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八章 四分齐地而挖坑
随着王庆的目光再度落在分封天下的地图上,厅中诸人,心再度提起,不知道这个霸道的男子又要改变谁的封地。
同时,心中也有不满的情绪生出,若是再这样容忍下去,岂不是自己的利益也极可能会被触碰?
看看常山王张耳被分出去的一半封地,其余诸将心中就直抽抽。
不少人已经在想着该如何开口来阻止王庆再度胡乱分封下去了。
张耳也是一个人精,见到王庆将自己封地划分开之后,依旧不肯回去,气愤的同时也是暗自冷笑。
这冷笑,是给在坐所有人的!
一是笑王庆得寸进尺不知进退,分割了一个不在场的怀王以及自己之后,居然还要分割其它人!
二是笑这些诸侯联军将领,刚才自己被分割的时候,都选择按兵不动、冷眼相观,不肯死力营救,现在如何?轮到自己了吧?
为了用此次分封给怀王挖坑,王庆可是考虑了很久,考虑过各种可能会发生的情况,眼下众人的这种反应,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如何会有没有应对之策?
当下把目光从地图上收回,笑望着人道:“诸位不必担忧,项籍并非不明事理胡作非为之人,只是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合理,才不得已改动一下,实无冒犯诸位之心。
还有一处不合理,将这一处改动之后,项籍便不会再动一分一毫!”
听到王庆说出,再改动一处,而不是不停的改下去,众人虽然还些提心吊胆,但先前升起的准备与王庆硬来的心思还是降了下去。
毕竟还有十几个人呢,只是再改一个而已,这倒霉的差事怎可能这么巧,刚好就落到自己头上?
而且,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没有哪个人愿意与面前这个男子死磕。
张耳觉察到了这些,拢在袖中的手,狠狠的握了握,暗骂王庆奸诈以及诸人懦弱,却也只能是在心里骂骂而已,面对此景,也是无可奈何。
一直不曾说话的范增,暗赞一声,“妙哉!”
然后接着看这个自己亲眼看着成长起来的领导者,如何处理眼前的事情。
王庆目光再度落在齐国一地。
此时齐地已经被划分成了三块,分别是胶东、齐、和济北。
胶东王为齐现任齐王田市,齐王和济北王,则分别为北上救赵的齐国二将,也是齐国王室的后代田都、田安二人。
齐国的情况比较复杂,陈胜吴广起义之后,作为齐国田氏宗族的田儋、田荣兄弟起兵,在打走了前来收复齐地的陈胜手下周市之后,二人领兵而东,尽复齐地,于是田儋自立为齐王,田荣为相国。
随后,章邯攻打复立的西魏甚急,当时的魏王也就是魏豹的哥哥魏咎吃不住打,向齐国求救。
于是田儋田荣兄弟带领兵马前去救援魏国,结果被章邯平推,魏咎、田儋身死,田荣收拢齐国溃兵一路东逃,章邯带兵围追堵截。
当时项梁还没有身故,闻听此事就带兵而西,于东阿一战败章邯,章邯西逃,项梁带兵追赶,田荣因此保住性命。
但田儋、田荣二人,只是齐国田氏宗族,并非直系王室,齐国不少人都不服,但因为他二人势大,也只能不服下去。
但田儋战败身死的消息传回之后,这些不服他们的人立刻就行动起来。
立原齐王田建的弟弟田假为齐王,田角为丞相,田间为大将,以此来抗拒诸侯。
田荣闻听此事勃然大怒,老子的堂哥没了,堂哥还有儿子,就是儿子继承不了王位也有自己这个堂弟,怎能如此趁人之危欺人太甚?当下领兵打了回去。
田假等人不敌,田假逃到楚国,丞相田角逃入赵国,田荣就将侄子田市为齐王,自己为齐相,田横为将军,扫平齐国。
他这个齐相和田儋在时可不一样,直接掌握齐国一切的军政大权,侄子田市不过他推出来的一个幌子而已。
齐国定,田荣就向赵国和楚国要求让交回田假和田角,项梁自然不同意,有齐王弟弟田假这张王牌在,他今后攻占齐国就理由。
楚怀王也是乐见其成,毕竟项家叔侄势力太大,他很乐意齐国因此与项梁叔侄交恶。
当时项梁和赵国联合对章邯,觉得有些棘手,便让齐国出兵,田荣说交出田假我就出兵助你。
当时项羽项梁都在不再国内,一直想要找时间摆脱项家的楚怀王,就不失时机的说:“田假是我们同盟国的君王,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来投靠我们,杀了他是不合道义的。”
于是田假也就不出兵助项梁,后来项梁兵败定陶身死,楚怀王趁机来到彭城,一举掌握实权。
田假这张可以继续发挥作用,用来对付齐国的王牌,他自然也不会放回去。
历史上,因为此事项羽极度厌恶田荣,并且北上救赵的时候田荣还是无动于衷,所以封王的时候,就没有田荣的份。
而是将随着他一起北上的齐国将领田都封为齐王,带着济北二十多城投降项羽的原齐王田健的孙子田安封为济北王,田市封为胶东王,田荣则一无所有。
田荣因此恼怒,而被他立为傀儡的侄子田市,因为门客对他说项羽封他为胶东王而他不去上任,恐怕会被项羽记恨,而他也想摆脱自己的叔父,所以就趁着田荣对抗田都的时候,悄悄的往胶东自己的封地去,结果被大怒的田荣赶上处死。
而后田荣又挥师北上,将济北王田安也杀死,自己统领三齐之地,自立为王。
田都逃亡到了楚国,霸王得知此事后,勃然大怒,又因张良的信和项伯的话,没有理会占领关中的刘老三而是去打了田荣……
王庆的这一个坑,就在田荣身上。
读过历史的他自然知道田安等人远非田荣对手,而田荣为人又气量狭小,极易记仇,现在自己所需要做的,就是示好田荣,然后给楚怀王挖坑。
齐地三分而没有田荣的王位和封地,是自己硬生生的顶着诸多压力给他争取到了一个,这是多大的情谊?!
至于到了楚怀王那里会不会被弄掉,那就不关王庆的事了。
反正王庆已经给他争取过了了,弄掉弄不掉他都要承王庆这个天大的人情。
楚怀王按照王庆的封,田荣不会太承怀王情,若是将田荣的王位封地撸掉,田荣妥妥的会恨死他。
依照田荣的性子以及实力,出兵怼他们是铁定的事。
不过按照王庆的估计,田荣被撸的可能性极大。
毕竟齐地和楚地接壤,田荣势力又过大,让他为王对楚国并不算是好事,哪里比得上性子柔弱,楚怀王又有大恩于他的田假……
在田都田安二人的失望的神情中,王庆还是从齐地中划出了一块给了田荣,封号为右齐王。
至于田都和田安二人,只能受委屈了。
毕竟现在这是为以后争霸天下铺路,并非小孩子过家家那样,可以意气用事。
这个时候只能从最实用处出发,而且田安、田都注定是要失败的人,怨恨自己就怨恨自己吧,自己总不能为了两个起不了多大用的人,而将最正确的选择给舍弃……
这就是现实,大多时候都不能做到随心所欲……
第二九九章 实力背锅侠项伯
处理完齐国之事,王庆果然不再多言其他,转身回到了主位之上,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气氛变得比先前松快不少。
虽然张耳和田都田安三人心情不爽,但他们毕竟只是少数,不会影响大多数人。
众人以为事情就此定下,因此大多都放下心神开始饮酒谈笑,却不想酒刚喝了一巡,又有人站起身来,重提封地之事!
章邯端着酒杯,恭恭敬敬的敬了王庆一樽酒,又敬了范增,为二人祝寿之后,这才开口道:“章邯无有半寸之功,如何敢得此封赏?还请上将军收回成命。”
张耳和吴芮几个明白人,听到章邯说出请求收回自己封地之言,并不感道惊奇,事实上,不仅是章邯,任何一个人得到章邯的这块封地,都会请求收回!
无它,只因此封地足足占了关中三成!
在那个霸道的男子明确表达自己要做关中王的前提下,没有哪个人敢安然占据!
雍王,是章邯投降之后,项羽本尊许诺给章邯的王位,众人皆知。
王庆即便是再想做关中王,已经许诺过的雍王,都必须要封给章邯。
当然,封过之后,章邯固辞不受,可就不关他的事了,毕竟他是已经完成之前的许诺了。
为了让章邯固辞不受的更坚定些,王庆没有听从范增的建议只给章邯封废丘等三县之地,而是直接将地方扩大到了整个关中的三成!
三县之地,章邯或许会接受,但扩大到了关中三成之后,是个人都不得不亲自请求撤封!
没有办法,事情就是这样,有些时候,想要做成一些事,必须要使用一些手段。
“……章将军哪里的话?谁敢说章将军诛秦无功?
若非将军深明大义,弃暗投明,率领二十余万秦兵归降,共反暴秦,谁敢说此时秦朝就定能覆灭?
将军之功,众人明鉴,封雍王领关中三成之地,无人敢言不妥!”
王庆站起身来,同样敬了章邯一杯酒,将躬身的章邯扶起,极为正气的说道。
章邯心中苦涩难言,这个时候谁还敢领雍王?
若是二十万秦兵不被你坑杀,有他们在我并非不能领关中三成之地与你相抗,但如今…
…关中秦人恨我不早死,你又一心要做关中王,我又如何敢领下这雍王,以及封地?
当下开口固辞道:“章邯无有才能,先前带兵连续作战,贱体困倦,不愿再触官场战场之事,只愿安然而居。
蒙上将军不弃,加封雍王,实属章邯幸事,但章邯不堪造就,难耐驱使……请上将军收回成命,不然章邯心中难安,唯有郁郁而终!”
说完单膝跪下。
王庆连忙去扶,但章邯哪里肯起来?执意让王庆将其封地收回。
争执良久,不能诀,范增便起身劝慰,说既然章邯将军执意如此,上将军也不能强人所难……
其余人自然不能再处于看戏状态,以吴芮、魏豹起头,共同劝慰上将军遵从章邯之意。
张耳、田都、田安几人虽然腻歪,但别人都这样做了他们也不能不起身劝慰。
劝慰的人中,就数彭越最是真心实意。
王庆又推辞了一会儿,众人盛情难却,只得同意此事,将章邯扶起,执着他的手,有些伤感的道:
“我知章将军之意,若非叔父项伯不停进言,说秦军易暴乱,合当尽数杀之,我如何能够一夜之间坑杀二十万降卒?
章将军也不会如此大伤心神,有了不为官不为将不为王,一心想要隐居之念。
章将军大才,项籍怎忍心让将军安然隐居?但将军心神损伤,又不得不顾虑。
项籍欲拜将军为左使(相当于高级参谋),食邑万户,金五十万,以供将军用度,如此以来,将军既能够将养心神,又能出谋划策,不至于埋没将军之才。”
章邯之事就此定下,至于一同归降的司马欣、董翳二人先前项王本尊没有许诺,王庆自然不会给自己找麻烦去给他们封王。
准备和章邯一样,找一个清贵显职做做,多给钱财多给食邑,让他们富贵下去好了。
章邯此事结束后,商议的封王之事没再有波澜兴起,当下又宴饮一番之后,众人纷纷告辞,回去各写奏章。
众人请封王庆为关中王,尽拥秦关中之地,王庆则为诸人请封。
第二日,在看完众人为自己请封的书信,确认无误,又让众人看了自己为他们请封的书信之后,就派遣心腹之人带着这些书信以及划分好的地图,往东而去,准备投递给楚王让楚怀王定夺。
当然,在这些人前往楚地的同时,也有一些人暗地里出了函谷关,往赵国陈馀,齐国田荣那里而去,将会在那里暗暗的散布商议封王时,为了能够让他二人封王,上将军项籍做了多大的努力…
做好事不留名可不行……
王庆在封王会议中,无意中说出的项伯力谏坑杀秦降卒的事,不知被何人说出,在军营中暗暗流传。
不仅是军营,就连咸阳以及关中的其它地方都有流传,而且速度还不慢,毕竟秦军二十万兵卒投降而被尽数坑杀,是不少秦人心中的伤痛,虽然武安君白起之前做过规模更大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和距离的增加,此事越传越离谱,有不少的地方已经出现了诸如
‘二十万降卒乃是项伯强迫上将军下令’‘项伯趁上将军不备,利用其身份,假传上将军命,一夜坑杀二十万,上将军知道后赶来阻止,已经为时晚矣。’……之类的版本。
关键是很多得知此事的关中秦人都极为相信,说,从上将军入关之后约法三章,善待秦国之民就可以看出,上将军不是残暴之人,怎会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
现在事情明了了,定然是项伯这老贼依仗着自己上将军叔父的身份,做出的这等丧尽天良之行……
自从那天和张良谈过话之后,项伯就比较老实,因为心中有事,担心会被看出,而且他整个人还在为到底出不出手而纠结,所以在接下来的这几天里,基本上都没怎么出自己的住所,对外称是身上伤重,需要多多休养。
封王这样的大事,他除了见了一次王庆,提议应该给张良封王之外其余都不曾搀和。
王庆自然不会答应项伯的要求,给张良请封。
这样做纯粹个自己找不自在,当下就‘以子房父祖久为韩相,而子房又为韩司徒,忠心王室,韩国全靠子房一力支撑’为由给拒绝掉了。
他虽然不怎么出屋,但却密切的关注着各种事情和消息,有些担心先前他与张良之间的谈话会走漏消息,被自己的侄子发觉,从而对他不利。
结果并没有发现多少对自己不利的消息,直到坑杀二十万降卒是项伯力荐的消息传来……
第三零零章 王庆对虞姬言:这就是在做大事
房中的项伯,面色阴郁的能够拧出水来,强压住心中怒意,挥挥手让前来汇报的手下离开,接着出去收集情况。
竖子!
这个竖子!
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将沛公之死安置在自己头上也就算了,如今居然连坑杀二十万降卒这个天大的事情也要自己来背,真是岂有此理!
他紧紧握住手中剑,望着墙壁,胸膛起伏了好一阵,这才逐渐平复下来,哼了一声,转身出了房门,吩咐人备马车,他要去亲自去找这个竖子理论此事!
王庆想要安稳的控制关中之地,坑杀秦人二十万这个事,就绕不过去,必须要解决。
之前所进行的约法三章等手段,确实是刷了不少好感,将惶惶不安的秦人给安定了下来,但死去的二十万秦兵,始终是一根扎在王庆和关中之人间的一根刺,依然有不少秦人,因为此事,对王庆存在着极大的仇视。
只是摄于王庆手下的重兵不敢妄动,敢怒不敢言罢了。
若王庆的目标只是关中,自然不用将怀有这种心思的人太放在眼里,有手中的军队在,就不怕他们折腾出多大的浪花出来。
但王庆的最终目标却是争霸天下,关中则是他争霸天下的根据地,必须要稳固。
不然到时间他领兵东出,征战诸侯,作为大本营的关中之地,却在此时后院起火,那可真是一点都不美妙!
想要不让秦人不怨恨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将锅甩出去,让别人接着,早已经上了王庆必杀名单的项伯,无疑是最适合的人选。
地位高,又是项羽的叔父,这个锅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啊!他不背谁背?
看着面前这个因为愤怒,把因受伤而发白的脸都给气红的人,王笑着将他扶在苇席上坐下,道:
“叔父不必发怒,只是一些流言而已,不用太过在意,你我至亲,谁杀了秦军又有什么区别?那些秦人难不成还敢来找叔父不成?”
项伯被王庆这话说的,差点要跳起来,谁说没多大区别?
没区别你怎么不自己背着,要往我头上扣?!
武安君白起战功赫赫,就是因为杀心太重,到现在都一直被人诟病,他项伯功绩什么的远不如白起,若是被安上了坑杀二十万秦卒的名声,还不是要被人世人给骂死?千古骂名铁定是跑不了的!
“若此事是我做的,别人如何议论,我自是不管,但不是我做的,想要安在我身上,却是万万不成!任何人都不行!”
项伯用力的抖肩,想要将王庆按在他肩膀上的手甩掉,却不想用力过大,牵动了伤口,闷哼一声忍下疼痛之后,愤怒的望着王庆,怒声说道。
王庆收回手,脸上笑意逐渐敛去,过了一会儿声音微冷,看着窗外道:“西进途中,投降秦军颇有怨言,是谁曾对我言,秦兵势众,恐其造反难制,不若尽数杀之,以除后患?”
项伯神情微微一僵,随后怒道:“执此之言劝谏者,又非我一人!怎能尽归我身?况且,当时你不是也有诛杀秦军之意?”
王庆微微的哼了一声道:“我虽有此意,心中却也颇多纠结,若不是你多次向我建议,我岂会行此之事?
叔父劝我时曾道,大丈夫行事,何惧他人之言,现如今世人知晓了此事原委,叔父怎就发急了?”
项伯的胸膛再度急剧起伏起来,明知道王庆说的不对,可他偏偏就是没有好的言辞来反驳,这种憋屈在那日沛公身死时,他就感受过一次,没想到这才过去了十天左右的时间,他就再次品尝到了这种让人想要抓狂的感觉!
“你…你这竖子!”
他嘴巴张了几张,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其它,手指微颤的指着王庆骂了一声,愤然起身,往门外走去。
“叔父,您为何来去匆匆,今日左右无事,你我何不促膝长谈?”
王庆也站起来,笑着的出言挽留。
项伯怒哼一声,愤愤的甩甩袍袖,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出了房门,登上马车,一刻不停的往走了。
王庆看着离去的马车,心中暗道:“老家伙,我都这样气你了,你可赶快造我的反啊,你不造反,我怎么能名正言顺的将你杀掉?如何来安定秦地民心?”
结果,还是让王庆有些失望,项伯回到住处,虽然又发了一通脾气,却并没有造反的意思。
这让他暗暗佩服老家伙的同时,也有些微微皱眉,因为项伯回去就将张良接了过去,他不造反,莫不是因为得到了张良的指点?
不然依照项伯的性子,也该行事了才对。
想到这里,王庆不由皱皱眉头,张良若是真的这样不识时务,不管他名气有多大,自己都要对其出手了,不能因为他是历史名人,就能任由他伤害自己的利益,而坐视不管!
贤才,即便是不能做到为自己所用,也不能任由他去资敌!
王庆这样想着,过了一阵又叹了口,明日再给项伯下一剂猛药,就不信他还能沉住气,至于张良,暂且观察观察,若真的跟自己对着干,那也没有办法了……
不过前几日与自己谈论萧何时,虽未明言,却也能看出他是已经知晓自己想要除去项伯,以他的聪慧,以及所表现出来的太多,应该不会帮助项伯才对……
“将军,夜已深,需要歇息了,暂且将事情放下,明日再想不迟。”
柔柔的声音传来,打断了王庆的思绪,王庆笑了一下,一把将身侧的女子揽在怀中,手自然的攀上了放在了那柔然的高地上,手指轻轻的动着,感受着这份美好,那些杂乱的念头,全都消失不见了,心里变得平静起来。
不过这种平静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被另外一种躁动给取代。
王庆最初的时候并没有想着要对虞姬做些什么,只想这样抱着她睡去,但这种想法很容易就会被改变,尤其是感受到那片柔软之地上小小的凸起变硬,侧躺着依偎在自己怀里女子,不自觉的微微夹动了几下双腿之后,睡觉的想法立刻就被王庆抛到了九霄云外。
“将军,明早你还要早起做大事……”
“这就是大事……”
第三零一章 不杀,不足以明军纪!
鸿门驻军地,大军云集,旌旗蔽空,长戈如林,不用言语,自有一种杀伐气,朝着四周铺展开去。
这次汇集起来的军队,与入咸阳那次相比,要少上许多,这是因为不少联军将领已经带着人离去,前往他们自行分配出来的封地,准备上任。
他们中绝大多数人都认为,怀王不会违逆王庆之意,会按照他们所商议出来的进行分封。
而关中不少重要的城镇和关隘都需要有兵将镇守,同时,巴蜀汉中之地,也要派遣兵将前往收入囊中,在经过了各种调派之后,留在鸿门的王庆军队,还剩下八万多人。
其中归项伯统领的有两万人,还有近两万是从刘老那里反水得来的。
寒风卷过,吹动着旌旗哗啦啦作响,有枯草纷飞,打在将士们的站直的身躯之上。
天已经很冷了,但就是在这样的天气里,却有不少人满头大汗,连大气都不敢出!
近十万人的军队,在这里汇集陈列,除了风带出的声音之外,居然没有一丝的杂响。
虽然不少人想要拍手称快,但看到那滚落的人头,以及顺风飘来的血腥味,还是将这种冲动给压了下去,只是目光炯炯的望着高高的拜将台上,立着的那个腰配剑,手握戟,雄伟沉稳好似一座大山般的男子。
“……先前我就曾几度有言,卒伍赏赐乃血战得来,极为不易,不可损害,然而,还是有人被钱财遮住了双目,置我军令于不顾!
钱财到了卒伍手中,十成之余一成!
此等人,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不杀,不足以树军威!”
寒风将王庆的披风吹得紧紧裹在身上,也将他低沉威严的声音吹到军阵之中。
今日所斩杀的十二人中,有八人都是项伯的心腹,除了王庆想要针对项伯这个因素之外,更多的却是项伯自己做出来的。
兵血,王庆向来是不喝的,在他所领导的军队中,喝兵血也是被明令禁止的。
来到《鸿门宴》这个世界后,这个优良的传统,自然也被他给带了过来,在没有开始发赏钱之前,他就再三下过严令,不许喝兵血。
这次的赏赐极为优厚,各级将领所得到的赏赐远比普通兵卒高,但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是有人管不住自己的贪念,对着兵卒的赏赐下手了,这其中,尤以项伯的心腹最为过分!
因为地位的原因,项伯在项羽军队中向来都是一个比较超然的人,别人自然不敢太过分的违逆项羽的命令,但项伯自然不同,在他看来,他一个长辈是不用太过遵从自己侄子发布的命令的。
再加上,他心中一直都对项羽掌握项家大权而不满,造反又不敢,心情压抑之下,更会做出一些比较出格的举动。
在这个前提下,项伯的心腹贪墨这许多的钱财,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些人贪墨钱财之事,几天前王庆就已经知道了,一来在为划分诸王的事情忙碌,二来时机不对,所以也就没加以理会。
直到今天要登坛拜将,这才在大军云集之后,让亲卫突然出手将他们制下。
这些人有的还一个劲的喊冤,当王庆将证据一样一样的列出来之后,这些人没有一个再喊冤枉的,开始痛哭流涕表示悔恨,决心要洗清革面重新做人,恳求上将军及众位将领开恩。
在得不到应允,而又有两人已经斩首之后,有人终于崩溃,嘶声大哭谩骂项伯,说若不是项伯对他一直纵容,先前有小错一直包庇,他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咒骂项伯不得好死!
此言一出,不少军中将领都面露异色,有人偷偷拿眼看王庆,只见到这男子依然面色严肃沉稳如山。
鲜血尚未凝固,有的人头都未曾合眼,先前咒骂项伯,或者是以项伯的名义威胁王庆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荡,面色沉稳的王庆,倒是有种意外之喜的感觉。
原本按照他的想法,选择今日斩杀这些人,可以起到明法纪,树军威,然后趁势将韩信拜为大司马,再将项伯手下军队以及其余军队归到韩信麾下,没想到这些人在临死的时候居然如此的捅上老家伙一刀,实在是令人欣喜!
众人对项伯的厌恶程度越高,王庆到时间杀掉项伯,对他不利的影响就会越小!
有军卒将那些被斩首的将官拖走,掩盖了一下血迹,王庆等了一下开口道:“大司马者,大军统领也!
自叔父于会稽起兵至今已近四年,抗秦大业,虽几经波折,如今却也完成!
叔父与我起兵之时,兵不满一千,将不足十员,下会稽,收吴中,始得精兵八千。
龙且为人果敢,素有谋略,是以得任大司马…
…今吾手下兵马近二十万,战将过千员,此乃幸事,但指挥起来却多多不便,是以我决定另拜一大司马,与龙且共统兵将……”
此言一出,众皆愕然。
先前王庆命人筑拜将台之时,众人就已经知道王庆将要拜将,却独独没有想到,将要拜的居然是大司马!
众将愕然的同时,不少人都拿眼偷偷的去看龙且,却见到龙且面色如常,见到他们望来,还微微点头示意,又看范增,范增也是波澜不惊,这二人应该在就得知消息才对。
见这二人都没有一个出声反对的,众人立刻就开始猜想将要被拜为大司马的是谁。
英布虽然作战勇猛,但与他们并不是一系,况且如今将要封王,已经带兵赶回九江,自然不可能再封他做大司马。
钟离昧素得上将军重用,作战勇猛,或许可得拜大司马!
虞子期乃项王宠妾虞姬之弟,与龙且等人相比虽然稍逊一筹,难得的是有这层关系在。
项王任人向来唯亲,再加上虞子期本人能力也并不差,担任大司马一职,极有可能。
季布此人……
众人纷纷猜测,有自觉立下大功之人,在猜测别人的同时,也往自己身上想,不觉砰然心动。
谁都没有注意到立在他们后方,几日前被王庆提拔为军中低等将官的韩信
第三零二章 韩信拜将
“……淮阴韩信,素有大才,尤擅兵道,吾得之,犹鱼得水也!故拜韩信为新设大司马!”
拜将台上,王庆此言一出,怀着各种心情期待着新设大司马的人,心中不由一空,一种难免的失落涌上心头,随即就被另外一种心情所取代——韩信是谁?
韩信为大司马?
除了事先知道消息的范增、龙且以及韩信本尊之外,其余听到消息的诸人,全都被这个出乎意料之外的消息给弄的有些呆了,任他们想破脑袋都想不到,上将军如此正式的筑坛拜将,居然拜的是一个声名不显,或者是从未听说过的人!
一时间,前面诸将左右环顾,寻看韩信是谁。
韩信为大司马?
军阵中的什长郑匆听着传令兵喊出来的话,微微有些意外。
本来像他这种基层的官员,对于谁担任大司马是不敢兴趣的,毕竟这离他太过遥远。
在他看来,不管是谁担任大司马,都是一样,他还是过着自己的日子,该打仗的时候,就带人奋勇拼杀,有赏钱就抽时间去趟城里,多在女妓身上多折腾几回。
他之所以的会露出惊讶之色,是因为他听到了新任大司马韩信的这个名字。
韩信?倒是与自己所认识的一个人名字一样。
只可惜啊,同名不同命!
这个韩信官拜大司马,掌管数万兵马,而自己所认识的韩信,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执戟郎,听说之前家里还特别穷,饿的钓鱼吃漂母带的饭食。
能够担任执戟郎就已经很不错了,就这有时还露出一副不得志的样子,真是不知道自己的斤两,一个庶民出身的人,能有什么才干?怎能与公卿后代相比?
他这样想着,眼前就浮现了出来韩信的样貌,随后微微摇头轻笑,心道,执戟郎韩信闻听与自己同名命者官拜大司马,此时神情恐怕极为精彩,他这样想着,就往周围悄悄打量并没有发现韩信的身影,心中不免有些遗憾。
淮阴韩信?这倒是巧的很,连地方都是一样,只是一地二韩信,却是云泥之别……
众人这副反应,王庆早有所预料,也不解释,而是拍拍手,早已经准备好的武士,就托着一个个托盘从拜将台后面转出,前往阵前诸将汇集之地。
托盘上依次摆放着大司马的铠甲、头盔、腰带、战靴,以及佩剑、长戈等物。
众将官目露热切或者是其它的看着这队兵卒,纷纷让开道路,同时也密切的看着他们,想要看看,他们会在那里停下,那从未闻名的韩信,又是何许人!
领头之人,一路走去,直到将官队伍最后,方才在一个年轻将官身前停下,恭贺了一声韩信得封大司马之后,就在开始将韩信身上所着铠甲卸去,将全新的尊贵的大司马装束一一换上。
果然是人靠衣服马靠鞍,大司马的行头往身上一穿,立刻就将韩信衬托的英武不凡,很难再将之前穷困的靠漂母救济的韩信与现在的楚军大司马联系到一起!
众人或是羡慕或是嫉妒或是其它的望着这个一飞冲天的男子,默默无言。
列在前方的将官,分开了一条路,一头是正一步步从拜将台上走下来的王庆,另一个就是声名不显的韩信。
在王庆没有宣布新设大司马人选之前,在场的诸多将领,没有几人听到过淮阴韩信之名,但现在,他却已经成为了全场瞩目的存在!
风吹着崭新的披风哗啦啦作响,好似一片红云在背后燃烧,韩信看着朝自己走来,笑着邀请自己同登拜将台的伟岸男子,又感受着诸将以及众兵卒齐齐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不由得心潮澎湃!
当年他甘受胯下之辱,被人百般嘲弄,可谁又能知晓他心中的志向?
如今他官拜大司马,手中兵马数以万计,回首往事,真如做梦一般。
如今再看自己当年胯下之辱,众人只怕无人再说自己胆小怕死了吧?
他暗暗一笑,世人就是这样,当你做成一番事业之后,先前所做的任何事情,都能给你冠上不一样的意义,用来证明你今日功成之必然,倘若不能成事,他韩信恐怕就要背负贪生怕死之名一辈子……
韩信看着走到自己跟前的男子,准备下拜,却被扶住,随后便与这个此时整个天下最有权势的男子,一同往拜将台走去。
风迎面吹来,舞动着他的发丝,挺直腰杆的韩信,眼角余光看着这个男子,心中早已升起了要为其征战天下的决心!
自己辗转反侧数年,志向难伸,直到遇到这个男子,一番长谈之后,直接将自己封为大司马。
如此信任,此等知遇之恩,唯有奋勇拼杀才能报!
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就是如此!
立于拜将台上,可将全军收入眼中,同样也能让全军都看到自己,这事先前韩信在梦中梦过的事,现在居然成真!
王庆从身边军士的托盘中,取过大司马印章,亲自悬在韩信腰间玉带之上,又将调兵所用虎符交与韩信。
然后转身,和韩信一起面对数万将士,伸出左手将韩信右手举起,对着下方众人喊道:“这就是大司马韩信!”
在一些人的带领下,众人山呼。
因为离得太远的缘故,什长郑匆看不清拜将台上的两人,因此上并不知道他现在所为之欢呼呐喊的就是他所鄙薄的韩信。
与一般的基层兵卒军官不同,前面诸将在接受声名不显的韩信为大司马这一事实的同时,不少人都想起新设大司马韩信统领兵将的问题。
设大司马,必定分兵,单看上将军如此郑重其事的筑坛拜将,就知道这韩信深得上将军器重,不让其带兵是不可能的。
就是不知道哪些人会被上将军划道他麾下,但愿不是自己,不然不仅前途,就连性命都极有可能堪忧!
跟着这样一个年轻且又没有领兵作战经验的人,可实在不是什么好差事……
王庆不知道这些人的想法,如果知道,恐怕会忍不住的嘴角抽抽,这个可是号称兵仙的存在啊,居然就这样被藐视了……
第三零三章 夜宴之叔侄对决(一)
“……左尹项伯,年事已高,又兼身体欠安,难耐鞍马劳顿,不宜领兵征战…
…今将原统于项伯手下兵马,纳入大司马韩信麾下,叔父项伯将养好身子之后,再谈刀兵之事…
…左司马曹无伤所统领兵马,亦归于大司马韩信麾下……”
拜将台上,王庆直接宣布了关于兵马调动之事,不少将领闻此心中释然,就说以上将军与龙且之间的关系,怎可能将龙且麾下人马调给韩信?
至于项伯,这老家伙最近几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确实是身体欠佳的样子,毕竟上次樊哙几人对他造成的伤害不轻,也确实不宜再掌管兵权,上将军此举倒也没有故意收起军权之嫌。
有些性格比较刚烈,以前没少受项伯气的人,闻听此言,只觉得身心舒畅,倍感解气——老家伙被彻底抽空最好!
因为项伯的撤职,不少原先对韩信这个声名不显的人做大司马有些抵触的将领,倒是消散了不少心中郁气。
这倒是王庆先前所不曾想到的。
一番调动命令颁布之后,成为韩信部下的将领,纷纷上前与新上司见礼。
虽然还有将领对于这样一个没有经验,没有地位,年纪不大的人来统领自己,而觉得不满,但有王庆的命令在,却也不敢说些什么。
特别是先前所斩杀的十几名将官还有血迹留存,他们更是不会做出不智之事。
韩信自然能够看出,不少将领都对自己存有轻视之心,之所以前来参拜自己,全是上将军之故。
对此他并不是很在意,他所忧虑的是无兵可用,至于其它,他有无数种办法来解决。
筑坛拜将之事,至此告一段落,先前兵卒被克扣的赏钱自然会安排人重新给纷发下去。
汇集起来的军队在各级将官的带领下,陆续归建,随后,不少高级一些的将官都前来赴上将军项籍摆下的宴席,以庆祝楚军喜得大将,军卒那里,伙食也得到了很好的改善。
暮色逐渐降下,上将军用来宴客的大厅以及院落内,点起火把和蜡烛,继续着这场开始没多久的宴饮。
因为厅堂里面位置有限,所以众多的地位低一些的将官就只能在院落里露天宴饮。
不过并没有人有什么不满,因为上将军向来是不怎么举行宴饮的,即便是举行了宴饮,能参加的也只是极少数的那些核心人物,他们这些人根本就靠不上边。
现在能够参加一次上将军的宴饮,就已经是荣幸之至,谁还会有什么不满?
更何况上将军先前还专门就此事从厅内走出来向自己等人表达了歉意,连饮三樽酒!
宴会正酣之时,关住的院门忽然被打开,被关在门外的寒风涌入,吹得火把胡乱摇曳。
离院门近的人,被这寒风一吹,不由的连打寒颤,有些愤愤然的抬起头想要过去把院门关住,待看清那个从打开的院门走进来的人时,又连忙止住了将要站起的身子,犹豫了一下,又站起施礼道:“左尹。”
项伯却没有理会他们,看也不看的接着往厅堂处走去。
不少对他施礼的人,坐下之后,嘴巴暗撇。
若果是上将军的叔父,就你这样的,谁会理睬你?现在倒是拽上了,看着模样,居然还想要来找上将军的麻烦?!
厅中正酣的宴会,因为项伯的到来出现了短暂的安静,随后就又重新变得热闹起来,项庄、项它等项家子侄辈连忙起身相迎,生怕这个叔父在这样的情况下与兄长起冲突。
项伯脚步稍稍的停了一下,对着项庄、项它、项声几人瞪起了眼,声音蕴含着威严的斥道:“去一边吃你们的酒去!”
几人为难,但项伯就这样直直的走了上来,他们知道他有伤在身,也不好阻拦,只得让在一边,让项伯过去,有些担忧的看着已经从主位上站起身来的兄长。
范增起身过来,笑道:“先前上将军派人去请左尹前来赴宴,左尹告知身体有恙,不便多走动,现在怎地来了?”
项伯看了一眼比他老太多的范增,没有说话,直接绕了过去,接着朝王庆所在的地方走去。
范增面色微微有些僵,这样不给他面子的人,还真的没有几个。
不过他城府也深,只是面色只是稍微不自然了一下,马上就恢复了正常。
原本想要上前的龙且钟离昧等人,见到连范增都这样被这样对待,当下也止住了了脚步,不去自讨无趣。
王庆迎上,道:“叔父来的正好,正到宴饮热闹处,且上座,与诸将同乐。
只是叔父有伤在身,不能饮酒,着实遗憾。”
项伯深深的看了王庆一眼,冷笑道:“上座?我一介老朽,如何敢与上将军同座?上将军莫要说笑。”
说罢目光往靠近王庆的几个座位上观看,见到左面第二个座位前立着一个面生的年轻人,知道这就是今天新封的大司马韩信,当下就走了过去,直接跪坐在了韩信的座位上。
“老朽位卑言轻,实不敢与上将军同座,这里就不错,老朽就坐在这里了!”
王庆心中暗恼,过去搀扶赔笑道:“叔父哪里的话,你为籍长辈,怎能屈做下手?”
然而不管王庆怎么劝,他就是跪坐在韩信的位置上不肯起来。
王庆恨不得现在一剑就把这老家伙给弄死,却也不敢真的付诸行动,只得按捺住胸中怒火,看看立在那里,有些尴尬的韩信,王庆笑着命人在他的下手添置了一个桌案,邀韩信去做,至于项伯,爱坐在那里就坐在那里吧!
横对着众人的王庆的下手,是仅次于王庆的尊贵位置,往常都是项伯在那里坐,韩信知道深浅,自然坚决推辞。
但在王庆眼里,十个项伯也抵不上半个韩信,他新立的大司马,怎能遭受这样的侮辱?
当下就笑着将韩信按了在那里,然后自己回到主位之上,笑着招呼众人接着宴饮,众人笑着应和,安静下来的大厅重新变得比先前更热闹。
只是这种热闹给人一种刻意为之之感……
第三零四章 夜宴之叔侄对决(二)
项伯跪坐在桌案前,看着面前的酒杯,一动不动,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过了一阵,他忽然拿起酒壶给案几上青铜樽添满了酒,端着起身朝王庆走去。
颇为热闹的厅内,随着项伯的起身,再度变得安静起来。
王庆起身,带着子侄辈的那种笑迎接。
项伯双手端着酒樽对王庆躬下身子道:“上将军英明神武,灭暴秦,入关中,不日即可为关中王,今日又喜得贤才,老朽项伯为上将军贺!”
王庆已经往一旁侧了侧身子,没敢真接受项伯这一拜。
此时听他这样说,连说不敢,同时请项伯上座,项伯那里肯起身?只是躬身双手捧着酒杯等待在那里。
这样相持了一会儿,王庆无奈,只得也躬身施礼去接项伯双手捧着的樽,结果项伯却在这个时候直起了腰,避过王庆接樽的手,将满满一樽酒都倒在了王庆头上!
“羽儿真是长大了,谁都可以不要了,连我这个叔父都不放在眼里了!
向来只有子侄给长辈敬酒,长辈给晚辈敬酒哪个敢接?这点基本的规矩都不懂,如何来做关中王?”
整个大厅落针可闻,只有项伯语重心长的话响起,所有人都惊愕的看着意外的一幕。
龙且等人怒气腾腾,恨不得上去杀死老贼,一部分人则在想,项伯休矣,依上将军的性子,遭此天大侮辱,必将血溅当场!
项庄、项声几个项家的人,尽皆吃惊,没有想到叔父居然当着军中众多将领的面,这样的不给兄长面子!
别说兄长是上将军了,就是自己在这样情况下被浇酒水,也是铁定忍不下去!
几人慌忙上前打圆场,说是项伯这几天有病,神志有些不清云云,同时也有意的将项伯和王庆隔开,防止有当场拼杀的事情发生。
冰凉的酒水从头顶一直往下流,最后顺着低垂的头发一滴滴的落在面前的案几上。
王庆躬着身,保持着这个姿势,好久不动,良久才缓缓的抬起头来。
一直看着这边的众位将领的心,也都随着王庆的抬头而不断高悬。
王庆看着面前的项伯,忽然笑了一下道:“叔父醉了,且回去休息吧。”
随着王庆的出口,众人高悬的心,这才放了一些。
不少人都在心中鸣不平,上将军对待长辈实在太好!
这事若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不管是不是长辈,都必定不与他干休!
项伯老贼,无勇无谋,全靠上将军才能有如今地位,不思感激,如今却这般作践上将军,实在可恼!
项伯和王庆对视了一会儿,微微哼了一声,转身走到韩信桌前,猛地拎起酒壶砸向韩信,因为被项庄拦了一下,并没有砸中,但一些酒浆还是潵在了韩信的衣裳上。
“汝青年时尚且衣不蔽体,若无漂母接济,只怕早就饿死江边!
而后虽佩剑,却也只能于别人胯下求生!
汝这般的人,如何能够担任大司马一职?岂不是对我手下将士的侮辱?!”
项伯伸手指着韩信,怒目斥之。
韩信面色微微一变,随后就恢复正常。
但少时的经历就这样被血淋淋的扒开放在军中诸将面前,还是让他心中升起一种说不的负面情绪。
“叔父此言谬矣!若为一介无赖子而赔上有用之身,岂不是可惜?
韩信有大才,有大智,自然要忍一时之气!
叔父项梁与我起兵之日起,用人就只重才能不看出身,韩信素有谋略,如何就侮辱了手下将士?”
王庆带着笑,看着项伯,声音中听不出怒意。
韩信心中好受许多,也对,自己何必在意一个老贼的言语?
只要上将军看重,有识人之能也就是了!至于老贼,想来是活了太久了。
项伯哼了一声:“吾就看看,这竖子到底有何才能!”
说罢甩甩袍袖,扬长而去。
本来是挺高兴的一次的宴饮,结果半路了出了这样的事,比汤锅里掉进老鼠屎更令人难受。
王庆也没有去洗漱,在项伯走后,笑着向在座诸位解释,说项伯年纪大了,不要给他一般见识云云,然后又亲自给韩信以及众人连喝三樽替项伯致歉。
然后笑容不减的招呼众人接着宴饮,如同事情没有发生之前一般。
不少已经想要告辞的将官,见此也就留下,更多的人却在敬佩上将军的雅量,以及孝敬。
两者对比之下,项伯完全就是一个彻头彻尾为老不尊,倚老卖老的老贼!
在王庆的维持下,很快就消除了项伯所做出的影响,宴会得以进行下去。
宴会结束,王庆并没有将范增等人留下商议事情,而是带着几个亲卫回到了后宅……
“砰!”
王庆狠狠的一拳打在重案上,依旧怒气难平。
虽然知道今晚上闹了这一出之后,军中诸将对项伯会更加恼怒厌恶,今后自己将他诛杀,所带来不利影响就会更小,但这样的侮辱,还是让王庆恼怒异常!
项伯老贼,我且再容忍你再跳两天!待到斧钺加身,你就会为今日的行为后悔!
王庆坐在这里想了好久,才起身离开书房,前去歇息。
已经得知今夜宴饮时发生不愉快事情的虞姬迎上前来,想着怎样宽慰一下上将军。
结果却意外的发现,自己的男人还是如同往常一样,伸手在她头上摸摸,然后一把将他抱了起来,和她嬉闹。
当下心中宽慰不少,迎合着王庆嬉闹了一会儿,就伺候着王庆去洗浴,然后去安寝……
有伤在身的项伯到了此时都没有安歇,除了心中恼怒王庆杀他军中心腹,又将他军权没收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闻听了今日、以及今夜发生事情的张良匆匆来访。
“……项籍此子,先借公之手将沛公诛杀,之后又让公背此骂名,秦王使者前来商议出降事宜,直接将公视而不见。
良早就劝公起兵诛杀此子,取而代之,公因顾及血缘,不忍下手,现今若何?
公心腹被斩八人,四万多大军,一日尽被收去!若无军权在手,公只怕要遭项籍此子毒手!”
密室之内,张良颇为惋惜和愤愤不平的说道。
对面的项伯狠狠捏着手中玉如意,过了一会儿面容扭曲道:“悔不该不听子房之言,将此竖子诛杀,以至于有今日只恨!
只是如今我下手将士尽数被竖子拨给韩信,无有军权,如何想要再杀竖子,难如登天啊!”
张良沉吟一会儿道:“却也不是无法可想。”
项伯眼睛一亮,忙看着张良。
张良道:“计策就在今晚之事上,公可以推说自己误听小人禀报,气昏了头脑,这才做出如此不智之事,然后在府邸布置酒宴请项籍来,为其赔礼道歉……”
“我恨不得生吞其肉,怎能置酒宴为其赔罪?!”
不待张良说完,项伯就皱眉反驳。
张良笑道:“公可先派百名刀斧手,埋伏于两廊下,待到项籍来此,刀斧手齐出,纵然项籍勇力过人,也定然伏诛!
公本项氏长者,又机智武勇,有项籍头颅震慑诸军,又有项氏其余子侄在,必然能够一举取而代之!做一个关中王,岂不快哉!”
项伯面上露出笑意,随后拉着张良手道:“我能成事,全赖子房之谋,若为关中王,必定以子房为相,并领大司马!”
张良笑道:“你我本为故交,看公在一小子面前受辱,心中早就不快,又有沛公之事,更欲将其除去!至于相国、大司马这些,倒不用提。公为关中王后,多多观照韩王也就是了。”
项伯连说相国、司马不能推辞,又说保住韩王乃应有之义,然后又有些担忧明日去请王庆,王庆会不来。
张良闻言道:“此事公不必忧虑,明日良亲自前往相邀,那项籍年轻气盛,多说一些软话,不愁他不来。”
项伯闻言而笑,连说大善。
第三零五章 又是一出鸿门宴
PS:昨天下午的那章,是10均定加更,老是忘说……
次日一早,王庆就收到了张良夜会项伯,两人于密室之中密谋良久,张良才出,之后项伯府中隐隐有兵马调动的消息。
王庆听完后就让人回去,自己跪坐在苇席上微微冷笑,项伯终于是等不及了!
虞姬闻言大惊,待到士卒离开之后,就连忙请求王庆万千小心,王庆笑言无妨,让她不必担忧。
但并立即安排什么,而是缓缓的用过早饭,去了书房,翻看着一卷竹简。
虞姬此时也从初时的惊慌平静下来,论到战斗,他的男人还从来没有输给过谁!
在这里呆了一会儿,见他似乎有等人之意,便离去了。
没有多久,有人来报,说韩司徒张良张子房前来求见上将军。
王庆便让有请,自己去了会客厅。
张良在侍卫的带领下进来,朝王庆行礼之后,就跪坐在下方。
王庆笑道:“子房一早便来,有何贵干?”
张良目视左右,面露为难之色。
王庆明白其意,当下就让房内诸人退去,将房门关上。
待到人都走之后,张良反而变得轻松起来,笑望着王庆道:“为上将军贺!项伯今日准备借宴之名,于席间谋杀上将军!”
王庆一听张良此话,就知道这项伯果然是被张良给忽悠了,心中暗喜。
面色却变得严肃起来:“子房此话何意?项伯乃我叔父,为何要谋杀于我?即便是谋杀于我,又有何值得恭贺?”
张良面色不改的笑道:“张良愚钝,以为上将军欲统关中,必会安抚关中秦人。
先将坑杀二十万秦军之名按在项伯身上,又诛杀项伯心腹,收去项伯军权,所谋者即是令项伯谋反,而后给关中之人一个交代。同时也可以此留下萧何。
张良自以为已明上将军之意,故特意为项伯出谋划策,让其谋反。
如今看来,却尽是无用之功,反倒令的上将军与项伯叔侄之间出现间隙,实为张良之过,还请上将军恕罪。”
王庆放出笑容道:“子房果然料错,项伯乃我叔父,血浓于水,纵责罚于我,也是长辈对侄子辈的勉力与关爱,项籍怎敢心怀怨愤?
至于想要叔父谋反,更是荒谬,岂有盼望自己叔父谋杀自己之人?”
张良闻言笑着点头,随后面容变得严肃道:“是张良妄测了上将军,还请上将军恕罪。
张良这就回去开解项伯,让其知晓上将军纯孝之心。
午时项伯之宴,上将军务必要来,张良虽不才,却也愿意居中调停,尽力化解上将军与项伯之将间隙。”
随后又说了一些话,张良告辞而去,王庆坐在案几上,心中颇多感慨。
跟这样高智商的人做朋友,可真是有些危险,比如项伯。
在原来的历史中,就没少被张良忽悠,现在自己所在的世界里,他也同样也是没有逃脱被忽悠的命运。
都马上被张良忽悠死了,现在只怕还喜滋滋的认为世上只有张良对他好,是他的知己……
不过这样做对自己却是极好的,如果没有张良在后面点火,项伯只怕还是鼓不起勇气造自己的反。
杀项伯是王庆早就想要做的事情,只是考虑到影响太大,所以一直未曾下手,现在有了昨夜之事,今日老家伙又要谋杀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将其做掉,基本上就没有人说自己不是了吧?
他有些心情愉悦的想着,随后开始仔细放推敲,看看有什么破绽,以及接下来自己因该做的应对。
谋杀自己叔父这样的事情说出去对名声影响太大,所以王庆没准备去找范增商量,只准备自己琢磨……
张良看着信心满满的项伯,心中升起一股悲悯可笑的情怀,这个看不清时局的人啊!
上次自己劝他起兵造反时,他若听从,有几万兵马在手,或许还有一些成功的可能,现在兵权被收,只剩下百十名护卫了,倒是准备痛下杀手了真是……
这样的人居然想着杀项籍取而代之,实在是……
想想那个似乎把一切都掌握在手中的年轻统帅,在看看面前这个怀着紧张和兴奋的男子,张良心中余下的只有感慨。
“项籍已经同意,午时会准时前来赴约……”
他笑着对问询的项伯说道。
快到正午时,王庆派人去通知项庄、项声、项它等几个项家人,说叔父项伯中午十分要宴饮,有了昨晚经历,他自己过去有些担心,所以就想请他们也过去,在项伯住处汇集、
然后算算时间,就骑上乌骓马带着三四个亲卫朝着项伯住处奔去。
项庄项声几人接到亲卫的禀报,赶紧放下手中事务,骑上马往项伯住处赶去。
昨夜有诸多军中将领在场,叔父那样羞辱兄长,兄长也不好发作,但今天是在叔父自己家中,旁人不多,若是他二人之间再起冲突,那事情可就闹大了!
依照他们对叔父项伯的了解,今日的宴饮上,十有八九还是与兄长起冲突!
在他们从不同的地方分别往项伯住处狂奔的时候,王庆已经到了项伯住处的院门前。
张良已经在此处了,以和事佬的身份,出门迎接王庆进入院内,走了没几步,面色有些发白的项伯也迎了出来。
“羽儿,昨夜叔父听信了小人之言,一时冲动,这才做了不智之事,令的你我叔侄出现间隙……”
项伯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笑,神情有些异样的对王庆说着赔罪的话。
也是了,没有几个人能够做到给人赔罪的时候面色自然,更何况是给自己的晚辈赔罪了。
上将军项籍也有些不自然,看的出来他心里还是有些芥蒂的,但是叔父项伯都率先给他赔罪了,他也不好再多说其它,嘴里说着“无妨无妨”之类的话,应答着。
几人在门口处说了一会儿话,王庆估算了一下时间,觉得项庄他们因该快要赶到了,就在项伯和韩国司徒张良的陪同下,缓缓的往宅院里面走去。
一边走一边说一些关于宅院的大小,布局等这样无关痛痒的话。
快要进入会客厅的时候,项伯对王庆身后跟着的几个护卫道:“旁侧偏殿,亦置有酒宴,你等可往那里宴饮。”
这样说着,便有项伯府中人来邀请四名护卫前去饮宴。
几个护卫不为所动,王庆吩咐道:“你几人就随他们前去宴饮,叔父和我宴饮,你们跟着也不合适。”
这四人在来的路上已经得到了王庆的一些话,知道今天项伯宴请恐怕是不怀好意,因此上紧紧跟随,此时听到王庆让他们去宴饮,当下迟疑起来。
见王庆笑着看了他们一眼,也就不再犹豫,跟着走了,只是兵器不曾离身。
项伯见此心中微微一笑,便再次邀请王庆进入厅堂。
在两里之外的地方,项庄正骑着马带着十来个护卫飞速驰来,两三里的地方是同样带着几个侍卫的项声,和项它。
第三零六章 掷杯为号
正厅之内,已经摆放好了酒菜,项伯将王庆让在主座之上。
面对王庆的邀请,项伯说什么都不肯和先前那样与王庆并列而坐,居于王庆右手位置。
而是而是执意坐在右手边下侧距离王庆一丈多远的次等位置,说:
“羽儿即将成为关中王,我虽是你叔父,但毕竟君臣有别,如何敢再与羽儿并列而坐?”
其实他是担心距离王庆过近,待会儿发起难来,自己会被波及,毕竟对这个侄子的勇猛,项伯可是见识过的。
王庆自然知道项伯为何会这样,因此上也不强逼,让了几次项伯不肯过来做,也就不在让了。
这时候在陪坐位置坐着的张良起身赔笑道:“今日吃热汤太多,腹中坠胀的厉害,上将军左尹二人先坐,容我去解决一下私事,恕罪恕罪。”
王庆项伯自然应允。
张良出了房门,找了一地势较高的地方,往院落外瞭望,远远的望见十来骑飞驰而来,马上就要达到院落门前,知道事情已经差不多了,就赶快往大厅赶去。
距离大厅十来步的时候,放缓了脚步,以寻常的步速走了进来,来到自己的座位上,端起青铜樽道:“我敬上将军、左尹一杯。”
说罢站起身来,没有预想中的往王庆或者项伯身边走,而是在项伯极为意外的神情中,将手中的青铜樽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酒浆飞溅,青铜樽和地面相触,发出‘啪’的声响。
“你……!”
项伯猛然坐直身子,一脸惊愕和焦急的指着张良,一时间说不上话来!
按照他们之间的计划,是先给王庆灌酒,灌个差不多之后,再掷杯为号,两侧房间内隐藏的刀斧手一起涌出,将王庆击杀。
哪曾想到,在酒宴刚刚开始的时候,张良就已经摔杯了!
项伯也知道,此时不是质问的时候,说了一声‘你’之后,立刻就从蒲团上站起身来,准备拉开和王庆之间的距离!
与此同时,左右两厢房中,也有动静随之传出,却是早已经埋伏多时的刀斧手,闻声从而动,从里面涌了出来!
擎着剑戈斧等兵器,对着王庆就冲了上来!
“我看那个敢动!”
一声怒喝如同一道霹雳在房中响起,早有准备的王庆从席子上一跃而起,右手持剑,左手已经将面前的案几提在手中,如同魔神一般的怒视着奔出的众人,在这一刻,西楚霸王的霸气尽显无遗!
案几上面的酒水菜碟抛洒了一地,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惊得正在往身边奔来的刀斧手都有些呆了,不由自主的立在当场。
又想起面前这个男子战场之中勇不可挡,所向披靡的场景,更是心中惊惧。
先前项伯通过许诺高官厚禄以及威逼利诱的所建立起的勇气,被面前这男子一声大吼,居然给吼的不剩多少!
一时间居然没有人敢妄动!
项伯显然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这副场景,他精心谋划的杀局,才刚开始,就有了要结束的局面。
又想起失败之后,自己将要面对的悲惨结局,不由得惊怒交加,拔剑在手,大喝道:“上!杀了他!他只有一个人,我等一百零八人,还怕他不成!”
见这些人还在犹豫,又再次颤声怒喝:“他现在已经不上将军!杀了他我就是上将军!我就是关中王!
他所不能给的,我都能给你等!”
军中将官,谁还能没有一些心腹?虽然项伯的心腹之人昨日因为克扣赏钱被王庆怼死了八个,但府中还是有一些的。
为首两人听到项伯这样喊叫,咬咬牙,大喝一声:“上!杀了他!”自己一手持盾,一手持剑就对着王庆冲来!
有一些机灵的,则没有王庆身边去,而是飞快奔到项伯身边,以保护项伯的名义,离那个魔神远些。
王庆暴喝一声:“找死!”
左臂用力,被握住的案几横着飞起,呼啸声中,带着千钧之力,迎上了那个带头冲上来的项伯护卫首领。
砰的一声,将其连人带盾横着拍飞出去,撞倒了三四个随之涌上来的人,口中鲜血往外狂喷!
王庆右脚往前踏出半步,借着刚才挥出的力气再度猛转身子,案几拍飞一个刀斧手之后,趋势不减,再度将一个手执大斧的精壮汉子拍飞出去。
有骨骼的断裂声通过案几清晰的传来!
直到此时,王庆才算是真正的认识到,项羽的身子不仅在床上霸道,在厮杀中更是霸道的无人能及!
这种畅快淋漓的打斗是他先前所从来都没有体验过的!
案几再次拍飞一人之后,禁受不住撞击,轰然爆碎!
漫天的木屑之中,王庆右手长剑陡然出鞘,寒光闪过,一颗硕大的头颅陡然飞起又旋转着滚落,一股血箭冲天而起!
被十几个人护住的项伯,看着魔神一般不停收割他手下性命的年轻男子,不由得身子发颤,喉咙发干,纵然是有十几个人护卫,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安全感。
只觉得自己的头颅,随时都有可能会被斩下!
现在,他觉得自己或许做错了决定,但箭在弦上,也不得不发了!当下喝令围拢在他身边的一些人,快些出去围攻王庆。
偏殿之内,一直留意着一边动静的四名亲卫,听到王庆大喝,立刻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手中长剑猛然拔出,直接就将招待他们喝酒,已经把快要将剑完全拔出的两名项伯亲卫斩杀在了桌位之上!
然后快速的转身奔出殿门,朝着动静越来越大的大厅急冲的赶去,生怕去的晚了,有意外发生!
项庄刚刚纵马来到项伯大门前,就听到了王庆那声:“我看哪个敢动!”的怒喝,心中一惊,就知道出事了!
“滚开!”
看着两个守卫院门的护卫准备拦路,项庄怒喝一声,手中长鞭顺势就抽了上去!左边那个护卫翻滚在地。
坐下战马久经沙场,早就有了灵性,硕大前蹄扬起,重重的踏在右边那个阻拦的护卫身上,护卫的胸口塌陷了一寸!
项庄纵马跃过院门,耳听得里面响起的叔父的怒骂声,越来越心惊,纵然他先前已经知道,兄长和叔父遇到一起十有八九会起冲突,却也没有想到,叔父居然埋伏了人马准备将兄长诛杀,取而代之!
心中惊惧之下,在马屁股上狠狠的抽了两鞭,纵马朝着大厅冲了过去,来到厅堂前,里面已经打作了一团,来不及等战马完全停下,就翻身下马,一个漂亮的翻滚卸去力道,人已经持着剑盾来到了门口。
大声喝道:“住手!”
第三零七章 非我项氏长者
王庆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去擒住项伯,就是因为他还没有看到项声等人过来。
不让他们亲眼看见了自己被项伯埋伏人围杀,今天这个计划只能说是完成了一小半。
杀掉项伯,起反弹最厉害的就是这些项家的人,至于别人,除了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之外,是不会在意项伯的死活的,说不准项伯被处死,还会拍手称快!
因为项羽注重亲情,又或者可以说是用人唯亲,项家有些才干的人基本上都被委以要职,在军中势力不小。
也正是因为如此,王庆想要除掉项伯,才不得不小心应对,担心处理不好会大大损伤自己的势力。
现在看见项庄过来了,王庆稍稍的放松了一些,为了将自己营造的更悲壮,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王庆甚至于还稍稍的减小了攻击的力度,以便于造成更多人围攻自己的场面!
项庄的大喝并没有起到多少作用,围攻王庆的众人在稍稍的停顿之后,反而以更加疯狂的姿态不要命的攻击。
除了知道已经没有退路和有人到来,若是短时间不能杀死项羽他们都要死之外,还有一点就是上将军项籍已经没有先前那般勇武,加把劲应该能够杀死!
项庄见到此幕眼睛都红了,对着被七八个刀斧手保护起来的项伯喊道:“叔父,快些让他们停下!都是一家人,为何就要兵戎相见!”
“一家人!他何曾将我当作过一家人?仲兄项梁战死后,统领项家的人应该是我!
而这竖子凭借自己的武勇,硬是夺取了我的权力地位!
因为是一家人,所以我忍!
但这竖子往后是怎么做的?非但不思感恩,反而愈发变本加厉!
杀我心腹,罢我军权,我若是再不反抗,只怕用不了多长时间,连性命都将不保!”
事已至此,项伯也算是豁出去了,心里没有之前那样慌乱,对着项庄将自己心中埋藏了很久的话给吼了出来。
“叔父!”
项庄红着眼睛泣血喊了一声:“当时叔父项梁战死,怀王反扑,一心要置我项家于死地,若非兄长坚毅果敢,于安阳斩杀宋义,重取兵权,钜鹿之战九战九捷,令的诸侯联军甘心俯首,我项家只怕已经不复存在矣!”
项伯哪里看到这些?嘶吼道:“若是要我统领,只会比他更好!面对杀害我楚人无数的关中秦人,也不会百般优待!
今日我就要将其诛杀,将属于我的一切全都拿回来!
你若是还认我这个叔父,就莫要阻我,快将这竖子与我一起擒杀了!
我让你与项声,皆为军中大司马!而不是任命两个外人!”
此时随后而来的项声也已经到来,见到此时的情景,又听到项伯所说的话,是又惊又怒,叔父这是痴人说梦,昏聩过头了!
“项庄!快些将兄长解救出来!”
来不及理会满嘴胡言的项伯,项声急匆匆的招呼了一声项庄,又喝一声:“再敢攻击上将军者,死!”
手中擎着青铜戈,脚下陡然发力,对着战团就冲了上去!
他身后带着的十来个护卫随着他冲杀上去。
“嗨!”
项庄狠狠挥舞了一下拳头,也持剑加入了战团,长剑挥舞处,一名刀斧手的半截手臂掉落,鲜血飙射。
惨叫声里,刀斧手踉跄后退,被发了狂的项庄紧走几步,当胸一剑击杀!
“项庄项声,你二人住手!”
项伯跳着脚大喊,但二人哪里会听他的?只顾带兵奋力厮杀,生怕王庆有个闪失。
“项它!快些将你叔父都给拦下!将项籍诛杀!”
项它是项羽的子侄辈,这人有相才,武艺上不是太高,但比较善谋断,比项声和项庄更有决断。
没到大厅之前,从里面传出的只言片语里,就已经弄明白了事情的大概,心中恼怒不已。
此时项伯又让他去杀自己想来敬重的叔父项羽,哪里还忍得住?带着手下的七八个军卒,对着项伯直接杀去,准备先将项伯制住!
只要将其制住,这场阴谋的夺权叛乱,就会就此结束!
“项它!尔敢!”
眼见项它不仅没有遵从自己的命令却去围攻项羽,反倒是冲着自己杀了过来,项伯是又惊又怒,大声呵斥。
项它哪里会理会他喊些什么?带人只顾来攻。
“竖子!连你也无视老夫!”
眼前得守在身前的护卫被项它带人斩杀一人砍伤两人,愤恨的项伯勃然大怒,不顾受伤未愈的身子,大骂着,持剑在手,朝着项它攻去。
项它对这个倚老卖老的家伙本就不满,今番又见他安排人手妄图斩杀项籍叔父,出言不逊不说,如今又不念亲情的拔剑对自己出手,心中大为恼怒,也不在顾虑情面。
闪身避过项伯朝着他胸膛刺去的一剑,右手往下猛落,“砰”的一声,手中剑重重的砸在项伯剑上。
项伯旧伤因为此激烈的运动,再度被挣开,钻心的疼痛陡然传来,身上力气消散不少,被项它一剑将其手中长剑震落。
项伯来不及再做其他,项它重重一脚已经印在其胸膛之上,只一下,就将项伯踹的口中发出一声惨叫,仰面朝后倒去。
“项…项它!你敢如此对我?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叔祖?!”
被项它从地上粗暴的拉起擒拿的项伯面色扭曲的对着项它咆哮,一半是因为疼痛,另一半是则是心中激愤,没想到项它居然敢真的对他出手。
还有一部分的心思则是重申他项家长辈的地位,让项它将其放开!
“当你埋伏人手妄图伏杀叔父项籍,对着我出剑的时候,就已不是我项氏长者!”
项它一挥控制着项伯不让他动,另外一手持剑逼在项伯喉间,看也不看项伯,冷冷的回了一句。
然后望着厅内依旧打斗的众人喝道:“首犯项伯已被擒拿,尔等叛逆,尽皆住手!再敢以下犯上,尽皆处死!”
一开战就躲到不起眼角落里的张良,将项它的这一些列举动都看在眼中,不由的暗暗点头,都说项氏一辈,除了统帅项籍之外,再无英杰,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第三零八章 成功的把自己作死
王庆虽然一直都在战团的最中心,跟众刀斧手的打斗看似也极其激烈,实际上一直留有余力,在打斗之中,将大厅之内的所有情况全都收入眼底。
见到项它毫不手软的将项伯打倒在地,就暗暗点头,听到项它对项伯吼的话后,更是对这个大侄子赞赏不已。
见自己想要的结果已经达到,当下也就不在引隐忍,手中宝剑用力一斩,嗑飞一柄朝自己刺来的长戈,赶上两步,一手扯着这人头发,另外一手已经持着长剑劈砍而至,只一下,就将此人头颅斩下!
拎着血淋淋的头颅和染血的宝剑,对着众人怒目而视,双目尽赤!暴喝一声:“再敢妄动者,皆死!”
被项伯安排埋伏在的一百零六人经过这个一阵的厮杀,已经死了近二十个,受伤者更多。
一般先死的都是冲的靠前的,而冲的靠前的基本上又都是对项伯比较忠心的。
现在项伯被抓,而项庄等人又带着二十多人赶来,谋杀上将军项籍之事,显然已经败露,又见上将军一手持剑一手持头颅,如同魔神一般,更是心惊,心中虽然忐忑,却终究是不敢在妄动,全都住了手。
“你……你等今日不杀项籍,皆死!杀了项籍还有一线……!”
“啪!”
项伯现在是真的豁出去了,纵然被抓,还是扯着嗓子命令手下军卒不要停下,要尽快将项籍击杀。
当然,他之所以敢在被人用剑架在脖子上依然这样行事,一个最大的依仗就是他是项家长辈,项它纵然将他捉拿了,也不敢真的杀他。
却不成想,话还未喊完,就被项它一巴掌抽在了嘴上!将剩下的话尽皆抽回到了肚子里!
“…你个竖子!……”
“啪!”
面上被抽出五个巴掌印的项伯,吐出一口鲜血,挣扎着想要喝骂项它,结果又是一记又快又狠的耳光摔在了脸上!
项声和项庄见到这一幕,本能的觉得不妥,想要出声阻止,但不知何故,心里却觉得甚是爽快,因此也就没有出声。
张良见到这一幕,又是暗暗摇头,他算是彻底见识了一个人是如何将自己成功的给做死的了。
项伯谋刺项籍失败,唯一的活命机会就在几个项家后辈身上。
这些项家后辈个个位高权重,乃是项籍手中的中坚力量,如果项伯做的不过分,事情败露之后,念在他是项氏长者的份上,这些项家后辈极有可能会为他求情。
项籍纵然再想杀他,有这些项氏后辈在,也不会硬来,最多是将他所有官职尽皆罢免,但至少一条命还在,现在倒好,他的无知彻底将自己最后的一些生路也给尽数葬送了……
这样的人居然还想统领项氏集团?还想杀掉项籍却而代之?
真是痴心妄想啊!
就凭他的才智,纵然能够将项籍击杀,也根本不可能统领得住这众多的骄兵悍将,最大的可能就是被项声等项家子弟,以诛杀上将军项籍之名处死,然后取而代之。
张良这样想着,又看到大厅之内那个魔神一般的男子,心中不由沉重一份。
以前他以为,沛公才是天命所归之人,现在在楚军营地跟这个男子有了一定接触之后,才发现,此人比沛公更有手段和能力!
又想起守着韩地十数城就美滋滋不思进取的的韩王成,就忍不住的想要叹息。
这人与人之间根本不能比啊……
项伯被项声毫不留情的连着抽了两三耳光之后,变得老实了许多,最起码不敢再端着自己长者的架子颐指气使作威作福了,只是一双眼看向王庆以及项声几人时,有畏惧祈求和仇恨的光芒闪现。
在王庆的喝令下,那些幸存的刀斧手将手中兵刃尽皆抛掉,抱头蹲在地上不敢妄动。
王庆将手中头颅丢掉,在项庄项声关切的目光中揺了摇头,示意自己没有受伤,项庄他们这才松了一口气。
王庆让人去通报亚父范增,左右大司马龙且、韩信,典护军陈平,以及军中诸将前来,然后朝着项伯走去。
看着血染征袍,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的项籍,项伯这时才感到害怕,再没有先前幻想着将王庆杀掉自己取而代之,统领大军成为关中王的快感。
不过他这种恐惧之中,却有着一种极端的怨恨。
也许就是这种的怨恨以及恐惧,才让他升起了努力求活,然后报复的心思。
他还是比较了解自己这些子侄辈的,只要他好生的哀求,也不是没有可能求得一条性命。
他已经想好了,只要着竖子将他释放,他就伺机逃出关中,然后去投奔楚怀王,借助楚怀王的力量和这竖子对抗!
以他对楚怀王的了解,自己去,一定会得到重用!
然而还不等他开口,预料之中应该是前来质问他的王庆,却从他身边直接走过,根本就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将项伯绑缚起来,嘴巴堵上,留在这里等候军中诸人前来。”
走到门口的王庆,背对着血腥味扑鼻的大厅,出口吩咐道。
有楚霸王本尊的记忆在,王庆对项庄项声等一些项家人的性格还是比较了解的。
项伯虽然意图谋杀自己,但如今自己无事而项伯被擒,在这样的情况下,项伯若是出声哀求,他们极可能会帮助项伯向自己求情。
为了避免这些事情发生,王庆觉得还是将他嘴堵住,不让他说话为好。
只要范增等人一到,项伯被斩杀,也就成了定局。
项它算是彻底被项伯激怒,听到王庆的话后,立刻就从一个死去的护卫身上撕下一块布胡乱的卷成一团,在项伯含糊不清的求饶声里,捏开他带血的嘴巴,粗暴的将布团塞入其中。
项庄项声有些不忍看项伯的样子,便别过头去,手中持剑,死死的盯着那些抱头投降的刀斧手,只要那个敢有异动,拒绝绑缚,他二人绝对会在第时间出手,让他血溅当场!
项它将项伯的嘴牢牢堵住,往门口望去时,却看到身材伟岸的叔父项籍,背对着他们坐在了门槛上,背往前趴着,似乎是被抽去的浑身的力气,看上去极为萧索孤独。
望着这个背影,项它心里忽然就升起了一股浓浓的悲痛。
他很理解叔父项籍的心情。
在叔祖项梁战死之后,项伯就成了叔父唯一的一个长辈,叔父对项伯叔祖一直极好,是当作亲生父亲来对待,纵然明知项伯叔祖在军中有不少不好的作为,也从来没有理会过,有将领来报时,叔父总是为项伯叔祖开脱。
如今,这个被叔父项籍当作父亲来对待的人,却都对着叔父举起了刀,要置他于死地,要取而代之……
第三零九章 斧钺加身
天色晦暗,天空之中有彤云密布,寒风呼啸着如同无处不在的长鞭抽打万物。
枯草黄土随风而动,打在显得更加沧桑的咸阳城上,打在咸阳城外密密麻麻站立的将士身上,打在依旧显得有些畏惧的关中秦人身上,打在高高的黄土垒就的高台上,打在高台头戴漆冠身穿珍贵袍服站立着的男子身上,打在他花白的胡须上,打在他苍老的面皮上,打在捆缚着他的绳索上……
在高台不远处,还有一个相对较高的台子,跪坐着上将军项籍军中的第一谋士范增,年过古稀的他,依旧精神矍铄,跪坐在那里腰杆挺得笔直,看似昏花的老眼里,不时会有精光闪现。
范增跪坐在那里,又等了一会儿,看看周围关中秦人已经聚集的差不多了就从铺着的席子上站起身来,从怀中取出一块折叠起来的锦帛,打开,神情严肃的开始大声念:
“项伯,原为楚左尹,楚国已故武信君项梁之弟,上将军项籍叔父!武信君复立楚国,带兵反秦,劳苦功高!
上将军九战九捷,凭一己之力而挽大厦之将倾,叔侄二人皆英豪也!
然项伯,身为武信君胞弟,上将军之叔父,毫无英豪之举,而多卑鄙之行!
所犯罪过实多,今日就其重大违禁之事,列出十宗,说与诸君知晓……”
站台之上,范增中气十足的念着,每念一句,就停顿一会儿,让安排在那里传令兵一个接一个的将话传向远方之后,才开始读下一句。
“……项伯地位崇高,不思进取,反排挤诸将,克扣封赏,以至于诸将敢怒而不敢言,兵卒忍气而吞声……其罪一也!”
范增一点点将项伯所犯罪过念出,其中包括这三条——滥用职权,以上将军叔父之名义,强逼上将军坑杀秦卒……包藏祸心,诱杀沛公于鸿门,陷上将军项籍于不义……心怀不轨,埋伏刀兵,欲杀反秦首功项籍于席间……
原本还有些惊恐的秦人,在明白那个将要被杀的人,就是坑杀秦卒二十万的主谋项伯之后,心中的惊惧就已经所剩无已,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愤慨和解气!
待听到这人在杀了沛公之后又想要谋杀那个带兵入关秋毫无犯,将秦人从水深火热之中解救出来的上将军项籍的时候,心中愤怒之情更是无以复加!
迎来一个明主容易么?搞死一个之后,还想再搞死一个?
若不是看在这老家伙不久就要死的份上,有些脾气火爆的秦人,非要上去将这苍髯老贼揍上一顿方才解气!
立在另一方的楚军军卒,在听到这老贼纵容手下克扣自己血战得来的封赏时,就已经是义愤填膺,待听到老贼还准备谋杀那个战神一般带着他们打出无上荣耀的统帅时,更是气炸了胸膛!
恨不得持着手中长戈,立即就将其捅死!
“此等无情无义,十恶不赦之人,如何能容他苟活于世?
上将军仁义,至今感念旧情不忍对其痛下杀手,老朽却不管这些!纵然违逆上将军之念,也定要让此人伏诛!”
看着显得有些群情激愤的众人,范增颇为豪迈的说出了结束语,一声令下,在众人愤恨、期待、解气的注视下,在被堵住嘴的项伯惊恐的眼神中,一个身强力壮的行刑将项伯头颅按在砧板上,另一个手中利斧劈出,斩断了绑在柱子上的绳索,被吊起来的沉重的青铜钺轰然落下,鲜血飞溅,地上出现朵朵桃花……
有秦人跪倒在地失声痛哭,似是心中某种执念终于放下。
有将领松开拳头,长出一口胸中浊气,长期愤懑终于散去。
项氏诸人中只身前来的项庄还是忍不住的流泪……
呼啸的风中,有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却是不忍前来的上将军项籍飞马驰来。
从来都没有倦色流露的身躯之上,被悲伤和无力所笼罩,显得极为萧索。
他一步一步缓慢而缄默走上高台,双膝一软,跪在台上,山一般的身躯拜到下去,久久不起,看得人心中酸楚,就连先前愤慨不已的众人,此时也升起淡淡伤感。
为上将军的纯孝和长情而心生感动,同时也更加痛恨死去的项伯。
良久之后,伏地不起的上将军才在族弟的劝说下缓缓直起身子,宽大的袍袖扫过眼帘,双目尽赤,泪水滚滚而下。
上将军从旁人手中接过素色布帛,将项伯无首的身子包起。
默默流泪的项庄将项伯首级放入一贵重盒子,捧在身前,跟在抱着项伯躯体泪流不止神情悲痛的上将军身后,一步步走下高台。
上将军没有理会伏地请罪的范增,也没有下达任何一个指令,就这样抱着项伯的躯体一步步朝鸿门走去……
范增从地上站起,在大司马龙且、韩信的命令下,众兵卒一一归营,前来观看的众位秦人也都离去。
鸿门沛公灵堂,得知消息的萧何跪地而泣,之后找来一坛酒水,在沛公灵堂喝的大醉……
一个时辰之后,整个鸿门,乃至整个咸阳一片缟素……
当夜寒风吹得甚紧,卷下纷纷扬扬的大雪来,次日一早,整个关中全白!
许多人都在暗暗的说,这是上将军纯孝之心,感动了上苍……
上将军因为太过悲伤,一直在灵堂守孝不出,各种事务尽皆抛下,幸好有亚父范增在,新立的参乘陈平也极为得力,而军事方面,有两位大司马掌管,内政军事都未曾出现差错。
韩国司徒张良张子房,前来祭拜过楚左尹项伯后,向上将军辞行,将送沛公灵柩回乡。
至此,憔悴的上将军放才走出灵堂,祭拜过沛公遗体之后,又亲自送了一程,而后回到灵堂,再度守孝不出。
同时有善辩风水之人,快速的寻找到了风水宝地,点穴之后,召集刑徒赘婿,抓紧修建陵墓,因为时间过紧,规模不会太大。
范增派出去的宣政使,也如同上次宣讲约法三章的政令一般往关中各处散去,向秦人说杀降卒首恶已除,同时告诫众人,不要胡作非为。
萧何如约留下,没有前来祭拜项伯,而是在张良送走沛公遗体之后,就躲进了被钟离昧截留下的众多保存完好的书卷堆中,在咸阳一处大宅院里,分门别类的整理着如山般的户籍民册法条律令,山川地理图册。
在范增的交代下,有专人在这里服侍帮忙。
这些人,最初时还有些轻视之心,在亲眼见证了这个男子处理各种纷杂书籍的速度以及熟练程度之后,没有一个人敢轻视这个整日沉默寡言的男子……
第三一零章 复仇与穷途
“里长,此仇不报了?”
长平里内,墙根等背阴处的积雪尚未化尽,低矮的茅草房檐上,零星的挂着几个小小的冰凌。
一个裹着冬衣的青年汉子,口中喷吐着白气,低声对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同样精壮的男子询问,言语中颇多不甘。
那汉子手中拿着一把小小匕首,一下一下削着竹签,闻言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连着又削了几刀,将那拇指宽窄的竹签削的锋利,在手上试了试,觉得还不错,将其放到一旁的竹筒里才道:
“报仇?报什么仇?坑杀我仲弟,以及里中诸位族人之人已被斩首,我等还报什么仇?”
“可…可是那项籍还活着,里长,你真的相信是那楚左尹逼着项籍坑杀了武陶他等?”
这青年有些发急,声音提高了一分。
“信!”
三十多岁的里长又取过一根半尺长的竹皮开始削,头也不抬说道。
问话的青年微微有些发愣,显然没有想到,里长居然会回答的这样干脆。
他有些语塞,想要再说些什么,一时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过了一会儿,理通了思路道:“可是我们已经答应那些人,要随他们一起报复项籍的,现在又反悔,待到明日那些人来时,我等该如何交代?”
“交代?为何要给他们交代?现在统领关中是项籍而不是沛公,我等为何要给他们交代?”
低着头的里长,声音再度响起。
“里长你不是说过沛公为政慈善,是个难得的明主,被杀可惜,要为之复仇吗?”青年不舍的继续追问。
里长暗暗的叹口气,这个傻小子。
他放慢削制竹签的速度,抬头道:“沛公为政慈善不假,项籍同样也不差,甚至于比沛公还要强上三分!
你还年少,不知道一个明主对一个地方到底有多重要,我观项籍这段时间所施行政策,不似残暴之人,他统治关中,是我等的秦人的福分。
而且也将坑杀我秦人二十万降卒首恶处死,给我等了一个交代,既然如此,我们为何还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和项籍作对?
即便项籍真的能被我等杀死,再换一个人来,就真的有项籍统治关中好?以我看来,未必!
项籍若不能被我等杀死,那我等可是要连累整个关中!
以前为了复仇,还能够狠下心肠去,刻意不去想这些,现在首恶项伯已经被除,我等再行此事,可就真的太过自私了!
为了已经死去的人,再赔上更多的人……我秦人虽无惧征战,却也不能如此行事!”
青年先是不解,后来渐渐沉默,似乎在思索什么,过了一阵道:“里长,那明日该如何做?你都已经答应那些人了,并且还给那叫曹参的人结拜为兄弟,若是不同意,必然会引起纠纷……”
里长将一根削好的竹刺放入竹筒,冷笑了一声:“结拜?都是为了各自的利益相互利用,这样的结拜怎可能算的了数?
至于冲突?
在我长平里内,我等还害怕与他等一些不能见光的人起冲突?”
一处偏僻的土崖根部,被掏出了几个洞穴,衣甲有些陈旧的曹参,和灌婴几人正在其中一个土**向火,炭火之上吊着一个陶罐,往外冒着热气,里面煮着一只剁碎的野兔,以及一些从长平,圆湖几个里得来的粟米。
近一个月辗转反侧的逃亡中,关中的寒风给他们带来太多沧桑的烙印,跟随沛公先破武关进入关中,迫使秦王子婴开关来降荣耀以及雄心壮志,都随着另一个更加伟岸的男子,领兵入关之后,尽数破灭。
如今的他们,只能带着几十个残存的部下,在这样的荒天野地里努力求活,支撑着他们,是为沛公复仇这种信念。
到了现在,他们也只能用这种信念不断的激励自己。
野兔的香味在洞**缭绕,撩拨人的心神,除了灌婴曹参之外,其余几个小军官的注意力显然是已经不在谈话之上了。
看看几人迫不及待的样子,灌婴也忍不住的咽了一口口水,道:“事情就这样商议定了,你我分头行动,你带人去长平里,我去圆湖里,之后在共同去赤阳里。
有了这些极度仇视项籍的人,我们也算是有了一些力量,率领他们将阳邑攻打下来,夺取一定的物资之后,我等就转道东行,悄然出关,转投怀王,借怀王之力,与沛公复仇!”
看上去憔悴和沧桑了许多的曹参点点头,随后道:“开始食饭,食了这肉羹,我等就出发!”
听到可以吃饭了,一旁的一个汉子,也不嫌烫,立刻就将陶罐从架子上取了下来,另外一个给众人纷发了与用树枝做成的简易筷子,众人开始食用起来……
“昌文君,我等是不是走错了路?这不是前往圆湖里的方向啊!”
一个军官有些疑惑的开口询问。
走在最前方的灌婴脚步并没有停,说道:“没有走错,我等要走的就是这条路。”
“可我明明记得圆湖里是在西南方,而我等现在却是往东南……”
“圆湖里?我等为何要去圆湖里?”
不等那小将领把话说完,灌婴就反问将其话打断。
“可…可……”
那将领嗫喏着一时间说不上话来,其余人基本上都跟那将官一样,满是疑惑之色。
灌婴见此知道不能再隐瞒了,叹息一声道:“我等追随沛公血战所求者何?富贵而已!现如今沛公已身故,部众皆降。
我等奋力杀出,所谋者,为沛公复仇也。
原想项籍入关之后,会四处烧杀,秦人对其大怨,关中必定纷纷扰扰,混乱不堪。
而沛公入关之后,施行善政,秦人多念其恩德。
我等以沛公之名义,趁势而起,汇集秦人,抗击项籍。
未曾想,项籍此人竟会如此施政,不要脸面的按照沛公所行之策,对待秦人超过沛公,以至于沛公身故不足一月,秦人皆忘沛公之德,而尽念项籍之恩!
此等情况之下,仅凭我等,与之相抗,唯有一死。
与曹无伤等人相比,诸君与我,已仁至义尽!
我不忍看诸君步入死路,欲带诸君求生!“
灌婴一番话说完,身后跟着二十余人尽皆默然,片刻之后,有人叫到:“我愿跟随昌文君!”
“家中老母尚在,不忍死也!”
“我等对沛公已仁至义尽,无需愧疚!”
短暂的沉默过后,有人率先出声,随后就是一连串的应答之声。
如今的形势极为严峻,这些人也不是没有想过其他,但他们都是小兵卒和地位不高的将官,如今身陷险地,唯有抱团才能稍稍缓解心中的畏惧,领头的曹参灌婴二人在为沛公报仇这事上一直未曾松口,他们也只好跟随。
如今灌婴忽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他们如何能够不遵从?
说实话,除了灌婴等一干高层将领之外,这些低级将官和兵卒,并不会真的承刘老三多少情,毕竟他们跟他不熟,而且从他那里得到的东西也不多。
摆在他们面前最为实在的就是,如何活命,如何努力多得到一些钱财。
“好,今日就带着诸君去投奔项籍!
凭借着征战的功劳,不管怎样也能谋取的一官半职,必定不会让诸君跟着灌婴受苦!”
灌婴振臂呼喊了一声,然后转身再度朝前疾走。
有人犹豫了一会儿道:“戚公……”
灌婴沉声道:“曹参一心赴死,我等不必理会他!”
第三一一章 曹参被捕
带着十余人扮作农人模样的曹参,来到长平里前,尚未开口,里监门处就已经转出了长平里的里长狗峰,出来相迎。
“戚公行早!一路赶来多多辛苦,且到里中稍作歇息,我已命人准备了麦饭,为诸君充饥!”
简单的寒暄过后,里长狗峰开口邀请曹参等人入里叙谈。
“长平里中青壮还未曾准备好么?”
曹参微微皱了皱眉问道。
若是在以前,一个小小的里长,曹参是不加以理会的,但此一时彼一时,如今他势力不在,也只能屈尊与这个里长结拜,多多汇集力量,以图大事!
“这几日严寒,虽有吩咐,却有一半的人起的迟了。”狗峰有些不好意思的赔笑道。
虽然与眼前之人结为了兄弟,但两人地位上的差距还是在的。
曹参心中有些不快,他的部下若敢如此……
回头看看个随着自己的十几个部下,却见个个面有菜色,因为天寒衣单,又是早起赶路,不少人都冻嘴唇发乌,小木更是鼻涕老长。
早起时他们一人就吃了不多的肉羹,远没有达到饱腹的程度,又赶了这么远的路,早就消耗的不见踪影。
此时听到里长狗峰说准备由煮饭的麦饭,那里还忍得住?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是馋的!
在这样的天气里,这样的状态下,能够吃上两碗热热的麦饭,该有多舒服!
看到自己仅余的这十几名部下这般某样,本想拒绝曹参忍住将要出口的话。
改口道:“如此也好,我等先到里中歇息一下,里长尽快将里中青壮都召集起。”
长平里中,有三成的男子都跟着章邯去打仗了,后来就发生了项籍坑杀二十万降卒的事情,长平里中诸人,对项籍可谓是恨之入骨!
这也是长平里里长狗峰会答应跟着他一起造王庆反的最主要原因。
有这个原因在,曹参并没有多往别处想,只认为出现现在这种状况只是因为里中人不是兵卒,平日里懒散惯了的缘由。
至于项伯被当作坑卒首恶被杀之事,曹参他们躲避在少有人烟的地方,又担心会被楚军发觉,基本上不外出太远,因此上并不知晓。
里长狗峰以及几个里中青年人便迎着他们一起往长平里内走去。
里监门见到他们走远了,就若无其事的将里门锁上,转身回道小屋里,紧紧握着一柄结实的木棍,目光有些畏惧,身子微微颤抖,一个劲的在心里默念,祈祷事情不会出差错。
“嘶!狗峰你做什么?!杀了这帮人!”
正走着的和里长狗峰说话的曹参,忽觉脚下一轻,尚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跌进了一个忽然出现的深坑里!
混乱当中来不及拔剑,就觉得身上有多处剧烈的疼痛传来!
低头猛地一看,坑底数根锋利的竹刺已经将他的两脚脚掌以及蜷曲着地的左腿给完全贯穿!
他虽然想不明狗峰为何会这样暗算自己,但这样情况下哪里还不知道狗峰要将自己置于死地?
反问了一声之后,紧接着就是跟自己的部下下令,让他们展开反击!
狗峰一声不吭,在地上用手用力的刨挖两下,一柄事先被埋藏的锄头就出现他的手中。
手握锄头迅速转身,对着坑里面的曹参就死命的砸了下去!
与此同时,离这里不远的几处房屋内也涌出四五十个早就准好准备持着各色武器的里民,呐喊着就朝这里冲来。
早有准备的四个跟着狗峰一起迎曹参他们进来的里中青壮,已经一人放倒了一个一心想要吃麦饭,毫无防备的军卒!
看着兜头砸下的锄头,曹参双目尽赤,也不理会穿透脚掌以及左腿的竹签,猛然拔剑在手,双手握着愤然迎了上去!
“当!”
锄头和剑毫无花哨的撞击在一起,曹参身子一震,手中长剑被锄头砸的压回肩上,锋利的剑锋割破了他的肌肤。
他本身力气极大,但此时遭到暗算,双足被数根竹刺贯穿,倒地蜷曲的左腿上也尽是竹刺,剧痛不说,姿势也极为别扭,哪里还能用上多大的劲?
再加上狗峰也极为精壮,又是居高临下锄头抡圆了往下砸,能在这样的情况下挡下这一击,足可以看出他本身武艺的强悍!
狗峰依旧一声不吭,见一下未能建功,锄头抬起,又是一下抡圆了奔下去。
曹参来不及抵挡,只能尽力的将身子往一旁躲,锄头带着破风声砸在了后脑上……
“看在你我结拜一场的份上,能否告知我你为何要如此行事?”
醒来的曹参,只觉得整个人都被无处不在的疼痛所包裹,尤其是脑袋,仿佛要炸裂开来,同时还伴随着强烈的眩晕。
他强忍着这些,看看自己已经被包扎好的伤口,以及被捆绑结实的身子,辨认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发现自己正仰面朝天的躺在一辆牛车上。
侧头往一边望望,看见了扛着锄头在不远处随车而行的里长狗峰,整理一下思路,沙哑嗓子问道。
对于曹参的突然出声,狗峰并没有感到什么意外,他扭过头,神情没有太大的波动,随后如同他面色一样不起波澜的声音响起:“坑杀秦卒首恶项伯已被上将军项籍斩杀。”
曹参微微一愣,随后苦笑道:“这竖子真能下得去手!”
说了这一句话后,面上恢复了平静,过了一阵又道:“我征战几年,斩将夺旗无数,未曾想却折损在了一个里长手中,说起来有些到真有些好笑。”
笑笑又长叹道:“项伯死了也好,也算是为沛公复仇了。”
过了一阵又对狗峰道:“这次你们长平里可算是赚到了,英布、蒲将军二人带近万兵马追赶我了整整四日,都不曾将我捉拿,现在你将我送给项籍,万金不敢说,千金还能能够拿到的,你们长平里的人种一辈子的地都挣不到这些钱。”
受了伤的曹参似乎很想说话,说了一阵见狗峰依旧不吭声,就道:“有没有带酒?看在我为你长平里挣到这么多钱的分上,给我吃上一些。”
狗峰喊过一个青年,从他怀里掏出一个小葫芦,在那青壮极为心疼的注视下,曹参将那一小葫芦酒一饮而尽……
第三一二章 愤怒昂扬的楚怀王(六十张月票加更,有车)
寒冬笼罩下的彭城显得有些冷清,纵然是楚国怀王带着一干朝臣在此居住也同样掩盖不住冬日的萧索。
彭城最大的一处宅院里,居住着楚国的王者。
因为楚国新立,并且是起于战乱之中,从复国到现在,各种战斗一直就没有消停过,国内的一切全都填到了战争这只巨兽的腹内,所以并没有财力物力人力去大规模的营造宫殿,现在充作怀王宫殿的是原彭城一大户人家的宅院。
装饰的极为奢华房间之内,温暖如春,头发花白的楚怀王光着身体坐在床边,胯下的小和尚如同他此时的心情一般,愤怒的昂扬着。
纵然身前有两个温婉的女子跪在地上,不断的用温软的小嘴去劝慰它,也依然是未能消减它丝毫的怒意,反而有越劝慰越愤怒的趋势。
直到后来相似劝慰的话听得太多,它实在反感,对着她们粉粉的舌头狠狠的吐了几口口水,这才算是逐渐的平息下去……
它安静了,楚怀王却依旧怒气难平,将其中一个女子拉起来放在怀里,一把扯开衣襟,粗暴的揉捏。
女子吃痛,却也不敢发出声音,只得银牙紧咬,默默的忍受着。
好一会儿,楚怀王觉得无趣,烦躁的挥挥手,女子如蒙大赦,又不敢表现出来,对着怀王拜了一拜之后,这才小心翼翼的离去,走到外间,看着一片雪白之上的乌青,默默垂泪。
楚怀王熊心在屋子呆了一阵,还是烦闷,就命人过来给他穿上衣衫,一路出了房门。
被屋外满是寒意的凉风一吹,整个人都觉得清明了不少,只是想起那些事情,就觉得气愤不已!
项籍!
这个竖子项籍!
居然将他认定的关中王刘季给杀了!
真是太不将自己这个怀王放在眼里了!
在安阳杀掉自己心腹宋义,直接篡权成为上将军就不提了,先入关中者为王,是自己与诸位将领约定,昭告天下的诏令,可是这竖子居然直接无视,就那样直接将刘季给杀了!
然后滥用淫威威逼那些入关伐秦的将领联名保举他为关中王,而他又为那些人请封,这是赤裸裸的无视自己!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想起这事,楚怀王熊心就觉得,满腔的怒气几乎要炸裂胸膛!
项羽这个竖子,不过是项燕的后人而已!
若无自己这个楚国王室嫡系坐镇,楚国诸人凭什么会汇集一起,共谋伐秦大事?
凭什么会心甘情愿的跟着他们叔侄二人南征北战?
这叔侄二人享用着着自己带来的诸多好处,对自己却是没有丝毫的尊重!
不仅如此,还妄图一直将自己架空,让自己永远做他们的傀儡,实在是欺人太甚!
他们项家,从他们的爷爷辈开始就是他们楚国王室的臣子,到如今得势了,却不将他这个楚国真正的主人放在眼里了!
一介臣子也敢如此猖獗!
真是岂有此理!
天幸章邯得力,田荣识相,不曾相救,这才让项梁老贼身亡!如若不然自己何来翻身的机会!
宋义也是无用!枉费了自己对他的信任,居然轻易的就被项籍这个竖子杀死!
宋义死后,自己的打算就是让章邯王离与项籍竖子在钜鹿打个两败俱伤,最好是将项籍杀死,然后刘季趁机西进,攻占咸阳!
哪知章邯王离二人也是无能之辈!
拥兵超过四十万,居然拦不住项籍五万之众!
刘季此人也是庸才,自己准许他收拢项梁陈胜溃兵,又在钱财粮秣各个方面给予方便,刻意让他先入关,指望将他培养扶植起来,对抗项籍竖子,哪成想这般的不济事!
一个回合都没打直接就被项籍竖子给杀死了!
真不知道他脑子是不是被驴子踢到了,放着十万大军不带,偏偏带着百十个人去项籍军中,这不是摆明了去送死么?!
你自己作死不要紧,可我往你身上投入了那么多东西一点好处都没收到,你就这样干脆的死了,让我情何以堪?
让我如何制约项籍那竖子?!
楚怀王在心中愤怒的咆哮,胯下的小和尚又有昂扬之势。
他对项家充满了怨念,却忘记几年前他穿着破衣衫,扛着一根被磨得油光水滑的牧羊鞭,在暮色来临之际,将一群羊赶回圈里后,被人告知他可以不用终日放羊了,不用干活,就可以可以整日吃肉,穿漂亮衣服,睡漂亮女子,住漂亮房子时他是多么的惊愕,以及惊愕后的欣喜若狂!
为了抓住机会,他当即表示,只要不干活,能够衣食不缺,就是五天食一回肉都行,至于其他的,有没有都无关紧要。
他虽然这样说了,但接他回去的人却没有食言,将先前所说的一切都给实现了。
几年的时间过去,他恐怕是已经忘了吃肉把自己硬生生吃吐,吐过之后接着吃情景。
已经不记得面对那些珍贵的衣服,摸了又摸却舍不得穿生怕弄脏的样子。
在看到那个做梦都不曾梦见过的美貌女子朝自己款款走来,并且宽衣解带的时候,他一个四十多岁的人还没挨着就喷涌而出,然后半天石更不起来的尴尬场景恐怕也早就忘记了吧?
当时他觉得这就是仙境,对于给予他这一切的项氏叔侄是多么的感恩戴德,由衷的感激。
但随着时间的慢慢增长,他也就变得习惯了,再往后就觉得理所应当,觉得自己身为楚国王室的后人理应享受这些,再到后来就逐渐变得不满了,而且这种不满还在日复一日的增加积累着。
想想祖上的辉煌,他对目前的一切深感不满,对于将内外权柄全都揽下的项氏叔侄,更是逐渐怨恨起来,觉得他们夺走了原本应该属于他的一切!
当这一切在不停的积累时候,就预兆着终有一天会爆发出来。
他不是一个毛头小子,虽然给人放了几十年的羊,但人生阅历还是不少的,尤其是这一段接触到顶级生活的阅历与先前的经验相印证,更是让他的认识,得到了一个质上的升华。
他一直隐忍着不露声色,静静的等待机会,直到定陶项梁身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