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前倨后恭(为沈掌门加更)
事情有些不对劲。
真的不是因为夏生生性多疑,也不是因为他真的对叶夫人怀抱了多大的敌意,而是叶夫人此时的表现实在是太过反常了。
不过一夜之间,叶夫人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对待夏生的态度发生了彻底的偏转。
仿佛夏生与叶小娥的婚事完全就是她一手撮合的,而夏生也是她最欣赏,最认可的上门女婿。
这……还是那个雷厉风行,不惜当着夏生的面将婚书撕成粉碎的叶夫人吗?
若不是夏生在医道上成就非凡,眼光毒辣,真的能够确定这些饭菜中并没有掺杂什么致命的毒药,恐怕他还真不敢拿筷子。
刚一落座,夏生才吃了没两口,叶夫人便开门见山地问道:“对了,小夏啊,把你父亲的事情跟我说说吧,看看我们叶府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叶夫人此话一出,非但没有打消夏生心中的疑虑,反而让他对叶夫人的一举一动更加警惕了起来。
可不管叶夫人到底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竟突然对夏生表露出了如此善意,也不管此时叶夫人的这番表现究竟是惺惺作态还是真情实意,夏生也必须要借助于叶府的力量,来帮他寻找父亲的下落。
念及此处,夏生轻轻放下了手中的碗,恭声道:“不敢隐瞒夫人,事情是这样的……”
……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夏生终于将整件事情对叶夫人托盘而出,他甚至没有隐瞒自己如今身为善堂客卿的身份,更光明正大地告诉了叶夫人,在寻找父亲这件事情上,他同样寻求了善堂的帮助。
但令人意外的是,叶夫人却并没有因此而显露出不快之意,反而点了点头:“在寻人方面,善堂的确比我们叶府要高明很多,你的应对很正确。”
顿了顿,叶夫人又话锋一转:“不过据你所说,如果那两个贼人真的是妖族潜入我大缙国内的奸细的话,那么此事交给我叶府来办,就再理所当然不过了,对于这些异族叛逆,我荆棘军的大好男儿,是绝不会姑息的!”
夏生执手躬身道:“如此,便有劳夫人了。”
叶夫人点点头:“这几日你且放心在我府中住下,等有了消息,我会在第一时间通知于你的,如若平日里有事要找我,或者在衣食住行方面有什么不习惯的,你可以随时跟芸儿说……”
说着,叶夫人手腕一翻,将一枚令牌递交到了夏生的手中。
“这是我叶府的腰牌,如果你有事要在晚间外出,或者出入洛阳城门,凭借此牌,兵马司的人不会为难你的。”
夏生接过来看了看,随即对叶夫人行了一礼:“多谢夫人。”
“嗯。”叶夫人和颜悦色地点了点头,随即站起身来,如长辈对晚辈的爱护般,拍了拍夏生的肩膀,说道:“除此之外,你还有没有什么要求?”
眼看叶夫人意欲离去,夏生也不再犹豫,当即开口道:“是这样的,在白马镇的时候,家父就曾对我提及过,他与镇**府的徐将军有些旧谊,此番既然来了洛阳,我自然想要上门拜访一下,不知道叶夫人能否帮我牵个线?”
叶夫人目色微怔,随即笑着道:“那你来得可不是时候啊,现在老徐和家夫一样,都在外领军,恐怕你也知道,前些日子斩草防线失守的事情,陛下震怒之下,将镇**调到了西防边陲去平乱,想必一时半会儿是回不了京城的。”
闻言,夏生不禁有些失望,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如此,那便没什么事了。”
叶夫人点点头,在一位老嬷嬷的搀扶下离开了前厅,大概是去安排寻找夏洪下落的事宜去了。
对于叶夫人这般风风火火的性子,夏生倒是一点也不觉得意外,他更在意的,还是对方态度上的转变。
除此之外,徐秋乱不在京城,也让他接下来的行动受了阻,如此一来,他也只能静待叶夫人和善堂所传回来的消息了。
接下来的一整天时间里面,夏生都没有离开威宁侯府,而是坐在房内看了一天的书,期间孟琦从外回来了一次,却是显得有些沉默寡言的,只与夏生打了个照面,便回屋去了,不禁让夏生担心,这个脑子不太好使的女杀手,是不是遭遇了什么难事。
等到天光再度大亮的时候,不知不觉中,已经是夏生来到洛阳城的第三天了。
而今天他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便是再去一趟善堂!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回夏生没有叫宁征跟随,也没有联系毕庆文,而是独自一人熟门熟路地来到了位于洛阳城中最寸土寸金的月华街上。
如今的夏生已经知道,这条街之所以被叫做月华街,其实是由洛阳城中唯一的一处活泉而命名的。
而在这里所坐落的,除了洛阳最为著名的景点之一,月华泉之外,还有兵马司的衙门、善堂总堂,礼部和刑部也在这附近,再往东走一段,便是裁决司、户部和工部的所在地了。
前方不到五里处,便是皇宫禁苑。
夏生走进善堂,发现今日来这里的百姓的确少了很多,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一次还不等他亮明身份,便被柜台前的管事恭恭敬敬地请进了内堂中。
事情似乎又一次发生了一些令夏生意想不到的变化。
而且是往好的方向在发展。
因为这一次负责接待夏生的,竟然不是上次那个难缠魏供奉,而是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少年。
夏生刚一走进内堂,对方便立刻起身迎接,脸上带着无比和煦的笑容,语气中带着亲近之意。
“你便是夏大哥吧?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夏生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随即在管事的指引下,来到少年的旁侧坐下,桌上早已泡上了最好的大红袍,还有这时节最新鲜的瓜果,看起来,完全是一副迎接贵客的姿态。
与上一次夏生来的时候有如天壤之别。
见状,夏生不禁奇道:“不知道你是……?”
少年笑了笑,露出了无比洁白的牙齿,眼中透着善意,主动伸出手道:“夏大哥既然是我善堂的客卿,便有可能听说过我的名字,我叫秦然,理所当然的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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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九光祠
秦然,秦嫣的堂弟,是如今秦家年轻一代中最有潜力,同时也最有可能获得善堂继承权的天之骄子。
关于这个人,早在烟雨楼的时候,秦嫣就已经跟夏生提过了。
只是夏生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这么快就见到这位秦家的小少爷。
不过若是仔细想来,这一幕便正如秦然的名字一样,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既然秦家也如叶夫人一样,改变了对夏生的态度,那么他们还能派出谁来缓和与夏生之间的关系呢?
魏致远身为善堂供奉,尊级强者,已经是洛阳总堂最有话语权的人物了,谁还能比他更有资格来代表秦家对夏生示好?
秦小花当然不会屈尊而至,那么唯一的可能性,也就是秦然了。
不过转念之间,夏生已经想明白了这此中的关键,当下笑着开口道:“原来是秦家大公子,久闻大名,倒是我眼拙了。”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从秦然的一举一动中,夏生已经可以断定,对方肯定是验明了那张善字帖的真伪,否则的话,绝不可能对他如此客气,甚至还特意让秦然来接待自己。
这对于夏生而言,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一时间与秦然相谈甚欢。
闲叙片刻之后,秦然这才把话头绕到了正题上。
“关于令尊大人的下落,家里面已经加派了人手在查了,根据夏大哥给我们提供的线索,说那两位贼人很可能是妖族潜入我大缙国境的奸逆,为此,我们也的确抓获了三名妖族人,不过可惜那三人都距离白马镇尚远,并没有犯案的时间。”
“而且这三个人均为男性,且常年独居,身边既没有女伴,在抓获的时候也未曾见到令尊大人的身影……”
夏生忍不住打断道:“可以让我见见他们吗?或许,我能认出来!”
秦然苦笑着摇摇头:“实不相瞒,在整个抓捕的过程中,有一个妖族人当场战死,尸骨无存,另外消息也被走漏了出去,所以人还没送到京城,就被裁决司给截胡了,剩下的两名妖族人,现在应该被关在裁决司的黑牢中。”
看着夏生脸上那阴晴不定的神色,秦然赶紧补充道:“不过,正如我之前所说的那样,剩下那两人是掳劫令尊凶犯的可能性很低,所以,还希望夏大哥再给我们一些时间,我们一定可以……”
夏生摆摆手,郑重其事地看着秦然,说道:“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希望能亲眼见一见那两人,不知道你们能不能与裁决司方面沟通一下,哪怕只能远远看一眼也是好的。”
“这……”夏生的执着出乎了秦然的意料之外,半晌之后,他只能有些为难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我们可以尝试着去跟裁决司交涉一下,不过最后的结果,我不能保证。”
夏生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但不管怎么说,希望你们能尽力而为!”
“那当然。”
秦然将双手交叉于身前,似乎有些惭愧地说道:“暂时消息就只有这么多,如果夏大哥想要等待事情进一步的进展的话,恐怕还得在洛阳多留几日。”
很明显,秦然自己也知道,仅凭他的这寥寥数语,价值不高的情报,肯定是不能让夏生满意的,于是紧接着补充道:“另外,如果夏大哥还有些什么别的需求的话,只要是我善堂能力范围之内的,肯定帮你完成。”
闻言,夏生不禁挪揄道:“怎么,不需要第二张善字帖了么?”
秦然哈哈一笑:“那是魏供奉与夏大哥的玩笑之语,你如今是我善堂的贵客,只要不是特别过分的要求,我们肯定是会尽量满足的。”
夏生点点头,心中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当下开口道:“既然如此,不知道能不能有劳秦公子在你们的九光祠里面,帮我挑选一头将级灵兽?”
秦然神色微怔,倒不是夏生的这个要求超出了善堂的能力范围,反而因为这个要求实在太过简单了。
于是他当下做主道:“这是小事,既然夏大哥还缺一头将级的灵兽,不如便随我一同前往九光祠挑选吧。”
夏生犹豫了一下,虽说他心中已经提前有了选择,但既然对方盛情邀请,他自然不会推脱,毕竟能够亲自确认灵兽的状态和潜力,也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
“好,那便有劳秦公子带路了。”
秦然倒也真不含糊,说带着夏生亲自去挑灵兽,就真的立马站起身来,领着夏生走出了内堂。
好在九光祠距离此地并不远,甚至就在洛阳城内,所以两人只用了一刻钟,便来到了九光祠的大门外。
说到九光祠,其实也是京城内的一处名胜,只不过除了秦家人,其他人别说是进去参观了,连靠近大门百丈之内都会遭到善堂中人的驱逐。
毕竟,在这里面所豢养的,可是一头头货真价实的灵兽啊!
修行高于生死,对一位灵修来说,其本命灵物,便当于是他的第二条生命,其价值几何,自然是不必赘述了。
对于洛阳城内的五大世家而言,并不是哪一家都有如九光祠这般豢养灵兽之所的,比如以武治闻名天下的威宁侯府,便未曾掌管类似的地方,相较而言,倒是武技、神兵之类的收藏比较多。
今天夏生之所以会要求来九光祠,当然不是为了给自己挑选灵兽,说句不好听的,即便在此之前他从未来过九光祠,也可以预见到,其内绝不会藏着什么稀世珍奇,顶多能有一些潜力较高的幼兽就不错了。
除去夏生本身的眼光太高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他所挑选的第三件灵物,至少要能与穷桑和冥煞旗分庭抗礼!
否则还不在分分钟被冥煞旗给吞个干干净净?
穷桑就不多说了,那可是传说中的生命之树,至于冥煞旗,作为裁决司至宝,一位尊级强者压箱底的杀手锏,能弱到哪里去?
所以夏生此行主要还是希望能给秦嫣挑一头合适的灵兽。
说起来也是有些讽刺,秦嫣本身作为善堂大小姐,处处被人刁难,连头灵兽也挑不得,反而还得靠夏生这个“外人”来帮她,也不知道这一切被秦小花得知会作何感想。
可真正当秦然领着夏生迈步走进九光祠大门的时候,夏生却不禁心中一沉。
因为他知道,今日之事,恐怕不会如自己想象中的那般顺利了。
就在他的面前,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夏生不认识,但如果所料不错的话,应该便是秦嫣的三叔,负责掌管秦家灵物发放的秦泽。
但另外那个,夏生倒是眼熟得很,正是上一次负责接待他的魏供奉,魏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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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多番刁难
魏致远虽然不是秦家的人,但他身为善堂大供奉,出现在九光祠内,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頂▲∴点▲∴小▲∴说,
只是这时间也实在太巧了些。
秦然看到魏致远后,立刻迎上前去,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开口道:“魏伯伯好。”
说完,他才转过身向秦泽请安:“父亲。”
“嗯。”秦泽点点头,看向秦然的目光中满是溺爱,片刻后才看向夏生,对秦然问道:“这位是……?”
不等秦然回答,魏致远便已经走上前去,脸上带着令人玩味的笑意,说道:“这不是夏公子吗……怎么今天有空来游览我善堂的九光祠了?”
夏生淡然一笑,微微颔首道:“原来是魏供奉,还真是巧啊,我还说今日在善堂之中怎么没看见你呢,原来是躲到这里来了。”
眼看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秦然赶紧过来打了个圆场:“魏伯伯,是我带夏大哥来的,他说想要在我们的九光祠里面选一头将级灵兽,我便想着,干脆带他过来挑一挑。”
“哦?”魏致远嘴角的笑意更冷了一些,开口道:“夏公子可能有所不知,这九光祠乃是我善堂私用之所,其中所豢养的灵兽皆是供给族内人使用的,夏公子虽然是我秦家的贵客,但这个要求,是不是有些逾界了啊?”
夏生认真地看着魏致远,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敢问魏供奉,您是想当这善堂的大掌柜吗?”
闻言,场中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魏致远冷声喝道:“夏公子!饭可以乱吃,话可是不能乱说的,如此污蔑之言,你若是不讲个清楚,休怪老夫翻脸不认人!”
夏生淡然而笑:“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今天带我来九光祠的,是秦家的大公子,更是未来善堂的继承候选人之一,负责掌管九光祠的,是秦家的二爷,他们两位都尚未觉得我逾界,您哪里来的资格说出这样的屁话来?”
“还是说,您仗着自己实力都比这二位强,居功自傲,觉得自己已经凌驾于秦家人之上了?亦或者,这所谓的逾界,是您自己定下的?”
魏致远一时语结,脸色铁青,但他仍旧在秦泽和秦然面前保持着自己的风度,冷声道:“怎么,夏公子现在已经只会挑拨离间,血口喷人了吗?”
夏生摇摇头,上前半步,低声道:“手执善字帖者,将会被秦家视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客人,而你,哪怕身为善堂供奉,也不过是秦家养的一条狗罢了,客人若想叫主人杀条狗来吃,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但如果狗胆敢冒犯了客人,那下场,恐怕……”
让夏生没有想到的是,到了这个时候,魏致远却气极反笑,开口将其打断道:“看来是我多嘴了,既然大少爷许了夏公子一头将级灵兽,那便尽管去挑好了,我善堂还不至于如此小气。”
魏致远的突然让步,不仅没有让夏生为之欣喜,反而更在心中存了三分警惕。
会咬人的狗,从来都是不叫的。
更何况,那是一条武尊境的狗。
但当务之急,却不是与魏致远在这里耍嘴皮子,而是趁着这个机会,先入得九光祠再说!
念及此处,夏生深深地看了魏致远一眼,也不再多说什么,而是走上前去,来到了秦泽的身前,执手而道:“这位,应该便是秦二爷了吧?”
夏生与魏致远的一番冲突,秦泽自然是看在眼里的,但在这个时候,他却不太好表示自己的立场,于是只能微微颔首,对秦然吩咐道:“既然夏公子要灵兽,你便带着他入祠吧。”
谁曾想,偏偏在这个时候,魏致远却不曾拂袖而去,而是突然开口道:“夏公子眼光独秀,想必挑选灵兽也有着特别的方法吧,不如我也随你们去看看,也好瞻仰一下夏公子的手段。”
这一次,夏生却是没有理由拒绝了,秦然两边为难,最后还是只能点了头:“既然如此,那不如魏伯伯便与我们一起吧,正好,我最近遇到一些剑法上的瓶颈,正想着请教魏伯伯呢。”
话已至此,为了不让魏供奉和夏生之间的冲突进一步升级,秦泽也只能跟着众人一同走进了九光祠中,并吩咐手下人多加警惕。
这并不是夏生第一次步入九光祠了,毕竟从一开始的时候,善堂便是他所创立的,但为了掩饰这一点,他还是很有礼貌地,对秦然的一番介绍表现出了很大的兴趣。
但不可否认的是,时隔五百年后重临九光祠,还是让夏生的心中泛起了阵阵慨然。
九光祠这个名字中虽然带有一个祠字,但其实并不是一个祠堂,反而更像是一座塔形建筑,共有九层,每一层所豢养的灵兽等阶各不相同。
第一层中的灵兽数量、种类是最多的,但全部都只是士灵而已,虽然从外表上看来,九光祠的占地面积并不大,但实际上里面却采用了某种空间类阵法,使其真正的容量,若是铺展开来的话,相当于五个洛阳城那么大!
换言之,单在这第一层内所容纳的灵兽,恐怕就有十几万头!
这恐怕也就是善堂了,放在其他地方,哪怕是三大书院,恐怕也没有如此深厚的底蕴。
众人并没有在第一层中停留太长时间,便紧跟着拾阶而上,而在九光祠的第二层中,对应的当然便是师灵,放眼望去,根本看不到尽头,但以夏生那无比锐利的目光,还是在匆匆一瞥中,便看到了如今秦嫣体内所容纳的青焱鸟。
相较而言,青焱鸟已经算是比较珍惜的师灵了,所以在整个九光祠中,也仅仅只有五只,而且以其低下的繁衍能力来看,恐怕再过个十几二十年也很难再增加一只。
九光祠越往上,灵兽的等级自然就越高,却是不知道,在那顶层之上,是否真的有传说中的圣阶灵物的存在呢?
这个问题别说是秦然了,就是魏致远和秦泽也没办法回答,因为九光祠的最后两层,整个善堂之内,只有一个人有权利进入。
自然便是秦家家主,秦小花。
因为夏生并不是真的来游览此地的,所以众人走得比较快,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来到了九光祠的第三层,也是今天夏生的最终目的地。
在这里,有着整整三千余种将灵!
到了地方之后,秦然便停下了脚步,转身对夏生问道:“不知道夏大哥在来之前,心里面有没有已经想好的将灵?”
夏生点点头,随口答道:“嗯,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得到冰焰草、六翼幻雕,以及无相沙魔中的任意一个。”
话音落下,秦然还没有开口,一声冷笑便突然从夏生的背后传了出来。
“原来如此,夏公子此行而来,恐怕不是为自己挑选将灵的吧!而是为了给秦嫣那小丫头的破镜做准备!”
闻言,不止是夏生,就连秦泽、秦然两父子,脸色都一齐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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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有问题吗?
当夏生走出白马寺大门的时候,雨已经停了,空气中夹带着凉爽的泥土味,就像是一个刚刚被雨水冲刷洗净了的新世界。
夏生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许铁柱,心中很是满意。
“你没有离开,这很好。”
因为夏生换了身衣服,所以许铁柱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来,此时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这才直愣愣地抬起头来,欲言又止地看着夏生。
“谢谢。”
夏生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问道:“谢我什么?”
许铁柱伸手挠了挠头,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从怀中掏出了一块沉甸甸的银锭。
“在你进去之后不久,白马寺的一个小和尚便找我问了些话,然后给了我一百两银子,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想来跟你有些关系。”许铁柱的神色看起来很真诚。
对于白马寺的这番举动,夏生倒是没觉得有多么惊讶,真正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许铁柱的诚实。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也映证了自己的眼光并没有出错。
“那你在这儿等我,就为了跟我说声谢谢?”
“是。”
“你很缺钱?”
这一次,许铁柱稍微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点了头:“是。”
夏生轻轻一笑:“看来你忘了一件事情。”
看着夏生脸上那灿烂的笑容,许铁柱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试图把腰背挺得更直一些,却发现不管自己的体格多么强壮,在这个少年的面前都永远如一株幼草般渺小。
紧接着,他听到了夏生的后半句话。
“刚才你已经拜过师了,所以现在你是我的学生,既然如此,那你又怎么还会受穷呢?”
闻言,许铁柱立刻涨红了脖子,开口道:“那不算的,我怎么能认你当老师呢……”
夏生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将其打断道:“行了,先这样吧,你的事情容后再说,先跟为师去一趟威宁侯府。”
许铁柱愣了愣,随即把头摆得跟拨浪鼓似的,说道:“不行,我得马上赶回家去,今日约了薛神医上门给我娘看病,可不能耽误了时间。”
闻言,夏生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
在此之前,他就已经猜想到许铁柱的家里面肯定是有着些特殊情况,否则以他这么一个壮实的身体,就算是干点儿力气活什么的也能养活自己,又哪里会沦落到来寺庙门口乞讨呢?
现在夏生才知道,原来在许铁柱的家中还有一个病重的老娘。
稍微犹豫了一下,夏生终于还是放弃了立刻回到威宁侯府的打算,转而准备去许铁柱的家里面瞧一瞧,也能顺带着了解一下这个徒弟家里面的情况。
“按理来说,收了徒弟,做师父的总是应该给些见面礼的,不过现在为师身上也没什么好东西,不如就给你娘瞧瞧病吧。”
夏生的这一席话听得许铁柱一愣一愣的,好半天脑子才转过弯儿来,疑声道:“你会治病?”
夏生顿时没好气地抬起油纸伞,在许铁柱脑袋上狠狠敲了一记,说道:“叫先生!”
许铁柱龇牙咧嘴地抱着头哼哼了老半天,脸上满是哀怨之色,却一点儿也没有动怒,因为他是一个很懂得感恩的人。
别的不提,单就说白马寺给他的这一百两银子,就足够让他给母亲买最好的药,请最好的医生了,而这一切,都得益于这个看起来身形削瘦,更比自己整整矮了一个头的少年。
只要夏生别叫他把银子还回去,别说是敲一下脑袋,就算真的给他当几天徒弟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想通了这一切的许铁柱当下捂着脑袋,低声喊了一声:“先生。”
夏生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好了好了,跟你多说无益,为师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走吧。”
许铁柱这一次学乖了,也不再质疑这个“便宜师父”的医术究竟怎么样,干脆闷声带起路来。
可惜的是,这种美好的沉默很快就被夏生给打破了。
“家里面除了你娘,还有什么人吗?”
“没了。”
“你娘病了多久了?”
“两年多了。”
“那你除了在家照顾你娘,平日里还做些什么?”
“在城外的铁匠铺当学徒。”
……
伴随着这种机械而单调的一问一答,夏生总算是对许铁柱多了很多了解,只是苦了许铁柱,就像是耳边突然多了一群赶也赶不走的蚊子,差点把他脑仁儿都给吵炸了。
好在两人很快就来到了城西的一大片建筑群中,相比起洛阳城内四处可见的高楼金瓦,这里显得寒酸了很多,也拥挤了很多,就像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内,突然出现了一个满是蜘蛛网的小角落,堆满了灰尘和泥土。
不过至少在夏生看起来,这里的街道虽然窄,却非常的干净,两旁的屋子看起来破破旧旧的,却反而有一种历史的沉重感。
夏生的脚步不疾不徐,就像是一个参观古迹名胜的旅人,只是在途径某处食坊的时候,他忍不住顿住了身形,突然觉得这个地方很是眼熟,又多了很多陌生。
他随即认出来,这里不正是当年太祖皇帝赵世德下令修建韬光阁的地方吗?
怎么如今竟变成了这个样子?
复又在路过一片杂乱的菜市之时,夏生又认出这里曾经是当年太宰,向弘向大人所居住的府邸,今日再见,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模样。
夏生的心中怀揣着无数疑问,跟着许铁柱自蜿蜒繁多的小巷中穿梭不止,就像是进到了一个无比庞大的迷宫之中。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许铁柱终于停下了脚步,对夏生道:“到了……先生。”
夏生点点头,跟在许铁柱身后走进了胡同深处的一间小宅子,令他有些意外的是,当许铁柱推开门的时候,夏生竟然在里面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庭院!
院子虽然小,却种了一些蔬菜和花草,绿意盎然,三面各有一间屋子,看起来并不如夏生想象中的那般寒酸,反而有种大门大户的感觉。
哪怕是在地价最便宜的城西,这么一间屋子也能值数千两银子了!
对此,夏生倒也没有多问,慢步跟着许铁柱来到了主屋前面,这一次,还没推开门,他就已经闻到了浓郁的药味。
于是夏生的眉头立刻皱成了一个疙瘩。
“大力,我记得你之前提到了一个什么薛神医,你娘的病,一直都是他给看的吗?药也是他开的?”
许铁柱点点头,如实答道:“当然!薛神医可以咱们城西最有名的大夫了,虽然诊金贵了些,但只要是他瞧过的病人,没有好不了的!”
夏生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这么神?”
“那可不!”看起来,许铁柱对于薛神医的本事非常信服,接着道:“而且啊,薛神医可不是普通人呢,而是一位货真价实的灵师!”
“哦?是么……”
此时的夏生还没来得及再多问问许铁柱关于那薛神医的事情,就突然听得身后传来一声轻咳,当他转过头去的时候,正看到一个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外。
这个人大概四十岁左右,挺着一个大肚子,有些秃顶,下巴轻扬,脸上满是不耐烦的样子,看人的目光习惯性地带了一些轻蔑,身后跟了十一二个扈从,排场倒是不小。
正是许铁柱口中的薛神医,薛贵。
第一百一十章 再临烟雨楼
从一开始,当夏生决定凭借善字帖余威,为秦嫣向善堂讨要一头将灵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被人刁难的准备。◇↓頂◇↓点◇↓小◇↓说,
即便没有魏供奉的存在,他也瞒不过秦家二爷。
对夏生而言,今日之事,已经算得上是顺利了,他甚至想过,如果秦家真的不顾一切也要阻止他为秦嫣出头的话,他又该怎么办。
好在,锁灵环终究还是到手了。
哪怕里面的无相沙魔被人动了手脚。
至于动手脚的人是秦然还是秦泽,甚至于是魏供奉无声示意的,这件事情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的这些小手段,根本没有办法瞒过夏生的感知。
因为他们不知道夏生是何等可怕的存在。
如今无相沙魔已经落到了夏生的手中,那么接下来,就该为秦嫣的破镜做准备了。
灵师境,对普通人来说,已经是需要仰望的存在了,但夏生很清楚,仅凭这般实力,想要在秦家族比中夺魁,无异于痴人说梦。
早在烟雨楼的时候,他就猜测秦然应该已经晋升到了武将境,今日一见,夏生更确定了此人的实力境界究竟几何。
秦嫣想要战胜她的这位堂弟,真的很难。
即便她能顺利将无相沙魔融入灵窍,进阶灵将境,也仅能搏得那一线希望而已。
但这对夏生来说,已经足够了。
如今他唯一所需要准备的,便是在明日前往烟雨楼面见秦嫣之前,把无相沙魔体内藏纳的,那一抹微不可查的剑意给找到,并将其剥离开来。
无相沙魔,将级灵兽,属于没有生命体征的灵物,当其解除人形状态的时候,会化作漫天黄沙,粒粒惊心。
如果要以数量计的话,一头无相沙魔体内所容纳的沙粒,少说也是以亿为单位的!
而秦家现在在这亿粒黄沙中,埋了一把剑。
现在,夏生需要把它找出来。
否则,只需要藏剑者心念一动,这道剑意就能瞬间斩毁秦嫣的灵窍,将她彻底变成一个废人!
何其歹毒!
如果今天拿到锁灵环的不是夏生,而是秦嫣本人,后果不堪设想!
好在,秦嫣不管怎么说,至少在名义上还是秦家大小姐,秦泽哪怕再想致其余死地,如果他敢在交给秦嫣的灵物上动手脚的话,一旦被查出来,定然会惹得秦小花震怒。
但现在,这头无相沙魔却是交到了夏生的手中,日后若是东窗事发,不管是秦泽还是魏致远,都完全可以将此事栽赃到夏生的身上!
不过一念之间,夏生已经看破了这个无比阴险的杀局,既然看破,那么,夏生就可以将其转换为自己一方的优势!
要在一片沙漠中寻找那一粒特定的沙粒,别说是普通人了,即便对修行者而言,也难如登天。
但对夏生来说,他只需要一天的时间。
当他次日走出威宁侯府,乘坐马车前往烟雨楼的时候,他手中的锁灵环上已经被覆盖上了一层无比神圣的光晕。
只是他的脸上却不可避免的显得有些疲惫。
但只要最后秦嫣能在族比中一举夺魁,便一切都是值得的!
半个时辰之后,夏生身披星月,第二次迈步走进了烟雨楼的大门。
这一次他没有毕庆文带领,却是比之前表现得更加从容了一些。
经过顾家三少爷的那番闹场后,整个烟雨楼的大厅都变成了废墟,但今日夏生再度光临的时候,却发现里面一切如故,歌舞升平,莺燕成群,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楼里的生意还是一如既往的火爆,来往客人络绎不绝,而在角落处的那张酒桌上,仍旧坐着那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少年。
在所有客人中间,只有夏生知道,那是这间花楼,不,是此处十七座花楼的主人,墨渊。
夏生就像是此处的熟客一般,非常自然地走到了角落的酒桌前,笑着道:“看来,墨公子真的很钟情于烟雨楼啊。”
墨渊见到夏生再临,不禁哈哈一笑,拉着夏生坐到了旁边,递给他一杯竹叶青,打趣道:“夏老弟,你不会告诉我,这次也是来见朋友的吧?”
夏生将杯中酒一口饮尽,耸了耸肩道:“墨公子果然一猜就中。”
闻言,墨渊顿时大感无趣,一点儿也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我这楼子开了三四年了,从来没人来闹过场,上次你一来就出了事儿,这次不会又给我带来什么麻烦吧?”
夏生不禁笑道:“上次那顾家三少爷可跟我没半点关系,你可别想把此事赖在我头上,再说了,堂堂墨家少爷,会怕麻烦吗?”
墨渊当即豪气干云地点了点头:“那是,我墨渊是谁?那可是真正的人中龙凤,天下奇才!不说成就了一番霸业,至少也算是一方豪杰了吧,只是一个小小的武痴,能奈我何?”
多日不见,这位墨家少爷还是这么不要脸不要皮的,恐怕也就只有他,能把开花楼,开赌坊这种事情说得如此大义凛然了。
夏生笑着摇摇头,好奇地问道:“说起来,那顾家三少爷,之后就没再来了?”
墨渊淡然道:“倒是来了一回,不过为了一劳永逸,我直接……”
夏生顿时瞪大了眼睛:“你真的叫楼内的姑娘们把他给睡了?”
“呸!”墨渊当即将手中的酒杯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没好气地说道:“想得美!我最后想了想……还是让依依跟他见了一面。”
夏生不禁赞道:“好一招借刀杀人。”
墨渊漫不经心地拿起一颗长青果放入口中,挑了挑眉:“反正那谢家也不是什么世家豪门,一个顾家三少爷,足够了。”
“你果然很无耻。”
“我这是在为民除害。”
“那何必拖顾三少爷下水?”
“谁叫他砸了我的场子,没叫他赔钱就不错了。”
“原来你还很小心眼。”
“随你怎么说,大爷不在乎。”
……
一番笑闹之后,夏生又饮了几杯,这才缓缓站起身来,开口道:“我等的人到了。”
墨渊挥挥手:“既然秦姑娘是你朋友,下次就别让她爬窗户进来了。”
夏生认真地点了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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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破镜!(上)
片刻之后,夏生熟门熟路地来到了红鸾阁门外,推门进去,果不其然,秦嫣已经如约而至了。
这一次没有外人在场,秦嫣非常自然地向夏生行了弟子礼,恭声而道:“见过先生。”
“嗯。”夏生点点头,抬手让秦嫣坐下,这才开口道:“之前你让毕庆文送到威宁侯府的东西我看了,虽然不够详尽,但各自的境界、擅长的武技还是标注得很清楚的,在接下来的这半个月时间里面,我会对你进行针对性的指导,将他们每一个人的弱点分析给你听,届时在族比当中,你自然能以不变应万变。”
秦嫣满目喜色,连连道:“谢谢先生。”
夏生摆摆手,说道:“这一次情况特殊,时间也比较紧,所以我暂时只能采取这样投机的手段,但修行一途,不能每一次都靠投机取巧,待族比结束后,你还需得用很长的时间,将我教给你的东西逐步消化,并转化为你自己的领悟。”
秦嫣点点头:“学生明白。”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说着,夏生自怀中掏出了锁灵环,递到了秦嫣的身前。
见状,秦嫣顿时神色微怔,不禁喃喃道:“前日听人说先生去了趟九光祠,看来是真的……”
夏生郑重其事地说道:“你需得记住,不管在之后我能教给你多少对战的技巧,告诉你多少以弱胜强的手段,但归根结底,你自己的实力、境界,才是最重要的,否则,一切皆是空谈!”
“如果今日之你只是一介灵士,那么即便为师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助你在一夜之间登上族比魁首!”
秦嫣深吸了一口气,眼中闪烁着一些忧虑,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可先生,如今的我还没有做好破镜的准备,如果一个不小心,融灵失败,岂不是挥霍了先生好不容易寻来的将灵?不如……”
夏生抬手打断了秦嫣接下来的话,断然道:“没什么不如的,师灵境巅峰,与将灵初境,两者只有一线之隔,但各中感悟却犹如云泥之别,就算我现在告诉你怎么去战胜秦然,你也根本无法体会到其中的精髓,还是那句话,没有对应的实力,一切皆是空谈!”
“我所为你量身订造的战术、战略、技巧,一切都是基于你已经进阶至灵将境为前提的,所以,今夜你唯一所需要做的,便是成功破镜!”
“今夜?”闻言,秦嫣的一双瞳孔立刻不安地晃动了起来,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于是夏生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道:“别忘了,这一次,有我帮你,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到的话,我又哪里有资格成为你的老师呢?”
小事?
秦嫣慢慢握紧了粉拳,剧烈的心跳顿时让她的呼吸变得无比急促。
如果连破镜也能被称之为小事的话,那这世上还有什么是大事?哪里还有比修行更重要的大事?
如今的夏生只不过是一介武将,他到底从哪里来的底气,竟能如此有把握,相信一定能助自己破镜成功?
一旦强行破镜失败,可不仅仅是挥霍了夏生给她寻来的这头将灵,而且会让她的灵窍遭受重创,如果严重一些,便很可能直接导致她无法参加半月之后的族内大比!
事关重大,绝不能草率而为!
在这一刻,无数纷杂的思绪如潮水一般同时涌入了秦嫣的脑中,让她一时间有些犹豫不决,而夏生就站在一旁,眼中透着宁静,他没有再给秦嫣施加压力,也并没有强制让对方信任自己。
因为他相信,秦嫣一定会做出正确的决定。
整整半柱香的时间之后,秦嫣终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中的疑虑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坚定。
坚定了她的初心。
如果连如此风险都不肯承受,连如此机遇都不肯把握的话,她又何必做此妄想,竟敢窥伺那族内大比的魁首之位?她又哪里有资格成为夏生的弟子?
念及此处,秦嫣郑重其事地对夏生行了一礼,决然而道:“如此,接下来,便拜托先生了!”
夏生对此并不觉得意外,他只是将手中的锁灵环再度向前递了三寸,笑着道:“先看看为师给你带来的是什么。”
这么一说,秦嫣倒是有些好奇了,之前夏生对康无为所寻来的搬山傀颇有微词,却不知道,究竟什么样的灵兽,才是令夏生为之满意的呢?
怀抱着一些期许,一些疑惑,秦嫣随即将一丝明橙色的灵气渡入了锁灵环内。
紧接着,她的眼中便立刻爆发出了无比惊喜的光芒。
“无相沙魔!”
夏生笑着点点头,开口道:“你那堂弟至少有一点没骗我,这头无相沙魔单以品相而论,绝对是出类拔萃的,我倒是很好奇,当他届时在族比中与你交手时,会不会后悔当初那么痛快地把这无相沙魔给了我。”
秦嫣的脸上洋溢着激动之色,连声问道:“先生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你不必多问,总之你可以放心,当你成功将这无相沙魔融入灵窍之后,实力一定会发生质的变化!”
秦嫣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再度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既然如此,先生,我们现在就开始吗?”
对于秦嫣此时所表现出来的坚决,夏生显得很满意,开口道:“好,先容我做些准备。”
言罢,夏生轻轻一抬手,一面小巧玲珑的黑色令旗便自他的掌中浮现出来,随即飘到了红鸾阁的大门口伫立,旗面无风而扬,下一刻,一道黑色的氤氲雾气自门前弥漫开来,很快就布满了整间红鸾阁,让人仿若身在迷雾之中,目难视物!
见状,秦嫣顿时显得无比的震惊,不是因为她认出了冥煞旗的本体,而是因为在今夜之前,她从来都不知道夏生是一位灵武双修!
然而,这样的震惊只持续了很短暂的时间,秦嫣便听到夏生的声音传入了自己耳中,逼迫她抛开了一切疑虑,将全部的心神都集中在了眼前的锁灵环之上。
“现在,将你体内的青焱鸟施放出来,准备破镜融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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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破镜!(下)
话音落下,一片滚烫的炎浪凭空乍现,一声嘹亮的啼鸣刺破夜色。
秦嫣眉目微垂,额间两道青炎图符悄然浮出,背后一对宽及丈许的火翅肆意展开,看起来竟平添了一抹威严肃穆之意。
同一时间,锁灵环上幽光一闪,一捧黄沙自其中纷扬而起,飘散于无形,不过顷刻间,便在这深邃的雾色中狂乱飞舞,却怎么也逃不开冥煞旗布下的结界。
于是在下一刻,越聚越多的沙尘倒卷而上,化作一片凄厉的风暴,径直朝着秦嫣扑面而去。
虽然这与秦嫣初次融灵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但秦嫣却一点不显得慌乱,毕竟在今夜之前,在来到洛阳之前,她就已经多次尝试破镜了,可谓经验老道。
面对那蛮不讲理的沙尘暴欺身而进,秦嫣不避不退,而是背后炎翅轻轻一扇,身形在空中划过一道明橙色与青色交相辉映的残影,主动迎着那漫天黄沙,一头扎了进去!
火刺!
火生土,炎凝沙,秦嫣所到之处,立刻将周身的沙尘熔成了一片晶莹,宛若琉璃瓦盏,泛着轻光。
然而,那无相沙魔的将灵却始终未曾出现,仿佛秦嫣如今所面对的,只是一片漫无天际的尘沙,哪怕将其尽数熔成虚无,也毫无意义。
对此,秦嫣显得很有耐性,丝毫不敢怠慢,将青焱鸟的火刺发挥到了极致,即便此时她的眼前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冥煞旗所荡开的黑雾,再加上无尽沙尘的肆掠,几乎是她变成了睁眼瞎,只能看到灰蒙蒙的一片。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终于自不远处响起。
“在你后面!”
闻言,秦嫣身后炎翅一个轻灵的偏转,带动着她的身体在原地转了半周,于是她终于看到了一张脸。
那张脸上的五官有些模糊,只能隐隐看到其双目圆睁,张着大嘴,极尽扭曲之意,就像是从无间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在无声的哀嚎着,随着流沙的不断淌落,又像是一个即将被高温融化的蜡人。
即便在匆匆一瞥之下,很难让人难以判断那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一头灵兽,也仍旧能让人从这张脸上感受到一种彻骨的恐惧,以及濒临死亡的绝望。
便在秦嫣转身的这一刻,这张恐怖的脸庞已经贴到了她的身前半尺,那骇然张开的沙嘴中,一片幽暗,仿佛连通着另外一个可怕的世界。
面对近在咫尺的大恐怖,秦嫣虽然身为一个女子,却保持了绝对的冷静和镇定,然后她也学着那张沙脸,轻启朱唇。
下一刻,迎接无相沙魔的并不是一声凄厉的尖叫,而是一束青色的炎火。
青焱幽火!
轰!
火光准确地砸在了那张面目模糊的沙脸上,立刻将无相沙魔向后逼退了三尺,紧接着,之前还无所定型的流沙恶脸,在高温的灼烧下,很快便凝固成了一个恐怖的头颅。
远远看去,就像是一颗琉璃骷髅头,在对着秦嫣发出恶毒的怒吼。
与此同时,空中的沙尘变得越发狂暴了几分,每一粒黄沙似乎都被赋予了生命与智慧,如飞蛾扑火般,向秦嫣汹涌而至。
秦嫣毕竟只是一位灵师,而无相沙魔却是货真价实的将灵!
尤其青焱鸟的火意,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正是无相沙魔最好的养料。
火越旺,沙土便越坚固!
下一刻,琉璃骷髅头携漫天尘沙卷土重来,再次向秦嫣扑杀而去。
见状,秦嫣又一次施展出了火刺灵技,想要一举将无相沙魔重创,谁曾想,这一次,她却宛如撞在了一堵无比坚实的城墙上,非但没能再近半寸,反而整个人倒飞而回,在地上洒下了片片殷红。
然而,秦嫣却并未落到地上,尚在半空中的时候,便被一片柔软给接住了,接下来,在她的眼前,出现了一片生机盎然的翠绿。
秦嫣身上的炎火未灭,所以这些翠绿很快便被烧成了灰烬,但换来的,却是火势正旺!
穷桑!
木生火!
有了堂堂生命之树的枝叶作为燃料,青焱鸟的气势顿时大盛,不过瞬息之间,秦嫣体外的明橙色灵光便再沉了一分。
这也代表着,她朝着灵将境再度迈出了半步!
一声比先前更加嘹亮的啼鸣自秦嫣唇齿间啸出,她身形一翻,背后的炎翅狠狠一扇,整个人如离弦的箭矢,再度朝无相沙魔袭去。
顷刻间,在那琉璃骷髅头的身前,便出现了一片宛如天蛰的火墙,肆意灼烧着那试图逾越墙头的黄沙,很快便在火墙下堆砌出了一寸多高的晶莹。
美轮美奂。
多次强突未果,无相沙魔果断选择了撤离,比来时的速度更快,朝着与秦嫣相反的方向四散逃离。
与此同时,夏生的声音再度响起:“利用青焱鸟的速度,转!”
秦嫣心领神会,当即自火墙后突袭而至,然后以那琉璃骷髅头为中心,围绕这它开始急速旋转起来。
一时间,秦嫣仿佛化身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将场间所有的黄沙都卷入了其中,并以高温持续灼烧!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号称无相的沙魔竟渐渐生出了模样,在那琉璃骷髅头之下,慢慢有了脖子、躯干、四肢,尚未被熔掉的黄沙覆盖在沙魔的身体上,便如新生的皮肤,让这头人形魔兽逐步变得栩栩如生了起来。
然而,作为始作俑者的秦嫣甚至来不及去看一眼那沙魔究竟是长成了什么样子,便听得一道厉喝传入了耳中。
“便是现在,融灵!”
此时的秦嫣尚未正式突破至灵将境,在她的灵窍当中,也只能容纳一只青焱鸟,如果按照她过往所学过的灵修常识,这显然是一道错误的命令,但在这最至关重要的一瞬间,秦嫣却毫不犹豫地按照夏生所说的来做了。
如今的她,只能选择相信他。
她相信,他不会害自己。
她更相信,他真的能够帮助自己破镜成功。
更重要的是,他是她的老师。
先生所言,定不会错!
在决定融灵破镜的那一刻,秦嫣便已经有了如此觉悟。
所以在下一刻,秦嫣轻轻闭上了双眼,身上的明橙色光辉大盛,一片霞光自她的胸腹间闪烁而出,轻轻拂在了无相沙魔的身体上。
轰!
一阵剧烈的轰鸣声自她的灵窍中传来,在那方狭窄闭塞的小世界中,仿佛正在经历一场末世的浩劫,强烈的灵气风暴携毁灭之意,在肆意侵蚀着她的灵窍。
青焱鸟的虚影就此于秦嫣身后崩碎,声声凄厉的哀鸣,以及阵阵难以忍受的痛楚,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袭上了秦嫣的脑中。
但她仍旧死死咬着牙、攥着拳,默默忍受着仿若剜心剖腹般的苦痛,一声不响。
“咔。”
一声轻响自秦嫣的灵窍悄然传来,仿佛预示着她的灵窍已经不堪重负,即将彻底坍塌,沦为一片废土。
秦嫣心如死灰地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命运最后的审判。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间,也或许是半个时辰,一条涓涓细流突然自那满是疮痍的废墟中淌过,阵阵黄沙自天空飘落,坠在那宛如沟壑般的裂痕上,化作肥沃的土壤,滋养着这个崭新的世界。
一声傲然的长啼在黑暗中重新响起,一片绚丽的火云自天边缓缓飘来,给这片土地带来了那似曾相识的温热。
同一时间,秦嫣缓缓睁开了双眼,发现身前的无相沙魔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却是满脸笑意的夏生。
她缓缓伸出手掌,摊开在眼前,五指微曲。
下一刻,一抹杏黄色的光辉从她的掌心耀然而出,倒映在她那惊喜无比的脸庞上,如山花般嫣然。
第一百一十三章 十日之期
十天了。
距离那一夜秦嫣于烟雨楼中破境已经过去十天了。
就连夏生也不得不承认,不论从天赋还是从后天的努力程度上,秦嫣都可以算得上是一名合格的弟子。
只用了十天,秦嫣已经将夏生教给她的所有东西融会贯通,进步神速,举手投足之间,已经隐隐有了那些在灵将境停留两三年的老牌修行者的风范了。
灵修之辈,每隔两重大境界,都是一个新的分水岭。
因为这意味着在他们的灵窍之内,可以多容纳一道灵物,使其实力成倍增强。
但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他们往往需要付出比武修更多的努力,更长的时间。
这也是至今大缙王朝中武修人数是灵修人数十倍不止的最大原因!
如果不是因为夏生的存在,恐怕秦嫣想要进阶灵将,还需要等上一年左右,才能拥有绝对的把握,融灵成功。
这还是考虑她身为善堂大小姐,能得到家族源源不断支持的情况下。
在这十天时间里面,夏生以秦嫣族内那些潜在对手作为假想敌,帮她逐个∈分析了他们的弱点和致命缺陷,并以此制定了十数套截然不同的战术,以保证届时不论遇到什么样的对手,秦嫣都能有应敌之策。
当然,其中最重要的那个假想敌,叫做秦然。
只是如今帮助秦嫣演练水纹剑的,从康无为变成了夏生。
好在,单从境界上而言,夏生正好与那秦然相仿,都是一位武将境的剑修。
至于水纹剑这等根本算不得玄奥的剑技,夏生根本就是信手拈来。
“嘭!”
随着一声闷响,秦嫣又一次无比狼狈地摔倒在了地上,身前的尘沙就此消散,背后的一对残翅也终于承受不了负荷,在爆出一道强烈的青光后,立刻堙灭于无形。
但秦嫣却并不认输,很快便重新爬了起来,强行点亮了额间的炎火灵纹,准备再放手一搏。
然而,还不等她有所动作,不远处的夏生便率先收了剑,摇摇头道:“今天就到这里吧。”
秦嫣咬着牙,沉声道:“先生,我还能坚持!”
夏生笑着来到秦嫣身前,说道:“再过两天便是族比了,你经不起太大的消耗,这两天需得好好调养一下身体,争取把状态调整到巅峰状态!”
闻言,秦嫣不禁攥紧了粉拳,罕见地坚持道:“可是,先生,我刚才还是没能破掉您的剑域!”
夏生笑道:“那是因为你面对的是我,事实上,如果届时在族比的时候,你能发挥出刚才的实力的话,击败秦然,至少有五成把握!”
秦嫣顿时眼中一亮,连声道:“先生可不要诓我!”
五成把握。
乍听之下,似乎算不得高,但别忘了,在十天之前,秦嫣可以说连半成把握都没有!
皇阶之下,灵修对阵武修原本就存在着天然的劣势,更别说那秦然作为秦家最负厚望的继承人人选,从小就经由族内精心培养,其所获得的资源绝不是常人能够想象的,那可是十几年的积累!
而秦嫣呢?
只用了十天!
所谓修行,其实本质上就是修时间,试想如果一个人能够获得无限长的寿命的话,那么终有一天,他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修行者。
面对皇阶之下灵修不可能战胜武修的铁律,再加上时间资源上的不平等,秦嫣从一开始,就处于一个绝对劣势的立场上。
而如今,至少她与秦然的胜负已经是五五开了。
这一切只因为一个人。
夏生。
他是秦嫣的老师,同样是秦嫣此生所遇到的,最大的机缘。
眼看秦嫣似乎还是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话,夏生顿时板起了脸,沉声道:“行了,听先生的话,现在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暂时忘掉所谓的战术、技巧,等明天过来,我再教给你最后一道杀手锏。”
这一次,秦嫣终于不再坚持,眼中一半恭敬,一半期待地对夏生行礼道:“既然如此,那嫣儿就先告辞了,先生也好好休息。”
“嗯。”夏生点点头,就此与秦嫣告别,随即身形一闪,却并没有朝着威宁侯府的方向而回,反倒背道而驰,朝着洛阳城郊的西边去了。
在这十天里面,虽然夏生的第一要务是帮助秦嫣夺得那族内大比的魁首,但他也并非双耳不闻窗外事,因为每当他回到叶府的时候,宁征都会向他汇报最近京城内新的动向。
而就在秦嫣一步步成为一名货真价实的灵将境强者的同时,洛阳城内,也的确发生了不少大事。
其中最重要的那一件,自然就是各大世家的族比和春秋书院的招生在即。
从时间顺序上来说,洛阳城内五大世家的族比与春秋书院的招考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段进行的,但毕竟有一个先后之别。
更准确的说,今年与往年一样,最先进行的,是各家族的族比。
坐拥善堂的秦家,是最早开始族比的,也就是在两天之后,接下来,则分别是顾家、徐家、李家,最后是叶家。
自那日烟雨楼一别,夏生再也没有见过顾三少爷,顾知星,想必也是因为族比在即的原因。
但今日夏生之所以没有立刻返回威宁侯府,倒不是为了顾知星,也不是为了去烟雨楼找墨渊消磨时间,而是他听宁征说,就在这两天,徐家家主,镇国大将军,徐秋乱即将回京述职!
所以每天在教完秦嫣之后,夏生都会习惯性地去官道上看看,徐家的人马有没有回来。
说起来也是有些无奈,夏生之所以如此迫切地需要徐家的帮助,其实只有一个原因。
在十天之后的今天,不论是秦家善堂,还是威宁侯府的叶夫人那边,都没有任何老爹的消息传回!
原本先前夏生还希望通过善堂,让自己进裁决司的黑牢中看看,那两个被捕的妖族人到底是不是掳劫老爹的元凶,但或许是因为无相沙魔一事,使得他与善堂的关系再度变得有些微妙了起来,所以这件事情也被无限期搁置了。
在这十天里面,夏生再也没有见到秦然,也没有再见到魏供奉,想来也是在忙着为了族比之事准备,对此,原本无可厚非,但夏生却是心急如焚。
因为他很清楚,每多耽搁一天,自家老爹生还的几率就越低!
他之所以愿意收秦嫣为徒,如此尽心尽力助其在族比中大放异彩,除了看重秦嫣这个人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希望秦嫣在秦家的地位有所提升后,能够帮他一起寻找老爹的下落。
可他怕,到时候会为时晚矣,所以他必须尽早与徐秋乱取得联系,以期获得对方的鼎力相助!
然而,谁曾想,当夏生一路奔袭,来到西岭通往洛阳的官道旁的时候,还是如前几次一样,并没有看到徐家的帅旗,却反而正好目睹了一场刚刚结束的战斗。
对战的双方均是女子,而其中那个战败重伤之人,竟然是孟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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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大意了!
夏生来得晚了些,所以未能亲眼看到整场战斗的发展过程,但或许是因为那些需要报考书院和参加族比的学子都提前好几日就回了京,所以今日的这条官道上倒是显得有些冷清。
即便是一场恶战,也未曾波及到其他民众。
但这并不是夏生所关注的重点,他只想知道,孟琦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那个将她打伤的白衣女子又是谁?
自从与裁决司一战之后,于归京途中,夏生便一直觉得孟琦有些心事重重的,后来到了威宁侯府,孟琦更是时常见不到人影,就连宁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这几日夏生为了秦嫣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暂时也顾不上孟琦,却不曾想,竟在此时此地,见到她被人重伤!
此时的孟琦显得比当初夏生捡到她的时候还要凄惨,浑身鲜血淋漓,衣衫褴褛,就连她手中的肃风刃也被断成了两半,被丢弃到了一旁,一道无比凄厉的血光透过了她的左腹,若是再向上三寸,便是心脉!
目睹这一幕的夏生哪里还有时间去想为什么,眼看那女剑客还不肯罢手,似乎有杀人灭口的意思,当即身形%★急掠,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及时赶到了孟琦的身前,一手将她抱在怀中,另外一手拔剑出鞘,向着那近在咫尺的秀剑横臂一格。
“铛!”
随着一道清脆的金石之音响起,夏生的手臂竟被震得有些发麻,身形也不由自主的朝后倾倒。
他不敢怠慢,随即于身上亮起了一道明橙色灵光,一片碧影顷刻自他身后探出,一部分狠狠地刺进了地底,作为支撑,将夏生下坠的身躯轻轻托起,另外一部分则宛如一杆杆寒枪,朝那女剑客扑面而去!
“灵武双修?”
白衣女子目色微怔,手中的三尺青锋却是没有丝毫的停顿,面对汹汹而来的穷桑碧枝,她似乎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上面所携带的毒素,手腕轻轻一抖,便仿若在身前织起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剑网,使得那些带着倒刺的枝条半寸不得近!
好在夏生此举也并非是为了真的想要将其重创,而是为了给自己争取后撤的时间。
下一刻,夏生自离地两尺的距离反弹而起,随即抱着孟琦,身形暴退!
虽然在平日里夏生曾多次觉得这个女杀手脑子不太好使,而且时常惹得他心中烦躁,但必须要承认的是,从黑水镇到洛阳的那一段路上,夏生已经将孟琦当做了朋友了。
更别提,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在与裁决司的那一场杀戮中,孟琦可是救了他的命的!
夏生从来都是一个恩怨分明之人,对待仇敌绝不会心慈手软,但对待朋友,却可以不分是非黑白!
孟琦重伤将死,令他无比暴怒,如果是在以前,他一定会选择在第一时间将那白衣女子撕成碎片。
不问对错缘由!
但现在不行。
因为他从刚才的那一剑中可以深切地体会到,对方的剑意甚至比康无为还要强!
而看对方的年纪,应该才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难道这位白衣女子,竟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剑皇?
虽说江山代有才人出,万不可小觑了天下英雄,但此事也未免太过于惊世骇俗了!
夏生的经验何其老道,即便此时的他还暂未看出对方的实力境界究竟几何,但几乎是在瞬息之间,他便已经判断出自己绝不可能在一击之内将其秒杀。
如此,便必须要退!
因为他必须要以保证孟琦的生命安全为第一要务!
三息。
只用了三息的时间,白衣女子便已经将身前的穷桑枝条斩之殆尽,而与此同时,夏生终于成功地将双方的身距,拉到了十丈开外。
得到了**机会的夏生并没有趁此机会,继续向洛阳城的方向逃离,而是突然顿住了脚步,警惕地看着那位不知名的女剑客。
同样,对方也正在打量着夏生这个不速之客。
“你是谁?”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出了这个问题,随即场间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夏生率先答道:“她是我朋友。”
白衣女子轻轻皱了皱瑶鼻,手中长剑一抖,随即开口道:“我是迷剑宗,棠熙熙,你的那位朋友,乃是意欲行刺平南侯府大小姐的凶犯!”
相较于夏生的回答,棠熙熙的这番话更显光明磊落,不仅自报了家门,而且在第一时间便说明了自己此举的缘由。
但在同一时间,夏生却不由得微微一愣。
棠熙熙?
白衣胜雪棠熙熙?
这个名字,夏生只听过一次,便是从孟琦的口中。
正是因为这个棠熙熙在暗中保护了平南侯女儿的周全,所以才导致孟琦行刺任务的失败。后来为了博得师尊的同情,孟琦无奈想出了自残的方法,却险些因为失血过多去见阎王爷。
这才有了夏生与孟琦初遇的故事。
念及此处,夏生不禁开口道:“当日我朋友并未成功,棠姑娘又何必穷追不舍,一定要置人于死地呢?”
棠熙熙俏眉微挑,厉声道;“我可不是为了半个月前的事情追击至此的,而是因为就在一刻钟之前,你这位刺客朋友还试图对薛小姐再度行凶!”
这样的答案却是有些出乎夏生的预料之中了。
不是据说那平南侯已经逃回西岭了么?为何他的女儿会出现在洛阳城外?
不过转念之间,夏生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只有一个可能。
为了报考春秋书院!
一时间,夏生已经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了解了,现在唯一所剩下的问题,就是如何带着孟琦,在这位棠姑娘的剑下全身而退。
不到最后一刻,他并不希望与对方拼个两败俱伤。
还是那个理由,现在的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而是还拖着一个重伤昏迷的孟琦!
于是夏生先从怀中掏出了那最后半瓶天楠露,灌进了孟琦的口中,随即对棠熙熙道:“这位棠姑娘,说到平南侯府,在这之前,我也曾与裁决司的人一起救过你们家侯爷的性命,不如就此两相抵消,互不相欠,可好?”
夏生这句话当然不能算是实话,因为在护送平南侯归京的一路上,他几乎都没出过什么力,即便最后击杀墨临和程立然这两个裁决司的叛徒,也与那位老侯爷毫不相干。
但谁曾想,棠熙熙却根本没有去追究夏生这番话的真假,而是直接回绝道:“这是两件事情,不能混为一谈,又何来相互抵消,互不相欠?”
“对我棠熙熙来说,同样的错误,绝不容许再犯第二次,之前我不小心将她放跑了一次,这一回,便绝不能让此等杀手再逍遥法外!”
话音落下,棠熙熙的眼前骤然闪过了一片幽光,一柄通体漆黑的长剑突然来到了她的近前,不由分说,便向着她的要害部位刺去!
在离开白马镇的时候,夏生的腰间是没有佩剑的,但在与裁决司一役之后,他有了。
那是他向槐安借的一把剑,却再也没有了归还的机会。
名曰:断魂!
不止如此。
便在同一时刻,来到棠熙熙近前的,还有一面煞意凛然的旗帜,随风飘扬,从她的身后包抄而至!
即便是偷袭,夏生也尽可能地使用出了自己全部的手段,甚至于在他的左手掌心之内,已经捏紧了一瓶他重新提炼的剧毒毒液,正在等待最恰当的时机朝棠熙熙抛去。
谁曾想,最令夏生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他手中的断魂剑轻而易举地穿过了棠熙熙的心口,却没有半滴鲜血淌下,反而深陷其中,难以拔出,冥煞旗的旗面已经将棠熙熙的身体裹了个严严实实,但在她的脸上,却依旧留存着淡淡的笑意,如沐春风。
于是夏生知道,自己大意了!
因为便在下一刻,一片双重清光自他的身后悄然袭来,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后心之上,紧接着,有一缕无比光明的剑意刺入了他的胸膛,带起阵阵猩红。
这道剑实在是太快了,快到夏生甚至未能激发穷桑的生命反哺之意,便被一剑斩断意识。
快到他甚至连半个字都来不及脱口而出,便身形一个踉跄,朝地面栽倒而去。
现在的他终于知道,原来,棠熙熙也是一位灵武双修!
而她体内所藏纳的灵器,分明便是拥有着完美复刻能力的阴阳镜!
但他是夏生,那个已经历经了九世生死的夏生。
即便那已经是他意识断绝前的最后一刻,即便他知道大势已去,也仍旧没有放弃那唯一仅存的希望。
生死一刻,他轻轻抬了抬手,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一支珠钗,狠狠地掷了出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 濒死
四周是一片绝对的黑暗。←頂點小說,
即便睁大双眼,也使人看不清脚下的路,是否便是通往那万劫不复的幽冥。
空气中泛着冰冷的潮湿,寒风刺骨,却听不到风声。
场中弥漫着如坟墓一般的死寂,让人心底生出一种本能的不安。
夏生独自一人漫步在这看不到尽头的黑暗中,眼神中满是空洞,四肢显得是那么的麻木,就像是一具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在消磨永无止境的岁月。
不知道走了多久,或许是一天,或许是一万年,夏生终于第一次停下了脚步,悄悄抬起头,看向那片比浓墨还要黑暗的天空。
还是什么都看不到,没有半点光亮,也没有半缕希望,一切如故。
于是他重新低下了头,继续向着那没有未来的远方行去。
忽的,这世界中终于发出了一点声响。
“嗒。”
声音是从夏生的脚下传来的,便像是不小心踩到了一片小水洼,惊起阵阵涟漪。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夏生的眼中多了一些惘然,仿若从数万年的深眠中渐渐苏醒,然后他有些好奇地弯下腰,朝脚下摸了过去。
入手冰凉,灵动无形,带起一片湿润。
的确是水。
为什么会有水呢?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有了水呢?
夏生想不明白,也不愿去想,他只想就这么走下去,不管前方有没有终点,有没有尽头。
所以他重新挺直了腰背,继续迈步向前。
没多久,他的脚面被打湿了,他的双腿被淹没了,他的脚步越来越缓,步频越来越小,水花慢慢溅到了他的胸口,让他的呼吸也变得越发沉重了起来。
如果世间真的有苦海的话,那么此时的夏生从来不曾想过要回头,而是选择沉沦于其中。
哪怕水面已经蔓延到了他的嘴边。
或许是出于本能,夏生深吸了最后一口气,然后紧闭双唇,任由那刺骨的水流将他彻底淹没,将他带到另一个世界。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在他的眼前,终于出现了一幅幅画面。
他看到自己手执长枪,君临天下。
他看到自己坐拥惊世财富,挥金如土。
他看到自己带领着妖族的十二勇士,第一次从海底踏足陆地。
他看到自己焚香祭天,以血为荐,统领十万蛮将,挥师中原。
……
到最后,这些纷乱冗杂的画面沉淀为了八个光点,在他的眼前盘旋不止,挥散不去。
不入轮回。
夏生的神智终于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可他的肺已经被挤空了,正在急速坍塌,他慌乱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些什么,但留给他的,却是一片虚无。
他坚持到了最后一刻,却终究无法再压抑住内心的绝望。
于是他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止住了身体的颤抖,丢掉了最后一丝求生的**,选择把自己,交给命运。
身体的条件反射终究战胜了理智。
他的嘴唇分开了。
他的肺叶扩张了。
如寒冰一样凄冷的水流倒灌进了他的体内,抹去了他心中的刚刚升起的那一丝温热。
水流浸入他的肺部,却仿佛变成了一团灼灼的烈焰,将他的五脏六腑置于高温下炙烤,强烈的痛楚冲上他的头颅,就像是一把巨大的钳子,要将他的大脑压碎。
下一刻,夏生的身体开始重新变得暖和了起来。
就像是重新回到了母体的婴儿。
绝望和恐惧随之远去,留给他的,只剩下一片祥和,他再也不必感受这世间的苦难,等待他的,是新生。
一束代表着希望的光划破了这个世界,照耀在他的身上,璀璨灼亮,一个声音在他的耳边轰然炸响。
“他醒了。”
夏生的身体经历了最后一次战栗,他仿佛看到了光明与黑暗的距离撞击,感受到了烈焰与冰川同时在体内炸开,他的记忆开始显形,如强烈的气浪穿越浩瀚的虚无,又如滔天巨浪向他滚滚而来。
紧接着,夏生睁开了眼睛。
他发现自己似乎躺在床上,眼前熟悉的面孔若闪若逝,明亮的光线刺得他眼睛有些发痛。
“棠……”夏生如条件反射般眨了眨眼睛,思维在一时间还有些迟钝。
下一刻,棠熙熙从夏生的视线中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另外一张看起来有些稚嫩的面容。
少女看起来与夏生年纪相仿,大大的眼睛,小巧的瑶鼻,脸颊上泛着淡淡的红晕,粉色的唇线微微上翘,活脱脱一个美人胚子。
但看在夏生眼中,却是一片令人迷惘的陌生,直到对方将一支珠钗举到了他的眼前。
“这东西是你的吗?”
少女的声音很好听,就像是那山中的灵泉,清冽动人。
可夏生的注意力却并没有放在这上面,而是全部都集中在了那支珠钗之上。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迷惑,随即贪婪地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终于想起了自己昏迷之前的一幕幕。
这并不是又一次转世重生。
而是他还活着。
一时间,所有记忆如潮水般涌入了夏生的脑中,让他用最快的时间明白了当前的局面。
他记得,当日自己在洛阳城外的官道上,正好目睹了孟琦被人所追杀的一幕,于是出手相救,却一不小心中了对方设下的埋伏,功败垂成。
在那最后一刻,他手中的断魂剑深陷于阴阳镜所幻化的人形傀儡中,他体内的穷桑被一道光明剑意所阻,无法给予他生命的反哺,所以在情急之下,他掷出了怀中的那支珠钗。
那是他母亲所留下来的东西。
他本来是希望以此将棠熙熙拖入两败俱伤的局面,可如今看来,却似乎并没有成功。
念及此处,夏生的心中再度一沉。
要知道,虽然这支珠钗并不如槐安的断魂剑那般锋利,但在那一刻,上面附着的的可是夏生的无上剑意,他的那一掷看似轻巧,但实则使出的却是这片大陆上曾经最强大的枪法,百鸟朝凤!
在这样的情况下,棠熙熙竟然全身而退?
因为强烈的震惊,甚至让夏生没能听清少女所提出的那个问题,而是下意识地反问道:“孟琦在哪里?我睡了多久了?”
对于夏生这般反客为主的态度,少女却并没有显得气恼,而是平静地回答道:“那个女杀手被其他人给救走了,至于你……已经在我这里昏迷整整两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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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夏生目色一沉,下意识地便想要从床上坐起来,但紧随其来的痛楚却仿佛要将他的肺腑灼成灰烬,一道沉邃的光明剑意仍旧停留在他的灵窍之上,蠢蠢欲动。
夏生偏过头去,正看到棠熙熙满目警惕地站在床边,手中的秀剑流光熠熠,映得她惨白的脸庞有些骇人。
夏生不知道在自己昏迷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自己还活着,孟琦又是被谁给救走的。
但他至少能够看得出来,棠熙熙同样受了很重的伤,只是她想要尽量伪装成毫发无损的模样。
如此,便足够了。
于是夏生重新转回头来,看着身前的那名少女,脸上浮起一丝浅笑,开口道:“如果没猜错的话,你应该便是平南侯府的大小姐吧?”
小姑娘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那么你呢?你又是谁?为什么在你的身上会有善堂客卿的玉令?还有威宁侯府的腰牌?最后,这支珠钗,是你从哪里得来的?”
这是少女第二次问出这个问题,却是夏生第一次听清。
于是他的浑身的肌肉骤然绷紧。
“这是家母的东西,小姐莫非识得此物?”
少女有些疑惑地看着夏生,似乎想要确定对方是不是在说谎,良久之后,这才缓缓开口道:“我母亲也有一支一模一样的珠钗。”
“你母亲?”夏生慢慢皱紧了眉头,但很快又重新舒展开来。
既然自己那个厨子老爹都能够认识威宁侯府的叶帅,那母亲为什么不能认识平南侯府的夫人呢?
这似乎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念及此处,夏生不禁心生悔意,如果早知道母亲与平南侯府有关系的话,当初在裁决司的马车上,自己就应该抓住机会,向老侯爷问问老爹的事情!
可惜,如今平南侯已经返还西岭,想要再向老爷子问清自己父母的事情,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命运弄人,夏生怎么也想不到,原来真相曾经距离自己如此之近,而他却亲手将其放走了。
但事已至此,夏生也没有太过懊恼,而是开门见山地对薛姑娘开口道:“我叫夏生,是善堂客卿,同时也是叶小娥的未婚夫,此事在京城内并不是什么秘密,既然家母与尊夫人是故交,那么,还请姑娘送我离开。”
闻言,棠熙熙不禁冷声道:“不能放他走!”
薛家大小姐有些疑惑地回过头去看着棠熙熙,似有不解。
“如果就这么放他走了,那个叫做孟琦的女杀手一定会再度对小姐不利!我不可能时时护在小姐身边,若不慎让她得手,便万劫不复!反之,若将此人留在身边为质,届时也能让那女杀手投鼠忌器,不敢随意对小姐下手!”
“或者我们可以将他作为诱饵,设下陷阱诱使那女杀手来救他,如此方能一绝后患!”
不得不说,棠熙熙的这番分析非常透彻,一针见血,但夏生却没有时间与其争辩,而是径直对身前的少女说道:“薛姑娘,请相信我,如果我想走,你们一定拦不住我,我之所以希望征得你的同意,只是为了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同时表达对你的尊重。”
听得夏生此言,棠熙熙顿时手中剑光一闪,轻声笑道:“噢?我倒想看看,你还能走到哪里去?”
夏生没有回答棠熙熙,而是沉默地看着薛家大小姐,等待对方最后的决定。
少女的脸上写着犹豫,看了看夏生,又看了看棠熙熙,终究还是微微叹道:“你身上有伤,不便行动,不如还是在我这里多休息两天,养好了伤再说吧。”
夏生摇摇头,斩钉截铁地说道:“今天是秦家族比的日子,我必须到场,否则恐怕会有意外!”
“意外?”少女疑声道:“什么意外?”
棠熙熙走上前来,一把抓住少女的胳膊,沉声道:“小姐,不要受他迷惑,你先回房休息,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很明显,相比起夏生这个陌生人,少女还是更愿意相信棠熙熙的话,于是她沉默地点了点头,起身便欲离去。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夏生却突然看着棠熙熙笑了:“我记得,你说过,你是迷剑宗的弟子,对吗?”
棠熙熙眉梢一挑:“不错。”
“既然如此,那你更应该知道,大光明剑,并不是迷剑宗的绝学,所以我猜,如今在你迷剑宗内所留存的,应该只是残篇吧。”
闻言,棠熙熙不禁为之一愣,沉声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想说……”夏生脸上的笑意更盛,一字一句地说道:“你的大光明剑,还差些火候,至少想要困住我,还不够!”
话音落下,夏生突然自床上暴起而至,竖指为剑,猛地向棠熙熙的心口刺去!
突逢异变,棠熙熙的反应也是极快,当下抬手举剑,强行激发了腕间的剑纹,面对夏生的奇袭,寸步不让!
但谁曾想,便在同一时间,一条比手指还要细的藤蔓却悄然缠上了棠熙熙的脚踝,将其内的毒素尽数注入了棠熙熙的体内!
强烈的麻痹感瞬间从棠熙熙的腿部传来,她脚下一个趔趄,手中的剑锋就此偏了三寸,而也就是在这三寸之间,夏生的手指已经从斜刺里穿了过来,云淡风轻地点在了她的右肩上。
“铛!”
棠熙熙手中的长剑应声坠地,但紧接着,便在夏生指锋再进之时,却只剩下了一片虚无。
夏生幽然一笑:“在一对一的单打独斗中,阴阳镜还真是难对付呢。”
随即他脚尖轻轻一勾,将棠熙熙的佩剑执于手中,挥剑指向自己的左前方。
棠熙熙并没有出现在那里,但薛家大小姐却正在他的剑锋所向之处!
下一刻,夏生的脸上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色,抬手在剑柄上一拍,立刻将手中的秀剑朝薛家大小姐疾射而去!
“嗤!”
剑锋与人体筋肉、骨骼的摩擦声仿佛在这一刻被放大了无数倍,让人胆战心惊,再抬眼看去,棠熙熙已经及时回到了薛大小姐的身前,用自己的身体作为盾牌,硬生生受了夏生的这一剑!
一口猩红的血花随即自她的口中喷洒而出,落在洁白如玉的地面上,便仿若寒地里的红梅,惹人心醉。
“卑鄙!”
棠熙熙咬牙切齿地从口中挤出了这两个字,随即脚下一软,彻底栽倒在地。
但令夏生有些意外的是,即便到了此时此刻,靠在墙角处的薛家大小姐也未曾失了风度,既没有放声尖叫,也没有试图逃走,虽然脸上写着一丝恐惧,却咬紧了嘴唇,一言不发。
夏生走上前去,对薛姑娘微微颔首,开口道:“抱歉,今日我必须离开,若有失礼之处,还望姑娘海涵。”
言罢,夏生从少女手中拿过了珠钗,又在桌上取回了自己的东西,随即迈步走出了房门,一脚深,一脚浅地走进了这场姗姗来迟的秋风中。
秦家族比已经开始了。
秦嫣,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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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之所以被叫做意外,便是在人们最措手不及的当下悄然而至。
不管在这之前你做了多么精心的部署,有多么百密无疏的计划,当意外来临的那一刻,一切都将付诸东流。
秦家族比的日子是在很早的时候便定下的,别说秦嫣如今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大小姐,即便她已经成为了善堂的继承人,也不可能因为夏生的无故失踪而将此事向后推延。
早在今日天光微亮的时候,秦家门前便已经迎来了络绎不绝的贵客。
在九大世家族比、三大书院招考中,秦家是最早开始的,所以理所当然的,今日登门造访的贵客也是最多的。
七十二宗门来了四十六家,身份最低微的也是一介长老,除去秦家本身之外,另外八大世家,不管是否扎根于洛阳,都派了人到场观礼,就连一向与秦家不对盘的威宁侯府也来了一个气喘吁吁的胖子。
除此之外,三大书院中,春秋书院因为占据地利,所以来人是所有宾客中分量最重的,乃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分院院长!
来自皇朝学宫的杨甫修虽然实力不强,但辈分却是极高,如今更是贵为太子帝师,倒也算是在一定程度上与春秋书院的唐院长分庭抗礼了。
相较之下,天星院派来的人就有些寒碜了,但却仍旧不敢叫人轻视,因为那是当今修行界年轻一辈中赫赫有名的天才少年。
慕容晚归!
慕容家作为大缙王朝九大世家之一,此番自然也是派了家族供奉前来观礼的,但从头到尾,慕容晚归也未曾对家中的老供奉表现出丝毫的亲近之意,反而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就连私下交谈之时,也自持天星院学生的身份,丝毫不曾逾礼。
朝廷方面,自然也派出了专人来参加这场盛事,礼部尚书项少如亲临现场不说,还有一位众人难得一见的大人物也来了。
便是当今陛下最信任的老太监,赵公公。
关于这位赵公公的地位有多高,身份有多显贵,先不必多说,只提一点……
他姓赵。
赵公公是所有人当中到场最晚的,却没有任何人敢表达不满,尤其当他们看到赵公公怀中揣着的那一卷圣旨之时,更是不禁对秦家报以羡艳的目光。
细数当今整个大缙王朝,能够得以皇帝如此信任的,恐怕也只有秦家善堂了吧。
赵公公眉开眼笑地来到会场主位下首坐下,也没有多等片刻,随即便当众宣读了圣旨,其中的内容,无非是鼓励年轻一辈努力修行,日后报效国家云云,但最令人惊讶的,却是在圣旨的末尾宣布,此番秦家族比的魁首,可以加封官大夫,入宫领赏。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代表威宁侯府前来观战的那个大胖子不禁抬手擦了擦脑门上的热汗,喃喃道:“看来陛下对秦家的恩宠非但不减,反而更盛了一筹啊!”
另外一边,毕庆文也是满目惊骇,可等他转过头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家大小姐有些心不在焉的。
“小姐!”
“嗯?”秦嫣有些发愣地看了看毕庆文,低声道:“怎么了?”
“您听见了吗?此番族比的魁首,可加封官大夫,入宫领赏!”
“哦。”
秦嫣颇为敷衍地应了一声,随即又陷入了沉默当中,眉宇间的不安似乎越发浓重了几分。
见状,毕庆文也不禁微微叹了一口气,作为如今秦嫣身边唯一能够信任之人,他当然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但却没有半点办法。
念及此处,毕庆文忍不住握紧了双拳,又一次回头朝会场的大门口望去,却始终不曾看到那道熟悉的人影现身出来。
“夏公子,这么重要的关头,你到底去哪儿了!”
没有人能听到毕庆文心中的这声呐喊,事实上,即便有人听到了,恐怕也不会以为意,因为便在同一时间,一位足够令万人瞩目的老人,慢步从远方走了过来。
老人的身边没有人搀扶,也没有人陪伴,显得有些形单影只,却并不让人觉得萧索。
他的脸上布满了深沉的褐斑,连绵不绝的皱纹宛如山川沟壑,代表了岁月所赐予的沧桑,但他的一双眼睛却显得格外有神,仿佛能看透这世间的一切因果,也能直刺人心底最阴暗的秘密。
老人的背部微躬,手中握着一支黑玉拐杖,散发着莹莹温热,虽然走得很慢,却每一步都踏得很实,让人不禁怀疑,在他的所经之处,是否会留下一个个触目惊心的脚印。
老人的出现,立刻让会场变得鸦雀无声,包括赵公公、唐院长和杨甫修在内的所有人,不论地位、辈分、实力高低,全部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来,以示对他最大的尊重。
在老人的名字前面,有很多的前缀,比如善堂总掌柜,比如秦家老祖,再比如户部尚书,他在世间也有很多名号,比如秦半朝,再比如秦大善人,但他的名字,却始终能让初闻之人感到无比的亲和。
秦小花。
春花秋月的花,繁花似锦的花,同样,也是火树银花的花。
而此时秦小花的出现,也仿佛在这场肃杀的秋风中,平添了几分生机盎然,非但不会让人感到直面传奇的压迫力,反而更让人觉得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老头儿。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秦小花走得很慢,足足用了一盏茶的功夫,他才走完了这不到百丈的距离,但没有人敢对此表示不满,更没有人敢开口抱怨,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中只有敬畏,以及理所当然的仰望。
秦小花慢步走到主位前,对赵公公等人微微颔首,随即抬了抬手,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笑着道:“大家伙儿都别太拘谨了,我就是一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糟老头子,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都自便吧。”
秦小花的这番话丝毫没有世家家主的风范,而更像是邻里乡亲的长者,语气中透着与生俱来的随和,仿佛具有特殊的魔力一般,立刻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放松了情绪,不知不觉中,场面又变得热闹了起来。
见状,秦小花这才不疾不徐地弯腰坐下,与此同时,早就候在一旁的魏供奉也踱步走到了前方,朗声宣布道:“请诸位贵客先行落座,半柱香之后,族比正式开始!” 第一百一十八章 豪赌
随着魏供奉的话音落下,在场中央很快就被整理出了一片开阔地,正对主台,各路宾客纷纷于两侧落座,各自交谈着什么,绝大多数人所围绕的话题,无非是今年秦家大比的魁首会花落谁家。
九大家族比与三大书院的招考都是三年一届,但并非每一次都能如此引人关注,也并非每次都能引得宾客满堂。
更重要的是,作为秦家老祖的秦小花,不可能每一次都出席。
今年之所以显得如此特殊,只因为一个原因。
便是此番族比的魁首能够成为善堂的继承人候选!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就连一向与秦家交恶的威宁侯府,也没有如过往几年那般随便派个小喽啰来应付差事,而是慎之又慎地从苦头山请回了那个看起来样貌普通的胖子。
若不是担心太过引人瞩目,恐怕王二也会亲自到场。
不过即便是如此重要的场合,即便今日于秦家几乎已经容纳了整个京都的权贵,也仍旧有一个地方的人没有到场。
裁决司。
裁决司的人没来。
倒不是因为裁决司自视甚高,觉得自身的地位比善堂还要高,更不可能是因为之前平南侯的事情让他们怀疑杀害槐安的是秦家的人,而纯粹是一个惯例罢了。
大缙王朝开国建朝五百载,裁决司绝对是最特殊的一个地方。
不涉党争,不附权贵,只忠君命。
天下大事,无不可裁决!
后面一句话,代表了裁决司的无上权利,而前面一句话,则是告诉世人,裁决司凭什么有这样的权利。
短短十二个字,看似虚无缥缈,云淡风轻,却被奉为裁决司五百年来第一铁律,任何胆敢逾越之人,唯死而已。
其中最著名的一个例子,便是兴宗年间,裁决司的一个小吏,在回家探亲的途中,接受了长河郡太守百两白银的馈赠,并与之结拜为异性兄弟。
事情传回裁决司的第二天,这名小吏,以及长河郡太守两人的脑袋便被呈到了掌剑使的面前,一应牵连三十人等,尽数被下了黑狱!
至此之后,裁决司的人不论去到哪里,都再没有人敢与之攀亲带故。
于世人眼中,他们仿佛便是天底下最不幸的象征。
裁决司中人没有朋友,大多性情孤僻,甚至断绝了七情六欲,他们是朝廷最恪尽职守的鹰犬,是皇帝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匕首。
所向之处,无人敢掠其锋芒!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历年来,裁决司都是不参与九大家族比的,甚至就连三大书院联合举办的寒山论道也不会出席。
不过不到场,不代表他们并不知道每一次大比的结果,甚至于连今日各大家有多少马车出了城,分别下了多少赌注,下注的人是谁,也了如指掌。
当魏供奉宣布秦家族内大比还有半柱香便正式开始的时候,其实这场族比早就已经在大缙王朝各郡、各城、各镇开展了近一个月的时间了。
秦家作为缙国九大世家之首,族内的年轻才俊又何止千人之数?若是今天所有人都挤到秦府去比试,得比到什么时候?
今日到场的贵客哪个不是声名赫赫之辈,难道要让他们在府中看上个三天三夜?
尤其在这么多秦家子弟中,还有些人连武师境都不曾突破,良莠不齐者比比皆是,这样的比试,又哪里端得上台面?
故此,秦家也学着三大书院的招考的初试那般,早就设定了一个门槛在那里。
经过长达一个月的角逐较量之后,今天真正有资格站在洛阳总堂一展身手的,其实只有二十个人。
而也就是在那层层选拔的过程中,但凡崭露头角的后起之秀,都早就被人摸透了底细,汇总成各式各样的情报、资料,流入各大世家豪门的深院中。
同时,也流入了洛阳城外的某座花楼当中。
今日出城的数十辆马车,也大多是奔着那个地方去的。
当然不是为了楼里边儿的姑娘,而是为了花楼旁边的那五座赌坊。
早在今日京城各大权贵光临秦府的时候,长乐赌坊的单子就已经列出来了,各种花样的下注方式让人应接不暇。
比如你可以单赌这场族比的第二名是谁,也可以赌谁第一个被淘汰出局,谁第一个被当众挑战,对战的双方是灵修还是武修,甚至于秦小花会不会在比试当中开口说话等等,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长乐赌坊列不出来的。
但让人意外的是,或者说,也在很多人意料之中的是,在所有的下注选项中,唯独少了人们最关心的那一个。
没有族比魁首的赔率。
对此,虽然有心存疑虑者,但更多的却是阵阵叹息。
看来想要从长乐赌坊的身上钻空子是不太可能了。
毕竟稍微有点儿消息的人都知道,这一届秦家族比,最后获胜的人只有一个可能。
秦然。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从洛阳城内赶到赌坊门口的马车也越来越多,虽然来的都是些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小角色,但谁也不知道,这些人的身后究竟是站着何等的大人物。
今日的墨渊很难得的不在烟雨楼中,而是很早便来到了长乐赌坊的二层楼坐镇,但谁也没想到的是,此时的他并没有因为大笔的银钱流入而心情愉悦,反而紧皱着眉头,似乎有什么烦心事在扰乱他的情绪。
与此同时,在他的身前跪了五个账房先生,一字排开,全都哭丧着脸,额头上冷汗淋漓,在不断地低声劝谏着什么。
“少爷!魁首的赌盘不能开啊!就算那秦然的赔率再低,如果引来善堂趁势出手的话,我们一定会倾家荡产的!”
“是啊少爷!您可千万别冲动啊!此番实在干系重大,您要不要知会老爷一声,再做决断也不迟啊!”
“少爷……”
便在此时,一个小厮叩门而入,对墨渊说道:“回禀少爷,经由我们反复核查,那夏公子的确没有出现在秦府之内!”
闻言,墨渊不禁把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片刻之后,他深吸了一口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任由华贵的秋山绒袍滑落在地,轻轻拍了拍桌面,不容拒绝地开口道:
“开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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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外的赌盘已经开好了,秦家府院内的宾客也已经翘首以盼,一切,就等族比正式开始。
今日聚集在秦府的二十名年轻才俊就坐在主台的两侧,今天,整个洛阳城的显贵权臣悉数到场,为的就是他们。
他们是秦家善堂的未来,更是大缙王朝的未来。
不论此番大比的最终结果究竟几何,能够走到这里,就说明他们已经算得上是百里挑一的天才了。
秦嫣坐在首位,身旁只有一个毕庆文陪同,目色微沉,谁也不知道这位秦家大小姐此刻在想着什么,更不可能知道她到底在期盼着谁的出现。
作为秦家嫡系长女,秦嫣自然是不用参加家族初比的,所以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她比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幸运得多,但如果不是因为遇到了夏生,或许她的这种幸运,也就到此为止了。
因为今日到场的二十名天才少年、少女,实力最低的也是灵师初境!
与往年一样,此番秦家族比采用并非抽签分组,捉对厮杀,而是挑战制。
简单解释一下,便是由这二十人当中的某一个率先出列,对另一人发起挑战,败者自动出局,胜者则继续留在场中,可以选择挑战下一个人,也可以选择稍作休息,再等待他人的挑战。
无疑,这样的规则如果从公平的角度上来看,是存在很大缺陷的。
因为如此一来,便很可能会有多个人同时集火于场间某一位修行者的情况出现,尤其是其中实力越强者,便越容易成为其他人的集火围攻的目标。
比如秦然,再比如秦嫣。
但秦家这么多年来,却从未更改过这一看似不合理的规则。
何故?
因为作为善堂的继承者,不是单单看你的实力多强,境界多高,而是还有其他更加重要的因素需要考量!
诚然,武力考核只是成为善堂继承人的第一步,接下来,还有鉴赏考核、行商考核、谋略考核等等,但作为诸多考核中的第一项,即便只是一场武力比拼,也并非只是在测试在场这些年轻才俊的对战实力。
在挑战制这一简单的规则之下,如何利用谋略、拉拢人心、驱虎吞狼,使自己不论实力几何,都能立于不败之地,这才是此番族比真正要考核的东西!
当然,如果你的实力真的强大到能够秒杀其余十九位天才修行者,那自然另当别论。
遥想当年,秦嫣的父亲,秦战,便是在家族族比的时候一鸣惊人,大放异彩的。
因为他只凭借一个人,一把刀,接连挑战十九场,便毫无争议地获得了魁首之位。
最后的战绩是,全胜!
自秦战之后数十年间,秦家再也没有出现过这等妖孽级的天才,时至今日,秦嫣更不可能复制当日父亲所创造的奇迹。
因为在她之前,有一道难以迈过的门槛。
叫做秦然。
两天前,夏生告诉秦嫣,以她如今的实力,对战秦然,胜负已经可以达到五五开了,但那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前提。
便是秦嫣需要处在全盛状态!
但现实真的会如她所愿吗?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随着一声清脆的啰响,魏供奉慢步走到比武场的中间站定,对着四方宾客微微颔首致意,随即不疾不徐地开口道:“族比第一场……”
闻言,坐在旁边的二十位少男少女们立刻变得神情紧张了起来,因为谁都知道,在挑战制下,对最先出战之人肯定是最为不利的,尤其是在大家实力差距都不是特别大的时候。
即便侥幸获胜,也很可能给予他人痛打落水狗的机会,趁机将其在第二场淘汰。
所有人当中,只有两个人的表现与其他人显得不太一样。
秦嫣之所以显得无比沉稳,倒不是完全因为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的信心,而是此时在她的心中,仍旧在焦急地等待某个人的出现。
不知不觉当中,她已经将那个人当成了自己最坚实的后盾,对方突然不辞而别,整整两天杳无音讯,让她在担心之余,也不禁对此次的族比失去了强大的信念。
除了秦嫣之外,此刻正坐在她身边的那个少年也显得非常的平静,相比起秦嫣,他似乎显得更有资格在此时表露出自己作为少族长的风范,以及身为强者的绝对自信。
只是在此时此刻,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他暗自将目光投到了秦嫣的身上,嘴角掀起了一丝莫名的笑容。
与此同时,场中魏供奉的后半句话也刚刚出口。
“族比第一场,秦嫣出列,选择挑战对象!”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不禁愣了一下,虽然在族比中的第一个挑战者应该如何选取,并没有太过详尽的规则,但秦嫣作为秦家的嫡系长女,即便只是从身份上来说,也应该是其他人挑战她才对,为何此番竟把她定为了初战的人选?
这样的情况实在有些出乎众人的意料,就连秦嫣本人也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毕庆文在身后轻轻推了她一把。
“小姐!”
面对场中所有宾客的目光,秦嫣没有别的选择,也没有拒绝的权利,只能深吸了一口气,微微定了定神,然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慢步走到场中。
秦嫣的出场,立刻引得台下一阵议论纷纷,毕竟她多年远走他乡,对于京城中的显贵们来说,甚至在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这个叫秦嫣的小姑娘到底是谁。
直到他们想起,许多年前那一片璀璨的刀光。
“她就是秦战的女儿?”
“怎么这些年不曾在京城内听说过?”
“据说她出外游学多年,前些日子才刚刚回京。”
“原来如此,难怪,难怪……”
面对场下众人或好奇,或疑惑的目光,秦嫣倒是显得镇定自若,只是她的目光,却始终锁定在府院大门外的青石地砖上,期待着最后一刻能有奇迹发生。
可夏生终究还是没有出现。
轻轻叹了一口气,秦嫣垂首露出了一丝苦笑,然后合上了双眼,开始调整自己的状态。
可与此同时,魏供奉却似乎并不准备给她太多的准备时间,当即问道:“秦嫣,你可曾选好了挑战对象?”
秦嫣很清楚,此时的她,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趁着自己处于全盛状态,直接对秦然发起挑战。
要么,以保守起见,先选择一个实力较低的对手,暂时度过首轮危机。
两者之间,各有利弊。
应该怎么选?
如此此时先生在场的话,一定会告诉自己该怎么做的吧?
念及此处,秦嫣心绪再乱,于是她抬起头来,对魏供奉开口道:“我选择挑战秦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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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阳,从秦家旁系中走出来的天才少年,虽然算不上多么耀眼,也没有多么显赫的名声,至少在今日场内的二十人当中,他的实力是最低的,但不可否认的是,年仅十五岁的他,能够达到灵师初境这样的实力,在整个秦家的年轻一辈,已经可以算得上是佼佼者了。
秦嫣的这番选择说不上错,只是未免显得过于保守了些。
秦家诸位长辈看在眼中,都不禁皱了皱眉头,秦家二爷更是冷然轻笑道:“这是专挑软柿子捏的意思么?”
对此,魏供奉反倒没有表现出冷嘲热讽的意思,而是干脆利落地大手一挥:“那便开始吧。”
被点到名的秦阳也从位子上站了起来,神色忐忑地走到比武场中间站定,恭恭敬敬地对秦嫣行了一礼:“请赐教。”
秦嫣执手回礼,却没有半点要客气的意思,随即便毫不犹豫地点亮了额间灵纹,在第一时间展开了身后的青焱羽翅,以最快的速度向秦阳掠去!
秦嫣的抢攻显然有些出乎秦阳的意料之外,慌乱之中,这个比秦嫣小了整整两岁的少年面色顿时变得一片惨白,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这位名不经传的秦家大小姐,竟然是灵将境!
仓促之下,秦阳脚下连踩数步,身形暴退,同时双手急急舞动,在身前布下了一层细密的蛛丝。
然而,青焱鸟最擅长的便是速度,便在秦阳身形才刚刚启动的那一瞬间,秦嫣已经来到了他身前两丈之内!
火刺!
下一刻,一道火龙自秦嫣的唇齿间暴戾而起,直刺秦然的胸口!
在炎火的灼烧之下,八面蛛的毒丝显得是那么的不堪一击,甚至连一息的时间都坚持不住,初一接触,便尽数被熔断,化作缕缕青烟,飘散于无形。
火光犹有余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轰在了秦阳的胸腹间,带起一阵刺鼻的焦土味,随即在场中爆出了一声闷响。
“嘭!”
秦阳被青焱幽火一击即中,甚至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便被狠狠地轰出了十丈开外,待摔落到地上的时候,胸前已经被灼成了一片焦黑。
如此一幕,立刻让场中所有人尽皆哗然!
一击。
从战斗开始到结束,秦嫣只用了一击,便毫无争议地获得了首场胜利。
期间所持续的时间,还不到十息!
致使秦阳甚至连像样的抵抗都不曾做出!
今日在场观战的都是明眼人,谁都能够看出来,在最后一刻,秦嫣甚至还收了力,从口中喷出的炎火显然并不是最强的姿态,否则的话,秦阳恐怕就不是重伤这么简单了,而很可能被其一击秒杀!
如此结果,足以让场中所有宾客都大惊失色!
灵将境比灵师境高了整整一个大境界,两者的实力差距非常大,这个道理谁都懂,但,绝不可能强这么多!
秦家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个不得了的人物?
同一时间,在主台上的秦家长辈们也是惊疑不定,因为在此之前,他们谁也不知道秦嫣的实力究竟几何,更从来没有将这个所谓的秦家大小姐放在心上过。
直到此时,后者以摧枯拉朽的胜利,宣告了自己的归来。
相较于主台上的其他人,秦泽的脸色却是丝毫不变,而是无比冷静地开口道:“不过就是初入灵将境而已,以强打弱,本来就胜之不武,更何况,这下手也未免太重了些!”
他的确有这个资格说这话,毕竟他的儿子比秦嫣还小了一岁,如今也已经成为了一名将级强者,更重要的是,至少在境界上,秦嫣并没有令他惊讶。
早在夏生来九光祠索取无相沙魔的时候,魏致远就点明了这一点。
唯一让秦泽有些意外的,是秦嫣竟然真的这么快就融灵成功了,不过,即使如此,那又如何呢?
他可是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在那头无相沙魔中被掺杂了什么东西的。
只要秦嫣真的将无相沙魔融入了灵窍,那么,届时他只需要一念之间,就能让秦嫣变成一个废人!
此时站在场中的秦嫣自然是不知道自己的这一战,将会给众人带去多么大的惊骇,又会激起什么样的恶念,她的目色显得非常平静,或许,还有些失落?
她赢了自己在族比中的首战,但先生却并没有能够看到……
微微叹了一口气,秦嫣遥相对秦阳歉然一笑:“承让了。”
言罢,秦嫣便准备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按照族比的规则,挑战胜利的一方是有权利选择继续挑战,还是暂时休战的,既然她在第一场就选择了场中实力最弱的秦阳,那么此时极为明智地选择休战,也就不是什么令人惊讶的决定了。
这才是秦嫣一出场就毫不留情,全力以赴的根本原因。
不仅仅是为了保存实力,更重要的,是给场间其余十八位天才予以震慑!
但谁曾想,秦嫣才刚刚走了两步,一位身形瘦弱的少年却突然站起身来,对秦嫣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秦昊然,请堂姐赐教!”
此话一出,几乎所有人都愣住了。
因为没有人想到,竟有人会选择在秦嫣气势最盛之时对她再度发起挑战。
而且还是在秦嫣已经明白无误地表露出自己身为灵将境强者的时候。
难道这个秦昊然没有看到秦嫣之前所展露出来的强大实力吗?
这不是勇气,而是莽撞!
包括秦嫣本人在内,绝大多数人都不明白秦昊然做出如此愚蠢决定的原因,就算这个秦昊然真的比秦嫣更强,可此时族比才刚刚开始,即便他与秦嫣拼个两败俱伤又能怎么样呢?
难道他就不怕鹤蚌相争,渔翁得利,白白便宜了其他的竞争对手?
但绝大多数人想不明白,并不代表着所有人都不明白。
比如魏供奉、秦二爷,以及秦然三人,便仿若早就提前知道了这一幕会发生,目色中甚至没有出现半点惊讶之色。
而就在他们那胜券在握的目光中,秦昊然已经一步步走到了秦嫣身前,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向这位所谓的堂姐发起进攻,而是转头看向一旁的魏供奉。
下一刻,魏供奉微微颔首,开口道:“族比第二场,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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