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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墨守白     从课本走向历史txt下载     从课本走向历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五二章 气节

    阳光明艳,洒落在大草原上,混合着青草的气息,格外好闻。

    汉使营里的气氛与外面的天气格格不入,显得一片愁云惨淡。

    “……实在不行我们就冲杀出去!”

    张胜看看营地周围三三两两围拢的匈奴兵马,咬牙道。

    已经平静下来的苏武摇头道:“此地距离我大汉,一千六百余里,我们所带领的又非我大汉精锐兵卒,且不说后面的一千多里路程,能不能冲破外面这些匈奴人就是两说之事。

    况且即便是能这样离开,也不能如此做!

    我等奉皇命出使匈奴,所代表的不仅仅是我等自己,更重要的是陛下是大汉的脸面!

    所行之事当堂堂正正,自有法度!焉能让匈奴轻视我大汉?”

    说话间有从人进来,说是卫律带人前来拿人。

    张胜面色变了变,常惠丢下手中一种摆弄的青草,苏武挎上佩剑,整理一下衣冠拿起节杖率先走了出去。

    “苏子卿,你等奉命前来,好好传递皇命也就罢了,为何还非要参与到劫持阏氏谋杀卫某之事中?

    现在且鞮单于大怒,说只有降服者方能不杀!

    你等现在就放下仪仗,褪去汉服,自缚双手和我一起到单于帐下听候发落!”

    卫律过来之后,指着苏武有些趾高气昂的说道,刀子一般的目光扫视其它人。

    “苏武奉陛下之令出使匈奴,如今屈节辱命,即便苟活,又有何面目归汉!”

    声音未落,已经抽出腰间佩剑,对着自己胸口刺了上去。

    “你做什么?!”

    站在跟前的卫律吃惊之余,慌忙阻住,剑尖却已经入肉,鲜血流淌,苏武望着南面,满脸的愧疚之色,在一片兵荒马乱之中,闭上了眼睛。

    王庆看着被众人匆忙救治的苏武,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苏武怀有死志,一直在暗中观看他的王庆早就发现了苗头,这大约是从他恢复平静淡然之后,就开始的。

    王庆曾经听人说过,人自杀其实都是一时的血气之勇,一旦在自杀的时候被阻拦下来,就很难再鼓起勇气对着自己再次动手。

    但这句话在苏武身上似乎并不适用,之前被张胜常惠等人阻止了一次自杀的苏武,再次对自己动起手来丝毫都不拖泥带水。

    王庆知道,他并不是一个勇敢的人,可也就是这个不勇敢的人,在面对国家大义的时候,却能变得如此无畏!

    在他的心里,国家的颜面已经远远超越了他自己生命的价值!

    他倒在地上,望向南面的那一眼里都包含了怎样复杂的感情?王庆不得而知。

    或许直到那一刻,他都觉得自己愧对自己的帝王,愧对大汉。

    或许在这一刻回荡在他心中的是家中的高堂,妻子儿女,他对她们无比挂牵,但为了大汉的颜面,他只能选择和她们来生相见……

    战马一路奔驰,从上面跳下来一个匈奴人的医者,他检查了苏武的伤势后,微微摇了摇头。

    卫律大怒,硬要医者为苏武疗伤。

    卫律这样做倒不是真的想救苏武,而是在为自己考虑。

    身为一个在大汉长大的人,他清楚的知道当今天子刘彻的性子,不然他也不会在对他有知遇之恩,推荐他出使匈奴的协律都尉李延年和自己弟弟李季因为犯下淫乱罪被抄家灭族之后,而担心受到牵连,跑到匈奴投降了。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在且鞮单于面前落下好处,受到单于的重视。

    单于把这件事情交给他,他就要将其处理的妥妥帖帖,不能出现乱子。

    在这里面,不能让苏武身死,就是最重要的一环!

    因为一旦苏武死了,刘彻必定会勃然大怒,兴兵草原。

    到时间论起罪来,他卫律必定落不了好!

    这点是他早就知道的。

    先前之所以会对且鞮单于说要处死苏武等一众汉使,也只是顺着且鞮单于的心思而已,他知道匈奴里面也有明白人,一定会把这件事情给阻拦下来。

    匈奴医者没有办法,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命人在地上快速的挖出一个坑,坑里面点燃微火,把苏武面朝下放在坑上,用手轻轻击打他的背,过了好一会儿,有淤血从从口中以及伤口处缓缓流出。

    苏武本来已经断气好长一段时间,这样救治了好半天才重新有了呼吸。

    常惠等人哭着把苏武抬上一辆勒勒车,小心翼翼的把苏武拉回营帐,小心服侍。

    出了这样的事,卫律也不好强逼,在营帐外面站了好一会儿,狠狠的在地上踹了两脚,骑上马,找且鞮单于回报这件事。

    “……汉臣看似文弱,却有这样的气节勇气!确实让人心中钦佩!

    狼神的子孙向来钦佩强者,痛恨懦夫,派人好好的看顾这样的汉子,不能让他死去!

    这样的人,才是我所需要的人!只可惜大多生在了汉国!

    副使张胜,图谋不轨,将其逮捕监禁起来,其余人等暂且不做处置,等苏武伤好之后再做处罚……”

    且鞮单于把马鞭丢给了一旁的随从,有些怅然的对卫律吩咐道。

    在随后的日子里,每天都有匈奴医者过来给苏武治疗,还有且鞮单于的使者专门前来问询,带来一些比较珍贵的食物以及用品。

    苏武醒来之后,又有几次想要自杀,却被常惠等人劝住:

    “……我等奉皇命出使,如今皇命未能完成,自己却先身死,怎能对得起陛下的信任与嘱托?

    子卿万千不要再行此事,即使死,也要把任务完成之后在死!……”

    苏武渐渐好转,且鞮单于收服苏武的心思也越发的急切,派遣使者与苏武分说几次,苏武都不同意。

    今日又有使者骑马前来,说是丁零王卫律有请。

    常惠等人面露担忧之色,嘱托苏武万事小心,不要中了卫律奸计,苏武点头,让众人安心,自己握着节杖骑上马,跟随着匈奴使者一路远去。

    放眼望去,夏日里一片碧绿的青草,早就变得枯黄一片,远远的有牧人一边赶着牛羊,一边收割干草。

    苏武在马上回头望向南方,眼中神色有些复杂,片刻后又变得坚毅起来。

第一五三章 不降

    北风起,带着呼啸从草原上掠过,吹黄了整个草原,也吹乱了苏武的头发。

    他拉拉衣襟,紧紧手中的节杖,就在寒冷的风里掀开了营帐,走了进去。

    营帐里有五个人,两个匈奴侍卫一个卫律,在有就是虞常和张胜。

    虞常整个人已经没有多少生命了,这两个多月的煎熬和酷刑,让他几乎没了人形。

    此时苏武进来,他也只是低垂着头,连目光都不曾闪动一下。

    被捆绑了双手和双脚的张胜,见到苏武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蠕动着身子想要开口,目光扫过卫律,眼众多神采又暗淡了下来。

    被单独关押的这一个多月里,他承受了巨大的精神压力,整个人都憔悴的厉害。

    苏武看了一眼张胜没有说话,又把目光转向卫律。

    卫律朝着苏武笑了笑,没有说话,而是转身从侍卫手里缓缓抽出长剑,剑身与剑鞘磨擦,发出令人起鸡皮疙瘩的细碎声响。

    卫律手握长剑,冷冷的看了一眼苏武和张胜,苏武面色平静,张胜打了一个寒颤。

    卫律没有说话,而是来到被捆绑在柱子上的虞常身边,双手握剑,大喝一声,用力劈下。

    鲜血喷射间,虞常的头颅掉落在地,整个帐充满了浓郁的血腥气。

    被喷了半身血的卫律,一脚踢在虞常的头上,染血的头颅咕噜噜滚动,来到张胜身边,两只无神的双眼空洞洞的望着张胜。

    张胜一脸恐惧,不断往后挪动,想要离虞常头颅远点。

    卫律握着染血的长剑一步步缓缓的走到张胜身边,目光冰冷,神情冷漠,盯着张胜看了一会儿漠然出声道:“汉使张胜,谋杀单于近臣,按律当死!单于有令,投降者可以免去其罪!”

    说着,就缓缓举起长剑。

    张胜浑身颤抖,求救一般的看向苏武,去发现苏武也正目光平静的看着自己。

    他犹豫着,做着剧烈的思想挣扎,有黏稠的血液从剑身上滑落,滴在他的脸上,他倏然一惊,这才抬头发现长剑距离自己脖子已经不足半尺!

    再对上卫律那双没有丝毫生气的眸子,刚刚升起了一点抵抗之心,瞬间崩塌。

    “不要杀我,我愿降!我愿降!”

    卫律嘴角微不可觉的勾起一抹微笑,收回长剑说了声很好,不理会似乎是被抽空了所有力量,躺在地上痛哭失声的张胜,来到了苏武面前。

    盯这苏武道:“副使有罪,你要连坐!”

    苏武看了一眼如同死人一般躺在地上的张胜道:“苏武本身没有参与,与张胜又没有丝毫亲属关系,何来连坐之说?”

    卫律看着苏武不再说话,而是把长剑缓缓的举起,目光冰冷如刀。

    苏武没有丝毫的躲避,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长剑一点点落下,最终停在了苏武颈上一寸的时候停住了。

    卫律叹息一声,一把丢掉手中长剑,看着苏武道:“苏君,卫律之前反叛大汉投降匈奴,幸蒙单于大赦,封号称王,坐拥数万部众,牛马满山,这样的富贵是卫律在大汉之时所不敢想的!

    且鞮单于敬佩苏君气节,今日若降,明日亦如卫律一般无二!

    如今你空有一身气节,一旦不降,只是将身躯白白的肥壮野草,谁又知道你所坚持所做的这些?”

    苏武目光平静,一言不发。

    卫律沉默一会儿,看着苏武略带蛊惑道:“苏君今日因卫律而降,卫律愿为苏君做兄弟!若还坚持执迷不悟,不听我言,日后虽欲降,又能上哪里找得到我?”

    说完有些期待又带着一点疏远和高高在上看着苏武。

    苏武双拳紧握,牙齿暗咬,这个时候终于爆发,指着卫律鼻子大骂道:

    “你作为陛下臣子,不顾恩义,叛主背亲,甘心做匈奴俘虏,我为何要见你?!

    况且单于信任于你,令你审理此事,决断人生死,你不平心持正,反而欲令两国之主相斗,你在一旁观看祸事!

    苏武虽位卑职轻,却也是我大汉使者!你如何敢斩杀于我?

    南越杀汉使,大军出动,为之屠戮九郡!

    宛王杀汉使,头颅被将士献于陛下宫阙!

    朝,鲜杀汉使,即时覆灭!

    独匈奴未曾斩杀汉使,所以存活至今!

    你明知我不会投降匈奴,还各种威逼利诱,根本就是想要挑起两国争端,令汉胡两国相互攻占,匈奴大祸,就要从我苏武开始!”

    一番话说的卫律哑口无言,想要动手,看到苏武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他,最终又把手放下去。

    在这里站了一会儿,恨声道:“今日不听吾言,日后受罪,可不要说我不曾提醒于你!”

    说罢不再停留,让两个匈奴侍卫把张胜从地上拖起,出了营帐,骑上马顶着风,一路走远了。

    而苏武,由其它匈奴人看着,让他呆在虞常死去的帐篷里,不让离开。

    苏武站在帐篷里,出了好一会儿神,叹息一声走到柱子上,把虞常浑身伤痕没了头颅的身子解下来,平放在地上。

    这一会儿的功夫,他的身子就已经有些硬了,苏武废了好大的劲才虞常的身子勉强扳平。

    又捡过头颅,对在脖子上……

    “这人这般有气节,越是这样,我越是要他投降于我!看来是之前让他生活的太好了!

    传令下去,把汉使苏武幽禁起来,不给吃喝!就不信他不臣服!”

    裹着华丽皮裘的且鞮单于有些愤恨出声,话音落下,就有人出去执行命令了。

    帐篷被人粗暴的掀开,浸骨的寒风涌进来,四个全副武装的匈奴人不由分说的一把拉起苏武就往外走。

    苏武也不挣扎,只是护着节杖,随他们出去,上了马匹,被几人围在中间往别处奔去。

    风更大了,在草原上呼啸,吹得衣衫完全贴在身上。

    天色阴暗,比天色更为阴暗的是眼前这个大土窖。

    几个匈奴人把苏武放在里面,出去之后抽掉了梯子离开了,除了一个破毛毡外,再没有留下任何东西。

    天色一点点的阴暗下来,土窖以及土窖里面的人,都被这黑暗吞没……

第一五四章 民族的脊梁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这两句诗没有半点的夸张,真实的描绘出了北地的气候。

    北方的暖季总是短暂的,一场寒风过后,之前还满是青翠的草原就已经变得枯黄一片,再一场寒风下来,就会有漫天的雪花飘落。

    现在的天色就极为阴沉,看样子距离下雪也不远了。

    北地的冬天,气温低的吓人,现在虽然刚刚入冬,却也进入了滴水成冰的季节。

    地窖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因为在地下的缘故,依靠着地温,再加上四面都是土壁,寒风吹不进来,要比地面上温暖不少。

    但也只是暖和些罢了,在这个滴水成冰的时刻,没有几个地方是温暖。

    不少匈奴贵族厚厚的帐篷里点着火,穿着厚厚的毛皮,喝着温热的马奶酒,犹自在抱怨天气寒冷,更不要说苏武的这个土窖了。

    苏武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没有食物提供热量,即便是他把那张破毛毡和着衣服紧紧裹在身上,身子缩成一团,紧紧的靠在土壁上,浑身也依旧在瑟瑟发抖。

    一天前的时候,没有食物做支撑,他觉得整个肚子都在如火一般燃烧,到了现在,倒是没有饥饿感传来了,只是觉得整个人都有些轻飘飘的。

    “汉人!只要你投降,这些食物美酒还有皮裘就都是你的!”

    土窖的上方再次露出了两个脑袋,其中一个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话,对着缩成一团的苏武大喊。

    他手中拉着一个绳子,绳子上拴着一个烤的金黄的羊腿,迷人的香味从上面散发出来,直往人鼻子里钻。

    在羊腿的边上,还有着一个用来装酒的皮口袋,只看皮口袋的样子,就知道里面装的酒浆就不是凡品。

    这人嘴里这样说着,就拎着绳子,把羊腿还有酒放下来,吊在距离苏武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

    “汉人,好好看看!这可是秋天时从黑熊身上扒下来的皮!

    这毛多密,多软,穿上它,我保证,就是面对再大的风雪,你都会热的出汗!

    只要你臣服我王,我立刻就把它给你!“

    匈奴人扯出一件厚实的黑熊皮裘衣,用手拍的‘砰砰’作响,对着苏武大声夸赞着他的好处。

    烤羊肉的香味唤醒了苏武麻木的肠胃,一种极致的饥饿感顷刻间传遍了他的全身,他的肠胃发出强烈的响动,迫不及待的想要进食。

    他的身子愈发的寒冷,寒气仿佛是从骨子里往外冒,他只要伸伸手,只要说上一句话,这些他最迫切需要的东西就都会从天而降。

    但是他没有这样做。

    他任由肚子在不停的响动,任由身子瑟瑟发抖,只是裹紧了破烂的毛毡以原有的姿势靠在土壁上一动不动。

    两个匈奴人在外面说了一阵,得不到丝毫回应,就把羊腿还有酒拉上去,嘴里骂着一些东西径直离开。

    “这个汉人骨头真硬!这样的苦和诱惑都能受住!”

    “嘿嘿,只是时候未到而已,这才两天时间,在饿上两天,就是丢下去一块骨头,他都会捡起来啃!

    硬骨头的人我见得多了,到了最后又能如何?”

    两人说着搓搓手,缩紧脖子,加快步子钻进了不远处的一个帐篷,帐篷里面生着火,还有半只被烤的金黄往下滴油的羊……

    风刮的更大了,发出不知名的呜咽,仅仅是听听声音,就让人不自觉的身子发冷。

    在天上酝酿多时的雪,成片的掉落下来,被风裹着胡乱飞舞。

    雪花打在帐篷上,打在枯草上,打在缩在一团的牛羊身上,还有一些倒霉的,来不及发泄胸中怒火,就一头跌进了深深的土窖里。

    天气愈发寒冷,寒气如同刺骨的钢锥,无孔不入,蜷缩成一团的苏武已经很久没有动了,这让一直在关注着他的王庆,很担心他就这样去了。

    他想要喊他,却发不出声音,想要把系统空间里装着的衣物给他也一样做不到,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在这里忍饥挨饿,受苦受难……

    王庆心里很难受,他真的沦为了一个看客……

    北方的东西总是多了一分豪气,就连雪也下的痛快,一刻钟的时间不到,土窖里就有了一寸厚的积雪。

    那个缩成一团完全隐没在黑暗中的人动了动,缓缓的醒来。

    王庆看不清楚他的表情,所以不知道他现在倒是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情。

    他晃晃悠悠的站起,抖抖索索的活动了一会儿冻僵的手脚,来到了积雪前,把手在身上擦了擦,捧起一片积雪捏实,就迫不及待的往嘴里送去。

    身体对水分的渴望远超过了对寒冷的畏惧,虽然冰雪下肚让他本就抖索的身子抖的更加厉害,他却没有丝毫放慢吞食冰雪速度的打算。

    顷刻的功夫,五个拳头大小的雪团的就已经进了肚子。

    苏武蹲在那里缓了缓,忽然扯过身上的毛毡用力的撕咬起来。

    毛毡结实,废了好大的劲才从上面撕咬下一块来,他一下一下嚼的极为用力,却怎么也嚼不烂。

    咽了几次也没有咽下去之后,他从地上抓起一把雪捂进了嘴里,待到雪融化之后,就拼命的往下咽毛毡。

    粗糙的毛毡噎的他伸长了脖子,两只眼睛也有些发圆,好不容易下了肚,仿佛用尽了身上所有的力气,坐在那里大口大口的喘气。

    过了片刻,喘气声稍稍的平息,苏武再次抱着毛毡拼命的撕咬起来……

    王庆看的心酸,却什么都做不了……

    “…我…我不能死…我一定要撑下去…我苏武是大汉人,身为陛下臣子,怎…怎能被蛮人降服…

    …你等想…想要以此来降…降服苏子卿,怎…怎么可能!

    我苏…苏家世代忠良,为…为陛下不弃,父亲位列将,爵通侯,兄弟亲近……怎……怎能降服匈奴之手……”

    他断断续续的说着,拼了命的往下吞毛毡,好久之后,方才逐渐停下。

    午夜寒气逼人,不知道有多少人就是在这样的夜里睡去,再也没有醒来。

    苏武抖抖索索的站起身,裹紧少了一片的破毛毡,摇摇晃晃的围着土窖慢跑起来,步履蹒跚,却一直没有停下……

    王庆看着这一切,有种涕泪横流的冲动。

    中华民族之所以越过几千年的岁月,几经磨难而屹立不倒,就是因为在关键时刻,总有这样的人挺身而出,顶风破浪,迎风斗雪,生生的撑起了整个民族,使得中华民族没有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能够得以延续下去,越来越强!

    他们是普通人,也是民族的脊梁!

第一五五章 杖节牧羊(一)

    天色逐渐大亮,远处有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传来,同时伴随着踩踏在积雪之上咯吱咯吱的声响。

    “…下这么大雪,昨夜裹了三层毛毡都把我冻醒了,不知道那汉人有没有被冻死……”

    “要我说,这样一个人直接杀死也就是了,单于怎么老是想着让他投降?”

    “…不一样,他是汉国使者,不管有没有本事,只要能把他降服,对于汉国来说,就是丢掉了极大颜面,杀是不能杀的,会招来祸患,降服就不同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土窖上方,探头往下看,见到苏武缩成一团,心中不由一慌,别看他刚才嘴上说的轻巧,真让苏武就这样死去,他也难脱掉干系。

    “汉使!起来!今日又为你带来了牛肉羹!”

    苏武抬头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们一眼,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一声不吭。

    匈奴人暗松了一口气,把用罐子装着得牛肉羹放在筐子里放下来,香气四溢……

    苏武艰难的咽下一口毛毡,靠在土壁上虚弱的喘气。

    已经七天了,这七天的时间连饿带冻晚上寒冷时还要以莫大的毅力起来跑动,几乎将他浑身所有的力气尽数榨干。

    不知道有多少次,他都在心里对自己说算了吧,就这样躺在这里不动了,再也不用受这个罪了……可到了最后,又抱起破烂的毛毡撕咬了起来……

    又有脚步声响起,苏武停止了撕咬毛毡,把破损的地方藏在自己身后,靠在土壁上。

    有火光土窖上面照耀,苏武强忍疲惫,仰起头,努力睁大眼睛朝上面看,不肯示弱!

    有匈奴人呜哩哇啦的话传来,王庆这些日子来倒也能够听懂一些,隐约间是在议论,这个汉人是不是神?怎会在这样的天气里不吃不喝熬过七天七夜……

    没有看到过程的人,只会惊叹奇迹的出现,把一切都看了一遍的王庆却清楚的知道,这些天里,这个虚弱的人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既然如此他都不肯降,那就罚他到北海去放牧,直到公羊生下羊羔,方能回还……”

    声音落下,在甲士的护卫下,有人逐渐远去,也有人放下梯子,打着火把下了土窖……

    天地苍茫,天地也异常辽阔,辽阔到一群羊和一个人在这里都丝毫不起眼,比一颗掉进湖泊的小石子弄出的动静更加渺小。

    寒风如刀,卷着枯草合着地上的雪沫子胡乱的游荡,明明没有下雪,苏武披在身上的老羊皮上却落了一层雪粉。

    老羊皮上脏兮兮的,上面挂着一层冰溜子,冻的硬邦邦,用手敲一下,还砰砰作响,到像是穿了一层铠甲。

    他眉毛胡子上挂着一层白霜,脸上净是被寒风吹出的血口子,上面挂着被冻成冰的血珠子。

    天气冷得让人恨不得把全身都缩近衣服里,而他却用早就被冻僵的粗糙大手紧紧握住代表大汉使臣身份的节杖,一刻都不肯离身。

    头羊在风雪里惊慌的叫着,朝着之前躲避风雪的地方跑去,其余羊跟着前往,一时间倒也分不清到底那里是雪那里是羊了。

    苏武紧紧着羊群,一起往避风的地方赶去,如果不赶快回到避风出,忽然刮起的白毛风,会让他的羊变得更少……

    白毛风停止了,似乎只是在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变得安静下来,苏武检查了羊圈,见没有羊死去,这才放下心来。

    其余的牧人在这个时候可以宰杀一些牛羊来吃,可是他不行,因为他只有五十只公羊,而到了现在,因为疾病和寒冷五十只已经变成了四十七只。

    死去的羊他自然舍不得丢掉,剥去了羊皮之后,珍惜的放了起来,这东西是救急用的,不敢多吃。

    本来在来之前,说是要给他提供物资的,但所谓的物资来到这里之后,他从来没有见过。

    ……

    回到在避风的土岭上挖掘出来的洞穴里,苏武把瓦罐里用草籽和两片薄薄的羊肉熬成的热汤喝下去,稍微歇息了片刻就提着羊皮制成的粗糙口袋握着节杖就走了出去,用荒草编织的门堵住了洞口,朝远方走去。

    这几天一直都在挂白毛风,洞里面储藏的干草和草籽都不多,他需要出去寻找食物。

    羊群出了圈,在头羊的带领下,一群羊和一个人慢慢的朝远方走去,那人边牧羊,边不时从干枯的草上收集不曾被鸟雀大风弄去的草籽……

    苏武今天的运气不错,挖掘了一个田鼠洞,捉住了一只足足二两重的田鼠,田鼠洞里还有不少的它储存下来的草籽等食物,这一天的饭食又有着落了!

    苏武把田鼠用草绳拴了挂在腰间,把两捧草籽等田鼠收藏的东西,小心翼翼的放进随身携带的羊皮口袋里。

    抬头看看只剩下九只老羊的羊群,他不由的暗暗叹了一口气,自己要收集更多的草籽了,不然这个冬天很可能熬不下去……

    远远的有马匹奔驰,还有人的喊叫声传来,苏武有些惊异的抬起头往南边望去。

    这五六年来,他见过的人总共也没有超过二十个,这个时候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的人?

    天空有飞鹰盘旋,突然,那鹰收拢了翅膀,如同一块石头一般从高空中直坠下来!

    再次飞起的时候,爪子上抓着一个肥硕的兔子,飞了一段距离后,把兔子丢下,从一个笑哈哈的匈奴贵族手里吃了一条子生肉后,再次展翅高飞。

    有人发现了苏武,片刻后就有几个匈奴人骑着马朝着苏武飞快驰来。

    “你是什么人?怎么只有这几只羊?还都是年迈的公羊?

    你的母羊和小羊都被冻死了吗?”

    几人围着苏武转了几圈后,为首的一人指着苏武问道。

    苏武整理一下衣裳,握握手中牦牛尾巴都掉光的节杖正色道:“吾乃大汉使者苏武苏子卿!”

    他说的是字正腔圆的汉话。

    几个匈奴人不明白他的意思,有问了几句,苏武依旧用汉话应答。

    有人想要发怒,其中一个脸上忽然露出恍然之色,给其余几人说了叽里咕噜说了一阵,就骑着马回去了,不一会儿,又有几人骑马过来。

    其中一个穿着相对华丽,用生硬的汉话问道:“汉使,没想到你还活着。我家大王钦佩你的勇气和忠心,想要赏赐你大批牛羊,你跟我去……”

第一五六章 杖节牧羊(二)

    “大王美意,苏武心领,。

    苏武如今一人在北海边,一样过的快乐,衣食不缺,无需劳烦大王相赐。”

    说话间,已经有一大群人过来,为首的一位看上去大约有四五十岁的匈奴人衣着相当华丽,身着铠甲,肩膀上站着一只神骏的鹰。

    刚才出声那人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这人点点头,脸上神情变得庄重起来,轻磕马肚走上前来,对苏武道:

    “刚才是本王无礼,不该如此待你。

    现在我收回之前说的话,我有一张弓损坏了,此弓产自汉国,是我父亲赏赐于我,没人能修,汉使乃是汉家儿郎,想来对此颇多了解,还请帮我修整。”

    苏武想了一会儿道:“既然如此,苏武愿尽微薄之力,只是不一定能……”

    来的这个匈奴贵族是前代单于的儿子,且鞮单于的哥哥,与大多数匈奴人不同,他比较向往大汉的文化和生活。

    他的牧场之所以会被从水草丰美的地方转移到如今的北海边上,这是一个很大的因素。

    对于苏武的事情,他多有听说,对这个如此忠贞的汉人心生敬佩,此时前来遇上,也就有了相帮的心思。

    “……苏武不过是修理一下弓而已,如何能够当得起横川王如此厚礼。”

    看着眼前的一百多只羊,六七头牛还有两匹马,苏武连连摇手。

    “此弓在本王心中,远比这些牛羊值钱,既然汉使你帮我修好,用这些不值钱的东西答谢,本是应当。”

    见苏武还要拒绝,横川王道:“汉使不要多言!我并没有赏赐你的意思,不论是谁,帮我把这弓修好,都会得到这样的报酬……”

    有了横川王,苏武在接下来的两三年,日子好过了太多。

    但好景不常在,这年夏季,横川王得病死了,临死之前,又寻找缘由,赠了不少牛羊以及生活用品给苏武。

    他的儿子成为了新的横川王,并且向且鞮单于表示效忠,没过多久,就有且鞮单于命令传来,又将横川王原来的牧场归还。

    新的横川王带着自己的父亲的尸首领着族人,离开了北海,迁往肥美的牧场,热闹了两年的北海,再次变的冷清起来。

    苏武持着磨得油光水滑的节杖,继续在北海边上放牧。

    一场冷风刮过,翠绿的草原在很短的时间就变得枯黄,当北海边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并且冰面一日日往里面延伸的时候,这个北海漫长而又寒冷的冬天,正式宣告来临。

    寒风呼啸着,卷起满地的雪沫子,滴水成冰的季节里,土洞前堵着的门被从里面打开,走出了拿着节杖的苏武。

    要给牛羊喂草了,这些是他今后生活的保障,不伺候好了可不行。

    刚走了几步,苏武忽然愣在了当场,他揉揉自己的眼睛,快速的朝着圈养牛羊的地方跑去。

    往日里热闹的地方,变得格外冷清,三百多只羊二三十头牛还有五匹马全都不见了,圈里只面的粪便都被雪给掩埋了。

    他身子晃了晃,朝四周望去,皆是白茫茫一片。

    牛羊走过留下的痕迹,早就被时刻都在飘飞的雪沫子给掩盖了一个干净。

    苏武在这里对着空空的羊圈发了一会呆,又转身去了自己的住处,待到风停止之后,他拿着那个已经两三年不曾用过的羊皮口袋出了门,接着去收集草籽……

    在距离这里几百里的地方,在背风处有着一片帐篷,最中间的一个大帐篷里点燃着炉火,地上铺着厚厚的毛皮毯子。

    丁零王卫律躺在毯子上,头枕在一个女子的腿上,任由她轻轻的给自己按摩头部。

    还有一个女子把温热的酒喂给他喝,他享受的眯着眼,心情无比的愉悦。

    你苏武不是不肯投降吗?不是要表现你的气节吗?现在没有了牛羊,我就让你好好的表现……

    一日苏武正在北海边上捕鱼,远处有百十人朝这里赶来,这些人里面有十几个甲士还有一些伺候的使人,再剩下的就是赶着牛羊的牧人。

    牛羊就是匈奴人最大的财富,饿了可以吃,缺少东西了可以用牛羊去换,没有衣服了把牛羊皮剥下来穿,在这里牛羊就是地位和财富的象征。

    眼前的这一群人看起来不像是前来居住的样子,却也带着不少牛羊。

    为首一人远远的看见苏武,想要过去,又下意识的拉住马匹,坐在马背上看着努力捕鱼的苏武好一会儿才在一旁女子有些疑惑的声音中回过神来。

    “夫君,按照昨日我们遇到牧人所说,这人就是那父亲让我们款待的苏武,夫君与他不是故交吗?怎么还犹豫……”

    李陵对着妇人笑了笑,收回之前的失神道:“见到故人,一时间心绪有些不稳,倒是让少君担忧了,走!我们这就去见见这位故友!”

    说着一抖马缰绳,就率先冲了出去。

    “子卿!可还认得某家?”

    苏武拎着破渔网,看着跳下马大笑着给自己打招呼的人,一时间有些失神。在他身边草地上,有两条半尺上的鱼。

    “少……少卿?你不是在陛下宫中任职,缘何会到这里?”

    直到这人来到跟前,苏武这才反应过来,满是不解的问道。

    李陵眼神微微暗淡了一下,笑着拉住苏武的手道

    :“自子卿担任使者,出使匈奴以来,你我已有十余年未曾相见,今日与蛮荒之地得遇故友,着实欣喜,其余事暂且不谈,你我先欢聚一场再说!

    说实话,我也曾十几年不曾痛快饮酒,今日定要于你一醉方休才行!”

    见李陵这样说,苏武也就不再多言,收拾了渔网用草茎把地上的两条不长的条鱼串起来,笑道:

    “如今不比在国内,没有多少长物,少卿某要嫌贫寒才是。”

    李陵笑道:“你我兄弟在一起,即便是白水喝起来也一样有滋味,说这些做什么?”

    见苏武把目光投向身边的女子,李陵笑道:“倒是忘了与你引荐,这位是我的妻子,也是当今单于的女儿。”

    “少君,这位就是我常与你说的苏武苏子卿。”

    妇人上前与苏武见礼,苏武望向李陵的目光有些复杂,却也没有多言,依礼法和妇人见了面。

    李陵叫人牵来马匹,叫苏武乘骑,然后一众人等就随着苏武去了他的住处……

第一五七章 北海泣血

    夜色静谧,清凉如水,燃烧的篝火随着轻轻吹拂的夜风摇摆,晃散了拉长的影子。

    大部分的匈奴人已经睡去,李陵的妻子也去了帐篷安歇。

    在挥手让在这里伺候的两个人下去之后,燃烧的篝火旁,就只剩下了喝的半醺的李陵,以及有些沉默的苏武。

    李陵用力的从羊腿上撕咬下一口肉,狠狠的嚼碎咽下,有又满饮了一碗酒,看着苏武道:

    “在子卿出使匈奴第二年,我也领着五千兵马随贰师将军北出匈奴,于浚稽山遭遇匈奴单于。

    匈奴单于攻打李陵不下,传令招来左右贤王部,以八万多人对李陵没有多少马匹的五千人。

    李陵不才,却也不曾畏惧,带领将士奋勇拼杀,引疲惫之兵,以一挡千,将士伤痕累累,浑身受创,依然争先拼命。

    当积尸盈野,余众不足百,且皆受创,手中箭矢皆尽之时,李陵振臂一呼,众人依旧随李陵奋勇拼杀……

    五将失道,独陵遇匈奴,斩杀近两万人!

    然走投无路被破投降匈奴,以期忍辱负重,另有图谋,以报汉室之时,却惊闻李陵老母妻子皆被斩,三族夷灭……”

    有眼泪从眼中滚落,跌进碗里,被李陵混着酒一口喝下。

    苏武往李陵身边靠了靠,陪他喝下一碗酒,伸手在他肩膀上拍拍。

    李陵惨笑一声,把酒碗放下,擦去眼泪,仰头看着璀璨悠远的夜空道:

    “单于闻听李陵素来与子卿相厚,故遣李陵前来说足下,想对你虚心相待。

    子卿终究不能归汉,白白耗费在如此苦寒蛮荒之地,信义又有谁能够见到?

    先前长君为奉车,从至雍棫阳宫,扶陛下辇车下台阶,触柱折辕,被言官弹劾为大不敬。

    长君伏剑自刎以谢罪,仅得赐钱二百万以葬。

    孺卿随从于河东,祭祀后土,有宦骑与黄门驸马争船,推堕驸马河中溺死。

    宦骑亡,诏使孺卿限期逐捕,不得,孺卿惶恐饮药而死。

    我出征时,太夫人已不幸,李陵送葬至阳陵。

    子卿妇年少,闻听已更嫁矣。独有妹妹二人,两女一男,今又过十余年,不知生死如何。

    人生如朝露,转瞬即逝,怎能如此自苦?

    陵始降时,常常几欲发狂,自痛负汉,加之老母系保宫,子卿不欲降,何以过陵!

    现今陛下春秋高,法令亡常,大臣无罪夷灭者数十家,安危不可知。子卿尚复谁为乎?愿听陵计,勿复有言!”

    苏武低垂着头,默默无言,好一阵,才抬起头来,用力握握身边放着的节杖,嗓子有些沙哑的道:

    “武父子无功德,皆为陛下所成就,位列将,爵通侯,兄弟为陛下亲随,常愿为陛下肝脑涂地。

    幸如今得杀身自效,虽蒙斧钺汤镬,诚甘乐之。

    臣事君,犹子事父也;子为父死,无所恨。愿少卿勿复再言!”

    李陵叹息一声,不再说话,拎起酒坛,给二人各自倒上酒,碰了一下酒碗,仰头一饮而尽。

    这样沉默无言的酒宴不知道进行到了多久,直到在远处等着伺候他们的仆役从睡梦里睡醒,才发现微弱的篝火旁,躺倒了两个人……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两人在四周闲逛,饮宴,说一些旧事,不去提那些沉重的话题。

    李陵看看苏武简陋的住处和里面积攒的大量草籽,胸中堵得厉害。

    待到晚上再次饮宴的时候,借着酒劲,再次对苏武道:“子卿不妨听从李陵言语,你如今处境,着实令人……”

    苏武沉默一会儿叹息道:“苏武早就把自己当成了死人,不会再考虑这些,大王如果必要苏武投降,就请结束今日宴饮!让苏武死于你跟前!”

    李陵见苏武神态坚决,不由长叹一声:“子卿真义士!李陵与卫律之罪,必定会上通天庭!为后人所谩骂不耻!”

    说罢,泪水肆意横流。

    第二天,李陵与苏武辞别,带着从人离去,自问没有脸面亲自给苏武什么,又担心自己这样做会让苏武难堪,他离开之后,就让自己的妻子,给苏武留下来几十头牛羊。

    苏武站在草地上,手里握着节杖,遥望李陵等人越走越远,最终被青草遮蔽,不见了踪影。

    “母亲啊!”

    苏武突然悲呼一声,望着南方跪倒在地,趴在地上泣不成声……

    两年后的一天,苏武正在放牧牛羊,远处有马匹驰来,离得近了,认出是李陵。

    苏武面色有些疑惑,不知道李陵为何又到这里,难道又是来劝自己降服匈奴的?

    他心中想着,用力握握手中早就看不出来是节杖的节杖,笑着迎了上去,刚要说话却发现李陵的面色极为难看,整个人似乎都被一种悲痛和复杂的情感所笼罩。

    苏武心中惊异,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沉吟了一下,开口道:“少卿至此,着实欣喜,前日蒙少君所赐牛羊,如今已颇成规模,你随我回去,此番也轮到我招待你了……”

    李陵站在那里却不动,只是直直的看着苏武。

    苏武脸上的笑逐渐消失了,关切的道:“少卿,到底是何事?令你如此失态?”

    苏武以为李陵在匈奴犯下了什么过错,因为他这次前来,只是孤身一人,带了三匹马,没有一个从人跟随。

    李陵的嘴角动了动,片刻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陛……陛下……龙驭宾天了”

    苏武面色一下子变得煞白,身子晃了晃,又努力站稳,上前拉住李陵的手,用力的摇:“你说什么?你说清楚!陛下好好的,怎…怎么就龙驭宾天了?!”

    李陵痛苦的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有人捕捉到云中的人,说太守以下吏民皆白服,曰上崩……”

    苏武缓缓松开李陵的手,眼泪已经铺天盖地一般的流淌而下,在一瞬间,整个人的力气都被尽数抽走。

    他晃了晃,跌到在地,望着南方放声嚎哭起来,声音悲痛,如同失去母亲的幼崽,在荒原里泣血哀鸣。

    李陵也是泪流满面,他虽然怨汉武帝杀了他妻子老母并三族,但在听闻他死去的消息时,还是忍不住的悲从心来,不然也不会一人三马,没日没夜的往北海赶,把这个消息告诉苏武。

    “咳咳……咳”

    大放悲声的苏武剧烈的咳嗽起来,捂着嘴的手离开之后,嘴角还有手心,有刺目的殷红……

第一五八章 为君将兮奋匈奴

    天色苍茫,了无人烟,如果不是有一群牛羊在,北海边上这片广阔的天地,会越发显得荒凉。

    四处刮着的风里,有呜咽声飘荡,若隐若现,显得格外凄凉。

    一个穿着破烂羊皮袄,头发长乱的人,拄着节杖,面向南方呜呜的哭泣。

    得知自己等人将要辱国拔剑自杀时他没有哭,在土窖里吃冰雪吞毛毡饿的半死时他没有哭,来到北海边上吃草子挖田鼠时他没有哭,数百头牛羊一夜间全部消失,再次回归穷困时他没有哭,脸上手上全是被寒风割出来的血口子,两只脚都冻烂的时候他没有哭。……

    如今听到那个让他吃了这么多苦,受了这么多罪的帝王去世的消息时他哭了。

    哭的堪称惊天动地!

    如今距离他得到消息已经过去几个月了,每天早晚他都忍住不向南嚎哭。

    这种嚎哭是发自内心的悲伤,在这样的荒原,不用给任何人做样子看。

    ……

    大汉国内,匈奴使者前去请求和亲,大将军霍光趁机提出归还苏武的事,匈奴使者说苏武得病,已经死了数年。

    霍光得不到准确的消息,只能选择相信,和其它人经过一番商讨之后,也就答应了和亲之事,然后也派遣使者前往匈奴商量事宜。

    之前跟随苏武出使的假吏常惠是一个很会来事的人,这些年来虽然不曾投降匈奴,却也给不少匈奴人建立了交情。

    在听说有汉使来到匈奴龙庭之后,就说服了看守他的匈奴人,让他带着自己夜会汉使。

    “中郎将苏武苏子卿还健在?!”

    在得知了常惠身份并且听到常惠说出的话,前来的汉使不由的站起身来。

    随后又道:“看来先前是匈奴人说了慌!依照他们现在的态度来看,是不愿意让苏君归国!

    明日我即使亲自给匈奴单于提出此事,但没有确切的证据,想要让他承认,怕是有些困难。”

    常惠道:“不必担忧,计策常惠前来之时已经想好。

    明日使者得见单于之时,只说陛下在上林苑狩猎,打的一大雁,足上系有帛书,言苏武在某大泽中……”

    使者大喜,又和常惠交谈几句,常惠道:“不敢多呆,恐别旁人发觉,先辞去。”

    汉使道:“君自去,此次必让诸君归国!”

    ……

    荒原上的风呼啸着,吹弯了荒草,吹皱了水面,也吹走了苏武的岁月,吹白了他的头发……

    远处有马匹奔跑而至,苏武眯起了眼睛,待认出来人是同样青春不在的李陵之后,他才松弛下来,不知道李陵再次前来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消息。

    “子卿!

    子卿!

    喜事!

    天大的喜事!

    我朝来人,点名要苏君回归,单于推脱不过,已经同意,如今派李陵前来接子卿到龙庭与使者汇合!”

    李陵人还未到,声音就已经远远的传了过来,因为刮着风,苏武听不太清楚,连听了三遍,方才弄明白了李陵话的意思。

    他愣愣的站在那里好一会儿,紧紧的把节杖抱在怀里,望着南方,脸上露出的笑容。

    晚上时,这里再次燃起了篝火,杀牛宰羊的好不热闹。

    席间,李陵不住的朝苏武恭贺,两人喝了好多的酒,可能是酒上了头,李陵变得有些伤感,对苏武道:

    “今足下还归,扬名于匈奴,功显于汉室。虽古竹帛书所载,丹青所画何以过子卿!

    陵虽驽怯,如汉缓治陵之罪,全我老母家人,使得奋大辱之积志,做出类似曹柯之盟之事,也并非不可,此陵旦夕之所不忘也!

    如今收族陵家,为世大戮,陵尚复何顾乎?

    罢了,令子卿知吾心耳!异域之人,壹别长绝!”

    说完默默的饮了一碗苏武倒给他的酒,忽然把酒碗一抛,起身围着篝火胡乱的跳起舞来,自为歌之,歌曰:

    “径万里兮度沙幕,为君将兮奋匈奴。

    路穷绝兮矢刃摧,士众灭兮名已隤。

    老母已死,虽欲报恩将安归!”

    歌数遍,李陵泣,数行下。

    看着这个狂舞之中,痛哭流涕的人,王庆心中也在微微叹息。

    李陵的一声过的也极为痛苦,他是著名的飞将军李广的孙子,担任汉武帝的侍卫。

    在那次随贰师将军出征匈奴的事件里,给他安排的任务是打辅助,带领的兵马只有五千,而且多数没有战马,不像其余几路那样粮秣充足,铠甲兵刃齐全。

    李陵自己请求汉武帝,把自己也变成主攻,说要为国杀敌,报效国家。

    他这样说了,也这样做了,而且也做到了。

    以五千没有多少马匹的兵将独自迎战匈奴单于以及左右贤王三部共计八万多兵马!

    而且这八万多兵马都是匈奴最为有战力的军队,李陵做到有攻有守,在没有援军粮草不足的情况下斩首一万多人。

    匈奴单于久攻不下本来已经撤走了,结果李陵队伍里出现了叛徒,追上单于说李陵粮草不多,兵员损伤严重,最重要的时箭矢消耗巨大,所剩无几。

    然后单于再次带着兵马杀回,李陵带着残存的兵马边战败边退想要杀出重围,最终还是寡不敌众。

    最后时刻想要自刎身亡,被亲兵拦住,道:“留此有用之身,方能再次报效国家,此时身死,虽英雄也,却非大丈夫所为。”

    李陵动心,然后投降匈奴。

    匈奴单于欣赏李陵的勇武,对其颇受重视,将自己女儿嫁给了他。

    李陵的悲剧,就是从这次投降开始,还牵连了太史公。

    当初李陵孤军深入在其余几路皆失利的情况下打出这样的战绩,朝中众人没少为其庆贺。

    但当李陵兵败没有自杀而是投降匈奴的消息传来之后,汉武帝就发了脾气,连带着其余之前还在为李陵颂德的人也全都闭上了嘴。

    而太史公,在这个时候挺身而出,就事论事从各个方面论述了李陵不是真心投降匈奴之事。

    当时的汉武帝虽然愤怒,却也没有对李陵的家人动手,真正令他做出诛杀李陵家人灭三族的事情,是不久之后,有消息传来,说是李陵投降之后,在为匈奴练兵!

    本就愤怒的汉武大帝闻言更是大怒,于是就有了上面的事情发生,连带之前为李陵求情辩解说李陵不会真正投降匈奴的太史公也受到了牵连……

    其实为匈奴练兵的不是李陵,而是另外一个关在之地一个姓李的都尉,具体叫李什么,王庆记不清了。

    在得知自己家人的遭遇之后,李陵嚎啕大哭整颗心都死掉了。

    当时那个为匈奴练兵的李姓都尉,很受单于的母亲,也就是阏氏的重视,李陵不管这些,依然派人将这人给弄死了。

    后果就是阏氏大怒,要斩杀李陵,幸好单于爱惜李陵才干,就让李陵带着部众和自己的女儿一起去了北边躲避灾祸。

    并且给他发布了去北海看望苏武,并且劝降苏武的任务。

    歌声消失了,李陵坐在地上,把头埋进膝盖,一动不动,在夜色的映衬下,如同一块褐色的石头。

    李陵的后半生,一直都深深的陷入到这种国仇家恨之中。

    他爱国,但他所爱的国家却带给了他极大的伤害,他没有办法报仇,也不能报仇,所以后半生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了下去……

第一五九章 宁食大汉米糠,不食匈奴牛羊。

    车马一路往南,越过皑皑荒原。

    蜿蜒万里,长龙一般在崇山峻岭中穿行的长城,如同一道分割线——长城外是寒气如刀的草原,长城内,则是逐渐泛青的草芽和树木。

    这条巨龙一般的城墙,似乎连塞外的冰霜都能阻挡!

    王庆知道,在历史上曾经有不少外敌叩关,越过了巨龙的身体。

    这道城墙并不能真正的把所有危险阻拦。

    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它就是会有一种莫名的心安。

    苏武等人和他的感觉一样,在穿过城墙之后,队伍里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气氛变得轻松不少。

    车马不曾停留,接着一路往南前行,越往南走,气温也就越高,春天的气息也变得愈发浓郁。

    当两边的景色由不显眼的小草嫩芽变成在春雨里开放的杏花时,阔别了十九年的长安也出现在了苏武面前。

    灞河水安静的流淌,一如他走时的模样,只是两边的柳树粗壮了不少。

    泛青的柳条经过春雨的洗礼变得越发清翠,远远看去就像是笼罩了一树泛着鹅黄色的烟雾。

    十九年的时间过去,出去时意气风发,归来时满头华发,从青丝到白发,这之中到底都经历了什么,这些或许只有苏武以及王庆知道。

    十九年的风残露宿,吞冰卧雪,历经千辛万苦百般磨难,如今终于回到了日思夜想的故国,苏武站在烟雨里,静静的看着似曾相识的一切,不由的泪流满面……

    “……中郎将还请上马,大将军正在前方迎接足下……”

    有人前来,在身边低声催促。

    苏武回过神来,擦擦眼泪,上了马,在从官的引领下,朝着阔别十九年之久的长安城走去。

    长安城门处,搭建了一个棚子,案几之上,摆放着各色点心以及精美菜品和美酒。

    一身正装的霍光坐在案几后面,闭着眼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有人在他耳边请说了些什么,他睁开了眼,朝官道望去,看见有一群人正在过来,里面一个满头白发的人,尤为惹眼。

    看清楚了来人,身为大汉国二把手的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肃容迎接。

    这样的礼仪,也就面见当今圣上之时才会有,如今他却用来迎接一个小小的中郎将!

    后面跟随的官员,也学着霍光的样子,纷纷起身相迎。

    苏武见到此幕连忙下马,准备见礼,霍光已经端着一杯酒走了出来,将他拦下道:

    “中郎将为国出使匈奴,百折不挠,虽历经万千磨难,而气节不失,实为吾辈楷模!

    该行礼的是我等!

    不为别的,只为这被握的发亮的节杖!以及被塞外风霜吹白的头发!

    中郎将,请满饮此杯!”

    霍光双手捧着酒杯,恭敬的朝苏武敬酒。

    苏武弯腰施礼下拜,这才接过酒杯,只是双手抖的厉害,送了两次才将酒杯送到嘴边,混着纵横的老泪,一起咽下肚。

    在这一刻,只觉得所会受到的委屈,所经历的磨难,所有的坚持都值了!……

    苏武坐在披挂了红绸的马上,前面有军队开路,后面有大臣跟随,皇帝宫中宦官为他亲自牵马,在长安城里走了一圈之后,一路朝茂陵前去。

    苏武不想这般高调,只是霍光不同意,说是必须要大汉臣民好好的看看忠贞守节之人!

    本来霍光是要亲自为苏武牵马的,苏武死活都不答应,以霍光如今这样的身份,无论如何他都不敢让他这样做。

    在苏武一再的坚持下,牵马之人才换成了宫里的宦官。

    春雨里的茂陵显得愈发雄伟苍翠,风吹过,森森柏树摇摆。

    众多的建筑,以及高大的封土堆立在那里,显得格外雄壮,就如同生前的汉武帝一般高大霸气,雄才伟略。

    甲士卸甲,众人更换袍服,在礼官带领,以及守墓人的监视之下,众人一路往里前行。

    “陛下,臣苏武,出使匈奴归来,未能完成使命,使我大汉蒙羞,请陛下治臣之罪!”

    飘飞的细雨里,苏武五体投地趴伏在地上,一句话说完,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树木摇晃,雨也下的有些大,不知道是不是老天也在为此幕感到动容。

    “……有苏武者,奉命出使异域,虽历经艰险,而不其志不失,其节不移,其心不改……今拜武为典属国,秩中二千石,赐钱二百万,公田二顷,宅一区……

    假吏常惠,忠志之士,身陷匈奴,而不忘汉室…封…赐……”

    典属国,负责对异域事务,在秦朝时权力极大,几乎相当于如今的外交部长。

    但到了汉朝,典属国的权力就开始逐渐被消弱,先是接见外国使臣的权力被划分给了大鸿胪,典属国只负责归降的异族,但具体的外交事务都有丞相负责,再到后来这个典属国都都被并入了大鸿胪,彻底消失。

    也就是说,现在的典属国其实并没有多少实权,说是虚设也不为过。

    至于赏钱,两百万听起来的似乎很不少,但其实一点都不多。

    王庆虽然不太明白此时的货币制度,但之前李陵告诉苏武他大哥扶撵车撞断车辕,畏罪自杀时曾说:“所赐葬费,不过两百万”

    可见这两百万时真的不多。

    苏武此次归来,表面上看起来受到的荣誉很大,其实实质性的东西并不多,相对于他的付出,这样的奖励实际上是远远不够的。

    最起码匈奴单于在让苏武投降时,所许诺的东西就远超于此……

    “……且足下昔以单车之使,适万乘之虏。

    遭时不遇,至于伏剑不顾;流离辛苦,几死朔北之野。

    丁年奉使,皓首而归;老母终堂,生妻去帷。

    此天下所希闻,古今所未有也。

    蛮貊之人,尚犹嘉子之节,况为天下之主乎?

    陵谓足下,当享茅土之荐,受千乘之赏。

    闻子之归,赐不过二百万,位不过典属国,无尺土之封,加子之勤。

    而妨功害能之臣,尽为万户侯;亲戚贪佞之类,悉为廊庙宰。子尚如此,陵复何望哉……

    苏武看罢李陵来信,摇头轻笑,想了一会儿,找出一卷竹简,提笔写道:

    “少卿足下:……武归国之时,百官迎接,大将军之尊亲为武奉酒,宫中黄门,为武执缰……此不可谓不荣也…

    …至于钱财王爵封地,实非武之所望…

    …匈奴牛羊虽多,土地虽广,终不是久居之所…

    …武为汉人,食我大汉米糠,胜似蛮族牛羊,衣我大汉麻衣,胜似异域皮裘,异族虽好,不是武之所求……”

    王庆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这个一脸满足的老人在一笔一划的写着书信,胸中堵塞的厉害,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第一六零章 水是真深

    《苏武传》里这次得到的东西并不算丰盛,这可能是跟王庆只是一个看客的身份,没有直接参与到里面有关。

    不像之前那样,有强身术,花木兰的箭术,白居易的书法,这些强有力的技能好拿。

    这次除了一些积分以及百两黄金外,给的技能是苏武的牧羊术,跟渔人的捕鱼术是一个等级的。

    不过对于这样王庆倒也不是太在意,能够让他以看客的身份去亲眼看看中华民族脊梁中的一份,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出来的这些时日里,王庆花费了不少时间,又将店面好好的打理一番,买了一盘子鞭炮在门前放了一挂,就算是开业大吉了。

    房子的装修倒是个费时费力的事,有各种事情都需要操心,不过王庆倒也乐在其中,每日里坐在自己店铺里遥控指挥,有时候干脆把店门一关,直接就参与其中了,反正他也不指望这个古董店吃饭。

    不过说起来也好笑,这些天里还真有人来王庆店里买古董。

    明明都是一些赝品,在外面地摊买花用不了几个钱,可到了店里被王庆把价格胡乱往上翻了几十倍有些甚至是上百倍之后,到有不少人认为这些赝品就是真的,然后还拿起来装作很专业的品评一番,给王庆砍一会儿价,欢天喜地的带着自己买的‘珍品’走了。

    这让王庆感慨颇多。

    毕竟从古到今这么长时间下来,不知道有多少人对古董进行收藏之类的,真正的古董大多都被收藏了起来,在世面上流通的是有很少的一部分。

    即便是每年都有新的古董出土,但数量相对于它的市场来说还是远远不够的。

    而且这些真正的古董,大多都在刚出世的第一时间里,就被有门路的人给弄走了,在世面上流通的并不多。

    有市场,有需求,却没有货物这种事情是不会发生的,因为没有真古董的时候,人们便会自己制造古董。

    这点从古代发现古董有很大利润的时候就开始了,一直延续到今天。

    在今天各种科技愈发发达的时代,各种做旧的手段更是高超,完全能够起到以假乱真的效果。

    以前王庆没有接触到这一行当的时候,倒还不觉得,如今做了这一行,才发现这里面的水是真深,深到千儿八百万的钱掉进去,连个涟漪都没有。

    买古董,没与之相对应的知识经验,上当受骗乃是常事……

    随着时间的慢慢发展,关于那纵火案的保姆的消息,被挖掘出来的更多。

    说是这人本就不个好人,在家就爱赌博,输了不少钱,因此上离了婚,在家里呆不下去了,就出来打工。

    赌瘾没有因此得到收敛,反而愈发的大了。

    之前的时候她就通过家政公司给别人做过保姆,只不过因为手脚不干净,被主家发现辞退了,任职的家政公司也把她给开除。

    之后的时间里,她又辗转了几个家政公司,不过因为类似的事情发生,她干的并不长久,直到遇到了木先生一家。

    木先生一家都太过良善了,喜欢把人心往好处想。

    在纵火案没有发生之前,其实他们就发现家里的金镯子什么的有丢失,但却没有往保姆身上想。

    因为他们觉得这个保姆平时虽然不怎么爱讲话,但是人还是挺好的,只以为是家里的孩子拿出去玩,弄丢在了什么地方。

    只是他们所不知道的是,有些人的心根本不是肉长的,你给她极大的善意,她却觉得你软弱好欺。

    在木家夫妇心里还在为这个保姆开脱的时候,这个保姆却已经在谋划着怎样从他们家里弄更多的钱财。

    她坐在他们家里的沙发上,用着木先生家的茶杯喝着他家的好茶水,连着他家的网络,在手机上搜索跟放火有关的事情,谋划着如何在这个家里点上一把火。

    这件事情一直在酝酿,直到那天早上,天色未明时分。

    一把火毁掉了一个幸福的家庭,从此之后就是天人永隔,也将木先生的心烧的稀碎。

    一男人野狗一样的在外面奋勇拼杀为的是什么?

    还不是因为有自己温柔的妻子,有自己可爱的孩子,有自己所在意也在意自己的人,有一个自己的家。

    可如今,一把火,把这一切都给烧没了,妻子没有,孩子没有,家也就没有了……

    或许在以后日子里,木先生还会娶妻生子,但是这几个人的离开,一定会深深的烙印在他的心里,永远都不会忘记,一旦稍微触及,便是痛不可当。

    关于保姆放火的动机,网上也是众说纷纭。

    在这里里面王庆最认同的是,保姆为了从木先生家得到更多的钱财,就准备在家里点上一把火,做成意外失火的假象。

    然后在危急时刻,她再把火扑灭,从而成为木先生家的救命恩人,拿到更多的钱财。

    只是没有掌握好,然后在成功把自己作死的同时,也连累了无辜的人……

    这人被逮进去之后,一直没有被放出来,虽然还没有审理,但按照她所做下的事情,也难逃一死。

    王庆相信,司法会还木先生家一个公正。

    碧波池里剩下的人家,在经历了这件事情之后,家家都开始购买灭火器,在家里寻找一旦失火可以进行逃生的通道。

    同时跟家人特别是孩子约定,一旦失火,在发现火不能扑灭的时候就第一时间里往外逃,不要汇集扎堆,能先出去一个是一个……

    一个月的休息时间很快过去,王庆马上又要进入课本世界,只是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的他进入的并不是全新的课文世界,而是以前所经历过的,这倒是第一次遇见。

    系统这次倒是给出了理由,说是已经过了小学六年级了,需要对他进行一次小学毕业前的考核。

    并且事先给了提示,说因为是考核,所以难度比较大,希望王庆能够做一些心理准备。

    王庆重新回到课文世界后,一开始的时候还觉得这系统挺人性化,给的这个考核虽然算不上容易却也不是不能完成。

    待到后来半路里又冒出来一个任务的时候,他觉得还是把先前说的这句话收回来的比较好。

第一六一章 唯有读书高

    “……你……你个死鬼,做…做什么呢?正在兴头上,咋…咋就不动了……”

    王庆还没有从进入课本世界的片刻失神中反应过来,就听温软的声音耳边响起。

    重新回到经过的课本世界,对于王庆来说也是头一次。

    在得知会重新来到《景阳冈打虎》的时候,还以为时间会往后发展不少,或者是重新给自己换一副身子,此时听着这动人的声音,以及温暖的感受,王庆瞬间明白,原来在自己离开后面,这课本世界里面的时间,便会定格,直到自己前来,才会接着往下发展。

    想明白这些之后,王庆嘿嘿一笑……

    第二天早上,王庆说出来了一句令潘金莲大感诧异与不解的话,一度让潘金莲觉得,是不是昨天晚上自己要的太猛,他头昏脑胀之下,这才说出这样的胡话出来。

    事情的具体情况是这样的。

    早上精神抖擞的潘金莲起了床,收拾一番,到下面做好了饭后,才上来叫依旧酣睡的王庆。

    折腾了半夜浑身都有些酸软的王庆,被妇人扶起来,用湿毛巾擦了脸,这才算是赶走了一些睡意,但整个人还是显得有慵懒和没精神。

    在妇人的伺候下穿上了衣服,洗漱过后,又吃了精心准备的饭,然后就坐在那里发呆。

    潘金莲把东西收拾完上来,见到王庆还坐在那里不动,不由的有些奇怪,心道,莫非是昨日操劳的太狠,大哥这才这般情形,看来以后要收敛一点了。

    她这样想着,准备开口询问一二,却听得王庆突然道:“大嫂,我要去买些书本笔墨回来。”

    一句话说的潘金莲愣住了,不知道这个大哥怎的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大…大哥要这些作甚?我们做酒又用不到这些东西,啊……莫非是大哥又有了新想法,准备再弄新器具出来?”

    潘金莲先是有些不解,突然又想起几个月前王庆突然要纸笔,然后把自己关在房子里半日多,最后弄出一个全新铁锅图案的事情,不由的惊喜起来。

    大哥上次弄出了这样的铁锅,令的二锅头的产量提升好多,现在又要纸笔,岂不是又有新的好东西要出世?

    看着先疑惑后惊喜的潘金莲,王庆不由暗自苦笑,他要纸笔书本这些东西并不是为了制造什么器具,而是为了考取功名。

    天知道系统会给出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考核,非要让自己考取功名,还给了硬性的规定,只有通过州试才行,也就是要成为举人!

    这让王庆在心里哀嚎,因为他清楚的知道在古代,想要考取功名有多么的不容易,不然范进也不会考了大半辈子才中举,还被自己乐得抽了过去。

    仔细回想一下脑海里关于科举的信息,好像是在举人前面还有两次考试,考中之后非别对应童生秀才什么的,再然后才是举人。

    想起这王庆心里就难受,按照这系统所给出来等级来看,自己不过是小学毕业前的考试罢了,对应一个童生也就差不多了,怎么就非要跟举人对应?这不是存心要难为自己吗?

    见王庆面色不是太好看,潘金莲走到跟前关切的问:“大哥,莫非那里不舒服?面色怎地这般不好看?”

    王庆心道摊上这事我面色要是好看才是怪事,心里想着,笑道:“没事,就是忽然想起来了一些事,一时间思绪有些不稳。”

    “什么事,让大哥如此忧虑?”

    潘金莲有些忧虑和好奇,因为这几个月来,她还从来没有发现有什么事情让这个男人感到忧愁。

    不少在她看来,天一般大的事情,到了这个男人年前,都会被轻易的解决,如今他露出这般神色,想来这事情应该不会小。

    “我要考功名!”

    王庆咬咬牙道。

    “啊?考功名?大哥你…你莫非未曾睡醒?”

    潘金莲听到王庆的话,发了一会儿愣,伸手摸向了王庆的额头。

    “睡醒了!我就是要考取功名!”王庆握握拳为自己打气。

    “大哥,好端端的怎地就想起了考功名?能考取功名的都是天上的星君转世,大哥……大哥你年近四十,妾身跟随大哥一年有余,从未见过大哥读书识字……”

    妇人在斟酌着语言,担心说的重了会让王庆面上过不去。

    怎么会想起来考功名?我也想问系统。

    不过这话肯定不能说,当下在心里想了一下道:

    “之前,家里没有钱,我就拼命的干活,想要挣多多的钱,一心想着,只要钱够多,就没有人敢轻视于我。

    后来有了老神仙给了方子,制出了二锅头,家里生活也过的富裕起来。

    但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即便是有了钱,也不行,其余不说,仅仅是这个商人的身份,就会让那些读书人以及官员们看不起。

    经过了了一番思索后,我才发现,想要有地位,仅仅有钱还不行,还需要一个身份,这个身份,只有读书考功名才能得到……”

    和后世那种各种知识泛滥,研究生遍地走,本科生不如狗的年代不同,王庆现在所处的,还是一个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时代。

    士农工商,这些阶层之间的明显差别是真真切切的存在。

    一个穿着破烂的落魄书生,在面对腰缠万贯的商贾时,一样可以扬起头来。

    先不说物质条件上如何,精神层面的优越感,确实悠然而生。

    给潘金莲说了好一会儿自己编出来的道理,这个婆娘一时间还是不能理解王庆此时的决定,伸手把王庆的头抱在怀里,小声说以后再也不会让他这样操劳了云云。

    王庆无奈的把头在一片温柔地里拱了一会儿,还是出了门,前去寻找书店购买一些书籍什么的。

    不管如何,既然系统给了这个任务,自己都要尽力完成才好,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系统所发布的任务有时候看起来挺离谱,但真的努力去做了,大多都能完成……

第一六二章 一不小心闹了笑话

    “……沈兄何故发笑?莫非小弟身上有不妥之处?”

    外面下起了雨,往日里忙碌的街道,如今显得冷清了许多,偶有行人走过,也大多是行色匆匆。

    这样的天气里,愿意出门的人不多,不少生意都会受到影响,即便是阳谷县最为繁华的狮子楼,今日也少了将近四成的人,就这还是有阳谷县独一份的二锅头在,不少的人都是冲着他来的,不然的话,只怕是更少。

    二锅头的名声算是打出来了,也有一些人嫌酒太烈,不喜欢喝的,但那只是少数。

    一种东西当绝大多数人都说它好的时候,它即便是有些瑕疵,也会被人选择性的忽略。

    也有嫌价格太贵的,但这点倒也影响不大,因为这酒本来的定位就是走的高端路线,嫌太贵的,大多都是家底不够殷实的。

    富贵人家大多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喜欢用彰显他们地位的东西,不选对的,只选贵的。

    只有东西贵了才能彰显他们的身份。

    若是一个泥腿子也能跟他们喝一样的酒,那才是对他们最大的侮辱……

    场外下着秋雨,染黄了青翠的树叶,空气显得微凉和清新,又带着一种秋天特有的安静与一丝寂寥,这样的天气里,是不少文人士子的最爱。

    狮子楼二楼的一个布置精美的阁间里,有着两个士子打扮的人。

    两人本来是在谈论一些诗文说些趣事,同时饮用一些这有名的二锅头,只是不知道为何,正吃酒的时候,一人忽然笑了起来,而且还收不住声,倒是把对面那人弄的摸不着头脑。

    这人好不容易才憋住笑,只是看到面前的酒盏时,又忍住的笑了起来。

    对面这人被他笑的莫名其妙的同时,也起了好奇心。

    “云飞兄,若是有人年近四十,之前从未读过诗书,如今忽然说要考取功名,你觉得如何?”

    这人忍住笑,问对面的男子。

    名叫李畅李云飞的男子想了一下道:“先贤有云,朝闻道夕死可矣,且不说这人以前基础如何,有这份求学上进之心,就很难得,只是考取功名的话,就有些……”

    对面男子接着道:“若这人身高不足五尺,面目不甚端正,云飞兄以为如何?”

    李畅想了一下道:“只怕更为艰难,科举对于样貌虽然要求不甚太严,但按照羽成兄所言,此人如此相貌,确实有些不堪了些,即便是真能考取了功名,日后若想求得一官半职,也是困难。”

    姓沈的士子忍住笑道:“若这人连必要的考试程序都不知道,说什么童生秀才之后才能考州试,中举人呢?”

    “哈哈哈……”

    此话一出就连一直比较严肃的李畅李云飞也有些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如…如今又非前朝,秀才怎可能会考?

    这人看来对科举真的会死一窍不通,连事情都没有弄明白,就想着考功名,着实是有些好笑……”

    两人又笑了一阵,李畅出声问道:“何处出了这样一个人才,说出来也好叫我涨涨见识。”

    沈明忍住笑用手指指案几上的二锅头瓶子,李畅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以为他要喝酒,就伸手去拿准备给他倒上,却被沈明按住了手。

    他微微一愣旋即反映过来,笑道:“莫非那想要考取功名之人就是酿制这二锅头的武大?”

    沈明笑着点头道:“正是!几日前,他去拜见县尊大人,说什么要考取功名,东华门唱名者方为好汉云云。

    县尊也是觉得好笑,就跟他说了都需要学习那些书籍,并且说可以帮他推荐到长鸣书院,跟着学习一段时间……”

    “县尊大人对这武大这般好!能得县尊大人如此厚爱,一般人都没有这般的脸面!”

    李畅有些惊异。

    沈明的父亲也是阳谷县的一个官吏,知道一些情况,闻言道:

    “我曾听父亲提起过,说是县令大人父亲今年过寿时,这武大随着他做都头的兄弟,一道去了孟州为老大人送寿礼,不知怎地,就在那边立下了不小功劳,甚的老大人欢心,因此上,县令大人对他也是颇为照顾……”

    李畅了然,点头道:“这武大气运倒是不错,听说家里娶个娘子也是绝顶的样貌,还有这独门的二锅头,家里银钱也是不缺,如今还能得到县令大人青睐,对于一个这样的人说,着实已经不易。”

    随后又道:“看来不久之后,我们长鸣书院,倒是又要多一位同窗了。”

    长鸣书院,时阳谷县最好的一个书院,里面如果没有一定的才学或者是背景,想要进去着实不易。

    在李畅想来,这武大得到县尊大人这样的抬爱,必定会忙不迭的去进学,不然他也不会动用之前的关系,前去寻找县令大人。

    却不想他话刚说完,这边沈明已经笑着摇头:“非也非也,这武大不会成为我等同窗。”

    李畅有些诧异:“为何?这样的机遇可是一般人求之不得,他这样一个人遇到怎么会…

    …莫非是院判不同意?

    也是了,以张院判性子,倒也不是什么人都会收取……”李畅若有所无的点头说道。

    “非也,非也。”

    李畅话还没有说完,这边沈明已经摇起头来。

    “莫非另有隐情?”

    “这武大谢绝了县令大人的好意,说是自己小时候也跟着村中先生学着认了两年字,书也能读下来,自己回家自学就行,在学院反而跟不上进度。

    同时向县令大人讨要了往年州试的题目,就回去了,说是要好好读书,好参加明年初夏的考试……”

    李畅嘴巴张的能塞下一个拳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吧嗒一声合上,愤声道:

    “这人怎能如此狂妄?倒还真是无知者无畏!一个只上过两年村学,连最基本的考试制度都不知道的人,也敢出此狂言?

    他把这州试题当作了什么?酿酒还是做炊饼?

    从现在到夏初,不足九月时间,要到是要看看,他是如何通过州试的!”

    原本之时,听到沈明说起武大年近四十动了求学之心,李畅还是赞许的,但听到后来,却彻底的愤怒了。

    沈明笑道:“云飞兄何必如此动怒?左右一个不知世事之人罢了,说出来你我一笑就好,为这样的人动怒,实在不值,来来来,且饮了这杯……”

第一六三章 往事不能回首

    窗外秋雨绵绵,雨水汇集,顺着屋檐滴落,砸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半掩着的窗子前,安置着一张矮了不少的书桌,上面摆放着一些书本笔墨纸砚这些东西。

    王庆正坐在那里,对着窗户,安静的捧着一本书在看,不时会轻读出声。

    他静静看着,整个人似乎都投入了进去,并且像是在里面找到了什么乐趣一般。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很久,他把手里的书放下,从面前的书堆里翻出一本厚厚的册子出来,接着开始翻看。

    这是往年州试的题目,以及一些答的比较好的考卷。

    一些是他从县令钱文才那里弄到的,还有一部分,则是在市面上买到的。

    这倒是让王庆有些惊奇,没有想到在这个时代就已经有了类似‘五年高考三年模拟’这样的东西存在。

    他翻看了一阵,看看天色有些暗了,这才把册子放下,站起身来长长了伸了一个懒腰,站在窗前看外面的景色。

    想起前几日到县令府上去拜会的事情,王庆心中就觉得郁闷万分。

    自己以前看历史文,大多涉及科考什么的,不都是从童生到秀才再到举人,一路杀到殿试,主角没事来个连中三元,惊掉一地的下巴什么的吗?

    怎么轮到了自己,直接就成了州试?连之前的院试都给省略了?

    在问了县令,又查阅了不少资料之后,王庆才明白,自己是弄了一个大乌龙,原来在宋朝的时候,科举考试只有三级,直接就是乡试(州试),会试,和殿试三级,不存在院试的事情。

    院试应该是到了明朝之后,才逐渐发展起来的。

    也就是说,只要是读书人,基本上都可以被称作为秀才,根本不用考取什么的。

    到现在王庆都还记得,问起此事时,县令那双迷惑的眼睛。

    不过这样也好,自己少了一层考试,倒是少了一层麻烦。

    原本的时候,王庆对于科举考试,还是有些抵触的,但随着这几日来沉下心去,倒也让他从中找到了乐趣,恍惚间有种后世上学备战高考的感觉。

    后世的时候,他没有经历过高考,没想到来到这里后,倒是要经历一场古代的高考,这让王庆觉得有些奇妙。

    在现实世界的时候,他曾经也为高考付出了很多,加上平时成绩就不错,以为努力下去,就会有一个不错的未来。

    但天有不测风云,高三上学期快结束的时候,他母亲突然病倒了,而且还是很重的病。

    在他的记忆里,自从初一时父亲走了之后,母亲就再也没有病过,他也一直忽略了母亲会病这个事情,只觉得过了高考,到了大学之后,自己就能依靠着自己的努力给母亲减轻一些压力,让她不至于过的那样辛苦。

    没有想到,猝不及防的刹那,母亲就倒了下去……

    病很重,当天就进了县医院,整整昏迷了两天之后,才终于醒了过来。

    王庆记得很清楚,在弄清楚了现状之后,母亲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还有多少钱?”

    当时家里母亲省吃俭用拼死拼活攒下了三四千块钱,两天的抢救,过后也就只剩下了不到一千。

    王庆没敢告诉她实情,只说没事,没花多少钱,安心治病就好,学校里老师出面,号召同学们捐了二千多块钱,够用了。

    母亲笑了,望着自己目光温柔,喊自己到床头,虚弱的跟自己说了很多话。

    大约是下午两点多的时候,病房里最后一个床位上的病人也出院了。

    母亲对王庆说,她饿了想要吃点混沌。

    王庆这才想起母亲已经两天不曾吃饭的事,慌忙拿了钱,往外面跑。

    当时县城卖混沌的人还没有这样多,再加上现在已经过了饭点,所以王庆跑了两家才买到。

    当他拎着混沌一路小跑回去的时候,却没有见到母亲。

    他慌了,连忙去找,一个护士匆匆过来,见到王庆,一把住,厉声斥责:

    “你怎么看你妈的!谁让你离开?!我们去换药,你妈已经把氧气管拔了!现在正在抢救!你快点跟我过去签字!……”

    王庆双腿发软,发疯一般的往抢救室跑,馄饨掉落,撒了一地……

    从那之后,王庆再也没有吃过馄饨。

    王庆记得很清楚,那是零六年阳历的十二月二十一号,天有点阴,刮着微风……

    在村里老支书的带领下,勒着白孝的王庆,给每个来帮忙的人跪下磕孝子头。

    在众人的帮助下,王庆把母亲送走了,没有合葬,而是安置在了父亲旁边。

    王庆在家里待着,等到过了母亲的头七,上帮忙的人家,挨家磕了头。

    又走到镇子上,坐车去了学校,把老师和同学们捐了的交给了班主任,站在校园的那颗刺柏树下,静静的看了一会儿三楼上东边数第二个班级,又看了一眼熟悉校园,然后离开了……

    他走的很快,不想把自己的软弱留在校园里,结果还没走到校门口,眼泪就已经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那天他是哭着一路跑了出去,远远的离开之后,在一个没人的角落,痛哭了一场,然后带着剩下的七八百块钱,买了去往南方的票……

    “大哥,怎地也不掌灯?”

    潘金莲的声音响起,随后就是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一路进到屋子。

    自从王庆说要好好读书考取功名之后,除了送些茶水瓜果之外,她一般很少来书房,担心打扰到王庆。

    有火折子被吹亮,闪动的火光驱散了黑暗,王庆从回忆中惊醒,不着痕迹的拭去脸上的眼泪。

    往事不能回首啊,每回想一次,心里都会痛不可当。

    “大哥,歇息了再学,该用晚膳了,不能累坏了身子……”

    潘金莲帮王庆整理着书桌,一边柔声说道。

    王庆平复了情绪,笑着点点头,就端着随妇人一块出来书房,朝饭桌走去……

    晚上又在书房里学了好一阵,王庆才去睡觉,轻手轻脚的来到卧室,褪去衣裳,缓缓的钻进被窝,却不妨一旁已经睡熟的潘金莲忽然翻身把他抱在了怀里。

    王庆愣了愣,忽然觉得脸上凉凉的,却听得妇人道:

    “大哥,若是真的太难学,咱便不去考什么功名了,奴家也不稀罕什么功名……看着你一个人躲在黑暗里偷偷的哭,奴好心疼……”

第一六五章 出水才看两腿泥

    这些事情王庆自然是不知道,他只是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该做的事情。

    即便是知道了,最多也是摇头笑笑,自己做自己的事情,没必要向他们解释,也必要去按照他们的思路来,不过都是一群连功名都没有考取的读书人罢了,谁还能比谁高到哪里去?

    再者说,考试这东西,在考场上才是见真章的时候,至于其它,现在说再多也是枉然。

    行与不行,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没必要在这个时候争论什么。

    一个人一旦在心里先认定了你不行,在结果没有出来之前,你说什么做什么,他都是不会信的,反而会找出一堆的歪理邪说来力证他的睿智和你的不行。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临近年关的时候,王庆也随着武松一起,在县里走动一番,来巩固一下之前建立起来的关系。

    期间也有一些人问起了王庆关于再有四五个月就要到来的州试,并且随口问出一些为有关学问上的事情。

    问话的人看上去随意,其实多少也是存了一些想要考教一下王庆的心思,当然,这种考教大多还是为了证明王庆不行。

    倒也说不上这样做的人有多么的用心险恶,大多数的人,在遇到这样反差极大的事情,又自认为自己有一些本事的时候,大抵都会有这样的心思。

    只是不同时,有些人只是想想,有些人却付诸了行动。

    王庆之前还没有说出自己要考取功名这样的话时,这些有些学问的县里有些交情的人家,自然不会去向他这样一个只知道做酒的粗人谈论什么学问。

    但现在,却与之前有些不同了。

    对于这样的事情,王庆自然是不怵的,且不说这几个月来他完全沉下心来的学习,习得了诸多的知识,仅仅是依靠现实世界里信息大爆炸二三十年里得到的东西,应付这些不入流之人提出来的不入流的问题,也是绰绰有余。

    更不要说,他已经经历了五六个课文世界,在古代待的时间也有了几十年,其余不说,光是这几十年的见识,就不是这些大多没有出过远门,即使出远门了最远也不过一千里的人所能比拟的。

    王庆本意就是要考取功名,此时自然不会行故意藏拙,以期后来打众人脸的事情,对于这简单的问题,也是随意的应答。

    但即便是这样,也是让问话这人稍稍意外,暗暗点头心里道,看来这个武大这些时日倒也没有白学,多少也是懂的了一些。

    这样想着,也就加大了问题的难度。

    原以为这样的难度对于这个才开始读书的武大郎来说已经足够了,却不想这人立刻就给答了出来,而且看上去几乎没有经过思考一般。

    这样的考教,一开始的时候问话之人也是随意而为,但过了一段时间之后,问话之人就不自觉的正视起来。

    再到后来,王庆觉得有些无趣了,就随口抛出一个问题,让对方哑口无言的止住话头。

    这样事情在经历了几次之后,再去走动,倒也没有人再敢小觑他了。

    不过,这也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人,而且还都不是学子,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关于过年时节有人考教武大的事,也多多少少的传出一些。

    但信的人却不多,尤其是那些准备参加今年州试的学子们,更是把头摇的厉害。

    有惯把事情往坏处想的人,则和一些相识说,这都是武大的钱财在起作用,买通了那些人帮他扬名声,你没看说这些话的人的,大多都是跟他家有一些牵扯的吗?

    还有一些不服气的准备上门找王庆理论一番,结果却没有见到人,只是被告知武大正在复习功课,不见外人。

    这样的举动,更是坐实了武大没有才学,只是利用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进行扬名声的事情,让他们学子得意洋洋的同时,对于武大,倒是更加鄙夷了。

    前些日子有学子前来准备考教自己的事情,王庆是知道的,不过这样的事情他照例是不会理会的。

    一来因为无趣,有这样的时间还不如多看会书,钻研一下考题。

    二来考教这种东西,你弄败了这个,还会有这其余不服气的人过来唧唧歪歪。

    这些学子多数年纪不大,经历的事情不多,大多都还处在老子天下第一的心理年纪,不像过年时见到的一些老家伙那般拿得起放得下。

    倒不如一开始就不加理会,也省去了后面的诸多麻烦。

    这样的事情大约过了四五天之后,也就没有人前来挑战了。

    潘金莲倒是有些担忧,晚上欢爱过后,抱着王庆道:“大哥,你既然准备考取功名,如今又这般的得罪这些文人学子,到后来会不会……”

    王庆倒是不在意,拍拍妇人的背道:“无需担忧,这些人本就没有把我看在眼里,这个时候不论我怎么说,怎样做,对他们来说都是错的,想找你麻烦的时候,说话声音太大都是理由。

    一些只知道吟些歪诗,没事逛个青楼的酸生罢了,不用放在心上。”

    这些话倒是实情,因为他们对王庆的态度就是这样。

    但王庆也并没有真的松懈下来,依旧是在努力的学习。

    在思想上可以藐视对方,这样偶尔想想也是很爽,但行动上却不能大意,毕竟这些学子里面不少确实不咋地,但也不乏真正有真才实学的人。

    随着考期的一日日临近,不少准备参加州试的人已经开始动身,前往各自州府所在的治所所在。

    有些人甚至于半年多前就已经出发了,这样可以多熟悉熟悉将要考试的地方,当然,更为重要的还是想要去寻找一些门路。

    比如拿着自己的诗作,写的文章之类的往那些官员名士处递,以期得到赏识,再或者,家里有些关系的,也会提前过去拜会一番,等等。

    虽然不像到京城赶考参加会试那般夸张,却也一样动静不小。

    王庆倒没有加入到这些行列之中,虽然潘金莲也曾说让他多带些银钱前去东平府打点一番。

    这倒不是他舍不得花银子,而是因为没有这个必要。

    一来是关于这次考试他心里基本上也是有了把握,考第一这话是真不敢说,但能考中还是没问题的。

    二来自己既没有打算当官,也没有有准备接着往上考的打算,到不如省些精力,少花费一些钱财,来的实在。

    闲话少叙,随着考试日期的一天天临近,王庆也带着潘金莲收拾好的东西,出门赶往东平府。

    随行的是金钱豹子汤隆,早在几个月前就说到时间要随王庆一起去。

    他的原话是:“跟着哥哥一起去,也好亲眼见见,哥哥是如何灭那些厮鸟的威风。”

    当然,他这话只是为了给王庆鼓劲,灭别人威风的话,算不得真。

第一六四章 隐藏的福利

    天色未亮,王庆就已经醒来。

    感受了一会儿睡梦里依旧抱着自己的女子,王庆心里也是微微有些复杂,当然,最多的还是温暖和感动。

    他在女子额头上轻轻的啄了一下,缓缓的移开她八爪鱼一般的四肢,帮她盖好被子,自己就悄悄的起了床。

    摸索着来到物室内安置的另外一个不算太过正式的书桌前,点亮了油灯。

    橘黄色的火苗亮起,倒是将房间里映衬的多出了些许往日里不曾有的温馨。

    他坐在书桌前,看了一下,拿出一本书翻开来看。

    放弃这次考试是不可能,不仅仅是因为担心任务完不成后会受到的,到现在王庆都不知道是什么的惩罚。

    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王庆想要在体验一下当年备战高考的感觉,用另外一种形式,来圆一下当年的梦。

    说真的,人有时候是真的奇怪。

    当年奋战高考时,被虐的各种欲仙欲死,当时心里就在想,以后再也不要经历这样的事情,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感觉却越来越淡,再到后来,回想起来,只余下了满心的追忆……

    其实对于王庆来说,看懂弄明白这些古书难度并不算太大,这不仅仅是因为他是正牌文科生出身,而且还是那种喜欢背古文的文科生。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卖炭翁》世界里,他在白大诗人体内呆过一段时间。

    虽然所获得的技能是白大诗人的书法,但对他在学问上面的东西,多少还是有着一些影响的。

    以前的时候王庆还没有发觉,这几天开始系统的学习了才逐渐有这种感觉。

    给他最直观的感受是,这篇文章自己以前明明没有见过,而且还属于很生涩难懂的那种,但一旦真的开始看了,恍惚间又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顺着这种感觉走下去,一篇文章居然很快就被他弄懂了意思,甚至于还能一字不差的背诵下来。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这些记忆原本就是存在的,只是因为年代久远的缘故,都被封存了,而现在,有了适当的媒介,它们又都被从尘封里被发掘出被重新唤醒了一般!

    当然,王庆之所以会这样肯定是在白大诗人身子里待过一段时间的缘故,是因为当他读到一些中唐往后的事情或者文章的时候,这种奇怪的感觉就不会出现。

    在弄清楚了事情之后,王庆不由的有些高兴,看来自己在《卖炭翁》世界里,费了那么大劲,冒了天大的危险把宦官弄死,把宫市废除,得到的回报还是很可观的。

    白大诗人可是正牌的进士出身,虽然从唐朝到现在,科举考试的内容已经变了好多,但白大诗人毕竟是中华五千年历史中都数的上文化人,有着这些,对王庆的帮助还是极大。

    当然,王庆自然不会愚蠢到,以为有这份意外的助力,就可以高枕无忧了,该有的努力还是不能少。

    有些时候,该用的力气没有用到,即便是大好的机会也会失之交臂……

    橘黄的灯光下,一个身材不算高大的男子,坐在书桌前静静的翻看着手中的书,有时候也会放下手中书本,拿起毛笔沾了墨,在放在一旁被用针线装订成册的纸上写写画画。

    不远处的床上,本来是在熟睡中的妇人,睁开了眼睛,静静的望着那个埋头读书的男子,好一会儿,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闭上眼睛,再度睡去。

    不知道她是不是也觉得‘认真的男人最帅’这句话说的很正确。

    在接下来的时日里,王庆就开始了极有规律的生活。

    每天早上差不多五点半左右起床,点灯开始学习,学上两个小时左右,休息一阵,练上两遍强身术,然后吃一些潘金莲精心准备的早饭,说上几句闲话,接着开始学习,这样的状态会一直持续到晚上三更的鼓点响起。

    当然,有时候也会出去走动一二,跟武松汤隆等说些话相聚一番,或者是处理一些关于二锅头上的事。

    有些时候王庆也会早睡,至于早睡原因嘛,嘿嘿嘿……

    日子就这样波澜不惊的过着,一切都是按部就班,显得风平浪静。

    最初的一段时间,在阳谷县的文人学子之间确实没少说关于卖炊饼的武大郎想要考取功名的种种事情,大多数人都是当作极为可笑的笑话来听。

    也有一半个脾气火爆的,对武大这种侮辱文学小看科举的行为极为看不上眼,想要上门来理论一番。

    但想起如今的武大已经不再是那个卖炊饼的人,而且家里还有一个做都头的兄弟,据说与如今的县令处,还有不少的关系,因此上也就没敢真的上门去理论。

    但不管他们怎么说,那个只学七八个月,就要参加州试的狂人都没有出来回应,也没有新的惊人举动做出,因此上这件事情也就慢慢的淡了下去。

    不过在一些聚会什么的地方提起,众人不免还是会说上几句,或是轻轻摇头,或是嘿嘿冷笑。

    虽然如此,王庆这样不经心的举动,还是把阳谷县里所有的文人学子给彻底得罪光了。

    这些人之间的平日里倒也算不得有多么团结一致什么的,但是在对上王庆这样一个大言不惭的狂徒的时候,态度却出奇的一致。

    做法就是彻底孤立他,而他们站在一起冷眼旁观的看猴戏。

    在他们预想里,这武大既然想要往文人圈子里挤,自然是要跟他们这些人交往一二,不论是攀攀交情,请教自己等人一些学问,还是沾点风雅之气什么的,都是必不可少的。

    他们甚至于已经想好,要以什么样的言辞配合着怎样的动作和表情,才刚能彰显自己的风范,让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人知道,什么人做什么事,科考这样是就不是他这样一个人能够碰的云云。

    他们做好了各种心理准备,然而在他们预想中一定会眼巴巴腆着脸来高攀他们的武大,并没有给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接触过。

    这倒是令他们心中格外的郁闷。

    在听说这人一直在家里闭门苦读之后,嘴上没说,心中各种冷言冷语早已经是喷涌而出……

第一六六章 同福客栈

    夏初的天气,已经算不得太过舒适,若是坐在那里不动,自然感觉不到炎热,可若做些什么,身上就会出汗。

    随着考试日期的将近,下辖几个县的学子汇集过来,再加上所带着的一些从人,立刻就让东平府变得热闹起来。

    各类的酒楼客栈也都变得抢手起来。

    有钱的往有名的客栈去,没钱的就找家小客栈挤挤,一些在东平府有亲戚或者是有门路的人,自然就不用受这样的苦。

    王庆自然是可以归结到有钱的那一类人中,他也不愿意委屈自己,虽然来的晚了些,但那些顶级客栈上好房间价格也确实不菲,一般人也舍不得去花费这样多的钱去住,所以倒也有空闲。

    王庆租下一间之后,倒也没有在怎么学习,毕竟前几个月的努力已经够大,该会的,都已经差不多,现在离考试不过剩下五天时间,倒是可以稍微放松一下,歇歇脑子。

    因此上王庆这几天过得很清闲,每日里和汤隆一块出去在东平府转转,专拣好玩的去处。

    汤隆的父亲就是打铁出身,做了一个武知寨,汤隆本人也只是粗通一些文墨,因为对学问不在意,所以对于科举这样的事情,知道的也就不多,如果多了,想必也不会跟着王庆一起玩的这样没心没肺。

    因为和其他学子所做的事情,王庆现在作为,实在显得有些太过不务正业了。

    东平府里最顶级的客栈,是一家名叫同福的,听说掌柜的是个女的,死了丈夫一后没有再嫁,就守住这家客栈过日子。

    不过这女掌柜也不太简单,应该是有不小的关系,不然也不可能把这客栈的做的这样的大,还这般的安稳。

    王庆就是在这家客栈下的榻。

    当然,同时在这里住下的学子还有不少,虽然住不起最顶级的房间,但一般水准的还算是能够接受。

    因为州试只是一州之内的学子在一块考试,所以到能遇到不少相熟的,同时住在同福客栈的还有不少阳谷县的学子。

    只是王庆历来跟他们没有什么交集,甚至于连面都没见过,所以也没有认出来。

    但那些阳谷县的学子,大多都是认识他的。

    一来是他这将近一年里没少弄新闻出来,尤其是在文人士子圈里面,二来就是身高占优势,让人很不容易忘记他。

    即便是有不认识的,在同伴的介绍下也知道了这位就是阳谷县鼎鼎有名的狂徒武大郎。

    知道是知道,却没有人与他相见,有时候在客栈中遇到也是装作没看到的样子,更不要说专门到王庆的住处去打招呼了。

    “……沈兄,武大郎这两天出去的频繁,莫不是也在找门路,参加诗会文会,想要结交一些读书人?”

    同福客栈的一间不错的房间里,有着四个人,其中两个分别是沈明沈羽成,一个是李畅李云飞,剩下的两个他们长鸣书院的同窗,一同来参加这次州试。

    此时几人汇在一起,就是为了交流一下经验以及这一段时间在各处走动得到的消息。

    其中一人不经意的往楼下看,正看到往客栈外面走去的王庆汤隆二人,开口说道。

    几人闻言,也都往下面看去,正看到王庆走出去的背影。

    “莫不是知晓我等阳谷县的人不会搭理他,因此上就去找其它县的人攀交情了?”

    几人把目光收回,其中一个道。

    一旁的沈明撇撇嘴道:“他这样的人,那里会有学子与他相交?

    说出来你等可能不信,昨日我去拜见张大人,路过瓦市子的时候,倒是见到了他,正在那里看一对杂耍班子表演。

    原以为他只是路过看会儿就会走,没成想拜访了张大人又给参加了两个聚会,回来路过瓦市子的时候,这人居然还在!

    也不知他是自大,还是愚蠢,都这个时候居然还不抓紧时间走动一番,即便是这次不过,好歹也能多结交一些学子,在一些有名声的人那里留下一些印象。

    再不济,躲在客栈里多看看书,温习一下,也是好的。”

    他这样说着,脸上颇多看傻子的神情,随后又道:

    “先前只听他在家闭门不出,苦读几个月,现在看来,多半是假的,以我看,他家婆娘倒是极为不错,力气多半都是用在她身上了。”

    沈明说罢,几人都笑了起来。

    李畅的脾气比较直,笑完,面色又沉了下来,道:“不要再提这人,不过是一个异想天开,痴人说梦愚夫罢了!

    说出这等狂言之后,倘若真的是在为之努力,也能让人高看一眼,可偏偏是一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只是嘴上说说,想要哗众取宠而已!

    李畅向来看不上这样只在嘴上下功夫,不肯实干的人。

    州试马上就要来临,这里才是见真章的地方,不管先前说的多么猖狂,在这里都要凭借实力说话,不是再依靠一些鬼蜮伎俩,就能吸引目光之时!

    州试一过,立刻就见分晓,到时间我等只顾看他丑态就好,此时没必要再往这样的人身上分精力!”

    “云飞兄所言在理,我等只管做好自己的事,这等人此时就不要再多加以理会,过些时日,州试结束,结果公布,一切自有分晓。

    到那时,我等再来看这等人,试问他还能得意到几时……”

    “来来,看看这个题目,这是昨日我从……”

    几人开始研究起来,不再去想王庆的事情。

    正在外面和汤隆一起吃着东平府有名小吃的王庆,自然不会知道,他这种临考前的放松,无意中又为自己拉了不少仇恨。

    这倒也不是说阳谷县的这是学子们气量小,见到一些小事就会如何如何,这其中最重要的一个事情,就是武大郎的身份问题。

    武大以前是什么?一个烂泥一般的人,这样的人这些时日依靠着制酒发了家,就已经极为难能可贵了,可如今他偏偏大言不惭的说科举云云。

    别人都是自小读书,寒窗十年,铁砚磨穿方敢一试,凭什么你一个从未读过书的人就敢这样做?

    如果把武大郎的身份换一下,比如被公认的某某神童了,亦或者江宁第一才子了什么的,再说出这样的话来,保证没有多少人会说闲话。

    说来说去,还是地位问题,就比如大衣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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