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车轮战?
“嘭!”
一声沉重的闷响在比武场的上空回荡开来,惊得树梢上的灰雀四散分逃,秦昊然神色委顿地倒在地上,手中的长剑已经被折断成了三截。
他有些吃力地抬起手肘,想要尝试着重新站起来,却发现一切不过是徒劳。
“哇!”
一道鲜红的血瀑自他口中喷洒而出,将他的衣衫染得触目惊心。
实事求是地说,相比起秦阳,秦昊然不论是实力境界,还是对战经验,都高了一个层次,就算是在今日的二十位年轻才俊中,他也能排在中游,毕竟在三个月之前,他已经晋升到了武师中境。
可偏偏,今天他遇到的是秦嫣。
所以这一战秦昊然还是败了,败得毫无悬念,败得干脆利落,即便那最后一式金乌剑,也仍旧没有能够对秦嫣产生实质性的威胁。
在场的不少宾客都叹息着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在感慨秦昊然的不自量力,还是在遗憾此子生不逢时。
但作为胜利一方的秦嫣,此时却在不经意间皱了皱眉头,非常隐蔽地用青焱烈火,灼去了指尖的一滴鲜红。
然后她轻轻拢了拢衣衫,遮去了玉臂上的那一道三寸剑痕。
这才只是今日族比的第二场,秦嫣就已经受伤了!
虽然这样的伤势看起来微不足道,但对秦嫣来说,却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好在,这一次的她,仍旧在对战中显得游刃有余,未尽全力。
连战两场的秦嫣又一次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保存实力,缓缓敛去了身上的炎浪,可这一次,甚至还不等她走回到座位上,便又有一人从席间站了起来,对她拱手行礼。
“秦泽成,请堂姐赐教!”
闻言,秦嫣的一双俏眉立刻高高地扬了起来。
事情有些不对劲。
如果刚才秦昊然的主动挑战还有可能只是一个巧合的话,那么如今秦泽成的突然出击,则立刻让秦嫣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难不成……
秦嫣暗暗沉了口气,将目光自场间剩余的十几个天才少年的脸上掠过,却看不出丝毫破绽,于是她冷冷地点了点头:“请!”
同一时间,坐在场下的那个来自威宁侯府的胖子也不禁面露思索之意,喃喃道:“这是什么情况?莫非这些人准备用车轮战的方式把秦家大小姐拉下马来?”
胖子这句话原本是说给自己听的,却不曾想,竟被有心人听了去,当即摇摇头道:“那也不对头啊,按理来说,今日族比中实力最强的应该是秦然,这帮小家伙不去挑战秦然,却选择对付秦嫣这丫头,却是个什么战术?”
胖子回过头来,正看到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人手捧一杯热茶,脸上带着古怪的笑意。
“阁下是?”
中年人对着胖子微微颔首:“顾家,顾闲。”
胖子心中一抖,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笑容:“恕我孤陋寡闻,怎么从未在京中听闻过阁下的大名?”
中年人面色不改,轻轻叹了一口气:“荆棘军中赫赫有名的探马将军,虽然常年离京在外,又怎么会没听过顾某的名字呢?”
闻言,胖子脸上的肥肉顿时抖了三抖,干笑了两声:“顾先生说笑了。”
顾闲并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而是转而道:“我倒是很好奇,在将军眼中,此番秦家族比的魁首,会是谁?”
胖子打了个哈哈,开口道:“那还用说吗,当然是秦然,秦公子了。”
“嘿,是么……”顾闲对此不置可否,只是端起了手中的茶杯,浅浅地饮了一口,却是再不说话了。
胖子不自觉地将身子挪得远了一些,再度将注意力放回到了比武场中,却发现,就这么一会儿工夫,秦泽成已经败了。
至此,秦嫣在此番族比中的战绩已经变成了三战全胜!
但不论是胖子还是顾闲都很清楚,这绝对不是结束。
果不其然,便在下一刻,秦嫣的第四个对手主动请缨,站到了她的面前。
事到如今,即便是反应再怎么迟钝的人也已经意识到,秦嫣被其他参加族比的年轻才俊刻意针对了!
可,正如顾闲之前所疑惑的那样,为什么?
论实力,秦嫣并非今日场中最强的那个,论影响力,秦嫣离京游学多年,虽然空有一个大小姐的名号,但实则早已被人遗忘在了岁月的更替中,如果不是她此番回京参加族比,恐怕很多人都想不起秦家还有这么一个人。
既然如此,那么此时众人对秦嫣的针对就显得很没有道理了。
于情于理,他们都更应该选择秦然进行挑战。
如果胜了,便成功剪除了场中最强的竞争者,若是败了,那么至少也是败在未来少族长的手下,起码不会太丢颜面。
甚至运气好一些的话,如果能够在与秦然的对战中爆发出令人惊艳的实力,以后也能得以家族重用和青睐,获得更好的修行资源。
可他们为什么全都挑中了秦嫣?
就因为对方是名义上的秦家大小姐?
还是说为了一雪自家先辈被秦战一人一刀尽皆挑落的耻辱?
这不合情理。
然而,不管在场的宾客怎么想,也不论主台上就坐的诸位秦家长辈怎么看,这场族比挑战也仍在继续。
继秦阳、秦昊然、秦泽成三人之后,秦嫣于场中再次横扫众敌,一举拿下了八连胜的骄人战绩。
可这还不够,因为第九个人已经迫不及待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执剑而来。
自秦嫣踏上比武场的那一刻开始,便注定这是一场不公平的比试。
秦嫣虽强,但她始终只有一个人。
木锯绳断、水滴石穿,即便她身为一位堂堂灵师境强者,论绝对实力,今日只在秦然一人之下,此时也不禁在众人的围攻之下显得有些狼狈了。
要知道,今日她所面对的这些秦家子弟,皆非平庸之辈,而是经历了层层选拔,从几千人中脱颖而出的超级天才!
虽然此时的秦嫣仍旧还能昂首站在比武场上,但她已经被热汗淋湿了秀发,被接踵而至,仿若永无尽头的灵压、武气伤了心神。
她的左肩被轰了一拳,她的脸颊上又多出了一道血痕,她的双手已经开始微微颤抖,就连她身后的青焱鸟虚影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疲惫。
她,还能撑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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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造势
或许在今日之前,谁也不会想到,秦家族比竟然会变成这番模样。
时至此时,整个秦府仿佛都变成了秦嫣一个人的专属舞台,在肆意向世人展现着她的强大。
洛阳城外的长乐坊甚至已经开出了新的盘口,来赌秦嫣到底能撑到什么时候。
但让人有些惊讶的是,即便到了这个时候,秦嫣在魁首一项的赔率却一点也没有升高。
这同样是一件很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诚然,在族比开始之前,能够知道秦嫣已经晋升至灵将境的人很少,所以人们也在好奇,是不是长乐坊的人早就知道了这一消息,所以才敢开出关乎魁首的赌盘。
可事实上,当秦嫣初战告胜的消息传回之后,长乐坊的所有账房先生都不禁生出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并感慨还是大掌柜独具慧眼。
虽说在同境之内,灵修之辈是不可能战胜武修的,但这至少让他们看到了那么一丝代表着奇迹的希望。
但很快,秦嫣被其余参加族比的青年才俊针对的消息传来,再度让这些账房先生们从天堂掉到了地狱。
前后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便经历了如此大起大落,使得两个心理素质稍差一些的账房先生当场便昏了过去。
对此,墨渊倒是显得格外冷静,或者说,从一开始,他真正的底气,就不是来自于秦嫣本人。
此时的他正躺在椅子上,品着上好的竹叶青,看似云淡风轻,但实际上从他那紧绷的眉角便能够看出,此时的这位长乐坊大老板,正在极力掩饰自己的不安。
片刻之后,一位小厮火急火燎地从门外冲了进来,对墨渊急声道:“少爷!洛阳那边有信儿了,有人看到夏公子正在从白马寺往秦家赶去!”
闻言,墨渊立刻翻身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猛地将手中的酒杯砸在了桌上,沉声道:“再查!务必将消息确实!”
“是!”
……
同一时间,就在距离月华街以东不到二百里的地方,有一座看似幽深可怖的宅院,但凡是洛阳城中之人,不管是达官显贵,还是普通的老百姓,在路过这里的时候,都是绕着走的,仿佛朝那府邸多看一眼也会觉得晦气。
更有不少人传言,在那里面的衙差从小都是吃人肉,喝人血长大的,里面挂满了各种各样被风干的尸体,就连用来刷墙用的染料都是用活人的血液稀释的。
在那正门旁的石碑之上,有着缙高宗的亲笔题字:天下大事,无不可裁决!
当然是,也只能是当今天下最令人闻风丧胆的权力机构,裁决司。
但谁也不会想到,在裁决司中最华贵的那间屋子里面,却一点儿也不显得幽暗深沉,更没有世人所传闻的那般阴森可怕,反而常年灯火通明,敞亮大气。
顶穹之上一朵巨大的莲花散发着灼灼金芒,仿佛有万丈佛光从天而降,普度众生。
而在莲花之下的那方白玉石座之上,有一身形修长的男子紧闭双目,盘膝而坐,脸上写着无上悲悯,似在感叹黎民疾苦。
在他的身前,站了两个人,一男一女,一高一矮,一老一少。
人们常说,在修行的世界里面,绝对不能轻看了三种人。
老人、女人,以及孩童。
而偏偏,今日裁决司首座之下的三大巨头,便分别应了这三种人。
被程立然毒杀于归京途中的槐安,从外表上看,便与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无异。
除此之外,掌剑使韩儒,便生得一副垂暮之年的模样,看起来竟然比秦小花的年纪还要大一些,浑浊的眼球中带着浓厚的沧桑之意,仿佛已经在这片世界上看过了千万年的岁月风尘。
而掌玦使,上官雪晴,则是天下间赫赫有名的美人,曾被誉为大缙王朝五百年来最完美的女子之一,与百花宗的南鸢瑶、天星院的穆思思,被并列为缙国三大仙姬。
只可惜上官雪晴出身裁决司,所以在世人眼中,不免显得有些惋惜,更有不少人毁其为蛇蝎美人。
在这个世界上,能够让韩儒和上官雪晴如此恭敬以待的,恐怕只有三个人。
当今皇帝陛下,春秋书院院长,以及此时正在闭目清修的裁决司首尊,秦念。
足足过了一刻钟的时间,秦念才终于缓缓开口道:“那个奎木,抓到了吗?”
上官雪晴面若寒霜般摇了摇头:“还没有,不过根据曹靖所言,我们的确在现场找到了一些残留的毒液,经过证实,应该是来自北冥寒蝎无误。”
话音落下,一旁的韩儒也不禁开口道:“尊上,以我看来,曹靖的确没有说谎,以他对裁决司的忠诚,也找不到欺瞒我们的理由,所以,您看,是不是将他从黑牢放出来,戴罪立功?”
秦念的面容间带着一种令人敬畏的慈悲意,但说出来的话,却叫人心寒彻骨。
“既然他已经把知道的都说了,那么,就杀了吧。”
闻言,韩儒丝毫不敢辩驳,而是诚惶诚恐地将背躬得更深了一些,应道:“是。”
场间就这么突然沉默了下来,又过了一会儿,秦念缓缓睁开了双眼,双瞳间仿佛闪过了一丝慈爱,对上官雪晴问道:“秦家那边,怎么样了?”
上官雪晴微微颔首道:“禀尊上,事情与我们一开始的料想似乎有些偏差,此番在族比上大出风头的,并不是秦然,而是时隔五年之后回京的秦家大小姐,秦嫣。”
“噢?有些意思。”秦念和煦一笑,示意上官雪晴继续说下去。
“此事的确有些蹊跷,从族比开始至今,已经有十二人接连对秦嫣发起挑战了,显然是想要将这位秦家大小姐生生耗死在比武台上,但这秦嫣却也不可小觑,虽然只是灵将初境的修为,但至今未尝败绩,加上首战,如今已经获得了十三场连胜!”
“嗯……”秦念点了点头,问道:“对此,你是怎么看的?”
上官雪晴冷然一笑:“如今外界都在传闻,说这个秦嫣想要复制她父亲数十年前以一敌众的壮举,以毫无争议的十九连胜夺魁,但在属下看来,这一切恐怕是个阴谋。”
“什么阴谋?”
“为秦然造势而已……”
闻言,一旁的韩儒不禁笑道:“即便如此,这位秦嫣大小姐,至少也能一战成名,就此在秦家获得难以想象的声望,倒算得上是互惠互利了。”
对此,上官雪晴只是冷声道:“声望这种东西,总要活着才有用,若是,她在最后不慎战死当场了呢?”
话音落下,这间光芒万丈的厅堂顿时变得如死一般寂静。
第一百二十三章 惨烈
从理论上来说,上官雪晴的这番话很没有道理。
因为根据秦家族比的规则,在比试中,是不允许出现死亡的。
毕竟能够走到这一步的,都是秦家未来的中流砥柱,若是就这么死在了比武台上,岂不是自掘坟墓?
所以不论是挑战一方,亦或者是被挑战的一方,如果在比试中下了死手,那么届时不仅会被取消族比资格,而且很可能会被当场废掉修为,逐出洛阳!
后果不可谓不严重!
退一万步来说,即便真的有人抱了同归于尽的念头,不顾一切后果也要杀死对手,但别忘了,今日是什么场合?
那些远道而来的贵宾暂且不提,就说此番族比的监判,魏致远,那可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尊级强者!
想要在一位尊级强者的眼皮子底下杀人,谈何容易?
好吧,就算魏供奉也想让秦嫣战死当场,故意袖手旁观,但在他的身后,还坐着一位老人。
秦家老祖,善堂总掌柜,秦小花!
毫不客气地说,在这个世界上,想要当着秦小花的面,杀死一个他不让杀的人,非圣阶不可为!
故此,若是其他人听到了上官雪晴的这番论调,恐怕会笑她愚昧无知。
但韩儒没有笑,甚至没有开口驳斥自己的这位同僚,只是轻轻低下了头,脸上的褶皱似乎显得更深了一些。
半晌之后,韩儒才试探着问道:“首座,要不要将此事通知秦大人?”
秦念的脸上仿佛被圣光笼罩,五官渐渐变得有些模糊,但却依旧能让人感受到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悲天悯人之意,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声音显得更加虚无缥缈了起来。
“秦家的事,先不用管,现在你的主要任务,还是将冥煞旗找到。”
闻言,韩儒当即执手恭声道:“属下定竭尽全力,不负首尊厚望!”
秦念笑着挥了挥手,示意两人退下,片刻之后,屋内重新恢复了宁静,秦念也再度合上了眼帘,只是默默地在唇齿间念了一个名字。
“秦嫣……秦嫣……”
……
同一时间,在秦府的比武场中,秦嫣的情况却是有些糟糕。
连战十四场,连赢十四场,虽然为她赢得了在场所有宾客的尊重,以及秦家诸位长辈的赞许,但相比起其他人,秦嫣却更加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
她知道,自己快要撑不住了。
片刻之前的第十四场比试,她固然胜了,却是惨胜,若不是对方的双刀在最后时刻短了那么半寸,恐怕胜负之数还很难说。
经此一战,秦嫣体内的青焱鸟遭受重创,神色委顿,哪里还有以往那高傲的模样,反而更像是一只濒临死亡的山雀。
秦嫣则更是惨烈,浑身浴血,左肩已经脱臼、变形,双腿因为多次使用火刺,已经有些不堪重负,红肿得更厉害了,稍微触碰一下就能让人感到钻心的疼痛。
第十四场比试刚一结束,毕庆文便跑到了秦嫣的身边,递上一瓶伤药,目色中带着雀跃和崇敬之色。
“小姐刚才最后那一击炎火真是太霸气了!”
秦嫣已经没有力气笑了,只能微微点了点头,随即一口气将整瓶伤药灌进了口中,终于又恢复了些精神。
药力散入她的五脏六腑,立刻将那恐怖的高温冷却了下来,就像是在烈日的沙漠中淌过了一丝涓流,暂时减缓了秦嫣的痛楚,使她拧紧的眉梢逐渐舒展了开来。
毕庆文的这番举动自然是符合族比规则的,但问题在于,即便是再好的伤药,也不可能让人立刻复原,即便秦嫣身上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但她流失的鲜血却无法即刻再生的。
更麻烦的是,除去身体上的创伤,秦嫣的精神也已经被崩到了极致,便如同一根被拉到了极致的弓弦,随时都有可能断裂!
最后,也是最让秦嫣担心的,还是青焱鸟的情况。
在这个世上不是没有治愈灵兽的药物,但却是极其珍贵,秦嫣这些年来远离京城,不受家族重视,手中根本没有多少这样的灵药,或者更准确地说,只有两瓶。
早在第九轮族比之前,她就已经用了一瓶了。
而这剩下的一瓶,秦嫣却是一直舍不得喝,因为她必须将其留到最后对战秦然的时候再用!
否则的话,她的这些连胜,又有什么意义呢?
对秦嫣来说,如果不能在此番族比中获得魁首,就与失败无异。
当然,除此之外,秦嫣还有一个办法继续再撑几轮。
便是动用无相沙魔!
是的,直到此时此刻,即便秦嫣已经历经了十四场战斗,多次游走在生死边缘,她也一直没有动用无相沙魔,而是一直单纯在以青焱鸟应战!
哪怕刚才那把短刀距离她的小腹只有半寸之遥,她也压抑住了内心强烈的渴望,并没有亮出自己的第二头将灵!
要知道,相比于灵师境,灵将境之所以能够让修行者在实力上发生质的改变,正是因为第二头灵兽的融体。
而现在,秦嫣却相当于将自己最大的优势抛弃了!
如此一来,除了青焱鸟经历了第二次进化,顺利晋升为将灵之外,秦嫣与一名灵师境巅峰者有何区别?
最关键的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藏锋敛锐而已。
诚然,秦嫣身怀无相沙魔的事情,秦然是知道的,但对方并不知道秦嫣会如何使用无相沙魔,更不知道青焱鸟与无相沙魔配合起来,将会产生何等可怕的力量。
这才是秦嫣最大的底牌。
否则的话,今日又怎么会出现这般匪夷所思的车轮战?
为何会有如此多天才少年如飞蛾扑火般向秦嫣发起轮番挑战?
便是有人希望,提前将秦嫣的这张底牌掀起来看看!
知己知彼,则百战不殆。
在确定善堂继承人这样的场合下,任何小心谨慎都不为过!
但谁曾想,秦嫣竟然真的如此倔强,硬生生压死了自己的底牌,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肯轻易掀开。
更不会有人想到,这并非是秦嫣的初衷,而是源于她对另外一个人的绝对信任。
“切记,在对战秦然之前,绝不能动用无相沙魔!”
只因为这一句话,秦嫣硬是咬牙坚持到了现在。
即便那个时候的夏生根本不曾料到她会遭到众人围剿,连战十数场。
但现在,她却是有些坚持不了了。
因为下一个出场的,将是一位武师境巅峰的强者。
也是秦嫣在这之前告诉夏生的,最有可能对自己产生真正威胁的人之一。
别说是此时的秦嫣。
就算是在巅峰状态的她,想要在不动用无相沙魔的情况下击败对手,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但她却没有了选择。
也没有了退路。
第一百二十三章 先生之策
还有四个人。
在秦嫣与秦然之间,还隔着四个人。
三位武师境巅峰,一位灵师境巅峰。
秦嫣紧咬着牙关,压抑着浑身上下汹涌而来的伤痛,目色坚定如初,即便此时的她连脚下的步伐也显得有些虚浮了。
一定要撑住。
撑到先生来!
可,先生真的会来吗?
秦嫣又一次转过头,看向秦府的大门,心中的期待已经快要被磨灭殆尽,但她仍旧没有放弃最后的希望,直到最后一刻。
直到,她倒在比武场上的那一刻。
毕庆文敏锐地捕捉到了秦嫣的目光,不禁笑着安慰道:“也许夏公子早就已经来了,只是躲在人群中,不愿现身呢,但我相信,若是小姐遇到了危难,夏公子一定会出手相助的。”
秦嫣面露苦涩,点了点头:“希望如此吧。”
说完,她举目遥望十丈开外的那个身形魁梧的少年,冷声道:“下一个。”
事到如今,究竟是哪一方发起的挑战已经不重要了,因为秦嫣很清楚,即便自己先行选择挑战秦然,侥幸得胜以后,也会遭到其他人的围攻,对她而言,先后顺序,没有任何意义。
但在这其中,却有一个非常细微的区别。
如若她在一开始就挑战秦然的话,恐怕根本撑不到现在,也撑不过整整十四场车轮战,恐怕早就失去了角逐族比魁首的资格。
所以她将更强大的敌人留到了最后。
她希望能够在比武场上多坚持一会儿,哪怕是半柱香的时间,或许,也能等到先生的出现。
即便今日她最后还是败了,也能让先生看到自己连胜的荣光。
毕庆文知道休战的时间已经到了,所以他从秦嫣的手中接过了空空如也的药瓶,又笑着给大小姐打了打气,这才转身朝自己的位置走去。
然而,便在转身的那一刹那,毕庆文嘴角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烈的不甘,他的目色中充满了愤怒,五官极尽扭曲之意,他的身子在微微颤抖,握紧的双拳险些将药瓶捏成粉碎。
面对秦嫣遭受如此不公的待遇,毕庆文比在场的所有人都更加愤怒,但他却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做不了,除了给秦嫣以最大的鼓励之外,他只能在场下看着她一次次受伤,一次次摔倒,一次次险象环生,一次次在生死的边缘翩翩起舞。
可他不能在秦嫣的面前表现出这样的情绪,否则只会令秦嫣心神更乱。
所以他只对着她笑,不断告诉她胜利就在前方,丝毫未曾流露出自己的愤怒与绝望。
但在转身的一瞬间,毕庆文还是有些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他努力地低下了头,尽量不让自己的表情被其他人所看到,连续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缓缓回到了座位前坐下。
当他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只剩下崇拜与喜悦的笑容。
与此同时,那个身形无比壮实的少年也挎着长刀来到了比武场中,咧着嘴,对秦嫣露出了一抹森然的冷笑:“秦垣,请大小姐指教!”
在秦垣对秦嫣的称呼中,第一次用了敬称。
他没有称呼她为堂姐,而是大小姐。
如此细微的差别,或许对在场的其他人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差别,但实际上,却是一个无比危险的信号!
若是上官雪晴在场,一定会立刻意识到,有人要对秦嫣下死手了!
但相比起裁决司掌玦使对生死的敏锐,不论是秦嫣也好,毕庆文也罢,亦或者是今日到场的绝大多数贵宾,都没有发现这其中有何不妥。
秦嫣微微颔首,抬手相邀:“请。”
话音落下,秦嫣额间的炎火灵纹,与秦垣手腕上的刀形图符几乎在同一时间亮起,灵意与武气的对撞立刻引爆了整个比武场。
但令人有些意外的是,秦嫣背后的青焱羽翅已经急速展开,她却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抢攻而上,更没有如前几场一样,一上来就使用火刺。
另外一边,秦垣身前已经亮起了一片刀光银华,但他腰间的长刀却始终没有出鞘,而是在不断凝聚着恐怖的刀意,善刀而藏!
时间仿佛就在这一刻静止了,只能看到场中央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芒互相倾轧、碾压,却根本不如之前十几场比斗那般激烈。
好在今日到场之人皆非庸人,所以没有人会因此而感到无聊,更不会有人觉得双方在刻意放水,反而从单纯的气息较量中看出了当前场面的大凶险!
这是秦嫣与秦垣第一次交手,但她却对此人最擅长的对战手段了如指掌,更知道对方最大的弱点在哪里。
因为在这之前的十天里面,秦嫣已经在夏生的帮助下,无数次模拟过双方的对战场景了。
“这个秦垣,最为人称道的是他的刀法,尤其是这一式抽刀断水,更是炉火纯青,但这项刀法却有一个致命的缺陷,便是蓄势时间太长。”
“如此一来,如果秦垣一上来就使用抽刀断水的话,我是不是应该在第一时间抢攻而上,打断他的刀意?”
“不……抽刀断水的弊端很多人都知道,但为何还是有这么多人选择修习?这个秦垣在之前的初比中遭遇了这么多强敌,难道没有一个人对他发起抢攻吗?那为何他们还是败在了秦垣手中?”
“为什么?”
“因为极少有人知道,这一刀最大的缺陷,并不是出刀之前,而是出刀之后!所以我们反其道而行之,就等他出刀,只要你能躲过这一刀,他必败无疑!”
“可……怎么躲?”
先生的教导还历历在目,绕耳不绝,所以此时的秦嫣并没有选择在一开始就对秦垣发起进攻,而是极为耐心地等在了原地。
等秦垣蓄势完毕,等秦垣出刀!
但同一时间,秦嫣却并非什么都没有做,而是将体内残余的灵气疯狂输出,直接朝秦垣砸了上去。
这是秦垣的又一致命短板。
若是秦嫣试图在他出刀前欺身而进的话,秦垣有无数种办法对付秦嫣,可偏偏,秦嫣却选择了灵气威压的对抗。
单以此论,秦垣不如她远矣。
原因很简单。
因为秦垣只是武师巅峰境,而秦嫣是灵将!
就是以境压人!
就是仗势欺人!
在不到二十息的时间里面,那漫天的杏黄色灵气已经将明橙色武气压得抬不起头来,步步退守,眼看距离秦垣已经不足一尺之遥了,再进一步,便能直接轰击在秦垣的身上。
与此同时,秦垣终于忍不住提前出刀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浮游一步入天地
“锵!”
一声刀鸣自秦垣的腰间骇然响起,便仿若在场中炸开了一道惊雷,原本气势汹汹的漫天杏黄,就此灰飞烟灭,崩散于无形。
刀光在炎炎烈日的照耀下尽现霸道之意,恰似一条金龙自浅滩暴戾而起,引日长啸!
同一时间,在诸位宾客的耳中,仿佛传来了阵阵兵戈之音,连绵不绝,荡气回肠,仿佛这里并不是秦家族比的会场,而是与妖蛮拼杀的战场!
抽刀断水引龙台,金戈铁马入阵来!
刹那间,在秦嫣的身前立刻绽放出了一道惹人心悸的璀璨光华,在空中拉出一条明橙色的墨线,正在以一种肉眼难及的速度向她逼近。
秦垣的这一刀很强,甚至已经触及了武将境前的那道门槛,如果换做普通的灵将境高手,也未必可以接得下来,虽然秦嫣不是普通人,但此时的她已经快要山穷水尽了。
她既然敢让秦垣出刀,那么,她真的有把握接下这一刀吗?
不到最后一刻,没有人知道答案,但对于今日前来观战的诸位宾客们来说,却早就在心中有了自己的答案。
一位来自长鹰门的长老轻轻摇了摇头,叹道:“可惜了,那秦大小姐体内的灵气还是不够雄厚,未能在对手出刀之前将其彻底压制住,如今这一刀,恐怕十之**是接不住的。”
另外一位落日谷的副掌门却是有着不同的见解,沉吟着道:“倒也不见得,依我来看,秦大小姐之所以没有在一开始使出火刺,便是为了此时而留下的后手,或许,可以依靠青焱鸟的速度闪避开来。”
各大宗门的意见各不相同,争论不休,但反观八大世家,以及三大书院的坐席间,却是一片平静。
只有慕容家的老供奉朝着天星院众人所在的方向轻声问了一句话。
“公子以为何?”
慕容晚归此番作为天星院代表,虽然刻意与家族中人划了一条界限,但此时还是开口应了一声。
却无关这个问题本身。
而是语意模糊地答道:“秦垣蓄势的时间短了,拔刀太早。”
闻言,慕容家老供奉的眼中一片欣慰。
而也就是在众人议论纷纷的同一时间,秦垣手中的那片刀光,也已经来到了秦嫣身前三丈,眼看就能触及到她身上的血衫,将其重创。
于是秦嫣终于动了。
她没有选择硬接秦垣的这一刀,因为她的脚步在往后退,她也没有如落日谷副掌门所预料的那般施展出火刺,因为她额间的炎火灵纹突然消失了。
她的脚弓微微一错,一道霞光自其脚下绽放开来,步若浮游以逍遥,身若灵碟而翩舞。
竟然是,蜉蝣步!
基础体术,蜉蝣步!
秦嫣竟然妄图以基础体术来闪避这一片暴戾刀芒!
这位秦家大小姐一定是疯了!
如此念头几乎回荡在了所有宾客的脑中,就连先前认为秦嫣能够躲过抽刀断水的落日谷副掌门也怅然合上了双目,似有不忍看到秦嫣的落败。
但接下来,四周所响起阵阵惊呼声却让他好奇地睁开了眼睛,随即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秦嫣的身形只是向着左后方退了不到三尺的距离,于是第一片刀光便擦着她的衣角落空了,紧接着,秦嫣身上的血衫衣袂轻扬,非常果断而决绝地再向前迈了三步,行了五尺半,不多也不少。
下一瞬,第二片刀光自她的右前方落下,斩在比武场的青石砖上,激得尘土纷扬,却未能伤到秦嫣分毫!
这一次,不等刀光消散,秦嫣便率先动了,毕宿位,两步。
然后是尾宿位,一丈。
星宿位,两尺有二。
接下来,是奎宿位,三丈。
……
一片片刀光带着毁灭之意自半空急急坠下,璀璨的刀光似与烈日争辉,铺天盖地的橙芒几乎笼罩了整个比武场,这已经不是抽刀断水了,而是要斩断整条河川!
然而,偏偏在这其中,却有一道无比轻灵的身影在场中翩翩起舞,不论秦垣的刀有多快,弥漫在空气中的刀意有多强,也始终无法将这道身影留下,只能任由其由退及进,一步步朝自己靠近。
如此诡异的一幕,令整个秦家大院一片寂静,主台上的魏供奉和秦泽眼中,第一次闪出了一抹凝重。
顾家来人忍不住轻咦了一声,似乎对于这一幕似曾相识。
没有人注意到,一直安坐于主位之上的秦小花,突然端起手中的茶杯,细细地品了一口,并由衷地赞道:“好茶。”
在今日之前,在此战之前,或许从来没有人会想到,竟然真的有人会以基础体术来对抗武士巅峰境强者的至强一刀。
更没有人想到,这样的做法竟然真的成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不再将注意力放在秦垣的身上,而尽数投注在了秦嫣那身鲜艳炙热的血衣上。
此时的秦嫣便宛如行在狂风巨浪下的一叶扁舟,更像是在刀尖上跳舞的灵蝶,虽然多次身陷险境,却始终未曾倒下,面对滔天刀光面色不改,沉着如初。
对此,她需要感谢自己的老师,夏生,因为是夏生教会了她此法,也是夏生陪着她推演了数个日日夜夜,算死了秦垣所有可能出刀的角度。
但夏生却需得感谢另外一个人。
顾家三少爷,顾知星。
正是那日顾知星以基础剑技生生逆袭了一位武王境强者的杀意,这才给了夏生启发,原来,基础剑技还可以这么用。
既然如此,那么,基础体术又为何不能呢?
所以他并没有教给秦嫣新的身法妙术,而是将秦嫣的蜉蝣步训练到了极致!
十日苦练,终于在此时此刻,于万众瞩目之下,耀世而出!
下一刻,场中的磅礴刀光慢慢变得稀薄了起来,直至彻底消散不见,除了青石地面上的道道厉痕之外,什么也没有留下。
因为秦垣的这一刀终于势尽。
夏生说,抽刀断水这一式刀法,最大的缺陷,不是出刀前的蓄势,而是出刀之后的后继乏力。
所以此刻便是秦嫣反击的最佳时机!
几乎便在刀光消失的同一时间,秦嫣额间的炎火灵纹再度亮起,脚下蜉蝣步就此而止,但她的身形速度非但没有变慢,反而更快了三分。
火刺!
青色的炎火照耀着秦垣那张惊恐的面庞,带着令人心悸的扭曲,如此一幕,甚至出乎了秦垣自己的意料之外。
因为他没想到,自己的这一刀,竟然提前势尽了。
比他所预估的时间,早了三息。
一切都是因为在这场对战开始的时候,他受秦嫣的灵压所迫,所以,蓄势的时间少了三息。
三息之差,便是胜负之别。
下一刻,一片远不如他手中刀光灿烂的炎火轻描淡写地轰在了他的胸前,带起一阵腥甜,以及惹人皱眉的焦土味。
请他谢幕。
第一百二十五章 山穷水尽
秦垣败了,败得毫无争议,败得干脆利落。
甚至没有人为他的失败而感到惋惜。
不,或许还是有的。
因为秦垣没有完成他应该完成的任务,没能让秦嫣身死当场。
事实上,别说是杀死秦嫣了,自始至终,秦垣都没能给秦嫣带去致命的威胁,以至于他的那一式抽刀断水在外行人看来,实在是有些华而不实。
所幸今日在场的都不是外行人,所以他们很清楚,此战不论从过程还是结果上来看,都不是因为秦垣的刀太弱了,而是秦嫣的蜉蝣步太过逆天!
甚至让人怀疑,那真的只是基础体术吗?
怎么在这之前,从来没有人发现蜉蝣步竟然能发挥如此奇效?
可以预知的是,待今日一战传扬开来之后,蜉蝣步的星级评价恐怕要大幅度提升了。
二星体术?
照今日一战看来,七星都不为过!
当然,更加令人赞叹的,还是秦嫣本人。
事到如今,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期待,她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究竟能不能以十九连胜的辉煌战绩,荣获魁首宝座?
难道秦家又要出一个秦战了吗?
相比起其他人心中久久不曾消散的震撼之意,毕庆文则是一点儿时间也不敢耽搁,待结果一宣布,便赶紧跑到了场中,眉开眼笑地扶住了已经有些摇摇欲坠的秦嫣。
“小姐……”
毕庆文张了张口,正想要给秦嫣打打气,却猛地发现后者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靠在了自己身上,低头看去,一抹触目惊心的殷红令毕庆文心下一沉。
秦嫣面色惨白地笑了笑,开口道:“果然是些力不从心了,刚才最后一下,还是慢了半步……”
闻言,毕庆文赶紧从怀中掏出了一盒药泥,交到了秦嫣的手中。
秦嫣颤抖着指尖,沾了些泥浆,有些吃力地抹到了小腹间,很快便止住了流淌不止的鲜血,但那被刀意重创的伤口却无法这么快愈合如初。
下一刻,受药力刺激,秦嫣浑身开始瑟瑟发起抖来,她抬起手臂,悄悄拭去了嘴角的腥甜,然后对毕庆文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毕庆文抬头看了看天光,答道:“未时了。”
“夏公子,还没来吗?”
毕庆文心尖一颤,连声道:“应该就快到了,我刚才听下人说,夏公子已经出现在月华街头了!”
毕庆文当然是骗秦嫣的,因为他能够看出来,此时的秦嫣是真的已经山穷水尽了,如果不是在他的搀扶下,恐怕连站都有些站不稳。
在这样的情况下,唯一还能支撑着秦嫣继续站在场上的,只剩下了对魁首的执念。
以及对夏生的信任。
她仍旧还抓着心底的最后一丝希望,相信夏生一定会来,相信只要夏生出现,便一定能够扭转乾坤。
便仿佛抓着滔天洪浪中的最后一根浮木。
一旦放手,便是万劫不复。
果不其然,毕庆文的这番话一出口,便宛如有一道圣光照进了秦嫣的心底,将笼罩在其上的阴霾尽皆驱散,然后她竟然又恢复了些力气,强撑着离开了毕庆文的搀扶,脸上泛着如回光返照般的微笑。
“真的吗?”
毕庆文强忍着心中的悲戚之意,甚至没有办法开口说服秦嫣就此放弃,因为他知道,大小姐一步步走到今天,是为了什么。
所以他只能笑着点点头,开口道:“真的!如果快一些的话,应该在下一战的时候,夏公子便能赶到了!”
秦嫣非常隐蔽地咳了一口血,点点头道:“如此便好。”
然后她转过头,将视线越过毕庆文的肩头,看向自己的下一个对手。
那是一个女孩儿,也是青阳城秦家赫赫有名的天才少女,秦洛。
与秦垣一样,秦洛的实力也在武师境巅峰,兵刃是腰间的一柄软剑,最擅长的是漫天花雨剑法。
不过一瞬之间,秦嫣的脑中便浮现出了这些信息,然后开始演练先生给自己所制定的战术。
如果说之前与秦垣的对战还有一些投机取巧之处的话,那么此番便是实打实的硬仗!
念及此处,秦嫣再度握紧了双拳,而与此同时,魏供奉的声音却恰到好处响起。
“大小姐,可准备好了?”
不待秦嫣回答,毕庆文便赶紧回过头去,脸上带着哀求之色道:“魏供奉,再让小姐休息一会儿吧,我,我刚才忘了将灵光露拿过来了,还请宽限一些时间,我这就去把灵光露取来。”
魏供奉却是冷着一张脸,沉声道:“从族比开始到现在,你已经给大小姐服用了太多治愈性药物了,难道你不知道在对战中滥用药物的危害吗?莫非你想要让大小姐在此战过后变成一个废人?”
闻言,毕庆文没有反驳,而是深吸了一口气,低声下气地说道:“魏供奉教训得是,是属下有失考虑了,那还请供奉大人让我想些办法……”
魏供奉一挥手,当即打断了毕庆文:“族比有族比的规矩,若能随你拖延时间,对他人岂不有失公允?再敢扰乱场间秩序,别怪老夫手下无情!”
毕庆文目色一凝,正想要再争辩两句,哪怕能给秦嫣争取到一分一秒的时间也是好的,但还不等他开口,一只手便突然抓住了他的胳膊。
“小姐……”
秦嫣笑着点了点头:“行了,你下去吧,我恢复得差不多了。”
毕庆文沉默地低下了头,一言不发,却也没有挪动脚步。
于是秦嫣再道:“此时夏公子还没有到,你便是我最后的希望,所以,你不能有事。”
毕庆文慢慢松开了握紧的拳头,对秦嫣鞠了一躬,脸上重新绽放出了灿烂的笑容。
“如此,那我回去了,小姐你一定能行的!”
“嗯。”
秦嫣点点头,目送毕庆文慢步走回到座位上坐下,随即抬手道:“我准备好了。”
相比起秦嫣目色中视死如归的凝重,秦洛的脸上却是带着轻松的笑意,摇着婀娜的身姿,不疾不徐地走到秦嫣身前,看似躬身对秦嫣行礼,实则却用只有秦嫣才听得到的银铃之声,说了一句话。
“小野种,你的族比之路,便到此为止了吧。”
秦嫣立刻脸色大变,胸口一闷,唇齿间再度泛起了丝丝殷红。
可待秦洛直起身的时候,脸上却无半分异色,而是落落大方地对秦嫣说道:“秦洛,请大小姐指教!”
闻言,魏供奉大手一挥,便准备宣布族比第十六场正式开始。
却不曾想,一道人声却抢在他之前,从秦家府门处轰然炸响。
“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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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有先生在!
随着这道声音响起,整个秦家府院仿佛都安静了那么一瞬间。
紧接着,很多人都条件反射般回头朝院门口望去,却发现,站在那里的,只不过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少年的衣衫有些凌乱,额间淌着热汗,虽然脸不红、气不喘,也能让人看出少年这一路而往,定是行色匆匆。
但最关键的是,场中绝大多数人都不认识这个少年到底是谁。
又为何在此时突然闯院而入?
人们的第一反应,此人肯定不会是来闹场的。
因为当今洛阳城内,还没人有这个胆子。
也没有这样的实力。
别说今日在秦家集结了多少来自书院、世家、宗门的高手,单就秦小花往那儿一坐,哪怕圣阶强者亲至也绝对讨不了好!
虽然在这个世界上,极少有人知道秦家老祖的真正实力有多强,但他既然能够成为秦家家主,善堂总掌柜,御下甚至有尊级强者为其效忠,便说明秦小花的境界至少也在圣阶。
都说修行就是修时间,时至今日,秦小花已经活了整整两百一十八岁了,即便是在以长寿著称的修行界,比他活得更久的也没有几个。
除了当今陛下、春秋书院院长,还有云隐大帝杨天笑、剑圣裴旭之外,恐怕真的就没什么人了。
谁敢在秦家族比的日子来此地闹场?
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从这个少年的穿着上来看,也不像是什么豪门世家的子弟,更不可能是今日秦家所邀请的宾客。
那么,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少年的面色非常平静,眼中透着绝对的安宁,似乎对于众人的瞩目不以为意,而是对着比武场淡然一笑:“魏供奉,又见面了,这么重要的场合,怎么没有邀请我啊?”
此话一出,场中一片哗然,一是惊讶于此子的口气,二是对此人与魏供奉的相识表示错愕。
一时间,又有不少人将目光集中到了魏供奉的身上。
此时的魏供奉脸色很难看,因为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小子竟然会突然出现,但此时当着秦小花的面,他却无法把气撒到这个少年的身上,于是只能从嘴角挤出了一个无比难看的笑容。
“原来是夏公子来了,之前的确是老夫疏忽了,竟然一时忘了给夏公子发帖,还望夏公子不要见怪才是啊!”
闻言,在场的数十宾客全都怔住了,就连主台上的秦家长辈们也是面面相觑,因为在今日之前,他们从未听说过这个所谓的夏公子是谁。
片刻之后才有人反应过来,疑声道:“夏公子……莫非就是那位手持善字帖的夏生?竟然……这般年少!”
时隔数十年后,善字帖重新现世的消息,瞒得过其他人,又怎么能瞒得过在场的这些秦家老家伙们?就连夏生之前去九光祠要了一头将级灵兽的消息,对他们来说也并不是什么秘密。
所以很快,众人又将矛头对准了九光祠的主人,秦二爷,秦泽。
虽然秦泽心中一万个不想承认,此时也不得不点了点头,沉声道:“没错,便是此子。”
一时间,场中立刻一片惊叹。
与此同时,夏生正不疾不徐地从院门口朝主台行来,对于场中一应贵宾的窃窃私语充耳不闻,隐隐之中,颇有一种大将风范。
从院门到比武场的距离不算远,甚至不足百丈,但夏生却走了快半柱香的时间。
能够让整个洛阳城内所有权贵等待这么长时间的,在今日之内,只有两个人。
还有一个是秦小花。
但那是秦小花,在所有人看起来,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屁孩儿算什么东西?
只是碍于此地乃秦家府院,所以不少人才不曾表露出不满的情绪。
而这也是最奇怪的地方。
因为秦家人也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终于,在半柱香的时间过后,夏生来到了比武场的中央处站定,挺直了腰板,执手向着主台的方向微微一顿。
“见过秦大掌柜。”
夏生此举再度引起了一番轩然大波,哪怕是一向脾气很好的赵公公也不禁摇了摇头,轻轻叹道:“果然是年少轻狂啊。”
因为夏生对秦小花行的乃是平辈礼!
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此子出身乡野,不懂礼数,所以这才闹了笑话。
一时间,不少人都是这么想的。
但魏供奉不这么想,秦泽也不这么想。
所以在下一刻,秦泽面色大变,指着夏生厉喝道:“大胆!你身为秦家客卿,见到家主,为何不跪!”
先不说秦泽的这番话再度给场中众人带去了多大的冲击力,至少他的这个理由让人无可辩驳,叫人无话可说。
可夏生却根本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自他走进这座院子以来,一双眼睛,便一直盯着主位上的秦小花,甚至再未向那魏供奉投去丝毫的注意力。
而也就在下一刻,秦小花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微微将身体向前倾了倾,笑道:“你便是夏生?”
秦小花的口气很随和,似乎并没有因为夏生的无礼而心生恼意,脸上的笑容也丝毫未曾作假。
夏生点点头:“正是。”
闻言,秦小花笑着招了招手,再道:“既然来了,那便看座吧,至于别的事情,待族比结束后再议吧。”
“好。”夏生干脆利落地应了一声,却突然又开口道:“不过在此之前,我想跟秦嫣交代两句话。”
“可以。”
说完这两个字,秦小花便不再开口了,却是令秦二爷和魏供奉两人的面色沉到了极点。
夏生对此视若无睹,他缓缓吸了一口气,这才转过身来,看向一旁已经变成了血人的秦嫣。
此时的秦嫣双眼显得有些红肿,紧紧地攥着双拳,但脸上的激动之色却是溢于言表。
自夏生出现以来,秦嫣一句话也没有说,此时在万众瞩目之下,她也什么都不能做,甚至无法行礼,所以她只能拱了拱手,声音中带着难以察觉的哽咽。
“夏公子。”
夏生非常自然地走到了秦嫣身前,仔细地查看了一下后者的伤势,随即自怀中掏出了一粒丹药,正大光明地递到了秦嫣的掌心中。
“将此药含在舌下,不要吞。”
对于夏生的话,秦嫣是报以绝对的信任的,所以她根本没有半分犹豫,当下将丹药送入了口中。
下一刻,一道无比充裕的灵气便自她口中弥漫开来,顺着咽喉而下,直接钻入了她那已经濒临绝境的灵窍中。
秦嫣当即瞪大了眼睛,惊呼道:“这是……”
夏生摇摇头,止住了秦嫣的话头,随即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抱歉,我来晚了。”
闻言,秦嫣眼中的泪水险些夺眶而出,或许在今日之前,谁也不会想到,一向倔强、傲然的秦家大小姐,竟也有如此脆弱的时候。
接连深吸了好几口气,秦嫣这才一字一句地开口道:“幸不辱师命,徒儿还没有败!”
夏生笑了笑,开口道:“好了好了,如今有先生在,就算你受了天大的委屈,先生也给你加倍讨回来!如今你唯一的任务,便是先打败眼前的对手!”
秦嫣郑重其事地点了头:“是!”
夏生抬手轻轻拍了拍秦嫣的肩膀,然后转过头来,对魏致远说道:“对了,魏供奉,我还有一个小要求。”
魏供奉目若利剑,冷声道:“说。”
“我突然很想吃一碗杂酱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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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一碗面的时间(上)
杂酱面。
是一种在大缙王朝中不论南北东西,不论男女老少都知道的吃食。
白马镇上有,洛阳城中自然也有。
甚至更准确地来说,秦府的厨子就能做。
对魏供奉而言,这样的一个要求一点都不过分,反而太过简单,太过随性了,只是一碗面而已,魏供奉只需要动动嘴皮子,不出半柱香的时间,就会有下人给夏生端来洛阳城中最有名,最老字号的杂酱面。
可也正因为如此,所以魏供奉反倒显得异常的警惕,竟然不敢当即答应夏生的要求。
魏供奉身为堂堂尊级强者,夏生在他眼中不过蝼蚁一般的存在,所以这种警惕很没有道理,恐怕说出来在场没有一个人会相信。
但在两人的多次交锋中,魏供奉已经深深地知道,这个小子很不好对付,很难缠。
所以他非常谨慎地低声道:“夏公子,我希望你不要太得寸进尺了!”
夏生淡然一笑,不愠不火地说道:“怎么,魏供奉,只是一碗杂酱面,也需要我向秦老爷子请示吗?”
闻言,魏供奉不禁面色一僵,随即沉声道:“既然如此,不知道夏公子还有什么别的要求?可有什么独特的口味?或者指定的面摊老板?”
面对魏供奉的试探,夏生光明磊落地摇了摇头,笑道:“没有要求,但越快越好,一整天没吃东西,这会儿却是饿急了。”
魏供奉轻轻眯了眯眼睛,终于还是招手叫来了一位秦家的仆人,开口道:“去叫后厨给夏公子煮一碗杂酱面。”
仆人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随即躬身退去。
而夏生也不再拖延时间,当即对着魏供奉颔首致意,慢步朝席座间行去。
事实上,夏生的不请自来,秦小花的金口御令,也让负责安排席位的秦府总管头顶上布满了冷汗。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这少年郎究竟是何来路,又该让他坐在那里最为合适。
这可是一门大学问!
夏生不是秦家人,更不如赵公公的身份那般显赫,所以自然是不能坐主台的,而两侧的宾客席间,又该把这位夏公子安排在哪里呢?
是跟着三大书院的人坐一起,还是跟八大世家的人坐在一起?
亦或者,把他安插到七十二宗门的来人当中?
却不曾想,这个难题,夏生却帮助老管家轻而易举地化解了。
他既没有走到主台上,也没有向两侧的宾客席行去,而是不疾不徐地来到了侯战区,来到了毕庆文的身前,缓缓坐下。
见状,大总管不禁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虽说夏生坐在那里也不太符合规矩,但至少算是比较合适的了,况且这是人家自己选的,自己顺水推舟,也没人会说自己的不是。
念及此处,老管家赶紧招来几个人给夏生端来了新的茶杯、碗碟,还有一些新鲜的蔬果,就像是生怕夏生反悔一样。
而也就是在这期间,今日来此观战的各位贵宾也渐渐知晓了夏生的身份。
毕竟之前秦小花已经当众叫出了夏生的名字。
除此之外,秦二爷也毫不遮掩地告诉了所有人,他是善堂客卿。
于是事情就变得有趣起来了。
夏生这个名字,对于在座的各位来说,肯定算不上太过熟悉,但肯定是有所耳闻的。
因为当初叶小娥的婚约被传扬出来后,可是闹了个满城风雨。
而与叶小娥契定婚约之人,便是一个叫做夏生的少年!
在今日之前,谁都不知道夏生是谁,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年轻才俊。
现在他们知道了。
而这还不是最令人惊讶的地方。
最让人们觉得匪夷所思的是,这位威宁侯府的小姑爷,竟然同时兼任善堂客卿!
威宁侯府和善堂的关系,在座的这些人比谁都清楚,那恐怕只是一句水火不容都算是轻的,两家人除了诸如族比、祭天、春闱等必须参加的活动之外,私底下早就老死不相往来了。
而如今,这个叫做夏生的少年,竟能够同时得到秦家和叶家双方的青睐?
还是那个问题。
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但让人意外的是,此时就坐在叶家那个胖子身边的顾闲,却并没有把这个问题当众抛出来,而是笑道:“原来是你们叶府的小姑爷,怎么不叫他过来坐?”
胖子的脸上闪烁着惊疑不定之色,干笑了两声:“呵……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呢……”
顾闲目色深沉地瞥了胖子一眼,也不再追问,而是重新将注意力放到了比武台上。
经过夏生的这一闹,倒是再度给秦嫣争取到了宝贵的修养时间,尤其是夏生让她含在舌下的那枚丹药,竟然只用了这么一会儿工夫,便已经使那灵窍中的青焱鸟重新焕发了生机!
除此之外,一阵暖意盎然的感觉正充斥着秦嫣的全身,仿佛给她带来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力量,她的脸上重新恢复了血色,虚浮的脚步再度变得稳如泰山。
紧接着,那熟悉的冷傲之色重新浮上了秦嫣的眼中。
她轻轻舒展了一下身体,向前迈了半步,对眼前那个还有些愣神的小姑娘悄然开口道:“秦洛是吧?小小年纪,却是满嘴恶毒,你最好祈祷我不要拿到此番族比的魁首,否则,你一定会对今日所说之话悔恨终生……”
说完这句话,秦嫣又似笑非笑地看向魏供奉,问道:“魏供奉,可以开始了吗?”
魏供奉将目光从给夏生送杂酱面的仆从身上挪了回来,冷然点头道:“族比第十六场,由秦嫣对阵秦洛,现在开始!”
话音落下,一片明橙色光辉在第一时间腾空而起,伴随着阵阵剑芒纷繁而落,就如同在烈日之下绽放了一朵盛世烟花,又像是在众人的头顶下了一场美轮美奂的漫天花雨。
与此同时,一声傲然的啼鸣响彻九霄,杏黄色与青色的炎火在空中交织错落,交相辉映,比起之前恐怖了一倍不止的高温炎浪扑面而来,仿佛将大地都烤得滚烫炙热。
战斗正式打响了。
但夏生却才刚刚端起手中的杂酱面。
他拌面的姿势很仔细,也很专注,就像是世间最老道的食客,连一颗葱花也未曾贴在碗壁上。
然后他张开口,对着那热气腾腾,惹人垂涎的面条吹了口凉气,突然说道:“现在,将此番族比的全部过程讲给我听,不要有所遗漏。”
闻言,毕庆文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迈步走到夏生的身侧,却没有落座,而是弯着腰沉声道:“是,公子!”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一碗面的时间(下)
夏生吃面的速度很慢,很认真,这是他一贯的习惯。
因为在吃面的同时,他还需要谋划很多事情,算尽敌人的一切后手。
更重要的是,他需要用这一碗面的时间来压下心中的盛怒,重新恢复到绝对的冷静中。
在今日之前,夏生于白马镇中,也曾吃过这么一碗杂酱面。
那是在他听闻老爹被贼人掳走,又从万福楼的小四口中得知是肖家对秦嫣下药的时候。
在吃完面之后,他去了醉花苑,将肖勇打了个半死,带出了白马镇。
次日,他在肖府门前,当着镇长肖震的面,亲手杀了肖勇。
不知道若是魏供奉听闻了夏生的这一习惯,还会不会叫下人给他端上这么一碗热腾腾的杂酱面?
但对于夏生来说,今时不同往日,今天他的时间很有限,留给他思考的时间很短,因为就在他将第一梭面条送入嘴中的同一时间,比武场中的漫天花雨已经与那青焱灼浪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轰!
强烈的能量风暴在场中肆掠开来,惊起层层气浪,仿佛能将地面的青石地砖尽皆掀至天际。
待尘烟散去,在整个比武场中已经多出了成千上万个小孔,密密麻麻地遍布在青石地面上,每一个孔洞都深及三寸,让人为之骇然。
秦洛的这一剑叫做漫天花雨,但实际上,自空中倒垂而落的那片橙色辉芒,却宛如一柄柄森然长剑,铺天盖地而来,叫人躲无可躲!
任由秦嫣的蜉蝣步用得多么惊天地泣鬼神,此番也绝对是无用武之地!
可真正当秦洛看清场中的变化之后,却忍不住心中一沉。
因为秦嫣的应对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
面对无差别攻击的漫天花雨,面对无孔不入的万千剑意,秦嫣没有动用蜉蝣步以身法闪避,也没有试图凭借青焱幽火强行突围,而是选择了谁也没有想到的绝对防御姿态。
此时的秦嫣单脚跪在地上,躬身、垂首,两片宽大的羽翅自她的后背长舒而出,将她的身体尽皆包裹在内,不留半点缝隙,即便是剑雨倾盆而至,也未曾将其上的火意浇灭半分。
伏火翼!
青焱鸟唯一的防御性灵技!
“漫天花雨,这是一式攻击范围极广的剑技,即便在所有武师境所能掌握的剑法中,也是独树一帜的。”
“但这世界上没有绝对完美的招式,凡事有利必有弊,尤其对于漫天花雨来说,其优势和劣势都是非常明显的,为了追求范围,则必定需要牺牲掉剑意本身的强度,从根本上来说,这一剑并不适合单打独斗,反而更适合在战场中杀敌,所以如果届时你对阵的是秦洛,当她使出漫天花雨后,最好的破局方法,便是防御!”
夏生的谆谆教导犹在耳边回荡,秦嫣背后的青焱羽翅已经缓缓打开来,露出了秦嫣脸上的那抹决然。
下一刻,秦嫣单腿朝后一蹬,整个人从地面弹跃而起,不等落地,便化作了一片凄厉的炎影,向着秦洛暴掠而去。
火刺!
然而,秦洛的反应却也极快,当即手腕一抖,将手中的软剑舞得密不透风,随即,以她的身体为中心,再度朝外荡开了层层橙色波纹。
仿佛此时的秦洛将自己化作了一朵巨大的牡丹花,在万众瞩目之下绚然绽放,她手中的软剑便是那一丝看似弱不禁风的花蕊,而自她体内激散而出的阵阵剑芒便是那美轮美奂的花瓣,随风拂过,带起一丝令人沉迷的香甜。
花若盛开,万蝶自来。
此时的秦嫣虽不是花蝴蝶,而是一只浑身沐浴着火光的青鸟,但她仍旧义无反顾地向着那层层花瓣冲了上去!
于是自两侧的宾客席间立刻爆发出了阵阵惊呼声。
因为在一些人看来,秦嫣无疑是做出了一个错误的选择。
秦洛的这一剑依旧是漫天花雨,但与之前相比却有了很大的变化,同样是范围式攻击,却不再是由上至下,而是由内往外!
如果根据夏生在战前的教导,范围与力量必定成反比的话,那么距离秦洛越远,剑意自然也就越弱。
所以照常理来说,即便此时的秦洛不使出伏火翼,也应该利用火刺的速度逆行而回。
但秦嫣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蛮不讲理地迎面冲进了那危险无比的花瓣丛中。
这是青焱火意与漫天花雨剑的第二次正面碰撞,形若花瓣的剑芒不断切割在秦嫣的周身,在她后背的炎翅上剥下片片残火,凋落在地上溅起一缕缕白雾,再消散于无形
可与此同时,一条火龙却突然从花阵中耀世而出,以一种无比蛮横的姿态将身前的剑芒灼成了灰烬,向着正当中的花蕊撞了上去。
几乎是在刹那之间,在秦嫣的身前便被清理出了一条畅通无阻的道路,然而,越靠近秦洛,空气中所弥漫的花香便越发浓郁,层层叠叠的花瓣便越是紧密,所以秦嫣所激发出来的青焱幽火并没能灼至那柄青锋软剑便已力竭,在丛丛花雨的围剿下当场崩碎。
终究还是差了不到一尺的距离。
见状,秦洛的嘴角随即露出了一抹森然的笑意,将软剑自身前一格,准备迎挡秦嫣那来势汹汹的炎火,并伺机将其反杀。
但谁曾想,下一刻,秦嫣的脚步却毫无征兆地停下了,就这么站在原地,仿佛在等待着那万千花雨将她重新包围。
秦洛目色微怔,随即敏锐地发现秦嫣身后的炎翅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失了!
这是什么情况?
难不成这个小野种已经耗完了体内的灵气,油尽灯枯了?
可她额间的炎火灵纹为何仍旧璀璨如初?
便在秦洛迟疑的这一个刹那,一声无比嘹亮的啼鸣突然自她的头顶传来,一片幽火青影携无上灼意扑杀而至,竟然在瞬息间便来到了秦洛的近前。
青焱鸟!
将灵剥离!
秦嫣竟然敢在漫天花雨剑的环肆之下将青焱鸟从灵窍中分离开来,以自己为诱饵,让青焱鸟自上空发动绝杀!
她不要命了吗!
见状,秦洛的眼底立刻闪过一丝狠戾之色,竟然对那从天而降的青焱鸟不管不顾,而是又一次舞动着手中的软剑,径直向秦嫣刺去!
既然你想要以命换命,那我便成全你!
下一刻,青焱鸟的利爪与那漫天花瓣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触及到了秦洛与秦嫣的身上。
但谁曾想,在这生死一瞬间,秦洛竟爆发出了超常的速度,隐隐比青焱鸟更快了一线,率先将剑尖抵在了秦嫣的心口!
于是秦洛又一次笑了,她相信,即便之后青焱鸟会将自己重创,她也至少能与秦嫣拼得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失去了灵物庇护的修灵者,不论如何也挡不住她的这一剑!
可惜的是,秦洛忘记了一件事情。
或者说,在场的很多人都忘了一件事情。
秦嫣是一位灵将境强者。
在她的灵窍内,并不止一只青焱鸟!
所以就在下一刻,秦洛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因为她发现在自己的剑锋所及处,并不是鲜血淋漓,而是一缕看似毫无威胁的流沙。
紧接着,青焱鸟的利爪将秦洛的肩膀抓成了粉碎,璀璨的青焱火光狠狠地轰击到她的后心,令她当即吐出了一口鲜血,随即眼前一黑,就此倒在了秦嫣的身下。
场间就此变得一片死寂,直到一道有些不雅的声音自侯战席悠悠传来。
“嗝……”
某人慢条斯理地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心满意足地打了一个饱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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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一个久违的名字
在此之前,今日来秦家观战的诸位宾客怎么都没有想到,原来武师境与灵将境的比试也能如此跌宕起伏、惊心动魄。
无疑,秦嫣与秦洛一战,再度让他们刷新了自己对低阶比斗的观感。
不论是那近乎完美的伏火翼,还是秦嫣在关键时刻的身、灵分离,亦或者是最后那一缕沙尘的惊艳,都让人回味无穷,念念不忘。
是的,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去关心秦洛手中两式漫天花雨剑的精妙,以及那以命换命的决绝。
因为秦洛败了。
胜者为王败者寇,这是自古以来最深刻的真理。
但相比起对秦嫣在战术技巧上的造诣,众人更加震惊的,却是秦嫣在这场车轮战中对节奏的控制。
因为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也已经如秦洛那般,忘记了秦嫣身为一位灵将的事实。
毕竟从头到尾,除了那漫天黄光之外,秦嫣一点也没有展现出自己身为灵将境强者的优势。
若要说得更准确一些,便是至今还没有人知道她的第二头将灵是什么!
这便是战斗节奏!
秦嫣心口处骤然升起的那一缕沙尘,便是对节奏的变化!
所以秦洛输得一点都不冤。
将心比心,易地而处,即便是在场的这些成名已久的修行前辈,也没有把握在武师境巅峰的时候,于先前一战击败秦嫣。
正是源自于这种震撼与惊叹,以至于场间迟迟未曾发出半点声音,仿佛已经没有人能找出适合的词汇来表达对秦嫣的欣赏,以及对之前一战的叹为观止。
直到夏生主动打破了这种微妙的沉默。
随即,魏供奉沉声宣布道:“族比第十六场,秦嫣胜!”
这一次,秦嫣的脸上立刻浮起了久违的笑容,她傲然挺直了胸膛,朝着不远处眨了眨眼睛,哪里还有先前的狼狈之意。
但丹药毕竟不是万能的,在刚才与秦洛的交手当中,秦嫣还是受了些轻伤,只是她不愿在先生面前表现出来。
此刻的她只想将自己的喜悦与先生分享,把自己胜利的一面展现给先生看,让先生为自己骄傲。
不远处的夏生也是面露欣慰之意,对秦嫣点了点头,然后暗中对毕庆文使了个眼色。
下一刻,毕庆文便慌慌忙忙地跑到了秦嫣身边,却是放低了自己的声音。
“夏公子说,他会再帮小姐拖延些时间,以那枚丹药的药力,应该还能够再支撑完下一轮的,所以小姐下一场尽管放心去战,后面夏公子再想别的办法。”
秦嫣点点头,郑重其事地说道:“你告诉夏公子,我现在感觉很好,如果运气好些的话,再撑两轮也不是问题,让他不必担心。”
闻言,毕庆文的眼中终于露出了真切的笑意,开口道:“小姐,这一次,咱们是真的有夺冠的希望了!”
秦嫣不禁挪揄道:“原来你之前都是骗我的。”
毕庆文哈哈一笑,脸上却突然闪过了一丝狠戾,说道:“等小姐拿了族比的魁首,我倒想看看,那魏供奉还会不会如此张狂!”
对此,秦嫣笑而不答,心中却是回荡起了一道无比坚定的声音。
“如今有先生在,就算你受了天大的委屈,先生也给你加倍讨回来!”
片刻之后,规定的休战时间已到,夏生立刻从席间站了起来,准备按照心中的定计,再为秦嫣争取一些恢复的时间。
却不曾想,还不等他开口,旁边一道人影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先一步掠至了比武场中央,对着秦嫣躬身行礼。
“秦远洋。”
少年的个头很高,身材却是无比的削瘦,看起来就像是一根细细的竹竿儿一样,甚至让人担心他会不会被一阵风给刮倒,但他的脸上却透着坚毅,握着长剑的手掌无比的沉稳,尤其是那身上毫不掩饰的铁血之气,却更像是一位久经沙场的将士。
面对计划之外的变故,夏生并没有显得太过慌乱,而是向前迈了半步,准备强行打断对方的话头。
然而,下一刻,夏生的脚步却顿住了。
因为秦远洋的后半句话还是及时说了出来。
却与前面所有人对秦嫣说的都不一样。
他说的是:“敢问堂姐,可是要放弃挑战的权利?”
这一下,别说是夏生了,就连秦嫣本人,还有在座的一应宾客,主台上的魏供奉等人,全都怔住了。
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夏生缓缓收回了他所迈出的那半步,开口替秦嫣答道:“当然是放弃。”
秦远洋并没有转过头去看夏生,他的目光仍旧注视着秦嫣,在等着对方亲口说出这个答案。
一时之间,秦嫣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她却是清楚地听到了先生的声音。
于是她点了点头,说道:“我放弃。”
闻言,秦远洋顿时咧嘴一笑,随即转过头看向魏供奉,开口问道:“那我是不是可以发起挑战?”
这是一句废话。
因为在这之前,已经有太多太多的人对秦嫣发起挑战了。
可偏偏就是这么一句废话,却令魏供奉在心中生出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但在他的嘴上,却只能答道:“当然可以。”
“既然如此……”
得到了准确答复的秦远洋缓缓转过了身,却不是面对着秦嫣,而是面向了侯战区,一字一句地说道:“秦远洋,自愿对秦离发起挑战!”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谁也没有想到,秦家族比到了这个时候,竟然再度出现了令人措手不及的转折!
虽然按理来说,原本这才应该是今日族比的真正流程。
可……
秦远洋的这番举动仍旧显得太没有道理!
秦嫣的脸上写着惊疑不定之色,并没有立刻走到场下,而是喃喃问道:“为什么?”
秦远洋看着秦嫣飒然一笑,握紧了腰间的剑柄,开口答道:“大小姐可能不认识我,但在今日之前,家师却曾多次向我提到过您的名字。”
这一次,秦远洋不再称呼秦嫣为堂姐,而是变成了大小姐,但其中的意味却与秦垣截然不同!
后者是为了刻意疏远,而前者却是在表示一种尊重!
于是秦嫣眼中疑色更盛:“不知你家老师是哪位前辈?”
“大小姐应该很熟悉的,正是康无为,康先生!”
第一百三十章 老谋深算康无为!
康无为,康先生。
这再简单明了不过的六个字,立刻让秦嫣心头一酸。
原来,康先生对于族比一事并没有选择袖手旁观,而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在最关键的位置上,埋下了一颗最关键的棋子!
秦嫣自十三岁那年便远离京城,说是游学,其实是放逐,所以她在洛阳总堂内没有任何根基。
否则的话,今日在秦家府院中,又怎么会上演接连十六场车轮战的荒诞事?
这与当年秦战的情况截然不同,究其根本,双方的区别便在于是主动挑战,还是被动应战。
两字之差,其中所代表的意义便犹如天壤之别!
秦嫣不知道在之前的所有对手中有多少人是得到了魏供奉或者秦二爷的指使,又有多少人是单纯的趁势而为,想要借此机会将她这位秦家大小姐打落尘埃,但一日之间,她便仿佛站在了整个秦家年轻一代的对立之面,不得不让人为之唏嘘。
但时至此刻,秦远洋的出现,却向在场的所有人宣告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如今的秦嫣即便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秦家大小姐,但她也是大小姐!
秦嫣在洛阳秦家没有半分根基,不代表她的父亲,秦战在秦家也没有根基!
今日族比当中秦嫣遭到众人围剿针对,但她并不是在孤身作战,在她的身边,依旧有人效忠!
比如毕庆文,再比如,康无为!
一时间,场内一片寂静。
因为在此之前,或许谁都不会想到,秦家这一场看似平常的族比,竟然会如此跌宕起伏、一波三折。
魏供奉和秦家二爷的脸色已经沉得仿佛能滴下水来,却没有丝毫办法,更不可能在万众瞩目之下再使什么阴招。
在今日之前,他们不是没想过康无为会搅局的可能性,也不是不知道康无为与秦远洋的师生关系,但伴随着康无为的闭关不出,不问世事,以及秦远洋对围剿秦嫣一事的应诺,他们还是放松了警惕。
如今看来,这一切,都不过是康无为的主动示弱,精心布局!
就连夏生也不禁叹道:“真不愧是老狐狸啊!”
一旁的毕庆文满目惊讶,疑声道:“既然康大人早有安排,这个秦远洋为何不早些出现?否则小姐哪里会战得如此辛苦!”
夏生摇摇头道:“没那么简单的,我想康无为给秦远洋的命令,恐怕并不是单纯地帮助秦嫣登上魁首的位置,而是伺机而动。”
毕庆文一愣:“什么意思?”
夏生轻轻一笑,给毕庆文分析道:“很显然,在今日之前,就连康无为恐怕也想不到,秦嫣能够走到这一步,更或者从一开始,他就不看好秦嫣夺魁,换言之,他只是在除了秦然之外,挑选了一个至少在名份上站得住脚的善堂继承人。”
夏生的这番论断再度让毕庆文大惊失色:“依夏公子的意思,康先生不是真心想要帮助大小姐的?”
“也不是这么说……”夏生摇了摇头:“或许康无为与秦嫣的父亲的确有些交情,但时至今日,这份交情到底还能剩下多少,我不予置评,至少在我看来,康无为之所以会选择秦嫣,恐怕利益上的原因会更重一些。”
“今年的秦家族比与往日不同,并不单纯是为了技艺上的较量,更重要的,还是善堂继承人的位置,所以这些老家伙们有所行动也不奇怪,但康无为却是里面最聪明的那一个。”
毕庆文皱着眉头,试图理清楚夏生这番话的脉络,随即喃喃道:“夏公子是想说,康先生是唯一一个没有将所有筹码都压在秦然身上的人?”
夏生点点头:“从今天场上的形势就可以看出,之所以会有这么多人针对秦嫣,我不相信单单一个魏供奉或者秦二爷就能办到的,必然还有其他人在推波助澜,但他们都忘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日后如果秦然真的成为了善堂的继承人,最感谢的也不会是他们,而是魏供奉!”
顿了顿,夏生不禁冷笑道:“锦上添花,又哪里有雪中送炭来得珍贵呢?”
“所以……我相信,在族比之前,康无为对秦远洋所交代的,应该是让他针对场中的局势做出最合理的判断,如果秦嫣早就大势已去,或者提前被淘汰,那么秦远洋自然不会出头,反而会为秦然做一个顺水人情,可,如果秦嫣有夺魁的希望的话……”
毕庆文不禁沉声道:“便可出手相助!”
夏生点点头:“不错,所以秦远洋的选择也是有讲究的,他没有直接挑战秦然,而是选择了秦离,便是留了最后一条退路,即便之后秦然胜了,双方也不至于彻底撕破脸!”
此时已经回到侯战区的秦嫣正好听到了夏生的这番话,不禁摇摇头道:“我不相信康大人是那样的人,毕竟,当年他与先父乃是至交!”
对此,夏生也不再辩驳,而是笑着道:“不管怎么说,秦远洋的这番选择对我们是有利的,如果他真的挑战了秦然反倒正中对方下怀了。”
毕庆文也已经反应过来,跟着道:“不错!如果从实力境界上来看,秦远洋远不是秦然的对手,若是勉强发起挑战,终究恐怕也只能以失败而告终,但接下来大小姐所需要面对的,仍旧有两位强敌,可他挑战秦离可就不一样了!”
“众所周知,两人皆是武师境巅峰,实力只在伯仲之间,胜负各占五成,就算秦远洋最后败了,恐怕那秦离也好不到哪儿去,到时候小姐与其对阵自能手到擒来!”
夏生点点头,对秦嫣道:“所以现在,你唯一需要做的,便是趁着这段宝贵的时间,将实力恢复到全盛状态!”
闻言,秦嫣不禁面露难色,苦笑着摇了摇头:“谈何容易,即便是再好的丹药,恐怕也没有如此立竿见影的效果。”
夏生幽然一笑,缓缓将手掌伸到了秦嫣的身前,开口道:“以后记住,有我在,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在夏生的掌心中空无一物,却弥漫着令人骇然色变的磅礴生机,一抹翠绿自其中小心翼翼地探出了新芽,娇弱惹人怜。
“现在,把手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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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剑履山河!
先不管夏生对康无为的臆断是否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不论夏生是否真的能够凭借穷桑的力量让秦嫣重回巅峰之势,但至少有一点他肯定没有说错。n∈頂n∈点n∈小n∈说,
既然秦远洋选择在这个时候出面挑战秦离,对秦嫣而言,便是重大的利好。
秦远洋用他手中的那柄重剑,给秦嫣争取到了此时此刻最宝贵的东西。
时间。
便在秦嫣于侯战区重新落座的同一时间,一位灰衣少年也迈步走到了秦远洋的面前。
少年的腰间也挂着一柄佩剑,但与秦远洋的剑比起来,却显得更加细长一些,也轻盈得多,另外,与秦远洋身上浓重的阳刚之气截然相反,那少年生得一副眉清目秀的样子,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些阴柔,若不是脖颈处凸出的喉结,恐怕很容易被人误会为女儿身。
这便是秦离。
秦老四家的儿子。
说起来,这个秦离在前些年的时候,也曾被誉为秦家年轻一代的天之骄子,头上挂着所谓秦家第一天才的名号,于洛阳城内更是声名大噪,甚至一度压得秦然喘不过气来,但后来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仿佛在一夜之间,他的境界就此停留在了武师境巅峰,整整两年时间,也未能再进寸步。
这才被秦然一举反超,于如今族比席间,彻底沦为了配角。
此番面对秦远洋突如其来的挑战,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夏生和秦嫣在内,全都觉得无比的错愕,但唯独秦离自己不这么想。
从始至终,他的脸上都未曾浮现过意外之色。
反而镇定自若。
秦离慢步走到秦远洋身前站定,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柔声道:“还望远洋哥哥手下留情。”
闻言,秦远洋不禁心底一阵恶寒,狠狠地皱起了眉头。
在他看来,身为秦家男儿,即便不能上阵杀敌,弃商投戎,也至少应该要有一个铁血男儿该有的模样,如秦离这般扭扭捏捏的成何体统!
所以秦远洋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单手将重剑高高扬起,沉声道:“请!”
下一刻,位于主台之上的魏供奉也面色阴沉地开口道:“族比第十七场,正式开始!”
话音刚一落下,在比武场的上空便立刻升起了两道色泽完全一致的明橙色光辉,两道一模一样的剑形图符分别在秦远洋和秦离的腕间浮现出来,乍眼看去,两人的实力几乎全然相当!
但境界相同,并不意味着实力上的对等。
同样是武师巅峰境,同样使的是剑,但两人所使出的剑法却是截然不同,路数也是南辕北撤。
率先出手的是秦远洋。
别看他的身形如竹竿一般瘦骨嶙峋,力量却是极大,手中的剑也是极沉,剑锋一扬,便将数块青石砖自地面掀了起来,在空中划过一道呼啸之音,向着秦离狠狠砸去。
秦离虽然拔剑慢了半分,但面对疾啸而至的地砖,身法却是极尽灵盈之势,脚下一踩,凌空一跃,腰腹一拧,竟然硬生生地从那数块青石砖彼此的缝隙中钻了过去,毫发无伤!
然而,与此同时,秦远洋已经暴掠而至,手中的重剑闪着黑芒,仿佛掩去了烈日的金光,让整个天地间都暗了那么一瞬。
就像是一座纯黑色的山峰自空中急坠而落。
秦远洋的这一剑招式非常简单朴实,就是一个字,劈!
但秦离却丝毫不敢小觑这一劈,因为他知道这是什么剑,更知道若是硬碰硬,自己肯定接不下来。
所以在下一刻,秦离手中的细剑也出鞘了,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线,就像是在秦远洋的身前升起了一轮新月。
月色散发着凄寒的冷光,于眨眼之间便与那坠下的黑山碰撞在了一起。
场中却没有轰鸣之声响起,亦没有如地动山摇般的气势,反而有一种诡异的寂静。
“叮。”
随着一声轻鸣响起,冷月突然擦着山峰的棱角巧然滑开,沾之即走,触之即退,然后傲然升空。
秦远洋的这一剑落空了。
就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说不出的难受。
而与此同时,已经掠至他头顶的秦离却突然身形一闪,以一种无比绝烈的速度,爆射而回!
空中的那轮新月仿佛突然隐入了云幕之中,取而代之的,却是一颗拖着长长火尾的流星。
势要将那座黑石山峰撞成粉碎!
见状,秦远洋狠狠地扎稳了脚步,抬手举剑,迎空而铛。
这一剑同样非常简单,还是一个字,架!
于是整座黑石山仿佛与大地融为了一体,任你风雨飘摇,星辉坠落,我自不动如山!
“铛!”
流星坠落在山顶,却连一块石屑也未曾撞落下来,一击不成,秦离当机立断,干脆利落地朝后退去。
果不其然,便在此时,那座黑石山峰又有了新的变化。
整座山峰突然发出一道沉重的轰鸣,连带着大地也跟着急促颤动了起来,就像是发生了一场令人措手不及的大地震,携灭世之威,山石倒卷,向秦离汹涌而去。
这是秦远洋的第三剑。
撩。
秦远洋的剑法并不出奇,甚至于太过普通,普通到他刚刚起手,在场的所有人便认出了他所使的是什么剑。
因为这是大缙王朝军中将士选择最多的一式剑法,也被誉为是军中最强之剑。
名曰:山河。
大缙王朝以武立国,军中将士多以武修为主,而山河剑,便是军中最为普及的一式剑法,也是修习人数最为众多的一式剑法。
讲究的便是势大、力沉、简洁、明快!
而此时的秦远洋则将山河剑的特点发挥到了极致。
不论是之前的劈剑还是架剑。
但撩不是。
山河剑中,没有撩这一式。
所以秦远洋的第三剑,并不是山河剑。
当秦离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因为映入他眼前的那座黑石山峰突然剧烈燃烧了起来,仿佛将其中的一应草木都化作了燃料,只为了这一片燎原大火。
火光冲天而起,不过瞬息之间便追上了秦离手中的星月,将其狂卷于其内!
有明眼之士不禁低声惊呼道:“这是……燎天剑!”
是的,这便是燎天剑。
康无为的燎天剑。
秦远洋作为康无为的学生,又怎么可能不会这一剑呢?
可在这个时候,他以山河剑顺势转为燎天剑,在瞬息之间转守为攻,仍旧让人感到了无比的惊艳。
秦离自然也认出了这一剑,但此时的他已经被那漫天火光吞噬其内,想要退守已经来不及了,所以他的眼中骤然闪过一丝阴郁,手中细剑一挽,身形倒转急下,选择了硬拼秦远洋这一剑!
秦远洋的剑法,不论是山河剑还是燎天剑,都讲究刚硬,而秦离却与之完全相反,走的是阴柔之意。
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正面碰撞,便如同滔天洪水与燎原大火的撞击,便如同是烈日与银月的倾轧,顷刻间便爆发出了一股强烈的武气风暴。
场中轰鸣之声久不绝息,震耳欲聋,璀璨的橙色光辉变得比烈日还要灼眼,让人难以直视。
但只是一个瞬间之后,一应光芒尽数敛去,让人不禁感到了一种天色急暗的错觉。
再看向场中,秦离手中的细剑已经寸寸碎裂,而他本人也倒在了地上,脸上的阴郁之气似乎更盛了三分。
另外一边,秦远洋倒还能站在场中,双手拄剑而立,但一缕鲜红却缓缓自他的唇边淌落,一道凄厉的剑痕自他的小腹间划开了整整一尺的血肉,触目惊心。
无疑,这场比试,没有真正的胜者。
而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秦远洋有些吃力地抬起头来,却没有去看倒在地上的秦离,也没有去看准备宣布结果的魏供奉,而是看向了不远处的侯战区。
他在看着秦嫣。
他张了张口,却终究没能说出半个字,只吐出了一口鲜艳的血花,他的视线已经有些模糊了,所以看不清秦嫣此时在做什么,脸上的神色是担心还是感激。
但他知道,自己能做的,已经做到了。
所以他扬起了一抹血意盎然的笑容,在心中默念道:“一定要赢啊!”
随即,一道沉闷的重响砸在了青石地砖上,溅起三尺血尘。
秦远洋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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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的两章提前放出,因为这是上架前的最后一章了,待会儿还有一个上架感言,恭请诸君入内一观,谢谢大家。
上架感言:愿诸君与我同行!
两个半月了,从《九泉归来》发书至今,已经过去两个半月的时间了,这本书终于要开始上架卖钱了。
之前也一直有书友在问莫语,到底什么时候上架,现在我告诉各位,便在明天,元旦节,一个普天同庆的日子,咱们的《九泉归来》就正式上架啦!
能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说实话,莫语此时的心中真的是感慨万千。
莫语入行已经三年多了,早就不是什么新人了,从第一本订阅个位数,纯粹混全勤完本,到第二本书能够白菜价买断,再到文圣稍微有些成绩,最后到《九泉归来》,莫语至少可以拍着胸脯,非常自豪地告诉各位,我每一本都在进步,每一次,都能向着梦想靠近那么一点点。
但其中的艰辛,恐怕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试问,谁在一开始写书的时候不是抱着一本成神,年薪百万的美好愿景来的呢?
但现实与梦想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太大了,大到足以令太多的新人绝望,大到让很多人不得不放弃自己的梦想,遗憾地离开这个行业。
当初在一个作者群里面聊天打屁的作者朋友们,大多都没有再继续写书了,那些曾经通宵拼字的时光,也一去不复返了。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群里面很少有人说话了,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听说有人找了一份月薪还不错的工作,听说已经有人嫁做人妇,听说他们开始了自己新的生活。
但我却留了下来。
经常有人告诉我,想要靠这一行养活自己,最重要的,是坚持。
优胜劣汰,剩者为王,是这一行最深刻的真理。
但我不这么觉得。
我认为,做一件自己喜欢去做的事情,不能被叫做坚持。
喜欢打游戏的人,不可能说自己在坚持打游戏,喜欢旅游的人,不可能说自己在坚持旅游,喜欢健身的人,也不会觉得自己在坚持健身。
同理,我喜欢写故事,我喜欢把心中的故事讲给你们听,所以我不会将之称为一种坚持。
但我希望我所做的,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我渴望自己喜欢做的这件事情,能够得到你们的认可。
在上架之前,这种认可来自于你们每一个人的收藏,来自于你们一次次的点击,来自于你们所投出的每一张推荐票,来自于你们所写下的每一篇书评,还有那一次次毫不吝啬的打赏。
因为有这些,让我知道,我的故事是有人喜欢的,我写的故事,是有意义的。
所以,谢谢你们。
但还是那句话,相比起梦想的丰满,现实是那么的瘦骨嶙峋,那么的脆弱,我梦想着能够靠写书来挣一口饭吃,但能不能挣到,却并不取决于我,而取决于你们。
取决于有多少人愿意为我的这个故事买单。
在写文圣的时候,我说,我还在读书,所以没有太大的经济压力,即便订阅少一些,我也一定写一个完整的故事给你们看。
老读者们都知道,文圣最后一两个月的更新比较差,所以从《九泉归来》发布以来,其实我已经拿不到什么稿费了,其中最大的两笔,还是来自于沈木公子、杨天笑、欠费、风雨心他们的打赏。
如今回想起来,恐怕是我自写第二本书以来,最穷困潦倒的一段日子了吧,以至于最后实在没办法,还是找家里面要了生活费。
如果可以的话,我仍旧可以这么继续写下去。
但实际上,我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这已经不可能了。
明年的六月份,我就要毕业了,之前在文中也给大伙儿说过,在这个月早些时候,我已经开始了投递简历、面试工作的旅程,说得现实一些,如果《九泉归来》这本书无法让我看到全职的希望的话,将来,恐怕我只能兼职给大伙儿写书了。
这本书也很可能会成为我的最后一本书。
届时,恐怕我会比你们更加遗憾,更加不舍,因为这是我为之奋斗了整整三年的东西。
我不希望看到那一天,所以,我恳请诸君能够助我一臂之力。
毕竟,这一次也许是我离梦想最近的一次了。
还是当初在写文圣的时候,我给大伙儿说过,那是我写书至今成绩最好的一本。
但现在不是了。
现在,《九泉归来》这本书,才是我三年来成绩最好的一本书!
上本书,咱们没能强推上架,而是安慰上架,虽说事后承蒙编辑大人厚爱,补了一个强推,但却因为一些无奈的原因,成绩始终无法达到一个质变,这个原因我在文圣的完本感言说过了,就不提了。
而如今,咱们的新书,却是强推上架!而且是一号上架!
毫不客气地说,这是一本新书在上架之时能够获得的最大荣耀!
文圣220万字完本的时候,总收藏是一万二,但现在,咱们才写了30万字,收藏就已经有了一万五!
在写文圣的时候,除了订阅收入,我是没有任何其他版权收入的,但《九泉归来》却已经卖出了繁体版权,一月下旬的时候即将在台湾出版上架!
如果可能的话,到时候咱们做个活动,抽取一些幸运的书友,以送实体书的方式,来回馈你们的支持。
具体情况,到时候会在正文部分通知大伙儿的。
也借此告诉各位,不用担心本书会太监,既然已经出版了,就算日后真的是兼职写,即便这真的是我的最后一本书,我也会给它一个最完整的结局。
不管怎么说,总之,这是我第一次真切地看到了全职的希望,但最后能不能实现,还是得看大伙儿能给我多大的底气!
这个底气来自哪里?
两个字,订阅!
我不知道如今在看《九泉归来》的朋友里面,有多少人是才开始接触网络小说的,所以在这里我还是啰嗦一下,如果您觉得这本书还看得过去,能让您在闲暇之余乐呵那么一会儿,那么支持这本书,支持作者最直接的方法,就是订阅。
唯有订阅,才是一位作者安身立命的保证。
而这,也是区分正版小说与盗版小说最根本的地方。
您花钱看了,看的就是正版。
您没花钱,那看的就是盗版。
如此而已。
说实在的,以莫语这种手残式的码字速度,就算下个月咱们一再爆更,恐怕一个月的更新字数也就在二十万左右。
二十万字,即便您是普通会员,或者干脆连会员都不是,所花费的金钱,也不过十块钱。
十块钱,您买我一个月的努力,还能特有格调地告诉别人,咱也是看正版小说的人,说实在的,天底下真是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了。
换个说法,莫语一天在电脑前花费四到八小时的时间,没有周末,没有节假日地给您写故事看,临到头了,您请我吃一碗夏生最爱的杂酱面行不行?
您给我买两瓶水喝,买两罐红牛让我继续爆肝,行不行?
如果可以的话,请您付费阅读,正版订阅。
退一万步来讲,我也知道,喜欢咱们这本书的朋友里面有不少的学生党,可能也真的没什么闲钱看书,那便希望您能用推荐票来支持莫语吧,毕竟那可是每天都能免费投的噢……
不知不觉这个感言居然都两千多字了,事实证明,莫语的确是个话痨,既然是感言,还是说说该感谢的人吧。
首先要感谢的当然是本书的编辑大人,梧桐哥,这本书梧桐哥的确是耗费了很多心力,从发书前与我讨论剧情、节奏、大纲,到后来帮我联系起点的出版编辑,对我的各种问题尽心解答,最后还给了一个一号强推上架的机会,一切的一切,恐怕一句感谢是远远不够的了。
我也希望最后能够以拿得出手的成绩来回报这种信任和关切。
再告诉大伙儿一个秘密,其实本书一开始是想要叫《九泉》或者《归来》的,可惜这俩书名都被占了,还是梧桐哥给的建议,干脆合并在一起,所以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本书的书名其实是出自梧桐哥之手哈,嘿嘿。
同样需要感谢的还有咱们的主编大人,z大,以及责编水墨大大,水墨大在开书前对我的指导和帮助至今不敢相忘,中间在文圣发表完本感言的时候,因为不会设置成免费v章,也麻烦了水墨大不少,水墨大一直都很有耐心地帮我解答,真的非常感谢感谢。
然后,最需要感谢的,当然便是此时在看着这篇上架感言的你们,包括群里面的兄弟姐妹们,粉丝榜上的新老朋友,还有每一个默默收藏、投票、留言的读者大老爷们。
因为篇幅的原因,就不一个个点名了,这事儿咱们还是等到完本的时候来干,反正我又不是没这么干过,是吧,想当年那长达八千字的完本感言,啧啧……
因为这一章感言是定时发布的,所以今天所有给本书打赏的朋友一并挪到明天的章节中感谢吧,可不是因为莫语忘了唷。
好了,最后再来说说各位最关心的事情,也就是更新。
明天元旦上架,零点一开通vip通道,即刻五更!
大家也知道,这一个星期以来,莫语一直都在存稿,但说实在的,到现在也真的没存下几章来,果然手残是一种病,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治好的,但今天各位去跨年,明天放假过元旦,莫语是不会休息的,到时候看看还能写多少出来吧,要是到时候看着成绩一路飙升,说不定拼了命也再爆五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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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一月份上架的大神一抓一大把,但莫语还是希望能争一下那传说中的新书月票榜,哪怕就上去待一天也是一种荣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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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生的第二世,化身帝俊,手中只有一千铁甲便敢自南荒不庭山起兵,最后统一了整个大陆。
今日莫语坐拥一万五千名袍泽,任他洪水滔天,我心何惧!
我只想知道,时至此刻,诸位可愿与我同行?
可愿随我看遍大缙王朝的兴衰荣辱、悲欢离合?
这或许是我写过最长的一篇上架感言,也或许是最后一篇,请君,助我前行!
第一百三十二章 借卿一命,以夺魁首!
秦家族比的第十七场,便以这么一个看似荒谬,却丝毫不令人意外的结果落幕了,秦远洋与秦离两败俱伤,没有胜者可以继续接下来的比试。
场边的秦家子弟就剩下了两人。
其中一个,是今年族比最大的夺冠热门,本来也是唯一一个,但现在他不是了。
另外一个,是今日之前谁都鲜有听闻的少女,本来并没有人看好她能拿到魁首的位置,但现在有了。
秦家二爷的长子,秦然。
原洛阳善堂的大掌柜,秦战之女,秦嫣。
这场族比自今日天色微亮之时便已打响,时至此刻,已经日薄西山,终于迎来了这最激动人心的一刻。
最至关重要的一战。
此时的秦然看起来非常冷静,虽然今日之族比有太多事情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他没想到,秦嫣竟然真的撑到了现在。
他也没想到,夏生竟然会出现在比武场中。
他更没想到,秦远洋在关键时刻竟突然倒戈相向,违背了武者最注重的信诺。
但这一切对他而言,都不是那么重要,甚至从一开始,在他的内心深处,便期待着秦嫣能够连胜十八场,最后走到自己的面前。
裁决司的上官雪晴有一点猜错了,今日在比武场中,的确有人希望秦嫣战死当场,但那个人并不是秦然。
因为他不希望把此等荣耀拱手送与他人。
迄今为止,秦嫣已经经历了整整十六场比试,战绩是,全胜!
那么,若她败在了秦然手中呢?
便当于将此等声望亲自交到了秦然的手中。
还是那句话,胜者为王败者寇!
日后若是人们提及此战,只会这么说:那秦家大小姐当真厉害,竟然以一人之姿,接连挑战十六位修行天才,可惜。终究还是不敌那秦家少主,惜败当场,可想而知,那秦家少主是何等可怕!
这才是秦然心中的打算。
但。想要做到这一点,必须得有两个前提。
其一是秦嫣真的能够撑到决战之时,其二,便是秦然不能表现出持强凌弱之意,更不能让人觉得他是在趁人之危!
所以下一刻。秦然主动从席间站了起来,对魏供奉朗声而道:“魏供奉,今日族比,嫣儿姐实在是消耗太大,我想替她求一颗冰心丹,否则,若是让嫣儿姐以重伤之躯与我比试,我实在心中有愧。”
此言一出,场中立刻响起了一片赞叹之声。
“不愧是秦家少主,单就这份心胸。这份气魄,就让人敬佩啊!”
“竟然在如此关键一战前替对手求药,看来这秦家又要出一位了不得的人物了!”
“赢也要赢的堂堂正正,光明磊落,以老夫看来,此子日后必成大器!”
……
但谁曾想,即便是面对场中一边倒的称颂之声,魏致远也并未意动,而是果断地摇了摇头:“秦然,你能有这份心。我很欣慰,你心中的顾虑我也可以理解,但规矩就是规矩,依照族比历来的规则。对战期间一应丹药、兵刃、灵器,均不得由族内提供,而是需得各人提前准备,若此时予以秦嫣便利,岂不有失公允?故,这个先例。绝对开不得!”
顿了顿,魏供奉又继续开口道:“虽然今日情况的确有些特殊,但也不是没有旧历可循的,三十年前,秦战同样是在族比中连战十九场,终夺魁首桂冠的,那个时候的他,可没有在对战之时向族里面要半颗丹药,而是凭借自己的真实实力,独创了一段佳话!”
“今日秦嫣比之三十年前的秦战,尚且少战了两场,又有何不能为的?”
闻言,秦然的脸上立刻浮上了一层不忿之意,再度垂首躬身道:“话虽如此,但今时不同往日,嫣儿姐外出游学多年,远离京都,也未曾得以名师指点,又如何能与大伯相提并论呢?所以秦然恳求供奉大人能行些方便!”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恐怕再怎么铁石心肠之人恐怕也会松口了,但魏供奉显然不是这样的人,他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那便再宽限半柱香的休战时间吧,你也不必再多说了,今日当着诸位宾客的面前,万不能让人误以为我秦家是不讲规矩的地方!”
面对魏供奉的呵斥,秦然不敢再得寸进尺,只能恭声道:“多谢魏供奉。”
说完这句话,秦然三步并作两步,匆忙来到秦嫣面前,从怀中掏出了两个莹玉透亮的瓶子,开口道:“嫣儿姐,这是我事前准备的还草丹与清虚露,虽然不如冰心丹效果那么立竿见影,但至少能让你恢复些元气!”
说着,秦然又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可惜我不是灵修,所以没有随身携带补充灵气、修复灵窍的丹药……”
见到这一幕,来自各大书院、世家与书院的贵客不禁再一次表露出了欣赏之意,在不少人的眼中,秦然此举也未免太过大方了!
就这么把自己救命的丹药送给了对手,难道不怕待会儿就此落败于敌手吗?
但与此同时,只有距离秦然最近的夏生,才看清了对方眼底闪过的那一丝阴霾。
看来,他已经发现了秦嫣的状态正在急速回升。
于是夏生暗暗捏紧了秦嫣的手掌。
秦嫣会意,当即笑着摇了摇头:“你倒是有心了,不过这药我不能收下。”
秦然顿时急了,连声道:“嫣儿姐……”
秦嫣当即开口打断了秦然的话头:“若是用了你的丹药,待会儿在对战之时,我又该如何自处?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此举却很可能会影响到我的战心,所以,我不能收。”
说着,秦嫣不禁抬手拍了拍秦然的胳膊,再道:“放心吧,你堂姐我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呢,待会儿若是胜了你,你可不准哭鼻子!”
此情此景在外人看起来,当真是无比温馨而浓厚的姐弟情,直惹人心头发酸,同时又羡煞不已。
秦然又坚持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将药瓶收回了怀中,郑重其事地说道:“既然如此,那嫣儿姐,待会儿在比试中,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哦!”
秦嫣笑着点点头:“那是自然!我也很好奇,这么些年过去了,你这小家伙到底成长到什么地步了。”
双方又寒暄了片刻,秦然这才有些不依不舍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而与此同时,夏生却没好气地问道:“你为什么不收下?”
秦嫣一愣:“不是夏公子的意思么……而且,我可没有忘记,当年在我离京之前,我的这位好堂弟,便是第一个想要置我于死地之人!他送来的丹药,我哪里敢用!”
夏生顿时知道秦嫣误会了,当即苦笑着道:“原来你并没有被他的伪善欺瞒过去,这很好,不过,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他又哪里敢在药里面做手脚?若你败得蹊跷,岂不落人口舌,惹你家老祖生疑?”
秦嫣的脸上闪过一丝不知所措,连声道:“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夏生摇摇头:“算了,你说的也有道理,在战前接受敌人的馈赠的确有些不妥,只是刚才被他耽误了太多时间,现在距离比试正式开始,已经没有多久了,照你目前的恢复速度来看,恐怕有些来不及……”
闻言,秦嫣当即无比决绝地开口道:“就算恢复不到全盛状态,我哪怕拼上性命,也绝不让夏公子失望!”
夏生深吸了一口气,随即露出了一抹无比平静的笑容。
“既然要拼命,那么,我便将我的命,借给你!”(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 生命共享!
话音落下,便在毕庆文那惊骇的目光中,自夏生的掌心内突然长出了一根锐刺,狠狠地扎进了秦嫣的指尖,突如其来的刺痛险些让后者失口惊呼起来。
下一刻,一滴鲜红从秦嫣的指尖淌出,却并未摔落到地上,而是顺着那根锐刺流进了夏生的掌心中,随即便仿佛坠入了无尽的深渊,彻底消失不见,连半抹痕迹也未曾留下。
与此同时,夏生的脸色骤然变得一片煞白,浑身开始不住地颤抖起来,就像是突然生了一场重病。
相反,一股暖意盎然的气流却开始在秦嫣的体内流淌开来,不过瞬息之间,便将她濒临断裂的经脉重塑,将她骨头上的寸寸裂痕弥补如初。
她脸上的剑痕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结疤、再脱落,最后竟然如新生的肌肤般吹弹可破!
除此之外,最令人惊喜的变化,却是来自于秦嫣的灵窍之内。
在此之前,夏生曾给过她一枚聚灵丹,让她含在舌下,这才令她重新焕发了生机,一举击败了秦洛的漫天花雨剑。
对灵修之辈而言,聚灵丹是十分难得的,市面上几乎见不到现货,唯有在一些黑市的交易中才能觅得,即便如此,一枚聚灵丹如今也已经被炒到了万两白银的天价!
而且还是有价无市!
夏生虽然会炼丹,但他手中却没有原材料,所以这一枚聚灵丹不是他自己炼得的,而是从白马寺窃来的。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夏生来到秦府的时间更晚了一些,险些便铸成大错。
好在他还是及时赶在秦嫣战败之前到了。
但丹药毕竟不是万能的,仅仅凭借一枚聚灵丹,想要夺得此番族比的魁首,也未免太过天真了些。
别的不说,就说刚才秦然手里面的还草丹与清虚露,就比聚灵丹更加珍贵!
经由与秦洛一战。秦嫣已经将聚灵丹的药力消耗了近乎五成,所以在夏生原本的预估中,秦嫣最多还能坚持一场,便需得再想别的办法了。
夏生还能有别的办法吗?
当然有!
还记得那日夏生在城郊野林中与秦嫣告别之时。曾对她说过的话吗?
当时的夏生便说了,会在第二天教给秦嫣最后一道杀手锏。
可惜的是,随后夏生便被卷进了棠熙熙对孟琦的追杀一事中,直接昏迷了整整两天时间,所以那所谓的杀手锏。自然也没能告诉秦嫣。
直至此刻。
那道杀手锏,不是别的,正是夏生本人!
或者更准确的说,便是夏生可以利用穷桑生命之树的能力,以穷桑为媒介,将自己与秦嫣的生命进行共享!
原本夏生还有些犹豫,如果太早暴露了这张底牌,会不会让秦然有所警惕,好在,秦远洋的及时出现。帮他解除了最后的障碍。
先前在秦远洋与秦离对战之时,夏生便已经将穷桑的生命之力缓缓注入到了秦嫣的体内,为的,便是提前让秦嫣适应这磅礴浩瀚的盎然生机。
而到了此时,他直接将自己的生命力通过穷桑,不惜余力地倒灌进了秦嫣的身体中!
不过瞬息之间,在秦嫣的灵窍之内,在那漫天黄沙与火光之中,悄然出现了一抹嫩绿。
一株看似弱不禁风的小草自地底探出头来,似乎好奇地打量了一下这个崭新的世界。然后轻轻舒展了一下身体,骄傲地挺直了腰板。
紧接着,第二株野草、第三株野草……越来越多的新绿开始以极快的速度接连冒起,就像是在这片干涸的大地上铺了一层明亮的绿毯。
生机勃勃。
下一刻。尚未消耗殆尽的聚灵丹药力,与那无比浩瀚的生命力两相交融,将这个世界的天上地下尽皆覆盖,于是原本负累不堪的灵窍壁重新焕发了活力,源源不断的灵气反哺而至,令那漫天尘烟也为之雀跃。就连天边的那一朵火烧云也变得更加栩栩如生了。
包裹在灵壁外面的那层杏黄色光辉越来越亮,越来越深,仿佛在秦嫣的体内掀起了层层惊涛骇浪,声势浩大!
秦嫣的心神随之一震,眼中闪过一抹惊喜之意,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只是这么短短的一个瞬间,她的境界便再有精进,距离灵将中境踏出了最坚实的一步!
但片刻之后,秦嫣眼中的喜色便转化为了忧虑,她一把扶住夏生摇摇欲坠的身形,看着那张惨白如纸的面容,急声道:“先生!”
旁边的毕庆文顿时为之一愣,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大小姐喊的应该是夏公子的名讳。
而与此同时,夏生也轻轻抬了抬手,将那根锐刺重新隐入了他的掌中,再不得见。
“听着,接下来,你只有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如果在这一炷香时间里面你没能获胜,此时借与你的生命力和灵气将会重新回到我的体内,你便再无胜机,所以,必须速战速决!”
“至于我,你不必担心,待一炷香时间之后,我自然能恢复如初,另外要切记,待会儿与秦然对战之时,不到最后宣布胜负,都不可掉以轻心,出手一定要果断、狠辣,否则一旦让他在绝望中觅得良机,恐怕会不惜一切代价置你于死地!”
秦嫣咬着牙,镇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应道:“是,先……夏公子!”
夏生努力露出了一抹温暖的笑容,挥了挥手:“现在,去吧,去给我把那魁首的桂冠摘下来!”
秦嫣沉默地站起身来,迈着比初时还要更加沉稳的步伐,一步步走到了比武场的正当中,执手对远方的秦然行了一个平辈礼,朗声道:“秦嫣,自愿对秦然发起挑战!”
话音落下,场中的一应宾客都不禁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因为今日秦家族比最重要的一块大幕,终于被缓缓拉开了。
秦然昂首挺胸,器宇轩昂地自席间走出,衣衫整洁,仪态从容,目色中透着绝对的自信与平静。
他缓缓走到秦嫣身前,露出了一个无比和煦的微笑,颔首而道:“请指教。”
随即,魏供奉于主台上大手一挥:“族比最后一场,正式开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