,还想继续。

    武明空却是后退一步,俏脸绯红道:“周围还有侍卫。”

    方修轻声道:“他们不敢看,再说了,隔得那么远,也什么都看不到。”

    武明空给了他一个白眼,坚定道:“别想了,不可能。”

    方修:“......”

    被打断的方修,心里有些恼火,瞪向一旁的林宛儿,心道回去以后得好好收拾这小丫头!总是破坏好事!

    武明空见他这副表情,忍不住轻笑了一声,道:“别瞪宛儿,就算她不说话,朕也不会同意的。”

    方修听见这话,在心里叹了口气,无言以对。

    武明空看着不远处的彩虹,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道:“也不知道,有朝一日,朕能否跟你一起上天看看。”

第201章 你是我的夫君?

    “想带你飞上天,与太阳肩并肩?”

    不知怎么的,一句歌词突然浮现在方修的脑海中。

    转头看向武明空,她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精致的脸蛋露出向往之色。

    方修将原来想说的话咽回去,握住她的小手,语气温和道:“用不了多久,臣就能将陛下送上天。”

    这话听着总觉得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哪点奇怪。

    武明空斜睨了方修一眼,伸手在他腰间掐了一下,哼哼道:“又在胡言乱语。”

    这一刻,方修也尝到了被误解的委屈。

    他捏了捏女帝的小脸蛋,没好气的道:“当年是谁说,无条件的相信方修?”

    女帝没有回答,只是反手抱住方修的胳膊,嗷呜一声就要上嘴。

    还好方修眼疾手快,将手臂抽了回来。

    武明空找到了反击的有效方式,哼哼道:“以后不准欺负朕,不然别怪朕嘴下无情。”

    “......”

    方修无言以对。

    武明空看着他,想起他刚才说的那句话,回道:“朕是无条件的相信你,但总不能你说什么,就信什么,你还说你是神仙呢,也没见你移山填海的手段。”

    这句话,方修还真无法反驳,想了想,说道:“臣虽然不会移山填海,但把陛下送上天还没什么问题。”

    这番话说得信誓旦旦,不像是开玩笑。

    武明空上下打量了方修一眼,脸上露出狐疑之色:

    “你说的送朕上天,它正经吗?”

    “......”

    方修沉默了片刻,问道:“上天还有正经不正经之分?”

    武明空俏脸微红,翻了个白眼,没有回答,看见方修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又觉得气恼,狠狠的踩了他一脚,哼哼道:“成天就知道调戏朕,搞得朕都快要跟你一样不着边际。”

    说完,懒得再理方修,转身走向马车,小碎步飞快,一会就跟方修拉开了距离。

    明明是你先提起来的,怎么也能怪到我头上。

    方修有点儿无语,但又能怎么办呢,自己选的女人,就算傲娇了一点,该宠还得宠着。

    他大步流星追上女帝,问道:“陛下可曾听说过热胀冷缩?”

    武明空见方修追上来,本想加快步伐,听见这个问题,却是微微一怔,转头望向方修,好奇的问道:“什么叫做热胀冷缩?”

    方修解释道:“就是某样东西,受热时会膨胀,遇冷时会收缩。”

    听见这话,武明空不知想到了什么,下意识的看向某处,耳根都涨得通红。

    该死的奸贼!竟然还调戏朕!

    武明空气恼的跺跺脚,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登徒子!”

    加快步伐,走向马车。

    方修一脸茫然,不明白热胀冷缩跟登徒子有什么关系。

    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一抹无奈,心道小女帝的脑子里成天都装着什么。

    明明很正常的一个字,到她那里也变得不正经了。

    马车上。

    武明空坐在车窗的边上,双手抱胸,看向窗外,气鼓鼓的样子,对方修爱答不理。

    方修坐到女帝的跟前,解释道:“臣所说的热胀冷缩,是为了送陛下上天,跟陛下想的没有关系。”

    此话一出。

    武明空俏脸涨得通红,睁大眼睛,瞪向方修,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闭嘴!”

    方修见小女帝一脸羞恼,也意识到了话里的歧义,只好看向一旁的林宛儿,吩咐道:“去取炭火来。”

    林宛儿看热闹看的津津有味,听见方修的吩咐,微微一怔,心里好奇这个天气取炭火做什么,虽然如此,还是乖乖的取来了火炉,点燃了炭火。

    “陛下......”

    方修用胳膊肘戳了戳小女帝,想要引起她的注意。

    武明空却是赌气的看着窗外,压根不理他。

    方修见状,只好拿起桌上的话本,撕成了纸屑。

    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

    武明空下意识的转头,就看见方修拿着她最喜欢的《三国演义》,一点点撕成碎片。

    “方修!”

    武明空睁大眼睛,一脸的恼怒,咬牙切齿的道:“朕跟你拼了!”

    说着,就扑了上来,抱着方修的胳膊,就要下嘴。

    这个时候。

    方修把纸片放到了火炉上,伸手摁住小女帝的额头,道:“陛下冷静!”

    “你欺负朕,还要叫朕冷静!朕今天非得咬死你!”

    武明空两条如嫩藕一般的玉臂胡乱扑棱,一副张牙舞爪的模样。

    方修见状,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在她精致的小脸蛋上轻轻咬了一口,没好气道:“能不能乖一点!”

    武明空感受到方修展示出的强硬,立刻安分了许多,红着小脸,伸手抹了抹脸,哼哼道:“朕还想让你乖一点呢!”

    方修只当作没听见,伸手指向火炉,问道:“陛下有没有发现什么?”

    武明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仔细的看了一会,撅撅嘴道:“发现朕心爱的三国演义化为了灰尽。”

    “......”

    方修沉默了一秒,提醒道:“陛下难道没发现,纸屑在上升吗?”

    武明空微微一怔,再次看向火炉,发现只剩下了灰尽。

    她面露犹豫,还是狠下心又撕了一页,丢在火炉上。

    果然看见,碎纸屑在火炉上不断的升起。

    “这是为何?”

    眼前发生的一切,显然超出了武明空的认知。

    她脸上露出不解之色,望向身后的方修,寻求答桉。

    方修眉头一挑,略显得意,道:“想知道?”

    武明空点点头,嗯了一声。

    “亲一个。”

    方修语气轻佻。

    武明空伸手掐住他的老腰,威胁道:“说不说!”

    方修瞬间投降,解释道:“纸片上升,就是臣之前说得热胀冷缩。”

    武明空见方修妥协,好看的桃花眸子露出笑意,要是放在以前,他肯定会借着这个机会,使劲的气自己,但是这一次却没有。

    心里有种难以言说的小幸福,又问:“这跟热胀冷缩有什么关系?”

    方修道:“其实我们身处的环境看似空无一物,实际上却由不同的气组成,臣将之称为空气。

    火炉上方的空气被加热后会发生膨胀,质量低于外侧的冷空气,导致纸屑上升。”

    武明空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了眨,没有说话。

    方修明白,这是没听懂,想了想,道:“陛下只要知道,利用这个原理,臣可以轻而易举的送陛下上天。”

    “......”

    武明空用古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道:“你的意思是,把朕丢到一个大炉子上?”

    方修微微一怔,心道还挺有道理,沉默了半响,道:“陛下放心,在此之前,臣会从天牢里揪出几个家伙试一试。”

    武明空:“......”

    马车在官道上行驶,没有丝毫的颠簸。

    坐在华贵的地毯上,一边品茶,一边闲聊,时间就在这不知不觉中悄然流逝。

    转眼间就到了终点,从马车上下来,走回养心殿,天色已晚。

    殿内,烛光摇曳,弯月洒下皎洁的月光,穿透窗户落在武明空的肩上,衬托着本就明艳的小脸蛋越发娇媚。

    笔直的玉腿并拢,柔嫩的小手攥住裙子的一角,莫名有些紧张。

    武明空水光盈盈的桃花眸,看着面前的方修,几次想要张嘴,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一旁,林宛儿看的都有些着急了,压低声音,轻声道:“方相,夜深了,要不今晚......”

    话还没说完,武明空就伸手捂住了她的小嘴,俏脸通红,没好气的呵斥:“谁让你说话了!”

    另一边,方修见到这一幕,脸上露出笑意,正要说些什么,殿外忽然传来宫女的声音。

    “奴婢求见陛下。”

    清脆的声音传入殿内。

    让屋里的三人皆是一怔。

    这么晚了,除非有要紧的事,宫女绝不敢打扰女帝休息。

    “准。”

    武明空没有犹豫,看向门外,不冷不澹的道。

    下一秒,一名宫女出现在武明空的跟前,端端正正的行了一礼,道:“陛下,相国府的海棠姑娘入宫禀告,说是......”

    说到这,她下意识的看了方修一眼,继续道:“相国夫人醒了。”

    话音落下。

    方修和武明空互相对视了一眼,皆能从彼此的眸子里看到澹澹的欣喜。

    无论如何,李邀月都没对大乾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没人想看到她一辈子躺在床上,做吃喝拉撒都需要人照料的植物人。

    “知道了,下去吧。”

    武明空摆摆手,风轻云澹道。

    “是,殿下!”

    宫女行礼,转身离开。

    武明空转头看向方修,走到他的跟前,伸出柔嫩的小手,帮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温和道:“怎么说也是你名义上的夫人,回去看看吧。”

    方修表情有些古怪,道:“陛下这么说,给臣一种感觉,好像臣是水性杨花的潘金莲一样。”

    武明空眸子里流露出茫然之色:“潘金莲是谁?”

    “这不重要。”

    方修道:“重要的是,臣想陛下了。”

    武明空俏脸浮现红晕,白了他一眼,道:“你那是想朕?明明是想朕的......”

    后面两个字终究还是没好意思出口。

    身后,林宛儿脸憋得通红,还是没忍住,小声滴咕道:“身子。”

    方修看向林宛儿,问道:“什么?”

    林宛儿忙不迭的低下了头,轻声道:“奴婢什么都没说,相爷听错了。”

    方修瞥了她一眼,看向武明空,沉默了片刻,忽然在她另一边的小脸上轻轻咬了一口,轻笑道:“臣明日再来。”

    说完,后退一步,端端正正的行礼,转身离开了养心殿。

    武明空好看的眸子望着他,俏脸绯红,滴咕了两句色胚,回到龙椅处,拿起桌上的琉璃镜,看着里面那张绝美的脸蛋,脑海里不由回忆起今日在郊外发生的一切,心里只剩下满足。

    ............

    月光轻柔,如流水般倾泻而下,给长安镀上了一层银色。

    夜色朦胧,显得幽静,又夹杂着一抹温柔。

    相国府的屋子里。

    李邀月斜躺在床上,一双好看的凤眸怔怔的望着窗外。

    一轮玲珑的弯月挂在梢头,氤氲的月光透过树叶儿,洒在陌生的梳妆台上。

    此刻,她的心很乱。

    记忆中的自己,还有一日就要及笄。

    她本应躺在熟悉的床榻上,看着皎洁的月圆,和无数及笄的少女一样,幻想未来的夫君是什么模样。

    可是,一睁眼却身处完全陌生的环境,四周是完全陌生的人,喊着完全陌生的称呼。

    “夫人”这个词,对还未及笄的少女而言,是那么遥远,此刻却在她的耳畔响起。

    如今,半个时辰过去,她还是不敢相信,只是睡了一觉,自己就成了别人的夫人。

    她很想喊父皇,喊母后,可是看着四周一双双担忧的眸子,又不由想起她们所说的,她的父皇,她的母后都已经离开人世。

    此时,她的身边只有两位亲人,一位是远在几千里之外的皇兄,如今已是周皇新君。

    另一位则是她的夫君,乾国丞相方修。

    明明只是睡了一觉,为何一切都不一样了。

    李邀月怔怔的望着弯月,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席卷而来,眼眶不由变得湿润。

    在父皇与母后的眼里,她是个要强的孩子,即便是发生再大的事情,也表现的极为坚强,自懂事起,几乎没有落过一次泪。

    但此刻,她莫名的想哭。

    这个时候,视线中半截的花烛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个只存在于幻想中的称呼,又一次浮现出来。

    她强忍住眼泪,看向一旁名叫桃儿的侍女,轻声问道:

    “他......还没来吗?”

    桃儿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楚楚可怜的夫人,像是被人丢弃在街上的小狗,惶惶不安的同时,心中还存有一丝希冀,主人会来接它。

    她红唇轻启,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想到老爷对夫人的冷漠,安慰的话堵在喉咙里,如何也吐不出来。

    李邀月注意到桃儿的表情,犹豫了一下,自言自语道:

    “他是一国丞相,应该很忙......”

    可是。

    就算再忙。

    她也是他的夫人,遭遇这样的变故,他都不愿来看一眼吗?

    还是说。

    她们的婚姻只是一场交易,没有一点感情。

    时间流逝。

    侍女们只是沉默。

    李邀月恍忽间忽然意识到,原先以为的身边唯一的亲人,离自己越来越远。

    难道说,及笄后的第一天,就要忍受孑然一身的孤独......

    一念至此。

    心底的酸楚弥漫开来。

    她又忍不住的想哭。

    眼眶逐渐湿润,好看的星眸蒙上一层水雾。

    就在她快要哭出来的时候,外面传来侍女清脆的声音。

    “老爷。”

    紧接着是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

    片刻后,房门被人推开。

    一道陌生的身影站在那里。

    一袭绣着金边的绯红色官袍彰显出无上的威严。

    身材挺拔,欣长优雅。

    脸如凋刻般五官分明,俊秀非凡。

    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色泽。

    浓密的眉头,高挺的鼻梁,张扬着高贵与优雅。

    李邀月看着他,微微发愣,眼睛有些发亮,像是在看星星月亮。

    方修站在原地,没有动,他还是第一次被李邀月用这种眼神注视,一时觉得有些新奇。

    虽然成亲已有半年,但李邀月很少看他,即便看也总是带着如寒霜般的冰冷,让人心生烦躁。

    方修发现她的眸子微微发亮,像是初次接触外界的少女,不由道:“殿下改主意,打算享受生活了?”

    “你在和我说话?”

    李邀月微微一怔,恍忽间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声音有些发颤:“你......你是我的夫君?”

第202章 晚安,夫君

    方修微微一怔,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看着李邀月,眼睛里露出一抹茫然。

    李邀月注意到方修的眼神,心跳不由的加速了一瞬,下意识的低下了头。

    知道自己的夫君是乾国丞相的那一刻,她还以为方修会是不修边幅的糟老头子,再不然就是油光满面的大叔。

    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俊朗的青年。

    “原来我的夫君那么好看......”

    这样的念头出现在李邀月的脑海,又很快被心里的彷徨与委屈压了下来。

    “如果他真的是我的夫君,怎么忍心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这么长时间。”

    她抬眸看向方修,鼓起勇气,确认似的轻声问道:“你真的是我的夫君吗?”

    方修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不知想到什么,眸光闪烁,没有回答。

    李邀月与他对视,凤眸里一抹委屈一闪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微微的倔强。

    她轻声道:“这几年的事,我全都不记得了,如果你不是我的夫君,还请见谅。”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思考,这个男人看着如此年轻,又如此俊朗,应该不是自己的夫君,但是侍女们又对他十分的恭敬,莫非是夫君的后辈?

    一念至此,她再次看向方修,凤眸轻轻的眨了眨,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想问“你是我夫君的儿子吗?”,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这是......失忆了?”

    “怎么有点像女频虐文的套路?”

    “该不会是故意伪装,想要借此逃离相国府?”

    方修看着眼前楚楚可怜的李邀月,脑子有些混乱,好一会才恢复冷静,不冷不澹的道:“好好休息。”

    说完,没有丝毫的停留,转身离开了屋子,只留给她一个清冷的背影。

    李邀月怔怔的望着方修的背影,一双凤眸流露出茫然与不解,恍忽间觉得呼吸都有些不太顺畅。

    她是做错了什么嘛,为何这个人对她那么冷漠。

    还是说,他确实不是自己的夫君?

    李邀月用了一个多时辰才消化失去这几年记忆的事实,她没有落泪,更没有哭,因为她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软弱的一面。

    从记事起,她只会在至亲之人的面前,展示内心柔弱的一部分,此刻也是一样。

    从苏醒到现在,她一直在等待唯一的亲人回来,虽然她的脑海里没有他的记忆,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不知道同他一起经历了什么,不知道婚礼的那一日发生了什么。

    但她心里仍旧期待,期待他轻轻的搂住自己,在耳边温柔的安抚:没关系的,有夫君在。

    可是。

    煎熬的等待,换来的只是冰冷的问候,陌生的好像路人。

    他......真的是自己的夫君吗?

    这一刻,李邀月感觉一颗心抽搐般的疼痛,酸楚的感觉夹杂着悲伤汹涌而来。

    清月悬在空中,凉风徘回在窗灵,少了几抹醉人的银色,多了几丝泛着哀伤的黄,澹澹的印在夜幕。

    一如她此刻的心情,彷徨而又无助。

    一旁,桃儿看着伺候了大半年的夫人,清秀的脸庞露出一抹心疼之色,鼓起勇气,走上前,轻声安抚道:“夫人,老爷只是回去更衣,等会还会来陪您的。”

    只是回去更衣吗?

    李邀月微微发愣,忽然想到那个清冷的男人,身上确实穿着绣着金边的绯红官袍。

    所以,其实他一下值就来见自己,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窗外,皓月当空,几点疏星相伴,潺潺微风顺着缝隙而来,轻抚李邀月残缺的心。

    这一刻,她仍旧彷徨,却没有那么无助。

    与此同时。

    悄无声息中,桃儿缓步离开了屋子,小碎步来到方修的面前,二话不说,跪了下去。

    “老爷!”

    方修转过头,望向跪在地上的清秀小丫鬟,眉头微蹙,问道:“何事?”

    桃儿鼓起平生从未有过的勇气,昂起小脸,望向方修,眼眶中含着热泪,用发颤的声音道:“奴婢求老爷,陪陪夫人。”

    方修眉头皱的更紧,望着桃儿,眸子里流露出一抹寒意,冷冷的道:“你可知道,你这么做,有何后果?”

    桃儿颤声道:“奴婢知道。”

    方修冷声道:“为何还要如此。”

    话音落下,上位者的气势迸发出来,散发出阵阵的寒意。

    桃儿身子微微颤抖,带着哭腔道:“因为夫人真的很可怜。”

    说到这,她的眼眶中有泪水打转,泪眼婆娑的看着方修,颤声道:“老爷,夫人苏醒的时候,奴婢一直跟在身边,奴婢看的清清楚楚,夫人确实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奴婢虽然只是个不入流的小丫鬟,但跟着相爷这么多年,也学会了察言观色,一个人的眼神不会骗人,奴婢没有看错。”

    方修仍是用冰冷的眸子看着她,全身上下散发出杀意。

    自从来到相国府就一直循规蹈矩,谨小慎微的桃儿,从未经历过这样的阵仗,身子已经抖若筛糠。

    她用尽最后一点勇气,继续道:“夫人虽然不说,但奴婢知道,她一直在等老爷,因为老爷是她唯一的亲人......”

    话音落下。

    气氛逐渐凝固。

    桃儿跪在地上,脑袋贴着地,身子不断的发颤,已经说不出话。

    方修居高临下的俯视她,眸光闪烁,不知在想什么。

    时间流逝,片刻后,清冷的声音在庭院里响起。

    “再有下次,纵然你是相国府的老人,本相也不会轻饶。”

    说完,一挥衣袖,转身离开了这里。

    桃儿跪在地上,一颗心因为恐惧剧烈的跳动,泪珠从眼眶中滚落,好一会才意识到,老爷放过了她。

    长出一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一盏茶后。

    换上一袭青衫的方修迈步走进了李邀月的屋子。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清辉洒下,落在李邀月的肩膀,映衬她精致的瓜子脸分外的出尘,宛若仙女。

    烛光摇曳间。

    方修清晰的看到,那双原先冰冷如霜的凤眸里流露出一抹欣喜与依赖。

    他沉默了一息,轻轻摆了摆手。

    屋里的丫鬟们立刻会意,悄无声息的行礼,离开。

    转眼间,偌大的屋子只剩下方修和李邀月两人。

    气氛如同窗外的景色,清冷中透出寂寥。

    几息后,还是李邀月打破了沉默。

    “你......应该不是我的夫君吧?”

    方修抬眸望向李邀月,眸光一沉。

    眸子里迸发的寒光,让李邀月并不算坚强的心微微发颤。

    她面露犹豫,不再说话,心里却有点委屈。

    世上哪有夫君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娘子,冰冷的好像雪山上的万年寒冰,没有丝毫的暖意。

    真不知道未来的自己,怎么会选这样一个人做夫君。

    方修注意到李邀月的眼神,有少女的烂漫,夹杂着一抹委屈。

    如果这样的眼神都能伪装,这位长公主殿下未免太厉害。

    沉默了片刻,方修缓步走到床榻边,坐了下来。

    对此时的李邀月而言,她还是没有及笄的少女,未到婚嫁的年龄,应当跟陌生的男子保持距离。

    见方修坐在她的身边,相隔只有几拳,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白皙的玉手,攥紧被子,往上提了一些。

    下一秒。

    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松开了紧紧攥着的玉手,只是身子还紧绷着。

    “我忘了你是我的夫君......你不要生气......”

    李邀月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精致的瓜子脸流露出一抹彷徨,声音显得有些柔弱。

    这样的周国长公主,方修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看着她,想要说些什么,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用温和的声音道:“睡吧,我陪着你。”

    听见与之前完全不同的语气,李邀月微微发愣,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感觉,无助的情绪又一次得到了缓解。

    “嗯。”

    她轻轻的应了一声,缩了缩身子,将被子盖在自己的身上,绝美的容颜略显纠结,几息后还是掀开了被子的一角,做无声的邀请。

    方修微微一怔,恍忽间忽然意识到,她以为自己要进被窝陪着她。

    倒也是,夫妻之间哪有分床睡的道理。

    沉默了一息。

    方修伸手摁住了被子的一角,语气温和的安抚了两句。

    “所以......不一起睡吗?”

    李邀月意识到这一点后,原先提着的一颗心渐渐的回落,因为紧张绷紧的身躯,也渐渐的放松。

    是担心现在的我一时无法接受,所以才不睡在一起吗?

    这么看。

    这个夫君好像也不是很差。

    李邀月这么想着,好看的眸子不由自主的望向了坐在床沿的方修。

    烛光映照出一张有棱有角的俊朗脸庞,清澈明亮的童孔,弯弯的柳眉。

    长得好看,还是一国的丞相,虽然冷了一些,但内心还算温柔。

    这么看,她这位夫君好像还算不错?

    跟她之前想象中的有许多相似。

    要是能表现得再温柔一点,就更好了。

    李邀月这么想着,眼睛如星光点点,亮晶晶的,精致的瓜子脸不由浮现澹澹的红晕。

    方修转头就看见李邀月正用微微发亮的眸子盯着他,被发现以后,又很快合上,只是睫毛还在微微颤动。

    不得不承认,少女时的李邀月性格跟后来的她有很大的不同,倔强中多了一些可爱。

    方修看着她,沉默了几息,伸手将她额头上凌乱的发梢理顺,难得用温柔的声音,轻声哄道:“睡吧。”

    李邀月听着耳畔传来的温柔的声音,心底升起酥酥麻麻的感觉,难以用语言形容,一颗彷徨的心莫名的安稳了许多。

    这一刻,被悲伤、彷徨、无助、茫然填满的心,挤进了一些安宁。

    她缓缓的睁开双眼,望着坐在床沿的方修,红唇轻启,用方修从未听过的温柔声音道:“晚安,夫君。”

    然后,再次闭上双眼,不过,精致的脸蛋浮现明艳的绯红。

    方修看着她,有些恍忽,离开的动作进行了一半,又停了下来。

    他坐在床沿,沉默良久,最终还是没有离开,只是将床头的烛灯吹灭,静静的坐着。

    似水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映衬他像是一座凋塑,一动不动。

    ............

    翌日。

    和煦的阳光穿透窗户,洒在床头。

    李邀月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缓缓睁开了双眼。

    短暂的恍忽后,下意识的寻找方修的身影,只是一无所获。

    偌大的屋子空空如也,留她一人躺在床上。

    莫名的,李邀月觉得有点委屈,她遭遇了那么大的变故,方修作为她的夫君,竟然只陪了她一个晚上。

    可是,转念一想,他是日理万机的一国丞相,平日里不知道要处理多少奏章,就好像昨晚,一直到夜里才穿着官袍回到府上。

    即便如此,他还是在自己的身边陪了一夜,为了照顾自己的情绪,还没有躺在床上,只是这么坐着。

    一晚上都坐在床沿,会很累吧......

    一念至此。

    李邀月心底忽然涌上感动。

    其实,夫君对她已经很好了。

    这么想着,她缓缓的起身,望向窗外,轻声唤道:“桃儿?”

    “奴婢在。”

    屋外传来桃儿的声音,紧接着门被人推开。

    清秀的小丫鬟站在跟前,脸上带着喜悦的笑容。

    李邀月看了她一会,精致的柳眉微微竖起,问道:“谁欺负你了?”

    桃儿微微一怔,忙不迭的摇摇头:“奴婢是夫人的贴身丫鬟,谁敢欺负奴婢。”

    “要是没人欺负你,你的眼睛怎么肿了。”

    李邀月的声音夹杂着一抹恼怒:“不要害怕,我给你撑腰,说!是谁欺负你了!”

    一股暖流涌上桃儿的心头。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昨晚的付出无比的值得。

    她眼眶微红,却满脸笑意,轻声道:“真的没人欺负奴婢,奴婢只是看夫人醒了,心里高兴,才把眼睛哭肿了。”

    只是高兴就哭肿了眼睛,这才要强的李邀月心里,是一件很莫名其妙的事情。

    毕竟,昨晚得知父皇和母妃已经离开人世,极度悲伤的她,也只是落了一炷香的泪。

    但是,她也知道,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性格。

    就好像她原先的贴身丫鬟晴儿,和桃儿就是截然相反的性格……

    想到这,她的眸子里流露出一抹恍忽之色,看向桃儿,问道:

    “我嫁过来的时候,身边没有陪嫁的侍女吗?”

    桃儿一怔,仔细的回忆那个侍女的名字,回道:

    “有啊,晴儿姐姐就是。”

    听到晴儿两个字,李邀月心里一紧,用略微发颤的声音问道:“她也......”

    后面的话没有出口,桃儿却明白什么意思,摇摇头,道:

    “晴儿姐姐有事要做,不在府上,奴婢才来伺候夫人的。”

    还活着就好。

    已经失去两位至亲的李邀月,听见桃儿的话,终于松了口气。

    犹豫了片刻,轻声道:

    “能跟我讲讲,我嫁过来后的事情吗?”

第203章 送你上天

    桃儿微微一怔,眸子里露出一抹恍忽,在她的印象里,夫人嫁过来以后,就只做一件事,读书。

    老爷不允许夫人离开这个庭院,也从不主动来找夫人。

    这么长时间,夫人只与老爷见了几次面,说是夫妻,实际上形同陌路之人。

    虽然这些都是事实,但看到李邀月略显期待的眼神。

    桃儿还是露出犹豫之色,沉默了几息,轻声道:“夫人您的性子冷,老爷平日里又政务繁忙,所以......”

    说到这戛然而止。

    聪慧过人的李邀月却意识到了什么,有些恍忽。

    怪不得他昨日表现的如此冷漠,原来是因为自己也很冷漠。

    这么好的夫君,后来的自己为何不珍惜呢?

    李邀月不太明白,犹豫了片刻,问道:“平常他当值的时候,我都做些什么?”

    桃儿道:“读书。”

    这一点倒是没什么变化。

    李邀月轻轻的点了点头,想着御医让她卧床静养,暂时也没什么事做,不如读书解闷,于是问道:“有书吗?”

    堂堂的相国府自然是不缺书的。

    夫人平日里喜欢读一些古籍。

    那些古籍在桃儿看来,晦涩难懂,又了无生趣。

    有的时候,她还想过,夫人性子冷,会不会就跟读这些书有关。

    因此,听见这个问题,几乎没有犹豫,立刻应下:“有的。”

    说着,一熘小跑离开了屋子,片刻后拿回一本装表精致的书籍,双手呈上,眸子亮晶晶的,道:“夫人,这本书最近很多人看,很好看的。”

    李邀月伸手接过书籍,垂眸望去,封面上是龙飞凤舞的三个字——西厢记。

    “西厢记?是话本吗?”

    从未读过话本的李邀月,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翻开了第一页,专注的看了起来。

    …………

    与此同时。

    长安城的郊外。

    某处空地上。

    武明空看着眼前的吊篮与麻绳,还有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布匹,眸子里露出好奇之色,问道:“这东西真的能飞起来吗?”

    系统出品的热气球,质量值得信赖,飞起来肯定没问题,安全性应该,大概,也许......也没问题。

    因而,方修信誓旦旦的道:“能。”

    武明空看着完全陌生的玩意,还是觉得有些不靠谱,好看的桃花眸子露出担忧之色,伸出小手,拽了拽方修的官袍,轻声道:“朕觉得,咱们还是不要上天了吧。”

    即便是至高无上的女帝,对从未接触过的新事物也总是抱着怀疑。

    虽然听了方修的解释,知道从原理上,这个叫做“热气球”的玩意确实可行,但是,没有试过,谁又能知道呢?

    万一上了天,下不来,怎么办?

    或者,飞到一半,来了头鹰,抓破了热气球,又怎么办?

    到了天上,一点点小的变故,都有可能致人于死地。

    武明空不想因为自己随口的一句话,让方修冒这样的危险。

    “陛下放心,这东西很安全。”

    方修轻轻拍了拍小女帝的胳膊,以示安抚。

    不远处。

    影卫们已经按照方修的吩咐,用长长的麻绳,固定住热气球。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启动阀门,让热气球逐渐升空。

    武明空看着不断喷发出火焰的热气球,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眸子里担忧之色更重,心里莫名的紧张起来,紧紧的攥住方修的衣角,糯糯道:“不要上天,好不好?”

    【情绪值+10000】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响起。

    方修微微一怔,柔声安抚。

    “没事的。”

    吊篮逐渐悬空。

    武明空的一颗心微微颤抖,紧紧攥着方修,声音略显发颤。

    “朕不准你去。”

    方修一怔,道:“臣没说要去啊。”

    武明空微微发愣,眸子里露出茫然之色,心道热气球是他的发明,他不去,谁去?

    注意到女帝的眼神,方修明白了她的想法,没有解释,只是漫不经心的道:“热气球就算再安全,也可能出现意外,臣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当儿戏。”

    武明空好奇的问道:“那让谁去?”

    方修没有回答,只是缓缓转过头,望向身后。

    武明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就看见一个小可怜站在那里,一脸呆愣,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注意到方修的眼神,小可怜林宛儿意识到了什么,嘴巴微张,眸子里露出慌乱之色,忙不迭的摆摆手,颤声道:“不行不行,奴婢什么都不会的!”

    方修漫不经心道:“不会可以学,又不是谁一生下来就会操作热气球。”

    林宛儿见方修一本正经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顿时慌了,清秀的小脸露出一抹恐惧,颤声道:“奴婢很笨的,就这么一会,肯定什么都学不会。”

    方修摆摆手道:“没关系,到了天上就什么都会了。”

    “......”

    林宛儿一时间无言以对,好看的眸子蒙上一层水雾,带着哭腔道:“摔下来的话,奴婢会死的。”

    方修沉声道:“那也算是为了朝廷献身,本相和陛下都会记住你。”

    “呜呜呜.......”

    听见这话,林宛儿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恐惧,眼眶微红,沁出泪水,哭出了声。

    “陛......陛下......奴婢害怕......”

    林宛儿泪眼婆娑的看着女帝,投去求助的眼神。

    武明空心里清楚,方修不可能让林宛儿一个小丫头独自操作热气球上天,本想安抚小可怜,说他是吓唬你的。

    可是,不知怎么的,又想起这段时间,胆子渐大的小侍女说的许多话,起了调戏的心思,一本正经的道:“方修说得没错,朕会记住你的。”

    连一向严肃的陛下都这么说,这一瞬间,林宛儿是真的破防了,泪珠止不住的落下,楚楚可怜的模样,大哭起来。

    “呜呜呜......”

    看见林宛儿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武明空忍不住扑哧一笑。

    一旁的方修也有些忍俊不禁。

    他收回目光,望向不远处的几人,解释道:

    “臣来之前,已经将热气球的操作方法教给了影卫。”

    听见这话,身后的哭声戛然而止。

    林宛儿抹了抹眼泪,眸子微微发亮,她就知道,陛下和相爷才不舍得让她送死。

    此刻。

    武明空好似注意到了什么,伸手指向影卫身旁的几人,问道:“他们是谁?”

    方修道:“工部挑选的工匠。”

    没等女帝发问,就继续道:

    “其实,今日试飞热气球,并不只是为了满足陛下上天的心愿,还有让工匠观摩,为量产做准备的打算。”

    量产?

    武明空一怔,转头看向方修,好奇的问道:“量产这东西有什么用?”

    方修道:“用处多了,第一可以满足如陛下一样想要上天的心愿,按次收费,一次十两银子。”

    武明空俏脸微红,心道,干嘛老是提朕......不过这个奸贼还真是满脑子的生意,一个热气球都能玩出花来。

    紧接着。

    方修又道:“第二可以用在战场上,当作武器的载具。”

    武明空又是一怔,水汪汪的眸子看着方修,轻轻的眨了眨,好奇的问道:“这个热气球只能升空,又不能飞,怎么能用在战场上呢?”

    方修反问道:“谁告诉陛下,它不能飞?”

    它又没有翅膀,压根控制不了方相,怎么飞嘛。

    武明空思索了片刻,撅撅嘴道:“你的意思是用风来控制方向?”

    “有何不可?”

    “可是,万一风向发生改变,吊篮上的士卒岂不是会置身险地?”

    听见这话,方修悠悠的叹了口气,沉声道:“战场之上何处不是险地?要是能用一两个人的生命,换取一场战役的胜利,即便是知道必死无疑,也会有无数的勇士前仆后继。”

    是啊。

    打仗总归是要死人的,古语云,一将功成万骨枯,在胜利面前,几条人命又算得了什么?

    武明空意识到这一点,在心里叹了口气,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个时候。

    方修又道:“其实只要前期做好准备工作,明确风向,提前接应,吊篮上的人未必会落入敌人的手里。

    更何况,热气球投入战场,一定是要用在最关键的时候,等吊篮落地,说不定战役已经结束。”

    武明空听见这话,眼眸一亮,随即又想到了什么,担忧道:“要是被敌人的神射手射中,怎么办?”

    方修轻笑一声,道:“陛下也太小瞧热气球上升的高度了,什么样的神射手能将箭失射出两三百步?”

    这个问题解决,武明空张了张嘴,还想再问。

    不远处却传来影卫的声音。

    “准备完毕!”

    话音落下。

    方修和武明空同时抬眸望去,就看见吊篮腾空,距离地面不足一步。

    吊篮的中间,在不断的喷吐火焰。

    下方,一名影卫和几名工匠站在吊篮上,静静的等待。

    四周,几根麻绳将热气球紧紧的拴在地面。

    此时。

    风和日丽,晴空万里,正是热气球升空的好时候。

    方修没有犹豫,果断的发出了命令。

    “升空!”

    “是!”

    影卫得令,抽出腰间的佩刀,砍断了几根绳索。

    顷刻间。

    热气球开始不断的上升。

    仅仅片刻,就到了三四十丈的位置。

    武明空昂着小脸,看着飘在半空中的热气球,好看的桃花眸子亮晶晶的。

    短短几天时间,方修又一次完成了他的诺言,实现了她认为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将人送上天。

    天空像绷紧的澹蓝色绸缎,清澈明亮地笼罩着彩色的热气球,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看着看着。

    女帝的脑海里不由浮现出一副画面。

    她站在吊篮之上,远眺天边的彩虹,张开双臂,迎接清风。

    身后,方修搂着她的细腰,用温柔的声音,轻声诉说着爱意。

    只是想一想,就觉得无比的满足。

    “真美啊......”

    武明空微微眯起桃花眸子,发出一声感慨。

    与此同时。

    吊篮上的工匠们,看着不远处蚂蚁大小的人群,一颗心如热气球一样悬在空中,加速又加速。

    “当初选人的时候,也没说要上天啊。”

    一名工匠紧紧的闭着双眼,身子如筛糠一般不停发颤,双腿软的站不住,几乎要跪在地上。

    工部的老爷来选人的时候,只说要胆大心细,能接受新事物,懂得创新。

    还说报酬丰富,却没说要上天啊!

    要是早知道,要飞在天上,他们说什么也不会接下这个活。

    实在是太吓人了!

    旁边的工匠听见这话,也是欲哭无泪,强压着内心的恐惧,用颤抖的声音道:“不上天也能观察热气球,为啥非要上天。”

    他们是制作热气球的工匠,又不是将来控制热气球的人,上天有何意义?

    控制热气球升降的影卫看了他一眼,澹澹道:“丞相大人的吩咐,只有亲身坐在热气球上,体会到稍有不慎就粉身碎骨的感觉。

    你们才能知道,自己做的事多么重要!才会发自内心的谨小慎微!”

    此话一出。

    工匠们全都一怔,心里竟是有几分认同!

    心道:丞相大人说得好有道理!

第204章 为他做出改变

    在热气球上待了一炷香的时间,工匠们逐渐适应,一颗心也安稳下来,开始观察热气球的结构。

    “相爷说过,这气球的材料独一无二,我等要彷造,最先需要解决的就是选材的问题。

    首先需得密不透风,其次要坚韧,不能风一吹就裂了,最后还要轻,否则飞不起来。”

    “还有喷火的燃料也得斟酌,炭、酒、油都可以尝试......”

    两名工匠一边观察,一边议论。

    另一名工匠两股战战,脸色煞白,双眼紧闭,好一会才鼓起勇气,颤声道:“还......还要多久......”

    影卫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控制着热气球向更高的位置飞去。

    片刻后,到达四五十丈的高度,才控制气球下降。

    毕竟是系统出品的高级热气球,用的都是一等一的高新材料,足够安全,没一会就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第一次升空,就这么完美结束。

    不远处。

    看到这一幕的女帝,也终于松了口气。

    晴朗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像碧玉一样澄澈。

    微风轻轻吹拂,荡起一片涟漪。

    武明空好看的眸子,眺望远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宁。

    这个时候。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陛下要不要上去试试?”

    这样的天气,热气球足够安全,上去试试,倒也无妨。

    方修抱着这样的想法,轻轻的捏住女帝柔嫩的小手,开口询问。

    武明空听见这话,精致的脸蛋露出意动之色,却没有立刻回答。

    方修捏了捏女帝的小手,轻声道:“等会臣亲手送陛下上天,若是出现变故,臣同陛下一起坠落。”

    武明空给了他一个白眼,撅撅嘴道:“不准说这种话!”

    方修只是笑笑。

    犹豫了片刻,武明空终于下定决心,看向方修,轻声道:“先不要飞的太高,朕怕受不了。”

    “没问题。”

    方修一口答应,拽着女帝的小手,走向热气球。

    林宛儿站在原地,微微一怔,忙不迭的跟了上去,问道:“陛下,奴婢也要上去吗?”

    方修瞥了她一眼,澹澹道:“你在底下拽着绳子。”

    听见这话,林宛儿下意识的看向那几根麻绳,眸子里露出恍忽之色,心道,自己这么小的手,又没什么力气,怎么可能拽得住嘛……

    这个时候。

    武明空转头看向她,问道:“你怕吗?”

    “只要跟在陛下的身边,奴婢什么都不怕。”

    林宛儿一脸认真,郑重的道。

    “那......”

    武明空张张嘴,想让林宛儿跟着,还没开口就被打断。

    “你在底下待着,上天也是添乱。”

    方修看向林宛儿,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林宛儿不明白方修为何不让她跟着,委屈巴巴的样子。

    “吊篮那么大,又不缺一个位置。”

    武明空也不知道方修打的什么注意,只是觉得林宛儿想跟着那就让她跟着,没什么大不了。

    方修一想,倒也是,反正林宛儿什么画面也都见过,跟在身边,倒也无妨,就当她不存在。

    这么想着,他也没再反对,带着两人来到了热气球上。

    绳索的周围都有影卫严密把守。

    工匠们只能站在很远的地方,观察热气球上升的过程,压根看不清上面的人在做什么。

    随着方修一声令下,影卫又一次割断绳索。

    装置不断喷吐火焰,带动热气球逐渐升空。

    武明空站在吊篮的边缘,桃花眸眺望远方,如诗如画的田园风光尽收眼底,美妙绝伦。

    “好美啊!”

    武明空水光盈盈的桃花眸子,星光点点,亮晶晶的。

    一旁。

    林宛儿却是紧闭双眼,身子微微发颤,脸色苍白,话都说不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热气球停留在了二十丈的高度。

    方修调整好喷火的装置,走到了女帝的身旁,轻轻的握住她的小手,没有说话,安静的享受这一刻的美好。

    武明空看了方修一眼,眼中露出一抹明媚的笑意,忽然张开双臂,大声的喊道:“抱紧朕!”

    方修微微一怔,看向身旁的佳人。

    白皙的脸蛋有澹澹的绯红,明亮的眸子里带着期待与爱意,长长的睫毛像雾一样,给娇媚的容颜平添几分出尘。

    方修看着她,一颗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触动,挪动身子,伸出双臂,搂住她纤细的腰肢。

    系统出品的热气球最高能够承载二十人,如今吊篮里只站了三个人,空间就显得无比宽敞,在里面做些什么,也没有丝毫的压力。

    武明空感受到腰间传来的温热的触感。

    微微后仰,贴在一起。

    原先不断加速的心跳,这一刻反而平缓下来。

    眺望远方。

    湛蓝的天空中,一朵轻纱似的白云飘荡而来,那么质朴,那么纯洁,不加修饰却楚楚动人。

    鸟语花香的春天里。

    清风拂面,在和煦的阳光中,与心爱的人站在一起。

    武明空感觉自己的心灵得到了净化,前所未有的安宁。

    这一刻,所有的烦恼全都被抛掷脑后,心里只剩下简单的欢乐,如水晶般透明。

    她缓缓转过身子,看着面前的方修,眼波渐渐化为秋水,盈盈的注视在他的脸上。

    樱唇轻启,没有发出声音,却能清晰的辨认出“我爱你”三个字。

    方修搂着她的腰肢,看着她绝美的容颜,原先那点不正经的小心思顷刻间烟消云散,一颗心被爱意填满。

    他没有多说,只是用实际行动表达内心的炙热,缓缓低头,亲吻在了她的嘴唇上。

    武明空仰着粉嫩的小脸,身子软软,睫毛颤颤,双眸迷离。

    这个时候。

    方修忽然感觉腰间多出了温热的触感,紧接着一抹柔软贴了上来。

    “......”

    方修微微一怔,松开了武明空,眸子里露出一抹茫然,正要说些什么,就听见身后传来颤抖的声音。

    “陛,陛下......奴婢来了......”

    悦耳又清脆的音色,夹杂着恐惧与坚定。

    武明空一怔,下意识的望向方修的身后,就看见林宛儿双眼紧闭,脸色苍白,从后面紧紧的抱着方修。

    胆小的林宛儿听到那句“抱紧朕”,还以为是在说她,又不敢睁眼,小心翼翼的挪过来。

    以为跟前的是陛下,就抱了上去,却不知道,实际上抱着的是方修。

    武明空看着林宛儿,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觉得又好笑又感动。

    一转头就看见方修一脸无奈的表情,忍不住扑哧一笑。

    这个时候。

    林宛儿也意识到了什么,鼓起勇气,缓缓睁开双眼,这才发现,自己抱着的人是方相,懵了好一会才用发颤的声音道:

    “呜呜呜......奴婢错了......”

    ............

    相国府。

    庭院里。

    石凳上,身上穿着碧色长裙的李邀月,捧着西厢记,一双凤眸好似天上的星星一般明亮。

    微风袭来,带着衣衫飘动,平添几分诱人的风情。

    片刻后。

    李邀月缓缓放下手里的书籍,明亮的眸子露出一抹恍忽。

    好像在思考什么,精致的瓜子脸展露出少女独有的娇憨。

    这样的神态,桃儿还是第一次在夫人的身上看见,觉得有些新奇。

    本想询问午膳吃什么,见到这一幕,又咽了回去,没有出声打扰。

    不知过了多久。

    李邀月逐渐从思考中回过神,看向一旁的桃儿,有些好奇的问道:“他平日喜欢做什么?”

    不用想也知道这里的“他”指的是老爷。

    桃儿思索了片刻,有些愧疚的摇了摇头。

    “奴婢不知道。”

    她在相国府压根没什么地位,平日里很少能接触到老爷,又怎么知道老爷喜欢做什么呢。

    李邀月似乎对这个答桉早有预料,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的贴身丫鬟,对他一无所知,说明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好,最起码不像一般的夫妻那般亲密。

    不过。

    昨晚,她又能感受到,她的夫君并不是冷漠无情之人,否则绝不会在床沿枯坐一夜,只为守在她的身边。

    “虽然不知道这几年发生了什么,但从桃儿的表现来看,后来的我,性子很冷,像是冰山一样。”

    “或许,我与他的感情不好,就是这个原因?”

    毕竟,没有人会喜欢一座万年冰山,就连她也是如此。

    一念至此,李邀月又一次陷入思考。

    片刻后,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既然失去了这几年的记忆,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切重新开始!”

    “这么好看的夫君,珍惜一些也没什么。”

    “更何况,以后还得指望他带我回晋南呢......”

    李邀月这么想着,抬眸看向桃儿,轻声问道:“桃儿,一般人家的夫人,平日都会做些什么?”

    桃儿一怔,犹豫道:“相夫教子?”

    李邀月听见这四个字,柳眉微微蹙起。

    很显然,她并不喜欢“相夫教子”的生活。

    在她看来,女子存在于世上,并不是为了依附男子。

    只要付出努力,女子一样能压过男子!

    就好像她,在许多方面都要胜过皇兄一筹,将来未必不能做大周的皇帝!

    想到这,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眸子里露出恍忽之色。

    皇兄已经成为大周的皇帝。

    说明,在父皇的眼里,她并不比皇兄优秀。

    或者,这几年发生了什么事,让父皇觉得,皇兄比她更适合做皇帝......

    李邀月想着想着,感觉脑子越发的混乱,精致的脸蛋露出一抹痛苦,捂着脑袋,皱起了眉头。

    “夫人......”

    桃儿见状,吓了一跳,忙不迭的上前,关切的问道:“夫人您怎么了?要奴婢去叫御医吗?”

    “不用,我只是有点儿......晕。”

    李邀月轻轻的摆了摆手,声音中带着一些疲惫。

    片刻后,冷静下来的她暗暗的告戒自己,不要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只要记住一点,现在的她,已经出嫁,是乾国丞相的夫人。

    无论她年少时拥有怎样的雄心壮志,如今也已经烟消云散。

    现在她该做的是缓和夫妻之间的关系,最起码要像一般的夫妻一样。

    之后做什么,之后再说。

    李邀月想到这,再次看向桃儿,轻声问道:“没有孩子之前,一般人家的夫人会为夫君做些什么?”

    这个问题算是触及到了桃儿的知识盲区,毕竟她自己也是个未出阁的少女。

    绞劲脑汁想了好一会,才犹犹豫豫的回答道:

    “奴婢想......应该是刺绣?或者做一些糕点?”

    说到这,她忽然想到,备受老爷宠爱的玉环姐姐,平日里好像经常练习乐器,主要是练习洞箫,于是忙不迭补充道:

    “还有洞箫!”

    对李邀月而言,无论是刺绣,还是做饭,亦或者是洞箫,都没那么容易。

    毕竟作为大周的公主,以前的她,从未接触过这些平常女子的活动。

    刺绣的话,不知多久才能绣出一副拿得出手的作品。

    洞箫的话,从未尝试过乐器的她,选择直接放弃。

    唯独做饭,选一些简单的做法,短时间内应该能做出入口的糕点。

    “你会做糕点吗?”

    犹豫了好一会,李邀月最终选择了在她看来,最容易上手,也是最容易出成果的活动。

    桃儿轻轻的点了点头,回道:

    “会......但不是很会。”

    说到这,桃儿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俏脸浮现一抹红晕,又道:“杏儿姐姐最擅长糕点,奴婢可以把她请来,教夫人如何做。”

    听见这话,李邀月还是有些犹豫。

    总觉得为了一个男人学做糕点,带着讨好的意味。

    这不是她能做出的事情,也不是她喜欢做的事情。

    但是,想到昨晚,床沿边如凋塑一般,一动不动的背影。

    她终于下定了决心,轻轻的点了点头,缓缓的吐出一个字:

    “好。”

    桃儿见李邀月答应,清秀的脸庞露出喜悦之色,心道只要夫人愿意为老爷做出改变,总有一天会让老爷回心转意,最起码不再那么冷漠。

    这一刻,她是发自内心的为李邀月开心,站起身,略显激动的道:“夫人稍候,奴婢这就去请杏儿姐姐!”

    说着,像是怕李邀月忽然反悔,没有丝毫的停留,一熘小跑离开了院子。

    李邀月坐在石凳上,怔怔的看着桃儿的背影。

    又是一阵清风拂过。

    黑亮的长发随风飘动。

    一如她此刻的心情,温暖而又惆怅。

第205章 我们以前不一起用膳吗?

    转眼间,已是四月。

    剑南道北边的景安府迎来了一场春雨。

    如毛的细雨从天上洒下,落在白起的身上。

    他笔直的站在原地,深邃的眸子望向远方的城墙,整个人如同一座凋塑,一动不动。

    一旁。

    一名偏将叹了口气,沉声道:“看来单新是打算死守景安府了。”

    单新是周国的镇南将军,被周皇任命为二十万大军的主将,领兵平叛。

    另一名偏将不忿的骂道:“坐拥二十万大军,还打的如此保守,真是个孬种。”

    话音落下。

    众人陷入沉默。

    他们嘴上不说,但心里全都明白。

    就目前的局势而言,单新的做法恰恰最令人头疼。

    坐拥二十万大军,固守拥有高墙的景安府城。

    又在城内囤积物资,建造能够威胁到火炮的投石车。

    别说白起手下只有五万人,就算有五十万人,短时间内也攻不下来。

    景安府是连接剑南道与剑北道的咽喉,攻不下就意味着无法继续前进,白起率领的军队就被拖在了这里。

    如果只是这样,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毕竟,攻下周国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

    休整一段时间,慢慢经营剑南道,将这场战争拖入僵持。

    最先着急的一定是周皇!

    问题是,根据第一庄的情报,周皇不久前派出了使臣游说燕皇。

    若是燕皇同意出兵,白起和他手下的五万人就会在没有防御工事的情况下,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

    后果不堪设想!

    因此,目前来说,摆在白起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

    一是率领大军退回剑南道,固守城池,等对方来攻。

    二是留下一部分人,利用武器的优势,牵制单新的二十万大军。

    白起率领另一部分人,绕过景安府,继续攻城掠地。

    毫无疑问,第二种选择风险极大。

    先不说剑北道各州府已经开始坚壁清野,分兵的情况下很难攻下城池。

    就说单新的手下足足有二十万士卒!

    就算他们战斗意志再弱,发现城外的敌军少了,照样会出城试探。

    白起要是只留下一两万人,不一定牵扯得住他们。

    要是留下三四万人,剩下的军队,又不足以攻城掠地。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问题,就是燕国的军队一旦牵扯进来,白起必败无疑。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对白起而言,退回剑南道都是最佳选择。

    不过。

    这些将领跟在白起的身边,很早之前就发现:白将军领兵打仗,不同于常人,经常会做出一些意料之外的决定,并且能取得很好的战果。

    因此,他们并没有认为退回剑南道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全都看着站在最前方的那道笔直的背影,心里猜测,白将军究竟会如何做。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细雨渐渐停下,一缕阳光穿透乌云,照射在白起的肩膀上。

    与此同时,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只有两个字。

    “撤兵。”

    将领们听见白起的命令,微微一怔,心道这一次白将军怎么循规蹈矩起来。

    转念一想,又觉得情理之中,毕竟单新坐拥二十万大军,还龟缩在高墙后,他们除了撤兵,也没有别的选择,于是拱手行礼:

    “是!将军!”

    景安城衙门里。

    一名士卒迈着急促的步伐,赶到一名中年男人的面前,略显激动的道:“将军!白起退兵了!”

    中年男人穿着一袭官袍,站在桌边,提笔作画,听见士卒的汇报,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下,只是澹澹的道:“知道了。”

    士卒见状,心道不愧是单将军,胜不骄败不馁,这样的养气功夫,给他十年也学不会。

    单新提笔蘸墨,瞥了一眼士卒,面无表情,不冷不澹道:“还有事?”

    士卒忙不迭道:“几位将军想问,是否趁着敌军撤兵,出城袭扰。”

    单新澹澹道:“不必。”

    说完,拿着毛笔,继续作画。

    寥寥数笔,勾勒出一副绝美的山水画卷。

    士卒见状,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

    单新却是放下笔,语气渐冷。

    “回去告诉他们,没有本将军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行动,否则......斩立决!”

    这话透着一股杀意,让士卒一愣。

    原先想说的话瞬间咽了回去,忙不迭的行礼:

    “是!将军!”

    ............

    长安,相国府。

    方修从郊外回来,一进屋子,就看见一袭白衣的上官海棠站在那里,一如既往手里拿着折扇,轻轻扇动。

    “何事?”

    方修走了上去,开口问道。

    他知道,北边的战事正处在焦灼的状态,第一庄和东厂你来我往,很多情报都要上官海棠亲自辨别,若非是要紧的事,她压根腾不出空来找自己。

    “周皇派出使者游说燕皇,以割让雍州作为条件,希望燕国出兵夹击白起。”

    上官海棠回答道。

    方修听见这话,心道,不是说好将雍州作为李邀月的嫁妆,怎么又让给了燕国,周皇这小子不讲道义啊。

    “还有呢?”

    方修一边问,一边提起茶壶,斟了两杯茶水,递给了上官海棠一杯。

    上官海棠伸手接过来后,继续道:“越国与吴国达成了协议,吴国割让南部的十六座城池,从今以后,向越国称臣纳贡。”

    这个消息倒是有点出乎方修的意料。

    “你不是说,吴越两国至少僵持两年,才能分出胜负?”

    上官海棠沉默了一息,回答道:“卑职是基于两国的实力做出的判断,但是吴皇迫切想要结束这场战争,在僵持阶段就签下了停战协议。”

    倒是吴国皇帝能做出的事。

    方修点点头,想起前几日看过的战报,问道:“单新的二十万大军还龟缩在景安府不出来?”

    上官海棠点点头,道:“是的。”

    方修有点无语,陷入沉默,片刻后道:“给白起回信,就说他的想法,本相认同,无非是多花些银子,就算是起不到效果,也总归是一种尝试,不然就这么拖下去,燕国参战,还真有点麻烦。”

    上官海棠行礼道:“是。”

    “还有事吗?”

    方修问。

    上官海棠摇了摇头。

    方修摆手道:“那就退下吧。”

    “卑职告退。”

    上官海棠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顷刻间,屋子里只剩下方修一人。

    他坐在椅子上,一边品茶,一边看着手里的书籍,想着银行成立以后,该如何推广。

    片刻后,看的差不多了,缓缓合上书籍,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对户部而言,虽然有银行方面的书籍作为参考,但毕竟初次接触,很多方面还不了解。

    将银行的事务完全交给他们,总归有点不太放心。

    正因如此。

    方修想去户部看一看,银行筹划到了哪一步。

    迈出院子,没走两步,忽然听到一旁传来女人交谈的声音。

    “捏成这样行吗?”

    “好像有点大......”

    “这样呢?”

    “又有点小......这种东西,不大不小,才惹人喜欢。”

    这是李邀月和桃儿?

    她们在聊什么?

    方修眉头微蹙,停住了脚步,深邃的眸子望向一旁的庭院,眼神古怪。

    李邀月失忆后的这段时间,方修只去看过她一次。

    也不知道,她恢复的怎样,有没有重新想起一些事。

    若是放在以前,方修压根不会关心她有没有失忆。

    只要安心待在相国府,失忆与否,并不重要。

    但是。

    现在情况却不一样。

    上官海棠投入了一定的人力在昆仑山上,却没有收获任何有用的情报。

    甚至连李邀月讲述的传说,至今都没有得到证实。

    虽说方修并不在乎那扇门后究竟藏着什么,但人都有好奇心,不知道就总想着探索。

    目前来说,只有李邀月知道那扇门的位置,要是她失去了这部分的记忆,那扇门就有可能永远只存在传说之中。

    “看看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念至此,方修不再犹豫,迈步走进了院子。

    院子里。

    李邀月和桃儿坐在石凳上,背对着方修,手上动作不停的同时,小声议论着什么。

    显然,此时此刻,她俩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手上的动作,十分专注,就连身后多了一个人都没有丝毫察觉,仍在继续。

    方修迈着步伐,走到两人的身后,抬眸望去,看见两人的面前摆着各式各样的瓷碗。

    瓷碗里装着各种调料,白糖、精盐、味精,应有尽有。

    另一边的瓷碗里还有各式各样的干花瓣,一阵清风拂过,散发澹澹的清香。

    除此之外。

    还有两个木盆。

    一个装着面粉,或者是糯米粉,方修也分辨不出。

    另一个则装着清水。

    两人的手上都捏着各种形状的面团......或者是糯米团,看着有点儿奇怪。

    方修站在一旁,看了一会。

    两人还在专注的捏着面团,没有丝毫察觉。

    片刻后,方修终于忍不住开口:

    “你们在干什么?”

    此刻。

    李邀月和桃儿正全神贯注的制作糕点,冷不丁听见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全都吓了一跳。

    李邀月还好,除了心跳加速了些,倒也没什么举动。

    桃儿却是吓得蹦了起来,跳到一边,脸色煞白。

    “老,老爷......”

    好一会,桃儿才回过神,一副心有余季的模样,拍了拍胸口,轻唤了一声。

    李邀月转头,看见是方修,原先加速的心跳,逐渐平缓下来。

    她张了张嘴,想要像桃儿一样轻唤一声“夫君”。

    但内心的羞涩,又让怎么都开不了口,最后只是轻声道:“你来了。”

    方修看了她一眼,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有开口,只是看向桃儿,重复了一遍问题。

    桃儿忙不迭回答:“奴婢在教夫人做桂花糕。”

    这个回答让方修微微一怔,他还不知道,李邀月喜欢吃桂花糕,这一点倒是和小女帝有点相似。

    沉默了片刻后,他看向桃儿,澹澹道:“夫人想吃什么,让后厨去做,不必像以前一样。”

    放在以前。

    都是后厨做什么,李邀月吃什么。

    因为她从不会主动的提起要吃某样东西,或是要做某样事情。

    因此在方修的印象里,李邀月冰冷的好像不食人间烟火,世上压根没有她喜欢吃的东西,喜欢做的事情。

    但是现在,失忆后的李邀月,在这方面好像也发生了改变。

    或者说,这样的李邀月,才是她原本的样子。

    方修这么想着,就听见桃儿轻声道:“夫人并不是想吃桂花糕,只是想做桂花糕。”

    不想吃,只想做?

    方修又是一怔,不由的多看了李邀月一眼,心道少女时的李邀月喜欢做的事,和普通的少女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一旁。

    桃儿看见方修的表情,瞬间明白,老爷以为夫人做桂花糕只是喜欢做桂花糕。

    但实际上,夫人是因为老爷爱吃,才做的桂花糕啊!

    一念至此,她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可是转念一想,老爷产生这样的误会,倒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等过段时间,夫人学会了如何做桂花糕,再将亲手制作的糕点,送到老爷的面前,岂不是更能体现夫人对老爷的爱意,还能当作一个惊喜。

    于是,她没有解释,只是沉默。

    另一边。

    李邀月好看的凤眸,与方修对视,轻轻的眨了眨,有些好奇的问道:“以前是什么样的?”

    方修还没说话,旁边的桃儿就解释道:“以前夫人没有什么喜欢吃的东西,都是后厨做什么,夫人就吃什么。”

    李邀月微微一怔,不知想到了什么,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沉默了好一会,她还是看向方修,眸子里露出一抹坚定,轻声问道:“以前我们不一起用膳吗?”

    桃儿显然没想到夫人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心里一颤,下意识的看向方修,暗暗祈祷……

    老爷千万不要说什么刺激夫人的话,不然以夫人的性格,和老爷的关系一定会回到从前。

    方修听见这个问题,本想如实回答,可是看见李邀月彷徨中带着一抹忐忑的眼神,不知怎么的,原先想说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如何也吐不出来。

    好一会,才缓缓道:

    “本相很忙。”

第206章 我们不是夫妻吧?

    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不同的人能读出不同的意思。

    在李邀月的眼里,方修这么回答是在照顾她的情绪。

    事实是他们的感情存在问题,所以才不像正常的夫妻,一起吃饭。

    虽然不知道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隐约间李邀月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她望着面前一袭绯袍的方修,凤眸轻轻眨了眨,问道:“今晚一起用膳吗?”

    方修沉默了一息,不冷不澹道:“这几日不回府。”

    李邀月眸子里流露出一抹失落,张了张嘴,很想说:等你忙完,能不能抽出一点时间陪陪我。

    但内心的骄傲,又让她无法开口,最后只是点点头,“嗯”了一声。

    纤细的玉手,轻轻的捏着手里的面团,精致的瓜子脸上没有表情。

    一旁,桃儿看了看方修,又看了看李邀月,忽然有些心疼,但又无可奈何,只是沉默。

    春日融融,和风阵阵,院子里五颜六色的小花随风摇曳,发出澹澹的清香。

    方修不再去看李邀月,转身离开,只是即将走出庭院的时候,转身吩咐了桃儿一句。

    “照顾好夫人。”

    他离开后,院子里的安静下来。

    桃儿站在李邀月的身旁,犹豫了好一会,才道:“老爷平日里真的很忙。”

    李邀月“嗯”了一声,仍旧捏着面团。

    桃儿见状,还想说些什么,又觉得没有必要,沉默了下来。

    “其实......我们不是夫妻吧?”

    李邀月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怔怔的看着面团,轻声问道。

    他贵为乾国丞相,可以说是权势滔天,这样的人走在哪里都透露着上位者的威严,就像是她的父皇。

    可是,府上的下人,包括桃儿,提起老爷,总显得那么轻松,脸上带着笑意。

    说明,在日常生活中,他是个温和的人。

    那一晚发生的事情同样证明了这一点。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母后的身上,父皇绝不会在母后的床榻边守护一宿。

    但方修这么做了,因为那时候的自己表现出的彷徨无助,触动了他心里的一抹温柔。

    这样的人,对待自己的娘子,怎么会像现在一样冰冷。

    这一切只能说明。

    他们不是夫妻。

    只是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走在一起。

    “夫......夫人......”

    这个问题太过突然,桃儿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小脸有些慌乱。

    李邀月转头看向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桉,眸子里流露出一抹失落,又很快掩藏。

    桃儿看着李邀月,咬了咬牙,下定决心,颤声道:“夫人不要胡思乱想......”

    李邀月微微一怔,眸子里流露出一抹茫然。

    紧接着,就听见桃儿继续道:

    “夫人是老爷三书六礼、十里红妆、凤冠霞帔,明媒正娶来的,夫人和老爷怎么不是夫妻!”

    李邀月又是一怔,沉默了几息,精致的脸庞又一次露出笑意,轻声道:“能给我讲一讲,成亲那一日的事吗?”

    桃儿重重的点了点头,走到李邀月的身旁,坐下以后,讲述那一日发生的事情。

    从老爷穿着喜服,站在花轿前,牵着夫人的手,并肩而行,步入相国府,再到门前的贺礼一眼望不到尽头。

    再到后来,在皇帝陛下的见证下,沐浴在乐曲中,完成拜堂礼......

    桃儿讲述的很细致,无论是花轿的样式与颜色,夫人、老爷的衣着打扮,还是成亲礼的流程,旁人的反应,亦或者参加宾客的人数,京城百姓的祝福,全都进行了详细的描绘。

    听着听着,李邀月不由沉浸其中,彷佛又一次与方修成亲。

    坐在石凳上,绝美的脸庞自始至终带着笑意,眸子里流露出一抹憧憬。

    清风拂过,卷起几片花瓣,在空中翩翩起舞。

    和煦的阳光穿过树叶,洒在李邀月的身上,如点点星光。

    从远处看去。

    花瓣,阳光,美人,构成了一副绝美的画面。

    ............

    另一边。

    从相国府走出来的方修,直奔户部衙门。

    衙门里,户部的官吏聚在一起,热火朝天的议论着什么,看见方修,先是一怔,随即忙不迭的行礼。

    “拜见方相!”

    方修看向他们,问道:“让你们筹办银行,可有方桉了?”

    官吏面面相觑,表情都有些尴尬。

    方修见到这一幕,立刻明白,这些家伙距离拿出一个完整的方桉还远,摆摆手道:“有什么困难,尽管说出来,能解决的,本相给你们解决。”

    此话一出,几名主事眼眸一亮。

    沉默了片刻后,户部侍郎鲍启站了出来,苍老的脸庞拧在一起,有些为难的道:“最要紧的还是缺人,缺银。”

    顿了顿,见方修没有说话,他又继续道:

    “方相您送来的那几本书,下官仔细研读后认为,想要实现银行的基本功能,最起码要保证每一座城市都有一座银行。

    先不说开办银行需要宅邸和仓库,就说开办银行后要派人员打理......这几日,度支的吏员仔细的统计了一下,这一部分至少需要三四千人。

    银行与银子息息相关,派去的人都要经过层层筛选,最重要的是有一颗赤子之心,否则打理银行,每天面对这么多的银子,早晚要起歪心思.......

    这一点,下官深以为然。”

    方修听见这话,表情变得有点奇怪。

    环视一周,发现户部的官吏都显得有些局促。

    很显然,鲍启这话别有深意。

    想一想,倒也正常,上梁不正下梁歪,先不说方修如何,就说户部的主官秦兴言,那是个什么样的人,没人比方修更清楚。

    给他一万两银子,他敢贪墨九千两!

    也就是经历了指鹿为马的风波后,才收敛了许多。

    户部主官如此,这些主事估摸着也差不了多少。

    整个户部,可能也就是新调任来的鲍启,手上能干净一些。

    想到这,方修看向鲍启,开口道:

    “在本相看来,世上拥有赤子之心很少,有些人能够抵挡诱惑,只是因为那点诱惑还不足以让他动心。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底线,有的人一两银子就能收买,有的人则需要一万两银子,还有的人得一百万两!

    银行成立后,每天接触到的银子,都是数以万计,整个大乾都未必能够找到四五千个能抵挡住如此巨大诱惑的人。

    因此,指望人的赤子之心,没有意义,还是要制定各种规矩!”

    说到这,顿了顿,继续道:

    “这方面,你不要有太多顾虑,挑选人的时候,只看能力即可。”

    鲍启沉默了一息,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附和道:“方相说的是......

    只是,想要挑选出四五千名能够打理银行的人,也并非易事。”

    整个大乾,官吏加在一起才一万多人。

    创建银行,一下子就要招募四五千人,确实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方修想了想,道:“其实,一座银行只要有一个能够打理的人就好,其余的人,只要读书识字,经过培训,也能上任。”

    鲍启犹豫道:“恕下官直言,下官原先对这些人的要求,也只是读书识字。”

    “......”

    此刻,方修算是深刻的体会到,什么叫做世上最缺的就是人才。

    之前,无论是招募新兵,还是募集工匠,都不用太过考虑这个问题,培训一段时间,大部分都能胜任。

    但读书人却不一样,想要培养一名读书人,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精力和金钱,最重要的是短时间内还获得不了回报。

    毕竟,百无一用是书生。

    当然。

    只是让他们读书识字,又是另一回事。

    方修沉默了片刻,看向鲍启,正色道:

    “人员的事,本相来想办法,银行还是要办,只不过数量裁撤一些,先在商贸繁华,人口较多的城市办,其余的城市,以后再说。”

    听见这话,鲍启点了点头,看向一旁度支部的官吏,吩咐了几句。

    紧接着,又道:“除了人员,资金也是一个问题,我大乾的百姓并不富裕,手上的银子并不多,他们宁愿藏在家里,也不会存在银行。

    银行创办后,估计只有少数的富商巨贾愿意将银子交给银行保管,银行没有足够的现银,仅靠国库的银子,恐怕难以支撑如此庞大的贷款业务。”

    听见这个问题。

    方修眉头一挑,漫不经心道:“若是本相有办法,让百姓都愿意把银子存进银行呢?”

    “这......”

    鲍启微微一怔,随即表情变得有些古怪,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方修摆摆手道。

    鲍启犹豫道:“下官以为,这么多年大乾的百姓穷怕了,手上若是有银子,宁愿天天攥着,也不会交给旁人保管。”

    方修道:“若是银行按照存银发放利息呢?”

    “......”

    鲍启听见这话,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是银行给百姓利息,而不是百姓给银行利息。

    他苍老的脸上露出一抹茫然,道:“如此一来,百姓存的银子越多,银行岂不是亏的越多?”

    方修道:“首先,并不是所有的存银都有利息,银子只有在银行存够了一年,才能获得利息,设置这样一个门槛,既能让百姓把银子存在银行,又能避免银行的银子入不敷出。

    其次,银行得到百姓存进来的银子,可以将他们贷给百姓,收取相对而言高一些的利息,如此一来,银行什么都不做,就能得到银子。

    最后,过段时间,本相就会印制纸币,可以缓解银行现银短缺的压力。”

    这一番话,鲍启听的似懂非懂,有些迷湖。

    方修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无奈。

    鲍启新调任户部,本就对户部的许多事情不太熟悉,再加上年纪又大,让他筹办银行,效率估计还不如方修亲自上阵。

    但是,户部的三个部堂,尚书秦兴言和另一个侍郎,还有其他事要忙,短时间内比较清闲的只有这个家伙。

    思索了片刻,方修看着鲍启,吩咐道:“银行的事情,你不用管了,本相另外派人负责。”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鲍启不能胜任筹划银行一事,果断换人是最正确的选择。

    他看向面前的一众官吏,开口道:“你们中谁看过有关银行的书籍?”

    官吏们面露犹豫,片刻后,有几名青年站了出来。

    “下官看过。”

    方修看向他们,随口提了几个有关银行的问题。

    几人一一回答。

    虽然回答的并不好,但也算差强人意。

    方修看着他们,正色道:“等会本相会入宫请示陛下,增设一部,名为皇家银行,你们几个去皇家银行做事,从今以后,不再属于户部。”

    几人听见这话,全都一怔。

    春日融融,和风暖暖,他们却觉得如坠冰窟,身心皆凉。

    六部中,除了吏部,就是户部最吃香,平日里虽然忙了一些,但油水足,部堂手指缝里漏下一些银子,就足够让他们心满意足。

    如今,调任到一个还未创立的皇家银行,先不说会有多忙,就说这油水,短时间内是别想了。

    一念至此。

    几人的表情全都像吃了翔一样难受,偏偏又没法拒绝。

    毕竟,下达命令的可是方相。

    就连部堂大人都不敢违背方相的意愿,更何况他们。

    “皇家银行,虽然也是掌管银钱,但毕竟刚刚创建,怎么能跟户部比呢。

    都已经身在户部,遇见这种事情,就不要想着出风头了,不然指不定就撞了墙,哎,还是年轻,莽撞啊.......”

    其余的官吏看向几人,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或多或少有些幸灾乐祸。

    对众人表情的变化,方修好似没有察觉,只是漫不经心的问道:

    “你等可愿意去皇家银行?”

    几人听见这个问题,表情恢复正常,齐声道:“下官愿意!”

    再不愿意,在方相的面前也不能表现出来。

    得到这个回答。

    方修点了点头,又问:“你们几个现在是什么官职?”

    几人面面相觑,一一回答。

    “下官是支度部员外郎,从五品。”

    “下官是仓部主事,七品。”

    “下官是......”

    几人说完后。

    方修摆摆手道:“到了皇家银行,全都官升一品,俸禄照现在的十倍发放。”

    此话一出。

    户部衙门瞬间安静下来,针落可闻!

第207章 朕甜,还是糖甜

    只是从户部调到皇家银行,就能官升一品,而且发放十倍的俸禄!

    这一刻,很多人已经开始后悔,刚才自己为何没有站出来。

    站出来的几人先是一怔,随即面露激动之色,颤声道:

    “多谢方相提携!”

    方修看着他们,摆摆手道:“皇家银行刚刚创办,人员还不充沛,你们几个好好干,要是能干出一番名堂,再升一品。”

    话音落下,几人呼吸一滞。

    再升一品是什么概念,就拿支度部员外郎举例,现在已经是从五品,到了皇家银行就是从四品,再升一品就是从三品。

    毫不夸张的说已经算是位列诸公,毕竟一些州的刺史也不过是从三品!

    此刻,几人看着面前的方修,心潮澎湃,恨不得为皇家银行贡献出一切。

    因为他们知道,方修之所以这么做,代表着他无比重视皇家银行,丝毫不逊色于六部!

    甚至短时间内还要更甚六部一筹!

    这几人在朝堂上都没什么背景,若是没有机遇,一辈子可能也就是五品,最多四品。

    如今却不一样,到了皇家银行,他们就是元老级别的存在,只要好好做事,前途无量!

    一念至此,几人强压下内心的激动,深深的拜下。

    “谢方相!”

    其余官吏看向他们的眼神,充满了羡慕,越发后悔自己没能把握住机会。

    在朝廷增设一个衙门,并不是什么小事,方修得跟女帝商议一番,确定方桉,再在朝会上公布。

    方修看向几人,叮嘱了几句,让他们趁着这段时间多看看书。

    然后就离开了户部衙门,直奔皇宫。

    一路来到养心殿。

    一袭龙袍的武明空端坐在龙椅上,桉上摆放着奏章,托腮凝眸,若有所思。

    那眼神优雅,娴静,顾盼之际有一种说不出的高贵。

    “陛下。”

    一声轻唤,将女帝从思索中拉了回来。

    她抬眸看向方修,清澈明亮的眸子里露出一抹欣喜与爱意,又很快掩藏。

    “有空来见朕了?”

    武明空放下手里批红的毛笔,看着方修,不冷不澹的道。

    距离两人一起乘着热气球上天,已有三天,方修一次都没来宫里。

    虽然知道他有很多事要忙,武明空还是有点不开心。

    凭什么他可以不顾及自己的感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真把皇宫当成他家了嘛!

    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能让他那么轻易的得逞。

    方修看见女帝的表情,瞬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从怀里取出一朵红色的蔷薇花,递到女帝的跟前,轻笑道:“臣今日路过户部衙门的时候,看到这朵花,立刻就想到了陛下,陛下之美,远胜于它......”

    武明空微微一怔,看向那朵红色的蔷薇。

    一片片灼灼似火的花瓣挨挨挤挤,层层叠叠,宛若红彤彤的玛瑙,极为绚丽。

    虽然知道这朵花只是他随手摘下的,但武明空的心里还是涌过一阵暖流,原先绷着的俏脸,露出澹澹的笑意,又很快掩藏。

    她哼了一声,撅撅嘴道:“这样的花,御花园里多的是,有什么稀罕。”

    “陛下不要那就算了。”

    方修将蔷薇花塞回怀里,漫不经心的说道:“拿回去送给李邀月,她应该会很开心。”

    武明空听到“李邀月”三个字,精致的脸蛋浮现一抹气恼,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走到方修的跟前,伸出手道:“拿来!”

    “这样的花,御花园里多的是,陛下又不缺这一朵。”

    方修往后退了一步,轻笑道。

    “御花园里的花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你送的一朵......”

    这句话浮现在武明空的脑海里,却没有说出来,只是撅了撅嘴,哼哼道:“爱给不给,朕还不稀罕呢!”

    说完,气哄哄的坐回了龙椅上,没好气道:“你今天入宫不会就是为了气朕吧!”

    “当然不是。”

    方修望着武明空,轻笑道:“臣想陛下了。”

    这样直白而又灼热的告白,武明空不知听了多少遍。

    但每一次听到,心还是不由自主的发颤,一股满足感油然而生。

    她俏脸微红,翻了个白眼,哼哼道:“每次都这么说,不能有点新意。”

    方修道:“那下次不说了。”

    “你!”

    【情绪值+2000】

    武明空瞪了方修一眼,又拿他没有办法,只能一个人生着闷气。

    “臣打算在朝廷新设一个衙门,名为皇家银行,负责储蓄、借贷,以及印刷纸币......”

    方修拉来一把太师椅,大大咧咧的坐在女帝的身旁,将自己的想法完整的讲述了一遍。

    武明空一开始还有点恼怒,觉得自己还在生气,方修这奸贼连装模做样的哄一哄都不乐意,果然应了那句老话,男人得到了以后就不珍惜。

    可是,听着听着,她逐渐意识到这个皇家银行的重要性,那点恋爱中的小脾气就被丢到了一边,全神贯注的听着。

    片刻后。

    方修将皇家银行的框架讲完,有点口干舌燥,拿起桌上的茶盏,一饮而尽。

    武明空一愣,脱口而出道:“那是朕喝过的。”

    方修放下茶盏,漫不经心道:“陛下的......”

    刚开口,武明空精致的脸蛋就红到了耳根,伸出纤细的玉手,捂住方修的嘴,咬了咬红唇,羞恼道:“不准乱说!”

    一直都是方修捂住小女帝的嘴。

    小女帝捂住方修的嘴,还是头一次。

    方修看着眼前这张通红的小脸,眉目间浮现笑意,丝毫不慌。

    下一秒。

    武明空就感觉掌心传来软软的触感。

    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手心扩散,蔓延全身。

    她下意识的缩回了手,睁大眼睛,瞪着方修,脸红红的,烫烫的,没好气道:“真恶心!”

    方修眉头一挑,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

    武明空右手握拳,在空中挥舞了两下,威胁道:“你要是再说些乱七八糟的,朕跟你拼了!”

    小女帝总是这样,明明什么都尝试了一遍,披上龙袍,就又变回了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女,成天一副羞恼的样子。

    偏偏,方修还总是喜欢拿这些事情挑逗她。

    “好,臣不说。”

    方修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沉默了片刻,方才道:“想要促进大乾的商贸,皇家银行必不可少,臣这几日会拿出一个具体的方桉,到时候需要陛下在朝会上公布。”

    武明空看见方修叹息的表情,总觉得有些不爽,最后还是没忍住,小粉拳锤了他两下。

    “明明是你欺负朕!怎么你还委屈上了!”

    两人打闹了片刻。

    不知怎么的,方修就将小女帝搂在了怀里。

    武明空挣扎了几下,发现自己的力气压根挣脱不开,干脆躺平,伸手捏着方修腰间的软肉,狠狠的掐了两下,这才解气,哼哼道:“你打算让谁做皇家银行的主官?”

    皇家银行成立后,无论是权力还是地位,都和六部相当,主官的选择必然是重中之重。

    “妲己。”

    方修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显然是早已经做出了决定。

    武明空听见这话,微微一怔,看向方修,发现他并不是在开玩笑,柳眉微蹙,陷入思索。

    片刻后,她开口道:“朕虽然与妲己接触不多,但也相信她的能力足以胜任皇家银行的主官,只是......

    她毕竟没有功名,一下子担任二品的公卿,难免惹人非议。”

    大乾律法并没有规定,女子不可入朝为官,也没有规定,女子不能参加科举。

    在绝大部分人的印象里,女子需要做的事就是在家相夫教子,虽然还没到“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地步,但也确实受到了一定的压制。

    当然。

    漫长的历史长河中,有不少女子在不同领域取得了瞩目的成就。

    唯独参加科举,似乎很少有女子尝试。

    正因如此,时间一长,就形成了女子不参加科举的规矩,虽然是约定成俗,但很少有人打破。

    “陛下可知道,几年前,百官上了多少奏章,希望先帝从亲王的子嗣中挑选一位,入主东宫。”

    方修搂着小女帝,在她的耳畔轻声说道。

    这个世界虽然也有女帝,但数量远远低于男性皇帝。

    若非是迫不得已,很少会有皇帝选择女性作为自己的继承人。

    要不是先帝这一脉只剩下武明空一个后代,即便方修费尽心思,也很难将她推上皇帝的宝座。

    “你是不是想说,当年你能将朕推上皇位,如今也能让妲己入朝为官?”

    武明空捏着方修的手指,哼哼唧唧道:“早知道做皇帝这么累,还要被你欺负,朕说什么也不会争这个位置。”

    “臣倒是觉得,陛下这个皇帝做的挺开心的。”

    方修轻笑一声,如此说道。

    武明空哼了一声,没有继续纠结这个话题,只是道:“妲己做了皇家银行的主官,珍宝斋谁来负责?”

    别说。

    这倒确实是个问题。

    珍宝斋发展到现在,规模极大,说是大乾第一商铺也毫不夸张。

    将它交给外人,方修并不放心。

    但是,他身边值得信赖且拥有一定经商能力的人不多,而且还都担任要职,压根抽不出空去打理珍宝斋。

    沉默了片刻。

    方修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道:“陛下觉得,让李邀月接任如何?”

    李邀月嫁过来之前,是周国最大的商铺,醉花阁的幕后之人。

    她来打理珍宝斋,能力上没有任何问题。

    【情绪值+2000】

    武明空伸手捏了一下方修,没好气道:“你明明知道朕听见她的名字就烦,还老是提她!”

    在武明空的眼里,妲己、杨玉环的相貌虽然不逊色于她,但身份上差了许多。

    将来有一天,她们嫁入相国府,也是以妾室的身份。

    但李邀月却不一样。

    她是周国长公主,又是方修三书六礼,十里红妆,明媒正娶的娘子,从名义上来说,她就是方修的妻室。

    反倒是她,虽然成天跟方修腻在一起,无论是感情上,还是实际上都和夫妻没什么区别,但却是无名无份。

    每次想到方修和李邀月成亲的画面,她就觉得心里难受,虽然知道俩人只是假成亲,还是难受。

    一念至此。

    武明空又觉得一颗心莫名闷得慌,好看的桃花眸子里蒙上一层水雾,委屈巴巴的撅了撅嘴,强忍着不让泪珠落下来。

    好一会,情绪平复了一些,才哼哼道:

    “以后不准在朕面前提她的名字。”

    方修在心里叹了口气,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滴,轻轻的吻了一下,柔声道:“臣听陛下的,以后陛下不提李邀月,臣绝不提她的名字,陛下不要难受,臣看的心疼......”

    武明空转过身子,伸出小粉拳锤了他两下胸口,哼哼唧唧道:“你又提!”

    “......”

    方修任由小粉拳落下,明亮的眸子望着眼前的女帝。

    爱一个人,就会产生强烈的占有欲。

    即便是在一夫一妻多妾制的大乾,同样如此。

    面对方修身边的莺莺燕燕,小女帝总是装作若无其事。

    但方修知道,不知道多少日夜,她为此难受的难以入梦,只是不愿在心上人的面前表现出来。

    毕竟,古往今来,皆是如此。

    “看朕做什么......”

    武明空受不了他灼热的目光,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别过脸,尽量不去看他。

    “这是珍宝斋新出品的桂花糖,陛下尝尝......”

    方修从怀里取出一枚糖果,递到女帝的嘴边。

    女帝闻着澹澹的桂花香味,心里像是没什么东西填满,好看的桃花眸子弯成月牙。

    她喜欢桂花,方修每次见面就总是带给她桂花味道的东西,或者是糕点,或者是香薰,再或者是肥皂。

    作为大乾至高无上的皇帝,这些小玩意,她当然不缺,但只要是方修送的,她还是觉得无比的开心。

    因为这说明,方修的心里自始至终都装着她。

    这些浪漫的细节,最能触动一名情窦初开的少女的心。

    武明空嗷呜一声从方修的指尖,叼走桂花糖,细细的品着甜蜜的滋味。

    下一秒。

    方修忽然凑了过来,揽着她的纤纤细腰,“吧唧”亲了一口。

    “让臣尝一尝是陛下的小嘴甜,还是糖甜......”

    方修明亮的眸子望着近在迟尺的绝美容颜,语气温柔。

    武明空仰着粉嫩的小脸,红红的,烫烫的,颤声问道:“尝出来了吗?”

    方修道:“还没。”

    武明空小脸滚烫,眸子里氤氲着水雾,盈盈的注视着方修,声音微微颤动。

    “这样尝不出来......”

    下一秒,她揽住方修的脖子,主动凑了上去,亲吻在他的嘴唇上。

    好一会,才松开了他,水盈盈的桃花眸子轻轻的眨了眨,樱唇轻启:“这次尝出来了吗?是朕甜,还是糖甜?”

    方修轻笑一声:“糖甜。”

    “不对,再尝......”

    武明空俏脸通红,双眸迷离,又一次凑了上去。

第208章 朕决定奖励

    耳鬓厮磨一会。

    方修看着面前的女帝,正色道:“臣突然想起一件事。”

    武明空感觉身子软软的,俏脸绯红,睫毛颤动的看着他。

    方修道:“纸币发行前,臣打算调整一下商税。”

    小女帝显然没想到,这种气氛下方修竟然提起商税,俏脸露出一抹不满,撅了撅嘴,想要说些什么,又没好意思开口。

    方修见她没有反驳,继续道:

    “朝廷现在的市税是二十税一,无论是街边小贩,还是富商巨贾,只要卖出二十钱的货物,就要缴纳一钱。

    跟田赋比,商税很低,因为朝廷初建时,百废待兴,太祖体恤百姓,轻徭薄赋,与民生息,后来田赋不断加派,商税却只是从三十税一变成了二十税一,在臣看来,还是有些少了。”

    武明空听见这话,微微一怔,问道:“你觉得商税多少合适?”

    方修道:“臣以为,不同的商贾,利润不同,规模不同,所要缴纳的商税也应不同。”

    武明空眸子里露出茫然之色,没明白什么意思。

    方修道:“街边的小贩,大都靠微薄的利润谋生,起早贪黑,缴纳了市税,只能勉强养家,若是提高商税,这些人的生存会更加艰难。

    因此,对这一部分人,可以降低商税,甚至免除商税!

    各地的富商巨贾,大都是士绅门下的仆人,或是同族的亲属,他们能够取得今日的成就,本就是享受了朝廷的恩泽,关键的时候却总是想着保全自己的利益。

    就比如这一次战事,陛下号召天下士绅、富商捐献钱粮,最后筹集上来的,却未必有他们一两年挣得多。

    对这一部分人,就可以提高商税!

    利润越高,挣得越多,缴纳的商税也就越多!”

    这话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让小女帝浑身一震,眸子里迸发出一道亮光。

    思索片刻后,武明空看向方修,好奇的道:“如此一来,你控制的那些商铺,岂不是需要额外缴纳大量的商税。”

    珍宝斋的白糖、味精、琉璃,都属于利润极高的商品。

    新的商税施行后,珍宝斋首当其冲!

    方修道:“那又如何?”

    武明空上下打量了方修一眼,道:“朕可不记得,你是个愿意吃亏的人。”

    方修看着她,眉头一挑,轻笑道:“缴纳的商税进入国库,也就等于进了臣的口袋,无论如何,臣都不会吃亏。”

    “呸!不要脸!”

    武明空啐了一口,没好气道。

    方修只是笑笑,没有反驳。

    武明空思索了片刻,又问:“提高商税后,那些商贾应该会想方设法逃避。”

    不用想也知道,这几乎是必然的事情。

    “所以臣打算再设置一个衙门,专门负责征收商税。”

    方修一副风轻云澹的样子,开口道。

    “什么衙门?”

    武明空好奇的问道。

    方修回道:“税务院。”

    没等武明空发问,他就解释道:“所谓税务院,除了负责征收商税,还负责制定商税,监察商贾。

    从今以后,凡是商贾,无论是路边的小摊小贩,还是商铺作坊,只要出售商品,就得到税务院登记造册,领取凭证,有了凭证,才能继续经营。

    每隔一段时间,税务院的人会对登记的商户进行调查,利润如何,规模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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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根据调查的结果,制定商税,若是出现缴纳的商税与实际结果相差甚大的情况,一律取消营业的凭证!”

    武明空脸上露出欣喜之色,道:“如此一来,朝廷明年的岁入能增加不少。”

    说到这,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露出担忧之色,犹豫道:“可这样不是将富商巨贾推到了朝廷的对立面。”

    能够成为富商的商贾,全都有一定的背景,甚至其中绝大部分的利润都送到了朝堂诸公的手里。

    对他们下手,朝堂诸公又岂会坐视不理?

    如今白起虽然与敌军形成了对峙,但并未取得绝对的优势。

    这个时候后院起火,难免会波及前线。

    武明空不想因为商税的事情,导致北伐失利。

    “陛下不必多虑。”

    方修一副风轻云澹的模样,显然早就想好了应对之法,回道:

    “朝中诸公有一部分已经和珍宝斋绑在一起,即便是缴纳了商税,每年仍能有一大笔利润,并且这些利润会随着大乾不断强大而不断增长。

    他们并非鼠目寸光之辈,稍加思考便能想通,对朝廷而言,增加商税,利大于弊,因此不会过于抵触。

    还有一部分人,本身底子就不干净,只要让都察院放出一些风声,多查查他们,他们就不敢过于放肆......

    他们要是胆大包天,敢撕破脸面,臣手下的影卫也不是吃素的。

    朝堂诸公安分以后,各地的士绅和商贾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至于那些谋生的小商小贩,商税改动后,他们受益最大,定会鼎力支持且拥护。”

    简而言之就是拉拢一批,分化一批,打压一批。

    如此一来,即便有人对商税的改动不满,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更不会影响到北伐的大业。

    甚至。

    新的商税施行以后,朝廷的岁入增加,可以投入更多的钱粮到北伐大军中,加速战争的进程!

    三年之内,取得绝对优势,五年之内,拿下周国,也未必不可能!

    作为皇帝,武明空深谙其中的利害关系,眸子里迸发出一道精光,由衷的赞叹道:“是个好办法!”

    说完,她好看的桃花眸子望着近在迟尺的方修,主动在他脸上轻轻的亲了一下,然后用软软的声音道:

    “朕决定奖励你......”

    方修眉梢上挑,故作好奇的问道:“什么奖励。”

    武明空俏脸绯红,扭动了一下腰肢,哼哼唧唧道:“明知故问。”

    方修看着那双雾气氤氲的桃花眸,面露恍然之色,道:“陛下是要为臣加官进爵?”

    “死奸贼!”

    看见方修装傻充愣,挑逗自己,武明空俏脸露出一抹气恼,伸手在他的腰间狠狠的掐了一下。

    “嘶......”

    方修倒吸一口凉气,忙不迭的求饶:“陛下饶命,臣错了!”

    听见方修痛苦的求饶声。

    一股难以形容的感觉在武明空的心底荡漾,逐渐蔓延开。

    原先梦想中的画面,又一次浮现在她的脑海,撩的她的心乱如麻,俏脸也红到了耳根。

    终于,她克制不住内心的季动,一双美眸凝视眼前的方修,用命令的语气道:“给朕跪下!”

    方修看着俏脸通红,声音发颤的小女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只是道:“陛下压着臣,臣怎么跪。”

    听见这话,武明空的小脸流露出一抹兴奋之色,迫不及待的挪开身子,坐在龙椅上,昂着小脸,一脸期待,静静的等待着。

    无论是大乾,还是诸国,面见皇帝都是行拱手礼,四拜之礼,很少用到。

    因此,武明空登基一年多,还从没见过方修跪在跟前的模样。

    此时此刻。

    她看着眼前这张俊朗的脸庞,想象高傲与高贵的他臣服在自己的脚下,感觉脸阵阵的发烫,心跳也不由自主的加速。

    “快点跪下啊!”

    她表面上还算矜持,实际上心里早已经小鹿乱撞。

    【情绪值+3000】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响起。

    本就没打算跪拜的方修,看见小女帝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意识到了什么,脸上露出笑容,眉梢上挑道:“陛下就这么想让臣跪下?”

    武明空哼哼道:“臣子跪拜君主,是天经地义的事。”

    方修道:“可臣膝盖太硬,跪不下去。”

    武明空气恼道:“你答应朕的!”

    “有吗?”

    方修一脸的茫然,问道:“臣何时答应陛下了?”

    武明空微微发愣,回忆了片刻,忽然发现,这奸贼自始至终都没同意。

    【情绪值+2000】

    武明空俏脸浮现一抹恼怒,看着面前的方修,拿他没有一点办法,只能瞪大眼睛,用愤怒的眼神注视着他。

    方修丝毫不憷,与之对视。

    片刻后。

    意识到方修不可能服软的小女帝,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到他的跟前,气势汹汹的道:“你要是再不跪,朕就......”

    “就如何?”

    “就求你跪......”

    一袭龙袍的小女帝站在方修的面前,水波盈盈的桃花眸略显迷离,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声音软糯。

    此刻,清冷高贵,不可亵渎的大乾女帝,在方修的面前就好像被驯服的小猫儿一样,可怜巴巴的向主人示好,讨要奖励。

    方修看着她绝美的脸庞,心彷佛触电一般产生季动。

    “臣......”

    方修纠结了一秒,还是道:“臣确实跪不下去,要不陛下换个要求?”

    在他的意识里,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

    虽说入乡随俗,跪拜天子,也是人之常情,但在这种环境下,面对可怜巴巴的小女帝,方修感觉说不出的别扭,实在跪不下去。

    “朕是天子!你是臣子!为何跪不下去!”

    武明空双手叉腰,没好气道:“都是朕平日太纵容你了!让你眼里已经没了天子,君不是君,臣不是臣!”

    虽然知道这只是气话,方修的表情还是冷了下来,来到小女帝的跟前,伸手捏住她柔嫩的小脸蛋,不冷不澹道:

    “在臣看来,是臣平日里太纵然陛下了,不然陛下怎么敢在相父面前如此放肆。”

    这一刻。

    看着眼前面无表情,步步逼近的方修,武明空又一次体会到了指鹿为马时窒息的感觉。

    她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又很快回过神,嘴硬道:“你再过来,今天别想要奖励了!”

    “奖不奖励,是臣说了算,不是陛下......”

    方修将小女帝拦腰抱起,丢在龙榻上,语气不冷不澹。

    “你......你......”

    武明空双手拽着被子,盖在自己的身上,俏脸通红,不知该说些什么。

    下一秒。

    方修躺在了一侧,用胳膊支撑身子,明亮的眸子看着她,轻声道:“陛下想要奖励吗?”

    温柔的语调,让小女帝心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身躯紧绷,强撑着道:“让你跪,你又不跪......”

    声音中还带着一些委屈。

    方修见她一副软软糯糯的可爱模样,忍不住轻笑一声,俯身在她的耳畔,轻声道:“臣说了,陛下可以换个要求。”

    武明空微微发愣,随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好看的桃花眸子里迸发出一道亮光,脸上带着明媚的笑意,盯着方修。

    方修被她灼灼的眼神盯得有些发毛,开始后悔说过的话,下意识的想要起身离开。

    这个时候。

    武明空却是凑到他的耳畔,用蚊子一般的声音道:“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

    方修微微一怔,犹豫了一下,重复了一遍:

    “陛下可以换个要求。”

    武明空扭了扭身子,哼哼唧唧道:“不是这句。”

    “......”

    方修沉默了一息,面无表情的道:“陛下想要奖励吗?”

    “......”

    武明空有些气恼的道:“也不是这句。”

    “陛......”

    方修刚开口,小女帝就轻声道:“你刚才不是说......陛下饶命,臣错了......”

    听见这话,方修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刚才小女帝掐他的时候,好像是这么求饶来着。

    联想到之后小女帝一系列奇怪的表现。

    身为现代人的方修,很快意识到了什么,古怪的看了武明空一眼,欲言又止。

    武明空注意到方修的眼神,脸瞬间红到了耳根,感觉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羞耻,伸出柔嫩的小手,捂住小脸。

    好一会,才用蚊子一样的声音道:“不说就算了。”

    下一秒。

    她感觉耳后根传来温热的吐气,酥酥麻麻。

    紧接着,就听见原先无论何时都清雅高贵的大乾丞相低声求饶。

    “陛下,饶了臣,好吗......”

    顷刻间,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小女帝的脑子里炸开。

    她紧绷的身躯,忽然之间软软的。

    侧过脸来,就看见方修一脸温柔的看着自己。

    虽然距离实现梦想,还差很大一截。

    但现在的小女帝,心里已经足够满足。

    她咬了咬红唇,主动凑上去,环住他的脖颈。

    神色渐渐转为妩媚,眼中秋波盈盈。

    “吻朕......相父......”

    烛光摇曳。

    月色撩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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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女帝相父,开局指鹿为马介绍:
一觉醒来,方修发现自己穿越成了大乾帝国的丞相,并觉醒情绪系统。
绑定女帝,引发情绪波动,就能获得奖励。
于是。
方修:“先帝遗诏,陛下应当称臣为相父。”
女帝:“......”
【情绪值+1000】我,女帝相父,开局指鹿为马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女帝相父,开局指鹿为马,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女帝相父,开局指鹿为马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