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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墨守白     从课本走向历史txt下载     从课本走向历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五五章 斩首吴用,生擒宋江(月票加更,没到九十也加)

    这个时候,梁山三关之间的山道上,已经被独龙岗曾头市以及一部分的天平军的人点起火来,郭盛也来到第一关上,给戴宗柴进传达了宋江让撤退的命令。

    “走!全部离开!”

    看着山道上升腾起来的火焰以及被烈焰焚烧的梁山众人,再看看如同怒潮一般从梁山两侧正往这里冲击的看不清头尾的敌人,戴宗狠狠的一拳轰在关墙上,红着眼睛大吼一声,率先穿着下方奔去。

    柴进望着火焰升腾的官道,看着在火海中苦苦挣扎的众人面色惨白。

    本来他作为第三梯队也要随着燕顺一起领人前去的,临行之时戴宗说第一关仅仅靠他一人镇守不行,便邀请他一起留下,燕顺也说,有他们上去足够,大官人无须多劳,他也就顺势留了下来,不然此时在火海中苦苦挣扎的一定有他!

    他握握手中的刀,又想想先前在沧州时的富贵清闲日子,不由一声苦笑。

    自己之前还在为自己的仗义疏财感到高兴,现在想来,这一辈子都毁在了这仗义疏财之上,丹书铁券没有了,富贵安逸没有了,如今还要面临这样的危局,能不能出去都是两说……

    所交非人啊!

    他满心懊恼的长叹一声,却也不敢过多的停留,跟着戴宗等人,匆匆的往关墙下赶去。

    张清左手握着手中铁枪,右手手腕一抖,藏在手内的石头就飞了出去,逃出了两三丈远的段景柱腿弯之上被飞石打中,扑的一声倒在地上,不待挣扎,就被军士给擒拿了!

    “宋江在哪?”

    张清看着被压过来的段景柱笑着问道,只是满身鲜血的他配上这样一个笑容不仅让人感受不到丝毫的心安,反而有一股寒意从心头升起。

    面露痛苦之色的段景柱嘴巴动了动,没有出声。

    张清并不生气,轻笑道:“没看出来你还是个硬骨头,既然这样,那就先废了你一条手臂再来问你。”

    说完单手持着就要朝着段景柱被兵卒扯开的左臂捅去,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在那边,在那边!”

    段景柱是一个做惯了偷马活计的人,骨头自然算不上硬,眼见这杀神一般的人真的要将他手臂废掉,一下子就屈服了,嘶声大叫着将宋江的所在的位置给说了出来。

    “先将他捆起来留住,待会儿过去若是宋江不在那边,就将他两条腿给打折了!”

    张清吩咐一声手下,不理会拿祖宗八代做担保的段景柱,带着人就往北面杀去!

    史文恭、栾廷玉也想带着人往那边敢,刚好这个时候戴宗、柴进郭盛三人引着人从关内冲杀出来,当下就截住杀做了一团。

    宋江仅带了两三个护卫摸黑往北边赶,在他后面则是腰间拴着吴用人头手里拿着一把染血长刀的燕青。

    一番砍杀之后,燕青杀出重围夺了一匹马,不顾自己身上受的伤,跟着宋江死死追赶!

    在他身后,又跟着百十个梁山的兵卒。

    在吴用身死,燕青疯一般的厮杀,以及大量官兵随之出现,这些接连中计吃败仗又没有有名头领带领的梁山人终于变得涣散了。

    除了这百十个人在两三个宋江死忠的小头目带领下朝着燕青猛追之外,其余人都尽数溃散了。

    一身是血的燕青反手一刀砍在马屁股上,胯下马儿吃痛长鸣,陡然加速,飞快的拉近和宋江之间的距离。

    满心惊骇的宋江一边不管不顾的飞驰,一边催促身边跟着的三人让他们拦住赶来的燕青。

    三人降下马速,还未来得及掉转马头,背后燕青已经快马杀至,手中长刀抵在马鞍上,不用他发力,借着战马狂奔时所带来的速度,就将一个拦路的兵卒腰斩!

    他俯下身子,不理会另外两人,只对着宋江追去。

    他是一个全才,骑术也极其不错,毕竟卢俊义可是大名城有名的员外郎,从小就接触马匹,不像梁山上不少穷苦出身的头领,没上山之前就没摸过马。

    看看离得近了,他将手中长刀丢掉,从背后取出上好弦的小弩,叫了声:“如意子不要误我!”

    机括声中弩箭飞出,前面宋江马匹猛地叫了一声轰然倒地,将马上的宋江狠狠的甩了出去,摔得七荤八素。

    宋江手脚并用的爬起来想要接着逃,燕青骑着马已经杀至,他猛地从飞奔的马上跃下,一个漂亮的前滚翻卸去力道,站起身的时候,人已经来到了宋江身前。

    关键时刻宋江也动起了手,但哪里是浪子燕青的对手?三两下就被燕青制伏。

    燕青将宋江身上藏着的一柄刀丢掉,抽掉他的腰带捆了手,看看追兵将至,就一把将宋江挡在身前!

    一手紧紧勒住宋江不让他乱动,令一只手握着一杆弩箭抵在他的咽喉之上,目光冷然的望着顺着火光的方向杀来的梁山众人。

    “燕青!我宋江自问待你不薄!梁山也未曾亏待于你!为了救出卢员外,宋江带着众位兄弟不远千里攻打大名城,以至于落到如今地步,你不思感激,如今还恩将仇报,你良心可是被狗吃了!”

    宋江脑子清醒了一些,对着燕青大声的叫骂,企图用这样的方法活命,因为被燕青栓在腰里的吴用的头,如今就顶在他的腰上,让他满心都被惊骇所填满。

    “恩义?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跟与我说恩义?莫非是骗人骗久了连自己都给骗了,还是说都把被人当作了傻子?

    主人好端端的在大名府过活,如何会落到如今的田地?

    还不是你这黑厮说想要员外入伙,然后吴用这狗屁不如专出阴毒主意的家伙就起身去了大名城,在主人家里写上藏头诗反诗,又将员外赚到梁山泊,硬生生的留着不让走?!

    李固那厮回去各种作为,你敢说不说你们教的?如今这个时候倒是与我讲起了恩义?!

    若非先前指望你们救下主人性命,小乙早将你们杀了!

    燕青与卢俊义不同,他是一个说头知尾举一反三浑身都透着伶俐的人,在这几个月里,早就从梁山人无意中的只言片语中弄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心忧卢俊义的性命,一直装着无事一般。

    如今到了这个时候,也就不在遮掩,将胸中的怒气一股脑的全都撒了出来。

    宋江微微沉默了一下,随后又有些激烈的道:“我本意只是让员外上山一聚,哪知军师出下此般计谋?待我知晓时,一切都已晚……”

    他说道这里,连忙停下,因为燕青已经用弩箭将他咽喉刺出了血。

    宋江看着已经赶到跟前的百十个梁山人马,沙哑着嗓子喊道:“你等不要过来!切莫乱动!”

第二五六章 斩首吴用,生擒宋江(二)

    越是富贵人就越是怕死,这句话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都很正确,因为他们拥有很多的东西,锦衣玉食的过着,当然不愿意就这样轻易的死去。

    穷苦人家就大大不同了,当一无所有到只剩下贱命一条,活着只剩下受罪的时候,死不死的也就没有太多讲究了。

    作为一个基本上从出场就靠着‘仗义疏财’名号到处混银子花的大佬,宋江自然是不愿意死的,对他来说这个世上还有很多有意思的事情需要去做,很多美妙的事情去享受,就这样的死去,实在心有不甘。

    也是因为如此,他才会不等燕青开口,就主动让追过来的众人停下。

    “我承认,员外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我宋江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这些都已经发生了,再去追究也于事无补,你现在需要做的不是给卢员外复仇,而是如何将他从大名城中营救出来!”

    宋江最开始时存了一些试探的心思,见燕青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反应之后,胆子又大了不少,接着道:“以如今的情况,你纵然将我杀了又有何用?员外一样身陷监牢,不得解脱!凭借你一人之力,又怎能将他救出?

    倒不如你将我放了,我带着剩下的兄弟们与你一起再回大名,救出卢员外……”

    燕青冷笑出声道:“先前数万人马攻城依旧落得如今田地,现今兵马十不存一,各位战将也是死的死散的散,你指望用什么打开大名城?指望你的这张嘴吗?”

    宋江也笑了一下道:“在下不才,在江湖上也有些薄名,收拢了溃散的兄弟,再在江湖上走一遭,至少也能找来数千人马,此番我等没有了山寨这个后顾之忧,要走要留全凭自己,何愁大名城不能破?”

    燕青看看一溜灯火已经迅速的从梁山第一关前飞奔而来,脸上露出笑容道:“你说的很好,却是狗屁不通!

    你当那大名城是什么?官兵都是死的么?就算按照你所言,能够将主人救出,主人的出路又在哪里?随着你们一起当流寇吗?”

    宋江也看到了朝这边奔来的人马,有些发急的道:“纵然当流寇,也比被官府砍了脑袋强上万倍!你快些放开我,我等一起尽快离去,等到这些杀才到来,你我即便是想走,也不可能了!

    一旦我等被擒,依照李固梁中书等人的性子,你家主人也必定不得活!”

    燕青有些犹豫,随后又变得坚定起来道:“我家主人本就不曾有造反之心,全是你等陷害所致,如今小乙砍了吴用,又捉了你这匪首,将功赎罪之下,就不信救不出主人!

    纵然过不成以往的富贵生活,成为一介平民也远比玷污了父母给的清白身子强上万倍!”

    说话间张清已经带人杀到,兵锋所指之下,轻易间就杀死冲散了本就溃败的梁山兵卒,宋江死忠带领着的将燕青包围着起来的百十个人,在这样的情形下,直接就仓惶奔逃近一半,剩下的在死忠的带领下对着张清以及其部众发起了反冲锋。

    这样做无疑是以卵击石,顷刻间就被砍杀了一个干净。

    在这个途中无论宋江说着什么,燕青都不为所动,就那样用弩箭顶着他的喉咙,警惕的注意着四周,防止有人趁此机会对他下黑手。

    “你这个**!必将不得好死!卢俊义瞎了眼才会入你!他对你千百好,你现在却要这样的置他于死地!”

    眼看着仅剩的一些力量也被打散,最后逃命的机会被消失,宋江惊慌之中愤恨出声,再不顾丝毫脸面,各种恶毒的语言喷薄而出。

    燕青的面色白了白,却还是没有动,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

    这里的情形已经落入张清眼中,天平军兵卒将燕青以及宋江团团围住,火把跳跃的光芒将这里照耀的光明一片。

    “下站着何人?”

    张清抬起手止住准备动手的天平军兵卒,声音不起波澜的问道。

    “大名府浪子燕青捉拿梁山匪首宋江在此,并有梁山二号匪人吴用头颅。”

    燕青没有看周围那些持着刀枪将自己围起来的兵卒,望着骑在马上的张清,不卑不亢的应对。

    已经无路可走的他正在进行一场豪赌,赌赢了就是卢俊义得救,输了就是自己与主人先后身死!黄泉相见!

    张清面色不变,声音平淡的传来:“既然捉拿了匪人,就将他交与本官之手,至于你,我闻听也是梁山匪人,虽然捉到宋江,斩杀吴用,却不能掩饰你匪人的身份,不过念在你立下功劳的份上,本官就暂时将你押下,交与都监处理!”

    宋江笑了起来,有些幸灾乐祸:“哈哈哈,你这个**,都说了不要这般做,你偏不听,现在如何?卢俊义就要死了!你也要死了!”

    燕青咬了咬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道:“我先前听闻武都监曾下过令,说只要斩杀梁山一人就可抵罪,并且还有奖励,如今燕青生擒宋江,斩杀吴用,怎地就要被捉拿起来?”

    “嘿嘿嘿,你……呜!”

    宋江再度冷笑出声,还不等他说出话来,一颗石头不偏不斜的打在了他嘴上,鲜血流淌,几颗牙齿掉落。

    “再敢胡乱狂吠,某家这就斩下你头!”

    张清扫了一眼痛苦的直哼哼的宋江,目光落在燕青脸上,声音虽然冷淡,却比之前好了一些,道:

    “那是之前,现在如何处理,都监大人未曾做出明确指示,如今先将你拿下,见到都监大人之后,请他定夺!”

    他说着挥挥手,众兵卒哗啦一声围拢上去,燕青本想挣扎,但想到如今处境,也就只好再度堵上一把,也就不做反抗,任由天平军兵卒将他捆绑起来。

    “但愿将军能够秉公处理!”

    燕青盯着张清一字一句的说道。

    张清明白燕青话中的意思,挥了挥铁枪,声音依旧平淡的道:“张清也是一条汉子,冒领军功这事断然不会做出!”

    说完又分出一半的兵马,让他们接着去追杀梁山兵卒,而他则带人押着宋江燕青在这里等着王庆的到来。

第二五七章 林冲李俊夜走水泊

    混江龙李俊同样也遇到了麻烦。

    本来他和童威童猛带人驾着小舟在水泊里,只要不上岸不遇到大量有弩箭的人就能护住自己不失。

    但见到戴宗柴进郭盛几人被围攻的可怜,而郭盛也杀到了距离这里不到二十丈的地方,当下也就带着人悄悄靠了岸,下船之后带着手下这一两百人去将郭盛抢出来,哪里想到上岸之后就被陷到了这里,不得回还!

    在他带人朝着郭盛那里冲去的时候,曾魁带了两三百人马突然就从斜刺里杀来,截断了他的后路。

    前有史文恭带领的人阻路,后有曾魁带人猛打,而他手下所带的多是水军,路上功夫不见长,而且人数也不占优势,不过交手短短片刻,就已经出现了不支的局面!

    而这个时候,史文恭所带领的人最主要的还是在围攻郭盛,没怎么插手这边战事,若是让他腾出手来,两面夹击之下,李俊这些人,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尽数打掉!

    看看已经落入颓势冲杀不出来的郭盛等人,再看看背后掩杀的曾魁几百人,李俊恨恨的吐了一口唾沫嘶喊道:“走!再不走就都走不掉了!”

    说罢带着童威童猛就转身往水泊边上冲!

    目前的局势他已经看的很明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会有这么多地方伏兵出现,却也知道梁山大势已去,再多停留,只会造成更过的损伤,因此上发现事不可为之后,他当机立断,带人就往水泊那里冲。

    依照他的和童威童猛二人的本事,只要进了水里,官兵再多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然而他还是算错了,和他们交手的人远比他想的难缠。

    他和童威童猛二人带人连着冲杀了三次,留下了三四十具尸体,也依然没能成功撕开口子,回到水泊里。

    “当!”

    金铁交鸣的声音陡然响起,李俊手中钢刀斩在曾魁手中铁锤上,,溅起一串火花,曾魁不曾有事,李俊反倒是被震的往后连退两步。

    李俊的本事都在水里,大风大浪中他是名副其实的混江龙,能与他媲美的,只有已经残疾、准备和其它被捉的梁山头领一同被问斩的浪里白条张顺。

    但如今却是在岸上,处境比‘龙困浅滩遭虾戏’更为尴尬和凶险,他纵然有一身的本事,却也施展不开,只能是被曾魁给吃的死死的,使出浑身解数也依然走脱不得!

    而后方,史文恭带着人将郭盛等人打的节节败退,眼看就快要将他们斩杀了,只要史文恭腾出手来,等待他们的就只有死路一条,绝无生还可能!

    童猛咬咬牙,手中拿着三股钢叉带人再度冲上,交手两下却被曾魁一锤打的跌在地上,如果不是李俊童威二人领人死命厮杀将其救下,只怕此时早被铁锤打破了脑袋!

    “哈哈,你等草寇水匪,今日一个都不要想走!”

    曾魁提着锤哈哈大笑,愈发悍勇,同时提着铁锤朝李俊等人逼去……

    他所没有看到的是在距离他大约**丈的山壁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光着上身的男子。

    男子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退回几步,深吸了一口气,猛跑几步,来到山壁边上,脚下用力,对着下方就冲了出去。

    火光摇曳和混乱的厮杀中,他的身子划过夜空,穿行了将近两丈远的地方,在即将落地的时候,猛地一脚踏在了一个曾头市庄户头上,在将那个倒霉的庄户踏的一头栽在地上的同时,他身上所携带的力量也被尽数卸下。

    他翻滚在地又迅速的起来,手上已经握住了那倒地的曾头市庄户手中的枪。

    双臂一震,长枪如同狂龙一般在身前划出一个半圆,两个反应快朝着他攻来的曾头市庄户倒飞出去。

    他趁势往前跨出两步,手腕转动,一刺一挑之后,又一个挡路的人肚子已经被豁开,肠子流淌了一地。

    而他又往前跨出了一步……

    在这样混乱的厮杀场地中,他看上去就像是闲庭散布一般悠然,每一次出枪都有人或是受伤或是死亡,而他就这样直直的往前面走去。

    “砰!”

    一枪抽飞一个惊慌的当路人之后,林冲来到了已经只剩下四五十人的梁山水军圈子。

    眼看着童威不支马上就要折损在曾魁手下,而李俊又被别人缠住无法救援,他连窜几步,人已经来到了跟前,手中长枪随着挥出,枪身沉稳,宛若一座山峰横移了过去!

    “砰!”

    曾魁手中势不可挡的铁锤被拦下,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后退半步,眼中隐约骇然之色流露,显然是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会忽然杀出这样一个人来。

    “林兄弟?!”

    “林教头!”

    李俊和其他人惊喜的声音响起,林冲冲着他们略一点头,手中长枪对着曾魁横扫而出,曾魁怒吼一声,铁锤猛砸而下,‘砰’的一声,再度撞击在一起!

    李俊童威等人来了精神,趁着曾魁被林冲打的无暇他顾的时候,奋力的厮杀,想要快些将面前的阻拦杀透。

    “噗!”

    曾魁终究不是林冲的对手,交手一会儿之后,就已经不支,被林冲抓住破绽,一枪贯穿了咽喉!

    林冲把枪一抖,就把曾魁挑飞出去,整个人如同魔神一般的持着枪往前冲,一时间居然没人敢拦他!

    “狗贼,哪里走!”

    十几丈外,一方天画戟将同样使用方天画戟的郭盛斩于马下的史文恭刚好看见曾魁被林冲斩杀的一幕,双眼立刻就红了,大叫着策马就往这里追赶,其余人马纷纷景从。

    这个时候,李俊和林冲他们已经来到了水边,杀得兴起的林冲,转身就要厮杀,却被李俊死死拖住。

    “哥哥,此时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李俊清楚的知道这个时候转身杀回是一个怎样的后果,纵然林冲武艺高强,能杀十人哪怕是百人,在重兵包围之下,也只有死路一条!

    遂硬拖着林冲下了水泊。

    来到水里的李俊,才真的如同混江龙一般,他一手扯着林冲胳膊,另外一只手拎着一面破烂的盾牌护住身子,水只淹到他肚脐处,整个人如同在水中行走一般,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离岸了**丈远。

    史文恭赶到岸边,盛怒之下拉弓引箭,对着湖中只剩下一个黑点的李俊拉弓引箭。

    羽箭飞出之后,黑暗里有闷响隐约传来,听声音应该是射到了盾牌之上。

    片刻耽搁,那黑点也已经彻底的隐没在了黑暗中,怒气难平的史文恭喝令有携带弓箭的人朝着湖中一起射击,除了最初时偶尔会有箭矢打在盾牌上或者是被什么东西格飞的声音传来之外,其余的羽箭似乎都被黑暗吞噬了……

    “哗啦!”在距离岸边几十丈远的地方,李俊用力一托,浑身湿漉漉的林冲就来到了童威趁乱划来的小船上,李俊也随之上了船。

    接替了受伤的童猛摇着橹一路往深处去。

    火光、厮杀、呐喊……岸上的一切都随着船橹的摇摆以及破开的水波被逐渐的留在身后,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东西……

    林冲转过身,把枪横放在膝上,遥望着被抛在身后的一切,神色难明……

第二五八章 豹子头血仇难复

    距离那晚发生在梁山的伏击战已经过去七八天了,在离梁山两百多里的一条五六丈宽的小河旁,两条小渔船拴在岸旁的歪脖子柳树上,岸边有着七八个穿着短衣做渔人打扮人在岸边三三两两的坐着,像是打鱼打累了,在这里稍作休息。

    “林冲哥哥,你真的要去?”

    温度不高的阳光洒落下来,一片树叶落在身前有些泛黄的草地上,李俊声音有些低沉的问出这句话,随后抬头有些不舍和希冀的望着眼前这个身材高大的男子。

    一旁坐着的童威童猛也是如此。

    微微的沉默之后,男子还是做出了令他们失望的决定。

    林冲轻轻的点点头,微停了片刻道:“嗯,是要去了,这个事已经压在心中好几年,如今山寨也破了,众位兄弟亡的亡,散的散,到如今我也该去做这件事情了。”

    林冲这样说着,声音里有着些许的唏嘘,但更多的却是一种放下心事或者是找到归宿的平静。

    在被逼上梁山的几人里,林冲是其中最杰出的代表。

    他本身武艺极为出色,但性格却与武艺有些不符,性格中忍让或者说是苟且的成份比较高。

    当初在高衙内的那件事情里,总想着忍一时风平浪静,却没有想到一退再退之后换来的不是平静,而是一次次的变本加厉!

    当然,一个是当朝红的发紫的太尉,一个是小小的禁军教头,两者之间的差距确实太大,将大部分人放在林冲所处的位置,所能做出来大抵也是跟他一般无二——忍气吞声的退下去,直到退无可退。

    但从一个旁观者来看,造成他后面悲惨遭遇的一系列因素中,他的性格确实占了很大的成份。

    当在梁山安顿下来,他派人去东京接自己的夫人,被告知因为高衙内逼的太紧而身死的之后,他的一颗心也就此沉了下来。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武学和训练梁山兵卒之上,看着山寨一日日的兴旺强盛,他未尝没有做过有朝一日带领人马将东京踏破,手刃仇人的梦。

    先前这个梦虽然梦幻,却也总能期待一下,有个努力的方向或者是情感的寄托,现在梁山的覆灭,将他心中最后的一丝幻想也给击打的粉碎。

    在梁山的一群人中,他是为数不多的几个真的将梁山当作自己家来看待的人之一。

    现在梁山破灭了,他也失去了仅有的一个容身之所。

    这几日李俊童威童猛三人不止一遍的邀请他随着他们一起去太湖上讨生活,他也考虑过这件事,但之后还是被自己给否定了。

    逃避了这多久,有些东西,总该正面去面对了。

    此去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的家庭、自己这些年所受的苦楚,也是为梁山的覆灭讨还一些公道。

    前去刺杀天平军都监,这件事情他考虑过,被他否定了,一来成功的机会不大,二来即便是成功了也只是报了梁山的仇,对他的家恨无补。

    思来想去,他最终做出了北上东京刺杀高衙内、如果有可能的话连带高俅也一起刺杀的决定。

    不管能不能成功,只要查出自己梁山人的身份,那姓武的都监以及关胜都会受到处罚。

    毕竟梁山是他们负责覆灭的,各种功劳都领了之后,却出现了梁山人刺杀当朝太尉的事情……

    李俊微微的叹息一声,不再出言相劝,沉默了一会儿之,站起身来,笑道:

    “既然如此,做兄弟的也就不再相劝了,只愿我兄此行一切顺利,能够了却心愿。

    若是可能,我等太湖相会!

    此时时间还早,离得梁山远了,也无需太过担忧追兵,且去前方找个酒肆,饮上一些酒水,与我兄作别。”

    童威童猛一同站起身来,林冲也拿着花枪站起,笑道:“如此最好。”

    李俊转身吩咐另外几人道:“我等去去就会,你等就在这里守着船只,不要胡乱走动。”

    这几人是在逃亡的路上遇到的几个溃散的梁山水兵,没有地方可去,也就随着李俊他们一路来了。

    几人应承下来,林冲、李俊、童威、童猛四人一起往远处走去……

    有些时候,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王庆的到来虽然导致了梁山的提前覆灭,但李俊二童的命运却没有改变,在来到太湖之后,结识了太湖四蛟,七人在太湖中纵横了几年,后来在就带人一起出了海,来到东南亚,在现在的泰国之地做了君主。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彤云密布,风吹过光秃秃的树杈,发出刺耳的呜咽声,这是步入冬日的东京城一个寒冷的下午。

    有兵器交接的声音在一个不大的院落内陡然响起,一个嘴角流血的高大男子,挥舞着一杆花枪,挡开了一柄迎面砍来的钢刀,握着枪杆的右手一动,花枪就斜刺刺的刺向左侧,一个使剑的汉子手臂被刺中,阔剑掉落,流血后退。

    “杀了他!他身受重伤,撑不了多久了!只要杀了他,我们就有用不尽的富贵!”

    “姓林的!你都已经怀着必死之意了,死在谁手中不是死?与其被官府杀掉,不如送场富贵与我等!”

    “林教头,非是我等要做出这等不义之事,实是你此行太过不靠谱,而我等也需要洗清罪孽,将功赎罪。”

    打斗之中,**个汉子大声喊叫着,如同一群野狗围着身受重伤的狮子一般的偷袭撕咬。

    这些人是林冲一路北上的途中收拢起来的梁山溃兵,本来林冲是不想带他们的,是他们说自己如今也没了去处,与其在江湖上胡乱晃荡最终被官府给抓了,不如和教头一起做下这件大事,即便是死了,地下遇见昔日兄弟也有颜面。

    林冲同意了,然后第一天来到京城,找了一个偏僻的小院落住下,准备养足了精神去找太尉府寻仇,结果刚刚睡着没多久,肚子上就被人插了一刀!

    然后就有了接下来的一幕发生。

    林冲一言不发,只是不停的出枪,想要将这些野狗一样的人击杀,然而些人却打定了注意不与他硬碰,只是在一旁围着不断缠斗,等待着林冲因为流血过多而死亡。

    “噗!”

    林冲奋力一跃,手中花枪闪电般击出,直接贯穿了一个梁山喽啰的咽喉,就是这个人在他睡着的时候捅他了一刀!

    因为用力过猛,他肚子上的伤口也随之飙射出一股鲜血。

    林冲抽枪,面色有些发白,身子也变得不稳,大量的失血,让他变得格外疲惫。

    他平静的目光扫过周围剩下的七八个几乎人人带伤的昔日梁山喽啰,又将目光投向太尉府的方向,平静的目光里多了一抹浓浓的遗憾和不甘。

    “杀了他,他不行了!”

    短暂的平静之后,又有人大喊出声,对着对着林冲扑来,林冲没有再想先前那样挥枪迎战,而是扒出了那柄缠在肚子上的短刀,飞快的抹向了咽喉……

第二五九章 梁山泊上,奋力耕耘

    相对于几个月前险些被攻破时的模样,此时的大名城要规整了许多,不过战争所留下的各种痕迹,还是随处可见。

    在大战过后,恢复了一些繁荣的大名城内,一身简单衣服的燕青站在监牢门口,有些紧张的来回踱着步子,不停的伸头往里面望去。

    待到里面有脚步声响起的时候,在上千人的队伍中奋勇厮杀的浪子,居然有些不敢回头往里面看。

    直到那声熟悉的:“小乙哥”传来的时候,他才飞快的转过身子,迎了上去。

    几个月的监牢生活,令得卢俊义面色有些发白,人看上去有些虚弱。

    不过因为后来梁山攻城攻的急,梁中书也存留万一城破可以用他们来保护一些自己利益的想法,所以倒也不曾再亏待卢俊义石秀二人,在加上又有蔡福蔡庆这两个兄弟暗暗照应,到后来倒也不曾吃什么苦,反倒是将身上的棒伤给将养好了。

    “主人……”

    燕青迎上去只叫了这一声就哽咽不能言,卢俊义也微微有些眼红,伸手在燕青肩膀上拍了拍,一时间也是说不出话来。

    从几次要被处决,到现在被无罪释放,天知道他这段日子到底都经历了多大的煎熬,幸好,他等来了一个好结果。

    “恭喜卢员外苦尽甘来!”

    “幸好有小乙哥舍命厮杀,得到天大功绩,这才能令员外冤情得以昭雪!”

    跟随而来的蔡福蔡庆二人出声恭贺,燕青打开带着的盒子,从里面取出几十两金子,分别送与节级蔡福蔡庆等人。

    然后又拿出一套锦绣厚衣与卢俊义穿上,与众人告别之后,二人一起朝外走去。

    李固以及卢俊义那个出轨不说还和奸夫一起出计谋害自己丈夫的女人被抓了,有燕青立下的功劳在,也为了显示卢俊义被释放确实无罪,他们二人免不了十字街口吃一刀。

    “……只是家中的产业被败坏了近半,想要收回是不容易了。”

    情绪平定下来不少的燕青,向卢俊义汇报着家里的事情。

    卢俊义笑着摇摇头道:“收不回来就收不回来,经历了这一遭,我才知道钱财并没有那般重要,世上最难测度的就是人心,最难得的也是人心。”

    说着伸手摸了一下燕青脖颈处的一条疤痕,眼睛有些发红。

    燕青将领子往上拉拉,吸吸鼻子望着南方道:“这次能将主人救下来,多亏了武都监,若非他将小乙戴罪立功之事如实相告,并且特意与蔡太师说出了实情,主人想要出来,还是千难万难。”

    卢俊义的也随之望向南方,看了一会儿道:“如此行径才称得上及时雨,哪像宋江那黑厮,满嘴的仁义道德却尽干些不为人子之事!”

    往前走了一阵又道:“等家里安定下来了,小乙你随我一起,前往山东登门去拜谢一下武都监。”

    燕青脸上露出笑道:“合该如此。”

    ……

    顺便救出卢俊义,王庆是很乐意做的,他小时候看水浒,看到宋江欣赏卢俊义并且使用一系列手段让卢俊义上山,特别是为了救出卢俊义,不远千里发兵大名城的时候,还不住的感慨宋江是真义士,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才发现,这真他娘的卑鄙无耻。

    明明是自己想要攻打大名城,却偏偏要打出这样一个旗号,为此不惜害的人家破人亡。

    捞了大批钱粮回去之后,又假惺惺的不停让位,别看宋江让的情真意切,卢俊义要是真的不知深浅的接下,第一个要弄死他的就是宋江!

    有燕青这份功劳在,解救卢俊义就变得极为简单。

    再加上蔡京是真的恨梁山,毕竟梁山人从一出场就不停的与他作对,先是在黄泥岗截了女婿梁中书送与他的十万生辰纲,然后又在小儿子任知州的江州大闹一场,紧接着又发兵攻打蔡京女婿梁世杰所在的大名府……

    王庆不知道蔡京有没有对梁山众人说过MMP,但他所见的,蔡京对被押解到京城的一干匪首可是没有半点的客气,在飞快的走完该走的程序之后,宋江戴宗张顺等人就被刑部判了死刑,直接就在东京十字街一并砍了,一串的脑袋在汴梁城门口挂了三天,让汴梁城内不少的混混以及跑江湖的全都变得噤如寒蝉。

    也正是因为蔡京愤恨梁山人行事,所以在王庆与他说了燕青立下的功劳,以及卢俊义被梁山匪首陷害并且燕青愿意用功劳换取卢俊义的事情之后,蔡京极为爽快的就答应了,而且该给燕青的赏赐一点都没有少……

    初冬的梁山并不显得荒凉,这与上面有大量的人在趁着寒冬尚未完全到来,正在不断的开荒翻地有关。

    众人热火朝天劳作的场景总是让人心中舒畅,更何况现在还是近万人一起劳作的大场面!

    陆天涯光着膀子,双臂往下一抡,半尺长的钉耙就钻进了覆盖着一层厚厚草灰的土地里,双臂再往上一掀,一块屁股大小半尺厚的土块就随着翘起。

    两手再用力一拉,松动的土块就扣了过来,在他身后还有一个瘦弱一些的兵卒,正拿着一个锄头,不停的将他掀起的土块敲碎……

    这样的场面不仅王庆欣喜,就连正在不停干活的天平军众人也是格外的欢喜,毕竟他们现在是为自己在干活,开荒种出来的粮食,除了少量交给国家之外,剩下的全都归他们天平军所有!

    这是这次剿灭梁山之后,除了官职钱财之外,天平军额外得到的赏赐,有不少人甚至认为这样的赏赐远比官职钱财更为重要,毕竟从古到今,国人对土地的热爱从来没有减弱过,尤其是这群人里基本都是军户,基本上是没有土地的,如今猛然得到这样的一大块土地,迸发的热情要是小了才是怪事!

    将梁山变成天平军的驻军地以及屯田之所,是王庆特意给上面上折子要来的。

    上面列举了这样做的种种好处,首先就是可以永久的解决梁山匪患的问题,有了天平军在上面驻守,再也不用担心再有什么宋江李江刘江之类上来占山为王。

    其次就是梁山土地肥沃,能够开出万顷良田,每年产的粮食基本就能够天平军自己吃嚼,而且还可以发展渔业,能够省下很大一笔军费……

    因为有平灭梁山的功劳在前,朝中又有蔡京出力,王庆的这个折子很快就批复了下来,而且还让附近的几个州府支援了近百头耕牛,以及很多的农具之类。

    看着眼前热火朝天的劳作场面,再想想一下黄澄澄的麦穗在热风下翻涌着波浪,一艘艘渔船在水泊上滑动,每一网下去都能拉出不少闪着银光的不断跳跃的鱼儿,放牧的天平军孩童被猪羊拉着满山跑的场景,王庆就觉得心中越发畅快。

    梁山被宋江这一群不事生产的人占据着实在是可惜了……

    王庆站在吴用最常坐的地方,看着大半个梁山,有些出神的想着。

    潘金莲的到来,打破了王庆所有的畅想,算算时日,自己已经完成任务将近一个月了,也应该到了快离开的时候,不知道这次离开之后还能不能再回来,所以王庆和珍惜这段日子。

    在这里待了一会儿,就拉着潘金莲回到了房间,王庆也与外面的众人一样,肆意的挥洒汗水,耕上了田,要说区别的话也有,那就是别人耕的是旱田,他耕的是水田……

    中午出门的时候,潘金莲的脸依旧是红扑扑的,尤其是看到上被她包裹起来的七品皓命服装的时候,更是脸红的厉害,她本来是极为喜欢这套女人梦寐以求的衣衫的,但自从穿上了八次,八次都被夫君从后面耕的腿软之后,就有些不敢再穿了……

    扈三娘的脸也有些微红,左右看看见没有人之后,就大着胆子拉住了一旁武松的手,武松身子僵了僵,旋即将扈三娘的手握得更紧了……

第二六零章 发飙的老实人

    清晨的阳光照在玻璃窗上,透过窗帘间的缝隙偷偷的钻进房间。

    王庆睁开眼看了看,翻个身又接着睡去,感觉只是刚眯上眼,再睁开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多小时过去了。

    坐在床头翻了一会儿手机,这才起身去洗漱。

    有钱买不到知识,却可以买到很多的书,王庆才装修好的房间里,就有一间被他专门做成了书房,里面放了几百本书。

    作为一个喜好读书的人,在不用为生活所担忧之后,他可以随心的去做一些自己喜欢做的事,不用担心在书海中畅游时会被人大喊大叫的收房租,然后因为交不起而被扫地出门。

    洗漱好后,王庆穿着睡衣在书桌前坐下,从众多的书里取出一本白居易的诗集,翻到《琵琶行》这篇摊在桌上细细品味。

    如今距离他从《景阳冈打虎》回到现实世界已经过去将近二十天了,这段时间里,王庆也逐渐的从那种要命的紧张感中恢复过来,日子过的很闲适,每日看看书,然后去开店,守店守的无聊了,就在店面不远处的树下,看一会儿别人下象棋。

    他这几天读的最多的,就是手中的这本《白氏长庆集》。

    一来是他对白居易比较熟悉,而白居易的诗写的确实不错,二来就是过一段时间之后,他需要进入另外一首白居易的诗歌之内,没错就《琵琶行》。

    虽然到现在他都不能猜透系统的套路,不过多了解一些多做一些准备还是很有必要的。

    到了八点半的时候,王庆将这本书连同一册《史记》一起装到包里,换了一身衣服,就下了楼,在小区外面不远的早餐店里,喝了一碗胡辣汤,又吃了四块钱的水煎包,结账之后,这才开着车悠哉悠哉的朝着自己的古董店过去。

    这次完成景阳冈打虎的任务,给了很多的奖励,金银财宝居多,王庆估算了一下,如果都通过系统的兑换系统来兑换成现金的话,到手之后最少也有两千万。

    他没有兑换,只是留在那里,准备什么时候用到了再兑换。

    积分也奖励了不少,王庆奢侈的用了不少,将系统空间扩大了一倍。

    但是这次却没有技能,不过系统也提示说给王庆做了一些补偿,偿还的方式就是将即将进入的《琵琶行》副本难度降低一些。

    对于这些王庆是无所谓的,反正他对自己目前的生活很是满意的,即便是被人说成不思进取,小富即安也无所谓。

    人嘛,活在世上这一辈子也不能光围着钱转,在物质生活无忧之后,不妨做些自己真心喜欢的事情,当然,就喜欢赚钱的人不在此列。

    至于语文副本的难易,倒也不用太过忧虑,无非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他这样想着,已经来到了店前,将车停好开了店门,打扫一下卫生,就算是正式营业了。

    如今也入了冬,云水市虽然比较靠南,并且今天还出着日头,天气还是有些冷,在这样的天气里,有不少人都不愿意出门。

    王庆的店顾客本来就少,受此影响,一上午也没有什么人来,王庆也乐得清闲,抱着《史记》自顾自的在那里看,毕竟他也不指望古董店赚钱吃饭。

    十一点左右的时候,外面阳光渐浓,温度也升了起来,家离这里不远‘苍蝇’和‘八戒’两人,一个搬着小桌和马扎一个拿着棋子和棋盘,来到树叶几乎落尽的树下,摆开场面,迫不及待的就开始在棋盘之上厮杀起来。

    两人都是老对手,‘上马!下炮!将军!’之声不时响起,下到兴浓时敲得棋盘‘啪啪’作响。

    随着战斗时间持续的拉长,往日里就喜欢来这里凑的几个棋友也都三三两两的凑了过来,观看两人激烈的厮杀。

    对于这一幕,王庆很是熟悉,他古董店还没有开起来的时候,这几个人没事就喜欢在这里来两盘。

    王庆对象棋也有些兴趣,有时候在店里看书看累了,也会过来看上一阵,但因为棋艺不高,因此上大多只是充当一个看客的身份。

    虽然如此,一来二去之下,也和他们有些熟络。

    过来下象棋的这些人,年纪从三十多到六十多不等,大多都是空闲比较多的一类人。

    被叫做‘苍蝇’的人,四十多岁,家就在这街道后面,有着一个独立小院,前面有门面,做些生意,日子过的也滋润,就是有些怕老婆。

    平常不怎么爱吭声,但特别爱下象棋,闲暇之余没事就捧着一本不知道从那里找来的棋谱研究,然后再运用到实战之中。

    但结果并不是太好,遇上‘八戒’总是输多赢少,为此‘八戒’没少调侃他,他也不恼,该研究棋谱还是研究棋谱。

    对于这两人的外号,王庆一直觉得有些奇怪,一个明明话不多,却被叫做‘苍蝇’,另一个长得虽然算不得多好,但胜在消瘦,怎么也给二师兄联系不到一块。

    直到那天‘苍蝇’掏烟的时候掏出了身份证,惊鸿一瞥之下,王庆嘴角不断的抽搐,差点没憋出内伤,‘苍蝇’的身份姓名一栏里,赫然写着‘史上飞’三个字!

    有了‘苍蝇’的这个惊喜,王庆对‘八戒’原名也更加好奇起来,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他多方努力之后,终于得知了‘八戒’的真名,一点都没有让他失望,绝对和苍蝇的名字有的一比,内涵上一点不逊色——‘朱成京。”

    看书看到十二点多,王庆揉揉有些酸涩眼睛,将书合上,伸伸懒腰,往外看看,就他们依旧在酣战,就拿了一包烟走了出去,准备凑会儿热闹。

    王庆走到面对自己店门的那一面,先给几个观战的一人发根烟,又往‘苍蝇’和‘八戒’二人耳朵上各自放一支,王庆这才专心看起棋局。

    看了一会儿,也看出一些门道出来,不由多看双眼盯着棋局一动不动的‘苍蝇’一眼。

    怪不得今天都十二点多了还不见一个人回家吃饭,这盘棋居然杀得这样难解难分,看来这‘苍蝇’整天研究棋谱,也终于没有白研究。

    ‘八戒’面露思索之色,双眉微微的蹙着,手指一下一下的轻轻敲击着桌面,在没有之前与‘苍蝇’对战时的那份轻松写意。

    两人这样思索着,一步步走的很慢,都是卯足了劲想要将对方打败,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苍蝇’开始占据上风。

    “老苍!回来吃饭!”

    一个女子的声音从不远处‘苍蝇’家店铺一旁传来,正是‘苍蝇’夫人在召唤他。

    往日里只要媳妇一喊,立马就回去的苍蝇这次居然无动于衷,依然坐在那里思索着棋路。

    “老苍,回来吃饭!”

    ‘苍蝇’媳妇的声音加大了几分。

    “将军!”

    ‘苍蝇’将炮拉到最底下。

    “老苍,回来吃饭!”

    ‘苍蝇’媳妇的声音更大了,里面蕴藏了一缕怒气。

    “‘苍蝇’,你媳妇喊你呢,你这样不应声真行?”

    ‘八戒’想了一会儿没有思路,不知道该怎么走,就抬头对‘苍蝇’道。

    “赶紧走,别墨迹,今天棋下到这份上,别说是喊我吃饭,就是喊我回家吃她,我都懒得理会!”

    “你这会儿说的硬气,待会儿可别怂。”

    “哈哈哈……”

    听到苍蝇这样说,众人不由出声调笑。

    “快走!,别想耍赖!”

    ‘苍蝇’催促道。

    “你耳朵里塞驴毛了?还是哑巴了?叫你半天屁都不放一个!下棋,下棋,整天就知道下棋!店不守也就算了,喊你吃个饭还爱答不理,我是又惯着你了!”

    说话间,‘苍蝇’的媳妇已经赶到,对着‘苍蝇’就是一阵炮轰,光用嘴说还嫌不济事,伸手手来对着‘苍蝇’的脑袋‘啪啪’就是几巴掌。

    ‘苍蝇’瞪圆了眼,依旧盯着棋盘一动不动,催促道:“快走!”

    见到这一幕,本就要输的‘八戒’笑着劝道:“‘苍蝇’你先回去吃饭,吃过之后我们再下,刚好我也能多想想对策”

    一旁的人也劝慰,王庆也去拦‘苍蝇’媳妇。

    “别理她!接着下!”

    ‘苍蝇’依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出口催促道。

    “下,我让你下!老娘今天是给你脸了!”

    ‘苍蝇’媳妇也是个火爆脾气,闻言又是‘啪啪’几巴掌抽头上,见‘苍蝇’梗着脖子只是看棋盘,伸手就把棋子给抹了一地,眼看着就要赢的一盘棋,就这样被毁了。

    “你今天要死要活!”

    一直忍气吞声的‘苍蝇’爆发起来,一把将桌子掀到路面上,‘嚯’的一声站起声来,对着他媳妇怒吼。

    “老子今天飞打死你这个死女人!”

    他骂着,一把扯了媳妇就往家里走,王庆几人想要,没有拦住,只得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他们一路骂骂咧咧的回到了住处。

    “咚!”

    这是铁门被插住的声音,随后就有‘苍蝇’的怒骂传来:“你他娘的是不是想上天?!”

    “砰!砰!砰!”这是沉闷的击打声。

    “老子今天揍死你这个死媳妇子!”

    “砰!砰!砰!”

    “还敢不敢了?!”

    “砰!砰!砰!”

    ’苍蝇媳妇也是一个硬气的,被这样打硬是一声不吭。

    王庆几人将象棋捡起,桌子马扎收起,都是不由的感慨,确实不能将老实人逼急了,一旦逼急了发起火来,着实吓人。

    又等了一会儿,见那边动静依旧不停,没有丝毫要住手的意思,‘八戒’道:“我们过去瞅瞅吧,老实人轻易不发火,现在发火了别把他老婆打死了。”

    王庆几人深以为然,连忙朝‘苍蝇’家跑去。

    离得近了,打闹的声音越发清晰,推门推不开,此时也不是犹豫的时候,万一因为一盘象棋闹出人命来,就不划算了。

    好在‘苍蝇’家院墙算不得高,王庆后退几步,猛然发力,‘蹭蹭’两下翻上墙头,正准备跳下去,将两人拉开,却忽然愣住了。

    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一声不吭的从又下来了,刚来到墙下,来不及理会‘八戒’等人询问,王庆就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笑,蹲在那里笑的直不起身,眼泪都笑出来了。

    不是他的笑点低,而是院内的这一幕,实在是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让人不笑都不成。

    具体的情景如下——本该发飙打人的‘苍蝇’趴在地上,她媳妇骑在他腰上,手里拿着一只从‘苍蝇’脚上扒下来的鞋。

    “你还敢不敢?!”

    ‘苍蝇’怒火万丈的吼道。

    “砰!砰!砰!”

    她媳妇一言不发的轮着鞋对着他屁股猛抽。

    “小娘们你是要上天!”

    ‘苍蝇’一手拍着地,怒声大叫。

    “砰!砰!砰!”

    又是几鞋不带停顿的抽下。

    “老子今天非收拾死你不可!”

    “砰!砰!砰!”

    ……

水浒卷完结感言

    水浒卷到了今日完结了,写的有点长。

    可能有不少人都不太喜欢水浒,而且听书友说,水浒是四大名著里面最容易扑的,我动笔写之前真不知道,直到后来知道了,也晚了,架子都扎在了那里,剩下在怎么也要写完。

    不过成绩下滑的是真严重,我记得没写水浒之前,推荐票排名是能进前一千的,写了水浒之后,就一直往后滑,止都止不住,说起来也是一把辛酸泪。

    不过不管怎么样,我都把它写完了,自我感觉,还马马虎虎,重要一些的人物,该有的结局基本都有了,逻辑上基本也说的过去,没有太大的毒点,最起码是没有出现故意水章节这种事情。

    有些书友可能是一看都是水浒章节,又看多了为梁山洗白的水浒同类,所以直接选择了不看,我想说的我是真的没有给他们洗,而且后面都是一直再想怎样把梁上给怼掉,看过的书友应该知道,该怼死的时候,可是一点都没有手软。

    经过反思和总结,我发现我写的太过正经了,其实是不怎么受欢迎的,所以在后面的情节中,在保证逻辑性的同时,尽可能往里面增加一些搞笑或者是其它趣味性的东西,增加书的可读性。

    下一卷是《琵琶行》,就是江州司马青衫湿的那个,这是一个短篇,大约有个三万字左右,过度之后,准备写《鸿门宴》,不知道能不能驾驭住,我尽量写的好看些。

    既然开单章了,不求一下票和订阅实在天理难容啊,诸位读者老爷们,手里有票了就往我头上砸点,使劲砸疼了也不生气,绝对笑脸相迎。养书的读者老爷们,也可开宰了,已经是小肥,身上有肉了,一气看完,还是很爽快的。

    明天《琵琶行》见。

第二六一章 浔阳江头夜送客

    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主人下马客在船,举酒欲饮无管弦。醉不成欢惨将别,别时茫茫江浸月。忽闻水上琵琶声,主人忘归客不发……

    之前虽然给自己说了,不要去猜系统的套路,可有些事情有些时候是真的不受自己控制,不由自主的就会往上想。

    尤其是想到《琵琶行》里面的主角是一男一女,而男的还是自己已经穿过一次的白大诗人之后,王庆更是瑟瑟发抖,这是经历过《木兰辞》之后留下来的后遗症。

    依照系统的尿性,为了图新鲜,让自己体验一把琵琶女也不是不可能啊!

    这个事情直到将要进入《琵琶行》,王庆还在一直纠结。

    在进入的那一刻,王庆下定决心,要是哪个老杂毛敢上自己的船让自己弹琵琶,他就将他扒光绑柱子上,让他用老二好好弹!

    看看他是不是天赋秉异,能和纣王一样把玉石琵琶耕出水来!

    ……

    一轮明月高悬,江上渔火点点,清凉如水的夜色里带着一种独有的静谧。

    有萤火闪闪与皓月争辉,江风吹来,刚有一些泛红的枫叶‘哗啦啦’作响,江边湿地上开成一片的荻花随风浮动,如同江面上泛起的波浪。

    一行人马在这样的夜色里一路缓缓而来,立在江边观看着这月夜江景,说着一些话,等待着约定好的船家过来接人。

    王庆从短暂的迷糊中醒来,四周都没来得及打量,双手立刻就往胸上按,没有感受到软软弹弹的感觉,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周围的其它动静,也进入耳中。

    “……李兄,长安一别,已经一年有余,乐天在此一直盼望有故人相见,却终不可得。

    天幸我兄回乡省亲,特意绕路两百余里前来相会,乐天着实欣喜。

    只恨相聚时日匆匆,却才见面,又逢离别。江州贫瘠之地,未有甚好东西,怠慢了李兄,乐天实在惭愧……”

    面前一个穿着一身青衫的中年男子说着话,从马上下来,从他说话内容语气里,王庆就知道,这位就是爱和人弹琵琶的白大诗人。

    不过听了他这话,王庆确是有些不解,话说江州不是一个好地方吗?

    水浒里蔡京可是特意走关系将他小儿子安排到江州去,原因就是江州鱼米之乡,物产丰富,是个肥缺,怎么到了白大诗人这里就变成了黄栌苦竹绕宅生的贫瘠之地?

    随后也就明白过来,现在是中唐时期,各节度使之间的混战还没有彻底开始,在偶有动乱之中,平和还是此时的主旋律,没有经历唐末五代,大量百姓南迁,经济重心也没有南移。

    除去心境之外,江州这个相对更为靠南的地方,出现白居易诗中描写的凄惨景象,也在情理之中。

    想想也对,他这次到江州是遭人暗算贬官贬来的,朝中那些人自然不会让他来一个特别好的地方。

    当然,说的如此凄惨,也有着一些客套在里面。

    王庆这次的身份有些龙套,不是白居易、不是琵琶女、不是客人、也不是重利轻别离的商人,而是白居易从长安带来的一个小跟班。

    对于王庆表示很满意,龙套就龙套吧,只要不让他成为弹琵琶的琵琶女就行。

    白居易说完,见王庆有些发愣,朝他使使眼色,见王庆还没有反应过来,遂开口道:“云生,发什么愣?李兄远行在即,还不赶紧将东西摆好,我好与李兄吃上两杯饯别?”

    王庆连忙应声,凭借着一些原主的记忆,从马匹身上解下一个大包袱,放在地上打开,发现里面有着两个食盒三坛子酒,还有一些碗碟,以及一块叠起来的布,因为是晚上,也没有点火,仅凭着月光,一时间倒也分辨不出是黑色的还是其它什么颜色。

    前边不远处就是一片长草的空地,看看还算平整,王庆就把布展开,铺在上面,然后将食盒拿过来,打开,将里面装着的食物一一的往上面摆。

    这就是有系统之后在不同世界穿梭的弊端,在上一个世界,你还是一个大权在握的大佬,下一个世界就成为了一个给人添酒布菜的小厮。

    好在王庆本事就是一个能吃苦的人,对这些落差并不在在意,反倒是觉得可以饰演不同的身份,很有趣。

    当然了,若是能够饰演一个有美貌如花妻子的人,就更有趣了……

    在王庆布置这些的时候,白居易和姓李的客人也在交谈,那客人名叫李成,官不大,不过与白居易交情很好。

    这点也不用细说,仅从他能够绕道两百多里来看望白居易就可以看出。

    “……王涯此人,着实卑鄙无耻!

    元和三年制科人案,若非乐天不计得失,据理力争,为此不惜忤逆宰相李吉甫,他王涯哪里有今日之风光?

    现今乐天被人诬陷,下放江州,此人不仅不思报恩,反而还恩将仇报,落井下石,以至于乐天尚未来到江州,已经再次贬官,成为司马……!”

    李成说起此事,就面露愤恨之色。

    一旁王庆听到这里,结合一些系统给的资料,也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元和十年七月,盗杀宰相武元衡,重伤御史中丞裴度,时任太子左赞善大夫的白居易当天中午就上疏论其冤,急请捕贼以雪国耻。

    然后触怒了当时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张弘靖等人,说他身为一个宫官,却僭职言事,然后就将他贬为了江州刺史。

    说起来是真冤,明明是想要为国办事,却因言获罪,直接被下放了。

    然后又有一个王涯在背后神补刀,说白居易母亲赏花坠井而亡,而白居易在此之后,却还依旧赏花不止,而且还写出不少赏花的诗,最过分的一首,名为《新井篇》,这分明就是一个罔顾人伦,不忠不孝之人!

    王涯以此来上书參白居易,致使白居易未到江州,就已经从刺史变成了江州司马,和先前的柳宗元刘禹锡等人职位一样。

    如同刘成所言,白居易之前是有大恩与中书舍人王涯的,白居易遇到这样的事情,即便是不帮忙,也犯不着落井下石,可他却偏偏这样做了。

    大多数人,都说是王涯性子阴狠所致,其实除去这个之外,还有其它重要原因。

第二六二章 贬官江州,非一日之功

    事情说起来有些复杂,需要慢慢来讲,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与白居易自身的性格有关。

    白居易考中进士又进入翰林,然后官拜左拾遗,这个官,安史之乱时,杜大诗人也曾担任过。

    左拾遗是当时的谏诤机构,有点类似现在的监察部门,其职责,说白了就是挑皇帝毛病,检漏补缺。

    除了风流一点外,白居易还是很正直忠君,忠于职守的,觉得皇帝将这样一个重要职位交给自己,他就要好好的发挥找茬这个职能,不能辜负圣恩,所以频频上书言事,直指问题核心。

    以至于到了后来,当时的皇帝李纯都对宰相抱怨:“白居易这小子,是我提拔起来,怎么频频与我难堪?”

    白居易后来从左拾遗变成太子左赞善大夫,与这不无关系。

    至于现在他被贬江州,看似有些偶然,其实一点也不偶然,即便是没有当时宰相武元衡被刺杀而亡的事情发生,他也会因为其他事情被贬。

    也就是说,武元衡事件只是一个诱因,深层的矛盾早就已经形成了。

    除了经常怼的皇帝感到难堪之外,他还将其它不少朝中大臣都怼的难堪,比如深受皇帝器重的宦官吐突承璀。

    先前在写《卖炭翁》时曾经提到过一些,李纯的皇位是老皇帝内禅得来的,也就是有病的老皇帝尚未身死,他就已经继位了。

    之所以能够如此,宫内以俱文珍为首阉党,是出了大力气的,因为如果不将李纯扶上皇位,以王叔文叔侄二人为首的永贞革新派,会严重损害他们的利益。

    阉党势力,在中唐之后,一直都很强大,能够废立皇帝的主,说不强大也没人相信。

    对于这些宦官,唐宪宗李纯也是极为复杂,一方面他们扶植他做了皇帝,这是从龙之功。

    另一方面,他的上位却是以宦官逼宫他父亲而来的,于孝道人伦之上心中又有亏欠。

    再一方面,他也忌惮这些势力强大的宦官,但是有不少事情上,又不得不依靠这些阉党。

    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吐突承璀才应运而生。

    吐突承璀本来就在东宫当宦官,当时“永贞内禅”的时候,是一个小黄门,在里面也出了力,再加上年纪小,为人又机灵,李纯就将心思放到了他的身上,慢慢的培养他,以此来分化和掌握阉党的力量,到元和初年的时候,吐突承璀就已经任左神策军护军中尉。

    元和四年,成德节度使王士真去世,其子王承宗请求继位不果,遂拥兵造反,吐突承璀请缨前往,左、右神策军及河中等几路兵均归他指挥。

    吐突承璀主动请缨,未必不是皇帝李纯指示的,因为只有如此,他才有理由名正言顺的将的掌握在阉党手中的神策军,尽数收归他的心腹吐突承璀手中。

    这点从后来吐突承璀统帅左右神策军就可以看出。

    而当时的白居易没看清局势,直接就对着吐突承璀开炮了,上疏道:然则兴王者之师,征天下之兵,自古及今,未有令中使专统者。

    今神策军既不置行营节度使,即承璀便是制将。

    又充诸军招讨处置使,即吐突承璀便是都统。岂有制将、都统而使中使兼之?

    臣恐四方闻之,必轻朝廷;四夷闻之,必笑中国;王承宗闻之,必增其气。

    国史记之,后嗣何观?陛下忍令后代相传,云以中官为制将、都统,自陛下始?……”

    然后又说,对于吐突承璀,念在他也有过苦劳的份上,多给他些钱财也就是了,军国权柄这些,怎能让他一介宦官掌握?

    可想而知,吐突承璀是多么恼恨他,而皇帝又是一副怎样吃到苍蝇的表情。

    皇帝自然没有采纳白居易的建议,一切照旧。

    然而吐突承璀自己不争气,在和王承宗的一番对战中屡屡战败,后来偷偷许诺为他办好继承承德节度使的事情,王承宗这才向皇帝上书请罪,表示顺服,吐突承璀也趁着这个台阶,不是太尴尬的领兵回还。

    他是皇帝好不容易才培养出来的心腹,李纯自然不会轻易将其治罪,但是那些向来与宦官以及与宦官保持着很好联系的‘守旧派’不和的‘革新派’(此革新派不是先前被打倒的王叔文等人,只是为了方便进行区分双方阵营,按照他们的一些特性而划分的)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

    宰相裴埴、给事中段平仲、吕元膺以及大臣李绛相继上奏抨击吐突承璀,皇帝无奈,只得将其降职,不过没过太长时间,又找理由将其提拔了起来。

    白居易身为‘永贞革新’的同情者,以及‘革新派’里面的一员小兵,在武元衡身死,裴度重伤的情况下,被贬为江州司马,也是必然之事。

    毕竟他一员兵却做着大将‘冲锋陷阵’的事情,折损是非常正常的。

    揍起来顺手,揍过之后还不用担心后果,并且还能起到杀鸡儆猴的效果,他不被贬官谁被贬官?

    而皇帝那边,为了维持两方或者是三方之间的平衡,‘革新派’中的真正大佬他自然是不会让人动的,但对于这个老惹他不高兴的小小白居易,自然是不会多管。

    与白居易同属一个阵营的人,遭逢这样的变故,哪来还能顾得上他这个位卑的小兵?

    至于王涯的落井下石,也很好理解,除去他本身性子阴狠之外,他现在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属于‘守旧派’阵营中的一员。

    不论是处于对立阵营的敌对行为,还是出于讨好吐突承璀这个皇帝的心腹以及张弘靖这些‘守旧阵营’中的大佬,为自己谋求利益,他都有足够的动机和理由来对白居易捅刀子。

    这样做在情理上虽然极度无耻,但党派之争中,这样的事情也能说的过去。

    事实证明王涯的这种性子很适合搞政治,从后来他累官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就可以看出,而白居易这块在他还算起步时期的垫脚石,在他一路高升中也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不过世事无常,阴狠如他着,在‘甘露之变’中,一样被腰斩于子城西南隅独柳树下,全家遭诛,当然,这都是后话。

    仔细的将这些事情理清,王庆也不由感慨,看来这没事进进语文课本的世界还是很有用的,如果不是这个缘故,他哪里会知道,这首看起来有些引人遐想的诗歌背后居然还隐藏着这样多又复杂的东西。

第二六三章 举酒欲饮无管弦

    饭食摆好,酒盏添满,神色微微有些黯淡的白居易笑了一下,挥走了一些沉闷的气氛,伸手挽住李成道:

    “你我故友相逢,旋又别离,相聚匆匆,长安的这些腌臜事,不要再提,免得坏了这好景致,也污了你我这份情谊。

    江州不曾有多少好东西,这鱼却是不错,虽不比长安烹制的美味,却胜在新鲜,如今在江边对着夜色食用,更是多了一些长安不可得的野趣,李兄不妨多用上一些。”

    白居易挽着李成在王庆收拾好的地方分分主次坐下,各自饮用了一杯酒后,在月光下,白居易执著邀请李成品尝菜肴。

    李成笑着应道,夹起一些鱼肉放如口中,片刻之后,连声夸赞起来,两人说些以前的事,又说起离开后各自要做的事,不由的都有些伤感。

    李成吐出一口气道:“乐天也不用如此感伤,我归家处理了事务,接了家小,就往长安赶,但时间必定绕路来再看望乐天,多则月半,少则一月就能再度相见!”

    听他这样说,白居易脸上也露出笑容,从王庆手里接过酒壶,亲自给二人分别倒了一杯酒道:“如此最好!在此贫瘠之地,我兄能够前来,乐天着实欣喜。

    丑牛也近八岁了吧?我这个做叔父的还未曾见过,这次可要好好看看麟儿。”

    白居易将酒杯添得太满,李成不小心洒掉了一些,在一旁伺候的王庆用布擦了。

    李成和白居易对碰一杯饮了过后笑道:“几年未曾见他,我也是想的紧,闻听乐天提起,一时竟然失态……”

    白居易笑道:“莫不是在想嫂嫂吧?哈哈哈……”

    两人谈笑一阵,酒也喝下半壶,李成在身上摸摸,有些遗憾的道:“如此湖光月色,你我旧友相逢,来上一曲,方才尽兴,可惜这次归来,走的匆忙,居然忘了携带竹笛,着实遗憾。”

    这李成的笛子吹得确实不错,听他这样说,白居易也有些心动,升起了想要听听的念头,想一旁的王庆道:“云生,你看看这附近,能不能找人借一管竹笛过来?”

    吹什么竹笛?等会儿就有人弹琵琶了……

    王庆心里这样想着,应了一声,站起身来往四周看,江上有火光点点,但都离得远,岸边除了他们外,就只剩下了已经到来的约好的船只,以及一个船夫和一个长得比较漂亮的船娘。

    心里想着随便应付一下了事,于是就往船夫那里走,李成出声叫住:“回来吧,如今这大晚上的,哪里去寻?待我下次前来吧。”

    “这里音乐着实匮乏,偶尔听到一些,也都夹杂了浓浓的乡音与地方曲调,与李兄笛音比起,相差甚远,看来今晚是不能尽兴了,想要再听李兄一曲,只得等到下次相会。”

    白居易也知道这大晚上的找不到横笛,先前让王庆去寻寻,只是抱着一线希望,听到李成的话后,也就让王庆回来,颇觉遗憾的对李成说道。

    这应该就是‘醉不成欢惨将别’了吧?王庆心里想着,然后往江面望去,但见一轮明月泡在水中,果然是‘别时茫茫江浸月’。

    随后有些纳闷,这都要分别,琵琶女都快出场了,为何系统到现在都没告诉自己任务是什么?难不成又要跟《苏武牧羊》一样沦为一个看客?

    记得没有进来之前系统曾经提示过自己,因为上次水浒里面没有给技能,所以此次难度会降低,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但也不能降得这样彻底啊,连任务都不给发布了?

    就在王庆纠结的时候,白居易两人也结束了酒宴,说着话往小渡口走去,王庆将这几乎没有动两口的饭菜装进食盒,等会儿好继续给这两位吃。

    然后也往渡口赶去。

    船夫用力拉着缆绳,让船头紧紧的靠在渡口上,减少因为上人而产生的摆动。

    勤快的船娘背着李成的一个大包袱,将瘦弱的身子衬得更加单薄了,不过却没有看出她有什么不适应,走的平稳不说,还伸手扶住李成,担心他不适应下船时的颠簸。

    船头往前稍微一沉,船身左右晃动几下,发出‘哗哗’的水声,李成已经和搀扶着他的船娘一起上了船,转身对着白居易拱手道:“乐天,你且回还,不劳相送许久了!”

    白居易同样拱手道:“李兄乘船一路顺风,早日归家安排了事情,带着家眷一起前来再会。”

    “定然定然。”

    王庆有些着急,这琵琶女怎么还不出场?再不出场这《琵琶行》可就要夭折了!

    船夫将缆绳丢到船上,准备上船启程,李成忽然道:“暂且停一些。”

    然后看着白居易道:“却才喝酒不曾尽兴,如今分别,却想要再饮一口。”又扭头望向王庆道:“还要劳烦云生了。”

    这些文人做事就是墨迹,王庆心里这样想着,但也有些理解,毕竟现在是古代不向后世那样交通格外发达,有些时候,一个离别就是一辈子,这个时候表现的感性一点,倒也在情理之中。

    酒取来,两人各自端了一盏,准备一饮而尽,忽然间有一串美丽的音符传来,如同一群欢快的精灵在江天月色中舞蹈。

    但这欢快之中,却又有蕴含着一些难言的悲伤与孤寂。

    初听时的欢快,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荡然无存,反而因为这欢快显得更加伤感。

    白居易的酒杯停在唇边,李成歪着头侧耳倾听,眼中有异样的神采闪烁。

    美妙的琵琶声混在茫茫的江天月色中传来,闻之令人不忍挪步,一曲终了,白居易一口饮尽杯中酒,长长出了一口气,感慨中带着喜悦道:

    “却才你我二人还在因为无有音乐下酒而烦闷,如今大家不是已经来了?

    更为难得的是居然还有京城之音!

    李兄不要忙着走,你我过去,与这弹琵琶之人相会一番再走也不迟!”

    他说着,把酒盏一丢,就要往船上跳,船夫赶紧接过船娘递来的缆绳拉住,白居易已经跳了上去,王庆也拎着食盒酒盏跟随之上去。

    “船家,快些开船!找到那位弹琵琶之人。

第二六四章 移船相近邀相见(均订180加更)

    橹声吱呀,带着篷子的船如同一条露出黑脊背的大鱼推开波浪,在月色下的江面上飞快飘着。

    船橹破开江水的哗啦声,以及江水流过船底和船舷的淙淙清鸣,在这样如同水墨画一般的景色里显得格外清越。

    王庆从船室探出半个身子,静静的感受着这如同画中游一般的奇妙旅程,在这一刻,对那个即将出场的千古留名的琵琶女,他都没有了多少期待。

    他这样想,船头上站着的两个被琵琶声勾动心弦的风流文人可不这样想,他二人无视江上夜景,只是一心想要找到那个弹琵琶的人,深入交流一番。

    琵琶声消失他们失去寻找方向的时候,两人有些着急懊恼的直用脚轻跺船板,立在船头四处顾盼。

    只是月色下的江面上茫茫一片,只有点点火光在上面闪烁,一时间倒也分辨不出来,刚才的琵琶声到底是从处火光响起。

    琵琶声再度从茫茫江面传来,拨开了重重迷雾,如同一只小小的精灵引领着他们往美好的更深处行去……

    橹声吱呀,水浪轻响,琵琶声越来越清晰,一艘看不出什么风格的船在月色下显露出了轮廓,有橘黄的灯光从窗口透出,落在江面上,染黄了一小片江水。

    琵琶声从那一小片窗口散出,随着灯光一起洒落在江面上,被夜风以及泛起的微波带着,来到远方……

    从窗口往里面望去,能够看到半个女子身影,她微低着头,一个胳膊微微的动着,看样子正是在弹琵琶。

    就连经历过几个课本世界的王庆都不得不承认,在经历了一番颇为曲折的循声找人之后,见到这样的一幕,确实很能满足他对弹琵琶人的期待。

    这就好比一本小说,经过了一番的铺垫,该到**的时候能够完全张开,不给人一种虎头蛇尾之感。

    看看船头之上站着的白大诗人和李成,虽然看不到他们的面部表情,但从白居易在腿侧轻叩的手指,以及李成背着手搓一颗青玉小球的速度,就能看出他二人对此时见到的情景,也是大为满意。

    在白居易的吩咐下,船夫放缓了摇橹的速度,看模样,像是怕唐突了佳人。

    眼前的这一幕,倒是突然让王庆想起白大诗人的另外一首诗——

    夜泊鹦鹉洲,江月秋澄澈。邻船有歌者,发词堪愁绝。

    歌罢继以泣,泣声通复咽。寻声见其人,有妇颜如雪。

    独倚帆樯立,娉婷十七八。夜泪如真珠,双双堕明月。

    借问谁家妇,歌泣何凄切。一问一沾襟,低眉终不说。

    差不多的夜色下,遇到这样妇人,他都会关切的上去问一问。

    如果这个颜如雪的歌者心胸能够再开阔一些,或者是年纪再大一些,经历的再多一些,伤心之时遇到这样一个关怀体贴的人,说不定会如同琵琶女一般,让他登船一叙……

    王庆偷笑一声,看来白大诗人不仅仅在职的时候忧国忧民,下放了也一样不忘体察民情,深入的了解下层百姓的困苦。

    “不知哪位大家在此?在下白乐天,月夜送友,闻听大家琵琶,深有感触,循声而来,想要见上大家一面,不知能否有幸?”

    一曲琵琶终了的时候,一袭青衫的白居易对着窗口拱手施礼,朗声说道。

    王庆看的很清楚,在这之前,李成曾用手轻轻了扯了扯白居易的衣袖,意思是不要他这样做,许是脸皮比较薄,又或者是这样的场景经历的比较少。

    但白大诗人显然是个老手,亦或者是对音乐的喜爱早就超出了其它,所以没有听从李成的意见,拱手施礼出声。

    许是被这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到,那身影微微一震,随后半个身子都从窗口消失,动作上颇为慌张。

    这个反应倒是有些出乎白居易的意料,他站在船头保持着施礼的姿势,有些尴尬又不失优雅从容的笑着,心里盘算着该怎样再次开口。

    后面跟着的王庆心中充满恶趣味的想着,若是琵琶女就此关窗封门,不再见客,这可就太好玩了,说不得自己的这次《琵琶行》之行会提前结束。

    王庆的这种想法自然是不会实现,因为没过多久,那两层的楼船上,有女子柔弱的声音响起:“小女子不知道白拾遗当面,一时间乱了分寸,着实失礼,还请两位大人莫要怪罪……”

    声音在这里停顿了片刻,像是里面的人正在做着什么挣扎,过了一会儿,声音再度响起:

    “若…若是二位大人不…不嫌寒船鄙陋,登船一叙也好,小女子在京城之时,就多有闻听白拾遗之名,想要相见,只是一直未曾有缘,离开京之后,以为再无机缘,哪想能在江州此地,得遇大人。”

    一番话语气颇为纠结,王庆甚至能够想到琵琶女做出这个决定时,咬着朱唇攥着丝帕的模样。

    看着欣喜的白大诗人率先踩着船夫搭起的木板往琵琶女船上过去,王庆不由的摇摇头,看来‘追星’这种事情在那个年代都不缺乏。

    在这个各种歌剧戏曲尚未兴起,并且文人地位极高的年代里,像白居易这种有名并且能够做得一手好诗词的文人,在一些圈子里是极为受欢迎的,这也是白居易敢过来直接搭讪的原因。

    只可惜在鹦鹉洲的那次,遇到了一个不是京城的女子,住的偏远,未曾闻听过他的名姓,不然也能如同此时这般,登船入室。

    王庆作为白居易的跟随,也踏着木板,跟随着他二人一起上了琵琶女的船。

    来到船上之后,仔细观看才发现,这艘船的造价不菲,不说体积以及两层楼阁的建造方式,仅仅是上面的装修,就能让人知道,这是一个有钱的人家。

    看来这个‘重利轻别离’的商人很会赚钱啊,只是找的这个女子却不是个多好良配,深夜里邀请男子来到自己居住的船只,不管出于何种心思,终究是有些欠妥当的。

    他摇摇头,甩走了幻想出来的运着茶叶,头上带着一顶新鲜茶叶编织帽子的商人形象,鄙视了一下自己有些邪恶的心思,跟着两位大佬一起进了船。

第二六五章 犹抱琵琶半遮面

    “深夜造访,实在冒昧,但大家琵琶着实令人倾心。

    我与李兄作别,正为没有乐曲而黯然神伤,却刚好听到大家琵琶声,心痒之下,就循声而来……”

    白居易立在舱室边上,再次施礼告罪,同时又夸赞了一番琵琶女的高超技艺,有礼貌又不失从容。

    站在后面的王庆不由暗暗感慨,这有学问的人撩人也比一般人会燎,精心研究过原文的他可是知道,琵琶女的两个骄傲处,一个是已经逝去的容颜,另外一个就是手上的弹琵琶的技术。

    年华已逝,贸然提起容易令人反感,从琵琶入手却刚好能够击中琵琶女的心窝。

    果然,他话音刚落不久,就有一个青衣小婢从里面一个房间走出,叉腰福了一福之后,小声邀请几人入内,在一个摆放着桌椅、类似客厅的房间为白李二人让座。

    而另一个悦耳动听的女声,也从更里面传来:“能够见到白大人一面,小女子三生有幸,何有唐突之说。”

    说罢,就没有声音传来,整个船上都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唯有桌子上油灯在微微的摇曳着,偶尔爆个灯花,显得格外响亮。

    王庆等了一阵,心中不由有些着急,这琵琶女架子怎么这般大,一句话说完就没了动静?

    但今晚他的身份只是一个侍从,也不好贸然开口,旋即目光落在白居易和李成二人身上。

    白居易静静的坐在那里,一脸的风轻云淡,不见丝毫的烟火气,倒是李成和王庆一样,显得微微有些焦急。

    见到此幕,王庆心中微微一动,心中焦急尽去,整个人也变得心平气和起来,因为他忽然明白了琵琶女这样做的用意。

    这样又过了一小会儿,忽然有琵琶声从里面传出,一声一声并不连贯,像是在正式演出之前的随意的调琴试音,细听起来又像一声声夜里响起的叹息在耳边回荡,明明还没有曲调,却已经让人心中升起了一丝伤感意。

    王庆微微点头,看来白大诗人在诗里并没有夸大琵琶女的技艺,又望向桌旁,白居易坐直了身子,李成烦躁尽去,眼中似有什么东西放下。

    这样不成曲调的声音响了一阵,又安静了一阵,之后,一声带着颤音的琵琶再度打破夜的寂静,传送过来。

    随后就是一曲完整的曲调,在船舱以及江面上回荡,声音呜咽,带着一股难掩的悲伤。

    即便是王庆对音乐不怎么了解,却也能够从里面感受到弹奏者心中的悲苦。

    就如同他一个不懂二胡的人,却能在有月色的晚上,听着《二泉映月》泪流满面一样。

    这或许就是音乐的伟大之处,让不懂音乐的人听到也能产生情感的共鸣。

    白居易脸上的风轻云淡消失不见,面上露出悲苦之意,似乎是被音乐勾动了心中事。

    倒是李成显得清醒的多,有时会转目观看白居易的反应,似乎是担心老友过多伤悲。

    一曲终了,四处寂静,白居易眼角拭去眼角泪痕,微微长叹一声,从桌上拿起酒壶倒酒,递给李成一杯,想要喝时,又想起什么,放下酒杯,道声失礼,起身对着琵琶女所在的房间施礼出声邀请道:

    “未曾想到,大家心中也有悲伤事,两个失意人相逢,即使缘分,萍水相逢,出来共饮一杯如何?”

    微微的停顿之后,有轻盈的脚步声响起,从里面一路往这边过来。

    王庆作为一个跟随,自然不能明目张胆的张望,微低的头下,两只眼睛却不住的往那边瞧,不想放过这个名传千古女子的出场。

    灯火微晃,足音由远及近,一片红云出现在客厅和内室的门口处,红云之上是一个看不出什么木料制作的的琵琶,有些泛紫的琵琶身上,一上一下覆着两只白生生的手,涂成红色的指甲挨着弦,指根处是几个浅浅白白的坑。

    再往上则是琵琶窄窄的颈和撑着弦的头,头两边有着几个如同耳朵一般用来调整音调的轴,轴的边上则是半张微微低垂和泛着些许红润的脸。

    紫色的琵琶映衬着白里透红的脸,在加上欲拒还迎的姿态与内心之中的纠结挣扎,将这个琵琶女衬托的有了十分的姿色。

    两只红色的绣花鞋在衣裙之下挪动,虽然走的不快,但从那里到桌前也没有几步距离,挪了几下之后,‘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琵琶女来到跟前,对着白居易已经李成二人福了一福,开口见礼。

    “寒船鄙陋,家夫又远去浮梁买茶,只得由妇道人家来招待两位贵客,怠慢了。”

    “是我等叨扰了。”

    “娘子客气……”

    一番礼让之后,琵琶女落座,将琵琶交与那个青衣婢女,然后和白居易二人说些话,饮用了几杯酒。

    白居易的才学自是不必说,李成也是一个饱读诗书之人,虽然比不上白居易,但谈吐之间也不失风雅。

    琵琶女本身就是在这种场合中长大的,最为熟悉和向往的就是这些。

    只可惜年纪大了成为了一个只忙着赚钱的商人妇,有些时候即便是有心和他谈论一些诗词歌赋舞蹈曲艺,对方虽然也极为捧场作出努力倾听和交谈的样子,可终究不懂行,让她有一种对牛弹琴的挫败和失落感。

    这种感情在心中压抑了很久,在江州这个小地方终究是不能倾诉出来,此时恰巧遇到了白居易这样一位在京城都极为出名的文人,心中自然欢喜。

    即便是心中还是有些纠结和挣扎,可行动却很实诚,不断和他二人说些话,都是她认为的高雅的诗词歌赋这些。

    尤其是白居易,更是每一句都能说道点子上,对于她刚才所弹奏的琵琶曲,有着很深的理解,可以看出,他是真的懂这些,不像是以前遇到的大多数人,不懂装装故作卖弄的说上一番,看似侃侃而谈,实则狗屁不通,令人不齿。

    她一开始还是颇为注意和纠结的,但随着几杯酒下肚和谈意的升起,逐渐自然和放得开起来,甚至于因为这些时日的压抑,要比当初在教坊是更为热烈和主动。

    虽然心中的纠结和对商人的内疚在不停的噬咬着她,可人这种生物,一边愧疚一边做着更为过分事情的例子,实在太多了,有些时候,因为这种愧疚的存在,反而会做出更为出格的事情来。

    王庆立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这个大约不到三十岁的女子,有些欲说还羞的与白居易两人说着话,感受着她那种难以掩饰的欣喜与兴奋,暗自摇了摇头,觉得什么人玩什么鸟这句话是有一定的正确性的。

第二六六章 论古代妓子的下场——嫁给商人为妇,真的就那样凄苦吗?

    一轮秋月浸在江中,清风徐来,水波不兴,有琵琶声在这样的夜色里从一点灯火处传出,飘荡在江面上,更是平添了几分幽情。

    明明是琵琶,居然如同洞箫一般,有了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之音,就连王庆这个不同音律之人都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悲苦、哀怨、寂寥意,更不要说白居易这个懂琵琶的人了,虽未流泪,但也已经面露悲切之色。

    一身红衣的琵琶女怀抱琵琶,素手连番勾动,过的一阵之后,眼中悲苦意更甚,手腕一动,‘铮’的一声响,打破先前显得有些低沉哀婉的曲调,将整首曲子的音调都拔高了不止一筹!

    弦声如同骤雨突降,拍击大地,又夹杂着如同私语一般的低音,混合在一起,恰似一串断了线大小不一的珍珠,落在青色的玉盘之上蹦跳着弹开。

    弦声由高转低,好像欢快奔流的溪水遇到大石阻路,变得迟缓起来。

    这种迟缓还在不停的加深,王庆眼前出现了寒气笼罩之下,有冰一点点从被大石阻路的溪水两侧朝着中间蔓延而去的景象,小溪也曾挣扎,却难逃被冰封的命运。

    当最后一点水面也被冰覆盖,整条溪水如同一条玉龙卧在山间山岗间后,最后一丝琵琶音也消失不见,如同一起被封住了一般。

    短暂的寂静之后,便又是“铮”的一声大响,如同玻璃水杯掉地粉碎,水珠四迸,黑袍黑甲的骑兵齐齐挥出刀枪!

    王庆脑海中,那条被完全冰封的溪水,随着这一声高昂到极点的弦声,陡然爆碎,大大小小的晶莹冰块四处爆射……

    天空明净如洗,一轮秋月高悬,江上渔火点点,夜风吹拂着水面,微波轻轻拍打着船舷,船儿随之微微浮动……

    船室之内,悄然无声,即便是先前脑海中还有诸多杂乱念头的王庆,此刻也心如古井,仿佛被净化了心灵,或许这就是音乐之美……

    一曲终了,一身红衣的琵琶女抱着琵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坐在那里,片刻之后,双肩微微颤抖,之后,有轻轻的啜泣声响起。

    王庆倏然一惊,这才从刚才那种空灵的状态走出,望去时,发现不知何时,琵琶女已经泪流满面……

    “……妾身原本是京城女,师从穆曹二善才,居于蛤蟆陵,十三岁时,琵琶技艺已经纯熟,二善才闻听妾身琵琶,每每感慨良多……”

    被勾动心事的琵琶女逝去泪痕,将琵琶交与小婢,平复了一下心情,重新落座之后,开始将自己的经历娓娓道来。

    她声音有些哀愁,不过说起这些的时候,还是难以掩饰心中的骄傲。

    蛤蟆陵,原名为下马陵,是给汉武帝说美人的董仲舒之墓,他弟子很多,埋葬在这里之后,以前教过的学子,或者是一些对他很是尊重的儒生,经过此处,就会自觉下马步行,以示尊敬。

    相传就连汉武大帝有次经过的时候,都下了马。

    久而久之,下马陵就被传成了蛤蟆陵,不过字虽然变了,但繁华程度却一点都没改变,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特别是唐朝的时候,蛤蟆陵一带更是繁华。

    琵琶女能够在帝都的繁华处拥有一处这样的宅院,也确实值得骄傲,也可以看出她以前的生活着实富足。

    而她之前所结交的,也都是一些富贵人家的子弟,如“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

    五陵是指汉高祖的长陵,惠帝的安陵,景帝的阳陵,武帝的茂陵,以及昭帝的平陵。

    汉朝制度,达官贵人豪族要迁居皇陵附近,以繁荣当地。于是就在皇陵周围形成了长陵邑、安陵邑,阳陵邑等。

    这五地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为权贵豪门的聚居地,而五陵年少,指的就是权贵子弟。

    由此可以看出,琵琶女对自己的定位,或者说是她所向往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钿头银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

    音乐声中,狂欢的人拿着珍贵的首饰敲打桌椅打着节拍,酒杯晃动,名贵的酒水溅出,污秽了名贵的衣服,也不觉可惜,好一派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

    少年事,能有什么事?还是之前在教坊司的种种?

    那些看似热闹繁华的景象背后,影藏着的是无尽的空虚寂寞,而琵琶女却没有看到这一面,她只看到了眼前的快活,而且到了如今的地步,也还是心向往之。

    而她本人也是一个尽情玩耍的,不然以前她先前的名气,从‘一曲红绡不知数’来看,她是赚了不少钱的,但却不知道钱财珍贵,全都花销了出去,这才在‘弟走从军阿姨死,朝去暮来颜色故’之时,变得格外落魄,心不甘情不愿的嫁给了商人为妇。

    在士农工商依次排开的古代,嫁给一个商人,确实值不得骄傲,尤其是对于琵琶女这种帝都出身,又每日里与权贵子弟,风流文士来往的人来说,商人更是不堪。

    只可惜,在她容颜消逝之后,那些她所向往人全都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去,继续用曾经追捧过她的方式,去追捧别人。

    而她,也只能是委委屈屈的抱着曾经给她带来无数名声的琵琶,嫁给了特别瞧不起的商人……

    这是一个没有看清生活、认清自己,过分沉湎于过去的人……

    随着琵琶女的诉说,王庆先前因为琵琶曲而对琵琶女产生的那种敬仰的心思逐渐消失了,生出一种说不上轻视也说不上鄙夷的心情,只是在心中微微叹息。

    不是为琵琶女,而是为前往浮梁买茶的商人。

    妓子的下场没有几个是好的,即便是清倌人在真遇到一些有权势的人之后,也同样的清不起来……年老之后被赶出,流落街头也是常有之事。

    比如北宋宣和年间东京的名妓秦妙观,当年‘色冠都邑’,盛名之时,画匠追着求着她让他们画她,然后在大街小巷出售。

    然而再次与故人相遇之时,却是蓬头垢面,状如乞丐,躲在屋檐下避雨,再小心翼翼的将脚伸出,接雨濯洗……状况不可谓不凄惨。

    削发为尼就算是里面结局好点的,不过这也有自愿和非自愿之分,自愿是心如死灰,只愿了此残生,非自愿的则是被纨绔豪绅逼迫,甚至于有些不得不自毁容貌,才能继续苟活。

    有些出嫁的家妓,是家主死了,又不愿她们被被人染指,比如高聪就让他的十几名家妓‘烧指吞炭,出家为尼’

    还有一些皇帝死后也会要求宫妓殉葬,或出家之类。

    真出家的自然是想接借门清净来修行,假出家则是将此视为一条活络,把尼姑庵当作一个栖身之所。

    因为道行不足,春心荡漾则是常有之事,于是一些常来布施的香客就有福了,供奉了虚拟的菩萨,就会有真实的女菩萨亲自为他讲解奥妙……一些本就风流,长得俊俏的和尚也有福了,再也不用担心小和尚无处洗头……

    再有一些,就是自己当了鸨母,趁着自己青春年少之时买一个姿色不错的小女儿当作养女,亲自调教,传授毕生亲自实践总结经验,等自己年纪稍长,便让养女接客,赚了一些钱财之后,再将本求利,把生意慢慢做大。

    当然,一些在做鸨母的同时,技痒难耐之下,也会亲自上阵,磨练一下多年实践造就的一身本领,免得让其丢失……

    而更好一些的,便是嫁人了,不过做小妾的居多,所托非人的居多,一旦遇到了那种口是心非的衣冠禽兽,迎进门之后的新鲜感过后,一切都会变得冷淡起来。

    而且因为出身的问题,不仅家中其余人看不起,就连那男子都一样有蔑视之心,之后便是悲剧的开始,玩腻之后被用来和别人交换,或者是重新被卖掉,都是常有之事……

    王庆经历过不少的古代世界,虽然比较凄惨,一次青楼都没去过,但耳濡目染之下,对于古代妓子的状况还是了解不少,和其他人相比,琵琶女的结果已经是非常之好了!

    经过这近一个时辰的时间,他也大抵从一些细节上,弄明白了商人对琵琶女的感情。

    在这个时候,浮梁茶并不是什么好茶叶,也就是说商人在贩卖浮梁茶的这个过程里,并不能获得暴利,而从他需要亲自去到浮梁贩茶,可以看出,他的家业也算的不太大,不是大富大贵之家。

    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愿意拿出大量钱财为琵琶女购置这样一艘看上去就价格不菲的两层楼船,而且观看船舱里面的各种物件,以及琵琶女的穿着以及首饰等,无一下品。

    一个赚钱不多的人,却肯为她花这么多的钱,这份感情里面纵然夹杂着一些其它私欲之类,却也超过了大多的人。

    而琵琶女却是越说越伤心,眼泪把妆都给冲花了,抽抽搭搭的说着:“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浮梁买茶去,去来江口守空船,绕船月明江水寒……”

    前去运茶没法陪你,不去运茶无法养你……这确实很无奈,但这些也不能成为你哭哭啼啼意欲勾引白大诗人的理由吧?

第二六七章 很有内涵的琵琶行

    白居易也被琵琶女所诉说的由胜到衰沦落至此的经历勾动了心神,想起自己辛辛苦苦十几载,终于考中进士做了京官,正待大展宏图却被直接怼到了江州这样的贫瘠之地,这种经历与琵琶女是何曾相似!

    先前一直被压抑的情感在经历李成引导,琵琶曲勾动,再到此时琵琶女一番梨花带雨的哭诉之后,彻底喷涌出来,一滴滴的眼泪涌出,在下巴处汇集,顺着长长的胡须滴落,打在衣袍之上,真个是‘江州司马青衫湿’。

    随后稳稳心神,拿过琵琶女擦过眼泪的手帕,擦拭脸上泪痕,深吸一口气,长长吐出,声音伤感的道:

    “大家经历,与白某何其相似,在下去年因故被贬出京师,尚未到达江州,就再度被贬,成为这一小小司马,胸中也满是痛楚……”

    琵琶女有些微微发愣,倒不是因为白居易当面流泪与她倾诉胸中之事,而是乐天居士居然毫无嫌弃的将她用过的手帕拿走擦泪。

    她本就是风月场合过惯了的人,种种场面早就见识过了,如今白大诗人这动作虽然自然,看上去不是有意为之,但她还是从中读出了一些别的意思。

    微微发愣之后,本就因饮酒而变得酡红的脸,更是凭添了一份颜色,连眼角处细微的鱼尾纹都冲淡了。

    但心中却没有丝毫的着恼,更多的反倒是一种别样的欣喜和心颤。

    她本就极为仰慕白大诗人,今日相见,又被其学识风度所折服,若是当年,只怕早已有了自荐枕席的心思。

    只是如今已经嫁做他人为妇,有些心思只能是想想,却也不敢真的施行,因此上也是不停的来压抑这种怪心思,着实辛苦。

    但所做的这一切努力,都随着白大诗人的这个动作,变得荡然无存!

    再加上她又饮了不少酒,有些微醺,正所谓‘酒是色媒人’,在酒精的作用下,那种心思愈发的浓烈,如同有一条毒蛇在不断噬咬着她的心。

    而且商人离家一月有余,她一直独处空船,本就空虚,此时心思被完全勾动,哪里还管许多?只想与意中人作为一处。

    挪动一下锦墩,坐到白居易身边,从白居易手中接过手帕,亲自为一边说一边洒泪的白居易柔柔拭泪,脸上胡须上都擦过之后,白白的小手拿着手帕,往下移到被泪水打湿一片的青衫之上,细细的擦着。

    立在一旁的王庆眼角余光落在琵琶女那只在青色长袍前裆处轻轻擦拭泪渍的小手上,嘴角微微抽了抽。

    这小娘皮果然是风月场合出身的人,知道怎样勾动人的心神,这会儿莫说本就风流的白大诗人,就是换做自己,被她这样揉揉的擦着也会忍受不住。

    又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把目光往白大诗人脸上扫了扫,果然,见他哭的没有之前伤心了,看来做什么都要专心才好。

    这样一幕,李成同样看在眼中,有种什么东西彻底放下,脸上露出一抹贱贱的笑。

    唐朝风气比较开放,尤其是文人士子之间,这种事情并不羞耻,说出去只会增加名声。

    当然,这种事情发生在清倌人等这些风月场合中的女子或者是谁家的美婢、未出阁的小姐之类的身上,确实是风流韵事,但若是发生在已婚的妇人身上,偷偷说出来也是风流,但是一旦被人发现,闹将起来,所有的风流都会荡然无存。

    不过今夜的白大诗人显然是不用担心这些的。

    这妇人的丈夫前往浮梁买茶还需要很多时日才能回还,在船上的其余三人中,小跟班云生是他的心腹,而李成又是特意绕道两百余里前面来看望他的挚友,至于琵琶女的小婢,单看这妇人这般大胆的样子,就知道也是被这妇人收服了的。

    白大诗人因为分心,而提前止住了泪水,稍微收敛一下心神准备再次饮酒,却发现带来的一坛酒都被饮用完了。

    就转身吩咐王庆去在一边泊着的船里去取一坛过来接着饮用,说是不尽兴。

    王庆心中会心一笑,已经知晓其意,应了一声,就朝船室外面走去,一旁李成也要出去,却被白大诗人拦住道:“李兄,你我将要作别,酒还未曾饮尽兴,如何走的?”

    李成笑着想要离开,却被白大诗人站起拉住,执意不让离开,李成无奈,只得留下。

    而王庆也来到了先前乘坐的小船,并没有下去取酒,而是立在船头,吹着有点微凉的江风,看着明月落入江中对影成双的景色。

    又看看挨着的两层楼船,不由的吸吸鼻子,心道自己当年上学的时候怎么没有发现,简简单单的《琵琶行》背后居然还隐藏着这么内涵的事情……

    一轮明月照九州,浔阳江中浸着明月的时候,长安城内中书舍人王涯宅院的后花园那个长有藕叶的小池之内,也倒映着天上那轮查看天下的月亮。

    王涯坐在临近水池的一块大石上,倾听了一会儿风卷荷叶的沙沙声,从一旁的伺候的婢女手里接过一杯酒,一饮而尽,显得格外豪迈。

    他心情自然是很好的,尤其是想起自前宰相武元衡被刺之后,朝堂之上所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心中更是畅快至极。

    经历了那次事件之后,那些一脑子想着与他们作对的李绛等人消停了不少,气焰没有之前嚣张,当然,最令他欢喜是他从这件事中得到的好处。

    他身为一个心思灵巧之人,自然能够觉察出吐突承璀等人对白居易的不悦,此番选择出手对落魄的白居易补刀,也是出于此。

    他没有想错,做了此事之后,他更受器重了,而且吐突承璀更是暗示过他,会让他成为中书侍郎!

    但是都过去七八个月了,还是没有消息,王涯思前想后,觉得这是自己对曾经狠狠羞辱过吐突承璀的白乐天下手不够狠的缘故,因此上就思索出了一个计策,想要再将白居易打压一番,把他身上最后的一丝价值也给尽数榨干!

    算算时间,李成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到达江州好几日了吧?事情应该也该出结果了。

    白乐天啊白乐天,莫说是我王涯对不住你,谁让你如此没有眼色,什么都敢说呢?

    朝中诸多事情,又怎是你一下小小的左拾遗能够搀和的?真以为陛下让你做拾遗,你就可以直言无讳了?

    他这样想着,又饮一杯酒,转身望着娇小美婢道:“李成妻儿可曾看好?”

    那美婢展颜一笑道:“大人尽管放心,都在掌握之中。”

    王涯闻言,笑着点点头,心情更为舒畅,看看四周精致甚美,一股别样心思从心中升起,刚准备说话,那美婢已经放下酒壶酒杯靠了上来,软软弹弹的球在王涯老脸上蹭啊蹭啊的……

第二六八章 浮梁买茶的商人

    随着夜色的加深,江面上点点火光已经变得稀疏了不少。

    如果把视角缩小,来到这处处火光处细看,就会发现,每一处火光都是一副很好的图画,船上的人也做着各自的事情,尽管有些事情是相同的,但做的人不同,滋味也就不一样……

    比如说宴饮,比如说观看着江天一色的景致。

    立在船头望着茫茫江面,听着背后船室内饮宴谈笑的动静,这本是一派悠闲才对,蔡祥心中却如同油煎,即便是微冷的江风,都不能让他那颗不断翻滚的心安静下来。

    无数的念头在脑海中翻涌,让他更为焦急,以至于额头之上居然有大滴汗水流淌下来。

    他又在这里立了一会儿,实在是忍不住了,吸了一口气,转身就往船室走去,站在船处的两个衙役,并没有拦他,只是那异样的目光却让他浑身难受。

    “判司,时间不早了,可以收网了,快些过去吧,迟则生变啊!”

    蔡祥一路走过,装作没有看到那些看着他嘿嘿直笑的州府衙役目光,对着坐在主位上往嘴里慢条斯理的送着一点小菜的江州判司杨真施礼说道,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恳求之意。

    杨真自然知道蔡祥缘何如此,说实话,他有些看不起眼前这个商人,除去他商人的身份之外,更大的原因却是此次他所行之事。

    虽然听说都是那个从京城上面下来,大有来头的李成逼迫,拿茶引胁迫(茶引类似盐引,贩茶商人有了官府开的引子才能贩运茶叶,是王涯当丞相时在岭南等地施行的一项搜刮民间钱财的政策,为了剧情需要,就让它提前出来了。)恩威并施,并且承诺不会让那白司马真入他内人之后,才无奈应承下来的。

    但对于这种拿自己婆娘身子来做伐的人,杨真还是看不起,不管出于什么原因。

    当然,他还是有些城府的,再加上刺史也与他做了交代,那姓李的京官也给了他不少好处,如果事成之后,得到的好处会更多,因此上对这个在计划中极为重要的商人,并没有像手下的衙役那般流露出各种嘲讽看戏的神色。

    他将菜嚼碎咽下,又喝了小半口酒,这才看着蔡祥道:

    “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这点你大可安心,那京城来的李大人,可是与你做过保证的,而且那里又有他亲自掌控局面,不会真有什么事情发生,还是多等待一些时间再说。

    这些文人做事情都极为缓慢,我们过的早了,他们只是在那里赏月吟诗听曲,岂不是功亏一篑?先前做出的种种牺牲可都是白费了。”

    蔡祥还想说些什么,终究还是没有张开口,因为他知道,即便是说了也没有用,就再度回到船头之上,遥望着远处江边一处火光,将手紧紧的攥住,几乎要攥出血来。

    他并没有给琵琶女说谎,他确实是前往浮梁买茶了,只是还没有到达地方,就被人差役找上,然后就见到了那位京城来的官员,再然后就是一系列噩梦的开始。

    天知道这个从京城来的官员,怎么会对他夫妻二人的事情知道这样清楚!

    一系列的威逼利诱之下,由不得他不从。

    随后又想,红云之前出身虽然不是太好,但自从跟了自己之后,与之前的人再无往来,也不似其余青楼出身女子那般本性不易,自己能够看出,她是真的回心了。

    而且自己安排在身边伺候她的小婢青灵也说,自己不在家之时,红云连船都不下一回,每日只是看些江景,读些诗书弹弹琵琶,从无不良行为。

    想到这些,蔡祥心里好受一些,只要红云不愿意,那狗屁司马纵然是真的意图不轨,也是不能得逞。

    又想起那姓李的京官对自己做的承诺,心绪也稍稍的安定了一些,当然,这个时候除了找些理由来安慰自己之外,其它的他也做不了……

    而他所不知道的是,那位对他做过承诺的李姓京官,怀里可是揣着春药的,不过见到此时不用春药,蔡祥心念念的红云就已经意乱情迷了,也就一直没有做手脚。

    正在看浔阳江夜景的王庆没有了看江景的心情,因为系统在刚才给了他消息,直接将此次王涯指使李成所做的种种计划都告知了他,然后对王庆发布了阻止这次阴谋的任务。

    知道了前因后果,此时再去回想之前李成所表现出的种种,王庆才有了恍然之色,没有想到,白大诗人推心置腹的人,此次前来竟然包藏着让他身败名裂,永远不能翻身的祸心!

    在接受着这画风突变冲击的同时,他也在思索着如何破局,毕竟白大诗人除了风流一点之外,其余的方面都是很好的,不管是为了完成任务,还是为了保住他这个敢言之士,王庆都需要做些事情。

    正想着,挨着的琵琶女楼船内响起了白居易催促拿酒的声音,王庆心中一动,应了一声,就下了船舱,拿了一坛酒出来,支开了船娘,从系统空间内将所剩不多的迷蒙汗药取出倒进了酒水里。

    这还是第一次进《水浒传》时,在十字坡张青孙二娘处得来的,攻大梨山的时候,为了起到奇效给汤隆的比较多,以至于王庆也剩下了不多。

    不过让他四人睡去,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

    王庆这样盘算着,已经来到了楼船之上,将酒给三人倒了,见三人在吃之后,想了想就又拿出一个酒盏慢慢道了一杯,端到一旁的小婢青灵身边,笑着对她劝酒。

    云生这小斯面皮长得很耐看,身材也匀称,与这小婢年纪大小也相差不多。

    而这小婢早被琵琶女收服,没少听她讲述原来在京城时风花雪月的生活,久而久之之下,也是心向往之,把今夜的情形和琵琶女平时所讲那些比较一下,觉得确实很有那种高雅风流的气氛,心中也有意动。

    不过她只是一个小婢,自然不敢太过造次,此时见到这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司马大人的跟随,居然笑容可掬的给自己劝酒,有些羞臊之余,更多的却是受宠若惊。

    想要接又害臊,不接的话又怕拂了这司马大人跟随的面子,更重要的是失去了这难得体验机会,一时间居然进退两难起来。

    拿不定主意之下,就求救似的朝琵琶女望去,琵琶女也在留意着这边的动静,见转笑着责怪道:“云生小郎君与你酒水,这是给你脸面,怎地还不快些接住?”

    青灵小婢得她这一言,连忙接过,却被恶作剧的王庆趁势在小手上摸了一把,直羞的连手都红了,也不敢看王庆,仰头掩面将这盏酒喝了下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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