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英雄迟暮
冬日的阳光算不得强烈,驱散晨雾之后映照着枯黄一片的大地,倒也多出来了一丝暖意。
王庆带着圉溪和木锉二人迎着太阳打马前行。
通过系统学习的技能很神奇,不会因为身体的变换而有所生疏,似乎是在灵魂进入一个全新的身子之后,之前获得的肌肉记忆也会随之而来,王庆有些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随即想起系统这个更为不合理的存在之后,也就释然了。
因为有着从桃花源里获得的强身术,以及参与淝水之战后锻炼出来的骑术,所以此时的他乘着战马奔驰没有丝毫难处。
而圉溪和木锉两人常年跟马打交道,光背马也骑过,现在又多了马鞍和马镫,自然是更为顺畅,虽然赶不上王庆纯属自然,却也能跟上不落队。
马蹄声踏着地面,发出轰鸣,前方道路间出现了一辆四匹马拉着的战车,因为迎着阳光的缘故,王庆看不出来上面是谁。
战车之上的人也觉察到了后面的动静,一个穿着一身华贵戎装,腰间佩戴短剑的少年公子扭头望去,顺着阳光看清楚了后面的情况。
见到此景先是一愣,随后嘴角勾出一丝轻蔑的笑,让人看着心中就不舒服。
齐桓公儿子不少,其中出名的有六位,就是先前提到的五位,加上公子雍。
而这六位中又以公子雍最为年幼,并且地位相对其余五人都要低一些,主要原因是公子雍的娘宋华子地位低。
齐桓公绝对算是一代牛人,这不仅仅表现在他尊王攘夷,挟天子以令诸侯上,在夫妻上也是如此。
自古道:“一发妻二平妻四偏妾’,也就是所谓的三妻四妾。一般在妾上不会做什么限定,但是在妻子和平妻之上却有严格的规定。
之所以说齐桓公在这方面比较厉害是因为他取了三个发妻六个平妻,而且三个发妻都不会生,六个平妻一人为他生了一个儿子。
六个平妻里面,地位最高的是长卫姬和少卫姬,这个站在戎车之上的少年就是少卫姬之子公子元。
因为有些小聪明,一向以智者自居,看不起其余的几个弟兄。
他们六人的年纪相差不大,最大的公子无诡和最小的公子雍之间也不过是相差五岁而已。
因为发妻没有所出,儿子都是平妻所生,所以到的现在齐桓公都没有确定储君,也就是说,六人都有机会。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六人的关系可算不得融洽。
“雍,父亲令你在马厩之中思过!谁让你擅自离开!还不赶紧回去!”
公子元拦下王庆,冷着脸,变声期的公鸭桑努力做出很有威严的语气。
齐桓公的几个儿子之间不和,王庆早有耳闻,当年齐桓公年老有病,未选立新君,重病之间,除了公子雍提前离国之外,其余五子各率党羽争夺王位。
齐桓公因为无人照顾活活饿死,去世六十七天后,新君无诡才在老臣的建议下装殓齐桓公的尸身,当时蛆虫已经爬到了门槛外边……
因为早就有了预防针,所以王庆对于此时公子元拦下自己呵斥出声毫不意外,当下也毫不客气的回击道:
“今日父亲大点兵,准备于东郊猎场之上给管仲大夫展现我将士之强壮,军容之肃整,所有家族子弟都要前往,雍身为父亲儿子,如何能够例外!”
王庆的反应令得公子元惊疑不定,因为按照以往的经验,公子雍性格懦弱,不敢争辩,刚才的那一番呵斥就已经令的他低头认错,然后回旋,至于如此理直气壮的反击,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他冷笑一声,斜了王庆一眼,接着道:“父王没有说让你去!”
王庆也笑了:“可父王也没有说不让我去!”
说完不再理会这个唧唧歪歪的小屁孩,一抖缰绳,两腿在马肚子上一磕,马儿嘶鸣一声四蹄在地上一蹬,就箭一般的蹿出去,越过戎车,朝前奔去。
看着远去的王庆,公子元脸上的愠怒变成了一种幸灾乐祸的笑。
这个家伙现在还真是不将礼法放在眼里!单骑都敢前往东郊猎场!
大哥无诡最是重视战车,对于这种舍弃战车而单骑的行为一定会暴躁,待他们闹将起来,扰乱了军阵秩序,父亲定然会大怒降罪于他们,不管受到的处罚如何,他们在父亲的心中地位都会下降,对自己也就越有利!
“重田,走,我们去看一场好戏!”
他笑着对居于左边的御戎重田下达命令。
下士重田显然也明白公子元说的是什么,笑着应一声,抖动缰绳,驱动马车朝前赶去。
太阳升的更高了,金色的光芒照在大道之上,将道路映衬的如同黄金铺就的一般。
一辆装饰豪华的戎车迎着太阳,走在阳光铺就的大路上,拉车的战马如同四匹天马一般。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立于华贵戎车之上,他头戴游猎皮冠,一身犀甲戎装,腰系一条巴掌宽窄美玉装饰的软皮腰带,手单手扶在战车的栏杆,身侧车右给他捧着雕花青铜天子戈。
半年来的执掌朝政,令的他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在他马车右侧,靠后半步的地方,还有一辆戎车,装饰没有如此豪华,上面站立着一个年近四十,美髯垂胸的中年男子,男子身材算不得高大,一双眼睛却明亮的有些吓人,一张脸上带着一丝温润的笑意,让人如沐春风。
“襄公挥霍无度,暴政叠出,大动干戈,将我强大齐国搅扰的乱纷纷一片,素有仇怨的公孙无知联合连称、管至父作乱,杀死襄公自立为君,随后无知又被雍林所杀。一系列的动荡将我先辈庄公僖公积存下来的家业弄的荡然无存。
夷吾前日富国强兵之说,甚合吾心,今日游猎,先观看一下军容,看看该如何改动!”
齐桓公朝着不远处的管仲开口,说起军队之时,言语虽然客气,内心却骄傲,毕竟这些军队可是他的依仗。
几个月前,他正是凭借着手中军队,大败率军准备强行将公子纠送回国内的鲁庄公。
并且陈兵鲁国边境,依靠着军队的恫吓,令鲁庄公乖乖杀死公子纠,并将管仲送回国内。
“王上治军严整,兵锋所指,所向披靡,夷吾深有体会!今日不同往昔,夷吾不再是与王上作对之人,可以好好瞻仰一下王上军队阵容。”
管仲自然知道齐桓公想到了什么,也不生气,而是自己率先开口点破,神情依旧如同之前一般平淡。
战车来到军队汇集之处,却有骚动传出,刚刚跟管仲说下豪言的齐桓公面色不由阴沉下来,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如今齐国百废待兴,只有这点军队可以拿出手炫耀一下,结果又弄出来了这一出,尤其是刚才说的话还在耳边回响,脸面上如何挂的住?
第三十一章 里方挥戈
单骑走马不受人待见,王庆出发之前就已经知晓。
当他带着圉溪和木锉二人来到东郊猎场边上聚集地,出现在严整的齐氏车队面前时,迎接他们的先是一阵差异的沉默,随后便是哄堂大笑。
对此王庆不以为意,身后的木锉和圉溪二人因为同时受到这么多人的嘲弄而微低了头颅。
脾气耿直的圉溪因为王庆受辱而握紧的拳头,压抑着自己的怒火,而木锉窘迫之余也在想着对策,只是思索一番之后,并没有寻思道什么好的解困之策,只能为自己的新主上而担忧。
春秋时期单骑走马之人极少,士大夫贵族们更愿意坐在舒适豪华的马车之内。
华服广袖,衣带飘飘,如此方能显现出贵族的雍容华贵和身份气度。
至于单骑走马,一般情况下只有溃兵才会如此。
现在的情况很尴尬,作为卒伍统帅的鲍叔牙根本就不允许他们进入齐氏车队,王庆只能带着圉溪和木锉两人在车阵外围徘徊,接受众人的指指点点。
“雍!今日乃围猎大日,你不尊礼法,单人独骑,扰乱军阵,意欲何为?还不赶紧退下!”
老大公子无诡忍不住了,让御戎驱动战车,离开车队,对着王庆大声呵斥!
有些话将领鲍叔牙不好说,他作为齐氏公子,又是兄长却能说得出口。
他本人向来注重规矩,而且本就不喜这个懦弱的幼弟,此时见到他如此不知进退,不由的怒火中烧。
王庆却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依旧不紧不慢的在外面晃荡。
战车滚滚而来,站在公子无诡右边的‘车右’中士里方,目光闪烁一下,出声喝道:“庶子无礼!还不赶紧退下!”
同时将手中长戈对着王庆捅去。
他当然不敢真伤了王庆,只是想要借此机会在公子无诡面前表现一下自己的忠心。
当然,如果此时面对的是公子元,公子昭这些人,他一个中士肯定不敢如此,但素来软弱好欺的公子雍可就不同了,不大不小,不软不硬,踩上两脚正合适。
王庆原本是想钓公子元出来的,因为这家伙最是无耻,以前没少欺负公子雍,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如此奸诈。
之前在路上遇见故意激他几句,常人见到这个机会定然会迫不及待的跳出来进行责难,而公子元却能不动声色不出头。
既然公子无诡要做这个出头鸟,那就满足他这个愿望好了!
王庆心里这样想着,探手握住中士里方捅来的长戈,猛然发力往后一拽,握着马鞭的右手随之挥出。
里方本来就没有伤人之意,而且也没有意料到王庆会如此出手,猝不及防之下被带的往前一个趔趄,尚未反应过来之时,一道鞭影已经呼啸而至。
啪的一声响起,里方未被盔甲保护的面颊之上,登时就被打的皮开肉绽。
血淋淋的伤口,从左边眉梢一直延伸到右边嘴角。
“你……!”
愤怒的公子无诡指着王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周围喧嚣的人群也都安静下来,没有人想到这个如同来搞笑一般少年会做出这样的应对。
不远处见到里方挥戈而失色的鲍叔牙将抽来一半的剑重新插回剑鞘,目光冰冷的看了一眼被打懵了的里方。
不远处因为军阵混乱而自觉在臣子面前矢了颜面兀自愤怒的齐桓公先是一惊,随后又重新变得愤怒起来,只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原本他的愤怒是针对扰乱军阵秩序的王庆而去的,现在大部分却转移到了挥戈的里方身上。
管仲同样见到了这一幕,眉头微微蹙起,片刻后又舒展开来。
与此同时,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传来:“身为家臣,不仅侮辱主君儿子,而且还意图刺杀,以下犯上!这就是你所说的知礼!
无诡兄长,如此不知进退,目无尊长,不尊礼仪的车右跟在身边实在不是幸事!弟如今就替你好好管教一下!”
“我…我没有想要刺杀你。”
脑子清醒过来的里方忍着钻心的疼痛,大声为自己辩解,
只是这样的辩解显得极为苍白,因为长戈的一头尚握在他的手中,另一端被王庆握住,锋利的青铜戈头,距离王庆胸膛不足半尺!
这里方算是公子无诡的得力干将,平日里没少给他出力,此时出了这样的事情,如果处理不好就会令的手下效忠于他的人心生动摇,而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极为影响他的声誉形象!
公子无诡当下心中有了决断,准备硬抗到底!
“雍!少在这里胡言乱语!今日说的是你扰乱军阵之事!
如果不是你扰乱军阵在先,里方又怎会挥戈让你离开?
军法有云,乱阵者当斩,此举是为了救你,你如何能不知好歹,不思回报不说,还想加害恩人?!”
公子无诡恢复了冷静,盯着王庆义正言辞的呵斥出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占了多大的理。
里方闻听此言,慌乱的眼里多了一份神采,不过刚才王庆的那一鞭子也将他打醒,让他明白了自己的身份地位,不敢再开口妄言。
王庆冷笑一声:“无诡兄长,你就是这样对我好的吗?如果不是我反应快,如今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他说着用皮鞭杆敲敲长戈,惊醒的里方赶紧松掉,长戈杆砸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格外刺耳。
王庆撇了一眼面皮微微抽动的公子无诡,冷笑道:“我至今都未进入军阵,乱军阵之说从何说起?
而且即便是我乱了军阵,也理当由叔牙将军处置,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当家臣的中士呼来喝去?还动用长戈?!”
“你…你一派胡言…我……”
公子无诡没有想到这个一向懦弱的家伙突然变的如此口齿伶俐,一时间想要说些什么话进行反驳,好将场子找回来,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我什么?无诡你还想说什么?”
一声算不得大的男子声音响起,公子无诡身子抖动一下,不敢多言,连忙转身,头都不敢抬的施礼请罪。
第三十二章 耿直方正鲍叔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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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劲装的齐桓公来到这里,令得纷乱的周围立刻安静下来。
他的身材算不得高大,说话的声音也不高,可他一旦开了口,周围再强壮的人也要俯首,仔细倾听他说的每一个字。
齐桓公的目光落在跪地不起的里方身上,满脸鲜血直流的里方仿佛感受到了什么,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顾不得流血的面颊,将头紧紧杵在地上。
“以下犯上,意图谋杀公子,罪在不赦!”
不大的声音响起,立即就有两个甲士走来,拖起趴在地上的里方就往外面走。
“国君,求你饶了仆这一次!主上,你要救救仆啊!我都是为了你……”
里方的呼喊声令的纠结不已的公子无诡身子一震,他霍然抬起了头,想要说声求情的话,目光在看到齐桓公那张平静的脸时,刚刚升起的一点勇气,立刻又消失了。
他的头颅再度垂下,任由得力干将里方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一声惨叫隐约传来之时,下垂的手才紧紧攥起!
齐桓公的目光落在王庆所在的方向,王庆已经下了马,老老实实按照儿子拜见父亲的礼仪施礼,而跟着他两个牧童更是不堪,趴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
王庆心中暗叹,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王八之气吧。
齐桓公没有说话,只是那样平静的看着,压抑的气氛令人浑身难受,如果不是之前进入过桃花源记,给东晋名将名臣厮混过一段时间,面对这种程度的威压,即便是王庆也好不到那里去。
周围的公子元也是弯腰施礼,低垂的目光里露出一丝得逞和隐蔽的笑意,其余的几人也是各有各自的心情。
“中将军何在?”齐桓公的声音再度响起,一旁的鲍叔牙上前两步抱拳道:“臣下在!”
“公子雍不知礼仪,扰乱军阵,罚军棍二十,以儆效尤!”
齐桓公说出来的话,令的王庆心中不由着急起来。
原本他的想法就是通过一定的手段引起齐桓公等人对单骑的注意,然后再充分展现出单骑的优点,从而为之后发展骑兵以及后来的长勺之战翻盘打下基础,但从现在看来似乎有些过火了。
自己的确引起了齐桓公等人的注意,只是反映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这个日后的春秋第一霸主没有给自己解释的机会,直接就下令打军棍!
军棍这种刑罚在《桃花源记》的时候他见识过,一个极为精壮的汉子,挨一顿军棍之后也会丢掉半条命,身子差一点的直接打死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他不认为有了几百年的时间差后,军棍这种刑罚会有多大的差距。
而且今日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展现骑兵的优势,一旦挨了军棍,连马都不能上,更不要说骑马围猎了!
“主上且慢!”
“雍有话说!”
紧张而压抑的气氛里,突然同时响起两个声音,令的周围的人都有些意外。
王庆会替自己辩解,这点倒也能够预料到,只是另外一人的开口就令人意想不到了,即便是王庆自己都没有想到。
此人正是之前不留情面严词拒绝王庆进入军阵的鲍叔牙!
鲍叔牙最为出名的就是‘管鲍之交’,他不竭余力为齐桓公引荐了管仲,使得霸主与贤相相遇,从而创造出‘尊王攘夷,九合诸侯’的动人历史。
其实除去这些之外,鲍叔牙还有很多值得称道的地方,比如说他耿直方正的性格。
当初管仲身死,齐桓公有意让鲍叔牙接替相位,鲍叔牙说自己性格太直眼睛里揉不得沙子,做不得丞相,因而推辞了。
事实上也就是如此,比如说现在。
齐桓公的目光撇了一下王庆又落回到鲍叔牙身上,沉吟一下开口道:“中将军有何话说?”
“臣下想说,公子雍罪不至此!”
公子元眼中刚浮现的笑意消失了,王庆也有些意外。
鲍叔牙不理会周围人反应接着道:“公子雍虽然单骑而来,却未擅入军阵,一切都按照规矩行事,军阵之所以会喧哗动乱罪责不在公子雍,而在臣下治军不严!些许小事就能令的军士喧哗动乱,是臣下之过也!”
“中将军何罪之有!是公子雍不识礼仪,单骑走马行为怪异,这才引起军阵混乱。”
见两人在为谁的过错而争辩,王庆知道不能在等下去了,遂等了一个说话的空档,开口道:“儿臣为献宝而来,不想引起军阵动乱,实为儿臣之过也!儿臣甘愿受罚。”
他恭敬的说着,同时感激的看了一眼身旁的鲍叔牙,而鲍叔牙没有看到他一般,依旧是满脸的严肃。
“献宝?你所谓的献宝就是单人独骑,不顾礼法?”
齐桓公的声音没有多少波动,淡淡的撇了一眼王庆。
“父亲错怪,儿臣确实为献宝而来。”
“宝在何处?”
王庆转身指向身后带着鞍鞯的战马。
“何物也敢称宝!”齐桓公看了几眼马背上的马鞍以及马镫,皱皱眉头说道。
“此物名为马鞍和马镫,只要有此二物在,光背难乘的马匹就会变得顺服,乘骑不在费力,而且双手可以解放出来,仅依靠两腿就可以控制战马前行,双手可以开弓射箭,挥戈舞干!
而且又可以克服战车笨重之缺点,过沟,跳坑,翻槛、绕溪流,都可以很轻松的完成,机动灵活,有此兵种可以极大的克服地形的影响!”
王庆将早就想好的说辞说出。
一直没有说话的管仲露出了思索之色,鲍叔牙脸上有愠怒升起,齐桓公面色如常。
一旁对战车极为推崇,并且因为王庆缘故手下干将被杀的公子无诡不干了,直接上前两步施礼出声道:
“父亲,雍满嘴胡言,不以乱礼法为耻反以此为荣,如今更是大言不惭诋毁战车!
先前无数次的战争告诉我们,只有战车才是战场上的利器!其余皆不足为论!
其余不论,单是之前干时之战,如果不是依靠强大战车冲阵,我齐国如何能够打败气势汹汹的鲁国?”
王庆心中不由暗笑,战车无敌?战败鲁国?那是之后的长勺之战还没有发生,发生之后就会知道此时的话有多么的可笑了!
第三十三章 瑞兽现
发生在不久之前的干时之战是齐桓公的骄傲,就是通过这场战争,他稳住了自己的王位,并且彻底消除了竞争者——自己的仲兄公子纠,连带有四分五裂趋势的齐国也变得紧凑了不少。
此时听到公子无诡拿此战举例子,心情好转,觉得大儿子说的很有道理。
不过他并没有立即对战车和骑兵两者的优劣进行评价,而是看向面前的鲍叔牙问道:“中将军历经战阵厮杀,干时之战又是将军主导,不知中将军对此有何见解?”
见到齐桓公开口询问,鲍叔牙这才开口道:“军阵之道讲究的是堂堂正正之师,单骑散漫,不稳重不成体统!
且一辆战车之上可以站立五位兵卒,有人挥戈有人舞盾有人控弦,相互配合间战力倍增。
况且战车一旦冲击,连车带马,滚滚而去,如同洪水倾泻而下,有雷霆万钧之势,单骑瘦弱,血肉之躯如何与之相抗?”
鲍叔牙一板一眼的说完,公子无诡脸上露出认同之色,看向王庆之时有愤慨之意。
齐桓公显然是对鲍叔牙的一番言论很是赞同的,微不可觉的点点头,就准备开口说些什么。也就在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新任大夫,相国管仲开了口。
“臣下以为,公子雍所言不差,单骑确实能够克服战车笨重的缺点,但战车也拥着单骑不可比拟之优势,两者优劣到底如何,仅靠辩论不能确定,以臣下只见,倒不如在接下来的围猎中较量一番,以事实说话。”
管仲是一个伟大的丞相,伟大的丞相一般都会有极大的心胸,和接受新事物新观点的能力,尤其是在春秋时期更是如此,当然,萧规曹随这个不能算入此例。
身为一个后来者,王庆清楚的知道管仲对于齐桓公有多重要,他对齐桓公的影响有多深。
齐桓公晚年极为宠爱易牙,开方、竖刁三位小人,但是在管仲的建议下,依旧将三人赶出了皇宫。
齐桓公的脾气暴躁,但遇上管仲之后,他的这个短板就被很好的补上了,而王庆今天只所以会采用这样的办法,大鸣大放,最主要的缘由就是有管仲这个千古一相在场。
如果不是这样,他一定会再找机会,寻找一个稳妥的办法温言相谏此事。
用个不太好的比喻,此时的管仲和齐桓公刚见面没多久,正处于蜜月期,此时管仲开了口,这件事情也就有了定论。
齐桓公思索一下点点头道:“仲父所言不差,理当如此。”
说完看向王庆,目光变得严厉:“今日之事,暂且如此,等下在围猎中你要是展现不出你所说的那些优点,两罪并罚,严惩不贷!”
这正是王庆所想要的,赶紧施礼,一旁的公子无诡看着王庆怒气冲冲:“竖子无知!焉敢大言不惭!今日定要你好看!”
说完亲自操控战车回到了队伍之中。因为他的御戎刚才被齐桓公斩杀,所以只得自己亲自操控战车。
王庆带着圉溪木锉两个牧童跟随在大队的最后,一起朝东郊猎场而去。
两个刚才还恐惧不已的牧童此时变得有些兴奋,不是因为近距离的接触到了国君大夫这些平日里见到他们都嫌污眼的人,而是自己追随的公子在这样的危急情况下,居然能够带着他们安然无恙的渡过。
要知道,当公子无诡的中士里方被国君斩杀的时候,他们两个跪在地上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跟一个好主上,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两人虽然一个聪明一个耿直,但此时脑子中的想法却是出奇的一致!
猎场一侧建有高台,齐桓公和管仲以及国子高子这两位正卿,还有其余的一些大夫上了高台,按照次序做好。
随后一声令下,滚滚车阵就在鲍叔牙的带领下开始操练变化,而王庆三人只得在一旁的边缘处看着。
公子元公子无诡之人见到此幕心中暗爽,王庆却没有半分介意。
此时不参与进去也好,可以节省不少体力马力,等一下才是见真章的时候,至于此时对于公子元他们来说无比荣耀的演练,在他看来没有太多的意义。
半个时辰之后,大军操演结束,齐桓公与管仲等人评论几句,就命令管理牧场的太宰以牛,羊,猪,犬,鸡五牲祭祀此地的山神水主,随后吹响鹿笛,开始狩猎。
天色晦暗,寒风带着枯黄的野草纷飞,干枯的树叶哗啦啦作响,如同一群蝴蝶,在风中相互追逐着飞向远方。
风声中有连绵不绝的鹿笛声传来,众多的猎场仆从在四周有目的有秩序的轰赶,惊起众多的野兽。
围猎围猎,有围有猎,只有将猎场里面的猎物全都惊起驱赶到同一个地方才更好猎杀,这个过程里,还要讲究网开一面,不能赶尽杀绝,带带崽子的,怀孕的母兽不能杀,幼兽不能杀……
规矩颇多,体现了上天有好生之德,也体现了贵族假惺惺的仁慈。
呼啸的风声里,恫吓野兽的敲打嘶吼之声在四周不断响起,众多受到惊吓的野兽四处乱窜,令人心中升起一股子想要纵马挽强弓的冲动!
公子无诡忍耐不住,率先带人开始行动,今日在公子雍这个懦弱之人面前吃了暗亏,白白折损得力干将,令他心头火气!
而且那黄口小儿居然还说战车比不上单骑,更是令他有种一戈捅死他的冲动!
今日定然要多多打些猎物,让无知竖子闭嘴!
在他的命令下,新换的御戎抖动缰绳开始出发。
公子元也不甘落后,同样让御戎驱动战车。
他一只手握着一把铜钺,另一只手紧握栏杆,今日的经历令的他心中郁闷。
算计的事情只完成了一半,公子无诡确实暴怒,至于那个看起来极好糊弄根本没有被他放在眼里的公子雍,却轻飘飘的从这场纷争中脱了身,这种用力一拳打空的感觉,令他十分不爽。
今日定然要在围猎中表现突出!能在父亲以及国中大臣面前进行光明正大表演的机会可不多!
其余几个公子也都纷纷行动。
忽然,一抹白色从枯草丛里猛然窜出,汇入了奔涌的兽潮内,如同黑板上的一个白字一般,吸引去了所有目光!
“圉溪木锉跟我来!”
王庆喊了一声纵马前行,其余公子也都是驱动战车,朝着白鹿的方向滚滚而去!
“那是白鹿?”齐桓公从座位上站起,望着那一抹白色神情激动。这可是瑞兽啊!
“恭贺王上,有瑞兽降临猎场,我齐国必定昌盛!”
主管猎场的太宰显然也不知晓这猎场之内何时出现白鹿,也是一脸的惊喜交加,不过他反应很快,马上拜到在地,对着齐桓公恭贺出声。
其余人见状也都纷纷下拜,高声恭贺齐国昌盛。
“哈哈哈……!天佑我大齐!传令下去,猎获白鹿者,赐天子戈!”
齐桓公爆发出一阵畅快至极的大笑,豪气干云的说道。
第三十四章 挽弓射鹿
白鹿的出现引燃了全场。
白色的动物在我国自古以来就比较尊贵,白蛇白熊白马白狐狸,只要是跟白粘上关系的大多都在神话传说或者是山野志怪里面拥有一席之位。
而白鹿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鹿本来就是一种打猎人最喜捕捉的猎物,这跟鹿肉好吃,鹿皮精美,鹿筋坚韧,鹿角可以入药,而且鹿性格温顺长得有好看有关。
如果恰巧这头鹿有长了一身的白毛,那就更不得了了,绝对是瑞兽中的瑞兽!
在场的诸位都知道这个道理,因此上全都冲着这只白鹿追赶过去,一时间人喊马嘶,烟尘滚滚。
王庆单骑轻快,虽然最初的时候距离白鹿不算太近,但追逐一阵之后,和白鹿之间的距离就缩短了不少。
他眼看的距离已经在射程之内,就松开马缰绳,用两条腿控制战马,拉弓引箭,在马上看的仔细,望着那奔跑之中的白鹿一箭射去。
眼见得就要射中,一匹奔跑之中被身后野猪顶到屁股吃了一惊的青狼高高跃起,惨叫一声,替白鹿挡住了这必中的一箭。
王庆暗叫一声可惜,驱动马匹准备接着追赶射杀白鹿,却不想左右两侧各有一辆战车冲到前方阻挡他的去路。
前路受阻,如果不想撞在战车上来一个头破血流,只得降下马速!
王庆愤怒抬头,看到了公子无诡得逞嘴脸以及公子元有冷笑拂过的面庞。
白鹿奔跑速度很快,经过这片刻的阻挡已经消失在视野之内,王庆忍下心中的愤怒绕过两位公子,驱马再度前行。
而公子元和公子无诡两人似乎商量好了要跟他杠上一般,也不说话,只是让御戎控制着马车跟在他左右,像是在跟王庆比速度。
在他们这种不时阻挡道路的行为之下,王庆的马速还是被迫降下来不少、
王庆站在马镫上弯着腰站起,快速的扫视一周没有发现白鹿的踪迹,反倒是看到前方几十步的荒草遮掩处有一道沟坎,看看左右两侧阻挡自己道路的公子元和公子无诡,早被撩拨的满肚子火气的王庆坐回马背,对着圉溪和木锉两人大喊道:“白鹿在前方出现!”
同时挥动马鞭,胯下马儿吃痛长嘶一声,陡然冲出,在这个过程里,公子无诡伸出来阻挡王庆的长戈被王庆打掉。
“快追!势必不能让其得到白鹿!”
两人同时对自己的御戎下令,御戎挥动马鞭,马匹吃痛,拉着沉重的战车朝着前方不远处的王庆疾追而去!
因为快速奔跑而产生的风,吹得公子无诡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战车之上的旗子也猎猎作响,战车的速度在此时奔跑到了极致!
“这个竖子,不好好骑马,跳起来作甚?”
他心中的念头刚刚升起,就响起了拉车马匹的嘶鸣,惊慌失色的御戎死命的拉紧缰绳,有马匹前蹄腾空。
可是这种高速奔跑中所产生的惯性,又怎么可能会被这样轻易消除?战车携带着千钧之力轰击在马匹的后腿上,裹挟着它们一起冲向前方的沟壑!
一阵地动山摇过过后,被甩出去摔得七荤八素的公子无诡拄着长戈摇摇晃晃的站起,看着折断脖颈惨死的马匹以及四分五裂的战车欲哭无泪。
而经历了同样遭遇的公子元到没有受多大的伤,但整个人已经被完全吓傻,腿软的站不起来……
王庆听到了后方的人喊马嘶以及之后的惊呼和轰响,甚至于一块马车破碎的木板还飞到了他的前面。
他没有回头,而是冷笑一声,骑马领着圉溪木锉二人继续朝前方跑去,寻找着白鹿的踪影,今日只要猎到了的白鹿,那么势必会引起齐桓公的重视,对后面的事情进展有极大的好处!
“公子,这白鹿不见踪迹啊!”
气喘吁吁的木锉看着周围的荒芜的草地,有些无奈的说道。
他们三人寻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白鹿,仿佛那个白色的精灵只是惊鸿一瞥们,随后就彻底从人世间蒸发。
“不若此时先猎杀一些猎物,免得到时间无法交差。”
这是木锉给出的建议。
王庆抽抽鼻子,多好的一个机会,却硬生生的被两个该死的家伙给毁掉了!
心中这样想着,也就只好同意木锉的建议。
如果到了鸣金收兵之时自己猎不到白鹿又没有其余猎物会被嗤笑不说,骑兵也必将会被看轻。
有了这次失败的经历之后,想要在取得齐桓公等人的支持发展骑兵,显然是不可能了!
三人不再专注于需找白鹿,路遇到其他野兽也会猎杀,三人配合很好,呈品字状围拢过去,依仗着马匹的机动灵活,不短的一段时间里就已经猎杀了不少的猎物。
载着猎物的王庆,转过一个小山包,见到坐在一块大石背靠一株大树,在林子边缘休息,狼狈不堪的公子无诡。
公子无诡听到动静也看到了王庆,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不过公子无诡来不及眼红,一颗心就被惊惧骇然所充满,因为那个单人独马的公子雍在见到他的第一时间里就对着他开弓搭箭!
这个竖子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心狠手辣?自己之前虽然做的过分,可他也不至于吧……?
他脑海里乱糟糟的想着,想要呼救却张不开口,因为恐惧身子更是酸软的动弹不得。
他的御戎在之前摔断了脖子死了,车右前去寻找马匹好继续打猎,此地只有他一人,被杀死也不会有人知道。
早知道如此之,之前就不那样对他了……
公子无诡心里这样想着,弓弦声已经响起,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想象中的疼痛却没有传来,反倒是背后不远处响起一声吃痛的吼叫。
他下意识的扭过头去,看到距离他不到四丈的地方,一头毛色斑斓的金钱豹子,身上带着一根羽箭趟着枯草朝树林中飞快逃去!
而那个被他骂做竖子的公子雍握着弓箭从他骑马从他身边掠过,沿着金钱豹逃走的方向紧紧追去。
公子无诡一时间有些愣住了……
第三十五章 如意算盘没打响
初冬的山林,斑斓的树叶掉落一地,不过因为尚未完全干枯的缘故,踩上去并不是太响。
王庆和随之而来的圉溪木锉二人,打马进入山林之后,行不到十数丈,就因为林中丛生的树木而下了马。
至于那只中了一箭的金钱豹流在地上的血迹也消失不见,找不到踪迹。
树林太深,担心里面会隐藏太多猛兽,王庆不敢太过深入,和木锉圉溪二人寻找一番无果之后,就准备放弃这个猎物。
临转身时眼睛不经意的扫过一丛低矮的灌木,密集的缝隙里有点点白色露出。
王庆心中一动,连忙打手势制止了准备后撤的圉溪木锉二人,示意他们在原地不要动,而自已则悄悄的将一根羽箭搭在弓弦上,平缓呼吸放慢脚步,小心翼翼的往旁边走去。
绕了半圈,树丛后面的情景出现在王庆眼前,果然没有令他失望,那点点白色正是之前跟丢了的白鹿!
与之前的惊惶失措快速奔跑不同,此时的它显得极为悠闲,跪卧在树丛旁,低着头伸着脖子慵懒的吃着身边的枯草,没有感受到危险的降临。
王庆心中暗喜,平复心情,将弓箭平举在眼前,一点点的拉开弓弦……
时间一点点流逝,已经到了下午时分。
与上午围猎刚开始的热闹激动不同,此时的东郊猎场之上,显得安静了许多。
经过几个时辰的围追堵截,不管是人还是马都消耗了大量精力,没有太多力气继续进行狩猎活动。
不时有三三两两的人乘着车架从远处朝高台而来,战车之上或多或少的都有着一些猎物,打的多的自然兴高采烈,收获少的自觉面上无光,行动之间也没有多少力气。
这其中公子无诡无疑算是极为没精神的一个,一连两场的惊魂,令的他身心俱疲,此时跨坐在一匹光背马上,让‘车右’牵着而行。
马背后,驮着一头死掉的金钱豹,在它的前腿窝里嵌一根鲜血凝固的羽箭,脖子上也有几处刀伤。
看的出来,正是这一箭才令的金钱豹子失去大部分力量,最终被人用利器捅破了喉咙。
公子无诡的心情说不出来的沉重,上午的时候他才表现出对单骑的不屑,没想到下午之时自己就骑上了光背马。
他其实一点都不想这样,只是战车被毁,他也伤到了腿脚,找来一匹受惊马匹的‘车右’同样也受伤不轻,背着他显然无法前行太远。
为了自己的性命着想,也为了让自己少吃一点苦头,他在‘车右’的哀求之下,上了战马。
这只金钱豹他也不想要,但车右说如果什么猎物都不带,情况只会更糟糕,他只得忍下心中羞耻任由车右将这样已经被那幼子射的没有抵抗能力的豹子放下马上……
“父亲你看,无诡伯兄一样被那竖子暗算,伤势更为严重!
父亲,那竖子无兄无父,对自己亲兄弟都能下这样的死手,孩儿请父亲严惩那竖子!”
高台之上,整个左手肿的如同气死蛤蟆一般的公子元,指着来到高台附近狼狈不堪的公子无诡,声音悲切而又痛心疾首的朝坐在上方的齐桓公告状。
齐桓公的眼眸深处有愤慨隐现,虽然他不久之前还在为了争夺王位和自己二哥打的头破血流,到后来更是亲手将自己的二哥公子纠逼死,但是对于他的几个儿子,他却极其不愿意看到这种手足相残的惨事发生。
可能是自己品味过这种滋味缘故,所以他不愿意自己的儿子们重新走上自己的老路。
“无诡,元说今日围猎途中雍暗算你等,意图谋杀,此事可是为真?”
伤痕累累的公子无诡被匆匆赶下去的下人搀扶上来,忍着疼痛勉强给自己的父亲见礼之后,齐桓公颇具威严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公子无诡脑海里有很多画面在浮动,有今天上午王庆抽打自己得力御戎的,有御戎里方泣血求告,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有战马惨死战车破碎的……
他抬起头,看向了不远处的仲弟公子元,而公子元此时也刚好抬起头。
四目相望间,一向不擅长阴谋诡计的公子无诡居然读懂了仲弟公子元那看似正常的目光里所传递出来的信息。
而且,此时他也能感受到父亲是真的动了怒,只要自己点头,再说上几句话进行佐证,那个令自己出丑,诋毁战车,懦弱无耻的竖子绝对会受到严惩!
可以预见,比上次因为施礼而关进马厩要严重的太多。
只要如此做了,自己今日所受的气就会彻底的释放出来,到时间的世子之争,也少了一个竞争者!
从今日的表现里,他内心深处已经承认,这个之前一直被他被大家所忽视的幼弟,确实是一个极有实力的竞争者!
现在只需要说几句话,就能彻底的将他打压下去,根本不用付出什么代价。
可是他的脑海里总是浮现出遇到沟坎之时车毁马亡,以及单骑轻松越过的场景,浮现这个竖子对着自己拉弓引箭,于危难之间将自己从金钱豹口中救下的样子。
在那个时候,周围无人,他完全可以杀了自己,甚至连任何事情都不用做,自己就会被豹子咬。
可是他没有,在那个时候他连丝毫的犹豫都没有将出手将自己救了下来……
“回父亲的话,雍没有暗算我们,我和仲弟只是在追赶白鹿的过程中遇到了沟坎,戎车速度太快,躲避不及,这才弄成这副模样。”
公子无诡将目光低垂下来,对着齐桓公恭敬的说出这些话。
原以为稳操胜券的公子元面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他显然没有想到原本算计的好好的一切,居然在此时变成了这样!
“伯兄!你怕是被摔到了脑袋到现在还没有清醒吧!如果不是那竖子故意和我们比拼,并且说发现了白鹿踪迹,引诱我们驾车狂追,你我的御戎如何会发现不了那沟坎?
如果不是你我命大,今日都要死于那竖子手中!”
不等齐桓公发话,悲愤不已的公子元就像是一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般叫了起来。
“是你我二人起了竞争之心,屡次干扰幼弟!如若不然他早就擒获白鹿矣
!至于沟坎,也是被争强好胜之心蒙蔽了眼睛,没有看见,马亡车毁怨不得旁人!”
公子无诡不理会气急败坏的公子元,直接回怼,或许是今天的经历让这个青年认识到了一些什么。
“仲兄,你……”
公子元激动之余直接从坐垫上站了起来,要往公子无诡这里扑,似乎是想要将公子无诡的嘴巴堵上一般。
“放肆!”
齐桓公铁青着脸断喝出声,聪明如他者到了现在那里还看不出真实情况到底如何?
听到喝声,公子元如同当头挨了一棒,激灵灵打一个寒颤,连忙跪倒在地,一声不敢吭。
“报!公子雍猎获白鹿归来!”
第三十六章 泰一神的使者
“巫祝舞蹈,伶人唱奏,鼓乐齐鸣,共迎瑞兽!”
听到禀告站起身来的齐桓公果然看到远处有三骑正朝着这里而来,最前方的马背上,有着一团白色,必是那瑞兽白鹿无疑了!
当下顾不得理会整治公子元的事情,接连下令,动用盛大仪式来迎接白鹿。
齐桓公一直有雄心壮志,想着将齐国发展壮大,不仅仅要重现当年祖父父亲所在之时的辉煌,更要强爷胜祖,做一番大事业。
如若不然他也不会听从鲍叔牙的建议,用那么高的规格迎接差点一箭将他射死的管仲,并且还任用管仲为相尊称仲父了!
今年是他登上王位的第一年,猎场之内就用瑞兽出现,并且又被自己子嗣猎获,这分明就是天佑大齐,也说明了自己王位的继承获得了上天的认可!
有了这头天赐的瑞兽,齐桓公倒是准备看看,还有哪个人敢背地里嚼舌根子,说自己逼死兄长,得位不正!
正是因为白鹿有这么多的意义所在,所以之前在白鹿出现的时候,齐桓才会发出传令道:“猎的白鹿者,获天子戈!”
那戈是因为自己的父亲拱卫王室有功,前代周天子赏赐的,无比荣耀!
脸上带着粗狂面具,精赤的上身用鲜血画满奇怪而又粗狂的线条巫祝,在大巫祝的引导之下,跳着怪异的舞蹈,手舞足蹈的朝着王庆迎来。
有乐师在两侧跟随,演奏者古朴而又悠扬的乐曲,还有力士在用黄土铺路,从高台一直延伸到王庆身前。
而之前稳坐高台之上的一众卿士也在老礼官的指导之下全部下了高台,随着齐桓公一起迎接瑞兽!
“公子!这是迎接泰一神的礼仪!是祭祀之中最高的礼仪!”
见到这阵仗之后,跟着王庆身旁的木锉一脸激动的低呼出声。
他之前只是一个圉童,每年祭祀的时候他连参加的资格都没有,可如今,跟着公子一天时间未到,就能享受到这无比的殊荣!
这种荣耀即便是国君都享受不到!而如今他一个早晨还卑微到可以任人踩踏的圉童却享受到了!
他激动发抖之余,努力的挺起胸膛,和公子以及圉溪二人一起护着瑞兽,将胸膛挺得老高!懂事之后就基本没有抬起来过的头颅也高高扬起!
从今天起,终于可以直起腰杆抬头作人了!
心情激荡之中,目光看向一脸风轻云淡笑容的公子,一种结草衔环之情充满胸膛。
至于圉溪,早就已经准备死心塌地跟着公子一辈子,九死未悔了!
被巫祝围着蹦跳了好一阵子之后,王庆三人抬着受伤了的白鹿沿着黄土大道行走,在肃穆庄严的乐声里,一脸庄重的朝着高台之下,黄土路尽头迎接的齐国君臣走去。
在礼官念了一长串晦涩难懂的语言之后,得到示意的王庆三人就将后腿受伤,被绑缚了放在一个大托盘中的白鹿恭敬的放在齐桓公面前的长桌之上。
因为此时用的是迎接泰一神的礼节,白鹿相当于泰一神,王庆他们三个就相当于泰一神的使者,因此上站在那里接受了包括国君齐桓公在内的所有迎接人员的施礼,还不用还礼。
这种感觉是在太过于美妙。
公子元虽然满心的怨念,在此时却不敢乱来,只能是按照礼官的要求,一丝不苟的朝着那卑微的竖子和两个圉童行礼。
直到巨大的篝火映红了半边天空,这场声势浩大的礼仪才算是完成。
白鹿腿上的上已经被包扎好,此时所享受的待遇绝对是非人类级别的!
齐桓公脸上带着笑意,取过身边的青铜戈道:“此物乃父亲拱卫王室有功,周天子所赠!名为天子戈!
雍!你今日猎获白鹿,为我齐国迎得瑞兽,我如今就将天子戈赐予你!愿你妥善待之,勿使天子戈蒙羞!”
王庆肃容出列,礼仪庄重,来到齐桓公面前三跪九叩之后双手平举高过头顶,接过天子戈沉声道:“雍定然妥善保管,不让然天子戈蒙羞!”
之后举着天子戈站起,对着周围缓缓转了一圈,好让众人都看清楚!
公子元嫉妒的牙关紧咬却也无可奈何,其余几个公子一样面容复杂,倒是公子无诡看不出有什么表情。
“父亲赐我天子戈,雍也有一物要献于父王!”
收起天子戈后,王庆不失时机的说出了自己盘算了好几天想法。
齐桓公自然知道王庆要说什么,听到此处笑着开口道:“此物今日吾已观看,确实有利,吾和仲父商议过后,决定组建骑兵!
授予汝全权指挥之权,从军队得组建到训练,都要你负责的!”
王庆闻听此言不由大喜,之前他虽然也有信心说服齐桓公以及管仲等人组建骑兵,却绝对没有想到会有这样好的结果!
现在看来,自己实在是要好好的感谢一下这只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白鹿。
“定不负父亲之望!”
王庆郑重拜谢,抬起头来却发现灯火掩映之下齐桓公笑容似乎有着些许的诧异。
等到定睛在看的时候,那种感觉却已经消失了。
此时木已成舟,自己眼花了吧?
他这样想着就拜辞齐桓公,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之上。
这场欢庆很晚才结束,公子无诡基本没有说话,一直都在静静的待着,直到盛宴散去,众人回程之时才来到王庆身边,郑重的说:“你今日救我性命之事我记得清楚,如今我也还了你的人情!今后我们接着竞争,我会用事实证明,战场之上,戎车才是王道!”
此时的公子无诡多出来几分沉稳和内敛,以及几分挣脱心灵那道狭隘枷锁之后的豁达与坚韧,这样有朝气的模样,看着就让人心里舒坦。
王庆回道:“相互竞争!用事实说话!”
公子元再在明灭不定的灯火里怨毒的看了王庆一眼,就一声不吭的上了战车离开了。
而已经升为下大夫的王庆,则在一日之间从圉童升为中士的圉溪和木锉二人的拥护下,随着大队人马一同朝着都城淄博走去。
只是他们依然没有进入车阵之中,因为鲍叔牙这个方正的中将军说单骑进入车阵,会影响军容,降低战力。
第三十七章 一日之间地位互换
昨天晚上,众人没能回到都城淄博,原因就是齐桓公之前有令,夜晚不开城门,而守成的又是一个死心眼。
即便是外面有人明确告诉守城的将官君主就在外面也不行。
“兹事体大,都城不容有失!此时已值深夜,臣下不敢开启!明日天亮,城门自然打开!
臣下会自缚双手,到有司请罪,以谢怠慢国君诸位卿士之罪!”
交涉到后来,那守将分毫不让的说出了这句话,憋了一肚子的气的公子元忍不住对着那城门守将恶语相向。
结果没说两句就被齐桓公一鞭子抽在了身上:“今日诬告弟兄在前,现今不尊法令辱骂守将在后,原以为今日是瑞兽到来之吉日,准备饶恕你一次,现在看来,倒是不必了!
先领二十军棍,再罚俸禄一年,下大夫之职削去,领邑没收!”
公子元满腔的怒火当时就没有了,面色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的想要讨饶,却已经被两个军士个拖走了。
周围一干人等没有人一个替他求情,因为守将谨遵法令夜不开城门乃是正理,是为全城人的安危为齐国考虑。
有这样的守将守城,才不会被人家赚开城门,也不用担心晚上正在熟睡之时脑袋被别人割去!
听着夜空里隐约传来的惨叫声,王庆无奈的撇撇嘴,这个傻孩子,真的以为自己是齐王的儿子,依仗着一些小聪明就可以无所欲为了吗?
这个世上没有多少傻子,大多时候之所以可以靠着小聪明沾沾自喜,是因为别人不屑理睬你。
……
王庆终于明白,那天晚上自己没有感觉错,齐桓公确实笑的很诡异,到了现在他也已经知道那笑容中所蕴含的意思。
自己确实是可以成立骑兵了,只是兵员需要自己招募,不能在已经有的军队中招募军卒。
而且编织也不大,最多不能超过五百人。
至于组建骑兵所需要的马鞍马镫这些都些只拨给了一些原料,需要自己打制。
这点到难不住王庆,系统空间还有两三千副,到时间找个机会偷偷的拿出来冒充是打制的也就是了,现在最让他头疼的是兵员问题。
成为了下大夫,领了公子元原来的临乡之后,王庆就带着自己组建骑兵的印符马不停蹄的来到了马厩。
马厩里面的圉童常年跟马匹打交道,对马匹最是熟悉不过,成为骑兵之后,很容易就能上手,圉溪和木锉两人就是最好的见证。
所以他今日前来就是为了挑选一部分圉童,作为他骑兵部队的最初成员。
结果在进入马厩之后,却很意外的见到了一个人。
躺在床榻上的公子元见到王庆之后,直接将脸扭到了里面,听着外面那些卑贱的牧童争先恐后的请求加入那所谓的桃花师,不由的心中暗骂。
一群养马的卑贱之人组成的军队有什么战斗力?竖子就是竖子!有了官位有了权力一样高贵不起来!
他在想这些的好时候怕是忘了,他之所以能够锦衣玉食的生活,就是有无数他口中所谓的卑贱之人在辛勤操劳的结果!
想完这些公子元又暗自冷笑,想要接守我的临乡,还没有那样容易!真以为我在那里治理了几个月,都是白费的吗?
那个被杀的中士里方,就是临乡乡司徒的二儿子!此时前去,会让你好过才是怪事!
他心里想着,艰难的扭过头去,透过低小的窗子怨毒的看了一眼院中背对着他的王庆。
马厩的院子里,三十名被挑中的圉童跪倒在地,如同当日圉溪和木锉二人那般咬破手指,将血涂在嘴角,向着泰一神发誓,效忠于王庆,那些没有被选上的圉童在一旁看着,如丧考妣!
毕竟作为马童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一辈子也就只能是一个养马人,哪里有跟着公子好?
不信看看昔日的两个伙伴,追随公子不过三天的时间,就完成了从奴隶到士人的华丽转变!
事实上如果不是马厩的官员求情说将熟悉照顾马匹的圉童招走太多,没有人手来饲养战马,王庆一定会在多招一些圉童。
王庆没有理会屁股被打烂,缩在屋里对自己仇视无比的公子元,虽然他能够想到,如果两人此时的处境如果互换一下的话,对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对自己进行无情的羞辱,但他还是没有这样做,因为他觉得这样做实在无聊透顶了。
有些事情要么不做,要么就下狠手,这样不痛不痒的嘲弄上两句给对方造不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不说,传出去对自己的名声也不好。
带着新招收的骑兵兵卒挑选了战马,又将这几天找人制成的统一规格的衣裳让有他们换上。
虽然还没有经过训练,但换上统一的服装之后,却多出了几分这个时代其余军队所不曾有的精气神。
在招收了最初的一军队成员之后,王庆就带着新奇十足的三十二员班底,押运着不少物资,朝着距离都城六七十里的临乡而去。
管仲改革之后将郊外三十家设为一邑,十邑为一卒,十卒为一乡,三乡为一县,每县设一县师,十县为一属,每属设立大夫,全国共有五属。
这是管仲改革之后的情况,管仲改革之前当然不是如此,有些职称虽然相同,但是人数的多少以及权限等等都和他改革之后不一样。
比如王庆的属地临乡。
临乡虽然挂了一个乡的名头,其实人家并没有三千家,只有一千零几家。
这些年头人,那些乡民都是要服役的,不管是劳役还是兵役都少不了。
王庆剩下的骑兵兵卒就要落在属地的这些人家手里了。
临乡,在几个月前被坐上了王位的齐桓公给了公子元治理,几个月时间下来肯定会留下一些影响,但真的说这种影响会极其坚固、甚至达到影响自己统治的地步,显然是不可能。。
乡中三老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因为一个明显失势的人给自己这个下大夫,国君的幼子对着干。
不过为了稳妥起见,他还是在招募三十名兵卒,有了自己一定的力量之后才开始往临乡进发。
第三十八章 一衣一饭当思来之不易
临乡到淄博之间的道路明显是修整过的,可即便如此,也好不到哪里去。
好在众人骑马,受到影响不多,不过后面拉辎重的车辆走的可就难受了。
前世的时候见到不少人吐槽‘村村通’,现在想来,还是那些备受吐槽的水泥路走起来舒坦。
尚未临乡,远远的就看到了一大群人,王庆眉头微皱,跟在身旁的木锉最是机灵,对身后的兵卒做出警戒的命令。
王庆将新召的三十名兵卒分为两个伍,木锉和圉溪二人各领一伍,是为伍长。
这些刚从圉童转化为兵卒的骑兵,里面不乏聪明人,在参考了圉溪和木锉二人升迁的过程之后,得出了一个结论——想要快速升迁,仅靠正常途径是不行的,只有遇到一些变故或者是非常任务了才能有机会往上爬。
因此上听到木锉的命令后,一个个没有害怕,反倒是隐隐兴奋起来,摩拳擦掌的期待着这群被公子元统治过的临乡人会闹出点什么事情出来。
结果是令人失望的,这群以乡三老,巫祝,乡司马,乡司徒以及大家族为首前来迎接的临乡人并没有对公子的到来表现出丝毫的不敬,反而处处按照礼仪,做的令人找不出丝毫破绽。
即便是二儿子因为王庆的缘故被斩杀的乡司徒里氏家主,也没有表现出半分的不敬。
别人以礼待之,这边自然也没有理由故意找茬,而且王庆的本意就是完成接下来的长勺之战的任务,并没有想着要如何的欺负古人。
一番礼仪过后,王庆在乡寺之内出示了铜印信,以及虎符这些东西,正式宣告了自己乡宰的身份。
算算时日,距离长勺之战的开始也没有太多时间了,王庆也不再磨蹭,在之后举行的宴席上,直接说出了招募人员进入桃花师的打算。
原本的时候,他以为说出这些要求,这些乡中官员肯定会阻挠一番,毕竟每一个青壮,都是不可多得的劳力,少了他们,其余不说,每年的耕种都会做大难。
但令王庆意外的是,这些人不仅仅没有阻拦,而且本应该是自己仇人的里方的父亲乡司徒里氏家主里田,居然还主动提出让一部分乡军加入桃花师。
这些乡军平日的职责就是战时作战拱卫乡里,闲时训练,农忙时节接着在田间劳作。
因为多少受过一些训练的缘故,所以要比招募那些根本就没有接触过刀兵的人要好的多。
王庆想了想之后道:“如此也好,桃花师只要十五岁以上,三十五岁以下丁壮,其余乡勇,依旧可以拱卫乡里。
而且,除非是外出作战,否则桃花师基本上不会离开临乡之地,乡中安危自有桃花师守卫,诸位乡老不用忧心!”
听王庆这样说,乡三老司马司徒以及那些大姓氏的家主都不由的暗松了一口气,性子比较急,负责征召兵员进行训练防盗防贼的乡司马更是在请示了王庆获得了同意之后,将乡中乡勇召集过来。
临乡人口不少,一千零几家,人口有三千多,相应的,乡兵的数量也就多了,密密匝匝的将近二百人。
王庆让乡司马这个知道乡兵各自情况的人帮忙选拔,木锉圉溪两人负责审核招募,王庆在一旁把关,半个时辰下来,也选出来了一百二十人左右,再加上原来的三十名圉童出身的人,此时已经有了一百五十多人。
也算是一股不小的力量了,可以对于王庆来说,还是不够。
长勺之战的规模跟后世那些大战役比起来参战的人数并不多,但人数还是过了万,自己人手太少的话,即便是出奇兵也难以起到克敌制胜的效果。
没办法,只能是放宽了一些招收标准,又从那些选剩下的乡勇里面招收了二十人进去。
选拔了兵员之后,木锉就带着几人来到乡寺之内,从带来的辎重车上,抱出一摞摞黄色的制式衣衫,当场就给这些人发放了。
在古代,衣衫绝对是一个算不得宽裕的东西,有些穷苦人家,一家三四口只有一条破破烂烂满是补丁的裤子,平日里就都在家里不出门,谁出门办事了,谁穿裤子。
这一点都不夸张,而是真实存在过的。
这个时候服兵役是需要自备武器铠甲这些东西的,有些人家出不起东西就出人,其余四家出兵器铠甲,武装出一个战兵。
像王庆这种,二话不说先发衣衫的人,他们还都是头一次见到。
有些胆子大的乡民,在问清楚了桃花军的待遇之后,立刻就报名参军了,这个举动出乎预料之外的事情,又令的王庆收了二三十人,他的桃花师人数,也正式的突破了两百人。
眼看的那些参军之人都换上了崭新的土黄色衣衫,不少还在观望的乡民,也不在犹豫,纷纷说着要参军。
当然,这些人之所以会选择参加桃花师,不仅仅是因为一件衣裳,还有一些其它的原因,比如王庆所说的会适时的发放一些俸禄。
这个时候当兵是没有俸禄可言的,这些人也没有想着拿钱,而是在惦记王庆所说的训练之时,每天午时所加的一顿麦饭。
粮食在古代一直都不够吃,从有历史记载之日到近代,饥馑之忧一直是困扰普通老百姓的最大难题,它似乎是一张吃人的大嘴时时刻刻的跟在人屁股后,让人们心里一直沉甸甸的,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所以在听说训练之时可以免费吃上一顿之后,这些人立刻就心动了!
现在入了冬没有农活好做,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参加桃花师进行训练,早上不吃饭,到了正午吃饭的时候往肚子里拼命的塞,晚上少吃一点就好了。
这样一个冬季下来,能给家里省下许多的粮食,有了这些口粮,到了来年开春,青黄不接之时,老婆娃子就不至于被饿的哇哇大哭,日子也会好过的多。
就连王庆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些人的要求会是如此之低!
仅仅是一顿免费的午餐,就令的临乡中这么多壮丁踊跃参军!
第三十九章 免费午餐不好吃
五百人的桃花师很容易就招募满了,之前寄养在淄博王宫马厩中的六百匹战马王庆也让木锉带着人接了过来。
到了现在,王庆也知道为何自己初来乍到,这些乡老、乡司马等人就对自己如此顺从,没有丝毫忤逆之心了。
他身子作为齐桓公幼子的身份自然是其中之一,齐桓公亲赐天子戈是为其二,下大夫临乡乡宰身份为其三,拥有组建桃花师权力,并且全权负责新式兵种为其四,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王庆单骑擒白鹿,只身迎瑞兽!
因为齐桓公要用这只白鹿消除齐国内的一些不稳定因素,稳固自己的地位,所以就动用了手段来大肆的宣扬神话这只瑞兽,在宣扬的过程里,虽然没有刻意的去提公子雍,但是作为擒获白鹿之人,王庆在这些乡野之人心中还是变得神秘高大了许多。
白鹿是泰一神赐予的瑞兽,而能够将其擒获之人显然也不是凡人。
当时的人非常相信这样的神话,也正是因为如此,王庆在临乡之中不仅仅没有遇到丝毫的麻烦,而且所颁布的命令都被很好的执行下去。
这是之前的王庆所没有想到的,也是趴在马厩房间里起不来,幻想着自己留下的后手给那个贼竖子带来了多少麻烦的公子元没有想到的。
这些天里亲身感受到了白鹿给自己带来了多少好处的齐桓公,心情大好之下也收起之前因为察觉了王庆的小心思而准备为难一下王庆的想法,除去兵员王庆已经招募完毕之外,在其余的方面没有在进行为难。
不仅如此,在粮秣衣甲这些方面还给出来不少优待,不然的话凭借王庆现在能够动用的资财,想要将五百人的大军给装备起来,显然是不可能的。
当然,齐桓公手里的资财也是有限的,有的人用的多了,那么就必定会有人用的少,一些之前亲近公子纠的将领所带领的部下,可就吃了亏了。
不过,这些王庆是不理会的,因为人都要为自己的过错而接受惩罚。
临乡乡寺之前,原本就不小的一大块空地,现在变得更大了,每天都有不少的马匹在上面来回奔腾。
这些骑兵手里的拿着改造过的长戈对着绑在两旁的草人一边骑在马上奔跑,一边不断的用长戈往那些草人身上招呼。
在三十位熟悉马匹的圉童出身的骑兵手下,这些乡勇很快就被调教的可以娴熟的骑马了。
在刚才加入桃花师吃上了饱饱的麦饭之后,这些乡勇还在感慨生活的美好和公子雍的败家,可是接下来的训练立刻就让他们明白了免费午餐不好吃的这个道理。
因为距离长勺之战开始的时间并不多了,想要在大战来临之时让手下之人形成一定的战力,在《桃花源记》这个世界厮混过的王庆知晓,除了拼命训练之外,并没有什么可以取巧的办法。
于是他就下达了每人每日在马上呆的时间不能低于四个时辰的规定,而他自己也身先士卒,以公子之尊,做表率。
那些原以为骑在马上是马在跑又不是自己在跑不会太辛苦的人,很快就认识到了自己想法的巨大错误。
看似柔软的马鞍子在经过了一天磨擦之后,大腿内侧变得火辣辣的疼。
在这种程度的训练进行了三天之后,临乡乡寺附近的军营里,一到晚上就会有鬼哭狼嚎之声响起,那是往下揭裤子的兵卒发出来。
有了这样的痛苦的经历,第二天不少人见到马匹马鞍双腿就忍不住的打颤。
有人赖着不想上马,被发现了的圉溪一鞭子抽在了身上骂道:“贼!吃饭的时候比谁吃的都多!训练之时最是无用!公子千金之躯,尚未喊叫一声苦,你这样的贼,有何面目受不了?!”
王庆有强身术在身,而且在参与到淝水之战的时候,更是过了几个月马背上的生活,自然不会和这些才接触到马匹的乡勇一般。
不过这点别人自然不可能知道,那些畏惧的人只得控制着发抖的咬着牙往马背上上。
因为有了王庆的表率作用,这样艰苦训练也被所有人熬了过来,没有人掉队。
熬过来之后,这只军队的精气神也与先前不太一样,先前这些人充其量只能算是拿着刀子的农夫,现在身上则多了一丝职业兵卒的气息。
在所有人都习惯了马上的生活之后,王庆就将这些人分开训练了。
每一百人为一大队,设立大队长一名,由弓马娴熟又极为心腹之人担任,圉溪和木锉二人就分别担任了一个大队的队长。
大队之下设两个中队,同样是由弓马娴熟之人担任中队长,一个中队下面设立两个小队,一个小队二十五人,设有小队长。小队又分成五个伍,里面设一伍长统领。
这些官员都是王庆下大力气的培养挑选出来的,不论是忠诚还是能力,都是一流。
通过这些层层而起的低级将领,王庆将整只桃花师都牢牢的掌握在了自己手里。
光训练不见血是不成的,此时没有敌人需要迎战,王庆就让五个大队每日轮流到临乡的猎场去打猎。
打多少猎物不重要,重要的是练兵和找那种战场奔驰的感觉。
而其余没有轮到打猎任务的,除了留下一个中队在乡寺前的训练场上训练照顾营地之外,其余的人全都撒了出去,每日都在旷野之上奔驰行军。
冬日的旷野除了麦子是青色的之外,其余的都是枯黄一片,而且公田里的麦子大都稀稀疏疏的一片,反倒是那些开出来的并不平整的私田里面的麦子长得旺盛一些。
这个时候生产力底下,工具也不发达,虽然私田已经出现,并且过不长时间后管仲通过改革令得私田合法化,掀起开垦私田的热潮,但毕竟工具不行,青铜器过于珍贵没有人舍得将其打制成农具,铁器在这个时候好像还没怎么被发现,反正王庆到来的这一段时间里是没有发现过铁制品。
生产工具多是用木头石头以及骨头打制而成,因此此时的旷野上,有足够的空间供王庆的桃花师骑兵驰骋。
第四十章 出兵之争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祭祀在古代历来都是极为重要的向世人展现王室统治地位正统,用来宣扬自己的强大和统治的合法性的手段。
尤其是在春秋时期更是如此。因此上就有了各种各样名目繁多的祭祀活动。
除了祭祀天神泰一,以及大地之神厚土的祭祀活动外,剩下的祭祀里面最为重要的就是春夏秋冬四祭。
春为一年的开头,万物复苏,一年之始也,春祭和秋祭历来受到重视。
坐稳了齐国国君之位的齐桓公小白,在这样的时日来临之时,自然是不会错过这个宣扬自己威仪的大好机会。
事实上因为齐国这几年一直动荡不安,现在好不容才平息下来,为了安定民心,所以这次的春祭办的比以往更要庄严宏大。
作为崭露头角的齐桓公幼子,王庆自然也不例外的参加了这次活动。
事实上,即便是没有人前来邀请,王庆也会自己前来,因为距离历史上齐国出兵攻打鲁国的时间已经临近了,《曹刿论战》上写的明白,‘十年春,齐师伐我’。,
这个时候不赶紧过来探探口风,趁机将自己塞进攻伐齐国的军队里面,要是错过了这场战役,已经为之做了诸多准备的王庆一定会郁闷死的。
春祭的时候,给春神敬献的祭品不是三性,而是新捕捉的鱼,以及新酿出来的酒。
祭文的大意就是祈求春神保佑,让接下来的一年里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人民生活安康。
可能大人物都是比较健忘的,也可能是位高权重之后,就不太相信神明了,亦或者是食言而肥早已经成为了习惯。
反正之前在祭祀仪式上还庄重无比,满心虔诚的祈祷天下太平的齐国国君姜小白,在祭祀刚结束没多久的时候,就开始讨论如何报复一下居然敢领兵带着自己政敌来攻打自己齐国的鲁国。
即便鲁国之前已经被他迎头痛击打的落花流水,在稳固了自己地位之后,他依然觉得咽不下去这口气,不出兵攻打一下鲁国,就没有办法展现国威,也无法洗刷自己的耻辱!
虽然鲁国国君鲁庄公是他的外甥,他也一样不准备留手!
“王上,兵戈乃国之重器不宜轻言。
臣下以为,宣扬国威并非定要动刀兵,只要国家富强,周边国家就无人敢轻视于我,众诸侯就无人敢怠慢于我。
国富然后强兵,此乃正道。
兵锋一动,粮秣钱财动辄如流水,王上统御千军,也定然明白此理。
如今我齐国动乱已久,先王积攒基业被襄公挥霍,人民劳苦,渴望平和,不希望再有动荡,况且鲁国国君新败,回国之后定然吸取教训,痛改前非,加强军备,防范吾国。
此时出兵,对我军不利,请王上三思!”
在得知了齐桓公的想法之后,管仲面色不由为之一变,没有犹豫就立刻开始劝阻。
王庆听管仲的一番言论,不由暗自点头。
不愧是千古一相,对局势有着清醒的认识,没有因为年前的那一战而看轻鲁国骄傲自大。
齐桓公显然没有想到,自己琢磨了良久的事情刚出口就被管仲如此的反对,不由暗自皱皱眉头,笑着开口道:
“小白所见,恰与仲父相反,先鲁国欺我,率兵犯境,何曾因我齐国富有而存丝毫尊重之心?我率师迎之,大败彼于干时,鲁国方不敢轻视于我。
兵戈强大,四民方能安歇,兵戈不胜,财富再多也尽是他人之物。
今我欲兴兵,非为一时之气,实有长远打算。
鲁国新败,将士死伤无算,国力大减。
吾国新胜,且再无内乱之忧,将士摩拳擦掌,有征战之意,兵刃深夜自鸣,难掩饮血之心。
吾强彼弱,大战之下自当所向披靡。
此战之后,周边诸国再无强敌,众诸侯方不敢欺我,边疆稳定,仲父方好行富国之策,四民亦有安身立命之所!”
管仲沉吟一会儿还是摇摇头:“目前局势,夷吾并非不知,但所见与君不同。
鲁国欺我,已承雷霆之威,今后定然不敢冒犯。
周边小国闻听王上干时之战,无不惊惧,谈到齐国,论及主上,无人不拱手肃容。
王上之威,已遍传诸邻,无人再敢轻易撩拨虎须,此正是千载难逢恢复之良机,王上何必舍弃良机而动用刀兵,行无算之事?”
管仲的言语变得有些激烈。
在旁边的鲍叔牙深知齐桓公性格,担心管仲新来,劝阻多了,会让齐桓公产生管仲为报答鲁国之前收留之恩才如此行事,从而遭到猜忌致使君臣离心,影响齐国日后发展大计,遂适时的开口出声道:
“臣下有一言,想说与王上听。”
见到是追随自己时日最长又担任过自己老师的鲍叔牙开口,齐桓公就点点头,示意他开口。
鲍叔牙施礼道:“臣下以为,鲁国可伐,但不能急于一时,如今鲁国新败确实不假,但此时若动刀兵,结果难以预测。
干时大战,我军能败鲁军者,除王上指挥有方,诸将士拼命之外,鲁国劳师远征,侵占我国国土,诸将士为保家园不失,所以奋勇作战也是重要缘由。
如今王上若要攻伐鲁国,则情况掉转,反主为客身份掉转之下,我军优势尽失,而鲁国占尽优势。
今吾国新安,百废俱兴,力量不足以攻伐鲁国,臣下以为,理应趁此良机,积蓄力量,日后再找时机,一战而下鲁国!”
齐桓公一时间没有言语,目中尽是思索之色,显然也在犹豫。
原本处在看戏状态下的王庆见此不由的着急,娘的,老子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弄个这?
你要是不打鲁国了,老子这些准备岂不是都白做了?老子的任务不是也完不成了?
当下从看戏的状态走出,上前几步施礼道:“儿臣亦有不同意见。”
齐桓公见到是王庆出列,本想挥手斥退,但想起最近几月此子表现,话到嘴边,又变了味,开口道:“讲来!”
第四十一章 齐国二守臣
“儿臣以为,鲁国新败,闻风丧胆,我国内安定,兵将个个战意十足,正是趁机出兵一雪前耻的好时机!
鲁国无礼,干涉我朝政在先,我出兵讨伐在后,我们占大义,天下之人无话可说。
干时之战,已将我军胆气打出,而如今又是农闲之时,此时出兵不误农时……”
“竖子怎敢乱言?”
鲍叔牙听到王庆此番言论,不由的怒喝出声。
王庆心里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会怒不可遏的鲍叔牙,接着说:“至于中将军所言,趁此时机积蓄力量,然后等待时机,攻伐鲁国,雍不敢苟同。
在我休养生息之时,鲁国同样也在恢复创伤,因他们先前败于我,有危机意识,在积蓄力量之时势必比我们更为努力。
在这个过程里,随着时间延伸,我与彼之间的优势将会被逐渐缩小拉平,到了后来被反超也不无可能!”
“竖子乱言!危言耸听!黄口孺子怎敢妄言军国大事!……”
“……吾以为公子雍之言不无道理……”
王庆的一番话,燃爆了全场,乱哄哄一片。
被称为齐国二守臣的国子和高子二位正卿也出言支持齐桓公讨伐鲁国。
这两位人物真的很了不得,齐国无主的消息是高子派人告诉齐桓公的,因此齐桓公才能在第一时间就跟鲍叔牙一起带着人马从莒国回国争抢王位。
而他之所以能够在公子纠达到鲁国之前就能顺利的继承王位,除去在即墨之地管仲伏击射中铜勾带,齐桓公灵机一动,趁机装死骗过管仲,令以为他已经死去,使得无人争夺王位的公子纠一行放宽心,慢慢悠悠的往齐国赶之外,国子和高子二人的强烈支持也是不可分割的。
若是此二人极力反对,即便是公子小白提前几日到达淄博,想要顺利的继承王位也不可能!
因为此二人势力真的太大,乃是周天子亲封齐国守臣。
当年管仲改革之后,以五人为一伍,由轨长带领。
一里五十人,五十人为一小戍,由里有司带领。
一连两百人,两百人为一卒,由连长带领。
一乡两千人,两千人为一旅,由乡良人带领。
五乡一万人,立一元帅,一万人为一军,由五乡元帅率领。
当时整个齐国共有三个五乡元帅,分别为齐桓公,国子,高子。
仅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国子高子二人到底有多大的话语权了。
卿士们分为两帮,闹哄哄的争辩不休,齐桓公见此,挥手制止了众人的争辩:“此为宴饮之时,非议论军国大事之所在,诸君,暂且抛弃这恼人政事,先好好饮宴一番再论其他!”
此事就此压下,齐桓公招呼众人饮酒,看不出有什么想法。
王庆心里琢磨着这件事,忽然感觉似乎有谁正在看着自己,扭头望去,见到的却是鲍叔牙那双含着愤怒的眸子。
王庆心中不由苦笑,娘的,为了这个破任务,这算是将鲍叔牙这个耿直方正的家伙给得罪了。
日后长勺之战,他才是领军大将,想要翻转战局打败鲁国,仅靠自己成立了几个月的桃花师是做不到的,必须要借助其他力量,而大军统领鲍叔牙显然是极为重要一环。
刚才眼看着齐桓公有放弃出兵的打算,王庆顾不得太多只能出言,此时来看尚且不能断定齐桓公的想法,但有一点已经可以确定,自己算是彻底的将鲍叔牙得罪了。
王庆心思快速转动,从面前案几上端起一杯酒笑脸相迎,准备和鲍叔牙缓和一下气氛,结果酒杯刚端起来,脸上的笑容刚刚浮现,还未来得及说话,那边的鲍叔牙冷哼了一声,愤怒的挥挥袍袖,转身径直离开。
王庆脸上笑容变成苦笑,在原地停留片刻,仰头将这杯酸涩的酒浆灌了下去。
暮色降下,掩盖白日的喧嚣,齐国最大的城市淄博城里除去少数的一些地方有光亮传出之外,其余都陷进了夜色之中。
王庆在齐桓公寝宫之外等着被召见,却终不可得。
今日春祭宴饮过后,众人就回了城,然后齐桓公就一个个的叫臣子进去问话,从出来之人的只言片语之中,以及一些人的神色之内,王庆知道齐桓公还是下定决心要兵出鲁国了。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他不由的暗自松了一口气,长勺之战终于还是按照历史的轨迹发展下去了。
随即他又变得有些焦急起来,因为他迫切的希望长勺之战发生,就是想要参与进去。
但桃花师这样成立不过几个月的新军,而且又是骑兵,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作为大军统帅的鲍叔牙肯定是不会让自己参与进去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王庆才会在宫外等待,想要面见齐桓公。
只可惜,随着夜色变深,寒气升起,身边的朝臣一个个离去,宫中灯火相继熄灭,王庆也没有等到齐桓公的召见。
“还请上报父王,说雍有要事相告!”
宫中仆人接受王庆的委托,进入宫中,不一会又提着灯出来了。
“如何?”王庆说着就要往宫里面走,却被那宫人拦下。
“国君已经困倦,将要安歇,不见公子,公子请回吧。”
那宫人说完,对王庆施礼,将灯递给王庆,然后走向别处。
片刻之后,齐桓公所居住的宫殿之内,灯火也熄灭了,手中灯笼摇曳的火光照耀着王庆阴晴不定的脸庞……
娘的,白费心思了!
躺在床上的王庆,低声暗骂。
第二天天刚亮,王庆就起来了,来到齐桓公的寝宫外继续等待被召见。
从天蒙蒙亮一直等到太阳升起老高,不时经过的朝臣和宫中仆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些怪怪的。
直到临近正午的时候,才有人过来通知王庆说是君主召见。
齐桓公在王庆见过礼之后,朝着王庆点点头,不等王庆出声道就开口道:“知道你的心思,既然你想要前往战场磨练一下,那就去吧,十日之后中将军就会带兵出发,到时间你跟随中将军,听从中将军调遣……”
第四十二章 熬炼与藏拙
听从鲍叔牙调遣?听从鲍叔牙调遣这场仗不去也罢!
齐桓公简单的交代完军令之后,就挥手让王庆离去,而他连目光都没有抬,接着看面前的竹简。
过了好一会儿一抬头才看到王庆依旧站在这里,不由的有些疑惑的问道:“怎么还不出去?”
“儿臣有话要说。”
“奥?说说看?”齐桓公有些意外和好奇的放下手中竹简。
“此次战争之中,孩儿想要桃花师的全权指挥之权,不受中将军调遣节制!”
王庆施礼,说出自己的要求。
齐桓公目光变得有些严厉起来:“说说你的理由!战场可不是儿戏!动辄就会丢掉性命!”
“雍虽然没用亲临战场杀敌,干时之战却也跟在后面感受过战场氛围,自此之后就喜欢上了战场。
好男儿想要建功立业,自当提三尺青锋,跨座下骏马,手刃敌人头颅,于战场之上纵横奔驰,雍有此志向,非一时兴起!此为一也!
战车骑兵,为不同兵种,运用之法不尽相同,中将军精于战车步卒之运用,于骑兵却知之甚少。
而雍,自组建骑兵之后和骑兵同吃同住共同训练,几月下来,于骑兵之道,多少有些了解,自认能调遣运用好骑兵,此为二也!
雍这些天来仔细钻研过诸多战争,对战争之道多少知晓一些,不是一窍不通,此为三也。
昨日因劝父王出兵南伐,与中将军意见不合,言语之间多有得罪,此为四也。”
说道这里王庆露出苦笑之色。
随后又正色道:“有此四项,雍以为可以亲领桃花军和中将军一起走一遭鲁国。”
齐桓公突然笑了起来,指着王庆道:“只怕是第四项才是最重要的吧?”
王庆面露尴尬之色,施礼道:“中将军手中有诸多戎车步卒可供调遣,
儿臣桃花师只有五百人,如放入中将军手下,定然得不到重视,所起作用有限,倒不如让儿臣自行统御,不敢说能够发挥多少重要作用,最起码也要展现出骑兵的威风才行!”
齐桓公思索片刻还是摇摇头道:“不行,你年纪尚小,军阵之道知之不多,大军交战,战况瞬息万变,这个时候极为考验将领指挥之才,一旦军中令出多门…算了,给你一定的自主之权,平常可以自己做主,但到了战场之上,遇到紧急事态需听中将军之令!”
眼见王庆一脸失望之色的想要继续辩论,齐桓公忽然想起了自己少年之时,想要迫切的展现自己能力的样子,原本想要一口回绝的话,到了最后也打了折扣,给了王庆一定的自主权。
王庆知道已经到顶了,再多的肯定是要不过来,也就见好就收,告辞了齐桓公朝宫外走去。
同时觉得有些奇怪,今日进来之后,明明直接就答应了自己出征之事,那昨晚和今天早上为何不见自己?偏偏要一直耗到临近中午,让自己白白等了这么长时间?
王庆所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之后,从齐桓公所在的房间后面,就转出来了一个人。
“仲父,你以为雍如何?”
齐桓公问跪坐在下手的管仲。
“有少年之人的热血,做事却又有耐心,也有恒心,不是凭着力气蛮干其余不说,仅仅是昨天晚上到今日上午的熬炼就不是一般人能够经受住的。
有时看似莽撞,但细想起来,却又有一定的道理在其中,自有分寸。以臣下之见,主上几子之中,雍最为出挑!”
管仲摸着胡须思索片刻缓缓的说出自己的看法。
齐桓公笑了一会儿之后,有些奇怪的说道:“只是有一事不解,此子之前一直懦弱无能,为何这几月以来,好似换了个人一般?做事为人都与之前大不同?”
管仲却笑了起来:“襄公在世之时,主上不也一样藏拙?雍乃主上幼子,学些一些主上处世之道,有又何怪?”
齐桓公微微一愣,随后和管仲相视而笑。
片刻后笑声收起,管仲有些幸灾乐祸的道:“叔牙向来方正,走路都只走大道,现在将公子雍这样古灵精怪,明显不喜按规矩行事之人送与他的军中,想想都是有趣……”
初春的太阳照射着大地,洒落一地阳光,旷野之上,满地枯黄之中,也多出来一些绿意,正是遥看草色近却无的时节。
在微暖的空气里,嗅着充满泥土芳香的气息,大队人马在旷野之上沿着算不得宽敞的道路行进。
绣有图腾的旗帜在春风里翻飞,众多马匹拉着战车滚滚前行,公子无诡站在属于自己的战车之上,看着井然有序和战意高昂的军队,不由得踌躇满志想要引亢高歌!
这次战斗是他期盼已久的战斗,不仅仅是他,大部分军中将领和将士都是同样对此战渴盼已久!
几月之前的干时大战历历在目,鲁国军队的不堪一击尚在眼前,这让他们平添起诸多的勇气,并不觉得此战有多么的艰难和困苦。
“此战只是前去取回一些东西而已。”
公子无诡一手扶着栏杆,另一只手握着青铜钺,豪情万丈。
“就像是取走一个衰老老叟看守的财宝一样容易!”
他看看战意十足的新换‘御戎’以及强壮的‘车右’,还有身后跟着的三十辆威风凛凛的戎车,豪气顿生。
这是听从自己指挥的车阵!也是自己能够掌握的力量,此战自己就要用它们,来证明战车的强大,来显示自己的存在!
好汉子但要功名只需战阵上用斧钺来取,像公子元那样依靠阴谋诡计,他不屑为之!
满意的目光扫过车阵外围,远远的看到那些来回奔走的单骑,公子无诡目光不由一滞,就像是欢快流淌的溪水遇到了石头的阻碍一般。
这个家伙,真是多此一举!现在连鲁国国境都还没有到达,能有什么敌情?会有什么危险?却要这样大张旗鼓的出动兵马来回巡视,这是在展现他单骑的优越性吗?
随后他又笑了起来,也是了,战场之中战车才是王道,一旦战车冲撞起来,哪里还有他们这些轻骑的份,想必自己那个最近大出风头的幼弟,也意识得到了这一点,这才在这个时候就将手下骑兵放出。
不在这个时候显摆一下,真到了战场之上,可就没有机会了……
第四十三章 骄兵对衰国
车粼粼,马萧萧,旗帜招展,战意高昂,作为领军将领见到手下如此充满战意,应该极为高兴才对,可鲍叔牙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太骄傲了!太自大了!一个个都将鲁国当成了泥捏的!
干时之战能和即将面临的这场战斗相比吗?
可不论他怎么说,手下的这些兵将都还是拿不久之前的干时之战的标准来评判鲁国,依旧是没有将鲁国放在眼里,一个个兴冲冲的想着要去打捞一笔。
这只军队,他是统帅,但并不能做到对整个军队的绝对统御,因为他所统御的这些军队,是由齐桓公,国子,高子三人的军队所组成的。
这些人都骄横惯了,再加上被鲁国弱小好欺的形象所蛊惑,一个个将领对鲍叔牙的命令阳奉阴违。
在鲍叔牙说的时候一个个答应的好好的,可是到了回到了自己的军队之后,依旧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更有甚者,因为反感鲍叔牙的小题大做杞人忧天,反倒之比谈话之前做的更为松散过分了。
“此战凶多吉少啊!带着一群骄兵如何作战”
他低低的声音传出,带着些许无奈,方正的脸上也有了倦容。
此战他本就不看好,但因为齐桓公的坚持,他还是同意了,答应亲自领兵走上一遭。
上次干时之战统领的兵将虽少,面对的鲁军虽然强大,鲍叔牙也没有产生丝毫不可战胜的念头,因为那个时候所有的兵将都意识到了情况危机,都自发的严谨起来,将力气往一处使。
现在看来,此次的行径倒是跟上次战役多么相似,只是所不同的是,自己这方成了气势汹汹携带大军前往齐国问罪的鲁国,而鲁国则成了当时处于劣势,感受到强大危机的齐国。
战况堪忧啊!
他不由的叹息一声。
目光扫过大军外围朝着四面奔走而去的骑兵,鲍叔牙沉重的心情多出了一丝安慰。
原本的时候,他最不看好的就是这个年轻的公子雍,不仅仅是因为他大言不惭的说骑兵比战车更为有用,还因为那日春祭之后的宴饮上,他信口开河轻视鲁国,鼓动国君出兵伐鲁。
在得知公子雍也要带领成军不过四个月的桃花师跟随自己参加此战,并且在临行之前向国君讨要了一定的自主权的时候,鲍叔牙就已经能能够想象的到,这个年少轻狂的公子,到了战场之上会是一副怎样的模样。
然而,真的出发后,他却惊讶的发现,这个这段时间出尽风头的公子所做出的表现,跟自己想象的并不一样。
自己没有从他身上找出半点的骄傲和情况,甚至于在所有人都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战争感到轻而易举,觉得可以轻易战胜的时候,公子雍却找到自己表达了他对这场战争的忧虑。
并且亲自提出,让他手下骑兵作为探哨搜索方圆十五里,探查敌情,预防敌袭。
如果手下的所有将士,都跟公子雍一样,充满忧患意识,能够拿出十分的精气神来应对这场即将到来的战斗,鲍叔牙就有很大的把握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
只可惜啊,没有人会这样想,除了自己手下掌握的四百车骑,以及公子雍所带领的五百轻骑外,其余人都没将此战放在眼里。
原本几个公子里面他最看好的公子无诡,也同样如此,甚至于表现的比其他人更为狂热。
现在看来,几人之中,倒是这个先前最不起眼的小公子雍最为出色……
齐国出兵即将攻伐鲁国的消息已经传遍鲁国,鲁国上下一片紧张,齐强鲁弱,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多年。
如若不然,当年他的父亲鲁桓公被齐襄公醉酒勒死之后,新继位的庄公也会是忍气吞声的只是派侍者要回鲁桓公的尸首并且让齐襄公杀死驾车的御戎就草草了事。
但是此事终究还是在鲁庄公的心里埋下了一根刺,被他视为耻辱,也正是因为如此,继位之后他才勤政于民,积蓄力量,等待时机,准备一雪前耻。
结果时机他是等到了,准备借着将老表公子纠送回国内(关系有些乱,公子纠的母亲是鲁国国君之女,而鲁桓公又娶了齐国国君之女,辈分上乱了),借此机会侵占齐国权益,。
结果在干时之地,双方各出五百战车的情况下,精心准备多年的力量,被新上位的齐桓公轻易碾压,而他又在齐国压境扬言灭国的压力下,被迫杀死公子纠。
这种遭遇无疑是当头一棒,将鲁庄公打的有些蒙了。
此时齐兵再来,受到齐国多年窝囊气的鲁庄公终于爆发了,决定拼死一搏,传令全国,共同备战,迎战齐军,也正是因为如此,齐国来犯的消息才会传播的如此之快!
还好鲁庄公准备拼死一搏,传令国内,不然如何能引出这样一位奇人出来?
初春早上的阳光依旧清冷,一棵盛开的梨花之下,身着皂衣的中年男子认真而又仔细的吃完了饭,对着水缸,一丝不苟的整理了自己的仪容,拿起靠在梨树上磨得发亮的手杖,关了院门就离开了自己的草房。
“曹公,往哪里去?”
有相熟之人见到打扮一新的中年男子,出声问道。
男子也不隐瞒,笑道:“今齐国来攻,举国震颤,我欲见国君,尽绵薄之力。”
说起齐国来攻,问话之人面色就变得不自然起来,在弄明白中年男子话中的意思之后,不由更为惊奇:“国事自有国君、大夫谋划,公何间焉?”
曹刿握握自己的手杖道:“此次非比以往,齐国新胜,携带千乘大举来犯,势在灭国。
肉食者未能远谋,不得不谏也!”
鲁国国都曲阜,行走了两天两夜的曹刿来到了鲁国宫殿外,请求面见国君。
使者本不愿意通报,但见他谈吐不凡,风度翩翩,又是士人打扮,不似庶人奴隶,想了想之后,只得进入通报。
鲁国大臣在得知齐国来犯,俱惊,此时听得侍者报说外面有士人曹刿专为此战而来,鲁庄公思索一下,就连忙传令让曹刿进入。
第四十四章 曹刿论战
曹刿进入见礼已罢,看着坐在上方案几之后的鲁庄公问曰:“齐师将至,君何以战?”
鲁庄公不假思索的道:“衣食所安,弗敢专也,必以分人。”
曹刿轻轻摇头,道:“此小恩惠也,受惠者只有公身边卿士大夫,未及我鲁国众民众,不可作为迎战的资本!”
鲁庄公又道:“牺牲玉帛,弗敢加也,必以信!”
鲁庄公原以为这次会受到曹刿的肯定,却不成想,他话音刚落,这边曹刿就已经再次摇头:“此乃小信用也,神灵不会因此而信任祝福。”
鲁庄公面露思索之色,显然是没有想到自己认为最重要的两条会被这个名叫曹刿的士人批判的一无是处,一时间有些语塞。
过了片刻才有些迟疑的道:“大小之狱,虽不能察,必以情。”
原本以为苦思冥想出的这点又会被曹刿批判,却不想这人脸上却露出了笑意,躬身施礼道:“此为公之本责,能尽心处之,国人定会感念君之恩德,将士也会在作战之中尽心竭力,有此一条,可以与齐师一战!”
鲁庄公不由大奇,出声问道:“公不认为齐师不可抵挡?近日以来,吾已听到诸多言论,皆云齐师不可硬拼,只可求和,送地与财宝,方可消除此次覆国之忧。”
曹刿笑道:“诸公此言谬矣,齐师远来,是为疲惫之师,而我军原地待之,是为以逸待劳也。
况齐师远道而来,不识我国内地形,是为客也,我军在本国之内,是为主也,何有主不压客之理?
且齐师出兵无名,大义在我,人心向背,皆利主上。此所以干时之战,公败于齐师也。
以公当日之强尚且败于齐国新君小白之手,如今公号召举国之兵共迎来犯之敌,焉有不胜之理?
除此之外,几月以来,公训练军队,制造兵器,疏通国都以北洙水,此皆迎战之条件也。”
鲁庄公闻听曹刿一番言论不由大喜,起身握着曹刿手道:“今日幸得君来,不然吾亦蒙在鼓中矣!
君所言极是,有此诸多利处,吾何惧齐师!
但不知君有何计,可以迎敌?”
曹刿笑曰:“战阵之道,千变万化,只能临阵应变,不见实情,吾亦无对策也。”
见鲁庄公一副不甘心和失望的模样,曹刿再对:“如公不弃,作战之时刿请同往,临阵变化,倒要看看齐师如何敢进犯吾国!”
鲁庄公笑道:“吾之所愿也!”
进入鲁国已经一天多了,却没有遇到抵抗,甚至于连鲁国的百姓都没有见到。
这些人早在得知齐国将要攻来的时候,就已经拖家带口背井离乡的逃往了国内更深出,躲避兵灾。
见到此景,齐国所属军队更加得意洋洋,深信自己之前判断的正确性。
一队五人的骑兵从远处疾驰而来,来道王庆跟前,滚鞍下马,为首的一个伍长马背上还趴着一个被捆缚了手脚,穿着破烂,吓得面色发白浑身打颤的鲁国庶民。
“说!此地居民都逃往何处?!”
王庆朝身旁的圉溪看了一眼,圉溪立刻心领神会,怒目圆瞪,看着倒在地上的这个庶民厉声喝问,同时将手中长戈刺出,锋利的矛锋在那瑟瑟发抖的庶民头颅不远处钻进土地,轻易的割断了他一溜头发。
这一段时间以来,随着不断的骑马训练,和改善伙食,本就粗壮的圉溪现在变得更加强壮,而且身上也多了不少之前未曾有过的凶悍之气。
如此威逼之下,倒不担心这个庶民不透露实情。
没有等到地上这人开口,王庆却猛地闻到一阵恶臭扑鼻而来,没想到这人居然这样不经吓。
“快说,不然立刻就宰了你!”
圉溪也发现了这个事情,木锉调笑的目光让他面子上挂不住,不由的气不从一处来,加大了声音进行恐吓。
王庆大马往旁边走走,不想见到这一幕。
没过多久,圉溪就过来了:“公子,那鲁人说边境之民大多逃亡国都曲阜,鲁国陈兵在曲阜北方长勺之地,那里是最安全的地方。”
长勺?历史还真是惊人的相似。
王庆笑了一下道:“这两天探哨不要再放得太远,此时已经进入鲁国国内,万事小心!”
交代了一些事情之后,他掉转马头,朝着中军鲍叔牙所在之地过去。
“长勺之地?这个消息现在都有谁知道?”
听王庆汇报了次消息之后,鲍叔牙沉吟片刻,声音有些严肃的问王庆。
王庆一时间弄不明白鲍叔牙为何是会是这副反应,出口到:“只有两个将士,剩下就是你我。”
鲍叔牙明显松了一口气,看着王庆压低声音嘱托道:“此事不可外泄!”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王庆用自己的行动,成功的改掉了鲍叔牙之前对他的成见。
事实上这个施行起来并不算太难,在整个大军之中,除了主将鲍叔牙之外,其余之人皆轻敌的时候,王庆只要摆出一副积极应战,绝不轻敌的样子,就很容易就能得到鲍叔牙的好感。
“将军何出此言?难道那长勺之地,有什么特殊情况不成?”王庆有些疑惑的问道。
他是真的疑惑,如果不是《曹刿论战》这篇古文,他连长勺之战都不会知道,至于长勺之地会有什么,更是丝毫不知。
鲍叔牙看看左右,见都是心腹之人就开口道:“长勺之地多丘陵,地势不平,不利于战车通行,而我军此次前几乎全是战车,步卒很少。
而鲁国,之前干时之战中,战车被毁大半,五百战车回去不足一百,战车建造复杂,这才几个月过去,想要恢复到先前水准,绝无可能!
而且我军前来突然,彼召集大量兵卒迎战,这些没有接受过长时间训练之人,无法适应战车,所以其兵卒以步卒为主。
为了抵消我战车之优势,彼将战场选在长勺之地。
而此时,我军中众人战意正浓,唯恐杀不到鲁兵,此时若让众人得知鲁国兵力之所在,众将领必将不听从命令,急切前往长勺之地求战,如此一来优势就会被地利所抵消。
如今之计,只能先将此消息压下,然后想办法将鲁军从长勺之地引开,方好下手!”
鲍叔牙的一番话,解开了王庆的疑惑,两人正在商议如何行事才能将准备以逸待劳的鲁军从长勺之地引开的时候,远处军阵,突然响起了喧哗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