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伊格尼法印(上)
戴维在石壁上摸索了好一阵,并没有找到称得上是密道的东西。无奈之下,他只好再向亚托克斯求助:
“你说的密道究竟在哪?”
对方沉默不语。
猎魔人翻了翻白眼,耐着性子重新问道:
“尊敬的陛下,请问密道在哪?”
“这个称呼差不多。”亚托克斯发出了吸鼻子的声音,接着说道“往你的右边看。”
猎魔人顺着亚托克斯的指示看去,发现石壁上有不起眼的隆起。像是用石头做的烛台,十分隐蔽。
“烛台?”戴维感到有些疑惑。“在这个鬼地方为什么会有这个东西。”
“当然是半身人的杰作,难道你以为是水鬼的小情调?”
猎魔人唔了一声,伸手去拨动烛台底座,发现并不是他想象的那种机关。
“呃?”他换了一个方向扭动烛台,然而烛台像是石壁的一部分,完全没有挪动的意思。
“你可真是天真,戴维。”亚托克斯发出一声怪笑。“你以为这世界上的机关都是挪动一下烛台,面前就会出现想象中的甬道?”
猎魔人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亚托克斯说的没错,戴维确实是这么认为的。
他见过不少巧妙的机关,尤其是与烛台相关的机关。而且这些机关无一例外的可以通过扭动烛台启动。在他的认知里,这类的机关无非是懂点工程学的人,通过一个一个精密的齿轮和轮轴组成的装置。
“那这该怎么弄?”猎魔人继续发问。
“这可不像问问题的态度。”
戴维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
“尊敬的陛下,还请您指点一下我这愚蠢的猎魔人。说说这巧妙无比的机关应该如何启动。”
“看到上面的灯芯了吗,点燃它。”仿佛在诉说什么神奇的奥妙,亚托克斯神秘兮兮地说道。
猎魔人环顾四周,除了石块和水鬼的尸体,哪里有可供生火的东西。他摊手说道:“别开玩笑了,亚托克斯陛下,我们是从河里窜来这洞穴的,就算我身上有火源,这会也没法用了。”
“火元素是组成世间万物的重要元素之一,”亚托克斯缓缓地说道。“它就在周围,你要仔细些才能找到。”
戴维长叹一口气,顺着对方的意查看四周,甚至连水鬼的尸体都翻了一遍,也没想到可以生火的方式。
“你在做什么?”亚托克斯突然问道。
“你刚刚的意思不是说周围有可以点火的办法?”
“你这被驴踢了的脑子是有多蠢?”亚托克斯忽然发火,破口大骂。“还是说我离开这个大陆太久,连语言都不通了?我说的是火元素,明白了吗?蠢货,是火!元!素!是魔法!”
虽然声音是直接传至戴维的脑海里,但他还是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
“那......您的意思是对着灯芯施展火焰魔法?”
“当然。”
按照亚托克斯的说法,看来他有办法施展魔法召唤火焰。戴维听说过火焰的魔法,里德兰斯大陆只有一个人会施展火焰的魔法,一个便是女巫会五席之一的布里塔。
另一个人,或者说是另一个物种,便是红色巨龙。不过那是传说中的生物,只存在《猎魔图鉴》中,并未有人真正目睹过真正的巨龙。
“可......据我所知,火之布里塔早就陨落了,而我们待的这个洞穴明显跟巨龙搭不上边。”猎魔人瘪嘴。
“布里塔那小姑娘的魔法虽然破坏力强大,但吟唱时间长,还有在地上画繁复的魔法符文,一点都不实用。说起来,就是她当时.....”
“呃?”
亚托克斯发现自己扯远了,连忙干咳两声拉回话题。
“我说的火焰魔法,不需要复杂的咒语。”亚托克斯骄傲地说道。
戴维唔了一声,他熟悉对方这个骄傲的口吻。如果没猜错的话,对方下一句就会说那是湖中女士教他的。接着又会长篇大论地赞颂那位女士。
毕竟学习亚克西法印的时候,他足足听了对方阐述了三个小时关于湖中女士的伟大事迹。
“那是湖中女士教导我的法术!”
呵!果然。猎魔人叹了口气。
“你在叹什么气?”亚托克斯不喜欢别人中断他对湖中女士发表的任何演说。
“不,没什么。请陛下继续。我只是好奇湖中女士为什么懂得那么多魔法。”戴维随口一说,但他立马后悔了。
一谈起湖中女士,亚托克斯便完全没有帝王的姿态,仿佛一个虔诚的信徒。同时,他的话也停不下。
“湖中女士虽然是一个猎魔人,但在此之前,她是一个十分强大的术士。嗯...术士就是里德兰斯大陆所说的女巫。”
亚托克斯顿了顿,仿佛其脑海出现了湖中女士的身影。
“在湖中女士的那个世界,猎魔人不喜欢术士使用的复杂咒语。而更偏向于使用简单的,通过精神力就能释放的魔法,也就是我所说的法印——跟你之前施展的那两个类似。”
“阿尔德法印和亚克西法印?”
“是的,‘阿尔德’是来自遥远位面的非人类语言,其意义为心灵震动。”亚托克斯解释道。“而‘亚克西’的意义为催眠。”
戴维唔了一声,他意识到亚托克斯这次没有说‘湖中女士的那个世界’,而是用了‘遥远位面’一词。这么看来,看来魔法的起源还要比湖中女士更加神秘。
“总而言之,对于像你这种习惯用剑的人来说。可以在战斗中单手迅速释放的简单法术,通常都被称为‘法印。’”亚托克斯总结道。
“接下来,我要教给你的法印,叫做‘伊格尼’法印,其意为‘火焰’。这种法印喷出火焰可以用于点燃蜡烛,烧起篝火。当然,如果你熟练的话,可以熔炼钢铁,甚至焚化你的敌人。”
说道焚化敌人的时候,亚托克斯的语气突然阴森起来,不禁让戴维哆嗦了一阵。
猎魔人连忙阻止对方继续说下去,比起谈论湖中女士,他更烦亚托克斯聊起怎么对待敌人的话题。
“别浪费时间了,把法印教给我。”
第107章:伊格尼法印(下)
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入戴维的脑海中,他只觉得一阵刺痛。随即记忆如拼图组合在一起,变化成为完整的画面:
戴维置身于一处沼泽地中,带着泥土气味的风将芦蒿吹得摇摇晃晃。芦蒿长得很高,几乎与他的腰齐平。几根木桩突兀地立在四周,而尖锐的顶部挂着人类的头骨。
粘稠的沼泽突然翻搅起来,一只只面目狰狞的水鬼跃出。它们身上裹满黏腻的泥浆,鱼一样的大眼睛血一般的通红。
水鬼齐声嘶鸣,朝戴维一拥而上。他迅速拔出背上的长剑,由上至下地朝一只离他最近的水鬼斩去。
离奇的是长剑没有砍进皮肉的触感,反而是穿过那头水鬼的身体,在空气中发出呼呼的声音。而其他的水鬼从戴维身边窜过,仿佛他不存在。
戴维感到疑惑,他顺着水鬼奔袭的方向看去。水鬼的目标似乎是一个穿着破旧皮夹克的男人。
男人头发几乎全白,但看起来年龄却不大。他穿着一件有深褐色绑带的破旧皮夹克。另戴维惊起的是,对方有两把配剑——都像背弓箭一样背在身后。
面对数十只水鬼的围堵,头发花白的男人不慌不忙拔出长剑,长剑上的符文泛着淡蓝色的光芒。同样使剑的戴维一眼就看出了那把长剑的铸造者不但手艺高超,用料也是选的是上等原料。
男人灵巧地舞着长剑,如砍瓜切菜一般对付水鬼。长剑每次挥舞出去,都几乎能把水鬼一分为二。
“我的‘银光’跟他的剑完全比不了啊......”戴维感叹道。
然而水鬼似乎不畏生死,它们尖声嘶鸣,张开利爪一股脑地朝男人扑去。男人也毫不畏惧,高高举起长剑舞起令人眼花缭乱的剑舞。过了一会,那男人脚下不知已经堆了多少水鬼的尸体。
男人朝地上的成堆的水鬼吐了口唾沫,把长剑交于右手,收回背后的剑鞘之中。
就在戴维拍手称赞之际,头发花白男人身后的突然又跃出数只水鬼。
“注意你身后!”戴维大声惊呼,提醒对方。
不过接下来的一幕让戴维惊讶地合不拢嘴,那男人甚至没有拔剑,甚至都没有回头。他右手迅速结了一个法印,从左腋指向后方。
红色的火光亮起,男人的右手前出现了一个小型符文魔法阵,火焰呈扇形喷发而出。
水鬼在一瞬间被焚烧起来,在地上翻滚着,发出骇人的嘶嚎。
“这......就是伊格尼法印吗?”戴维喃喃自语。
一团蓝色的灵体出现,逐渐化成亚托克斯的模样。他抬起右手,轻轻打了一个响指。除了戴维和他以外,周围的一切都如冰封一般静止不动——芦蒿停下摇晃,水鬼停下翻滚,甚至喷涌的火舌都一并停了下来。
“别感叹了,我是让你来学习伊格尼法印的。”亚托克斯凑到戴维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
戴维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当下的一切不过是亚托克斯创造的镜像。
“这也是我的记忆?”
亚托克斯嫌弃地看了戴维一眼,说道:“别自以为是了,这是我的记忆。我们共处一个身体里,不过是借你的脑袋用用罢了。这些都不重要,过去,看看传奇猎魔人利维亚的杰洛特是怎么施展伊格尼法印的。噢!说起利维亚的杰洛特,他可以算是湖中女士的父亲......”
戴维唔了一声,有些不安地摸了摸脑袋,并没有认真听亚托克斯讲话。
无非又是关于湖中女士的故事,他这么想着。
戴维走向杰洛特,微微弯下腰从各个角度观察了一番对方的手势——中指和无名指向前伸直,其他手指下垂。
“看起来,并不难.......”戴维摸着下巴说道,随后把眼神挪到了对方的身后的长剑。“我倒是对那长剑比较感兴趣。”
说罢,戴维伸手想拔出杰洛特背后的长剑。可没等到他触碰到剑柄,就听到了一声响指的清脆声音。
脑袋传来一阵刺痛,戴维周围一阵金光流转,过了一会他又回到了原来的洞穴中。
“来吧,点燃灯芯。”亚托克斯说道。
戴维嘟囔着着什么急,还想看看那位猎魔人的长剑。他边碎碎念边结了一个伊格尼法印。
他结法印手掌前出现红色的小型符文魔法阵。不过想象中的火舌喷涌画面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窜微小的火苗。
而这微小的火苗并不能在潮湿的洞穴里点燃石壁上的烛台灯芯。
戴维呃了一声,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亚托克斯的嘲笑声。
“看起来,并不难?”亚托克斯学着戴维的腔调调侃道。
戴维尴尬地挠了挠头,又再次结起伊格尼法印。然而结果一样,同样只有一窜小火苗出现。
“为什么会这样,”猎魔人看着自己的掌心,不解地问道。“明明我施展阿尔德法印和亚克西法印的时候很顺利......”
“伊格尼法印不同于其他的法印,它需要调动的是你周围的火元素。”亚托克斯解释道。“而阿尔德法印和亚克西法印只需要调动自身的精神力就可以施展。当然,如果换作平常你也无法正常施展那两个法印。不过是因为我俩共处一具躯体内,所以精神力等于两人的量罢了。”
“唔......原来如此。”戴维搓着下巴思忖。一开始他以为自己天赋异禀,可以轻松掌握法印。现在看来不过是亚托克斯寄宿在其体内的原因。
“那我应该怎么去感受周围的火元素?”戴维再次开口提问。
“闭上你的眼睛,像之前一样进入冥想的状态。在心中想象你见过的所有火焰的模样。记住,要带着敬畏之心。”
戴维点头,长舒一口气将自己的呼吸调整平稳。随后跪坐在地上,双手置于膝盖上。
几个呼吸过后,随着猎魔人进入冥想状态,此时他的感官能力渐渐弱化,逐渐地嗅不到周围的气味、听不见周围的声音。
合上眼后,四周皆是虚无。他在脑海里想象他曾见过的火焰——卧室的烛光、野外的篝火......
不合时宜地,他的脑海里浮现里那个做过了无数次的梦境——烈火灼烧着塔楼,而火海几乎将整个天空染红。
第109章:宫廷里的雪漫
“阿莲娜说她已经根据你的指示,将斯里芬教授特制的药剂派发给‘上瘾者’了。”雪漫脸色突然严肃,语气与其稚气未脱的脸庞极其不相符。“还有,她似乎发现了一些不得了的秘密,要去调查一番。估计近期内您是见不到阿莲娜了。”
莫尔斯听到阿莲娜暂时见不到阿莲娜,眼神突然暗淡下来。眼尖的雪漫瞧见,嘟囔了一声什么品味。
随后雪漫又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他清了清嗓子以引起皇帝的注意。
“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阿莲娜特别叮嘱过。”雪漫双手抱胸,微微抬起眼皮观察莫尔斯。
“她还叮嘱了什么?”莫尔斯眼神又突然焕发光彩,坐直了身子问道。
“咳咳,她说,希望陛下能对我和小缇娜好些。”雪漫确认了对方的眼神后,嘴角挂起了奸商宰客时才会有的特别笑容。“你看啊,我和小缇娜都还小,很多事情都需要照顾。”
莫尔斯见所谓的叮嘱与自己无关,叹了一口气,眼神再次黯淡下来。
维拉德立马不乐意了,插嘴说道:
“那小女孩需要照顾确实说得过去,可你?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都已经开始侍奉皇室了。”提到侍奉诺恩家时,他脸上挂起了难以言喻的自豪感。
维拉德的家族世代侍奉诺恩家族,他的上一辈因为圣教团权力暴涨,皇权旁落,但他们又不愿卷入皇权与神权的纷争,所以维拉德家族才离开皇室,甘愿贬为平民。
直到最近圣教团与皇室明目张胆的对立,纳斯达克下令清扫所有曾效忠于皇室的家族。以维拉德为首的年轻一代,为了保全家族,在霍利兰城能有立足之地,才重新宣誓效忠莫尔斯·诺恩。
虽然说是家族效忠,也只不过是维拉德一人被任命为莫尔斯的近卫罢了。
莫尔斯摆摆手说道:“我会答应阿莲娜女士的所有要求。雪漫,你有什么要求就尽管向维拉德说吧。”
说罢,莫尔斯从餐桌前起身离开。维拉德一脸不情愿,对从他身旁走过的年轻皇帝说道:
“陛下,这样放任他真的好吗?我觉得......”
“维拉德,你的家族在我们最需要你们的时候离开了。”莫尔斯神情不悦打断对方。“上一次的誓言已经被你的父辈打破,现在你却重新宣誓效忠?我当然知道你是为了躲过纳斯达克的清扫。”
维拉德立马低下头颅,请求宽恕。
莫尔斯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凑到他的耳边低声说道:
“表明忠心的首要准则,是不要提问。要像一条忠犬,摇着尾巴好好听主人的命令。”
维拉德的头埋得更低,应声说是。随后,莫尔斯吹了一声口哨,餐桌下的一只肥硕橘猫慢悠悠地走出来,蹭了蹭其主人的小腿。
“或者像这只猫也行。”莫尔斯走到门口时回过头,朝维拉德使了一个眼色。“只要听话,我不在乎你是什么。”
等到莫尔斯离开,维拉德才如释重负,长舒了一口气。雪漫凑上前来,卖力地踮起脚尖才够到对方的肩膀。
“当皇帝的护卫可不简单,不是吗?”雪漫几乎要挂到对方身上,一副我很懂你的样子。“维拉德大人,您可不容易呀。”
维拉德咬牙,强忍雪漫的揶揄。侧过身子,而后微微躬身说道:“莫尔斯陛下在我族曾背弃誓言的情况下,还对我伸出援手。即便是献出心脏,我也不会有丝毫犹豫。”
雪漫吐了吐舌头,说了句真古板。
“既然陛下说了要尽可能满足你的要求。有什么需求,请尽管说吧。我会通知到宫廷管家那去的。”
“啊哈,每天清晨我要吃熏火腿肉,还有新鲜的煎蛋,必须是用橄榄油煎的......洗漱方面的话,我需要宫廷的侍女帮忙,呃.....至于原因,我够不着背,需要有人帮忙。”
“嗯?你怎么不用笔记下来?”雪漫见对方站着不动,感到有些奇怪。
“我记忆力很好。”对方冷淡地答道。
于是雪漫又开始提出各种各样的要求,例如就寝的卧室要放上柑橘和薰衣草调整的香水、枕头必须要是鹅绒做内芯的....
维拉德硬着头皮记下雪漫的要求,这哪里还是一个普通的宫廷客人?他的要求这可都是是皇家才享受的待遇!
“哦哦,对了。所有吃的东西都要两份!”雪漫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连忙提醒。“毕竟小缇娜也要吃嘛。”
“是......”维拉德从嘴里挤出话来。
“都记好了吧?一个都不要漏下啊。”雪漫叮嘱道。
“当然没漏下。”维拉德无奈地摊手。
“很好,维拉德。好好干啊,皇帝肯定会以你为荣的。”雪漫笑嘻嘻地说道,又踮起脚尖想要拍对方的肩膀。
不过维拉德则是躲开了,虽然他听从莫尔斯的命令满足雪漫的要求,不过却没说要当雪漫的朋友。
“啧,真没劲。”雪漫嘟囔了一声,哼着轻快的小调离开大厅。
维拉德看着雪漫的背影,骂骂咧咧地去准备对方需要的东西。
......
莫尔斯离开大厅后,就径直地走向他的书房。肥胖的橘猫熟练地朝书房的门把蹦去,活像一块极具弹性的肉球。
吧嗒一声,把手被橘猫的肉爪拉开。它刚圆鼓鼓的身体挤开房门,随后像是见到熟人朝房内喵了一声。
“斯里芬。”莫尔斯朝房内的老人点头。
“陛下。”雪堡大学的斯里芬教授回以同样的点头礼。
两人简单寒暄后,年轻的皇帝率先开口:
“阿莲娜已经按照我的要求,把那些药粉分配出去了。你确定那药粉已经改良过?”
“当然,我的陛下......”斯里芬蹲下身子揉着橘猫的肚子,后者仰着四肢任期揉捏。“我已经改良过了,不会对身体产生致命的危害。”
“那就是还有一定的危害?”
“陛下,总会有点牺牲。”斯里芬抬头,用手扶了扶铜边镜框。而皇帝没法透过厚重的镜片看清对方的眼神。“噢,对了。听说那猎魔人死了。”
第110章:阿莲娜的踪迹
“死了?”莫尔斯的眉毛拧在一块,前不久他还听闻猎魔人带着一伙牢狱的犯人上演了一场史无前例的暴动,甚至还屠杀了大批圣教团骑士。怎么就突然死了?
“死了。”斯里芬淡淡的重复道。橘猫从他手里挣脱出来,自关走到书房的角落里舔舐着身体。
莫尔斯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随后打开书桌边几的抽屉,掏出一瓶色泽红亮的葡萄酒。他给自己满上了一杯,接着一饮而尽。
“可惜了。”莫尔斯出神地看着酒杯里残留的红色液体。“不过,我又一点想不明白。连西瓦尔都会惨死在他的手里,这霍利兰城里还有人能杀了他?”
斯里芬看着角落里的橘猫,低声回应:
“谁知道呢。”
......
霍利兰城上城区的某处巷里,鲍德温骑士卸下圣教团骑士的盔甲,穿着足以盖住脸庞和遮挡身形的兜帽披风。他正尾随着一个鬼鬼祟祟的女人。
他在成为圣教团骑士之前,原本是一名岗哨斥候,追踪对他来,不过是重操旧业。不久前鲁思吩咐他调查究竟是什么人违反圣教团的指令,在城中私自贩卖药物。
果不其然,在他跟踪之前那位声称为自己女儿买药的男人后,发现了这个女饶踪迹。
鲍德温期初认为,是谋求利润的商贩暗中干的不法勾当,而这些商贩的老巢总会建立在下城区某处不起眼的店里。
可在他跟踪的过程中,他发现对方行走的路径似乎是通往神圣大教堂。
“她为什么会朝神圣大教堂的方向走去......”鲍德温躲在大教堂外围的石墙处,他探出半个脑袋观察着鬼鬼祟祟的女人。
那女人在神圣大教堂门前停留了一会,警惕着四周,突然扭头朝鲍德温的方向看去。鲍德温一惊,连忙把脑袋缩了回去。
等到他再次把头探出去时,女人早已不见了踪影。他暗叫一声不好,连忙朝大教堂方向奔去。他没跑几步,脚下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摔倒在地。
“喂,你是什么病态的跟踪狂?还是图谋不轨的**犯?”女人踩在鲍德温的胸口上,紧身长裤将她腿的肌肉线条勾勒的完美无瑕。她的右眼角到下巴处有一道蓝色的纹身。
“混账,你踩着的可是圣教团的骑士。”鲍德温见跟踪败露,只好表明身份以震慑对方。
“哦?圣教团的骑士喜欢为尾随手无寸铁的姑娘?”阿莲娜哼笑道,脚上的力道......
又多加了几分。“你从下城区就开始跟着我了,难不成你看上我了?”
鲍德温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他自认为自己的追踪术虽然称不上顶尖,但也不至于让一般人发觉。
“你违反圣教团颁布的法令,私自贩卖药物。我以圣教团的名义,要将你逮捕。你最好是束手就擒......”
没等他完,阿莲娜噗嗤地笑出声:“喂,大叔。你可看清楚了,现在可是被我踩脚底下,谁该束手就擒呢?话回来,圣教团的法令也太过苛刻了,你要是得病了,该去哪里拿药呢?噢!对了,你们都把能治病的药全藏到自己的兜里了!”
趁着阿莲娜批判的正起劲,鲍德温也顾不得对方是个女人,抬脚便是朝阿莲娜的胯下踢去。
她反应还算迅速,往后退了一步,鲍德温也只踢到她的大腿内侧。
鲍德温咒骂一声,翻身跃起,迅速从皮靴里拔出一把暗藏的匕首,眨眼间就冲着阿莲娜的面部扎过去。可阿莲娜反应更快,反手便把匕首夺过来,同时还在对方的喉咙上来了一拳。
鲍德温捂着喉咙朝后连连退去,险些再次摔倒。
“下手可真狠啊,骑士大人。”阿莲娜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将夺过来的匕首交于左手,右手从后腰摸出另一把匕首。
这次轮到阿莲娜朝骑士扑去。鲍德温惊呼一声,侧身一躲,匕首在他脸上一闪。他感到下巴上一阵灼痛,另一把匕首似乎刮到了他。
他又退后几步,阿莲娜紧追不舍。在匕首再次闪来时,他抬手一挡。发出哐当的一声,阿莲娜竟被震退了几步。
“艾露尼赐予我力量。”鲍德温大吼一声,藏在他胸前的艾露尼徽章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将夜幕照亮了那么一瞬间。
“早就听圣教团的骑士有古怪的魔法,”阿莲娜揉了揉发疼的手腕,她将其中一柄的匕首反转,尖锐处对准着骑士。“原来不过就是像戴维的徽章一样。”
话音落下,阿莲娜掷出一柄匕首。鲍德温抬手抵挡,露出起披风下的板甲手套。在匕首撞到骑士的一瞬间,阿莲娜也到了骑士的面前。
她用匕首向鲍德温的右肩猛戳过去,锋利的刀刃划破了骑士的披风。鲍德温及时往后一跳,没有被扎到皮肉。
阿莲娜持续逼向前去,让骑士只顾站稳步子,没法反击。她每戳一刀,鲍德温就后退一步。
鲍德温心想自己此时有徽章的魔法加持,单论力量,面前这个女人肯定不是......
他的对手。可她的速度太快,而且每一刀都是刺往要害,只要稍不留神,肯定会血溅当场。
骑士一直疲于躲闪,逐渐开始稳不住身子,而阿莲娜的动作却越来越快。鲍德温突然想起家里熟睡的女儿,他开始担心自己的命来。他没必要跟对方以命相搏。
“够了,女人。”锋利的匕首停在半空,鲍德温抬起双手,做投降状。“我们没必要一定死一个。”
“先掏出匕首的人,可是你。”阿莲娜犹豫了片刻,把匕首收回。但眼神还是警惕地看着对方的手上的动作。“现在要求停下的人,也是你。圣教团的人总是那么没有原则?”
鲍德温脸色苍白,被对方中了软肋,低声下气地道:
“不过.....是公务罢了。我很抱歉,女士。我只是听令调查事件而已,我......家里还有一个不满周岁的女儿,我不想为无意义的战斗丢了性命。”
面对鲍德温突然的自白,阿莲娜觉得有些纳闷,低声了句古怪的人。
鲍德温眼神有些黯淡,同时他身上因艾露尼徽章泛起金光也逐渐褪去。
“圣教团确实已经变味了.....已经变得丧失了信仰,我的兄弟们都因为古怪的缘由丢了性命,我不想和他们一样。或许.....”
鲍德温还没完,脸上掠过恐惧的表情,他低头看到刀尖从他的胸膛中透出来。
停一下
应该没有多少人在看,也不吃全勤。偷偷摸摸停更一下,过两天再补。
第111章:巨狼与夜仓鸮
阿莲娜惊愕地看着鲍德温胸膛上透出的刀刃。不知什么时候鲍德温的身后多出了几名身穿黑色铠甲的人。
鲍德温咽气之际艰难地扭头过去看了一眼,一刀捅穿他胸膛的人竟然是他的前长官西瓦尔。
他眼里满是不解,不明白为什么西瓦尔要杀他,更不明白早该入土的西瓦尔为什么还活生生地出现在这里。
然而死亡来临时,再多的思考也无济于事。西瓦尔一脚踏在鲍德温的背上,抽出长剑。月色下的剑刃闪着不详的光,沾染的鲜血顺着剑身落在地上,发出滴答的声音。
“你们是什么人......”突如其来的异变让阿莲娜背后发怵,她自认为在侦察方面无人能及。就好像鲍德温这种斥候老手在跟踪她时,她早就发现对方的尾随一样。
一方面是常年在暮色森林生活,捕杀猎物所锻炼的。另一方面则是其体内的狼魂赋予了她如野兽般的警觉。
然而她却丝毫没有发现这几名黑甲人的靠近。
为首的西瓦尔向前踏了一步,其他几名黑甲人如同复刻一般,踏出了几乎一致的步伐。上空传来一声啼叫,像是女人的笑声。阿莲娜抬头看了一眼,是夜仓鸮。
“我认得这种鸟,”阿莲娜顺着夜仓鸮落脚的方向看去,出乎意料的它停在了西瓦尔的肩上。“它们不喜欢人。”
阿莲娜说的没错,即便如她和赛哈曼这样崇尚自然的德鲁伊,夜仓鸮也会在他们靠近的时候扑腾起双翼远远躲开。对此,赛哈曼曾经向阿莲娜那么解释:
“夜仓鸮,雪堡大学的生物学教授都没彻底弄明白这种鸟是怎么回事。不曾见过它们的鸟窝或是它们的幼鸟。大约知晓的一点是它喜欢夜间出现,并且不喜欢人类。噢,至于为什么称它为不详的鸟,是因为它独来独往,而且每次出现,必定伴随着死亡。”
然而年幼时的阿莲娜嗤之以鼻,认为不过是通晓者赛哈曼的又一种离奇古怪的神秘说辞。
阿莲娜突然意识到,或许她的爷爷并没有说错。夜仓鸮确实不喜欢人类,并且与死亡同行。不过有一点该更正,那便是它不喜欢活着的人。而死人的话,倒是无所谓。
“我说你们怎么一句话都不说,甚至连你们之前怎么出现的我都没察觉到。”阿莲娜眯着眼睛看其中一个黑甲人。“原来你们都是一群行尸走肉。”
那人便是当日竞技场与戴维决斗的骑士俄洛伊。阿莲娜清楚的记得俄洛伊突然在决斗的时候被奇怪的触手缠绕,后续被送往大教堂治疗。而不久之后圣教团方面便发布了俄洛伊身死的讣告。
像是为了回应阿莲娜的话语,面色苍白、毫无表情的俄洛伊拔出挂在腰间的剑,率先向阿莲娜扑去。
阿莲娜侧身躲避,手肘发力,对准俄洛伊黑甲未能包裹住的喉咙,短促有力刺去。她成功了。她感受到匕首刺入了对方的喉咙。这一击带来的冲力将俄洛伊整个掀翻在地。
可接下来的一幕让阿莲娜背后发怵,俄洛伊像是没事一样从地上爬起。轻描淡写地拔出扎在她脖颈处的匕首。
匕首落在地上发出哐当的响声,阿莲娜瞄了一眼匕首,发现上面没有一丝血迹。
“别开玩笑了,这是什么古怪的魔法吗?”阿莲娜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喉咙间发出如野狼般的低吼。
阿莲娜将左手的匕首换于右手,飞快地朝俄洛伊冲去。匕首从她手中飞出,扎入对方的额头上。
俄洛伊向后一仰,脚下有些不稳。阿莲娜纵身一跃,双腿缠住对方的宽大的腰,双手抓住匕首的把柄猛地发力,让匕首整个没入对方的脑袋。
扑通一声,俄洛伊顺势倒地,掀起一阵灰蒙蒙的尘土。阿莲娜从地上爬起来,朝俄洛伊吐了一口唾沫,咒骂了几声。她转过身去面对其他几名黑甲人——他们一字排开挡在神圣大教堂的门前。
“看来我的嗅觉没出问题,从前几天开始,纳斯达克的老巢就一直传出一股古怪的死人味,”阿莲娜皱了皱鼻子,体内的狼魂能让她嗅到一般人闻不到的东西,以及感受到异样的魔法波动。“还有古怪的魔法。”
说完,她扭了扭脖子,再度摆开架势,准备以寡敌众。
她突然发出痛苦的尖叫,身后的俄洛伊竟然重新站了起来,并且拔出额头上的匕首扎在了阿莲娜的左肩上。
“混蛋!”阿莲娜忍着痛意,朝旁边退去。她警惕着其他几名黑甲人,担心他们突然围攻。然而除了俄洛伊外,其余的黑家人纹丝不动。
“再不做点什么,我非得死在这里不可。”阿莲娜捂着肩膀上的伤口说道。“抱歉了赛哈曼爷爷,答应的事情没能做到。”
说罢,她双眸逐渐化作一抹绿。嘴角咧开,一排整齐的牙齿突然变得尖锐,手掌、身上也不断生出黑色的毛发。
俄洛伊再次朝她扑去,同时阿莲娜四肢着地,以更快的速度朝对方扑去。就在两人即将相触的一瞬间,阿莲娜怒吼一声,化成一头体型庞大的黑狼。足有两米长,两米高。
俄洛伊被两只厚实的狼爪死死地按住,巨狼张开血盆大口,瞄准俄洛的肩膀,狠狠地咬住。随后疯狂地撕扯,将覆盖在俄洛伊身上的黑甲一片一片地撕去。
“如果不畏疼痛,那就把你的躯体扯碎,这样总该能杀得死你。”阿莲娜那么想着。
正当化身为巨狼的阿莲娜疯狂撕扯之际,夜仓鸮啼叫一声,一层厚厚的迷雾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围绕在她的周围。
俄洛伊的黑色肩甲几乎已经被撕成碎片,露出了苍白的皮肉。巨狼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张开的口狠狠地咬了下去,随后奋力一扯,俄洛伊的肩膀被扯去了大半。
阿莲娜因奋力撕扯已经有些感到狼嘴发麻,反观俄洛伊的表情仍旧没有丝毫变化,任其撕扯。
迷雾愈加浓重,等到阿莲娜意识到有这古怪的浓雾时,她甚至已经看不起俄洛伊的脸了。
她感到背上有什么落了下来,她扭头看去,是夜仓鸮。
那预示不详与死亡的鸟,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第112章:反叛军的旗帜
一支搭配古怪的军队正向诺皮坡十字路口的方向行径着,他们由自由兄弟会、塔兰家族成员以及来自南方的雇佣兵组成。
能够称其为军队的主要原因是他们的领袖都无一例外地打着同一个旗帜。蓝色底纹旗帜上的纹章与圣教团的艾露尼徽记如出一辙,唯独不同的地方在于他们的艾露尼徽记上划了一个硕大的红叉。
这是塔兰家族起义的标志,弗兰·塔兰丢弃了原本的家族纹章,采用这个新的纹章。
数日前,各路不满圣教团的组织和个人响应弗兰·塔兰的号召,聚集到湖畔镇。
“不论是自由兄弟会的各位,还是原本神圣帝国的公民,亦或是我们塔兰家的成员。你们愿意响应我的号召,想必都已经对那可恨的、卑鄙的、无耻又毫无荣誉感可言的圣教团恨之入骨。”
弗兰·塔兰义愤填膺,站在城镇中央展台上。
“我以塔兰之名对着上古诸神发誓,我会暂时抛弃这传承了上百年的家族纹章。只要不推翻虚伪的纳斯塔克,我将永远不会恢复它!”
言毕,他一把将象征其家族传承的纹章旗帜付之一炬。而后高高举起新的旗帜——被划上叉的艾露尼徽记。
阿蕾娜也在这支队伍中,她着看着迎风飘扬的旗帜有些出神。
一个月前,也就是戴维入狱之前。她随西瓦尔出城,以为靠着帕西米尔半身人给的艾露尼徽章能够击杀西瓦尔,可不料对方似乎早有准备,用尽徽章之后只是伤了对方的一只眼睛。
偷袭失败之后,她依靠着仅剩的徽章侥幸逃脱。不久之后听说弗兰·塔兰起义,而她的族人也在列,于是她也前往了湖畔镇。
“阿蕾娜,你怎么了?”与她并列而行的是阿席恩。他一头金发全部拢在脑后,扎成了一个辫子。“自从昨天晚上开始,你就一直心不在焉。”
阿蕾娜叹了一口气,随即说道:
“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什么怪?”阿席恩追问。
“你知道的吧,我和阿莲娜是孪生姐妹。”她脸色有些惨白,似乎忍着某些难以言说的痛楚。“我们似乎心意相通,甚至生理上也会有一条互通的通道。”
阿席恩像是完全没听明白,只是小声“嗯”了一下。
“昨天夜里......”阿蕾娜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我的胸口一直到后背,痛得不行......身体像是被尖锐的长枪刺穿。”
“你的意思是阿莲娜她出事了?”阿席恩惊讶道,随后像是否定自己的说法摇头。“不可能,她受过狼神赐福,即便她现在困在城里,也没人是她对手。”
“但愿吧。”阿蕾娜轻声说道,面色凝重地看着远处摩尔岗哨上飘扬的旗帜——艾露尼的旗帜。
......
“喂,亚托克斯。这该死密道到底是有多长......”猎魔人戴维一只手扶在密道石壁上,汗水顺着额头滑向鼻梁,而后从鼻尖凝成一颗水珠落下。狭长空荡的密道里响起汗水的滴答声。
戴维已经记不得究竟走了多久。一路除了两边石壁上的火把,和被倒映出的影子与他为伍外,便再没出现过其他的东西。
虽然一开始他在心中有默默记着时间,可不论他如何向前走,仿佛密道前方永远都还是相同的场景。心烦意路之下,也忘记了究竟过去多久。
“你的耐力也太差了。”亚托克斯没有直接回答他。“就你这体力,很多小姑娘可能对你不是很满意吧。”
“该死的,这时候就停下你的这些奇怪的笑话了。”戴维有些恼火,他想着:我早些时候就该直接从霍利兰城的城门溜进去,就算有点风险也好过走着该死的、没有尽头的通道要好。
“听着,亚托克斯。我很着急,我甚至不确定小缇娜和雪漫是不是在宫廷里,我也不知道阿莲娜会不会像她说的那样好好保护那两个小家伙。所以,把你笑话也好,揶揄也好,嘲笑也罢。通通都留到后面去,等我出了这该死的密道,你再一口气说也不迟。所以,请你告诉我,究竟还要走多久。”戴维一口气说完,随即开始调整自己的呼吸节奏。好让自己不那么喘。
“......”亚托克斯沉默了一小会。“看不到终点的旅程很可怕是吧?”
猎魔人被突如起来的问题给问楞,为什么对方非得这个时候又抛出一个奇怪的话题。这分明就是不把他的话听进去。
“我说了,我不想听这些废话。你就告诉我......”
“不,戴维。这不是废话。”亚托克斯打断了他。“如果你简简单单就被这密道所乱了心智,你永远也走不出去,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吧。”
“你这又是什么意思,是什么谜语吗?”戴维问道。
亚托克斯没有回话。
“你还在吗?亚托克斯?”
对方仍旧毫无反应。
猎魔人咒骂了一声,又拖起如灌了铅的腿朝密道深处继续走去。他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从背上取下长剑。在其右侧一处石壁的火把托架上割了一个小裂口。
接下来重新开始在心中默念时间,随后的行进中他一直在观察着石壁上的金制托架。
“一......”为了防止像之前一样因走神而忘记了心中默念的时间,他把过去的时间念出来。这代表过去了六十秒。
“二......”他检查右侧石壁上的火把托架,发现现在还没有自己留下的痕迹。
“三......”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三分钟。
......
“二百四十。”他抹掉头上的汗水,随后抬手朝右侧的火把托架摸去。那里光洁如初,没有任何被利器留下的痕迹。
“看来亚托克斯不过是在唬我罢了。什么‘看不见终点的旅程’,又什么乱人心智的密道。不过就是一个古老皇室留下的一个愚蠢通道。”戴维骂骂咧咧。
沉寂许久的亚托克斯突然冷笑一声。猎魔人这才觉得有些不大对劲,鬼使神差之下,他瞄了一眼左侧的火把托架——一道明显的刮痕留在上面。
火光毫无征兆地晃了一下,像是在嘲笑猎魔人。
第113章:莫比乌斯圆环(上)
戴维惊愕地看着托架上的刮痕。那分明就是他之前留下的痕迹,可是他明明记得他当时是留在其右侧的火把托架。所以此前计数时,他一直观察的是右手边的火把托架。
可不论怎么看,这刮痕确确实实、准确无误地留在了左边。
“想不明白?”亚托克斯幽幽地开口道。
“想不明白。”猎魔人重复道。他挠了挠头,又再次确认刮痕。“为什么会出现在左侧。是你们诺恩家留下的古怪魔法?”
亚托克斯啧了一声,而后说道:
“注意你的言辞,这可不是什么古怪的魔法。当初建立这个密道的时候。当然想过会不会有人从密道的另一头潜入宫廷。”
就这密道都藏到水底下了,谁能找到?戴维心中想着。
“所以,我邀请了当时的女巫会的盖娅,专门为诺恩家这条密道施展了一个小小的魔法。”
“可这魔法结果挡住了诺恩家族的第一位皇帝。”戴维插嘴,语气略带笑意。像是说漏了什么,他又补充道:
“前帝国的皇帝。”
“我防的都是帝国外的人,谁知道能被一个狗屁假宗教给夺了权?”亚托克斯每每听到猎魔人的揶揄都十分不满。
“世事难料,请继续说关于这个密道,我的陛下。”戴维识趣地把话题转回正轨。
“咳咳,女巫盖娅施加到这条密道的魔法叫做‘莫比乌斯圆环’,一旦进入这条密道,就如同进入了一个永无止境的循环。”
“唔......”
戴维看着烛台下的痕迹,若有所思。
亚托克斯说的没错,这个魔法阵确实符合它的名字“圆环”,明明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是朝前行进,可实际上他却是不停地绕着圈子。右侧烛台的留下的标记挪到了左边,也证明了这一点。
“那我要怎么才能出去?”
“第一种方法,就是拥有超越盖娅巫女的力量,找到法阵的所在处,并强行使用力量将它摧毁。”
“那......”戴维刚开口想说话就被对方打断。
“想都不要想,猎魔人。即便是我肉体尚在也做不到直接摧毁法阵。况且,我至今都不知道盖娅将法阵留在哪里。”
那你啰啰嗦嗦说那么多做什么,戴维咂嘴。
“但我留了一手,当时我让盖娅在我的体内......”亚托克斯想了想觉得不太对,又改口道。“在我的灵魂内留下了印记。只要触发印记,便能破除‘莫比乌斯圆环’魔法的影响。”
猎魔人白眼一翻,他在这里走了那么长久,浪费了那么多时间。结果离开密道的办法竟然就在亚托克斯身上?
他忍住发火的冲动,说道:
“我就不问你为什么非得让我耗费那么多时间才告诉我这件事了。不管怎么都好,快把那印记施展出来吧。”
说罢,戴维长舒了一口气。即便与亚托克斯相处了不短的时间,但是他仍旧摸不透对方的脾性。有时会像学者神神叨叨说一些意义不明的话,有时又像个耍脾气的顽童胡搅蛮缠。
此时,他只期望对方不要再卖关子,尽快解决这烦人的“莫比乌斯圆环”。
“印记在我灵魂某处是没错,”亚托克斯说得断断续续。“只是......”
“只是?”
“只是我不记得怎么催动印记了。”
“.......”戴维一阵无语,敢情这亚托克斯铺垫了半天又是在讲故事,倒头来还是没有办法。
可他在追忆诺恩帝国往昔,或是在述说湖中女士的故事时,每一处的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反倒是这关键的信息却想不起来。
“我们还有办法回到那洞穴?”戴维叹了口气,问道。
猎魔人打定主意,既然这密道没办法通过。就选择回到地面,重新想办法潜入霍利兰城。不乱如何都比在这望不到头的密道里,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
“呃......”亚托克斯迟疑了一阵,像是在脑海里搜索着什么。“据盖娅女巫的说法,这圆环像是一条蛇。从你踏入的密道的那一刻起,它就咬住了自己的尾巴,从而形成了一个无尽的循环,不论是从人类的肉体层面还是灵魂层面,都无法从这无尽的循环中逃脱。”
戴维用指节揉了揉发疼的脑袋,对着空无一物的前方摇头。即便此时他对所谓的“莫比乌斯圆环”毫无兴趣,但亚托克斯仍在自顾地解释着,甚至要开始解释魔法阵的构成。
“至于这个符文法阵的构成......”
“灵魂形态的你,会感到饥饿吗?”猎魔人幽幽地问道,打断了对方的滔滔不绝。
“嗯?”亚托克斯被突如其来的、毫不相干的问题给问得懵了一下。“并不会感到饥饿,但是饥饿与否对跟‘莫比乌斯圆环’有什么关系吗?”
“是的,毫无关系。”戴维没好气的说道。“肚子饥饿这件事就跟你现在跟我讲这什么狗屁圆环的符文构成一样,对走出这狗屁密道一点帮助都没有。”
“还有,”戴维带着不满的情绪继续说道。“或许你是灵魂形态,因而感觉不到饥饿,甚至对时间的流逝都失去了概念。”
在这狭长的密道里困了那么久,戴维时不时感到胃部传来抽痛感,那是胃部空无一物开始自我蠕动的警告。
想到这里,戴维又不禁担忧起霍利兰城里的雪漫、缇娜和阿莲娜。前些时候积攒静静的愤怒原来还留在心头,如今胃部因饥饿感而突然起来的痛意,叫他的愤怒一股脑全部爆发出来。
胸中的愤怒不停地膨胀,随即像火焰一般燃烧起来。
“狗屁皇帝,你不确定的事情,或者是完全记不起来的事情,就不要害人了。我没空跟你玩知心老爷爷传道解惑的游戏,有办法就说有办法,没办法便说没办法,不要再给我打哑谜。更不要给我讲解莫什么圆环。”
“是‘莫比乌斯’。”亚托克斯纠正道。
这句简单的纠正让猎魔人彻底爆发,他金色的眼眸突然闪过一抹蓝色,随即迅速消失。
第114章:莫比乌斯圆环(下)
“够了,狗娘养的皇帝。别再给我提圆环,不准提,听到没有!”
戴维很想朝亚托克斯挥拳泄愤,但对方却依附在自己的体内,满肚子火无处释放,只好一拳砸在石壁上。
拳头砸在石壁的一瞬间,一股看不见的魔法波动以拳头为中心,向石壁的四周涌去。这就像是平静的湖泊被忽如其来的石子击中,一波波涟漪四散开来。
密道两旁的火光似乎被戴维发出的怒气所震慑,微微地震颤着,同时猎魔人的影子也一并摇晃了起来。
随即震感从脚下传来,猎魔人顾不上继续朝亚托克斯发火,连忙扶在墙上以防摔倒。震感愈发的强烈,狭长的通道此刻看起来仿佛如活物一般,上下左右地扭动起来。
“这又他妈的是怎么回事?”戴维恼火地说道。“又是什么奇怪的魔法吗?”
如涨潮的海浪一般,甬道一波接着一波弯曲扭动,戴维即便抓住石壁上的烛台也被掀得头脑混乱。
“你倒是说话啊,亚托克斯!”
该需要他解释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却不见踪影,不想听他啰啰嗦嗦的时候,却像林里不知趣的鸟儿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突然猎魔人的脚下又是一阵剧烈的起伏,他的手上一滑,没能抓住烛台,整个人朝甬道的天花板撞去。
他猛哼一声撞到天花板,随后下意识地双手挡在脸前,准备在自己落地的时候护住脑袋。
呃?
料想中的落地并没有发生,猎魔人挪开双手,发现自己竟然是在地上。
“怎...怎么回事?”他满是疑惑,从刚刚的触感上来说,他无疑是被奇怪的地面波动给摇上了天花板,可此时自己为何是躺在地上?
还处于混乱之中的他,还没来得及理清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他所依附的地面再次摇晃起来,与此前一样,强烈的起伏又将他整个朝天花板甩去。
砰的一声,他撞到天花板上。
当然,是他认为的天花板。他发现这一次,也没有回落,自己仍然是在地面上。
接着又是一轮起伏,他再次被掀到另一侧的“地面”或者说是“天花板”上。
“混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戴维快疯了,他已经逐渐失去了感知四周的能力。
他开始分不清究竟哪边是上,哪边是下。
于是他在混乱中抽出长剑,使上浑身力气插入石壁之中,借此来抵挡甬道的剧烈起伏。
戴维本想抓住剑柄防止被掀飞,可脚下的起伏没有任何节奏可言,失去重心的他也握不住剑柄,他再次被甩到了头上的石壁去。
等到他抬头看时,他才意识到此前不该朝亚托克斯发火,而是乖乖听他解释究竟什么是莫比乌斯圆环。
猎魔人的‘银光’牢牢的插在他头顶的“天花板”上,可被掀飞之前,他可是准确无误地插在了地上,怎么又到了头顶?
“喂,亚托克斯,这是怎么回事。”戴维揉了揉发疼的肩膀说道,接连几次的撞击,他都用肩膀受力,此时可痛得不行。
“亚托...”没等他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震动,他又被甩到了头顶的那一侧,插在地上的‘银光’险些刮伤他。
“要是我在这稀里糊涂死了,你可也会一并没命的。”戴维把剑从地上拔出,重新归于剑鞘,他可不想再下一次起伏中被自己的剑误伤了自己。
地面再次起伏,甬道再次扭动,猎魔人再次被甩到了另一侧。
“亚托克斯,你听到了吗,你难道不想见见你的后裔?不想报复那祸害你的帝国的无耻教派?一直在这耗着有意思吗!”
地面又一次起伏,甬道又一次扭动,猎魔人这次被甩回到了这一侧。他觉得自己脑袋里仿佛捅了一根棍子,在里面胡乱地搅拌着。
“诺恩陛下,卑贱的猎魔人对此前毫无礼仪可言的发言道歉,愿陛下宽宏大量,宽恕我的罪过。”
很显然,这位诺恩帝国的开国皇帝是吃软不吃硬的类型。听到猎魔人的道歉后,这才开口说话:
“你触发了莫比乌斯圆环的魔法阵,理论上,只要朝前继续走,要不了多久便能离开这里。”
“原来如此。”嘴上这么说,戴维心里却嘀咕着狗屁皇帝果然爱听马屁。
可没过多久,戴维发现了一个让哭笑不得的事情——石壁强烈的起伏,即便他采取匍匐前进的方式,也没有向前行进一寸,每次的剧烈起伏都会把他从一侧甩到另一侧。
“该死,亚托克斯,我该如何前进?”
对方没有回话。
猎魔人意识到对方似乎还处于不满情绪之中,他只好清了清嗓子,用尽可能卑微的语气说道,即便他非常不乐意。
“尊敬的、无上的、史无前例的诺恩皇帝,还请您指导我这愚钝无知的猎魔人,究竟要怎么才能通过这象征着诺恩伟大力量的莫地斯乌圆环呢?”
“是莫比乌斯圆环。”亚托克斯义正言辞的纠正道。
这一次猎魔人没有生气,倒是拧了大腿一把,深吸一口气之后重复道:
“莫比乌斯圆环。”
在他们谈话的过程中,甬道的剧烈起伏可不会停止,猎魔人再次被掀到另一侧。当他在空中无奈的翻白眼时,亚托克斯提醒道:
“落地要像猫一样。”
像猫一样?戴维没有理解其中的意思,又是一次背部触地,撞得他龇牙咧嘴。
此后亚托克斯便没有再开口。只剩戴维一人摸索着如何前进,他在脑海闪过猫落地的样子——他想起在莫尔斯,那个年轻皇帝书房里的肥硕橘猫。
猫落地的时候,即便是体型看起来十分不灵活的猫,都会四肢先着地,十分的灵巧敏捷。
“是要四肢先着地?”戴维嘟囔着,他在脑海里演练了一次空中反转的动作。
起伏来袭,他尝试在空中扭转身子,可惯性让他失败,仍是背部先触地。他骂了一句该死,随后在匍匐前进的过程中等待第二次石壁的起伏。
来了!
这一次,他闭上双眼,想象自己是一只猫。
一只灵巧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