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阿尔德法印(下)
猎魔人手指并拢,朝气势汹汹的西瓦尔施展了一记阿尔德法印。
虽然慌忙施展的法印仅仅只是让对方减缓了一丝速度,但恰好为布莱恩争取到了避开致命伤的机会。
布莱恩惊呼一声向后倒去,手臂上留下了被尖刺划破的伤痕。如果他的反应再慢点,恐怕西瓦尔臂甲上的尖刺能刺穿他的脸。
“好险...”布莱恩咒骂道。“这狗娘养的东西,竟然耍阴招。”
西瓦尔没有理会对方的咒骂,只把注意力集中在猎魔人身上。接连几次被阿尔德法印击中,他终于对这个魔法心中有数。
“我不信你还能挡住这个!”
弩弦嗡鸣,一只飞矢带着金属滑破空气的声响朝猎魔人飞去。戴维料想不到对方突然从身后掏出手弩,毫无防备的他肩上中了一箭。
“哈!跟我想一的一样,你的小伎俩需要在等手上的小动作。”西瓦尔见得手后,一阵兴奋,招呼他的部下们掏出手弩。
猎魔人捂着生疼的左肩,右手再次画起阿尔德法印。
“该死,来不及了!”他心中咒骂,敌人明显是早有准备,手弩全都已经是搭好弩箭,完全没有给他留以时间。
“放!”西瓦尔下令。
他身上的银光之速仍在奏效,但也不能完全躲开箭矢。而且他身后还有众多“伙伴”,虽然大多都不认识,但逃狱暴动因他而起,他不忍心就这么抛下他们。
猎魔人一咬牙,慌忙挥出阿尔德法印,但为时已晚。
箭矢穿过肉体的扑哧声接连响起,痛楚遍布全身,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究竟中了多少箭。
他听到了身后女人的尖叫声,那是古奈的吧,他想。有人大吼大叫,叫骂着圣教团无耻,那是布莱恩的吧,他想。还有人试图救他的命,那该是阿席恩。
“戴维...我要怎么帮你...我不会阿蕾娜的治愈法术。”阿席恩看着浑身是血的猎魔人手足无措。
戴维知道自己的伤势,即便是阿蕾娜甚至是通晓者赛哈曼在场,都没办法治愈他。他感到眼皮越来越重,这就是死亡前的感觉吗?
全身明明都淌滚热的鲜血,为什么身体会掠过雾一般的冰冷。
“哈哈哈哈哈!你们还着急他?马上就让你们在另一个世界团聚。到了那边,再去后悔为什么要反抗我西瓦尔吧!”西瓦尔大笑着,下令让他的部下重新搭上弩箭。
逃狱团伙们想要阻止对方搭箭,但西瓦尔孤身一人便全部将他们阻挠。
不少人已经放弃了抵抗,跪在地上祈求宽恕,有的则是目光呆滞,等着死亡的降临。
咔哒的清脆声响接二连三,预示着手弩已经上弹完毕。而逃犯们仍在奋力反抗。反倒是冲在最前面的布莱都已经面如死灰,他手中武器也耷拉下来,长叹了一口气放弃了抵抗。
战斗经验丰富的他明白骑士们只要搭上弩箭,他们都必死无疑。与其继续反抗,不如趁着还有呼吸的几秒回望一下自己的人生。
古奈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她原以为身为野蔷薇刺客是不惧生死的。但当死亡如此接近,绝望的气息冲上心头后,也会泪腺崩溃。
阿席恩,托着奄奄一息的猎魔人。摇了摇头,脸上挂着惨笑说道:
“抱歉,戴维。看来我们是再也见不到阿蕾娜了。”
戴维的眼皮越来越重,渐渐地双眼失去光彩。身体里的蓝色火焰犹如风中残烛,摇曳着似乎随时都要熄灭。
他的耳边响起熟悉的呢喃:
“你愿意为我而死吗?”这是那银发女人的声音。
“我愿意。”
“不,那太简单了,我换个问法。你愿意为我而活吗?”
活着...我还不能死,起码不是今天!活下去的愿望充斥着全身心,蓝色的火苗似乎感受到了猎魔人的心情——火苗逐渐膨胀,重新变作一团火焰。
另一边,圣教团的骑士们已经将弩弓对准了逃犯们。
“放!”西瓦尔大手一挥。
弩弦嗡鸣,箭矢飞出的瞬间,时间猝然停止。
“小子,在另一个世界,猎魔人劈开箭矢可是家常便饭。”熟悉的幽魂声音响起。“暂且交给我吧。”
蓝色的炫光环绕在猎魔人周围,轰地一声,气浪将箭失全部掀飞。弩箭带着金属的哀鸣声转向上方,盘旋着弹到空中,最后插在顶上的石壁上,落下些许石灰。
“这回又是什么!”西瓦尔气急败坏的跺脚道,究竟这个猎魔人还有多少奇怪的招数?先是暮色森林喝下奇怪的药水,而后又学会了力道十足的冲击魔法,现在又莫名其妙的掀飞数十只弩箭?
阿席恩惊讶地看着千疮百孔的猎魔人,受了这样重伤的人怎么可能再站起来。
再看猎魔人,他扯掉脸上的头套,丢在地上。他的金色瞳孔已经化作蓝色,眼神里全是兴奋的色彩。
他扭了扭脖子,用手撩起头发。蓝色的幽光流窜在他的每一处伤口上,蓝光又化为细丝,像是游蛇一般,缠绕在插在他身上的弩箭。
弩箭一支一支的从猎魔人的身上滑落,带着暗红的血渍落在地上。
所有人似乎都被这一幕惊呆了,这真的是人类?
古奈歇斯底里的尖叫声洞穿了所有人的耳膜,将他们唤回现实。也带来阵阵惊呼。
“你...你是黑手杜邦!”古奈捂着小嘴说道。
猎魔人看着自己的手掌,兴奋地舔了舔舌头。他走到古奈面前,捏起对方的肉鼓的圆脸。
“我是亚托克斯·卡伦·莫瓦·迪弗林·爱普·契拉克。里德兰斯大陆开辟者,位面穿梭者,伟大湖中女士的追随者。”
阿席恩皱着眉头,不知道戴维,或者说附身在猎魔人身上的幽灵亚托克斯在说什么。
“给我死!”西瓦尔趁着猎魔人背对他的时机,抡起链锤就朝他挥去。
猎魔人看都没往回看一眼,单手便掐住西瓦尔的喉咙。
大骑士惊恐地看着对方,那双蓝色的眼里写着不屑。这种眼神,就像是纳斯达克看着他的时候的眼神。
他本能地想求饶,但被掐得死死的,只能发出咯咯的声音。
“小子,长辈说话的时候,不要插嘴。”
猎魔人脸上浮起一抹古怪的笑容。
第92章:鲜血惨案
“母亲大人,所以最后骑士有把恶龙杀死,救出公主吗?”躺在被窝里一个男孩问着,烛光倒映在他眼里,那是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睛,忽闪忽闪的。
“母亲,我以后也想当骑士...”
“会的,西瓦尔,你会成为骑士的。我的孩子。”妇人温柔地吻在孩子的额头上。
突然,上城区传来轰鸣声,不久,整个诺恩帝国的首都都化为一片火海。等年幼的西瓦尔醒来时,他看到了一个手持长剑的男人,而她的母亲倒在血泊之中。
“母亲!!”年幼的西瓦尔连滚带爬跑到母亲的边上,可是任他如何呼唤,他的母亲只能回以死寂的沉默。
他死死拽着男人的大腿,祈求帮助。“救救我的母亲...”
“小鬼,她死透了。”男人一脚踹开西瓦尔,将染血的长剑收回背上。
“是你...你杀害了我的母亲。”西瓦尔再次扑到男人的脚边,张嘴咬住对方的大腿。
男人像拎小鸡一样将他揪起,一把掐住他的喉咙,骂道:
“臭小鬼,是你没保护好自己的母亲!”
年幼的西瓦尔昏厥之前,注意到对方的拥有一对异瞳,一只是金色的,一只是蓝色的。
......
霍利兰城,地下牢狱一层。
“你们就是信奉艾露尼的骑士?”占据猎魔人身体的亚托克斯手里还掐着西瓦尔。他用冷若寒霜的眼神扫过众骑士。
众圣教团骑士吓得一哆嗦,双腿不住地颤抖起来。另一边,见指挥官被抓住,他们面面相觑,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很久没活动筋骨了,你们陪我玩玩吧。”亚托克斯将西瓦尔摔向对面。
随即一个箭步冲向前去,他比被抛掷出去的西瓦尔更快到达了众骑士之间。
“银光”几度抬起,又几度落下。惨叫声回荡在牢狱中,一抹一抹的鲜血洒在监狱的石壁上。
西瓦尔揉着渗血的脖子,惊愕地看着周围惨遭屠戮的部下。
这场景,仿佛炼狱——他的部下捂着肚子,哭喊着把漏出来的肠子塞回去,以盼重拾生机。有些人则看着被截断的大腿,痛苦地哀嚎着。
一名骑士拖着半截身子爬向西瓦尔,用满是鲜血的手抓住他:
“大骑士...救我...”
话音刚落,那骑士便彻底死去。
西瓦尔喉咙发干,恐惧已经遍布全身,身体不住地颤抖着。下意识地踹开那拖着半截躯干的骑士。
他想要呼吸,但空气里浓稠的血腥味,让他喘不过气。
为什么会这样,装备精良的圣教团骑士,竟然被一个猎魔人给屠杀殆尽?可那猎魔人的速度没有没有变快,力量也没有变强。
他只是...变得更阴狠了,每一剑都落在最致命的部位,每一剑几乎都会取下敌人的性命。
那个猎魔人仿佛成了恶魔。
又一声尖锐的惨叫声响起,这也唤回了他的呼吸。
两名尚还健全的骑士跑向他们的指挥官,他们一左一右地架起西瓦尔。与此同时,大骑士也狠掐了一把大腿,痛楚还以他一丝冷静。他要逃跑,他不想在这个人间炼狱多待一秒。
“要走了吗?”此时猎魔人的声音在西瓦尔听来,仿佛是死神的呢喃。
剑鸣清响,‘银光’闪着诡异而可怖的红色刺向西瓦尔右侧的骑士。
连惨叫声都没有,长剑便穿过那骑士的头颅,宣告死亡。
接着另一侧的骑士也倒下,捂着冒血的胸口在地上不断地翻滚抽搐着。随着身下的蔓延的浓稠血迹,也宣告了他的死亡。
西瓦尔吓得嘴唇发抖,连滚带爬地跑向牢狱出口。可猎魔人已经迅速接近他,一脚将他的踹翻在地。
“逃兵的下场可是更惨的。”亚托克斯的声音从猎魔人的口中缓缓地飘出,宛如恶魔的警告。
随后他弯腰捡起一柄链锤,和一块盾牌丢给了西瓦尔。
西瓦尔不明所以,面孔上仍爬满着冰冷的恐惧之色。
“你的部下不行,但我觉得你可以。”亚托克斯借猎魔人之口说道。“我已经很久没活动筋骨了。”
他舔了舔嘴唇,继续说道:“怎么,你要是不捡起武器,我可要动手了。”
西瓦尔慌忙拾起盾牌和链锤,他链锤的把手上还留着只手掌。他突然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跪在地上呕吐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残忍的笑声回荡在牢狱里。
不止是西瓦尔,就连逃狱团伙的人都觉得猎魔人变得十分可怕。布莱恩用手肘顶了顶边上的阿席恩,吞吞吐吐地问道:
“你的这个朋友,从来都是那么残忍的吗?”
阿席恩摇头没有回答,布莱恩这才意识到对方跟他一样惊讶。而最担忧的人是古奈,她正抱着头一阵乱挠:
“我和古德莫宁前辈到底是招惹到了什么恶魔...拜托前辈保佑,千万不要让他来找我寻仇...”
西瓦尔抹去嘴边的呕吐物,掰掉握在链锤上的半只手,面对着亚托克斯附体的猎魔人。
一阵呕吐过后也让他清醒了不少,他明白自己已经无路可退,就算他能逃离这里,迎接的也不过是纳斯达克的怒火。
率领那么多圣教团骑士,竟然被一个猎魔人全数击溃。
“来吧,你这个异教徒,准备迎接艾露尼的怒火吧。”西瓦尔强压住内心的恐惧,颤抖地说道。
“很好,就是这个架势。这才像是一名战士。”猎魔人的眉毛轻挑,将长剑上的血渍抹在衣袖上。“我会给你一个很体面的死亡。”
“艾露尼!保佑我!”西瓦尔高喊着,冲向猎魔人。
与此同时,猎魔人舞着眼花缭乱的剑花,朝对方冲去。那剑舞得要比其身体的本尊——戴维要快得多。
一声闷哼,血溅当场。
西瓦尔仰面倒地,嘴里不断地向外冒着鲜血。他盯着牢狱石壁天花板,颤抖地抬起两只手,像是想要拥抱什么。
临死前,他喃喃道:
“母亲大人,您看到了吗,您的孩子已经成为一名骑士了。”
但是没有人明白他在说什么,随即双手落下,神圣帝国圣教团的大骑士就此陨落。
后来,人们称这场牢狱暴动为惨无人道的“鲜血惨案”。
第93章:死亡不是终结
一辆马车趁着天边刚泛起鱼肚白的时候驶入静谧陵园,在一处空地上停下。收尸人扛着裹着白布的尸体,一排一排地将它们安置好。
收尸人擦了一把汗,他不是第一次为圣教团办事。但这是他从来都没有清理过那么多的尸体,更何况这些尸体都是圣教团的骑士。他甚至还要像拼图那样将一些残缺的尸块拼接在一起。
在安置好最后一具尸体后,他对身旁的骑士躬身问道:
“鲁思大人,这就可以了?”
鲁思出神地望着一地的裹着白布的同僚,脸上满是愁容。鲁斯自认为经历过不少生死场面,但当他跨入地下牢狱的那一刻,他还是被当时的场景吓到了。
浓稠的血腥,满地的残肢,内脏与脑浆混作一滩。若是有人跟他说,他当时身处炼狱之下,他也不会否认。
“鲁思大人?”
鲁思回过神来,唔了一声,掏出了一袋银币。银币映射着着瘆人的光,仿佛这钱币是不详的预兆。
收尸人连忙摆手,谢绝了骑士的钱币:
“大人,这是为圣教团出力,不收费。”
鲁思摇头,还是将钱袋丢给了对方。收尸人惊讶地收下钱币,恭敬地了一躬。声音略带颤抖地说道:“谢...谢,大人!”
待收尸人驾着马车离去后,鲁思双手合十为死去的同僚默哀了一会。随后转身朝神圣大教堂走去。
鲁思骑士穿着白色铠甲,胸前别着一枚艾露尼徽章。他站定在神圣大教堂前,像是确认徽章的位置,摸了摸徽章。
做好心理准备后,他跨入门内。见到纳斯达克跪拜在地上,似乎在做着祷告。鲁思静静地等着,他很好奇大主教为什么没有面朝艾露尼雕塑祷告,而是面向圆形圣坛。
待主教祷告结束,鲁思才开口道:
“纳斯达克大人,逃犯们包括猎魔人和弗兰家的卫兵,突围了铁匠之门,已经逃出了城外。”
纳斯达克缓缓直起身子,仿佛身体颇有不适:
“西瓦尔呢?”
鲁思咬了咬下唇,从牙缝间挤出一句:
“大骑士他...英勇殉职。”
“连同他率领的圣教团骑士?”
“是的。没有一个活口。二十一名骑士,全部殉职了。”
鲁思的回答仿佛被周围的空气吸走,唯独留下死寂般的沉默。而沉默似乎又将周围的空气变得浓稠而燥热。
许久之后,大主教头也不回地说道:
“行,我知道了。”
鲁思脸上满是惊愕,他想过面对纳斯达克主教的各种情绪,包括不满、愤怒或者是悲伤。但从他未想过对方会对众骑士的死讯还以如此平淡的答复。
鲁思非常不满意大主教的反应,仿佛死去骑士的生命毫无价值。
“你不满意我的反应?”大主教仿佛感受到了骑士的想法,突然开口问道。
“我觉得他们是伟大的战士,他们履行了艾露尼的誓言,为艾露尼献出了生命。”
“鲁思,你觉得艾露尼真的存在吗?”
鲁思一脸疑惑,他没料想到纳斯达克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他下意识地向胸前的徽章摸去。随即说道:
“艾露尼...她一直庇护着我们。”
“不,你没明白。”纳斯达克扭过头来,目光冰冷。“我是问你,神明真的存在吗?艾露尼的真实面目,终究没有人见过。”
鲁思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神,他仿佛觉得主教的瞳孔与往常不太一样。那是一双束瞳,就像是冷血动物,譬如蛇的瞳孔。于是他撇开脑袋,看向圣教堂正厅里的艾露尼雕塑。
“我...我不知道。您是艾露尼的代言人。或许大人您更清楚。”
纳斯达克冷哼一声:
“那你说,既然我是代言人,那这雕塑为什么不能刻成我的样子?反正也没人见过艾露尼,这雕塑不过是我们的臆想罢了。”
鲁思感到诧异,他听闻纳斯达克对权力的欲望日益暴涨。甚至已经开始明目张胆与皇帝夺权,但取代神明的位置?简直不可理喻!
鲁思刚想说什么,纳斯达克却打断了他。
“你把话传下去,让境内的所有领主和关卡守卫通缉那群逃犯。另外,奇迹之子的下落呢?”
鲁思安耐住发火的冲动,平复心情后躬身应答:
“从肃清运动开始,城门守卫就一直在严查,除了这次地牢暴乱外,没有人出过城。我想奇迹之子应该还在城内。”
“继续查。”纳斯达克揉了揉指节,向骑士靠去,一只干枯如柴的手掌按在对方的肩头。“别让我失望,鲁思。”
鲁思答应后,低着头往后退去,随后甩开身后黑色的披风,离开神圣大教堂。
大主教目送骑士离开,而后也悄声离开教堂。接着朝静谧陵园的方向走去。
纳斯达克来到陵园,径直地走向地上的一具尸体。干瘦的身子没有看起来的无力,单手便扛起了尸体。裹着尸体的白布被掀开,露出了西瓦尔苍白的脸。
他将西瓦尔一路扛回大教堂。熟悉地扭动圆形圣坛上的烛台,随后顺着甬道走向最深处的密室。
在纳斯达克踏入密室的瞬间,房间地板上的画满符文的六芒星亮起诡异的眩光。
纳斯达克随手将西瓦尔丢向六芒星的中间。随后他跪倒在西瓦尔的残破的躯干面前,双手高举嘴里念念有词:
“暗影笼罩...诸神陨落...末日将近...无一幸免...”
突然,立在六芒星四周的蜡烛被点燃,红色的烛光逐渐化为紫色。一只只触手扭动着从六芒星的繁复符文上涌出,将西瓦尔团团裹住。
“死亡不是终结!为真正的神明!再次为我献上你们的忠诚吧!”纳斯达克的双唇颤抖,眼球疯狂地在眼眶里打着转。
话音落下后,六芒星诡异光芒散去,蜡烛也变作原来的颜色。触手也迅速缩小,随后回到符文里。
西瓦尔的双眼猛然睁开,眼神十分呆滞。纳斯达克指了指身后的角落,大骑士便僵硬地挪动四肢,摇摇晃晃向墙边靠去。
那里还站着一排眼神与西瓦尔无样的“人”,若是猎魔人在场,他能喊得上每张熟悉的面孔——俄洛伊、内利、库珀...
第94章:被厌恶的人
耳边响起百灵雀清脆婉转的啼叫,嗅到了青草和泥土的气味,身体感受到温煦的阳光。
戴维想要睁开眼,但刺眼的阳光立马让他又重新闭上。他吃力地撑起身子,仿佛身体遭过重槌。他环顾四周,发现有不少神情颓靡的人躺在地上。但距离他都有些远。
那些人穿着破烂不堪的亚麻上衣,身上沾染着凝固的暗红色血迹。见到戴维醒来,神情由颓靡变成了警惕。猎魔人认出了其中的一个老熟人——金发的阿席恩。
“阿...席恩,我们怎么会在这里?”猎魔人摸着胀痛的脑袋,不解地问道。
“戴维,是你吗?”见猎魔人问话,阿席恩身体不由得一紧,紧张兮兮地问道。
猎魔人发现不仅是阿席恩,周围的所有人似乎都对他有一股不可言喻的惧怕。
“怎么了,你们看起来似乎都很怕我?难道我还是吃人的巨魔不成?”戴维虽然觉得古怪,但为了缓和氛围他嬉笑道。
可其他人却并不那么认为,他们的脸上仍旧布满了恐惧之色。戴维甚至能听见牙齿打颤的声音。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阿席恩的神情渐渐放缓,他知道眼前的猎魔人已经回复原样。
“我记得我们好像...”猎魔人眉头紧蹙,努力回想此前发生了什么。他低头看到自己的皮革外套千穿百孔,对应的洞孔上全是凝固的小血块。
他摸着结痂,一阵出神:我好像被弩箭射中...当时我快死了,可我又突然听到“她”的声音,而后体内的蓝色火焰突然暴涨。接着...
突然记忆像洪水猛兽一般涌入他的脑海——亚托克斯接管了他的身体,将圣教团的骑士,包括西瓦尔在内的所有人屠杀殆尽。
猎魔人在发抖,他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亚托克斯屠杀骑士的手感还残留在手上——劈开头颅的手感、划破喉咙的手感、刺穿心脏的手感。
他还能嗅到死去骑士们浓稠的血腥味,甚至还有他们因恐惧而无法制止的排泄物的恶臭味。
戴维开始呕吐,但胃里空无一物的他只能不停地干呕,仿佛是要呕出灵魂。
耳边突然响起骑士们的求饶声和痛苦的哀嚎。他用力地捂主耳朵,疯狂地在地上翻滚着,企图阻止仿佛来自地狱的声音。可他失败了,声音并非来自外部,而是从他的灵魂深处传来。
不知过了多久,猎魔人嘴边挂着带丝的唾液,神情呆滞,跪在地上。他杀过人,也屠宰过野兽,也猎杀过魔物。但他的宗旨是一击毙命,不让对方感受过多的痛楚。
可亚托克斯用他的身体进行了一场可怕的屠杀,或者说是虐杀。亚托克斯似乎很享受这一切,而兴奋的快感也同时完整无误地传达给了戴维。
此时,猎魔人除了厌恶这场屠杀外,更恶心自己也同样感受到了杀戮的快感。
“抱歉...”戴维抱着脑袋,手指深陷在乱糟糟的头发之中。“我失去了控制...”
布莱恩爽朗的笑声传来,他走向跪倒在地的猎魔人,一把将其拉起来:
“得亏你失去控制,不然当时死掉的可是我们。”
“可是...”戴维抬头看了布莱恩一眼,对方的前额用亚麻布包裹着。应该是没有医疗绷带的紧急处理。
灰色的亚麻布上泛着微红,想必对方前额上不久前曾留下伤口。猎魔人看着布莱恩,昨天的回忆又重现了一部分:
在离开牢狱朝铁匠之门逃跑时,杀上头的亚托克斯甚至连缴械投降的守门卫兵都不放过。当时看不下去的布莱恩出手制止,而灰熊布莱恩额头上的伤也正是那时候留下来的。
灰熊布莱恩似乎看出了猎魔人的窘迫,一只手摸着额头上的亚麻布,另一只手拍拍对方的肩膀,朗声大笑道:
“小伤,不碍事。与其关注这些,不如想想后续怎么办吧,我和我的兄弟们打算重新投靠弗兰宰相。听说他回到自己的老家湖畔镇重整旗鼓,打算跟纳斯达克对着干了。”
自大主教开展异教徒肃清运动后,弗兰知道自己没办法通过正常手段救回自己的儿子,再加上纳斯达克步步紧逼,直接捣毁了他在帝国的根基,弗兰逃出城外后,便揭竿而起。
他依靠着在故乡湖畔镇的影响力,集结了一股由雇佣兵、当地民兵以及自由兄弟会组成的武装力量。当然,自由兄弟会自然是莫尔斯皇帝的暗中支持。
“我也是会带着我的族人们跟布莱恩一起前往湖畔镇,”阿席恩忧心忡忡地说道。“阿蕾娜至今没有回信,或许去那里能得到她的消息。”
见猎魔人仍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阿席恩提议:
“戴维,或许你也可以加入我们?”
“金头发说的没错,我们逃狱的事情估计早已传到圣教团那里,不久之后我们的肖像肯定贴满每一座城镇的公告栏上。”布莱恩大手一拍,连忙应和道。“一但被通缉,我们在帝国境内肯定寸步难行,加入塔兰家的抵抗军是最好的办法。”
灰熊布莱恩很兴奋,如果能把猎魔人拉拢到塔兰家,以对方在牢狱中展示的实力来看,对抗圣教团的骑士再适合不过了。想到这里,他又看了眼在场的其他逃犯,这些人同样都是没有好去处的人,于是他将众人聚集起来。
“要我说,在场的诸位都该加入塔兰家的反抗军,你们都是蒙受了圣教团欺辱的人,现在又被通缉,想要再帝国境内活命,只有加入塔兰家才是最好的选择。”
逃犯们交头接耳,随后不少人举手表示想要加入。布莱恩欣喜地看着周围的逃犯们,随后又把眼神落到了古奈一伙人身上。只有他们没有表态。
“抱歉,壮汉先生。我们对帝国的纷争不感兴趣,”古奈摇头,眼神复杂地看着戴维。“另外,我们也不敢与一个随时举剑砍向自己人的恶魔为伍。”
被古奈的一句话提醒,一些人回想起不久前的虐杀。他们又窃窃私语起来,向猎魔人投去异样的眼光。
第95章:事实就是如此(上)
猎魔人表情复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后开口道:
“各位不用担心,我同样没有参与帝国纷争的意思。我不会跟着你们。”
说罢,他将‘银光’长剑背在身后,布莱恩再三劝阻,他却无动于衷,执意要离开。人群让开了一条道,猎魔人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远离了众人。
......
猎魔人漫无目的地在路上走着,路旁的紫丁花开得灿烂,一对白色的斑蝶从花蕊上振翅起飞,围绕着猎魔人翩翩起舞。
戴维出神地伸出手指,其中一只白色斑蝶悄然地落在指头上。
“倒是你不会害怕我。”猎魔人低声喃语,随后他抖了抖手指,白色斑蝶像是感受到了他的情绪,又在他脸前晃了一阵才飞离。
咕噜~
猎魔人叹了一口气,摸了摸饿瘪的肚子,朝远处升起炊烟的小屋望去。那是一座规模不大的农场,简陋的仓房和一片种满小麦的田地。
这应该是神圣帝国自由民的小农场,猎魔人盘算着,倒不如先去那填饱肚子。就这半天的时间,圣教团的通缉令应该还没传到这里。
“你挺失落的啊,孤独的猎魔人?”亚托克斯的声音在戴维的脑海中响起。那团蓝色的火焰又在他的身体里燃烧起来。
“幽灵先生,”戴维顿了顿,随后换了一个称呼。“或者我该叫你诺恩王亚托克斯?”
“哦?看来你并不是一无所知?”亚托克斯戏谑道。
戴维一边与亚托克斯对话,一边朝农场走去:
“虽然我是失去了大部分记忆,但新的知识我倒是一直有在汲取。里德兰斯大陆的第一位至高王——亚托克斯·契拉克·诺恩。也是第一位将里德兰斯大陆统一的帝王。”
“看来,你还是读过一点书,”亚托克斯傲慢地说道。“不过你算是帮我离开了流放者领域。为了奖赏你,你跟我说话的时候,倒是可以不用敬语。”
猎魔人挑了挑眉,这说辞与帝国现任的莫尔斯皇帝有几分相似之处。
“刚刚我听见那个蓄胡子的男人说了什么帝国的抵抗军,现在诺恩帝国已经出现叛党了?”
“诺恩帝国早就没了,现在是神圣帝国。不过你的后代,”猎魔人想了想,还是继续说道。“莫尔斯·诺恩仍旧是皇帝,只是没什么权力。”
“什么!?诺恩帝国没了?”
亚托克斯惊讶的怒号几乎让戴维的灵魂震颤,他揉了揉脑袋,肯定道:“事实就是如此。”
“怎么可能,我的诺恩帝国有女巫会的支持,就算是南方诸国联合,也不可能推翻得了它...”
猎魔人打断了他:
“女巫会也覆灭了。”
“什么!?怎么可能,女巫会都法师们都是从湖中女士那学来的法术,怎么可能有人能让他们覆灭?”
猎魔人皱起眉头,又揉了揉脑袋,不好气地说道:
“事实就是如此。”
“我知道了,肯定是你这家伙不满我虐杀那些骑士,编谎来耍我?”亚托克斯不相信他一手建立的帝国会被推翻,就好像他不相信在里德兰斯大陆没有人敢顶撞他一样。
然而他错了。
“我没有骗你,不过你说对了另一件事情,”猎魔人突然站在原地不动,语气十分不快。“我对你虐杀骑士的事情十分不满,那种虐杀简直是违背了人类的天性,只有野兽和魔物才会这么做。”
亚托克斯冷哼一声:“你太天真了,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只有把敌人屠杀殆尽,包括他们的子嗣一个不留,你才能活着。只有最可怕的手段,才能震慑住其他人,叫他们臣服在你脚下,不敢反抗。”
“不,那是你作为帝王的觉悟。我不那么认为。”
“不,想要在这个世道活着,你就必须这么做。”亚托克斯反驳。
“即便泯灭人性?”戴维反问道。
“人性如此,你会明白的。”亚托克斯顿了顿,又重复道。“小子,你会明白的。”
随后,猎魔人身体里的这团蓝色火焰暗淡下来。看来亚托克斯是想结束这场争论。
“倒是方便的很,到底谁才宿主?”猎魔人在胸口摸了摸,无奈地说道。
不知不觉间,戴维已经来到农场,他靠向草棚小屋的破旧木门前轻轻扣了几下:“有人吗?”
又敲了一阵发现仍无人应答后,戴维叹了一口气打算转身离开。
这才发现身后站着一个个子矮小,驼背的老妇人。她穿着一件亚麻衬衣,同样材质的长裙,下摆脏兮兮的,像是刚从农田里回来。她似乎对猎魔人的到来十分诧异,木讷地杵在原地。
“别担心,我不会伤害你,”猎魔人想起自己现在一副邋遢的模样,看起来就不是什么正经人。“我只想讨块面包。”
戴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瞄见老妇人背上的柳条筐里装着小麦,又补充了一句:“如果能有点小麦酒就更好了。”
老妇人下意识地摸了摸身后的柳条筐,眯着眼睛看着猎魔人。她脸上长着老人斑,因年龄的缘故,脸皮向下耷拉着。一头白发胡乱地盘在头顶上,与脸部不成比例的鼻子上长着一颗红色的肉球。
猎魔人心想,这老太婆比他看起来还要...潦倒?他注意到老妇人正盯着他背后的长剑看。
“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戴维再次重申。
“不怕,一点都不怕。”老妇人含糊不清地说着,嘴里像是含着什么。“小伙子,芬莫一点都不怕。”
她笑了,露出一嘴参差不齐的黑牙,门牙少了一颗,或许这就是她说话含糊不清的原因。
“进,进去,”她说,“芬莫请你进去,里面有面包,有酒。小伙子喜欢的小麦酒。”
她又对猎魔人咧着嘴笑。缺了一颗门牙的笑容格外显眼,叫猎魔人多看了一眼。
“小伙子,你怕芬莫吗?”
戴维摇摇头,说当然不怕。
芬莫又嘿嘿的笑了起来,一边推开木门,一边说道:
“不怕就好,不怕就好。”
第96章:事实就是如此(中)
戴维跟在老妇人身后,跨入屋内。
与小屋外形不同,屋内看起来漂亮许多。小屋的墙壁覆盖着像是猪皮的东西,角落有一个形状像是绞刑架木质物件,上面有着红色斑点。旁边安置着由黏土堆成的封闭式火炉,上面放着一口冒烟的煮锅。墙边放着各式各样的工具——柴刀、拐杖、草叉。
“这是芬莫的家,”老妇人自豪地说,“芬莫在这里吃肉,睡觉。芬莫喜欢这里。”
猎魔人唔了一声,眼睛盯着火炉上的煮锅。
“噢噢噢,”老妇人怪叫起来,向煮锅走去。“小伙子饿了,要吃肉,这里有好吃的。”
她手脚麻利,掀开煮锅的木盖,用勺子捞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肉汤。戴维咽了咽口水,接过肉汤,坐到一张矮木桌旁。
“小伙子,喜欢肉汤?好吃?”芬莫试探性地问道,一双小圆眼轱辘地转着。
饥肠辘辘的猎魔人不顾热汤滚烫,直接上手抓起了一块煮得稀烂的肉块大快朵颐起来。他边嚼边说:“喜欢。很好吃。”
无意间,猎魔人瞄到墙上挂着一件宽大的斗篷和草帽,从尺码上来看,应该是男人的装束。于是他问道:
“老婆婆,你不是一个人住吧?”
“不对,芬莫就一个人住,”她的圆眼由轱辘轱辘地转着,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她想了想,又重新说道“对,芬莫和格兰普斯住在一起。”
“格林普斯是你的丈夫?”猎魔人把肉一股脑咽下,他总觉得这肉味有些怪,区别于常吃到的猪肉、鹿肉。
“噢,噢,格林普斯是芬莫的丈夫。小伙子的问题很多,很多,”老妇人张着漏风的嘴巴说道,随后指着戴维身后。“噢,噢!你瞧,那是什么?”
猎魔人扭过头去。结果,他中了所有世界、乃至所有时代中最原始的圈套——等他回过来来时:
老妇人不知什么时候手里多了一根粗糙结实的拐杖。拐杖重重地打在他的头上,他只来得及抬手阻挡本该敲碎脑袋的力道。
戴维感到头昏眼花,不知所措。不论如何他都料想不到老妇人会突然对他出手,更想不到一个弯腰驼背,缺颗门牙的老太婆力气居然如此之大。
芬莫不仅力气大,速度也很快。她迅速抓过矮桌上的热汤,朝对方的脸上泼去。戴维还处于头晕目眩之中,又被热汤阻碍了视线。
老妇人怪叫着,亮出丑陋不堪、参差不齐的牙齿,抬起拐杖又是重重地敲下。猎魔人凭着战斗经验,连忙抬手阻挡,手臂上又是一阵生疼。
她见没有得手,朝猎魔人的左侧跳去,挥起拐杖朝对方的腹部击去。戴维闷哼一声,捂着肚子从木椅上栽倒。
芬莫趁势像老鹰抓雏鸡那样扑向他,用拐杖抵住对方的脖子。猎魔人双腿一蹬,将老妇人顶起,随即抬脚踹开对方。
戴维迅速从地上爬起,右手摸向背后的剑柄。但他迟疑了片刻,他突然想起了亚托克斯的屠杀,以及骑士们残死的画面。
“噢!噢!小伙子想要杀了芬莫!杀一个可怜的老太婆!”老妇人跪在地上怪叫着,皱巴巴的脸皮扭曲在一块。
猎魔人叹了一口气,抬起的右手又放下。芬莫趁着这个空档,扑向对方的脚下,一双如枯木老枝的手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她抓住戴维的双脚,用力向外一拉,后者重心不稳一头载倒。
芬莫扯着戴维的头发用力朝地面撞着。她取下对方的长剑,丢到一旁,扯着嗓子大喊:“芬莫请你吃肉!芬莫请你吃肉!”
戴维奋力挣扎,可他越挣扎,他的脑袋就被砸得更疼。他的脑袋被死死按在地上,嘴里吃了不少沙子和泥巴。
“安静点,小伙子!”芬莫突然嘿嘿笑了起来,用手在戴维的脸上摸了一把。“芬莫请你吃肉,你也要请芬莫吃肉。芬莫很久很久没有吃到新鲜的肉了...”
她不等说完,又开始噢噢噢的怪叫了起来。
猎魔人感到对方稍微松了一点手,立马像弹簧一样抽出身体。等他回头,才发现老妇人是向墙边摸着一把柴刀才松了些手。
柴刀劈向戴维的头颅,如果反应再慢一些,他的脑浆会涂满一地。他脑袋往下一缩,柴刀劈在地面上,发出嚓的声响。距离之近,戴维甚至能闻到柴刀上铁迹的味道。
她追着砍,猎魔人接连在地上翻滚着。原本以为对方只是一个年纪衰老的老妇人,但没想到精力却十分旺盛,追砍过程中,不但速度和力道都没减弱,嘴上还一直在嘟囔着:
“吃了你,吃了你。”
她像屠夫一样老练地挥舞着柴刀,等带着铁锈味道的刀刃一次次地与戴维擦身而过,他才意识到,只有对这个老妇人出手,才能活命。
下定决心后,他一脚踹在对方的手肘上,柴刀哐当落地。芬莫向柴刀扑去,而猎魔人则向落在一旁的长剑扑去。
等到芬莫再次举刀挥砍向猎魔人时,一柄闪着寒光的长剑已经挡在她的面前。
“老家伙,够了。你这是在犯什么病吗?我从这里离开就是!”猎魔人大喊道。
可芬莫却嘿嘿地笑起来,口水从嘴里一直落到地上,随后在含糊不清地说着:
“小伙子看起来脏,但是很新鲜,肯定好吃。”
她朝猎魔人走了一步,手里的柴刀举过头顶。
“混蛋!你要是再上前一步,我真的会把你劈成两半。”猎魔人发现自己的双手有些颤抖。他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疯狂与病态。
芬莫嚎叫着扑向猎魔人。剑刃在空中划出一道寒光闪闪的半圆,向咆哮而来的老妇人斩去。
精准无误的剑刃落在她的手腕上,芬莫尖叫一声,柴刀落在地上。可她仿佛毫不在意手腕的伤,张开她丑陋无比的牙齿继续扑向猎魔人。随后戴维又一脚将对方踹翻。
可她还是迅速跳起,捡起柴刀再次向他扑去。
有那么一瞬间,戴维觉得对面的老妇人不是人类,而是一头饥渴无脑的野兽。他受够了,飞快地扭动身子,自下而上地挥了一剑,切下了对方的一只手掌。
第97章:事实就是如此(下)
柴刀再次落地,随后是老妇人的一只手掌。献血不断地从断掌处喷涌,芬莫躺在地上痛苦地扭动着,她哀嚎着求饶:
“不要杀芬莫,芬莫请小伙子吃过肉。芬莫不吃小伙子了,不要杀,不要杀!”
猎魔人喘着气,抹去脸上沾满的沙砾。他明白,就算自己不继续出手,对方也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冷...好冷。”老妇人的声音逐渐变小,身体开始变得僵冷,这是濒临死亡的前奏。“抱一下芬莫,芬莫冷。”
老妇人的看起来可怜又无助,她那双圆溜溜的眼球此刻看起来是多么的无辜。
“满足一下可怜的芬莫,抱一下...”老妇人蜷缩成一团,吃力地呻吟道。“给芬莫一个抱。”
戴维不忍心拒绝对方的请求,虽然她此前还扬言要吃了他。猎魔人反转刀刃,将长剑重新收回剑鞘里。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把剑收回去。”亚托克斯的声音忽然响起,语气冷漠。“当然,更不会去给那个老家伙一个可笑的拥抱。”
“我不像你,我还有怜悯之心。”戴维原本还有些犹豫,但被亚托克斯一说,反而下了决心。他打算给予老妇人最后的仁慈。
“你会明白的,你会的。”亚托克斯幽幽地重复着。
戴维迈开步子,走向老人。
“噢,你真好,仁慈的小伙子...”芬莫蠕动着身子,再度呻吟起来。她的头埋深深地埋进胸口。断掌处流出来的鲜血将她身下的砂砾染红。
猎魔人蹲下来,张开双臂打算环抱老妇人。
她突然抬起头,将一直藏在另一只手里的匕首掏出,凶狠地刺向她嘴里的仁慈小伙子。但她没有得逞,匕首反倒是被对方反手一抓,扎向了她的喉咙。
她张开少颗门牙的丑陋嘴巴,还想要说些什么。但喉咙被扎穿,只能不停地往外涌血,发出咯咯的声音。暗红色的鲜血洒在她的脸上,原本丑陋的脸庞如今看起来愈发的令人厌恶。
芬莫的手臂落下,眼神里尽是不甘,她万般无奈地与这个世界道别。
猎魔人没有太震惊,他早就发现了对方藏在手里的匕首。但他还是选择走上前去,他希望芬莫到临死前真的希望获得一个拥抱,而不是再拖一个人下水。
“我说过什么?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亚托克斯的声音再度响起,不过这次的语气是充满着嘲讽之意。
猎魔人沉默不语。仿佛过了很久之后,他才用袖子抹去脸上的血,朝地上吐了口带血丝的唾沫。
他看了一眼火炉上的煮锅,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跪倒在地,不停地用手指抠着自己的喉咙口。不一会伴随着呕吐声,他把此前老妇人提供的食物全都吐了出来。
耳边又响起亚托克斯的嘲笑声。
猎魔人用手抹去嘴角的呕吐物残渣,起身打算离开小屋。
“怎么,不去看看那锅里煮的是什么?”亚托克斯戏谑道。
猎魔人沉默不语,表情冷漠。推开木门,头也没回地远离这个地方。他知道煮锅里的肉是什么,他也想明白了小屋角落里的像绞架的东西是做什么用的。
“她真的是人类吗?”猎魔人问道。
“你是猎魔人,你比我清楚。”亚托克斯应答道。
猎魔人唔了一声,重新问了一个问题:
“人类为什么会变成...”
“你是说像野兽那样?”亚托克斯接过话。“我说过了,在这个世道想要活着,就要泯灭人性。不论是在我那个时代,还是现在这个时代,都是一样的。”
猎魔人仿佛没听到似的,自顾地向前走着。
不久后,他听到水流的声音,在一片灌木丛的背面。他拔出身长剑,劈开了一些木枝。即便如此,等他穿过去时,尖锐的还是勾住了他的皮革外套。费力揪扯无用后,他便将外套留在那里。
等他来到一条小溪前时,上身也就仅存一条如破布的衬衣了。猎魔人把长剑脱下扔在了地上,纵身一跃跳进溪水里。
溪水的冲刷掉他身上的污垢与血渍,他捧起清澈的流水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清爽的凉意让戴维觉得舒服了许多。
“人类向来如此?”猎魔人像是才反应过来亚托克斯的话,突然问道。
“像你说的,事实就是如此。”亚托克斯回应道。
......
诺皮坡十字路口的岔道上,几匹快马分别奔向三个方向。马上的人装束一致,都是斥候常穿的轻便皮革甲。皮革护胸上画着两把交错的剑,剑下是长发女人双手合十的形象——这是艾露尼徽章的标记。
其中一条岔道的樟木下,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紧盯着其中一匹马,他盘算着对方什么时候会经过他这个方向。
马蹄声越来越近,男人手里捏着麻绳的一端,另一端则是拴在道路另一侧的樟木树干上。
他闭着眼睛感受马匹的距离,突然他双眼一睁,同时用力一扯麻绳。埋在土里的麻绳被拉出,两颗樟木间瞬间形成一道足有半人高的绊马索。
马背上的斥候反应迅速,立马勒住缰绳,但受到惊吓的马匹人立而起,将他掀翻在地。
“混蛋,我可是圣教团的传令官斯科特,谁敢拦住我的路!”年轻的斥候嚓地一声拔出腰间的短剑,虽然气势汹汹,但声音却是略微的颤抖。
随着以大主教为代表的的圣教团与塔兰家族的战事渐起,帝国无力分心管理治安,不少地痞流氓和强盗山贼都在各个要道上为非作歹,甚至明目张胆的截货杀人。
“正好,我还担心我截错了人。”粗大的樟木后走出了一个人影,他头发凌乱,衣服破旧,比起强盗,他更像一个难民。
可斯科特不那么认为,他的不少同僚就是死在扮成难民的强盗手里。想要活命,就只能杀死对方!这是他长官一直教导他的生存准则。
他哇哇大叫地举起短剑朝对方砍去,不过在对方看来,他的进攻不过是三岁小孩的把戏。
斯科特被对方捏住喉咙时,发现对方的有一双金色的瞳孔,更另其不解的是对方背上竟背着一把与其全身上下都不搭衬的精致长剑。
第98章:亚克西法印
斯科特惊恐地看着捏住他喉咙的人,他知道对方是谁。一个猎魔人,一个异教徒,一个组织地牢暴乱并引发献血惨案的始作俑者。
“唔...看来你知道我是谁。”戴维淡淡地说道。
斯科特当然认得对方。在决斗审判时,斯科特也在场,他见证了猎魔人挥舞着灵巧的长剑轻松击败俄洛伊。并且,他以传令官的身份喊过他的另一个“身份”——西西弗斯。
即便当时传令的不是他,现在通过他马鞍袋里的通缉令,也能认出对方来。
“这位先生,很抱歉用这种粗暴的方式拦下了你,”戴维看了一眼被绊倒在地的马匹说道。“我想问你一些问题,希望你能配合。”
斯科特拼命的点头,他听说过对方制造的献血惨案,强如圣教团的大骑士西瓦尔及其部下都惨遭屠杀,更别说他一个小小的传令官了。
猎魔人松开手,年轻的传令官摸着被掐红的脖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我最近看到不少像你一样的人,骑着快马飞奔在各个村庄与城镇间,是在传达什么?”戴维朝绊倒在地的马匹走去。
“传达...纳斯达克大主教的旨意。”斯科特环顾四周,确认对方还有没有其他同伙。
“别含糊其辞,我问的就是传达的什么。”猎魔人背对着年轻的传令官,蹲下身子检查绞在马腿上的绳索。
斯科特舔了舔舌头,见对方如此大意,竟然背对着自己。他边盘算着如何逃跑,边回复着对方:
“传达...传达通缉令。”
“这我当然知道,马鞍里都是我的通缉令,”戴维从马鞍袋里摸出一张羊皮纸,表情尴尬地看着自己的速写画像——五官狰狞、表情凶狠,除了高过肩头的剑柄以外,其他的部分无疑是画家用了“夸张”的手法。“你们真该把那画家给辞了,就靠这画像可认不出我来。”
猎魔人用劲一扯,将绊住马腿的绳索解开。马匹喷着鼻息,从地上爬起来,它用马蹄不停地刨土,像是表达自己的不满。戴维轻轻拍着马脖子,安抚道:
“好孩子,好孩子,抱歉我弄伤了你。”
这家伙竟然在跟一匹马道歉?究竟是什么怪人。斯科特趁着猎魔人安抚马匹的时候,已经悄悄向后方摸去。他很自信自己的脚力,如果速度够快,他可以向诺皮坡十字路口的卫兵求救。
而且他熟悉这里的小路,就算猎魔人骑上他的马也只能走大路,他有信心对方追不上。而且,他熟悉自己的马,他的马认人,要是不熟悉的人爬上它的背,肯定不会乖乖听话。
“继续说吧,先生。除了通缉令,还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告诉我吗?”猎魔人顺着马鬓抚摸着不安的马,“比如,奇迹之子的事情,你知道些什么吗?”
“当...当然,奇迹之子的事情,就是那个小女孩是吧。”斯科特已经退到了离猎魔人较远的一侧樟木旁,只要往后面一撺,他就能开始奋力逃跑了。“听圣教团里的骑士说过,他们还在城里搜捕。”
猎魔人听到这句话,有扭头看向斯科特的趋势。斯科特见状连忙继续说道:“对了!有她的画像,在另一次的马鞍袋里,你可以看看是不是你说的人。”
见猎魔人又把头扭回去以后,斯科特松了一口气。另一侧的马鞍袋里不过是他的黑面包片和淡啤酒罢了,哪有什么奇迹之子的画像。
不过在年轻的传令官看来,争取到了一丁点时间,足以他逃跑求援。他绷紧身子,朝樟木后的下坡纵身一跃。
跑!拼尽全力地跑!
另一边,戴维发现另一侧鞍袋里并没有提娜的肖像画,倒是摸出了对方的淡麦酒。他不慌不忙地拧开木塞,喝了一口淡麦酒。随后翻上马背,说道:
“来,让我们去追回你那满嘴胡话的主人吧。”
性情刚烈的马匹并没有斯科特所想的抗拒猎魔人,它不过喷了几声鼻息,便任由猎魔人指挥。
斯科特在自己熟悉的小路上越跑越快,他紧张而又兴奋,如果能立马上报圣教团通缉犯的位置,他一定会得到丰厚的嘉奖。
可没过多久,他便听到了马蹄声。他不可思议地朝身后看去,面无表情的猎魔人骑在他的马上,一只手捏着缰绳,另一只手则是作着奇怪的手势。
斯科特想不明白,为什么他那匹性情刚烈的坐骑会如此听话。而且,他曾无数次尝试过让他的马跑这种地上带着坑洼的小路,可他的坐骑十分倔强,从来不同一,甚至会在他强行拉扯缰绳时,将他摔下马。
但是这个通缉犯做到了...而且他就要追上来了。斯科特能听到马匹的响鼻声。
戴维骑在马背上微微侧身,一把揪住年轻传令官的衣领。随即他调转马头朝原路返回。可怜的斯科特没法再逃,他被猎魔人一路拖着,路途上散落的荆棘和腐朽的树枝剐蹭着他的脸庞。
等猎魔人停下马时,斯科特满脸都是细小的伤痕。他第一反应是开口求饶,但嘴里满是砂砾和小碎石,一开口就呛到了自己。
斯科特跪在地上猛咳,不停地用手指挖出嘴里的细小碎块。
“不要着急,慢点。”猎魔人冷漠地说道,从马鞍袋里掏出淡麦酒扔给了斯科特。“来,喝点你的‘谎言’。”
顾不上猎魔人的戏谑,斯科特连忙拧开木塞,用淡麦酒漱口,吐出嘴里的东西。而后又咕嘟咕嘟喝了几口。
“不跑了吧?”戴维开口说道,语气不像是询问,而是威胁。
“不跑了。”斯科特如败下阵来的斗鸡,垂头丧气。“再此之前,你能告诉我怎么做到的吗?”
“唔?”猎魔人皱眉。
“你怎么让那匹马这么听话,我了解它的性格,没人能驾驭得了它。”
“你马上就知道了。”戴维翻身下马,在斯科特的面前凭空画出一个繁复的法印,同时,他的金色瞳孔短暂地变成蓝色。
随着法印生效,斯科特面容呆滞,双眼无神。
“唔...亚托克斯教的这个亚克西法印,确实挺好用的。”戴维喃喃自语道。
第99章:亚克西法印(下)
亚克西法印,可以让施法者影响他人心智、用来魅惑并控制他人,或者安抚受惊的马。不同于阿尔德法印能够瞬间挥出强大的冲击力,亚克西法印的使用并非立刻生效。
法印需要在被施法者的面前释放,而且根据法印施展的复杂程度来确定蛊惑人心的程度,但是并非对所有人都有效。对意志力坚定,或者魔法亲和力较高的人往往起不到作用。
不过,显然斯科特无法抵御猎魔人的亚克西法印。
“你知道奇迹之子在哪里?”猎魔人蹲下身子,让自己能够与斯科特平视。
“我...不确定。”斯科特眼神涣散,木讷地答道。
“不确定?说说你知道的。”
“听...城门守备说过,一直没有见过奇迹之子出城。”斯科特低头咕噜着。
戴维摸着下巴思考,没出城?整个霍利兰城几乎都是圣教团的人,想要躲避搜捕,实在太难了。难道是阿莲娜有什么好办法藏住了缇娜?
随即他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如果是阿莲娜一个人倒是有办法可以,但她还带着雪漫和提娜。
或许是莫尔斯·诺恩?这个神圣帝国的皇帝一直叮嘱戴维不要把提娜交给纳斯达克...
猎魔人回想起审判决斗那天,阿莲娜带着提娜似乎就在皇帝身畔不远处。也许当时皇帝就想了办法把她们藏了起来?
看来,想要找到缇娜,还得重新潜回霍利兰城一趟。猎魔人下定决心后,抬手在斯科特面前一挥。
年轻的传令官回过神来,迷茫地看着猎魔人。
“你想活命吗?”戴维用冰冷生硬声音问道。
斯科特不知是还没从亚克西法印的影响中回过神来,还是感到害怕,他一瞬间有些听不懂戴维在说什么。
“没听懂吗,你想活命吗?”猎魔人冷冷重复道,好让对方听明白。
斯科特下意识地点头说是,随后戴维脸上浮起了一抹怪笑。
......
摩尔岗哨的守备官队长——维洛玛苦恼地骚着下巴。他看着手里的通缉令连连叹气。不久前他收到来自圣都霍利兰的消息——“异教徒佯装成南方贵族潜入霍利兰城,入狱不久后还发起监狱暴动,杀害圣教团骑士。”
维洛玛回想起恩赐日前,他见过通缉令上这个男人。并且,还是他亲自把通关文件递交给这个假贵族、真异教徒。如果被圣教团发现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徒是他放进城的,那不但是他,包括他的部下都得上绞刑架不可。
而且,这件事情似乎还诱发了塔兰家与圣教团的对峙,甚至现在帝国境内已经有了内战前夕的意味。
每次想到这里他都不寒而栗,夜不成寐。自从得到这个消息以后,他天天在塔楼高处张望着,每经过一匹载着圣教团信使或者传令官的马,他都会心头一紧。
就比如,现在。
“维洛玛队长,圣教团的斯科特大人请求通关,但他没有通关文件。要给他放行吗?”塔楼下的一名持着长枪的卫兵高声喊道。
维洛玛蹭地从椅子上跳下来,抓起搭在椅背上的白色披风,连滚带爬地从塔楼里的螺旋木梯上跑下来。他心里默念着:
“千万不要是来问罪的,千万不要是来问罪的。”
等他来到塔楼下时,见到了两个人。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双手被绳索捆住,另一个身穿镌刻着艾露尼徽记的皮革外套,身后背着一把高过肩头的长剑。
维洛玛惊愕地看着两人,眼光一会落在在长剑上,一会落在衣衫褴褛的男人的脸上。
“哪位是圣教团的斯科特大人?”维洛玛咽了一口口水,愣愣地问道。
“斯科特”皱眉,背过身,指了指皮革外套上的艾露尼徽记。接着又转过身来指着朝守备队长的鼻头大骂:“你的狗眼是瞎了吗?看不清楚这是什么?”
维洛玛被对方金色的瞳孔盯得发怵,哆嗦一下后连忙道歉。
“您这是...”守备队长眼睛略过“斯科特”,朝衣衫褴褛的男人努嘴,他发现那个男人眼神涣散,魂不守舍。“执行什么任务吗?”
“斯科特”冷哼一声,双手抱胸,趾高气扬地说道:
“怎么,圣教团的事务,关卡的守备官也要过问?”
“不敢,当然不敢。只是最近境内局势混乱,”维洛玛咧嘴讪笑。“不少强盗和流氓都趁势作恶,斯科特大人要是需要通关的话还得...”
“斯科特”怒瞪守备队长一眼,抬手便是给了他一巴掌:
“你把我和那些下三滥作比较?”
维洛玛被一巴掌扇得头昏眼花,他的部下虽有不满,但都不敢上去劝阻。他们惧怕圣教团的人,自从恩赐日之后,纳斯达克开展肃清运动后,圣教团的权力日益暴涨,连带着圣教团的人员都变得身份尊贵起来。
甚至有的些圣教团神职人员,仗着自己的身份,公报私仇,以“调查异端”的名义将对他们不满的人关押入地牢。
所以,即便理论上官职大过“斯科特”的守备官维洛玛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维洛玛摸着发红的脸,低声下气地说道:
“抱歉,斯科特大人,我不该多问。”
旋即守备队长冲他的部下打了个呼哨,命令将木质栅栏打开,放行“斯科特”。
等到“斯科特”领着衣衫褴褛的男人骑上马远去后,维洛玛重新回到塔楼里,他手里捏着通缉令,看了一眼通缉犯的画像,又抬头望着马匹远去的方向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
“这年头,守备官可真不好当。”
不久,维洛玛就以患病为由,辞去了摩尔岗哨的守备官之职。后来,也证实他的决定是正确的,以塔兰家为首的帝国反叛军突袭了诺皮坡十字路口,而摩尔岗哨便首当其冲。
在那场突袭战中,摩尔岗哨的卫兵几乎全部战死。
年老的维洛玛回忆起来,他是这么说的:
“我见过那个传奇猎魔人,他的金色瞳孔我这一辈子都忘不掉,而且我不止一次见过他...”
第100章:再见霍利兰城
霍利兰城里不复往常模样,太阳还没落山,街上行人却寥寥无几。原本熙熙攘攘的“赐福街道”现在看起来死气沉沉。微风吹过,扬起街道上的沙粒。
一支圣教团的队伍在街上巡逻,为首的骑士身穿白色铠甲,肩披黑色披风,艾露尼徽记在他的胸前闪闪发光。他身后的侍从则穿着简单的皮革甲。
“你这个时间为什么还要再路上闲逛?”骑士逮住一个瘦弱的男人质问道。
“鲍...鲍德温大人...我是出来买药的,我的孩子得了病。”男人畏畏缩缩地回答,同时从怀里掏出羊皮纸包住的药粉。
鲍德温示意其身边的侍从上前检查药粉,侍从在摸摸索索一阵后,取了一点药粉抹在舌头上。侍从抿了抿嘴,眉头拧在一块,随后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报告鲍德温骑士,这药粉就是普通的马鞭草、月桂、金银花还有羚羊角磨制的,”侍从又动了动嘴巴,像是回味之前的味道。“还有一点苦艾草的味道,确实是用来治病的。”
鲍德温眉毛一扬,再次质问瘦弱的男人:“炼金坊和草药店都已经被圣教团征用了,你是从哪里弄来的草药?”
“我...我是托人...”男人哆哆嗦嗦,吸了一下鼻子说道。“对,我是托熟人找炼金坊的人买的。”
鲍德温抬手就算一巴掌扇在对方的脸上,随后揪住男人的衣领,扯到他的面前骂道:
“你在糊弄谁?全城都在戒严,所有能用得上的草药都已经被圣教团统一管理了,你找的什么熟人?难不成还是纳斯达克大主教?”
瘦弱的男人噗通一声跪下,祈求鲍德温的宽恕。
“说吧,你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鲍德温直勾勾地盯着跪在地上的男人,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冷漠。“圣教团已经明令禁止这段期间内所有的民间交易。”
“不...我不能说,我答应了那位女士,不能说出来。”男人抱着鲍德温的大腿苦苦哀求。
鲍德温一咬牙,抓过侍从手里的装着药粉的羊皮小包。他一点一点地将药粉洒在地上。焦黄色的药粉落在地上,男人起身想要阻止骑士的行为,但被骑士侍从死死地按在地上。
“不!那是给我女儿的药,”男人挣扎着,但瘦弱的他哪里能摆脱侍从的控制。“求求您了,别这样。”
“那就快告诉我!你从谁那弄来的。”鲍德温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他不是一个残忍的人。他也是一个女孩的父亲,他能明白对方的感受。
只是胸前的艾露尼徽记在提醒他,这是他的职责,即便他不想这么做。
“不...我不能...”瘦弱的男人摇着头哀求着。“除非你答应我,圣教团不会怪罪那位好心的女士。”
看着对方苦苦哀求的模样,鲍德温于心不忍,但他的侍从都看着他,他必须做出表率——所有人都不能违抗圣教团的意志。
“别讨价还价了,否则我会以妨碍圣教团公务给你定下异教徒的罪状。”鲍德温手上抖了抖,又是一小挫药粉落下,随着微风消散在空中。
瘦弱的男人嚎啕大哭,扭动着身子想要阻止鲍德温。
“够了!”一身呵斥从身后传来。“你们不嫌丢人吗!”
鲍德温扭头,看到来人的白色胸甲前挂着两枚艾露尼徽记,那是在西瓦尔战死后新晋任的大骑士——鲁思。
鲁思让骑士侍从松开那个瘦弱的男人,并夺过鲍德温手里的药粉。他上前将男人扶起:
“抱歉,先生。”
男人抹掉一脸的鼻涕和泪水,连忙朝鲁思鞠躬道谢。
“你是艾露尼的子民,理应受到圣教团骑士的保护。”鲁思摆手说道,与此同时还蹬了鲍德温一眼。“回去吧,回到你女儿的身边。刚刚的事,我都看在眼里。”
瘦弱的男人接过药粉,攥在手里,又朝鲁思鞠了一躬才离开。
看着跑掉的男人,鲍德温也如释重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鲁思...呃,”突然想起鲁思已经是大骑士,鲍德温随即改口道。“大骑士大人,这样放走他真的好吗?”
鲁思意味深长地看了鲍德温一眼,将其拉到一旁,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道:
“你比我还要想放走他,不是吗?我了解你,鲍德温。你是一个好人。”
鲍德温见鲁思看透了他的心思,他挠了挠额头以掩饰尴尬:“的确如此,不过在其他侍从面前,我不好这么做。”说罢,他看了看较远处的侍从,又低声补充道:“之前特德骑士也是因为放走了私自交易的平民,被主教大人发现撤了职...”
鲁思点头,随即叹了一口气:“纳斯达克主教近日来颁布的法令愈发苛刻,但既然我们是艾露尼的骑士,就该听从神明代言人的吩咐吧。”
“你的意思是?”鲍德温不解地问道。
鲁思朝那个瘦弱男人远去的方向努嘴,低声说道:“调查那个男人吧,那药粉的量显然只够吃一次,他还会再去买的。”
鲍德温愣了愣,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
霍利兰城,铁匠之门外。
佯装打扮成圣教团传令官的戴维牵着一匹马,马背上是穿着破烂衬衫的斯科特。
“你对我做了什么?”斯科特不可思议地看着霍利兰城宏伟的城门,他记得不久前他还在诺皮坡十字路口遭遇猎魔人,可怎么在迷迷糊糊的过程中就来到了霍利兰城前。
“是魔法,我用了魔法。”猎魔人动了动他的指头,似笑非笑地对斯科特说道。
“可你是怎么通过的摩尔岗哨?”斯科特很是疑惑,摩尔岗哨的审查严格,没有通关文件是无法通过的。“你...不会杀光了他们吧?”
猎魔人注意到对方正盯着自己身后的长剑,他摆摆手,指了指皮革外套上绣着的艾露尼徽记戏谑道:
“对付神圣帝国的人,这徽记的效果要比剑刃好多了。”
而后猎魔人又用小得不足以让对方听到的声音低语:
“当然,雪漫之前教我的演技更重要。”
第101章:冥想
暮色从东边的群山处爬起,而后向从横交错的田野涌去,穿过树林,随后空寂的黑铺大地,宣告夜晚的降临。
斯科特在马背上已经坐了很久,被绳索捆绑住的他,没办法挪动身子,他觉得屁股已经僵硬得快失去知觉。他瞄了一眼猎魔人——
戴维跪坐在地,双手放在膝盖上。从开始见到霍利兰城的铁匠之门开始,只是跟斯科特简单的交流两句之后,他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从黄昏直到夜晚。
恰好是神圣帝国处于备战期间,霍利兰城属于封城状态,几乎没有人从铁匠之门进出,故而也无人打扰。
“他不会是睡着了吧?”斯科特心里想着,时不时望着高处的城垛,上面站着一名打盹的看守。
他想呼救,但目测了一下距离城门的距离,就算城门上的卫兵能发现,等到卫兵下来时,估计猎魔人也能抓着他溜走。
而且,斯科特保不定眼前这个猎魔人会不会一怒之下宰了他。虽然现在看来这个猎魔人并没有传闻里的那样嗜血,但他们相处不过半日,一切都不好说。
想罢,斯科特叹了一口气,放弃了挣扎的念头。
戴维此时也并非原地休息,而是在等待夜幕降临方便再次潜入霍利兰城,城内大多都是圣教团的人,不好再用通过摩尔岗哨的伎俩蒙混过关了。
另一方面,他是在与身体的另外一个“人”在交流。自从芬莫的小屋离开后,戴维便一直浑浑噩噩,亚托克斯便指导了他“正统猎魔人”的冥想办法。
而这套冥想确实也让戴维身心获得平静,进入这样的状态之后,他便可以主动与亚托克斯交流,而不是等到对方开口才能与其对话。
戴维问过这样的冥想对方是从哪里学来的,亚托克斯只是草草回答都是湖中女士的指导,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猎魔人技巧。
此时,猎魔人的灵魂深处有两团灵体,一团是金色,而另一团则是蓝色。
“亚托克斯陛下,这里可是你的故土,就没有什么办法可以从外面潜入帝国宫廷?”戴维虽然已经是第二次用这样的形态与亚托克斯对话了,但看着化作金色灵体的身体仍旧感到十分惊讶。
“你是在嘲讽我吗,问一个已故的皇帝?”亚托克斯不好气地说道。道。“而且,你都说了,这诺恩帝国早已覆灭,哪还有原来的宫廷?”
“唔...宫廷我有幸去过一次,我该怎么说呢...”猎魔人停下来思考,像是在寻找合适的字眼。
“你想说什么?”亚托克斯打断了对方。
“那宫廷多数还是您印象中的宫廷,”猎魔人幽幽地说着。“挺破的,还没下夏陵镇的领主府气派。”
亚托克斯冷哼一声,嘟囔道:
“让我见到诺恩的后裔,我一定要好好惩罚他们...”
“可别杀了就行,不然您就绝后了。”戴维笑道。
亚托克斯瞪了他一眼,随后神情严肃地说道:
“别贫嘴了,快点说你想做什么吧。那被你绑起来的呆子一直想着怎么逃跑,他的心声我可是听的一清二楚。”
猎魔人唔了一声,摸着下巴说道:
“我听呢喃婆婆说过,帝国的宫廷几乎都会有密道,在紧急时刻可以从城内逃向城外。我想,作为诺恩先王的你,或许知道这密道在哪?”
“我凭什么告诉你密道?小子,你得弄明白了,虽然我寄宿在你的灵魂里,但不要以为你能让我言听计从。”亚托克斯语气轻蔑。“当然,如果你能谦卑一些,少说两句揶揄的话,或许我能改变主意。”
戴维表情有些诧异,这诺恩先王怎么喜怒无常,好早之前说过让他不用尊称,现在又让他说话恭敬些。这亚托克斯不会是个小肚鸡肠、善记仇的皇帝吧?
见猎魔人迟迟未开口,亚托克斯认为自己取得了上风:“噢,小子,别害怕,侍奉皇帝没那么难。这样吧,只要恭恭敬敬地喊我一声陛下,并下跪吻我的脚背,我就告诉你密道该怎么找。”
说罢,蓝色的幽魂伸出一只脚,虽然是雾状,但姑且能从其外观中判断出来那是亚托克斯的脚。
猎魔人不为所动,说道:
“告诉我密道,我带你去见你的后裔。并且根据你的表现,我会把身体让出来给你与你的后裔相见。”
“我是一个平易近人的皇帝,没有这些繁琐的礼仪和屈人的要求。顺便说一句,你是一个好人,戴维。来吧,让我们赶紧出发吧。”亚托克斯迅速改口,他似乎很满意猎魔人的提议。
戴维倒是没想到对方那么爽快,看来即便是一个杀戮心极重的皇帝,对于自己的后代还是十分关心。
谈话结束后,猎魔人睁开眼睛,发现天色已晚,除了天上明晃晃的月亮外,剩下的光源便是城墙上的篝火。
他坐起身子,感到身体空前的轻盈。他觉得此刻的身体状态,即便不用催动银光之速,也能够一剑劈开飞来的箭矢。
戴维心里想着冥想这个技巧确实不错。亚托克斯常提到的湖中女士肯定也是一个技艺娴熟的猎魔人,同时也憧憬起另一个世界的猎魔人究竟是多么强大。
“你可终于醒了...”斯科特打断了猎魔人的思绪,头不停地向后仰着,脸上挂着苦笑。“能给我松绑了吗,我保证不逃跑,我的屁股快没有知觉了。”
“唔...倒是彻底忘了你。”猎魔人抱胸说道。“松绑的事情一会再说,我该怎么处理你呢?”
“噢...尊敬的先生,”斯科特见对方有所打算,连忙说道。“不,伟大的猎魔大师,我不会向圣教团暴露您的行踪,恳求你放了我吧。
“要我说,杀了他。”亚托克斯又换上了冷酷的语气,在戴维的心里低语。“只有死人才不会告密。”
猎魔人唔了一声,旋即抖了抖右肩,调整背上的长剑到一个合适的位置。随后他嚓的一声拔出长剑,‘银光’在夜色中闪着冰冷的寒光。
第102章:寻找密道
斯科特双眼一闭,准备迎接死亡。
可冰冷的死亡并没有找上他,等他睁眼时,惊喜地发现捆在身上的绳索已经被斩断。
“无用的仁慈总有一天会害死你。”亚托克斯淡淡地说道。
猎魔人耸了耸肩,没有接对方的话。如果非杀不可,他也不会手下留情。在芬莫的小屋时,他已经明白了这一点。
只不过,活着的斯科特比死掉的斯科特更有用。
“谢谢你...”斯科特松了一口气,他从未觉得自己那么爱惜过生命。“你饶了我一命。”
猎魔人咧嘴一笑,斯科特才突然意识到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
......
霍利兰城的南边,忏悔之门。举着火把的卫兵在城墙上巡逻张望,他听到马蹄声接近。
“停下来!”卫兵将火把向城墙下探去,好让自己能看清一些。
城门下马背上的男人衣衫褴褛,最让卫兵吃惊的是对方高高越过肩膀的剑柄。
马匹人立而起,嘶鸣一声,随后消失在夜幕之中。
那卫兵惊叫一声,连滚带爬地跑到城墙上的执勤室里,翻找抽屉里的一踏通缉令,他盯着其中一副通缉令,双手不止地颤抖,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
“那个可怕的恶魔回来了。”
通缉令上画着猎魔人的形象,虽不传神,但画像上高出肩膀的长剑却十分夺目。
......
“主教大人,赐福之门出现了猎魔人的身影。”一名圣教团探子单膝跪在纳斯达克面前。
圣教团的主教一如往常的背对着别人,摆弄着挂在胸前的六芒星护符。如果他转过身来,跪倒在地探子就能见到那护符闪烁着诡异的紫色光芒。
“你确定?”纳斯达克的语气仿佛寒冬的刺骨寒风,令探子感到一阵不适。
“守门的卫兵跟我向我担保过,”那探子微微抬头,谨慎地说道。“对方骑着马,身后背着一柄长剑。”
“到底是你们的眼神出了错,还是那猎魔人在游览霍利兰的四个城门?”纳斯达克的声音依旧冷淡。
“您的意思是?”探子不解,疑惑地问道。
“不久前,水瓶之门那边也有回报出现猎魔人的身影,再此之前是忏悔之门、铁匠之门。”纳斯达克缓缓转身,双手背在身后。他的眼睛十分诡异,像爬行动物的瞳孔,呈束状。“你们接二连三的通报,倒是没人给我把他抓起来?”
探子连忙垂下头,连说几声请主教原谅,不知是害怕大主教的责备,还是害怕对方那对古怪渗人的瞳孔。
“行了,下去吧。”大主教摆摆手,“就算让你们这群窝囊废去,也不是那猎魔人的对手。”
说罢纳斯达克又转过身去,出神地看着教堂中央的圆形圣坛,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探子见大主教不再搭理他,并且收到离开的指令后,才松了一口气。他迅速转身离开神圣大教堂。走到稍远处,他鬼使神差地回头望了一眼大教堂。
一直以神圣与圣洁著称的艾露尼大教堂,在惨白的月色下,显得如同一株深林的干枯老树,既阴森又可怖。
他打了一个冷颤,嘴里嘟囔着:“还是赶紧回去找婆娘暖暖身子吧......”
......
猎魔人在夜幕中也健步如飞,仿佛与白天没什么区别。他的一对金色的瞳孔如同猫的眼睛,自由地缩小又放大着。
虽然戴维此时不知道自己瞳孔的状态,但有一点他是可以感受到的——那就是自从亚托克斯的灵魂赋在他的身上以后,他仿佛自己像是变了一个人。
有时甚至不像是人。不过,一具躯体里装着两个灵魂,究竟能不能算作人,确实不太好判断。
“看来你的天赋还不错,亚克西法印竟然还能做到这个地步,”亚托克斯尽量说的平淡,但是语气中仍不难听出又一些惊喜。“看来你对魔法还是有一定的亲和力。”
戴维唔了一声,当做接受对方的称赞。
原来,城门前晃悠的那其实还是斯科特和他的马。戴维在为其松绑后,立马施展了繁复的亚克西法印,并对其下令:
“骑马在霍利兰城的四个城门间来回晃悠,并确保守城卫兵能见到你。”
为此,他还特地把斯科特的短剑别到高过肩膀的位置,让人以为他是背着一柄长剑。
“不过,我不明白你这么做的意义,杀了多省事。”亚托克斯又开口说道。“而且你那么做,那可怜虫迟早也会被抓到,到时候你要潜入城内的事情也就暴露了。”
猎魔人忽略了对方关于杀人的那一部分,在亚托克斯眼里仿佛屠杀是解决一件事情的最好办法。于是戴维只对后半部分进行了回答:
“我就是要让霍利兰城的人都知道,我回来了。特别是那些想对缇娜不利的人,只要有我在,他们绝对不能碰到缇娜一根寒毛。”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决心,他又重复了一次:“绝对不能,我发誓。”
“你很关心那个女孩,但你好像是为了自己。”亚托克斯幽幽地说着,“你觉得她跟你梦里的那个女人有关系。”
显然戴维不想让谈话继续,他选择了沉默。随后亚托克斯也不再多说什么,继续指引戴维寻找密道。
猎魔人在亚托克斯的指引下迅捷地穿过一片小树林,随后跃过荆棘丛,顺着河流来到最下游。
“你的记忆没有混乱吧?”戴维皱着眉头盯着流水问道。“通往宫廷的密道就是这?”
“你懂什么,这水流是从城里一路流出来的,”亚托克斯像是在炫耀,仿佛眼下的河流与远处的城池仍是他的属地。“你潜到最下方,就能看到诺恩世世代代留下来的密道了。”
戴维唔了一声,除了相信对方说的,他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潜入霍利兰城的办法了。想罢,他便纵身一跃,跳入河水里。
水流并不湍急,即便不那么熟悉水性的戴维也能轻松下潜。
可河底的泥沙被猎魔人突然的跃入所搅动,灰蒙蒙的一片突然升起,遮住了他的视线。
第103章:密道
“这片地方,我很熟。”亚托克斯趁机提议道。“把身体交给我,我来找到那密道。”
“想都别想,”戴维紧闭双眼,不让泥沙混进自己的眼里。“等我见到了密道再说。”
戴维早就打定主意,用身体的使用权作为筹码让亚托克斯帮忙。因此,他肯定不会轻易把身体掌控权交给对方。而且,上次交给亚托克斯后,那家伙可是闹出一场人神共愤的血腥惨案。
亚托克斯冷哼一声,但还是给了戴维一些提示:
“密道藏在水流不一致的方向。”
戴维摆动着双手,在浑浊的河水间飘浮着。他凭借着灵敏的感知能力,判断水流的方向——流水除了向河床两边和下游方向流去外,似乎还有一股微弱的逆流形势。
凭借着这份及其精确的感知,猎魔人找到了逆势的水流,他奋力一蹬,一头扎入水流中。
随后逆势的水流带着他一股脑地朝上游涌去,戴维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而且在水里的时间过长,他快要憋不住了。
就在他即将放弃,打算从逆势水流里出来时,亚托克斯开口:
“再忍一会,马上到了。”
戴维见他那么说,只好憋着最后一口气,直到亚托克斯说可以了的时候,他才从跃出水面。
“你可没跟我说过,”猎魔人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要憋那么久的气。”
“谁知道你这家伙是个短气鬼?”亚托克斯幸灾乐祸道。“而且,我说过了,让你先把身体交给我,你又不乐意。”
猎魔人没有回话,他摸着游向浅滩。他眯着眼睛环顾四周,依稀能判断这这里像是一处水下洞窟。
另他感到奇异的是,原本那道古怪的逆势水流,流到这洞窟前的时候竟然又变得如午后的湖泊一般宁静。
戴维的一只手刚摸到浅滩上,似乎就碰到了极其不祥的东西。
这或许是一具开膛破肚的尸体,他这么想着。
好奇心驱使和猎魔人的天性促使他上前摸了一把那不祥的东西,顺带还嗅了嗅——
黏腻的手感、腐烂的恶臭。
“唔...亚托克斯说的密道到底是通向宫廷,还是通向死亡。”戴维嘀咕道。
猎魔人朝腰间的银色狮鹫一摸,嘴里念念有词。随后一道银光铺满了整个洞窟。老鼠和水蟑螂被这位不速之客带来的光芒吓了一跳,四散而逃,只留下蠕动的蛆虫爬在尸体上。
戴维的判断没错,那果真是一具尸体,而且惨不忍睹。根据尸体上的装束来看,皮夹克加上背带裤,一柄只剩半截的鱼叉。他活着的时候应该是个渔夫。
尸体的脸和喉咙都不见了,下半身的大部分也不翼而飞。然而上半身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腹部里的内脏几乎被掏空。只剩下被喂饱的肥胖蛆虫把那空荡荡的腹部当做温暖的小窝。
戴维干呕了一下,随即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亚托克斯嘲笑他没见过世面,这不过是小场面。
“事情很明了,戴维,”亚托克斯笑罢,继续说道。“这可怜的渔夫挑了一个不那么吉利的时间打渔。结果不小心误入了怪物的洞穴。”
“怪物的洞穴?这不是你说的密道吗?”猎魔人有些生气,他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不,当然是密道,但是跟怪物的洞穴不冲突。”亚托克斯冷淡地回应。“难道不是吗?”
怪物的洞穴?猎魔人迅速在脑海里搜寻《猎魔图鉴》。一次不吃完抓到的猎物,而且喜欢内脏,又居住在水下洞穴...
“除了是水鬼外,没有其他的可能了。”戴维喃喃道。
“还算聪明。”亚托克斯赞许道。
随后猎魔人听到一声咕噜声,是从水里传来的。他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继而连三的咕噜声响起。
不知什么东西带着一股恶臭味从里一跃而起,猎魔人之前对它毫无察觉。它从水中爆炸般地现身,仿佛蓄谋已久。
尽管大吃一惊,戴维的感知能力却马上派上了大用处。他本能地做出反应——躲向侧面。
接着又是从水中跳起一头,张开利爪,扑向猎魔人。戴维再次躲过,背脊擦过洞窟的壁上。之前的那一头再度袭来,那怪物从戴维旁边掠过,手脚灵敏地在石壁上弹开,随后又张开双臂,再度跃出,嘶吼着发出骇人的声音。
戴维定睛一看,水鬼可真丑。虽然他在图鉴中读过关于水鬼的描述,但真的见到还是觉得书里的描述不够传神。
那些东西长着鱼一样的大眼睛,皮肤盖满了鳞片,身上还有一丛丛的绿色鬃毛......
猎魔人吐了一口唾沫:“水里的丑东西我见多了,海鳝、七思鳗、水滴鱼.....但我还真没见过过那么丑的。”
那两只水鬼像是听懂了对方的羞辱,舞着尖牙利嘴朝猎魔人嘶吼。
“他们一定是在骂你也是个丑东西。”亚托克斯幽幽地说道,仿佛事不关己。
猎魔人啧了一声,把手伸向右肩,拔出剑来。‘银光’一如既往地在戴维的手里散着银色的辉光。
“来吧,丑八怪们。”
两只水鬼同时扑来,虽然它们快如闪电,但猎魔人早已准备好,左手迅速画出阿尔德法印将其中一只击飞。
同时,他右手手肘发力,对准另一只水鬼绿色鬃毛包裹的喉咙,短促有力地刺出了一剑。戴维嘴角上扬,他成功了,他手上感受到了剑刃刺穿了怪物的身体。
被刺穿的水鬼发出哀嚎,四肢乱蹬,随后丑陋的头颅一歪,失去的生命的迹象。
另一头被击飞的水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绕到猎魔人后面,张开利爪跳到他的身后。
戴维单手朝后一抓,握住那头水鬼的脚踝,用力往石壁上一甩。水鬼发出人类般的惨叫声,撞进石块里,随后跌落在地,口吐鲜血。
“不错,跟水鬼战斗起来,倒是有点猎魔人的样子了。”亚托克斯满意地说道,俨然一副导师模样。
猎魔人从先前死掉的那只水鬼身上抽出长剑,朝那头奄奄一息的水鬼走去,一剑一剑地劈砍下去,直到那水鬼完全失去呼吸。
第104章:水鬼
猎魔人将‘银光’上沾染的血液甩去,随后灵巧地归于背上的剑鞘中。恶臭的血液在地上洒出离奇的图案。
“你同样有疯狂的杀戮之心,”亚托克斯说道。“你屠宰这些水鬼,与我之前杀那些骑士的手段也没什么不同。”
“水鬼,不过是无脑的怪物。”戴维无所谓地说道。他脱掉先前从斯科特那夺来的皮革外套。猎魔人看了眼皮革外套,上面有三道尖锐指甲的划痕。他嘀咕了一句可惜了一条好外套。
“哦?”亚托克斯哼笑道。“那这躺在地上的两具鲜活尸体脑壳里还在跳动的白色物体是什么?难不成是只爱沾了汤汁的白面包?”
“别老用你那套老掉牙的揶揄说辞,我的意思是水鬼是怪物。”戴维不好气地回话道,随手将破损的皮革外套铺在浅滩旁那具只剩半截的人类躯干。
“水鬼同样是生灵,不是吗?它们像人类一样,要吃,要喝,或许也会做一些繁衍的事情。”亚托克斯继续说道,他似乎对这一话题十分执着。
猎魔人也没想到对方这样穷追不舍。他耸了耸肩,发表自己的见解:
“据我所知,水鬼不过是浅水中溺死的可怜人尸体所生成,他们生前或许是玩耍时离岸太远的孩子,或者又是不慎溺亡的渔夫。所以,我杀死的不过是脑子里只有进食欲望的怪物罢了。”
“你跟大部分的人类一样,自以为是。”亚托克斯冷笑道。“喔,我是说大部分的里德兰斯大陆的人类一样傲慢和不自知。”
猎魔人从地上摸来了几块个头稍大的石头,堆在一起,当做那半截尸体的墓碑。他认为,不论人生前如何,死后还是该体面一些。
他一边朝石头堆拜了拜,一边继续听亚托克斯的说教。
“这片大陆的人类认为自己才是主宰,以为世界的中心是他们。是啊,我想到那些学者的丑陋嘴脸我就觉得恶心!”亚托克斯似乎陷入了自己的回忆当中,越说越激动。“说什么水鬼是人类尸体里爬出来的生物,甚至说矮人和半身人是人类生育出来的残次品......”
戴维眉头紧蹙,他倒是清楚矮人和半身人是上古时期的人种。但水鬼的来源确实应该是从人类尸体转化而成,他从呢喃婆婆给他的《猎魔图鉴》中不止一次读到关于水鬼的介绍。
“等一下,水鬼难道不是死去的人类转化的?”猎魔人问道。
“对,当然不是。”亚托克斯冷冷地说道。“就因为水鬼看起来像是从池塘底部捞起的浮肿尸体,你就认为他们生前是人类?”
戴维挑眉,摸着下巴唔了一声。他开始对亚托克斯的说法感兴趣。
“你仔细观察观察被你砍死的水鬼吧。”
戴维朝石壁的那头水鬼走去,蹲下身子伸手将面孔朝下的水鬼翻过来。
死掉的水鬼毛孔渗出黏液与烂泥,除了血腥味浑身上下还飘出了一股腐烂的臭味,与搁置不管多日的尸体味道几乎一致。
戴维捂着鼻子,说道:“和人类同样的五官和四肢,浮肿的身体里灌满泥浆和他们吞食的食物。要我说,学者对水鬼的说法准确无误。”
“你就是一傻子,真亏你把自己称作猎魔人。”亚托克斯骂道。“你再仔细看看它的生理构造。”
果然,亚托克斯说得没错。虽然水鬼从外观上看来,确实是与人型生物一致,但靠近观察的话,却能看到包裹在他们身上的并不是皮肤,而是鱼一样的鳞片,背上则是不易察觉的短小背鳍。
“托起它的下巴。”亚托克斯说道。
戴维迟疑了一阵,但还是忍下厌恶托起水鬼的下巴。他惊讶地发现水鬼脖子两侧有用于水下呼吸的鱼鳃。
“这......”猎魔人觉得有些不可置信,难道他一直读的《猎魔图鉴》是完全错误的?
“是的,你没看错。水鬼的生理构造与人类完全不同,它们的鳞片,鳃还有用于游泳的背鳍都证明了这一点。”亚托克斯像是赢得了一场奇怪的胜利,开心地说道。“指不定,他们才是里德兰斯大陆的原住民,甚至他们还有属于他们的水下王国。”
“水下王国?”猎魔人再次被刷新自己的认知。他自诩自己是一个不会滥杀无辜,有原则的猎魔人。如果刚刚他斩杀的水鬼和人类没什么区别,同样拥有自己的文明,同样拥有自己的思想,那他的行为和亚托克斯屠杀圣教团骑士便没什么不同。
“你果然是个傻子。”亚托克斯惊呼。“我就随口一说。说到底,它们还是跟畜生无误。
“你为什么要突然跟我说水鬼的事情。”戴维松了一口气,心里想着还好水鬼终究还是怪物。但转念一想心头又掠上一层雾霾。
“我就是想要提醒你收起你的傲慢之心。”
“我?”戴维疑惑道,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种评价。“我从不觉得自己傲慢。”
“你现在的行为就是傲慢。”亚托克斯淡淡地说道。“你对敌人无用的怜悯就是傲慢。”
“这与傲慢又有什么关系?”
亚托克斯冷哼一声,戴维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听到对方的冷哼了。
“你的无用的怜悯跟人类的自以为没什么不同。你把水鬼当做怪物,无情地屠戮。但碰到人类时,却手下留情?你以觉得你的敌人不会撕碎你的肚子,掏空你的内脏?”
戴维无言以对,如果他没有一技傍身。或许在早些时候已经被西瓦尔杀死了。
“或许不会,人类会用自诩文明的方式杀了你。”亚托克斯继续说道。“他们把你送上绞刑架,斩首台。用绳索、斧头结束你的性命,让你换个死法。”
戴维回想起夏陵镇上的行刑台。
“就因为换个死法,人类就以为自己比起水鬼要高一等?真是可笑至极!所以,你给听明白了,戴维。你面对的敌人时,就该像面对水鬼那样,下手给我狠一点。不然你总有一天会死于你的无用怜悯。”
“你似乎很担心我的死活。”戴维突然发问。
“......”亚托克斯一阵无言。
第105章:迷雾
过了一会,亚托克斯像是找到了合适的说辞,他淡淡地说道:
“毕竟现在我们的灵魂都快搅成一团了,说不定你一不留神被被人抹了脖子,我也可能会玩完。”
“某种程度上来说,你不是已经死了吗?”戴维调侃道。“还是说你跟大部分的统治者一样,幻想着永生?”
“像金灿灿的钱币一样,你见过有人嫌弃自己的钱袋太重?谁不想多活久一点。”亚托克斯反驳。
“那可不一定。”猎魔人朝浅滩旁刚搭起的检疫墓碑努了努嘴,幽幽地说道“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活着可比死了更煎熬。”
见亚托克斯不再回话后,戴维也不再自讨没趣。他开始摸索着洞穴石壁,绕着圈子寻找能够通往霍利兰城宫廷的密道。
......
霍利兰城外,衣衫褴褛的男人骑着马。
他身后的剑柄高高越过肩膀,但若是有人从他身后看去,会发现不过是一柄短剑别在背上稍高处罢了。
看起来十分滑稽。
可怜的斯科特终于从亚克西的法印中回过神,他用指节揉搓着脑袋,仿佛前不久挨了一记闷棍。
浓稠的夜色包裹着斯科特,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想要通过月亮的位置确认现在的时间。然而他眼前一片灰蒙蒙,什么都看不清。
“该死的,怎么什么都看不清。不会又是那猎魔人搞得鬼吧?”他在大腿上用力拧了一把,让自己更加清醒些。
“呃...原来是起雾了。”斯科特发现并非是脑子不清晰,而是天气原因导致自己看不清东西。
他觉得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刺骨的霜意,斯科特下意识紧了紧寒酸的破旧衬衫。“算了,还是先回城里再说吧。”
可等他拉起缰绳时,却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他的四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雾气给包围。
突然诡异的笑声传来,吓得斯科特差点摔下马。他颤抖地高声问:“谁...谁在那!”
古怪的迷雾像是把他关在了一个密闭的空间里,回应他的只有他自己的回音。接着,短促诡异的笑声再次传来。
斯科特鼓起勇气大声喊道:“别装神弄鬼了,我可是艾露尼的信徒,我不怕你!”
这次声音诡异的声音是从后面传来,他惊恐地回过头去,但后方同样被灰蒙蒙的迷雾遮住。他什么也看不。
斯科特一咬牙,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赶紧逃离这个鬼地方。
于是,他拉起缰绳就朝声音的反方向策马而去。可不论他怎么狂奔,都逃不出迷雾中心。而诡异的笑声让他想起传说里夜间女妖,恐惧让他大脑几乎失去了理智。
比起直面死亡,未知更让人感到恐惧。斯科特忍受不了这样的折磨,他拼了命地踹着马肚:
“快......快跑起来,你这没用的东西。”
斯科特近乎疯狂地策马奔腾,穿过一阵又一阵的浓雾,而每穿过一片迷雾,又进入了另一片迷雾。而诡异的笑声似乎经紧追不舍,一会从他的前面传来,一会又从后方传来。
就这样周而复始不断地循环着,狂奔的马终于在不慎撞到一棵树上而停下。同时,斯科特也被甩下马来。
可迷雾却仍旧存在,而这次笑声是从他的脑袋顶上传来。他猛地一抬头,发现原来不过是一头夜仓鸮。
“他娘的,原来不过是一只破鸟。”斯科特紧绷的神经缓过不少,踹了一脚树干咒骂道。“晦气的玩意!”
夜仓鸮,一种昼免夜出的鸟类,里德兰斯大陆人称其为“黑暗”的象征。通常被视为不祥预兆的鸟,不受当地人喜欢,尤其是信奉艾露尼的人。继而在艾露尼教派中,夜仓鸮还有一个别称:“黑暗中彷徨的无信仰者。”
“我看你这破鸟,跟猎魔人一样,都是毫无信仰的怪东西。”斯科特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以求摆脱晦气。
马蹄声传来,迷雾远处映衬出骑手的轮廓。斯科特大喜,终于有人了。他连忙招手,用手在嘴前拢成筒状喊道:
“来人啊!我在这!”
迷雾中映衬出的轮廓越来越多,斯科特眯着眼睛,看着这些骑手。他们的盔甲发黑,似乎还闪着淡淡的紫色荧光。盾牌上没有徽记,也没有纹章。不像是圣教团的骑士。
难道是塔兰家组织的反叛军?斯科特这么想着,随即他又摇摇头否定自己。
先不论他们会不会有这样精良的装备,这么短的时间内圣教团也不可能放任反叛军直接入侵到霍利兰城附近而毫无反应。
嚓的一声,斯科特不久前放松的神经再度紧绷。他见到对方似乎亮出了武器。
“我可是圣教团的人!隶属神圣帝国的公职人员,你们是谁!”他尽量挺直了腰板,希望圣教团和神圣帝国的名讳能震慑到对方。
可那几名骑手似乎像没有听懂他的话。他们沉默着,只是踱着马朝他慢慢走去。
“把......把你们的武器放下来,你们这样可是公然与神圣帝国为敌、与圣教团为敌。”冷汗已经将斯科特的后背打湿,不知是究竟雾气带来冷意还是骑手带来的恐惧,他说话愈发的哆嗦。
“你们这还......还是与艾露尼为敌!”他发觉对方毫无停下来的意思。
斯科特朝腰间摸去,发现那儿并没有自己的配剑。他想起来,不久前猎魔人把他的剑别在了他的背上。
他慌慌张张地抬手拔剑,但怎么都拔不出来。他不断地咒骂着,可剑柄像是卡在剑鞘中,他越是紧张,剑越是拔不出来。
骑手已经来到他跟前,斯科特垂下手来,放弃了抵抗。
终于,他看清了骑手们的脸——每一张他都认得,每一张都毫无表情。
他期初是开心,后来是惊愕,接着是恐惧......
随即是惨叫声和求饶声。
惨白的月色下,漆黑的夜色里。在霍利兰城外,一声夜仓鸮的怪异啼叫响起,一阵微风应声将迷雾拨开。
迷雾逐渐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圣教团的斥候、神圣帝国的传令官——斯科特的喉咙被切开,倒在血泊中,毫无生命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