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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白天会睡觉     人在红楼,开局倭寇送经验txt下载     人在红楼,开局倭寇送经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5章回京

    “狗日的,找死不是!”

    “瞎了眼的狗东西,爷爷船上装的是工部石料,修皇陵急用,耽误了时辰,砍了狗日的狗头。”

    “你狗日的才瞎了眼,户部押运漕粮的船也敢不让!”

    淮安码头边乱糟糟,到处都是喝骂声,这个时候就要比谁的嗓门大,最重要的还是比谁的官职大,民船一律靠后,否则出了事哭都没地方去,几条船上都是官差,谁也不让谁,不仅吵了起来,更是抄起了船篙子打了起来。

    这一处起了争斗,后面的几条船也打了起来,谁也不让谁,一时河道拥堵了起来,负责疏通的漕丁也不敢上前,都是大爷,哪个也得罪不起。

    “嘭!”

    “嘭!嘭!”

    突然河面上出来了一声声巨响,争斗的双方一怔,这是火铳声,心中一惊,都停止了争斗,纷纷转身往后面望去。

    河面上来了一队官船,为首的船好大,见识广的立时明白这是长江水师的战船,更明白这个船队肯定押运非常重要的东西,纷纷向河道两边靠去,一个字,躲。

    那官船桅杆上挂着几面大旗,“兵部”“江南大营”“长江水师”“游击将军”“贾”的名号!

    卧槽,这是军方的战船,之前还在争吵的官船上的官差立时慌了,立刻呵斥着属下往河道两边避让,那些原本凑热闹的民船、商船上的老板更慌了,常年走南闯北,自是明白民不与官斗,更何况还是战船,一时,河面上到处都是吆喝声:“快,快靠边!”“狗东西,还不快点!你想害死老子不成!”

    这队长江水师的战船占了运河正中间的河道浩浩荡荡地往京城驶去!

    在舰队最后面缀着一艘两层客船,两边的官船、民船和商船上的人面面相觑,不明白,这个打着“薛”字旗号的船怎么会缒在战船的身后。

    “哈哈哈....”

    薛蟠站在二层甲板上,将那些人的表情全部看在眼中,心中十分舒爽。

    “蟠儿!”

    船舱内传来了薛姨妈的声音,“外面风大,还不快进来!”

    被薛姨妈这么一说,薛蟠的兴致败了不小,但,此情此景还是让他十分高兴,脸上堆满了笑容,转身走进了船舱。

    门帘掀起,只见薛姨妈和宝钗正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风景,边上站着薛姨妈的丫鬟同喜同贵以及宝钗的贴身丫鬟莺儿。

    “母亲,看到了吗!”

    薛蟠大声说着,大步走到桌边,歪身坐下,倒了碗茶,叹声道:“他娘的,以往从这边过,哪次不是装孙子,还要花一大笔钱,可如今,装孙子的成了他们,母亲没见着那些狗官的眼神,跟吃了....咳咳,民不与富斗,富不与官斗。刚刚的情景何其的讽刺!”

    说到这里,薛蟠的目光一闪,望了薛姨妈一眼,又望了望宝钗,喃喃道:“钱再多也不如拳头大,想那白家何其的风光,不说扬州本地的官员,就是巡抚衙门的人见了也得点头打招呼,可又如何?惹了不该惹的人,一夜间被灭了全族,连个说法都没有....”

    说着回头瞟向前方的船队,“好狠啊!”

    “不要胡说!”

    薛姨妈吓了一跳,轻拍了口不择言的儿子一下,小声叮嘱道:“咱们进京还要靠着你姨妈家帮衬着,你姨妈她们还不是要指望外头的爷们撑腰,再狠他不还是出手帮了咱家。我告诉你,以后见了面不准没大没小的,记住了,他权力越大,对咱家越有利,不对外人狠,难道要对自己人狠。”

    见薛蟠眉头微皱,宝钗的目光望向了窗外,轻声道:“我们家也算是军伍中人,先祖靠着支持圣祖北伐克定神京的军功才得了紫薇舍人一职,领了内务府的差事,子不言父过,不知咱家能否重现往日的盛景。”

    话语间充满了落寞与苍凉。

    薛蟠尴尬地一笑,“妹妹是个读书人,说话就是文绉绉的。”

    薛姨妈望着薛蟠,叹声道:“你要是能撑起这个家,咱们也不至于跑去京城投奔你舅舅和你姨妈他们,你妹妹也不用....”

    说到这里瞥了宝钗一眼,暗暗遗憾,天不佑薛家....

    话说,这又是贾珝造的孽!

    原本薛姨妈准备只甩卖一些亏空大、收益低的店铺产业,没想将南直隶的产业全部卖掉,可惜,贾忠看上了这些产业,又肯出钱,那些薛家族人可就不愿意了,他们早就不愿意跟着薛蟠这么个愣头青继续走下去了,这么好的机会他们怎么愿意放弃,卖了产业大家分钱各走各路。

    薛姨妈不是傻子,知道再在金陵待下去肯定会被有心人盯上,正巧得知了贾珝要回京,一合计,立即收拾行李将能带走的钱财都带上,带着薛蟠和宝钗兄妹俩进京投靠王子腾和王夫人去,至于剩余的一些产业直接扔给了薛蟠二叔打理了。

    船队没有遇到丝毫麻烦和阻碍顺利通过了淮安码头,贾珝走出了船舱,站到了船头的甲板上,河风吹得桅杆上的旗帜哗哗直响。

    此时已经是七月下旬了,算着日子,八月上旬便可抵达神京。

    蝴蝶的翅膀又煽动了,一个月前,牛继宗押送着一批白家的财物进京了,并且是进京担任兵部尚书一职,如果没记错的话,牛继宗该是在冬日大典之后才进京担任兵部尚书一职,看来神京一定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这对于自己来说应该算是好事,毕竟朝中有人好做官。

    这两个月,随着大把银钱的挥洒,贾忠在南直隶买下了数十间店铺,建立了商会,主做粮食、药材和珠宝生意,珠宝简单,直接将那数十箱从白家得来的珠宝摆出来,至于粮食,贾家庄园里先拉出来顶一顶,黄一丁那边打好了招呼,只要将粮食卖给贾家商会,货船优先靠岸卸货,贾家没有商船没关系,长江水师借了三艘船。至于药材,先用薛家店铺里的存货顶一段时间,已经派人去收了,慢慢来就好了。

    一圈下来,贾珝又成了穷光蛋,好在林如海给力,接到自己的信之后,直接让贾贵给自己带来五十万两的银票,这才撑过来,两百万两勉强搭起了贾家商会的架子,后面只能等赚了钱慢慢扩张了,这五十万两林如海也没说让自己还,啧啧,真有钱啊!

    原本打算在扬州停靠一晚自己亲自去拜访,结果林如海提前送来了信,说是此次进京为皇差,不能擅自停船,这会给人留下把柄口实,信中还将朝中一些事情告诉了自己,内阁爆发了一场大的纷争,还是首辅温方言与次辅张辅之间的直接对抗,至于原因,江南盐商的捐银,表面因为税银分配产生了分歧,实则是因为以张辅为主的江南集团对于此事的反击,首辅温方言是北人士人集团代表,此次就是他们在支持林如海,并替他扛下了来自内阁和朝廷的压力,当然,贾珝的介入也对此事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据林如海估计,这里面有着皇帝的推波助澜,另外,他还说了,皇帝准备追缴欠银了,让自己和贾家做好准备。

    想到这,贾珝头疼不已,要是没记错,宁荣两府总共欠了二十三万两,其中宁国府八万两,荣国府十五万两,为何荣国府会欠这么多,这还要说起贾琏的婚事,荣国府爵产分家,贾赦袭了爵位,没分到多少产业,加上他花钱大手大脚,得,邢夫人爱财的原因找到了。

    贾琏结婚虽说荣府公账上出了一部分,贾母又掏了不少的私房钱,但谁让贾赦穷,贾琏作为承爵人,娶亲自然不能太寒酸,还要买个官职,后来就在贾珍的撺掇下从国库借了十二万两,多出来的三万两是随后借....不对,这是一年后的帐,宁荣两府欠了二十万两,贾珍是纨绔子弟不假,但人家还知道置办产业,所以这个钱没白借,还这个欠款也是小意思,前世贾赦被逼得没办法卖了好些东西再加上贾母私下给的五万两才还清欠款,从这可以看出,贾母对于贾赦还是有感情的,不完全是为了荣国府的面子。

    “三爷,外面风大。”

    这时,身后传来了香菱的声音,贾珝转过身笑着望向她,这丫聪明好学,整日缠着自己让教她认字,或许这就是天赋吧,这丫头进步非常的快,已经认识一百多个字了,一些简单的诗词也能通读了。

    相比较自己刚穿越过来时的窘迫,贾珝苦笑着摇了摇头,走了过去,“我是没能力在教你了,等回家了给你找个女先生。”

    香菱吐了下舌头,“那还是算了吧。”

    贾珝微微一笑,道:“你会喜欢的,相信我。”

第16章进京

    随着中秋佳节越来越近,神京城内节日的气氛也开始浓了起来,今年八月十六恰逢太皇太后六十八岁寿辰,天佑帝是个孝子,下旨举国欢庆,各省府甚至是县衙都有寿礼送来,无形中又加重了百姓的负担。

    今天是天佑四十年八月七日,为了庆贺太皇太后的寿辰,顺天府专门拨款将永定门大街一直到正阳门大街长达数十里的两条街道全部挂上灯笼,街道两边的店铺不仅要挂上灯笼以示庆贺,还要面朝大街的门窗全部换成新的,这可是大工程,但在顺天府的高压下,还未等到最后的期限都已经进入了尾声,剩余的就是顺天府负责的花灯。

    这天上午,从朝阳门外走来了一队人马,这也是一支军队,约五百人,个个着甲挎刀,甚是威武,他们中间一溜儿三四十辆大车,最前头是一辆有十二匹马拉着的超级大车,上面的东西被帆布盖着,看不真切里面的东西。

    如此大的动静自是引来了朝阳门内百姓的注意,无论是这些着甲挎刀的军卒还是那被护卫着的大车,这支队伍的最前面是一队骑马的军人,为首者正是贾珝,按律,军队不能进京城,只能在城外驻扎,但是,这里面装着的不仅有献给太后的太湖石,更是有着四百余万两金银以及数箱珠宝,贾珝要亲自将这些送进宫。

    “数月未见,三弟比之先前更加黑瘦了几分,都道江南水土养人,看来此话不实!”

    “江南水土是养人,但也要看对方的身份,普通老百姓要养家糊口,像我这样的军人更是辛苦,不仅要操练兵马,还要习练武艺,忙得很。倒是二哥要是到了江南,肯定乐不思蜀。”

    贾琏摇头苦笑道:“你小子就不要挖苦我了,你那个嫂子,嗨,一言难尽,等你呆时间久了就清楚了。”

    说到这里,又瞟了眼缒在后头的薛家车队,好奇道:“王子腾在家,薛家怎么不去,反而要去咱家?”

    贾珝笑了笑,“自古以来‘娘亲舅大’,如今的薛家母子三人是块惹人眼馋的大肥肉,谁都想扑上去咬上一口。王子腾担任京营节度使数年了,一直没什么建树,他比任何人都着急,大明朝的潜规则、明规则已经形成了一套行之有效的规章,没有机遇,没有军功,要想往上升怎么办?只有砸钱,可是就王子腾那点家底哪里够,你说薛家母子要是登门会如何?”

    贾琏不答,只是苦笑了一下。

    贾珝微微一笑,又说道:“薛蟠是个愣头青,但,他不是傻子,再说了,薛姨妈精明着呢!还有薛家的姑娘,你以后就清楚了,不是简单之人啊!”

    贾琏看了一眼贾珝,问道:“听老爷说,你看上了林妹妹?”

    贾珝眼一横,问道:“不行?!”

    贾琏脸色立变,“老爷也说了这是一门好姻缘,只是,老太太那里恐不好过关啊!老太太的心思明摆着呢,你嫂子也探过老太太的口风,为此还挨了一顿训斥。”

    贾珝心中一热,忙拱手道:“小弟在这里先谢过二哥二嫂了。”

    贾琏点了点头,“咱们是亲兄弟,何必如此客套。你送的那些礼物,你嫂子很喜欢。”

    听了这话,贾珝笑着对贾琏说道:“二哥放心,小弟单独给你准备了礼物。”

    贾琏脸上露出了一抹惊喜,接着小声对贾珝说道:“二太太不喜林妹妹的事情已经被你嫂子给传了下去,为此,老太太罚二太太抄写佛经,听说二老爷当着宝玉的面摔了茶杯,至今仍待在赵姨娘的小院内。”

    贾珝内心震动却不露声色,没想到王熙凤竟然将这件事给挑明了,呵呵,以后这荣府后宅有的热闹看了。

    望着巍峨雄伟的紫禁城,贾珝心中感慨万千,无论南直隶多么的繁华,都比不得神京的庄严和雄伟,这里是大明的政治军事文化中心,这里随便刮出一阵风都影响着两京一十三省。

    又走了片刻,远远地便看见了东安门,前面不远处是一处岔道,往南走便是崇文门,出了崇文门便是外城了。

    贾珝一勒马缰,对贾琏说道:“二哥先行回府,我要进宫交皇差。”

    贾琏点了点头,“老爷说了,让你谨言慎行,不要被人一两句话就给说昏了头,还有....”

    忽然,远处传来一片惊叫声,只见一辆马车风驰电掣般向这边冲来,周围大群骑马挎刀护卫一边用马鞭驱赶街道上的百姓,一边呵斥道:“闪开!都滚开!”

    贾珝眉头一皱,又见贾琏脸色难看,便问道:“这些是什么人?如此嚣张跋扈!”

    贾琏下意识地一颤,脸一下子变得铁青,咬牙道:“你不在京城不清楚,这是忠顺王的次子,朱载墨,年前刚从四川进京,这小子身上武艺不俗,我和珍大哥在他身上吃了不小的亏。”

    贾珝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吃的亏不小,估计二人被人家按在地上摩擦了。

    贾珝将目光转向了疾驰而来的车队,忠顺王府与贾家有仇,忠顺王是朱棣一脉子嗣,现任忠顺王名叫朱厚炯,其祖父因在战场畏敌怯战后逃被第一代荣国公斩首,两家自此结下仇恨。

    看着丝毫没有放缓速度的车队,贾珝冷冷一笑,对贾琏说道:“二哥领着薛家一行人从另一条街走。”

    “算了吧,他是宗室子弟。”

    贾琏低声劝道。

    贾珝摇了摇头,道:“是时候告诉他们,贾家又回来了。”

    他刚说完,那辆马车便径直冲着贾珝这边冲了过来,贾珝望了望身后的马车,那上面是苏州府进献给太皇太后的寿诞礼物——太湖石,不能有任何闪失,否则自己会被夺职下狱,还有大车上的财物。

    想到这,贾珝抽出腰间雁翎刀,在空中一挥,喝令道:“戒备!”

    得到贾珝的军令,一百名军卒立刻排列成人墙,用放在马车上的巨盾将车队团团包围住,一百弓箭手立刻躲在大车后面张弓搭箭,其余步卒则拔出腰间佩刀进行戒备。

    也许是嚣张惯了,那些开路的大汉根本没将戒备的军队放在眼中,挥舞着马鞭呵斥道:“哪来的军汉,还不快快给你家爷爷让路?”

    贾珝勃然大怒,眼见马车仍不减速径直向这边撞来,一把抓过马背上的弓箭,抽出一支箭搭弓上弦,他眯眼张弓便是一箭,箭矢闪电般向拉着马车狂奔的马匹射去,整支箭没入了马的脖颈,马一声长嘶,前蹄跃起,猛地将赶车的马夫甩下了马车,马疯狂地拉着车厢向边上的酒楼撞去,吓得周边的百姓尖叫着向两边逃去,“轰!”地一声巨响,马撞在了酒楼的门窗上,倒在了血泊之中,车厢也倾翻在了地上,里面传来了男人和女人的惊叫声。

    贾珝的箭一箭接着一箭,箭箭夺马性命,出手快且狠辣,无人能躲,只片刻间,已经有十一匹马死在了他的箭下,好几名豪奴被马甩在了地上没有了声息。

    周边百姓顿时一阵大乱,那些豪奴也是乱作一团。

    这时,车厢内传来了朱载墨暴跳如雷的吼声,“废物,还不快来将本公子救出去!快去将巡街的禁军喊来,有人当街刺杀本公子,命李贤立刻来见本公子,还有将兵部的人也一并叫来。”

    那些豪奴这才如梦方醒,皆蜂拥上前将倾翻在地的车厢扶正,马车门开了,一名身着锦袍的少年走了出来,贾珝震惊了,堂堂宗室子弟竟生的如此模样,尖嘴猴腮,身材瘦小,整个一大马猴。

    又想起后世那副太祖朱皇帝的画像,难道返祖了?

    朱载墨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了最前面的豪奴脸上,那豪奴口鼻立刻溢出了血,他瞪了围观百姓一眼,又哼了一声,方转过头向骑在马上的贾珝看过来,“哪来的贼配军?竟敢当街行刺宗室子弟!来啊,将他们拿下,诛族!”

    贾珝一愣,这他娘的真会扣帽子,也不问问自己的身份,就直接命人动手,还诛族!

    看来真是嚣张惯了!

    这些豪奴得到朱载墨的命令,立刻挥舞着手中的腰刀冲了过来,没有任何的迟疑。

    贾珝冷笑一声,立刻下令道:“放箭!”

    一时箭如雨发,箭矢破空向袭来的豪奴人群中射去,惨叫声四起,这些豪奴没有任何防备的意识,片刻间,冲上来的三四十名豪奴被射成了刺猬,围观的百姓一片惊声叫喊,慢了一步的豪奴纷纷调头逃命,就在这时,前方大街上一阵大乱,街道两边的百姓向两边奔逃,马蹄声如雷,数百名禁军骑兵风驰电掣一般冲到了这边,立刻将贾珝等人团团围住。

    朱载墨见援兵来到,便领着吓破了胆的豪奴过来,伸手将禁军挂在战马身上的弓箭取下,张弓便是一箭,箭矢直接钉在了运送太湖石的大车上,贾珝回头看了一眼,方对那些禁军说道:“让开!”

    “....”

    朱载墨愣了一下,他忽然义愤填膺道:“狗东西,刺杀本公子,还想走?晚了,今儿不把你们的狗命留下来,本公子随你姓!”

    望了朱载墨一眼,又望了望有恃无恐的贾珝,那禁军百户犹豫了一下,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贾珝给贾贵使了个眼色,贾贵立刻从马背上的布兜内掏出一份盖有江南大营官印的手令,驱马上前,递给他,说道:“马车上是苏州府进献给太后的太湖石。”

    那百户愣了一下,接过展开迅速看了一眼,递给朱载墨道:“二公子?”

    朱载墨翻开看了看,知道自己今日栽了,那些豪奴也是白死了,不由哼了一声,目光又转向了那一溜儿大车,他一眼便瞧出大车上全是大木箱子,这些大木箱子里面装的是什么?

    又见边上几名军卒神色有些慌张,心中一动,莫非这些臭丘八借着给太后送寿礼的机会走私南方的东西来神京,这么多辆大车,肯定不是这个人敢做的,一定是江南大营的高层,想到这心中一热。

    “哈哈,你们这群臭丘八,竟然敢打着给太后送寿诞贺礼的幌子行走私之事。”

    “什么!”

    那百户惊呆了,看了看手中的军令,又望向那一溜儿大车,睁大了眼,显然他也发现了帆布下面的大木箱子,喝命道:“去检查那些大车上的箱子。”

    十几名禁军冲了上来,却被一队军卒给拦住了,双方立刻拔刀对峙。

    贾珝也有些犹豫了,虽说打开箱子朱载墨会受到严厉的处罚,但自己也多半会受到牵连,虽然出了一口气,但怎么看都不划算。

    就在这时,一位身着蟒袍的老太监在一群禁军骑兵的护卫下奔到了众人跟前,朱载墨连忙上前道:“戴总管,这群丘八不仅当街行刺我,还假借着为太后送寿诞贺礼的幌子走私....”

    没有理会喋喋不休的朱载墨,戴权打马上前,笑道:“贾将军一路辛苦了,杂家是来接你们的。”

    “多谢总管。”

    贾珝见朱载墨楞在那里,直接道:“还有件事告诉总管,这位公子对大车上箱子内的东西十分感兴趣,想在这大街上打开一看,不知,总管....”

    戴权脸色铁青,他一挥手命道:“把所有人都全部带回去。”

第17章无妄之灾

    天佑帝刚刚得到东安门禁军守将的禀报,忠顺王次子朱载墨率人围住了押运太湖石的车队,原因不详,如果这件事发生在别人的身上,天佑帝或许不会放在心上,最多派人前去斥责朱载墨的嚣张跋扈,但这一次则不同,车队中不仅仅有苏州府进献给太皇太后的寿礼,更是有着数十箱的财物,这些东西见不得光,白家被灭门一案,轰动了整个朝廷,不少人猜测宫里掺和了此事,但猜测毕竟是猜测,没有证据,那些清流只能背地里耍耍嘴皮子,相反,这件事要是被证实了,传出去会寒了天下人的心,没人愿意像白家一样被当成年猪一般宰杀。

    天佑帝不敢大意,立刻命戴权领着禁军前去给贾珝解围,将那些财物安全护送进宫,然后再追究责任。

    上书房内,天佑帝微微闭着眼睛倚靠在龙椅上,只是,与以往不同的是下颚的胡须在微微抖动。

    大殿内一片沉寂。

    忽然,天佑帝猛地睁开了眼睛,仿佛在凝神细听,片刻,殿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这时,一名小黄门在门口禀报道:“陛下,戴总管回来了。”

    “宣!”

    话音一落,戴权匆匆走了进来,躬身施礼道:“老奴参见陛下!”

    天佑帝面色平静地问道:“怎么样了?”

    “运送太湖石的大车被二公子射了一箭,冲击车队的忠顺王府豪奴被押运的军卒以弓箭击退,那些大箱子并没有暴露。老奴亲眼看着它们被送进了内库。”

    “哦?”

    天佑帝笑了笑,对戴权说道:“宣贾珝....还有,让那个孽障一起进来。”

    “遵旨!”

    戴权会意,立刻走了出去。

    望着戴权离去的背影,天佑帝从御案上取过一本折子,这是锦衣卫刚刚递来的,上面详细记录着东安门外发生的一切,嗯,戴权没有撒谎,但,他却故意将事情的顺序给打乱了,这会直接影响到他的判断,不过,天佑帝并没有生气,反而很高兴。

    一盏茶后,贾珝走进了上书房,他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臣贾珝参见皇帝陛下,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佑帝的眼中露出了温和的笑意,他仔细打量了一下贾珝,相貌就不说了,贾家就没有丑陋男子,皇家也一样,咳咳,有个例外,瞥了一眼边上的朱载墨,心中甚是不悦,不禁想起了那句老话‘人丑多作怪’,目光又放到了贾珝的身上,成熟,稳重,没有年轻人的浮躁,嗯,身上的气势有些逼人,不过年轻人嘛,就该是这个样子,磨炼磨炼就好了。

    想到这,点了点头,说道:“你很好,没有辱没了祖上的名声,年轻人就该敢打敢拼,作为将门子弟就该马上取功名,不要像那些孽障一样整日里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祖宗的脸面都被丢尽了!”

    说到这里,天佑帝猛拍龙椅扶手,喝道:“该死的孽障,你这是什么态度!”

    朱载墨一惊,这才回过神来,双腿一软跪了下去,“我,我,我....陛下,我,我一时失神了....”

    天佑帝鄙夷地瞥了他一眼,接着把目光转向贾珝,“今日的事情,你处理的非常好,你说说,此事该如何处置?”

    贾珝一怔,没想到天佑帝竟将皮球踢给了自己,没有抬头,余光扫了一眼天佑帝,发现天佑帝正微笑看着自己,这是贾珝第一次见到天佑帝,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苍老,也没有想象中的威严,高鼻梁,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身形高瘦,只穿着一件轻绸宽袍,束着发髻,只是脸色却有些病态的苍白。

    “贾将军!”

    戴权忍不住小声提醒。

    贾珝回过神来,想了想,躬身道:“陛下,二公子虽说纵容家奴荼毒百姓,又冲撞了太后寿诞的寿礼,但,念在他年幼鲁莽,又是宗室子弟,陛下应该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至于他当着这么多围观百姓的面辱骂臣等....当然,他辱骂臣无所谓,毕竟两家关系不好,只是,那些护卫寿礼进京的将士们却是无辜的,他们都是长年在江浙与倭人海匪搏命的勇士,他们是大明朝的功臣,不应该受到此等羞辱....”

    朱载墨吓得脸色大变,大喊道:“贾珝,你血口喷人,我几时说过此话!”

    天佑帝眼一瞪,目光凌厉直逼朱载墨,“闭嘴!”

    见状,贾珝继续说道:“当然,这些都是因为二公子年幼不懂事,从那一巴掌和一箭,臣看出二公子有习武的天赋,若是不从军就太可惜了。男儿大丈夫就应该去军营历练历练,不如这样,陛下将二公子交给臣,臣保证,不出两年必定还陛下一个栋梁之才。”

    众人闻言,无不大惊。

    朱载墨更是被气得手足乱颤,直愣愣地望着贾珝。

    天佑帝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暗暗点头,不错,确实有勇有谋,不仅当场报了仇,更是给自己这个皇帝递了台阶,只是,自己却不能将朱载墨交到他的手上,不管怎么说,朱载墨都是宗室子弟,不能交予外人处置,还是贾家,就是自己答应,大宗正和其他宗室王爷也不会同意的。

    想到这,他轻捋胡须,对戴权说道:“将这个孽障带到午门仗责四十,然后送交宗人府关押起开,嗯,就以半年为期限。”

    听了这话,朱载墨心中一松,忠顺王府一直扎根与军伍之中,他自是清楚军中的规矩,这要是落到了贾珝的手中,虽说他不敢弄死自己,但时不时折磨一下还是可以的,要是遇到了战事,能让自己了无生息的死在战场上。

    “二公子,谢恩吧!”

    “谢陛下恩典!”

    在戴权的提醒下,朱载墨磕了个头,起身随着戴权走了出去。

    解决了朱载墨之事,天佑帝心中一松,便对贾珝又笑道:“你也许久未归家了,先歇息几日,处理处理家中之事,朕另有重任交予你。”

    贾珝不敢反对,躬身答道:“臣遵旨!”

    “去吧!朕会晋升你为参将,至于职务...这两日朕想好了会命戴权去宣旨。”

    “谢陛下恩典!”

    贾珝慢慢退了下去。

    贾珝走了,天佑帝轻轻捏了一下太阳穴,又拿起了那本锦衣卫递来的折子,微微一笑,贾家又出了个将才,好好培养,嗯,能接贾代善的班。

    就在贾珝走出正阳门之时,数十名挎刀侍卫护着一辆马车疾奔而至,马车在正阳门下停住,两名侍卫从马车里扶下一名体格肥壮的中年男子,此人便是忠顺王朱厚炯,他原本正在大宗正府中商谈一些事情,忽然接到禁军副将李贤的消息,次子朱载墨竟带人去冲击押送太皇太后寿礼的车队,朱厚炯吓出一身冷汗,他可是得到了确切的消息,那车队中不仅仅有着太皇太后的寿礼,更是押运着从白家抢来的财物,这东西不能碰,会死人的。

    朱厚炯满头大汗,现在他的当务之急,就是要大事化小,他心中非常清楚,皇帝一定将这件事情怀疑到了他的头上,若是不能将这个念头从皇帝心中掐灭,忠顺王府早晚完蛋。

    一炷香后,忠顺王朱厚炯和刚刚被仗责四十棍的朱载墨来到了上书房外等候皇帝的召见。

    看着伏在长凳上的儿子,朱厚炯心痛之极,一股怒火从他心中升起,这群该死的阉奴,居然不给自己面子,硬是实实在在地打完了四十棍,没有一两个月是好不了了。

    这时,戴权走了出来,高声道:“忠顺王爷,您请回吧。”

    “总管...”

    朱厚炯急了。

    戴权将目光转向了朱载墨,缓缓道:“忠顺王教子无方,纵容家奴荼毒百姓,丢尽了宗室的脸面,陛下说了,让您回府读书养性,待到太皇太后的寿诞再进宫。”

    “遵旨!”

    朱厚炯虽然羞恼,也只得悻悻地领着朱载墨往午门走去。

    戴权这才转身走进了上书房。

    看到戴权走了进来,天佑帝冷声道:“你说,他是不是听到了消息,故意的?”

    戴权转身进里间倒了碗茶放在御案上,方答道:“老奴听说,贾珍、贾琏兄弟俩在二公子手中吃了不小的亏。”

    贾家和忠顺王府的仇满神京无人不知,贾代善死后,贾家便没了主心骨,这几年一直遭到忠顺王府一脉的打压,要不是北静王几家帮衬着,指不定成什么样子了。

    想到这,天佑帝眼中渐渐闪过了一丝得意,喃喃道:“这小子有勇有谋,就是职位太低了。”

    站在边上的戴权不露声色地瞥了天佑帝一眼,明白这位皇帝要将贾珝推上位与忠顺王一脉打擂台替自己分担来自朝堂的压力了。

    天佑帝猛地一拍御案,“王子腾担任京营节度使这么久了依旧没能彻底掌控三大营,既然他不行,朕就找个人帮他,三千营是当年贾家一手组建起来的老营,至今不少人依旧以贾家旧部自称,这是一份荣耀。拟旨,晋贾珝为参将,提督三千营。”

    “遵旨!”

    戴权躬身应道。

    京营势力错综复杂,五军营被勋贵和文官共同掌控,三千营是贾家的势力范围,神机营则是被忠顺王掌控,王子腾这个京营节度使可以说是个彻头彻尾的傀儡,不能说他无能,而是因为他不像以往的几任节度使那样是凭借着军功上位,一无军功,二无德威,仅靠着一个身份压不服这些身后有靠山的骄兵悍将。

第18章回府

    东安门的冲突立刻传遍朝野,满朝文武议论纷纷,不少人都意识到,这次的冲突将改变神京的局势,特别是京畿驻军,很显然,贾珝是有意借此事立威,告诉所有人,贾家又回来了。

    老百姓向来喜欢讨论权贵高官的八卦,而且此事又是本就有仇的贾家和忠顺王府,这更加让他们兴奋,到处打听有无内幕消息,当然,也有人对那些大车上的东西感兴趣,小道消息满天飞,各种各样的说法流传神京城的大街小巷、酒馆茶肆,午后,皇城传出了一条消息,忠顺王次子被廷杖四十,关入宗人府圈禁半年。

    一时满城哗然,紧接着又传来了一个劲爆的消息,贾珝不仅没有受到责罚,反而因祸得福升了官职,参将,提督三千营,这可是实打实的兵权。

    不少人从中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觉察到风向要变了。

    荣庆堂,刚刚送走了薛姨妈母女,在王夫人的配合下,薛姨妈终于如愿的住进了贾家,梨香院,在荣国府的东北角,分为内外院,小小巧巧十来间房,有个小花园,另有一道专门通往后街的门,正好方便薛蟠和薛家仆人进出。

    贾母独自坐在高榻之上,面上没了方才的笑容,贾珝回府再加上亲戚上门,本是喜事,该摆酒招待客人并庆贺贾珝归家,可惜,贾琏带来的消息使得贾家众人惴惴不安,作为贾家的老太君,贾母非常清楚贾家和忠顺王府之间的仇恨,这半年多,那个忠顺王次子不断的找贾家的麻烦,贾珍和贾琏都吃了不小的亏,要不是有北静王几家帮衬着,贾家的脸面将被一个小辈狠狠地踩在地下践踏,如果真的如此,贾家还有何脸面在神京待下去,只能灰溜溜的举家迁往金陵祖地。

    两个儿子都不是当官的料,原本她将希望放在了长孙贾珠的身上,贾珠也没让她失望,十四岁进学,十六岁就考取了秀才,可惜,天不佑贾家,正当所有人都以为贾珠将科举高中,重振门楣之时,贾珠丢下李纨和幼子,不到二十岁就病死了。贾珠的英年早逝,给贾府带来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这也让贾母伤透了心,原以为贾家就要在她的手中败落之时,贾珝的崛起让她又看到了希望。

    不到十六岁的游击将军,更重要的是,他入了皇帝的眼,也就是说,只要不出大的变故,贾家在军中的人脉,再加上老亲的帮衬,贾珝的仕途将平步青云,贾家也将会重新崛起。

    前日贾珝送来了信,说今日回府,贾母高兴坏了,因为贾珝在信中说了,是奉了皇帝的旨意进京,之后会留在京中任职,依旧是领兵。

    这可是天子脚下,就算是领一个小营一千人马,也会给贾家带来很大的利益,之后再慢慢运作,未必不能重现往日的辉煌。

    希望越大,打击越大。

    谁能想到,贾珝刚一进入京城就遇到了贾家的死对头,虽然贾琏说了,贾珝身负皇命,朱载墨不敢胡来,但,之后传来的消息让贾母的心跌入了深渊,双方在大街上动了手,而且还闹出了人命,贾珝挥手间便命手下的军卒射杀了数十名忠顺王府的豪奴,麻烦大了。

    无论怎么说,朱载墨都姓朱,他跟皇帝的关系更亲,只能希望皇帝能够看在贾家以往的苦劳上从轻处罚吧!

    贾母高坐在软榻上,目光向屋内的贾家女眷和迎春姊妹飞快地扫视过去。

    远亲登门不能失了礼数,王夫人领着李纨和王熙凤去招待薛家母女了。

    邢夫人满脸愁容的坐在椅子上,边上是低头抹泪的迎春,四丫头直接哭出了声,尤氏和秦氏坐在那里默不出声。

    黛玉显得有些心神不宁,尽管她努力保持平静,但贾母还是看出了她眼中的焦虑不安。

    “林姐姐别担心,我觉得以三哥哥的稳重,没有把握的事情他不会出手的。我想他肯定已经想好了一切,包括退路。”

    坐在黛玉身边的探春低声安慰道。

    黛玉深深地点了点头。

    探春见贾母将目光放在她们身上,愣了一下,正欲说话。

    屋外传来了一片急促的脚步声,贾琏和贾蓉一阵风似的闯了进来。

    贾母眼光一闪,“怎么样了?”

    贾琏、贾蓉走到中间给贾母行了一礼,方大声道:“老祖宗,大喜,蒙陛下恩典,三弟升了参将,并提督三千营,咱家终于又将老营兵权拿了回来!”

    “三叔和老爷们已经去了祠堂。”

    边上的贾蓉开口了,“父亲打发我来问老祖宗,明儿的酒宴该摆在何处?”

    贾母蒙了,回过神来,连忙问道:“当真!”

    “圣旨孙儿亲眼所见。”

    贾琏用力点了下头。

    “好!好!好!”

    贾母一叠声说道:“快,你们去告诉厨房,准备酒菜,咱们今晚要庆贺,对了,将姨太太一家一起请来,今儿,老婆子出钱。”

    说到这里,想了想,对贾蓉说道:“告诉你父亲,明儿的酒宴就不要摆了,这个时候不能太招摇了。”

    “哈哈哈...老祖宗大喜啊!”

    一语未了,只听后院传来了王熙凤的声音,不一会儿,只见王熙凤和李纨搀扶着王夫人走了进来,后面跟着薛姨妈母女,没想到荣庆堂内竟然会有男子,薛姨妈和宝钗愣了一下,贾琏和贾蓉对视了一下,然后对着薛姨妈躬身一礼退了出去。

    王熙凤想了想,转身在薛姨妈和宝钗耳边指着贾蓉的背影说了两句。

    贾母笑了笑,扶着鸳鸯的手站了起来,对薛姨妈说道:“家中有事,失礼之处还请姨太太见谅,好在沾了姨太太一家的福分,不仅渡了磨难更是得了莫大的恩典。”

    薛姨妈如何不会意?又想起自己的情况,心中涌出一种莫名的心酸和失落,很快地,她遮掩了眼中的失落,走了过去,微微一福,笑道:“老太太说笑了,都是拖了您的万福万寿,哥儿才能得了这天大的恩典,我们羡慕还来不及呢。”

    说着,对站在宝钗身后的婆子招了招手,“这是一点心意,还望老太太不要嫌弃。”

    贾母脸上立刻掠过一丝潜在的自尊和满足,两个薛家的婆子架着一个放着木匣子的托盘过来,薛姨妈打开盖子,只见里面摆放着一尊和田玉雕的观音,贾母望了王夫人一眼,走上前,双手合十行了一礼,笑容满面地说道:“这菩萨好,竟是整块玉石雕琢而成,不好找啊,姨太太有心了。”

    薛姨妈脸红了,这座观音像是一年前专门请人定制的,是打算进京送给王夫人的,没想到赶上了此事,贾母什么没见过,与姐姐王夫人商议一番决定将这座玉观音送给贾母。

    宝钗连忙将话茬接了过去,“确实不好找,年前姨妈来信说老太太喜欢,所以母亲特意让哥哥请人定制的。”

    贾母假装一惊,“宝玉太太是个有孝心的,也多谢姨太太了,我就厚颜收下了。”

    王熙凤连忙走了过来,扶着贾母的胳膊,笑道:“老祖宗,咱们去花厅坐着吧,酒席早就预备好了,老爷让小厮来传话,他们一会就过来。”

    贾母这才反应过来,因为贾珝回府,家里早早就备下了酒席,一打岔竟给忘记了。

    拍着王熙凤的手,笑道:“论孝心,你们都比不上凤丫头。走——咱们吃酒乐呵去!”

    说着,带头往花厅走去。

    花厅内,贾母、薛姨妈、邢夫人还有王夫人一桌,迎春姊妹还有黛玉、宝钗一桌,今日大喜,贾母说了,不要王熙凤和李纨伺候,所以他们和尤氏婆媳坐一桌,宝玉至今还被贾政管着,所以同贾琏他们一起在荣庆堂偏厅内吃酒。

    众人一边饮酒一边说笑,有王熙凤在欢笑声不断,只是贾母的目光不时会瞟向屏风,原本开宴的时候贾珝就该来见她的,可是听说兵部尚书镇国公牛继宗来找他有事,也不知是何事,一直聊到现在。

    就在这时,花厅外传来一些喧闹之音,贾母向鸳鸯使了个眼色,鸳鸯会意,急忙走了出去,不一会,屏风后传来了鸳鸯的声音,“三爷来得正好!老太太都等了您好久了!”

    一语未了,屏风后面一人端着酒杯过来,正是贾珝。

    “镇国公突然来访,耽误了些时间。扫了老太太的雅兴,是孙儿的不是。”

    贾珝上前,举起酒杯对着高台之上的贾母躬身一礼道。

    “哈哈哈...没事,你忙你的正经事要紧,来陪姨太太喝一杯酒....”

    “哪里,哪里,在金陵多亏了哥儿,这一路上也是承蒙照顾,该是我们,宝钗...敬你三哥哥一杯酒...”

    此言一出,众人的眼光都望向了贾珝和宝钗。

    宝钗一时竟手足无措起来。

    就在这时,王熙凤站了起来,高声笑道:“哟!还喝不喝,我这还等着呢。”

    说着,对平儿使了个眼色,方对贾珝说道:“家里的规矩你是懂的,迟到了要罚酒三杯。”

    只见平儿捧着一摞三口大海碗走了过来,往桌上一放,排成一排,也不说话,直接倒满。

    “今儿本是为你接风洗尘,又逢你高升,咱们坐在这干等了半日,你总不会好意思不喝吧?”

    王熙凤拍了拍手,对迎春等人说道:“喝完了这三杯,大家伙轮流来敬酒!”

    贾母最喜欢这种氛围,听了这话后,愈发高兴起来,也嚷着让迎春姊妹过来敬酒。

    无奈,贾珝端起碗,咣咣连干三碗,脸不红气不喘,众人鼓掌叫好,气氛瞬间活跃。

    惜春第一个冲了过来,只是端着果汁是几个意思?不过见她抬头给了自己一个萌萌哒的笑脸,不忍心拒绝,又是一碗下肚。

    接着是迎春和探春,之后便是黛玉了,小半年没见,小姑娘出落得越发水灵标致了,俏生生的立在那儿,举手投足间就有股知书达理的温婉,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般,静静地望着你。

    贾珝笑了笑,“我还有件事求妹妹,明儿去找你。”

    黛玉犹豫了一下,便点头道:“那,那好吧!”

    喝完黛玉敬的酒,又瞟见还站在那里的宝钗,举杯笑道:“宝姑娘,请!”

    见一道道异样的眼光投向自己,宝钗面容上飞过一抹霞红,低声道:“三,三哥哥请!”

    推杯换盏之间,场面很快就热烈起来。

    .....

    这一夜注定很多人都难以入眠,忠顺王打发走了大儿子朱载垢,一个人静静地坐在书房,皇帝如此处理让他多了几分忧虑,明眼人都能瞧出皇帝的态度,这是扶持贾家与忠顺王府打擂台,打破神京诡异的局面,也许,自己就不该与那些文官搅和在一起,只是,皇帝毕竟五十二岁了,储君之位必须要立了,这事关国本,目前由文官集团支持的三皇子朱武祥优势最大,自己不得不为以后考虑。

第19章神秘邀约

    第二日午后,贾珝骑马来到了西市,东西两市是神京最大的商业中心,占地极为广阔,东市大众,西市奢华,进出西市之人非富即贵,没有理会周边酒肆茶楼伙计的招揽,径直来到了一家名叫望月楼的酒馆,这家酒楼贾珝早有耳闻,背后的势力不小,据说和皇室沾着关系,菜品和唱曲儿说书的艺人也都不错,一直都是权贵人士常来消遣的地方,当然,消费也非常的高。

    昨晚牛继宗来找自己说话,告诉自己,他会想办法给自己在兵部谋一个差事,不过要等一等,要看看皇帝的态度,临走前交给了自己一封信,信中只有一行字:西市望月楼三楼末时正见。

    没有署名,没有理由,就这么一句话,贾珝想了想,还是决定来一趟。

    不知是过了时辰,还是整个酒楼都被包场,酒楼里空空荡荡,一个客人也没有,贾珝刚走到门口,掌柜的立刻跑了出来,“贾将军,请跟我来。”

    贾珝将马鞭交给亲兵,带着贾福几人随酒楼掌柜的往里面走,问道:“你认识我?”

    那掌柜一边引路,一边拱手笑道:“今儿小店不招待外客,贾将军请随我上楼。”

    贾珝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不一会,一行人便来到了三楼一间雅间,门口站着两名挎刀护卫,见掌柜的上来,其中一人看了贾珝一眼,便敲了敲包厢屋的门,小声道:“殿下,客人到了。”

    话音一落,门开了,一个年约四十,面白无须的男子走了出来,他打量一下贾珝,“贾将军终于来了,杂家是梁王府内侍。”

    贾珝心一动,明白是谁要见他了,微微地点了点头,接着把目光投向贾福,这才说话了,“你们在外面等着。”

    那老太监打量了几人一眼,笑道:“贾将军,请吧!”

    贾珝脸色平静地走了进去,并没有说话,包厢内的陈设非常的简单,只有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桌子上放着一壶茶和两个茶碗,一名男子正负手站在窗前,目光凝视着窗外。

    从背影看去,贾珝觉得此人有些眼熟。

    那老太监上前小声说道:“殿下,贾将军来了。”

    那男子转过身,白净的面容,浓眉,高挺的鼻梁,还有那双酷似天佑帝的狭长眼眸,正是天佑帝五子梁王朱武城。

    朱武城看了看贾珝,微微一笑,道:“贾将军,咱们又见面了。”

    贾珝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年前自己刚踏出神京南下浙江卫所途中的一幕,那时自己在城外救了一个被人追杀的公子,当时没在意,没想到竟然是贵为皇帝亲子的朱武城。

    想到这,贾珝上前行一军礼,“臣贾珝参见梁王殿下!”

    “看来贾将军是记起来了。”

    朱武城一摆手笑道:“说来惭愧,因为一些原因,我不得不将那件事情压下去,所以也未能一报贾将军的救命之恩。”

    “殿下客气了,臣是个武将,路遇不平自是拔刀相助,没什么的。”

    听了这话,朱武城笑了笑,“坐吧。”

    贾珝和他对面而坐,那老太监给二人倒了碗茶。

    朱武城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贾将军可知本王今日约你来的目的?”

    “知道。”

    “....”

    朱武城顿时傻眼了,没想到贾珝不按常理出牌,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时,那老太监咳嗽了一声。

    朱武城回过神来,明白自己失态了,摇头苦笑道:“却是本王枉做小人了,贾将军想必已经猜到一年前那件事情的真相了,刺杀本王的刺客正是奉了蜀王的令,而且不瞒贾将军,这背后还有着文官集团的势力参与,这也是为什么没有追查的原因。”

    贾珝脸色平静,直接开口道:“殿下可知昨儿忠顺王之事!”

    没有理会朱武城难看的脸色,贾珝继续说道:“昨日之事为何会让忠顺王也受到了陛下的斥责,不是朱载墨的罪责有多大,而是他的行为已经触到了陛下的底线。”

    朱武城的脸色极差,他明白贾珝话中的意思,军权,这是天佑帝心中的底线,然而,掌握着神机营的忠顺王朱厚炯却明目张胆的倒向了蜀王刘武祥及其背后的文官集团,这让皇帝十分的不高兴,只是暂时没有办法处置他。

    还有就是,蜀王一脉的势力太大了,大到了皇帝都要忌惮三分的地步,如果贸然清洗,不仅是造成朝政的混乱,更是可能引起各省的动荡。

    又想到朱武祥对他的逼压甚至暗杀,狠狠一拍桌子,不甘心的说道:“难道本王就这么坐以待毙?”

    “殿下难道没有注意到,要起风了!”

    贾珝抬头向朱武城望去。

    朱武城的目光这时也恰好投向贾珝,二人目光一碰,又连忙分开。

    朱武城脸色黯然地垂下了头。

    贾珝淡淡一笑,这个蜀王不简单,最起码不像外界所传的那般有勇无谋,看来前世败在朱武祥的手中肯定有着不为人知的一幕,或许这又与之后遭到清算的勋贵一脉有关,甚至是元妃与王子腾的暴毙都可能与之有关,

    旁边的老太监终究没能忍住,开口说道:“贾家与忠顺王一脉是血仇,一旦忠顺王支持的三皇子登基,贾家肯定会遭到清洗,跑不掉的。”

    贾珝不以为意,淡淡笑道:“贾家是圣祖皇帝亲封与国同休的勋贵,只要贾家一日忠于大明皇帝,就没人可以动得了贾家,这是写进皇室祖训的誓言!至于贾家与忠顺王府之间的仇恨,呵呵,当年已经查清楚了,是老忠顺王战场上畏敌后逃才被先祖斩首与军阵前,这不是私仇!”

    朱武城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缓缓道:“本王还是他的亲兄弟,他都下得了手,你以为他会遵守圣祖皇帝的誓言?!”

    贾珝一怔,忽然纵声大笑起来,“说的不错!不过,殿下不要忘记了,不要说他没有被立为太子,就是当上了太子,这大明朝依旧是陛下说了算,只要贾家忠于陛下,就没人敢动贾家。”

    说到这,对朱武城说道:“再过几日便是太皇太后的寿诞了,陛下是个极其孝顺的人。”

    说完,起身拱手道:“臣还有事,先告辞了。”

    朱武城:“站住!”

    贾珝走到门边站住了,却不转身。

    朱武城:“多谢贾将军了。”

    贾珝没有转身,更没有搭腔,听完径直推开包厢门走了出去,他打算去一趟镇国公府,找牛继宗聊一聊,现在就插手夺嫡之争太早了,而且也非常的危险,不等文官集团将天佑帝逼上悬崖,绝不能表明态度和立场。

    乾清宫上书房内,天佑帝正批阅着奏折,他取过一本奏折,快速看了一遍,这是刑部转递顺天府尹张嘉诚的奏折,这份奏折说了一件事,最近京城出现了数起孩童失踪案件,受害人中不乏官员富商,天佑帝不由眉头一皱,问戴权道:“朕不是记得两个月前在锦衣卫的协助下抓获了人贩子吗?怎么还没有捣毁这个犯罪团伙?”

    戴权连忙答道:“陛下,由于主犯全部死在了刑部大牢,从犯又不知其中的事情,所以这个案子就拖了下来。”

    “那现在呢?”

    “锦衣卫和东厂都在暗中追查,只是,对方行事非常的谨慎,一旦发现情况不对,立刻将抢掠的孩童杀害,然后与追捕的锦衣卫和东厂的人搏杀,非常的凶残,所以锦衣卫和东厂的密探根本不敢追得太紧....”

    天佑帝沉吟了一下,又问道:“那刑部那边有没有什么结果?”

    “陛下请放心,东厂有专门的人盯着,一旦那几个硕鼠与人贩子团伙联系,便能顺藤摸瓜将其彻底一网打尽。”

    “嗯,此事你们要用心去办,再有几日便是中秋佳节和太后寿诞了,朕不希望再有这等事情发生。”

    天佑帝提笔在顺天府的奏折上批了一个‘阅’字,递给戴权,“转递给锦衣卫。”

    戴权接过奏折走出了上书房,将奏折又交给了一个小黄门,“速交锦衣卫马指挥使,陛下令他速办!”

    那小黄门接过奏折转身离去,戴权刚要转身,却见一个东厂的管事太监匆匆赶来,便问道:“何事?”

    “总管,五皇子在西市望月楼宴请了三千营主将贾珝,这是密折。”

    那管事太监将一个折子递给了戴权。

    “知道了,有消息立刻送来。”

    戴权走回了上书房,将密折轻轻地放在御案上,“陛下,五皇子在望月楼宴请贾参将。”

    天佑帝愣了一下,将手中的朱笔放下,接过奏章展开一看,脸上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激赏的神情,接着把奏折放下,对戴权笑道:“这个贾家子有点意思....嗯,有心眼,有主见,最主要是有忠心,朕喜欢。还有这个小五,看来是背后有高人指点....嗯,不错,再有消息直接送来给朕。”

    此言一出,戴权怔了一下,皇帝竟然没有下令探查五皇子府邸....

第20章夜探黛玉

    贾珝离开镇国公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大街上行人寥寥,晚风习习,吹散了最后一丝暑气,清凉的晚风吹在身上非常的舒爽,一队人骑马挎刀护卫着贾珝慢慢地往西城走去。

    就在刚刚,贾珝在镇国公府见到了同为勋贵一脉的几位当家人,理国公柳芳、齐国公陈瑞文、治国公府世袭二等伯马尚还有定城侯世袭一等子京营参将谢琼。

    除了镇国公牛继宗之外,这些人中只有谢琼和贾家的关系最近,因为他们家父子两代都是贾代善提拔起来的,所以谢琼对于自己非常的热情,说好了明日找自己去喝酒,他目前在五军营任职,领一营三千精兵。

    很显然,他们早就约好了,看样子是有要事商量,估计和夺嫡有关,这之前,贾珝和牛继宗聊了大半个时辰,从他的话中可以确定,勋贵们支持梁王,而且这件事已经传开了,难怪整个勋贵集团会遭到登基称帝的朱武祥清洗,如此鲁莽的行为也不知东平郡王和南安郡王可知道,还是说,此事是他们授意!

    今天,牛继宗也向自己说出了他的想法,之所以选择支持处于困境中的梁王朱武城,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蜀王朱武祥瞧不起勋贵,所有的一切都倚靠文官集团,至于勋贵们手中掌握的军权,他,或者说文官集团根本没有放在心里,他们不相信勋贵敢造反,亦或者,他们确定军队不会跟随勋贵们反叛,这让所有人感觉得了危机,一旦朱武祥登基,很可能会接受文官集团的建议,大规模削减全国的兵马,并且将兵权从勋贵将领手中夺走,以文御武,走南北宋的路子。

    说来,他们之所以下定这个决心,也和贾珝有关,昨日皇帝的态度让他们嗅到了不同的气息,他们察觉到了一场大的风暴即将到来。

    牛继宗说了,梁王朱武城可能会走出目前的困境,老话说得好,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所以他们才会在局势尚不明朗的时刻向朱武城表达善意。

    这些猜测,都有可能发生,因为自己的出手,导致了一系列的改变,首先是皇帝有了钱,底气足了,在接下来的与文官集团的争斗中很大概率会独断乾坤,不会再如往日那般打太极,试图在平衡各个势力之时寻找机会,一旦再提前收回那一千多万两亏空,手握两千余万两巨款的天佑帝真的不会再将文官集团放在眼中,只要文官集团敢于逼宫,他就敢下狠手,甚至可能会直接从内阁和六部中罢黜一批官员。

    如果是这样,会对大明的权力格局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贾珝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改变了大明朝的权力格局,只是可惜自身的力量还不够强大,还不能主动的从这场权力的变局中攫取最大的利益。

    想到此刻正在商议所谓要事的牛继宗等人,贾珝微微叹了一口气,皇帝还没有明确表态,你们就急急忙忙地站队,文官也就算了,你们可都是手握军权的勋贵,特别是牛继宗刚刚才担任兵部尚书,难道就不怕皇帝心生芥蒂?

    自己为何在望月楼说那些话,还不是说给皇帝听的。

    希望他们不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否则没等皇帝被文官集团逼上悬崖,他们倒先被文官集团抓住把柄给掀翻了。

    又想到被改变的混乱朝局,贾珝便一阵头痛,暗暗叹了口气,一甩马鞭,向宁荣街奔驰而去。

    .....

    荣国府,梦云轩。

    王嬷嬷指挥着几个婆子用木瓢舀桶里的井水向砖地上细细地泼去,这是宫里太医嘱咐的,黛玉身子弱,晚上不能再在屋子里放冰块了,所以贾母便命人日落后用井水洗去地上的暑气。

    卧室内只有黛玉和紫鹃,黛玉半躺在榻上,手里握着一卷书,有心没心地看着。

    紫鹃坐在软塌边的椅子上,膝上放着针线篓子,正在裁剪衣裳。

    过了一会,紫鹃站了起来,将针线篓子放在一边的案几上,倒了一碗茶,轻轻地放在高榻边的茶几上,劝道:“姑娘,天晚了,仔细伤着眼。”

    黛玉眼睛盯着书,“知道了。”

    紫鹃把眼斜望向窗外,顿了顿,又道:“要不我让我老娘再去看看三爷回来没有?”

    黛玉把手里的书往茶几上一搁,瞪了她一眼,“就你事多....”

    一语未了,窗外传来了贾珝的声音,“就你们几个要忙到什么时候去?宋妈,你去告诉林之孝家的,每日多派几个婆子来帮忙,再抬几桶水来。”

    “是三爷来了。”

    紫鹃笑道。

    黛玉先是一怔,立刻躺下拿起先前放下的书,认真地看了起来。

    贾珝掀开门帘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眼中露出明显害怕神色的香菱,那日在船上从贾珝口中得知了他要请黛玉教她读书认字之后,今儿趁着时间向府里的丫鬟婆子打听了这位姑太太家的表姑娘,一圈小道消息下来,可是将她惊呆了,先不说她待人如何,光是因为她而受到处罚的丫鬟婆子就一大堆,其中不乏管事的婆子和媳妇,听说,就连二太太都受到了责罚,这要是自己一不小心恼了她,自己这个小身板可经不起折腾,但,她又不敢将心里话告诉贾珝,只能硬着头皮过来。

    走过屏风,贾珝一眼看见了正在努力认真看书的黛玉,紫鹃迎上来,“三爷来了,快坐。”

    贾珝点点头,歪身在高榻的另一边坐下,笑道:“妹妹可还习惯?”

    黛玉眼睛盯着书,“还好,多谢三哥哥的关心。”

    贾珝笑了,“妹妹可是怪我来迟了?”

    黛玉默然,她本是个敏感细心之人,平日里那些下人背地里言三语四,她也清楚她们是怎么编排自己,这些她都不在乎,因为她和她们毫无瓜葛,她在乎的是贾母、贾赦等人的态度,如今又多了一个贾珝,王熙凤有事没事就会过来坐一坐,除了送一些吃的、喝的还有玩的东西,就是说一些贾府的往事,特别是有关贾珝的事情,并说了贾珝拜托她照顾自己的事情,慢慢地,贾珝在她心中有了不同于迎春姊妹们的地位,又与贾母她们略有些不同。

    昨儿听说他有事情求自己,虽说当时面色平静,其实内心还是有点小激动,今日一早便起来了,可一直等到午后都没看到他的身影,后来让紫鹃母亲宋妈去问了问才知道,贾珝一早出门去了。

    这让黛玉心情失落的同时又深感悲凉,他根本没有将自己放在心上。

    这时,紫鹃给贾珝端来了茶,笑道:“三爷出门也不打声招呼,我们姑娘为了等你,硬是推了三姑娘她们的请,害得我们跟着白白等了一天!”

    “你这该死的,胡说些什么!”

    黛玉顿时脸一红。

    “今日真的是忙昏了头,还望妹妹见谅。”

    贾珝笑着望了紫鹃一眼,站起来对着黛玉规矩的行了一礼。

    黛玉脸又红了,犹豫了一下,站起身给贾珝回了一礼,望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香菱,说道:“你到底有什么事?抓紧说,天色也不早了。”

    贾珝见此,呵呵笑了一声,“妹妹该听三丫头她们说了,哥哥我书读得不好,可是,这丫头悟性好,是个读书的好苗子,知道妹妹才华横溢,所以特带她前来拜师。”

    听了这话,黛玉顿时没忍住笑出了声,她可是听说了贾珝以往的英勇事迹,整日逃学,带着贾琮、贾环还有贾兰爬树摸鸟蛋,被大老爷一顿打,转眼又跑到马棚偷偷骑马跑出了府去,若不是半路遇到了从城外回来的贾珍,很可能就跑出神京城了。

    贾珝呵呵一笑,看了黛玉一眼,“妹妹若是想笑,以后有的是时间。”

    此言一出,黛玉顿时闹了个脸红,瞪了贾珝一眼,扑哧一声笑了,“当谁稀罕似的!”

    说着背转身,拿起手帕遮住嘴,偷偷的笑了起来。

    面色莫名的看了紫鹃一眼,发现她也在那里偷笑,实在不明白这有什么让她们俩兴奋的,啧,估计自己不再的时候,几个丫头趁机编排自己,看来要抽时间审一审,否则自己的名声就都毁在她们口中了。

    贾珝无奈,只得对香菱说道:“还不过来拜见林姑娘,以后没事你就到这边来,林姑娘空闲的时候你有什么不懂的就请教她,其他的时候就在这与紫鹃她们说话解闷。”

    眼睛却盯着黛玉。

    黛玉仿佛身后长了眼睛,一边笑,一边说道:“你说自己的丫头,老盯着我干什么?”

    贾珝看了她一眼,嘴角抽抽,把头转向一边,叹了口气,这丫头还当真是伶牙俐齿,瞟了眼站在屏风后面的王嬷嬷等人,明白这是告诉自己,时辰不早了,对依旧背对着自己的黛玉笑道:“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妹妹早点休息吧。”

    紫鹃也笑道:“姑娘也该送送三爷。”

    黛玉转过头瞪了她一眼,起身说道:“明儿是你送来?”

    贾珝愣了一下,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是希望自己过来,立刻说道:“放心,明儿我亲自送她过来,拜师礼一起带来。”

    黛玉顿时松了口气,却又红了脸,低声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贾珝正色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听了这话,黛玉笑得腰都直不起了,吓得紫鹃一把扶住她,贾珝干笑了两声,问道:“那啥,她们不会将那件事情也和你们说了吧!”

    黛玉狡黠地一笑,“你说呢!”

    听了这话,贾珝仰天长叹一声,说来还是前身造的孽,为了凑钱,将什么无赖的招数都用尽了,君子一言自此在贾家后宅成了笑话,为此贾政还特意给前身讲解过君子之道,希望他能够改邪归正,可惜!

    想到这,自觉老脸丢尽的贾珝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忙拱手道:“我先走了。”

    “好吧!我就不留三哥哥了。”

    黛玉将贾珝送出了院子,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方转身回去。

第21章城门冲突

    一场秋雨一场寒,神京一连下了数天的雨,天佑四十年的中秋节在一场暴雨中悄然而逝,好在老天赏脸,一夜雨后天晴,今日是太皇太后的六十八岁寿诞,天佑帝下旨举国欢庆,更是在奉天殿大宴群臣,发了横财的天佑帝大手一挥,这次寿典,凡在京七品以上的官员及他们的家眷都可以进宫参加寿宴,当然,五品以下官员进不了奉天殿,只能在奉天门外广场上参加寿宴,不过也有例外,比方从五品工部员外郎贾政就被特旨准入奉天殿参加寿宴,虽说只能在奉天门外参加寿典,但能亲自为太皇太后祝寿是一种荣幸。

    作为女性天生就有一些优势,再加上老寿星是太皇太后,所以那些五品以下官员的家眷享受到了高品级官员家眷同样的待遇,进入慈宁宫大殿列席寿宴。

    大约到了酉时中,太阳西下,地上的暑气刚刚散尽,清风吹拂,正是一日中最清凉的时刻,许多神京的百姓携妻带儿,男女老少,三五成群前往正阳门、永定门两条大街游玩,天还没黑,大街上已经被堵得满满当当,放眼望去全是密密麻麻的人,好似整个神京的百姓都涌上街头。

    街道两边挂满了或高端大气,或小巧玲珑的花灯,据说为此顺天府花费了近十万两银子,天黑点燃所有的灯笼,会将两条大街照亮犹如天上仙境。

    古时民众的夜生活非常的枯燥,难得有如此盛景,不说那些平民百姓之家,就是官宦富户人家也出门前来观看花灯,不过他们可不会与这些老百姓挤在一起,而是早早的就在大街两边的酒楼定下了包间用以观看花灯夜景。

    一些孩童也会在家丁护卫的保护下来到酒楼边近距离的观看花灯,只是,如此密集的人流难免不出错,特别还有隐藏在暗中的黑手,数日前,在锦衣卫和东厂的配合下,刑部与顺天府集结大批人力破获了之前的拐卖孩童案,抓获了百余名人贩子,更是抓到了一个头目,捣毁掉了他们在南城的据点。

    如此大的损失不仅没有让这些凶残的人贩子收手,反而激起了他们的报复之心,今日这么难得的机会,他们可不会客气。

    由于晚上有灯会,除了女眷被太皇太后留在了慈宁宫看戏赏花灯,奉天殿的官员在寿典结束后便退出了皇城,因为正阳门大街上挤满了人,所有人改走崇文门。

    离开奉天殿的时候,牛继宗告诉了贾珝一件事,南安郡王已经表态会全力支持梁王朱武城争夺太子之位,而且,东平郡王并没有反对此事。

    这几天,贾珝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按照前身的记忆,最终是蜀王朱武祥夺得了皇位,当然,是因为天佑帝的突然暴毙,他一直怀疑,贾敬的突然暴毙与天佑帝之死有着关联,只是,去了两次玄真观都没能见到贾敬。

    就在贾珝陷入沉思之中时,突然,“贾珝!”远处传来了一声叫喊声,贾珝猛地一惊,他一扭头,却听见了一声破空声,身子本能地微微一侧,这是他在浙江与海匪倭寇的厮杀中形成的一种条件发射,‘嗖!’一支利箭从他身边擦过,这支箭射在了崇文门守军的肩膀上,那军卒一声惨叫,翻身倒地,守城的禁军顿时一阵大乱,周边的百官乱作一团,贾福等人拔出腰间佩刀冲过来打算将贾珝围在中间,贾珝也大吃一惊,他扭头向来箭处望去,只见又是一箭射来,这一箭是朝着胸口射来,贾珝翻身下马又躲过了一箭,这一箭力道强劲,直接钉在了石板路上。

    贾珝勃然大怒,一把抓过马背上的弓箭,从箭袋中抽出一支箭搭弓上弦,拉弓如满月,目光紧紧盯着一名身着华服的青年,此人贾珝认得,正是忠顺王长子朱载垢,此子武艺不凡,三年前开始代替忠顺王坐镇神机营。

    就在朱载垢又取出一支箭的一刹那,贾珝手中的箭射出去了,箭矢迅疾无比,直向着朱载垢的右臂射去,只听一声惨叫,箭矢被朱载垢的亲兵用身体给挡了下来,朱载垢又惊又怒,他张弓便是一箭,但,贾珝的箭更快,为了躲闪,他从马上滚下,那支箭也因为他的躲闪而射到了边上一名官员的身上,崇文门内一阵大乱,城门口的百官跌跌撞撞,向两边奔逃,防守城门的禁军这才如梦方醒,呼喝着冲过来将双方给团团围住。

    但双方并没有罢手,贾珝的箭一箭接着一箭,若不是朱载垢的亲兵不顾安危冲上去替他挡下了贾珝射来的箭,此刻朱载垢早已被射成了刺猬,只片刻时间,已经有七名忠顺王府的护卫中箭倒在了城门下,除了一个倒霉的被射中了脖子,其余的都没什么大碍,朱载垢本人则被一箭射中了左臂。

    贾珝毫发无伤,但,有两名亲兵因为替他挡箭而被射中了肩膀和胸口,不过问题都不大。

    一场突来的冲突就这么结束了,内阁首辅温方言又惊又怒,他浑身发抖,颤声大喊道:“放肆!”

    倒霉蛋刘文彬脸色惨白,捂着受伤的肩膀,尖声喊道:“岂有此理!来人,抓起来,统统抓起来!”

    崇文门下一片沉寂,警戒的禁军并没有听从这位内阁大臣的命令,这件事不是他们可以处置的,只能等宫里的旨意。

    就在这时,皇城方向一辆马车急奔而来,远远的就听到了忠顺王朱厚炯的怒吼声,“该死的孽障!你是要逼死我吗?”

    另一边得到消息赶来的禁军副将李贤见状,一勒马缰,拨马到一旁去,边上的官员还有警戒的崇文门守军给马车让开了一条路,两名王府侍卫将朱厚炯从马车里扶出来,忠顺王气急败坏地冲到朱载垢面前,抬手就是两记耳光,“该死的孽障,你吃醉了酒不回去躺尸,到这耍什么酒疯!”

    忠顺王满头大汗,他来到内阁与六部官员面前,拱手施礼道:“小儿酒后无德,今日是无心之举,诸位大人受惊了,所有损失本王一力承担,待会王府长史会登门送上汤药费,还请各位大人多多宽容。”

    说着,又给中箭的内阁阁臣刘文彬深深一揖,“小儿年少鲁莽,又吃醉了酒,待明日酒醒了,本王带他亲自登门致歉!”

    刘文彬没想到忠顺王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又惊又怒,可是,又明白事情不能再这么闹下去了,“射伤本阁一事,本阁可以不追究,但是令郎酒后无德,目无王法,当街凶险刺杀朝廷官员的事情,本阁会上书参他!”

    忠顺王急了,脱口而出,“阁老,小儿只是吃醉了酒,昏了头,再说了,这是私怨....”

    “忠顺王爷!”

    内阁首辅温方言高喝道:“当年的事情朝廷早有了定论,贾家与忠顺王府没有私怨,更没有仇恨。还请你不要昏了头。”

    忠顺王不禁一怔,向次辅张辅望去。

    张辅却静静地站在那里,既不看他,也无表情。

    忠顺王无奈,只得答道:“是本王一时心急,说错了话。”

    朱载垢却说话了,“我没有吃醉酒,贾源老匹夫杀我曾祖,此仇焉能不报!”

    说着,一把扯下左臂上的箭,当着百官们的面给折断了。

    崇文门下又是死一般的沉寂。

    内阁与六部的官员还有忠顺王一起向贾珝望去,贾珝没有说话,面无表情地抽出了马背上的雁翎刀,忠顺王的头‘嗡’地一声大了,事情闹大了,不禁把目光转向次辅张辅,一直没有吭声的张辅脸色微微一变,见贾珝已经拎着刀走了过来,他伸手一拦,“且慢!”

    朱载垢这时也回过神来,他的后背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明白自己大意了,伤了左臂的他铁定不是贾珝的对手,看着一步一步慢慢走来的贾珝,他猛地咽了口唾沫,额头上的汗已经下来了,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忠顺王忽然转身一脚将朱载垢踹到在地,喝令道:“来人!给我将这个孽障打死。”

    那些王府的护卫也明白过来,立刻奔上来几名护卫将朱载垢按倒在地,另有两人从边上不知哪家的轿夫手中借来两根棍棒,冲过来抡棍便打,听着忠顺王的怒喝声,他们心中有数,雷声大雨点小,忽然,兵部尚书镇国公牛继宗笑道:“这么一出好戏,应该将陛下请来一看才是。”

    忠顺王一咬牙,道:“此事是本王教子无方,愿赔罪赔钱,五万两,可行?”

    “不行!”

    牛继宗一口回绝。

    “再加上东西两市各两处店铺。”

    “呵呵,忠顺王府世子的命就值这么点!”

    “良乡还有两处田庄!”

    “抵命钱是够了,但是这口气该如何出。”

    忠顺王看了看牛继宗,又望向持刀而立的贾珝,暗暗叹了口气,一把夺过护卫手中的木棍,照着朱载垢的大腿如雨点般落下,忽然,朱载垢一声大叫,直接昏死了过去,那一声清脆的断骨声所有人都听见了,忠顺王眼中闪过一抹厉色,转头向贾珝望去,淡淡道:“贾将军,这下怒气消了吧!”

    “咳咳!”

    牛继宗猛地咳嗽了两声,提醒贾珝差不多得了。

    贾珝这才开口,“王爷说笑了,这其实只是一场误会,没必要这么大动干戈!”

    说着,又对站在边上的崇文门守将说道:“抓紧验伤,也好让小王爷回去养伤。”

    一句话提醒了崇文门的守将,这时,一直在外围看热闹的李贤走了进来,“还不快谢过贾将军。”

    忠顺王见状,脸一沉,又对崇文门守军说道:“小儿年少鲁莽,请各位多多包涵,伤者五十两银子,其余每人十两辛苦费。”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一阵马蹄声,接着便传来了戴权的声音,“陛下口谕,忠顺王朱厚炯、三千营主将贾珝进宫觐见。”

第22章意外之喜

    半个时辰后,贾珝在贾福等人的护卫下从崇文门走了出来,此时天已经黑了,崇文门附近的百姓开始往正阳门大街走去,个个步履匆匆,心情急切,崇文门靠近内城和皇城,地理位置比较好,周边住的百姓也是一些大户,可以看到一辆辆马车跟着人流往正阳门大街走去,这些马车内应该是出来看花灯的各家女眷。

    此时的大明风气还算好,除了大户人家未嫁的姑娘,一般都可以出门。

    贾珝骑着马放开缰绳,带着贾福几人慢慢地跟随人流往大街上走去,没办法,有任务在身,迎春姊妹眼馋花灯,非让自己给她们带花灯回去,特别是惜春,点名要一盏兔子灯,黛玉没开口,但从她那扑闪扑闪的眼睛中可以看出,她也渴望自己给她带一盏漂亮的花灯回去。

    贾珝在贾福等人的簇拥下来到了正阳门大街,按规矩,今夜车马一律不准进街,但,看守街道的兵马司官员不是愣头青,看着骑马挎刀而来的这群人,很识趣的转过头去,全当没看见。

    一行人翻身下马,步行加入到观赏花灯的行列。

    太皇太后大寿,普天同庆,今晚不宵禁,大街上已是人潮汹涌,无数神京百姓拖家带口来到了大街上,尽情地享受着这难得的狂欢节日。

    为了给太皇太后贺寿,为了在皇帝面前邀功,顺天府是下了大力气,街道两边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延绵十余里,灯火璀璨,照如白昼,人群聚集之处则是城内富商花费巨资搭建起来的灯楼,上面全是样式精美的花灯,这些花灯将在结束之时送给幸运的围观百姓。

    在拥挤的人流中,贾珝慢慢地走着,一边欣赏满街绚丽多彩的灯火,一边回想着上书房内的情形,天佑帝在得到消息之后,没有压制住内心的怒火,当着大宗正等人的面摔了茶碗,这让大宗正等一干宗室王爷察觉出了异样,虽说他们也恼怒朱载垢的嚣张跋扈,但也不至于发这么大的火。

    待贾珝和忠顺王朱厚炯赶到上书房之时,皇帝已经想好了怎么处理此事,朱载垢因为被打断了腿,已经受到了处罚,再罚就显得他这个皇帝寡恩了,无奈,只能将怒火发在了忠顺王的身上,最终,因为教子无方,还是接连两个儿子都触犯了大明律法,这让早就有意收拾忠顺王的皇帝找到了借口,直接夺了朱厚炯的兵权,不过没有将神机营从忠顺王府一脉手中夺走,而是让世子朱载垢暂代都统一职,当然了,这一切还要等朱载垢养好伤之后再说,这期间,神机营有兵部任命的副都统统领。

    皇帝的心思谁都明白,忠顺王恨得牙痒痒却毫无办法,因为皇帝并没有夺了忠顺王府的兵权,只是将兵权交给了忠顺王府的世子,至于世子受伤不能统率神机营,自然要将人马暂交副都统统领,只是,这副都统却是兵部任命的,不属于忠顺王府一脉。

    打发走了忠顺王,皇帝对贾珝就说了一件事,那就是忠顺王补偿的店铺还有庄园都有内务府接手,内务府会按照市价补给贾珝现银,听了这话,立时明白了皇帝的用意,忠顺王今日不仅丢了脸面更是损失了十余万两,肯定不会甘心,但又不能反悔,所以说,多半会在那些店铺和庄园中动手脚,皇帝这是在替自己抹除不必要的麻烦。

    想到这,贾珝松了一口气,皇帝此举也是向忠顺王等人表示,自己是皇帝的人,警醒他们不能对自己出手。

    这时,贾福忽然凑到贾珝耳边说道:“三爷,有拍花子!”

    “什么!”

    贾珝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汉子怀中抱着一个孩童,但,这个孩童身上却穿着只有富贵人家才能穿得起的绸缎,要说他是家仆就更不可能了,没见贾家三等的奴仆穿的都比普通人家的好,仆人在外代表的是主家的脸面。

    很显然,此人是个人贩子,也就是贾福口中的拍花子。

    贾珝一抬手,正准备开口,脑袋里忽然浮现出一段记忆,一段关于前身的记忆,很多已经被遗忘的细节潮水般涌上心头。

    天佑四十年八月十六日,太皇太后六十八大寿之日,太皇太后娘家唯一男丁四岁的寿宁侯在正阳门大街丢失了,此事惊动了前朝和后宫,全城大搜捕,最后虽然抓获了大量的拍花子,可惜依旧没能将寿宁侯给找到,太皇太后张氏更是因此一病不起,然而仅仅半年,失踪的寿宁侯便被无意中路过武清县的蜀王朱武祥给认了出来,这件事一直是一个迷,因为经历过冬至大典逼宫事件之后,朱武祥的地位岌岌可危,恰是在这个时候他找回了寿宁侯,天佑帝是个孝顺的儿子,太皇太后一句话便让朱武祥从困境中走了出来。

    因为这件事,顺天府尹张嘉诚、锦衣卫指挥使马顺都遭到了文官集团的弹劾,这两位天佑帝的心腹一个被革职,一个被降职,锦衣卫还好,文官集团没办法插手,但是顺天府却落到了文官集团的手中,现在看来,这件事的背后黑手就是文官集团,或者说是蜀王朱武祥。

    对于这些拍花子,贾珝自是非常的憎恨,如果抓住他们全部扔进刚买的西山煤矿去挖煤,累死这群畜生。当然了,要是能找到金疙瘩寿宁侯最好了,太皇太后一高兴,说不得会让皇帝给自己升官,咳,官职估计升不了了,不过给个流爵也是好的,就算不给伯爵,子爵出门也有面子。

    想到这,贾珝立刻命贾福领一队人偷偷跟在那汉子身后,找到他们的窝点,想办法将他们在神京的据点找出来,自己则亲自带人前去顺天府找张嘉诚,将正阳大街出现拍花子的事情告诉他,不仅能让他欠自己一个人情,更能显得自然一点,不至于被人怀疑。

    .......

    顺天府大厅,府尹张嘉诚和贾珝正坐在主座的两端。

    贾珝放下手中的茶碗,瞟了眼面色平静的张嘉诚,心中一笑,老东西真能装!

    不过他那微微颤抖的手表明了此刻他内心并不平静,不是寿宁侯失踪的消息传来了,而是有十余户人家来报案说孩子被拍花子给掠走了,前几天他可是信誓旦旦的跟皇帝保证说已经捣毁了神京的拍花子团伙,这不仅仅是渎职这么简单了,更是欺君之罪。

    就在这时,顺天府衙役领着贾福匆匆走来,“三爷,找到了,这是从窝点拿到的账册。”

    “哦?”

    贾珝立刻接过那本账册,随便翻看了两页,重重地在案几上拍了一掌,“这群畜生!”

    张嘉诚伸手将那账册拿了过去,只看了两眼,脸色立时变得惨白,这本账册上记录着近十年被他们拐走的孩童,这还仅仅是其中一个窝点,真真触目惊心。

    张嘉诚使劲地拍着案几,“畜生!畜生!”

    “可查到了他们的据点?”

    “查到了,他们会在二更天的时候将所有拐来的孩童送到大相国寺西面的据点里。”

    张嘉诚一惊,“大相国寺?你,你没说错。”

    贾珝也怔住了。

    贾福:“就在大相国寺西面的胡同里。”

    “现在已经是戌时末了。”

    贾珝提醒道。

    张嘉诚脸色铁青,站起身道:“咱们抓紧时间去吧。”

    ....

    乾清宫,天佑帝难得的歇息,今儿是太皇太后的寿诞,他刚从慈宁宫出来,喝了一点酒,他便觉得自己有些疲惫了,正想回寝宫休息,忽然戴权跑来禀报道:“陛下,您快去慈宁宫看看吧,太后她老人家昏倒了。”

    天佑帝一惊,“昏倒了?怎么回事?”

    戴权:“刚刚寿宁侯府来报,寿宁侯不见了!”

    天佑帝微微一怔,什么情况?

    慈宁宫,以皇后王氏为首,后宫的嫔妃都来了,满满地站了一屋子的人。

    天佑帝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坐在床边的王皇后站了起来,其余的妃嫔都微微一福退了出去。

    此时的张太后已经醒了过来,见皇帝来了,忙伸手握住皇帝的手,说道:“皇帝,你舅舅和你表兄当年是为了这大明江山社稷才战死在了河套,你侄儿是个薄命的,如今张家就剩下这么一个男丁了...可不能就这么断了!”

    天佑帝拉着张太后的手坐了下来,“母后安心,儿子已经命神武将军冯唐领着禁军前去寻找了....”

    “皇帝。”

    张太后望着天佑帝,先是叹了口气,然后说道:“母后是没几天好活了,你可不能让母后失望啊!”

    天佑帝无奈,只好答了一声,“是。”

    戴权匆匆走了进来,“陛下,神武将军传来了消息,寿宁侯找到了,是被三千营主将贾珝和顺天府尹张嘉诚在捣毁拍花子据点的时候发现的,寿宁侯身子无碍,就是受到了惊吓,已经在护送进宫的路上了。”

    张太后挣扎着就要坐起,天佑帝忙说道:“母后,您躺着。”

    张太后坚持着说道:“扶我起来,我没病!”

    天佑帝无奈,扶着她靠在床头。

    张太后摆了摆手,“你忙去吧,待会儿将仁礼送来即可,对了,代老身给那个什么三千营主将道声谢,就说老身替死去的张氏先祖谢谢他了。”

第23章赏爵赐豪宅

    大相国寺一片灯火通明,大相国寺西面的围墙已经被推倒,周边的和尚怨声一片,却没人敢上前,大相国寺主持的脸上显出了无穷的感慨,看着不断被救出来的孩童,以及那些被押过来的人贩子,深深地叹了口气,双手合十默念了一声佛号,没想到在佛祖眼皮底下发生了这样惨绝人寰的事情。

    不远处,贾珝和张嘉诚正背着手看着这一切,不一会,贾福快步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两名顺天府捕快,他们架着一个箱子。

    贾福一把扯开上面盖着的一面绸缎,激动地看着贾珝,大声说道:“三爷,大喜,这两个捕快认得此男童,正是寿宁侯!”

    贾珝快步走了过来,他探头向箱子里瞧了一眼,只见里面蜷缩着一个昏迷不醒的男童,可惜,贾珝却没见过寿宁侯,转头望向呆愣的张嘉诚,顿时明白这个男童就是寿宁侯本人了。

    “张大人?”

    张嘉诚回过神来,点头道:“不错,正是寿宁侯。”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惊。

    听了这话,贾珝才彻底放下心来,又把目光转向了熟睡中的寿宁侯,“这个时候估计宫里已经得到信了,不能耽搁,应该立刻送进宫去。”

    张嘉诚踌躇了半晌,这才说道:“今夜之事多谢贾将军了,大恩不言谢!寿宁侯就有劳将军亲自送进宫去了,这是你的功劳,老夫就不掺和了。”

    贾珝先是一怔,深深地望着张嘉诚,片刻,方笑着答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多谢张大人了。”

    张嘉诚笑了,“其实贾将军不必客套,毕竟,咱们都是为陛下做事的人。”

    贾珝也笑了,拱了拱手,大声说道:“走!”

    .....

    在太医确认寿宁侯无碍之后,天佑帝便没继续再在慈宁宫呆下去,戴权和几名侍卫紧护着天佑帝。

    天佑帝一面健步如飞,一面问道:“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戴权:“贾将军从皇城出去之后,便去了正阳门大街看花灯,无意间撞见了劫掠孩童的拍花子,贾将军是个心善之人,便一边命人跟踪那贼人,一边前去顺天府报案,之后便顺藤摸瓜查到了拍花子的窝点,两位大人便率人前去捉拿贼人解救被劫掠的孩童,也许是皇天护佑,寿宁侯正好就在那处贼人的窝点里。”

    天佑帝点了点头,当真是皇天护佑,每年被拐的孩子上百人,能找回来的寥寥无几,这时,戴权又接着说道:“从那处窝点解救出了五十余名孩童...”

    天佑帝脚步一停,“贾珝人呢?”

    戴权躬身答道:“老奴擅自做主请贾将军在偏殿候着了。”

    天佑帝笑了笑,朝戴权望了一眼,“走吧。”

    乾清宫偏殿,贾珝默默地坐在那里出神,一名小宦官走了进来,给贾珝换了碗新茶,没有说话,便退了出去。

    半个时辰了,贾珝在这偏殿内已经等了半个时辰,皇帝没有一句话传来,也不知是什么情况,戴权这个老东西收了自己的钱竟然不办事。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了,不知过了多久,戴权啪地推开门闯了进来,贾珝连忙站起,用询问的目光望向他。

    戴权走了过去,笑道:“贾将军请吧,陛下宣您上书房说话。”

    说完,见贾珝怔在那里,便又说道:“夜深了,陛下待会该休息了,贾将军快走吧。”

    贾珝点了点头,连忙向殿外走去,路过戴权身边的时候,乎听他小声说道:“太后她老人家今儿高兴,说让陛下厚赏将军。”

    贾珝下意识地一颤,紧紧地盯着戴权。

    戴权微微一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

    上书房内,天佑帝坐在御案后,身子微微向后靠着,嘴角含着一丝笑意,看了看贾珝,又朝戴权望了一眼。

    戴权会意,双手将御案上的圣旨捧起,走到了贾珝的面前,“贾将军。”

    贾珝一怔,和戴权对视了一下眼神。

    戴权:“贾将军快看看吧。”

    说着,将手中的圣旨展开。

    贾珝放眼望去,只见圣旨上先是一大段骈四俪六,看得他是云里雾里,好在最后面他看明白了,赏三等伯,赐豪宅一处。

    流爵?

    三等伯?

    虽说在意料之中,但贾珝心中还是有不小的失落,果真没有给自己升职,不过补偿了自己一处豪宅,也不知是在何处。

    “贾将军,谢恩吧。”

    戴权提醒道。

    贾珝连忙上前恭恭敬敬地给天佑帝行了一礼,大声道:“臣谢陛下恩典,谢太皇太后恩典!”

    天佑帝笑着站了起来,“好了,你的功劳朕记在心里了,说来,还是因为你年幼,否则再怎么说也该给你晋职一级,不过,你放心,有了这件事情,下次立功就没有人能够以你年幼为借口阻拦你晋职了。”

    贾珝这时也镇定了下来,又给天佑帝行了一礼,答道:“臣谢陛下恩典。”

    “起来吧。”

    天佑帝的脸色立刻异常庄重严肃起来,“你该是知道,在荣国府边上有一座规制不低于宁荣两府的豪宅,实话告诉你吧,那处豪宅原是武宗皇帝准备赏赐给你们贾家的,可惜,造化弄人。有些事情,朕暂时不能告诉你,以后你就知道了,你如今也是一营主将,再窝在半个院子中实在不成样子,正好借着太后的意思,朕将这处宅院赏赐与你,希望你能重现贾家昔日的辉煌,这可是一处标准的公爵府邸。”

    一边走,一边向贾珝又说道:“人贩子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朕已经命刑部接手了,估计事情不小,可能要刑部、大理寺还有都察院一同审理,到时候朕会将你的名字去掉,记住了,你是因为在回府的路上救下的寿宁侯,其他的锦衣卫会处理好。”

    贾珝连忙跪下,“臣多谢陛下的佑护!”

    这一夜,顺天府衙门灯火通明,大牢内凄厉的哀嚎惨叫声不绝,接到皇帝旨意的刑部尚书杨宗昌带着一身的酒气匆忙赶到顺天府,与神武将军冯唐一起坐镇府衙,随着一份份口供摆到大堂上,武将出身的冯唐直接一掌击碎了身边的茶几,杨宗昌气得发抖,大堂内的刑部、顺天府官员一个个低着头,一片沉寂,空气好像都已凝固了。

    口供里头的内容可以说是触目惊心,贾珝他们捣毁的仅仅是神京拍花子团伙中的一部分,就这样,从他们手中就解救出了五十余名孩童,这样算下来,今晚丢失的孩童可能达到一两百名,而这些孩童的下场一般都相当凄惨,姿色好的女孩子会被送往江南,至于去向,不用问就能猜到。还有一些会被卖给戏班子或卖给富人做奴婢,这些还算好的,有些相貌俊秀的男童被人阉割辗转送入宫中,更多的会被残害沦为乞丐。

    张嘉诚一阵风似的闯了进来,冯唐连忙站起,用询问的目光望着他。

    张嘉诚此时再也抑制不住满心的兴奋和喜悦,大声说道:“抓到了,终于抓住了这群畜生,一百二十五人,其中七十一人因反抗而被当场斩杀,其余全部被押进了大牢,又解救了八十三名被拐孩童。”

    说着,歪身在左侧的椅子上坐下,倒了碗茶大口喝了起来。

    杨宗昌面上闪过一抹忧虑,他终于知道皇帝为何让他前来顺天府了,这是一个形成了一定规模和势力的拐卖团伙,他已经猜到了,这伙人背后的靠山身份绝对不简单,搞不好会牵扯到朝中大臣,甚至都可能会挖出几个重量级人物来。

    但,这些人肯定也是背锅的。

    想到这,只淡淡扫了眼面色平静的神武将军冯唐,难道这是勋贵集团对文官集团的一次反击?

    不过又想到这些人竟然为了银子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心中也是非常的恼怒,真真丧尽了天良!

    就在这时,禁军副将李贤气急败坏地闯了进来,大声说道:“出大事了!”

    杨宗昌:“怎么了?”

    李贤:“这是那头目的口供。”

    说着将一份口供递给了杨宗昌。

    杨宗昌接过口供一看,脸一下子变得铁青,两眼放出光来,“冯将军,麻烦你立刻调兵随本官去拿人。”

    说着又将那份口供递给了冯唐。

    冯唐接过口供只看了两眼,猛地拍座椅扶手,喝道:“这群畜生,当真是无法无天!”

    那头目没能扛住禁军的刑罚,将他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他和他手下的人只是负责劫掠孩童,之后的事情会有专人来做,这些人是东西两市青楼的负责人,至于这些青楼,呵呵,没有靠山能在京城开青楼,青楼那可是日进斗金的地方,这些靠山可不是顺天府或者刑部轻易可以撼动的了的,不过此事将寿宁侯牵扯了进去,这些人不死也得脱层皮!

第24章闲事

    天佑四十年八月十七日清晨,一份由天佑帝签名,盖有皇帝印玺和太皇太后宝印的圣旨吸引着每一个人的目光。

    刚入京不到半个月的贾珝因为机缘巧合之下救下了寿宁侯,被赏赐了三等伯和一处豪宅,一个流爵爵位还不至于让一众大佬放在心上,但是荣国府边上的那处豪宅却将皇帝的心思给表露了出来,一时间,有人沉默不语,有人暗自高兴,当然,更多的人是不解和愤怒。

    如果说贾珝的事情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那么昨夜刑部和顺天府的大动作可就把某些人给惹急了。

    一夜之间,东西两市十一家青楼,三家酒馆被查封,如果不是禁军行动迅速,这些已经被送进去的孩童可能就被处理掉了,这些人都是狠毒之人,为了不让把柄落入官府的手中,杀人灭口是再寻常不过的操作了,可惜,那些禁军根本没给他们机会,直接破门,稍有异动直接斩杀,血腥的手段直接将这些人给震慑住了,从这几家又解救出了二十名女童和七名男童。

    这些青楼和酒楼身后牵连着大批的官员,特别是那几家知名青楼,背后更是和宗室有关,此次刑部不仅将青楼里的老鸨、管事以及打手全部关进了大狱,更是强行将那些女子给放了良,这可是直接断了他们的财路,还未等刑部将审理的口供送进宫去,就有人上书弹劾刑部与顺天府,恼怒的天佑帝直接下旨罢免了这些官员,其中还有两位都察院的御史。

    紧接着,关押老鸨和管事的牢房发生了火灾,直接来了个死无对证,天佑帝当着内阁的面摔了杯子,直接下旨有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共同审理此案,三法司非重案要案不审,有此可见皇帝心中的愤怒,虽说没了证据,但是必需要给皇帝一个交代,不得已,那些宗室王爷以及文官集团推出了十余名官员出来顶罪,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贾珝从宫里出来时候已经是子夜了,不过并没有忘记姑娘们交给自己的任务,带着亲兵又跑到正阳门大街转了一圈,买了十几个样式不同的花灯,只是因为太晚了,兔子花灯卖完了,不得已又往永定门大街走去,好在最后买到了,不得不说,这些手工师傅的手艺真是好,小兔子做得逼真可爱,难怪小孩子都喜欢。

    次日天刚亮,贾珝便来到了荣禧堂,因为他要迎接皇帝的圣旨,当知道一会儿会有圣旨前来,贾政果断的翘班了,命小厮去工部给他告假,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此事便传遍了宁荣两府,除了王夫人面色冷淡,所有人都是非常高兴,不仅贾赦、贾琏赶了过来,就连贾珍父子都赶了过来,此次前来宣读圣旨的不是别人,正是慈宁宫总管太监夏守忠,这个老太监和贾家关系极好,自己当初就是通过贾珍走了他的路子外放的卫所把总,能花钱的事情都不是事,老亲的人情要用在钢刃上,这是贾赦当初说的原话。

    这让贾珝一直以为这个便宜父亲是在扮猪吃老虎,可惜,天生的酒色之嗜,已经印在了骨子里。

    送走了夏太监,跟着贾珍这个族长去了趟宗祠,上了一炷香,将此事敬告祖宗,另外还要将圣旨留在宗祠之中,贾家出了个三等伯,虽说是流爵,但也是见光宗耀祖之事,值得庆贺一场,就连贾政都觉得该邀请老亲前来庆贺,不过贾珝记住了昨夜皇帝的话,便决定等过府的时候一起庆贺。

    回到宁安堂,一群人围着黄历研究了半晌,愣是没找到一个好日子,最终,贾赦一拍桌子,让贾琏和贾蓉跑一趟清虚观,问一问张道士。

    得,一群人围在一起愣是没商量出来,好在贾珝并不着急,搬家过府毕竟是件大事,房子要打扫,丫鬟小厮也要挑选,不过这些也不用贾珝操心,自有管事的处理,最后几人大眼瞪小眼,贾政回荣禧堂书房和几个清客研究诗词去了,贾赦与贾珍喝酒去了,贾珝又想起了花灯的事情,先去贾母屋内刷个脸,然后去迎春姊妹屋里,最后去林妹妹那里。

    来到小院内,才知道一早宝钗便约迎春和探春一起到梦云轩找黛玉说笑去了,只有惜春由于昨晚等得太久,睡得迟了,所以刚起来,见到了小兔子花灯,惜春立刻忘记了昨晚发下的誓言,左一句“三哥哥”,右一句“三哥哥”,开心得不得了。

    从抱厦厅出来,贾珝带着惜春先去了一趟李纨的院子,将给贾兰买的花灯送了过去,又说了一会儿话,接着是贾环这个小冻猫子,之后便是自己那便宜弟弟贾琮,一圈下来花了大半个时辰。

    惜春像只小鸟似的,一路上叽叽喳喳对贾珝说个不停,不时发出清脆娇笑,活泼开朗精神十足。

    “三哥哥,等二姐姐去你府上的时候,我能不能跟着过去住两日?”

    惜春听说贾珝准备让迎春在那边府上选一处院子的时候,犹豫了半晌,一脸期盼的望着贾珝。

    贾珝见她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便笑道:“什么住两日,你们仨都是我妹妹,同样给你也准备了一处院子。”

    惜春又惊又喜,连忙问道:“真的吗?我也能选一处院子吗!”

    贾珝点了她的鼻子一下,笑道:“当然,除非你不认我这个哥哥。”

    惜春激动得泪水盈眶,一下子扑进了贾珝的怀中,贾珝接过入画递来的手绢给她拭去眼角溢出的泪花,笑道:“过了年你也就十岁了,大姑娘了,要是云丫头知道了又该嘲笑你了!”

    “云姐姐才不会笑我呢,她自己都整日疯疯癫癫的,对了,一早老太太让人去史家接她去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要来了。”

    她又挽贾珝的胳膊,撒娇道:“我不管,她们笑就让她们笑,不行,你就替我罚她们。”

    贾珝哈哈一笑,“难怪下人们都说四姑娘会告状!”

    惜春又羞又恼,捶了贾珝胳膊一拳道:“不理你了,我去告诉二姐姐去!”

    说着向着梦云轩快步跑去。

    看着惜春远去的背影,贾珝笑了笑,小姑娘如今长得非常的好,完全没有所谓的孤僻,尤氏对她也非常的照顾,每日里就是再怎么忙,晚上都会过来看看她,平日里有迎春和探春照看着,还有丫鬟陪着她玩耍,活泼有神,十分的开朗。

    不多时,贾珝便走进了梦云轩,宋妈坐在院门后的回廊上做针线,见贾珝进来忙起身施礼,知道是来找姑娘们的,也不多话,伸手指向小花园,这时,小花园内传来惜春激动的声音,“三姐姐,三哥哥说了,咱们也能随二姐姐一起住进他新得的府里,赶明儿,咱们一起去挑选院子,不,咱们挑一间超级大的院子,咱们还住在一起,对了,林姐姐也和咱们住在一起,还有宝姐姐和云姐姐,这样咱们每天都能在一起玩了,不用像现在这样分在好几处,累死人了。”

    “三哥哥人呢?”

    这是探春的声音。

    “在后面呢,他没我走得快。”

    惜春拉着探春的胳膊嚷道:“三哥哥昨晚给咱们每人都买了花灯,可惜,因为宫里有事所以回来晚了,我那个小兔子花灯可好看了,晚上我要打着它去老太太屋内,二姐姐,你的是仙音烛,三姐姐,你的是宫灯,对了,对了,林姐姐,三哥哥给你买的花灯是头大象,和画册上画的可像了,憨态可掬,比我的小兔子还可爱....”

    黛玉瞥了瞥嘴,“有什么稀罕的,你要是喜欢,就送你了。”

    惜春趴在探春肩头,笑吟吟道:“林姐姐,这好歹也是三哥哥的一份心意,你可不能这样。”

    黛玉咬了一下嘴唇,狠狠瞪了她一眼,“就你话多!”

    一语未了,见几人笑吟吟的看着自己,一转身,却见贾珝就站在亭子的台阶上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她的脸“腾!”地红了。

    贾珝笑吟吟走进了亭子,对坐在迎春身边的宝钗点头打了声招呼,一早他就听贾政说了她的事情,她已经在礼部报名参加明年的女史选秀,也不知没了薛蟠人命官司的拖累,她能否被选上,虽说有些遗憾,但是,毕竟不能去断了人家的前程仕途。

    探春看了看宝钗,又看了看黛玉,心念一闪,忽然想到什么,便对贾琦笑道:“三哥哥,你那府中可有花园,与东府会芳园相比如何?”

    贾珝心中一怔,苦笑一声,“我也没去看过,并不清楚。”

    探春脸上露出一丝难为情的笑意,拉过惜春兴致勃勃道:“三哥哥,自从家里来了宝姐姐和林姐姐两个才女,我们一直想开个诗社,可惜一直没有合适的场地,原本打算中秋佳节趁着在天香楼过节咱们聚在一起联句赏月,谁知又下了大雨,原以为没了机会,谁成想三哥哥得了一处规制不低于两府的大宅,可不是天上掉下了的缘分,所以,我想....”

    贾珝见几人眼中都透露出期盼的神色,便点头笑道:“没事,包在我身上了,老太太那里我去说。”

    探春欢喜得直拍巴掌,惜春嘴一撇,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宋妈的声音,“云姑娘来了。”

    话音刚落,只听一阵清脆娇笑声传来,湘云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哈哈哈,林姐姐我来了...”

    她忽然看见贾珝,便拉着贾珝的手撒娇道:“三哥哥,你回来了也不知道让人去接我,气死我了,哼!”

    湘云从小便生活在荣国府,是个假小子,和喜欢练武的前身关系非常好,无奈,只得苦笑道:“我回来这才几天,一直没空闲,这样,我去和表婶说,让你在这住个够,就是明年回去也行,怎么样?”

    “嘻嘻!还是三哥哥对我好。”

    湘云嘻嘻一笑,转身又拉着黛玉的手,“好姐姐,我想死你了,对了我作了几首诗,待会我念给你听....”

    一语未了,探春便拉着宝钗过来给两人介绍,贾珝看着打闹的几人,心中的忧郁烟消云散,一下子鲜亮了起来,便拍手笑道:“好了,不要闹了,今儿老太太请东道,咱们过去吧,宝玉估计早就到了。”

    “对了,还没给伯爷请安呢。”

    探春笑着上来给贾珝施了一礼,“民女参见贾伯爷。”

    “参见贾伯爷!”

    迎春、惜春、湘云和黛玉一起拥上来笑着给贾珝见礼,就连宝钗也笑着施了一礼。

    贾珝手一摆,大声道:“走,吃大户去!”

第25章昏了头的王子腾

    神京,昨夜下了一夜的雨,暑气完全消失,整个神京城都沉浸在一丝初秋的寒意之中,在西城公侯街的西北角,有一座占地数十亩的大宅,这里便是京营节度使王子腾的府邸,此时已经是末时正,然而王府却大门紧闭。

    “哒哒!”

    “哒哒!”

    这时,公侯街上传来一阵恍若千军万马齐奔的震动声。

    未几,便见东南方向黑压压的一队骑兵出现,气势彪悍惊人。

    王府的门口也被这一阵急促传来的马蹄声惊动了,侧门打开,几个小厮不禁好奇望去,正在惊讶间,这队骑兵闪电般穿过街道,径直向王府奔来。

    “吁....”

    贾珝于门前勒马,身后众人紧跟其后,齐齐勒马。

    这些小厮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好在为首的中年管事持重些,眼尖认出了贾珝,连忙上前施礼道:“三爷您怎么来了?”

    又对身后的小厮说道:“快快,快往里面报信,就说荣府的三爷来了。”

    贾珝翻身下马,将马缰交给身边的亲兵,直接问道:“听说舅老爷病了?”

    那管事眼中闪过一抹惊慌,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昨夜老爷淋了雨,着了风寒,半夜起的烧,大夫开了药,如今正在休息,多谢三爷挂念着。”

    贾珝笑了笑,也不和他多说,径直往王府内走去,他的后面跟着贾福。

    那管事:“三爷,您等等!”

    贾珝停住了脚步,“怎么,这王府我是进不得?”

    那管事急了,信誓旦旦说道:“您是府上的贵客,自然要有主人将您请进去,我们老爷病了,但是二老爷在....已经去通知了。”

    贾珝神秘地笑了,“你说,我为何在这个时候登门?”

    那管事心一动,似乎觉察到什么,突然一震,是了,今日贾家大摆宴席,庆贺这位爷封爵,王家也收到了请柬,原本王子腾该亲自前往,可惜生病了,一早王仁陪着太太去了荣国府,今日贾珝是主人,按理说不可能丢下满堂亲友跑到王府来的,又想到半个时辰前来了又走了的太医,眼睛望着走出老远的贾珝,哪里还猜不出他为何而来。

    就在这时,王子腾的弟弟王子胜快步迎了过来,老远便拱手道:“贾伯爷光临寒舍,有失远迎,请贾伯爷恕罪!”

    王子胜长得白白胖胖,不到四十岁,一脸精明之色,难怪能够替王子腾将王家在南直隶的产业打理的井井有条,为王子腾提供了大量的钱财支持,开口第一句就将自己的位置摆得非常低,比四大家族绝大多数人强太多了。

    贾珝回了一礼,笑道:“是我没有事先打招呼,抱歉地应该是我!”

    王子胜苦笑了笑,又对给他使眼色的管事摆了摆手,方对贾珝说道:“宫里的太医刚走,贤侄就登门,可是....”

    说着,抱拳向皇宫方向施一礼。

    贾珝笑了,“既然世叔已经猜到了,小侄也就不卖弄玄虚了,不错,我确实是奉了陛下的旨意前来的。”

    王子胜立时便显出不胜惶恐的神情,连声说道:“哎呀,我就说了,不要这么搞,他们偏不信,怎么样,出事了吧...嗨!”

    贾珝嘴角露出了一丝笑纹,旋即正色道:“皇命在身,还是先去看看王大人的情况吧。”

    王子胜叹了口气,“请!”

    哆嗦着走在前面给贾珝带路。

    卧室内,看着烧得满面通红的王子腾,贾珝轻轻地走上前,伸手在他的额上一探,卧槽,这么烫,这也太拼了!

    王子胜:“刚吃了药,伯爷来的实在是不巧。”

    “什么病?太医怎么说?”

    “伤寒,太医开了药,说,过两日再来。”

    贾珝一惊,又瞟了眼昏睡不醒的王子腾,心中又气又笑,终于明白王子腾为何会在神京城外让人一剂药给药死了,这也太糊涂了。

    今日贾家大摆宴席庆贺贾珝封伯,正在陪北静王等人吃酒之时,忽然被皇帝给招进了宫,一头雾水的贾珝在出来的路上才知道是怎么回事,虽说戴权没说太多,但是,还是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皇帝一时起了整顿京营的心思,打算让王子腾在兵部的配合下重新整编五军营,一来可以敲打最近动作频繁的勋贵一脉,二来也想看看能否将这部分兵权拿到手。

    然而,还未等皇帝将这个想法付之行动,突然传来了王子腾病重的消息,这让皇帝心中起了疑心,这不,派了三位太医前来给他诊治,完了还将自己给招进宫去,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不相信有这么巧的事情,还有最让人怀疑的就是,王子腾又不是孩子,怎么能淋雨淋出病来,他好歹是个武将,还是伤寒,这样一来最少要卧床一个月,如果等他,黄花菜都凉了。

    王子腾为了不让自己站到所有勋贵的对面去,这么做也无可厚非,但是也太招眼了,不说别的,就一点,皇帝这边刚有了想法,你这边就知道了,这不是明摆着告诉皇帝,你王子腾在宫里埋有眼线不是,这可是杀头之罪,虽说家家都有这样的信息渠道,但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你将皇帝置于何地?

    好在皇帝没有追究,否则来的就不是自己了,只是,以后恐怕王子腾就不可能得到皇帝的重用了,想要掌权,又不愿意直面困难,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就是皇帝儿子也要为了争夺皇位而步履艰难的往前奔行。

    王子胜望着昏睡不醒的王子腾,叹了口气,有些忧心忡忡的问道:“你说,陛下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心生不满,夺了京营的兵权?”

    “不好说,不过可能性不大,毕竟如今适合统领京营的勋贵并不多。”

    说到这里,贾珝瞥了一眼王子腾,昏暗的光线中,只见他的嘴唇微微翕动了一下,贾珝笑了笑,“这件事说来还是舅老爷太鲁莽了,陛下明面上是整编五军营,其实真正动手的会是神机营。毕竟这个机会千载难逢。”

    王子胜愕然,良久,他轻轻叹了口气,自嘲似地笑道:“连你都看出来了,恐怕此刻满神京都在嘲笑王家。”

    贾珝微微一笑,道:“世叔就不必在这里唉声叹气了,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

    王子胜低头沉思,他渐渐地明白了贾珝的意思,朝廷要起风了,到底是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只有抽身才能看清楚局势,想到这,他缓缓点了点头,笑道:“借你吉言,希望王家能够度过这个危局。”

    贾珝也笑了,“那好,世叔,我就是奉陛下口谕过来看看舅老爷,没事,我就回去了。”

    说着,转身走了出去。

    ......

    上书房,天佑帝将手中的奏折随手扔在御案上,对坐在矮墩上的内阁首辅温方言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个王子腾当真是扶不起的阿斗!”

    温方言:“陛下,神机营不好动啊!”

    天佑帝冷笑一声道:“朕才是大明的皇帝,难道他敢抗旨不成?”

    温方言叹息了一声,“就怕会将他们逼急了。”

    “逼急了又如何?”

    天佑帝的目光渐渐锐利起来,直接道:“从五月份到现在,锦衣卫和东厂收集的罪证都堆积成小山了,朕不介意杀上一批,想做官的文人多的是。”

    说到这里,他见温方言眼中若有所思,便又笑道:“追缴欠银的事情准备的如何了?”

    温方言一震,想了想,说道:“暂时没有合适的人选。”

    天佑帝一言不发,目光紧紧地注视着望着地面的温方言,半晌,轻轻出了口气,“他们不是选边站队了不是,既然如此,谁的人谁负责追缴,一个月期限,完不成差事降爵。”

    温方言一惊,这个时候如果降爵,被提前出局的概率会大大增加,毕竟祖制摆在那里,谁也不能坏了规矩。

    这时,天佑帝忽然说道:“朕打算重新整编京畿驻军,你与镇国公商议一下,拿个章程出来。既然京营不能为朕掌握,那就没存在的必要了。”

第26章突发事件

    离开乾清宫,贾珝头脑还是有点晕晕乎乎,皇帝竟然下定决心要裁撤京营,这还不算,他还想趁此机会将神机营打散开来,要知道,神机营可是神京唯一一支拥有火器的部队,其中火铳兵四千,炮手六百,配备野战重炮一百六十门、大连珠炮两百门,还有四百名防御炮兵阵地的刀盾手,另外还单独配备了一千名骑兵,再加上一些杂役,神机营拥有近万人。

    这样一支成建制的火器部队,天佑帝竟然想将它拆解,不过想到神机营掌握在忠顺王府的手中,贾珝又暗自开心,整编方案还没有出来,不过天佑帝承诺自己三千营编制不变,甚至到时候可以让自己在这个基础上扩编至五千,如果真是这样,自己打算将这多出来的两千人马全部扩编为火铳手,至于骑兵,那玩意太费银子了,兵部肯定不会同意。

    想着自己可以单独领兵成营,令人期待啊!

    不过他又接到一个新的官职,兵部郎中,没有正式职衔,不用上衙,正五品,比贾政高了一级,又多了一份俸禄。

    没有职衔自然也就不用到兵部去报到,正好酒宴还在继续,贾珝出了皇城翻身上马,便向西城快速驰去。

    半个时辰后,皇城内传出了一条消息,皇帝在上书房召见了内阁和六部官员以及蜀王和梁王,就说了一件事,国库欠银,御案上摆放着两份账册,上面记载着哪些人欠了国库多少银子,什么时候欠的。

    当着朝臣的面,天佑帝直接挑明了蜀王和梁王以及他们背后的支持者的关系,让他们各自管各自的人,以九月底为期限,谁不能将应追欠款追回,降爵,都追不回,两人全部降爵,恶意拖欠欠款官员一律开缺处理。

    为不影响正常朝务,五品以下确实生活拮据的官员并不在此次追缴的名单内,呵呵,此举可谓非常的高明,即给可那些确实有困难的官员一条活路又保证了朝廷的正常运转,因为真正做事的就是这些低阶官员,六部九卿以及内阁阁臣就是对于一些大事进行商议给皇帝提出可行有效的建议。

    朝堂之事永远是令人感兴趣的话题,消息很快便传遍了神京城,酒肆茶馆、街头巷尾,人们谈论得津津有味,很快,消息也传到了贾家。

    荣禧堂内,贾赦、贾政还有贾珝正在谈论王子腾的事情,不得不说,王子腾确实太鲁莽了,这下好了,天佑帝下定了决心裁撤京营,没了京营他还做什么京营节度使,得,这下他不用再担心与勋贵们站在对立面了,也不知他得到消息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贾政板着脸坐在上首的椅子上,边上的贾赦笑眯眯开口道:“这个王子腾,野心大的没边,能力却是不足,这么些年了,愣是没有任何长进,京营在他手中这么些年了,还是老样子,要是我,早就上书辞官回家养老了。”

    说到这里,又对贾政说道:“老二,家里的钱被王家用的差不多了吧?”

    此言一出,贾政神色微变,默然不语。

    一直吃瓜的贾珝却是被惊得不轻,看了看默不做声的贾政,又望了望贾赦,心中思绪翻腾激荡不已。

    卧槽,难怪荣国府衰败的如此之快,最后沦落到典当东西过日子了,原来钱都被弄到王家去了。

    看着贾珝一脸不敢置信,贾赦哈哈大笑道:“你不要担心,贾家最宝贵的是人脉,这些东西牢牢的掌控在老太太手中,除了两年前因为林家的事情不得已耗了些人情,其余的依然在,你小子给老子争口气,等你得了世袭爵位,老子就让爵给兰儿,搬到你那边住去,省的整日窝在那个小院内,窝囊。”

    “大哥,都是一家人,你老是将这些挂在嘴边做什么!”

    贾政有些不满了。

    二人的话叫贾珝摸不着头脑,贾赦淡淡一笑道:“荣府是爵产分家,大房只得了一个爵位,产业在二房,荣国府也是产业,这当家人自然就是二房了,这么些年,你们也不是以荣府当家人自居的吗?”

    贾政一张脸又红又白,郁闷道:“这是母亲的意思。”

    贾政的反驳显得那般苍白无力,一边的贾赦毫不客气讥讽道:“母亲可没有让你们将钱财都给王家送去。”

    贾政一张老脸涨得通红,紧握的手都有些微微发抖,心中对王子腾是相当不满,这几年,为了支持王子腾上台,二房确实支持了不少钱,这些在贾家并不是什么秘密,老太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王家真的起来了,也能帮贾家一把,就是只帮二房,对贾家也是有利的,还是那句话,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那都不是问题。

    可谁知,王子腾竟然如此无能,前前后后贾家搭进去了近三十万两,再加上王家自己的钱财,他竟然毫无建树,这么些银子放在一起也能堆出一座小山来了,这样的事情让贾赦当着后辈的面给抖露出来,他怎能不觉得丢脸?

    “你也不用担心。”

    贾赦淡然一笑,“这些是二房自己的事情,我不会管,也不会对外说,只是让珝儿心里有个数,省的以后闹得大家面上无光,毕竟老太太年岁也不小了。”

    听了这话,贾政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只是看到一脸惊诧的贾珝,神色颇有些尴尬。

    贾珝善解人意,笑着宽慰道:“舅老爷的情况也没这么严重,毕竟他在陛下心中还是有些分量的,估计会安排其他的职衔。”

    说到这里,又笑道:“那啥,忘记说了,陛下同意了牛伯父的举荐折子,让我在兵部挂了一个闲职,兵部郎中,正五品。”

    贾赦笑了笑,又见贾政一副尴尬不已的样子,便摆手道:“你跟晚辈较什么劲?再说了,你们两个情况不一样,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年前又要大京察了,你该能升半品了。”

    贾政心情郁闷之极,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贾珝起身上来给两位大爷添了新茶,又对贾赦问道:“二哥娶亲,老爷应该在户部借了不少银子吧?”

    一听这话,贾赦顿时没了好心情,他哼一声,对贾珝说道:“借了十二万两。”

    贾政一怔,他有些不解地问道:“怎么借了这么多?”

    贾赦不由眉头一皱,问贾政道:“你不清楚?”

    “哼!胆大妄为。”

    贾政一声怒喝,“来人!”

    立刻冲进来两个小厮,贾赦手一挥,“出去。”

    两个小厮不解的望向贾政,贾政这时也反应过来,摆了摆手,“下去吧。”

    “是!”

    望着那两个小厮远去的背影,贾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明白这肯定是王氏搞得鬼,不过他也没办法。

    沉吟片刻,贾政方说道:“公账上的钱不多了,但三五万还是能凑出来的,我待会让琏儿去账上取五万,这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贾赦眉毛一挑,傲然道:“规矩就是规矩,不能破。再说了,我有个好儿子。”

    说着,身子微微前倾,对贾珝说道:“老子知道你小子有钱,这钱就有你来还了。”

    贾珝哑然失笑,站起来对贾赦说道:“老爷放心。”

    “老二,怎么样?”

    贾赦轻飘飘一句,怼得贾政无话可说。

    这时,贾琏满头大汗的冲了进来,也顾不得贾赦难看的脸色,急声道:“三弟,救救你嫂子吧。”

    贾珝吓了一跳,忙问道:“怎么了?”

    贾琏将手中的案卷递给贾珝,“这是顺天府尹张嘉诚让人送来的,有人举报咱家放印子钱,来旺儿被当场抓获,送信的人说了,让抓紧想对策,对方明显来者不善。”

    贾赦大步走了过来,抢过贾珝手中的案卷,看了看,勃然变色,照着贾琏一巴掌扇了过去,吼道:“孽障!老子才过了两天的好日子,你们就到处惹事。”

    贾珝先看了看贾琏,方对贾赦说道:“应该是忠顺王府,这是冲我来的。”

    三人面面相觑。

第27章忠顺王府发难

    “臣杨宗昌参见陛下!”

    “杨爱卿不必多礼!”

    天佑帝摆了摆手,将面前的奏折轻轻往前一推,“你看看吧。”

    戴权将那本奏折捧起递到了刑部尚书杨宗昌的面前,见到这种情景,杨宗昌先是一愣,接着伸手接过戴权递过来的奏折,展了开来,不禁一怔。

    天佑帝:“说说吧。”

    杨宗昌叹了口气,把那本奏折递给戴权,“其实,放印子钱各家都有做,这件事在朝内并不是什么隐秘,不过,贾家这个利钱却是有些高了。”

    “你觉得该如何处罚?”

    天佑帝突然发问。

    杨宗昌望了望坐在御案前的天佑帝,又望了望站在边上的戴权,心中不禁埋怨起通政司来,这份奏折是都察院御史马齐上的,状告荣国府私放印子钱,鱼肉荼毒百姓,大明律有规定,私放印子钱是大罪,重则流放,轻则入狱抄没非法所得。

    其实,放印子钱几乎家家都有做,只是,这种事情不能拿到明面上来,毕竟大家都是体面人。

    来时,他已经接到了顺天府递来的案卷,明白这是忠顺王府发难了,就是在报复之前的事情,说来,贾家的这些小厮也太嚣张了,竟然背着主子私自多加了两成的利钱,苦主被逼急了,本打算去顺天府衙门告那小厮,至于放印子钱的贾家,他不敢告,更不能告,告了以后再遇见困难没人会借印子钱给他,只能去更黑的地方去借。

    不成想,走露了消息,被那叫做来旺儿的小厮带人半路上将他堵住暴打了一顿,还警告要是再敢去衙门就放火烧他家,之后忠顺王府的管事找到了又气又恼的苦主,金钱的诱惑再加上身上的疼痛,一咬牙,也不再犹豫,直接按照忠顺王府的意思将那贾家奴仆给诓骗了过去,人赃俱获,想抵赖都不成。

    忠顺王府并没有隐瞒这些,明明白白的告诉所有人,他们就是在找贾家的麻烦,好在那贾家奴仆到了顺天府直接翻了供,说忠顺王府递交给顺天府的口供是他们编造后强压他按下的手印。

    不过忠顺王府也不是没有准备,又找到了十余位苦主,状纸、口供、笔录等俱全,而且还有两张上面签有荣国府大房二公子贾琏姓名的账单,这下想赖都赖不掉了,他正想怎么将此事踢给顺天府,结果通政司那边竟然连个招呼都不打,直接将奏折送进了上书房。

    这时,戴权开口道:“那贾琏是贾伯爷的亲哥哥,贾伯爷又刚刚被皇太后赏赐,若是一些不好的小道消息传到了太后的耳中...就不好了。”

    戴权轻描淡写地一句话,便提醒了杨宗昌,皇帝不希望此事闹开,更不希望牵连到贾珝,所以,此事只能是那小厮仗着是贾府的奴才,在外面招摇行事,至于哪来的这么多银钱,编呗。

    又想到前日拍花子欠下贾家的人情,他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戴权,便道:“早前贾家曾前往顺天府报案,说是有人伪造那二公子签名,后来因为拍花子一案,顺天府就将此事往后压了压,想来就是这个大胆的小厮所为,顺天府衙门里应该能找到存档的。”

    听了这话,天佑帝并没有急着表态,而是坐在御案前按着太阳穴久久沉思不语,杨宗昌明白皇帝是在考虑这个办法的可行性以及可能带来的连锁反应,毕竟对面是忠顺王府,实力还是很强的。

    就在这时,一个小黄门领着通政司右通政刘文彬快步走到了殿门外,戴权一惊。

    刘文彬拿着一本奏折急忙走了进来,“陛下,这是兵部郎中贾珝弹劾忠顺王府世子朱载垢克扣神机营军卒军饷一事,奏折后面沾着口供和笔录。”

    天佑帝接过戴权转呈上来的奏折,展开细看,他的眼睛一下子直了,他猛拍座椅扶手,喝道:“孽畜,他怎敢!”

    杨宗昌忍不住了,试探地问道:“陛下.....”

    天佑帝气得发抖,对他说道:“这个孽畜竟敢克扣千余名神机营军卒的军饷,克扣比例高达四成,而且长达一年之久。他想干什么?他这是在挖我大明皇室的根基!”

    杨宗昌和刘文彬也震惊了!

    无论是什么时候,军将正常都不会吃兵血、克扣军卒的饷银,他们赚钱的方法非常的多,最常用的便是吃空饷,其次就是倒卖军中的一些物资,没想到作为忠顺王府世子的朱载垢竟然会如此愚蠢,这件事要是传开了,整个军方都能炸了。

    天佑帝这时清醒了一些,又将附在最后的口供笔录看了一遍,那两只眼睛立时闪出光来,原来这些被克扣军饷的都是神机营的杂役,难怪这么久了都没有被人发现,他目光一转,盯住了刘文彬,“你看没看过后面的口供?哪些人见过这本奏折?”

    刘文彬一震,“这本奏折是一个自称贾伯爷亲兵的人亲手交给臣的,臣只来得及看奏折,后面的口供和笔录并没来得及看。”

    天佑帝沉默了半晌,对刘文彬说道:“这件事,朕希望卿能够忘记。”

    刘文彬一凛,连忙跪倒在地,大声道:“臣什么都不知道。”

    “今年的京察,朕会让吏部给你升一级,下去吧。”

    “臣谢陛下隆恩。”

    刘文彬激动地给天佑帝叩首,站起身退出了上书房。

    天佑帝将附在奏折后面的口供笔录给扯了下去,目光转向了杨宗昌,“你代朕将这本奏折拿给忠顺王看,就说此事朕看在祖宗的情面上压下去了,贾家那边让他给朕一个面子。”

    “臣遵旨。”

    杨宗昌接过奏折应了一声,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上书房内一片沉寂,天佑帝沉默了半晌,忽然笑道:“这个小子真行,心眼多,手段也多。知道这个送到朕的手中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说着,又把目光转向了戴权,沉声道:“去,查一查,这么大的事情,这么久了,东厂和锦衣卫怎么没有丝毫察觉,告诉他们,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提头来见!”

    “老奴明白。”

    “还有,你亲自领一营禁军前往神机营,将那一千骑兵和所有的杂役全部带走,然后在将忠顺王世子吃兵血克扣军饷一事给传出去,动静不要太大,但也不能悄无声息。”

    说到这里,想了想,又道:“贾珝不是想要骑兵的吗?告诉他,朕会给他拨五百匹战马,骑兵他自己训练。”

    ......

    “嘭!”的一声脆响,忠顺王朱厚炯将茶碗狠狠砸在地上,摔得粉碎,他再也遏制不住内心的怒火,恶狠狠道:“竖子!竟然敢耍本王!”

    刑部尚书杨宗昌带着那本奏章上门将他惊呆了,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知道他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来,只是以为事情非常的隐秘,没成想还是被别人给发现了,而且这个人还是自己的仇敌,当听说皇帝将事情压了下来,虽然怀疑这背后有着算计,但也顾不得了,只能按照杨宗昌的交代让王府长史代表自己前往顺天府撤销案子,并将那个管事交给刑部带走了。

    等杨宗昌走后才有时间前去问那个孽障,原本还狡辩,最后才承认确实吃了兵血,不过他也留了心眼,没敢克扣那些军卒,都是杂役,不过杂役也是神机营服役的在编军卒,传出去了同样会招来都察院的弹劾,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不过随后神机营传来的消息让他清醒了过来,自己上了皇帝的当了,这下更说不清了,数千人被禁军带走了,谣言也散开了,神机营不可能再回到忠顺王府一脉的手上了。

    “这口恶气不出,本王寝食难安!”

    朱厚炯狠狠一拳砸在案几上,盯着窗外一字一句道:“竖子,咱们走着瞧。”

第28章借机清理

    来旺儿被抓了!

    这个消息迅速在荣国府里传开,没过一时半刻宁荣两府的丫鬟小厮全都知道了。

    紧接着一个更劲爆的传了开来,大老爷带人抄了荣府大管家赖大家,二老爷带人抄了银库总管吴新登家,琏二爷带人抄了来旺儿家,东府珍大爷带人抄了赖升家,整个贾家以及后街都是挎刀军卒,到处在拿人,都乱了套了。

    荣国府,荣庆堂。

    很快,消息也传到了这里,赖嬷嬷作为贾母的陪嫁丫鬟,在府里是有脸面的奴才,不说下面的仆人,就是邢夫人、王夫人见面都得礼让三分,前年更是借着贾母做寿讨了恩典,让自己的孙子赖尚荣捐了前程,成为了一方父母官,今日更是被贾母喊进府来吃酒说笑。

    当听说自家两个儿子被抄家之后立刻慌了神,她可是知晓自家儿子都做了些什么勾当的,一旦被查实定罪可就完了,也不管脸面不脸面的了,直接起身来到贾母面前,扑通一下跪地求饶,“老太太,我那两个孽障不知如何得罪了老爷们,赖家是贾家的奴仆,老爷们肯定有动手的理由,错的也一定是赖家,只是,还请老太太看在以往的情分上绕他们一命,这些年,他们在府中做事也算是尽心尽力,没有功劳,苦劳还是有的,求求您了!”

    闻言,贾母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对边上的周瑞家说道:“你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着跪倒在地的赖嬷嬷,贾母叹了口气,别看她整日里间吃喝享乐,外面的事情她还是清楚的,对于赖家兄弟阴奉阳违、贪墨府中财物的事情也是早有耳闻,只是,家里是个什么样子她更清楚,贾赦不用说了,贾政迂腐固执、不通世故,贾琏还行,却是轻巧浮滑、城府浅陋,所以,具体管事还要靠着赖家兄弟。

    她为何要给赖嬷嬷这么大的脸面,更是让她的孙子借着贾家的势成为了一方父母官,贾政不止一次说过那个赖尚荣,到任后横征暴敛、苛政殃民,若不是给贾家面子,河间府早就上折子弹劾与他了,终是奴才出身,没见过世面。

    说到底,贾家还需要赖家,否则早就将这些喂不熟的狼崽子给处理了。

    如今不一样了,贾家又重新有了主心骨,只要有权,一切就都好说,不见今日勋贵一脉各家当家人全部亲自登门,就连西宁郡王和北静王同样带着厚礼上门庆贺,四王八公各家诰命也都来了,都夸赞贾家又出了一个人杰。

    沉默良久,贾母面色温和的说道:“起来吧,外面的事情我早就不管了,不过,你跟了我这么些年了,只要没犯王法,我会给他们说两句公道话的。”

    一语未了,一个婆子匆忙进来,急声道:“老太太,琏二奶奶被老爷们罚去佛堂了,说是犯了错,被罚念经思过,要两个月呢。”

    众人都是一惊,贾母却接过鸳鸯手中的茶碗,慢慢地喝了一口,将茶碗放下,身子往后一靠,闭上了眼睛,“等你们老爷过来再说。”

    一直没有吭声的薛姨妈这时说话了,“老太太,刚婆子来回话,说我那孽障吃醉了酒在家耍酒疯呢,我要回去看看。”

    贾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即是如此,就不留姨太太了,改日咱们再一起说笑。”

    “是。”

    薛姨妈又对邢夫人和王夫人点了点头,带着宝钗快步走了出去。

    看见薛姨妈母女走了,王夫人脸上开始不自在了,双手紧紧握着念珠,眼睛不时往门外望去,吴新登是她的陪房,一直管着贾家的银库房,与周瑞一样是她的左膀右臂,如今突然被贾政带人给抄家了,这让她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这些年她偷偷地往王家搬了二三十万两银钱,用以支持王子腾打通人脉升迁,想着以后也能

    照看二房,她怎么也没想到,贾政会如此不顾念夫妻之情抄了她的心腹管事,好在之前听了王子腾的话,将那些账册全部销毁了,没有证据,谁也拿她没辙。

    荣庆堂内的众人一个个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的不安,站的也不安,跪在堂上的赖嬷嬷更是惊魂不定,这时,贾母瞟了一眼李纨,“天色不早了,你送她们姊妹回去吧,不用过来了。”

    “是。”

    听了这话,李纨忙招呼迎春姊妹从后堂走了出去。

    荣庆堂内外的婆子丫鬟全都兴奋地候在那里,等着看一场大戏,他们这么些年可没少受赖家的气,如今赖家倒了,可不得高兴高兴。

    院内终于传来了脚步声,众人的眼睛都睁得老大,两府的爷们都来了,大老爷、二老爷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贾珍、贾珝还有贾琏等人,众人都还好,只是,贾珍的袍服上竟然沾着血。

    “给老太太请安。”

    几人走进屋内,对着上首的贾母请安道,贾母一眼便瞧见了身上沾血的贾珍,连忙问道:“珍哥儿,这是怎么了?”

    “老太太。”

    贾珍瞟了一眼跪倒在地的赖嬷嬷,挤出笑向贾母说道:“孙儿想着赖家毕竟在府中这么些年了,功劳还是有的,再加上赖嬷嬷,便打算只将赖升贪墨的钱财抄没,谁成想,竟在仓库中发现了几件府中失窃的珍宝,那些都是圣祖皇帝赏赐给先祖的,眼见事败,那赖升竟然想着行凶,被逼无奈,孙儿只得下狠手了。”

    此话一出,贾母面色一变,瞥了眼已经昏过去的赖嬷嬷,“黑了心的狼崽子,赖大家怎么样?”

    贾赦:“回老太太话,赖家恃宠而骄,仗着府里的信任,多年来欺上瞒下、侵吞府中钱财,刚儿子带人从赖家抄出白银二十三万两,另外许多古玩字画、金银首饰,城外田庄两处,良田一千亩,都是登记在赖尚荣的名下,对了,城东还有座三进的大宅院。”

    看热闹的丫鬟婆子骚动了起来,邢夫人和王夫人也都变了脸色。

    贾母假装吃惊,问道:“怎么会贪这么多?还有,外面那个你们怎么处理?”

    贾珝:“这其中有部分是赖尚荣横征暴敛、鱼肉百姓得来的,已经将罪证递进吏部了,待查明后,罢职下狱。赖家所有人全部送往西山煤场恕罪,至于赖嬷嬷,毕竟这么些年了,孙儿和老爷们商量过了,赖家有处小园子,就留给她养老了,以后在收回来。”

    “也好....也好....”

    贾母对站在一旁的周瑞家说道:“找几个手脚灵活的婆子仔细照顾着,不要怠慢了。”

    “是。”

    周瑞家一招手唤来两个婆子将赖嬷嬷给架了出去。

    看着被架走的赖嬷嬷,贾母叹了口气,又看向贾琏问道:“你那边又是怎么个情况,没有一个安生的!”

    “回老太太的话,来旺儿背着府里在外放印子钱,让人给告到了顺天府,孙儿带人在来旺儿家中搜查出大量的财物。”

    贾母一惊,来旺儿她也见过,知道没这么大胆子,又想起被罚的王熙凤,哪里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斜着眼,盯着贾琏,好一阵才说道:“你也是,连个奴才都管不好,哼,照着账册将钱给人家退回去,再补偿点。”

    贾琏嗫嚅地答道:“这个....按照账册要退还五千余两,抄出来的钱财变现后差不多够,只是....”

    贾母对他摆了摆手,“你去账房支银子...”

    说着,又转向贾政,贾母的心情相当复杂,王夫人偷盗家中钱财支持王子腾的事情她早就知道了,但并没有阻止,毕竟以前的贾家确实需要王家的帮扶,现在不一样了,说来,王子腾花了这么多的银子愣是没有铺出一条晋升之路,白白糟蹋了这么多的银子。

    看着脸色不好看的王夫人,贾母好气又好笑,因为黛玉的事情,婆媳之间爆发了一场明争暗斗,要不是顾忌着小儿子和宝玉,贾母真打算将她罚进佛堂出一口恶气,还要考虑王家的反应,沉吟片刻,对王夫人说道:“都是亲戚,面子上不能太难看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全都清楚,不要以为没了账册就没了证据,大家都不容易,这两年也多亏照看了,打张欠条就行了,不过,你要拿出五万两替大房还国库欠银。”

    王夫人闻言脸色一滞,立即明白贾母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心中虽然不爽,但也没办法,只得应了一声。

    贾母看在眼里也不说话,又转向邢夫人,说道:“老神仙算了个好日子,八月二十六日,今天是八月十九日,只有七天的时间了,你带人将西府收拾出来,还有,粗使婆子丫鬟小厮都要安排好,不够就从城外的庄园、田庄挑选,最后再考虑从人市买。”

    邢夫人一怔,连忙起身笑答道:“老太太放心,明儿我就带人办理此事,挑好了就送来给您过眼。”

    贾母默默点头,又对贾珝说道:“你也是一府的当家爷们了,身边就一个黄毛丫头,这样,你看看我屋里的,瞧上哪个说一声,我派给你。”

    贾珝微微笑道:“孙儿瞧着鸳鸯姐姐就不错,不知老太太可舍得?”

    鸳鸯脸蓦地胀得通红,她抬头瞪了一眼贾珝,乎听贾母一阵大笑,指着贾珝说道:“鸳鸯我还要留两年,不过你放心,到时候,只要鸳鸯自己愿意,人你直接带走。”

    这时,贾琏嚷道:“三弟刚从赖家挑了一个丫头,长得那叫一个俊俏。”

    贾母:“怎么回事?”

    “没事,赖家前儿刚从人市上买来的一个丫头,孙儿瞅着不错,便留了下来。”

    贾母想了想,便道:“这样,你将人送我这,我先让婆子们调教调教,过一阵子在给你送过去。”

    “....”

    贾珝看着一脸凝重的贾母,一时不知该怎么拒绝。

    贾赦笑呵呵道:“能得老太太亲手调教,是她的福分。”

    听到这话,贾珝也明白了过来,拱手道:“孙儿待会就将人送过来。”

第29章烫手差事

    次日一早,贾珝便带着贾福等人赶到了皇城,昨晚他接到了宫里的旨意,让他今日前往上书房。

    “首辅,陛下忽然召见是为什么事?”

    贾珝跟在首辅温方言身后,小心翼翼问道。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陛下突然召见将军,想必是有什么军国大事吧!”

    温方言微微一笑,快步向上书房走去。

    望着温方言的背影,贾珝苦笑摇头,军国大事?开玩笑,换做是牛继宗还差不多,估计是有什么差事要交给自己。

    就在这时,只见从乾清宫东侧龙光门走进了一队队的宦官和宫女,贾珝明白,皇帝要来了,低头快步往上书房走去。

    上书房外,贾珝看到了数日不见的梁王朱武城,在他的对面站立着一位身形雄伟、英武秀朗的中年男子,负手立与廊下甚是气派,贾珝一眼便认出了此人的身份,蜀王朱武祥,难怪文官集团会支持与他,梁王与之相比,差的太多了。

    “贾将军,给你介绍一下。”

    温方言笑道:“这是蜀王殿下。”

    贾珝上前一步,抱手一揖,“参见殿下。”

    朱武祥一声冷笑,“你就是贾珝?”

    贾珝淡淡一笑,答道:“正是。”

    见状,朱武祥脸一沉,眼光一寒,嘴中冷笑道:“你很好。”

    贾珝眉头微皱,明白因为自己导致了忠顺王府失去了神机营的兵权,这也导致了他不仅失去了即将到手的兵权,更是因此欠了忠顺王一个人情,还是个天大的人请,见了自己肯定没有好脸色,不过,说好的君子之道怎么到了自己这就没了?

    想到这,从容地上前又走了一步,答道:“谢殿下夸赞!”

    三人都是一怔!

    朱武祥笑了起来,笑声而且很大,“你是个有趣的人,可惜,要是早点遇见,说不得咱们会成为....算了,算了,人各有志。”

    说到这,斜眼望了朱武城一眼,又把目光落到了贾珝的身上,问道:“听说你以忠臣自居,看不上那些倒向五弟的官员,难不成,这些支持本王与梁王的官员都是无耻小人,唯有你贾珝倒成了忠臣?”

    贾珝一愣,暗暗一笑,方答道:“贾家是与国同休的勋贵,臣作为贾家子弟自然是忠于大明皇朝,忠于皇帝陛下。至于其他的官员,只要他们忠于大明,忠于陛下,自然也是忠臣。”

    朱武祥一声冷笑,“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贼!倒是小瞧你了....”

    一语未了,一个威严而冷酷的声音传来,“那你又是什么东西呢?”

    几人回头一看,竟是天佑帝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几人立刻上前施礼。

    “臣参见陛下!”

    “儿臣拜见父皇!”

    “两位爱卿平身!”

    天佑帝的目光又落到了跪在地上的梁王身上,摆手道:“小五,你起来。”

    朱武城:“儿臣谢父皇恩典!”

    说着,先重重地叩了个头,方起身站到了天佑帝的身后,温方言无比欣慰,暗暗地吁了一口气,目光又转向了跪在那里的蜀王朱武祥。

    天佑帝把目光转向了温方言,“传旨!着梁王监管户部差事,以后户部大小事情不必再报次辅知晓,还有....告诉那些人,朕还没有死,不要以为朕不知道他们背地里的小动作。”

    说到这里,天佑帝眼光一寒,望着跪在那里的蜀王,大声说道:“记住了,你还不是太子,更不是皇帝,你有什么资格斥责与朕的臣子,你那些圣人之道,忠恕之道,与人为善都读到哪里去了?”

    说着,深深叹了口气,“外间都传你礼贤下士,朕就是想不明白了,这些与国同休的勋贵哪里招你的眼了,不说圣祖朝的事情,就说四十年前的那场大战,若不是勋贵一脉拼死搏杀,说不得又是一场土木堡之变,这些都是谁在背后搞鬼?难道你真的不知?”

    所有人都被天佑帝这番话震住了!

    温方言和戴权对望了一眼,戴权一挥手,远处那队巡视的禁军立刻赶了过来,站在边上的几名小黄门立刻被拖了下去。

    贾珝怔在那里,四十年前河套一战,京营差点全军覆没,自己的祖父贾代啸也是死于那场大战,还有死因不明的武宗皇帝,看来,这件事没这么简单,又想到了躲进玄真观的贾敬,也许他可以解开自己心中的疑惑。

    一片沉默。

    天佑帝:“大明朝是朱家的天下,朕希望你能够明白。”

    朱武祥脸色雪白,颤声道:“儿臣明白。”

    “朕希望你能记在心里。”

    天佑帝一甩衣袖,“起来吧,朕有事和你们说。”

    “谢父皇恩典。”

    朱武祥重重地叩了个头,怯怯地跟在天佑帝的身后往上书房走去。

    朱武城路过贾珝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靠近他压低声音道:“忠顺王府打算找你的麻烦,小心点。”

    贾珝点了点头,拱手道:“多谢王爷。”

    这时,戴权咳嗽一声,提醒二人该进去了。

    贾珝笑了笑,向戴权一抱拳,连忙追着朱武城向上书房走去。

    天佑帝坐在御案前,伸手拿起一本账册,翻开了,看了两眼,轻咳一声,便对几人道:“今天朕临时找你们过来,就说一件事,国库欠银。”

    说到这,停了一下,叹了口气,“去年户部落下了三百一十七万两的亏空,朕估计今年会更多,山西报了一次大旱,河南、江西还有南直隶报了一次水灾,还有浙江的几次倭患,眼下距离年关还有一百三十余天,难保不会再有灾祸,户部只有两淮送来的三百万两盐税,很难支撑到明年,所以国库欠银绝对不能再拖了,朕还是那句话,这大明朝是朱家的天下,无论你们两个将来谁接朕的这个位子,要想掌握朝政大权,必须手中有兵权和钱财,这两者缺一不可,否则将受制与外朝的朝臣,特别是那些代表士族利益的团体。

    不说别的,就说这两淮盐税,你们俩可知前两年收了多少,朕可以告诉你们,分别是两百一十万两和两百零三万两,你们或许会说前两年受天气和盐价的影响,呵呵,都不是,因为今年白家被人灭了族,他们怕了,所以破财消灾,另外他们还出了两百万两捐银,盐商之富,可以敌国啊!

    可惜,他们宁愿将这些钱送给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也不愿意帮助朝廷渡过难关。”

    说到这里,望了望梁王,接着目光又转向蜀王,“你该听说了,去年户部该存余八百万两库银,结果还落了三百一十七万两的亏空,钱去了哪里,你知,朕知,大家都知道,就是没人替朕,替朝廷考虑。有时候,朕在想,朕要是个普通人就好了,高兴时大笑,愤怒时挥刀狠狠地出一口恶气,可惜朕不能。”

    天佑帝露出了一丝笑意,对贾珝问道:“昨儿抄家抄了多少浮财?”

    贾珝暗惊之下,连忙答道:“启禀陛下,家中下人仗着老太太的宠信,多年来欺上瞒下、侵吞府中钱财,除去补偿受害百姓,尚余二十五万七千一百零二两,这是宁荣两府共同查抄出的钱财,细账尚未理出。”

    天佑帝点点头,“你们瞧瞧,一个小小的奴才都能仗着贾家的权势贪墨这么多的钱财,再想想那些贪官污吏,朕不得不心悸啊!整顿吏治迫在眉睫,不然老百姓的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温方言站起身,躬身施一礼道:“陛下,腐败问题在朝堂和地方上都非常的严重,不过此事不能急,只能慢慢来,还是先将欠银收缴上来再说吧,毕竟有了钱,做起事来也不心慌。”

    天佑帝点点头,温方言说得很好,“首辅说的不错,但是,钱追回来了,还要握住才行,否则又不明不白的出现了亏空,朕岂不是为别人做了嫁衣?这也是为什么朕让梁王监管户部的主要原因。”

    天佑帝看了一眼蜀王,问道:“你觉得如何?”

    朱武祥脑子里“嗡”的一声,扑地跪下,大声说道:“父皇圣明!”

    天佑帝微微一笑,道:“追缴欠银一事,只要你能顺利完成,朕允许你在礼部和吏部中任选一个监管。”

    朱武祥心中一热,忙叩头道:“儿臣定不负父皇期望。”

    天佑帝点了点头,手一挥,“起来吧。”

    又将目光放在了贾珝的身上,笑了笑,“朕有个烫手的差事交给你,为了表达朕的歉意,决定提前给你些补偿,镇国公已经递上来了折子,将京营拆为十二团营,朕决定你的三千营改为锐士营,五千人的大营,三千步军,一千火铳兵,一千骑兵,朕给你解决五百匹战马,其余的你自己想办法。这点钱,想来你们家老太太还是拿的出来的。”

    大殿内一片静默。

    温方言咳嗽了一声。

    贾珝回过神来,起身规规矩矩地给天佑帝施了一礼,道:“臣谢陛下恩典。”

    “好了,好处拿了,也该听听坏消息了。”

    天佑帝正色道:“月底之前必须收缴三分之一的欠银,你领着锐士营的人马配合蜀王和梁王,但有不配合缴还欠银者,无论王公贵胄,还是文武百官,拿人的拿人,抄家的抄家。你们两个下令,贾卿负责拿人,你们三个可明白了?”

    贾珝惊出一身汗来,连忙躬身道:“臣遵旨。”

    “儿臣遵旨。”

    蜀王和梁王连忙叩了个头。

    天佑帝:“那好,你们下去准备,明日正式追缴欠银!”

    “遵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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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老皇帝还没有驾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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