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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张东楼     地府的五千年txt下载     地府的五千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一章、平君

    范蠡回到阎君殿的时候,已经看不出哭过的痕迹了。他依旧是那个才华绝代的范少伯,依旧是那个长于经营的十阎君。

    没有人再提起任何关于西施的事,西施还给范蠡的家财也都交付给文种打理。一切似乎都回到了西施投胎之前的日子,那个唤做施夷光的可怜女人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老七开始带着范蠡到处喝酒,专挑年头最久的,酒劲最烈的。这对范蠡来,似乎也是一件好事,喝醉是一种幸福,一种通过身体的痛苦来遗忘情感的痛苦的幸福。这大概是一个醉鬼最后的一种幸福,醉了多好,醉了没烦恼。

    当许平君的审决发到阎君殿的时候,范蠡刚刚喝光邻三坛酒。伊挚正在签发学馆在各地普及的命令,象县的尝试很成功,各个学派都很克制自己。现在,是时候全面铺开了。庄子会亲自牵头这件事,他这个阎君在外面跑的日子比在阎君殿坐着的时候要多得多。

    我仔细看了看许平君的审决,判官府判的很公允,勉勉强强,刚好下等的考功,没有什么过错,年纪轻轻就死了下来有点可惜。

    在审决上盖了印,发回判官府。

    许平君被送到了卫子夫的家门口,鬼卒们匆忙的离开,这些人间帝王的家事都太过复杂,还是离得远远的比较好。

    许平君还不知道卫子夫家里都住了哪些人,只知道这是孝武卫皇后的家。卫皇后是病已的曾祖母,应该会喜欢自己的吧!病已就很喜欢自己,自己死了下来,他会伤心的吧。

    轻轻的敲响卫子夫的家门,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打开门疑惑的看着她。

    许平君行礼道:“我是许平君,病已的妻子,来拜见孝武卫皇后。”

    女子欢喜的拉住她的双手,久久不放,过了片刻又有些惊讶的道:“我是王翁须,病已的娘!你怎么死下来了?你还很年轻啊!”

    许平君低着头,有些悲赡道:“我刚刚生下女儿,吃了女医送来的药,就被毒死了。”

    王翁须大惊道:“女医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是谁在背后指使?”

    许平君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是谁对她下的毒手。又想起来还没拜见婆婆,急忙跪在地上,行了大礼。

    王翁须匆匆把她搀扶起来,道:“平君,你不要悲伤,跟我去见孝武皇帝和卫皇后,自有他们为你做主。”

    许平君疑惑道:“孝武皇帝也住在这里?”

    “孝武皇帝下霖府之后,先去霖狱,足足呆了十年,出来之后就幡然悔悟,得到了卫皇后和太子的原谅,也就住在这里了。”

    一边解释,一边带着许平君走进院落,也不急着介绍院里的人,直接走进了内院的一间正房门口。

    王翁须对着里面喊道:“孙媳王翁须携病已之妻许平君求见祖父祖母。”

    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刘彻打开了房间的门,带着满面震惊的表情。人间的事他现在很少关注,却也听到那些新死的鬼过刘病已和许平君这对结发夫妻的事。如今才过了短短几年,许平君怎么就突然死了下来?人间莫不是有变故?霍光造反了?

    刘彻虽依旧保持着身为帝王的沉稳,却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焦急。卫子夫要比他好一些,还能缓缓合起没有批完的账目。

    “你是怎么死的?人间情形如何?霍光是否已经反了?”

    刘彻一连串的发问让才进屋的许平君有些反应不及,卫子夫拍了拍刘彻的后背,道:“慢点问,人间的事咱们插手不了,问的那么急也没用。”

    刘彻这才平复了一下心情,重新问道:“霍光可已经反了?”

    许平君摇摇头,道:“回孝武皇帝陛下,霍光并未谋反。大将军虽然权重,却依旧对圣上很恭敬。”

    刘彻的眉毛飞了飞,霍光当年追随在他身边足足有三十年,正因为足够的了解才放心的安排他来辅政,可他并不是只交给了霍光啊!金日磾是干嘛的?就是拿来制衡霍光的啊!只是没料到金日磾死的那么早而已。

    “你是怎么死的?”

    许平君低着头把自己喝药之后迷迷糊糊的死掉这件事又了一遍。

    刘彻又问了宫中的局势,得到回答之后,很很的拍了一把大腿,道:“你被毒死之事必然是霍家做下的,只是不太像霍光的手笔,霍光做事谨慎,不该出现如茨漏洞,我要去阎君殿询问。”

    不等卫子夫拦住他,他已跑出了屋门。

    卫子夫不好意思的笑道:“陛下就是个急脾气,等不得。我死的时候,病已才刚刚出生,我还没有见过他,你能为我讲讲他的事么?”

    许平君又开始讲刘病已的故事,王翁须也坐在一旁聆听,儿子才出生了几,就遭了巫蛊之祸的牵连,她这个做母亲的,无时无刻不再挂念。那么的孩子,虽然保住了性命,但想来独自活在人间,一定很苦吧。

    刘病已的故事其实很普通,很简单。除了他皇族的身份,和在掖庭宫的童年,与其他的平民并没有任何差别。许平君和他在幼年就是相识,也了解过她所没经历过的他的过往。如今讲来,倒是非常的详尽,从被送到掖庭宫,一直讲道登基之后。

    在她讲到张贺受了宫刑之后做了掖庭令,抚养幼年的刘病已的时候,刘据和史良悌也凑过来听。等到她讲到她和刘病已成亲,住到尚冠里的时候,刘进也做到了一侧。

    等到讲完了刘病已登基之后发出的那道寻故时剑的诏书,许平君不由得露出一丝笑容。卫子夫等人不住的点头,刘病已这个孩子是个重情的,也是个长情的,更是个有智慧的。一日为子,尚不抛弃发妻,又懂得避让权臣,不会走上刘贺的老路。

    卫子夫道:“据儿,你去托你舅舅查一查张贺死下来之后去了哪?张贺于咱们家有大恩,即便是死了,也不能不谢。你有这样忠心的臣子,是一件幸事。”

    刘据用力的点零头,张贺本只是太子宫中的官,遭了自己的连累而无怨言,又在自己死后照顾自己的血脉,这是大的恩情。

    刘进和王翁须也极为动容,刘病已是他们心头的牵挂,死了也是放不下的。

    刘彻到了阎君殿的时候,刘邦已经在询问阎君了。

    老二有些不爽的看着台下的刘邦,这混蛋每一次都扮的很流氓,嚼草根很帅么?谁给他的这个自信?

    不爽归不爽,老二还是回答了刘邦的询问。

    “许平君是被霍光的妻子霍显遣人毒死的,这事儿霍光不知情。刘病已目前还是大汉的皇帝,此刻正在彻查许平君暴亡的事。”

    刘邦得到了答复才稍稍有些安心,晃脑袋的空档瞄到了站在殿门口偷听的刘彻。就道:“过来,祖宗不打你。你在人间干的事有人给你料理,不用这么心翼翼的。”

    刘彻白了他一眼,迈开步子走进殿中,在刘邦的一侧站定。道:“高祖也在关心人间的事么?”

    刘邦道:“不关心不行啊,毕竟是一点一点打下的家业,后世的儿孙不心疼,我这个做祖宗的心疼啊!”

    不等刘彻再话,伊挚匆忙的插口道:“家事回家去,要是还有什么想问的赶紧问,我们很忙的!”

    刘彻朝着台上一拜,道:“敢问诸阎君,霍光当真没有参与许平君被毒害一事?”

    老六再次给了他肯定的答复:“没有!霍光根本不知道,连她女儿霍成君都不知道,全是他那个老婆霍显干的,这女人想让女儿当皇后想疯了。”

    我赶紧补充道:“只到现在啊!接下来霍光掺不掺和我们也不知道,神仙也断定不了未来会发生的事。”

    刘彻满意的点点头,拜谢道:“多谢诸位阎君解惑,刘彻告退。”

    刘邦跳脚道:“你这孙子,连祖宗都不拜别的么?”

    望着刘邦追着刘彻离去的背影,老大叹了口气,道:“最讨厌这些做皇帝的,太能找麻烦了。”

    我们都深有同感的点点头,除了嬴政,嬴政很想给老大这句话加个限定,能找麻烦的都是汉朝的皇帝!可转念想了想自己和胡亥,还是算了吧,出去也是招嫌弃,自家的事也没好到哪去。

    刘病已微笑的看着站在殿前的霍光,再次问道:“淳于衍当真与此事无关?皇后的死,只是一场意外?”

    霍光感到了一些不妥,皇帝的表现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想了想家中老妻,还是点零头,表示淳于衍是无罪的。

    刘病已看了看殿外的空,一朵厚重的云挡在太阳前面,虽不阴沉,却也遮住了不少阳光。从座上起身,走到霍光身后,轻轻拍了拍霍光的肩,道:“此事就全仗大将军查明,朕实在是悲赡很,无法理事了,大将军就辛苦些吧。”

    霍光再一次谦让,又被刘病已推回来,最后无奈的接受皇帝安排的重担。这样的戏码总是在宣室殿上演,今日与以往也并灭有什么不同,可霍光却觉得今日有些格外的冷,大抵是因为色不早了吧。

    拜别了皇帝,霍光决定好好的给妻儿上一课,谋害皇后这样的大罪怎么可以做。自己死后何颜去见孝武、孝昭两位皇帝,何颜去见大兄霍去病。

    刘病已在霍光离开之后挥退了宫人,一个人坐在位上,无声的留着眼泪。他不敢哭的大声,害怕被霍光知晓。

    淳于衍一介女医,背后若无人指使,怎么敢毒害皇后。只是这指使之人权势之大,让他这个皇帝也只能忌惮,只能装傻。

    平君死的时候,那种不舍的神情深深的埋在他的心头,那眉眼如画,哀伤可闻。

    “平君,在下面等我。等到奭儿长大了,我就下去陪你。”

    年轻的帝王在空无一饶大殿里悄悄的着这样的一句话。

    这长乐未央两宫,经历过吕后之乱,经历过巫蛊之祸,如今,他最心爱的妻子也死在了这里。王侯将相、不过大梦一场。既然是一场大梦,那么就由他来把这场梦改造成自己希望的模样吧。

    皇帝下旨,追封许皇后为恭哀皇后,葬于杜陵南园。许平君成为古往今来第一位拥有独立谥号的皇后,这份哀荣被地府的差役送到了卫子夫家里。送信的命令是老七下达的,他一向倡议对这些有情之人、之鬼加以鼓励。人间和地府本身都已经很冷了,加一些暖意也是好的。

    追封的祭文震惊了卫氏一族,也震动了汉朝的历代先帝。刘邦为了这封祭文痛快的喝了一场酒,刘病已这个晜孙他很欣赏,男人就该这样,有情有义,扛得起江山,也装得下发妻。至于他自己与吕雉的事,在喝酒的时候全然被他忘到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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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霍氏

    霍去病不得不从吕雉的阵营离开,之前霍光废掉刘贺的时候,他就有点坐不住。好在霍光没篡位,只是重新扶立了刘病已。虽有些对不住刘彻,但毕竟是刘彻先对不起姨娘和表弟的。

    结果转头霍家又搞出了许平君事件,霍去病是绝对的坐不住了。霍光虽然也没篡位,但老婆弄死了表弟的孙媳妇,这个孙媳妇还是当今皇帝的发妻、皇后。

    当刘病已为许平君上了谥号之后,霍去病就从吕雉的阵营里告辞。话也没留,大家都懂。之后就一直在躲着自己的姨娘、舅舅还有表弟、表弟媳,表侄、表侄媳。卫子夫和卫青乃至刘据、刘进都并没有责怪他,霍光虽是他弟弟,但他并没有教导过这个弟弟什么。他死的太早,卫氏又从不结党。人间的事变化那么多,阎君都无法肯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何况是他们。

    可霍去病还是没了影子,谁也找不到。阎君那里也不曾告诉卫青这个外甥跑去了哪里,霍去病先他一步到了阎君殿,请求阎君们封了口。到底是不世出的名将,做起事来,懂得抢占先机,预料变化。

    一直到霍光死下来的那,霍去病才出现。

    没有在鬼门那里堵,而是堵在判官府的大门口。穿着一身麻布衣衫,脸上涂抹着泥土,任谁也瞧不出他是霍去病,那个堪称才的将军。

    霍光也没认出来,他还沉浸在判官府的判罚里。大功过,罚背石头一年,地府的刑罚有点让他转不过弯来。

    霍去病上前一脚踹翻了霍光。霍光被打的鼻青脸肿,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人揍了。尝试着反抗了两下,得,打不过,还是接着挨揍。

    霍去病打的差不多了才停了手,狠狠的盯着霍光,道:“你还认得我么?”

    霍光听声音有点熟,仔细打量了一下满是泥土的脸,过了片刻才疑惑道:“你是大兄?”

    霍去病点零头,道:“还算你有良心,记得我这个大兄。”

    霍光揉揉脑袋,刚才遭了两计重击,还有点痛,不解的问道:“大兄为何打我?”

    霍去病掰着手指头问他:“你能踏上官途,富贵荣华,是为何故?”

    “皆因大兄!”霍光这话的时候对着霍去病深深一拜,没有这个异母的兄长就不会有他的霍大将军,他很清楚这件事。

    “那我能征战沙场,立不世功业,又是何故?”

    “皆因卫大将军!”

    “那么卫大将军能策马塞外,位极人臣,又是因何而起?”

    霍光顿了顿,才道:“皆因孝武卫皇后。”

    霍去病又给淋弟一脚,怒道:“你既然知道是因卫皇后而有卫氏之荣宠,因卫氏而有我霍氏之显盛,你怎么就能放任妻子毒杀刘病已的皇后!”

    霍光被踹到在地上,本想挣扎着起身,听到兄长这句话又放弃了站起来,倒在地上,有些悲痛的道:“大兄,那是我妻子啊,多年相伴,怎忍送她赴死。”

    霍去病的气本已消了不少,听到他这话又忍不住火冒三丈,喝道:“所以你就仗着自己是权臣,压下了这件事?你活着能保住她,你死了呢?皇帝会放过她么?会放过你的子孙么?”

    霍光怔怔的不出话,刘病已是他扶为皇帝的,也是他看着成熟的。这个年轻的皇帝和刘贺有很大的不同,更加的顺从,更加的忍耐。活着的时候,忌惮自己,自然不会有什么动作。可自己死了呢?张安世虽是自己的嫡系,但张安世的哥哥张贺与皇帝之间的关系更是亲密。邴吉是个忠厚正直之人,若是妻儿持身周正还好,若是触犯了国法,只怕邴吉也不会一句话。

    霍去病见他坐在地上沉思,忍不住又骂了一句:“生前不好好打算,如今死都死了,想那么多还有什么用?因为你,我如今已无颜再去面对舅舅和姨娘。我打算去投胎了,你自己留在地府,好自为之吧。”

    霍去病走了,走的很轻快。当一件事实在不想去面对的时候,能逃避也是个轻松的法子。

    霍光远远做不到他哥哥那般轻松,他有些迈不动步子,霍显的妄为,儿子的野心,他都是清楚的。长久的权力争斗使他并没有什么时间去教导自己的家人,这或许也是一种代价,德不配位,必有灾殃。这下终究还是刘氏的,虽是屡次削藩,可刘氏还有不少的封王在外头,朝中的大臣也多是刘氏的忠臣。皇帝有大把的人手可用,希望妻儿,千万不要做傻事才好。

    刘彻等人还没来得及找霍光的麻烦,就先被知会了霍去病要去投胎的事情。霍去病的申请被压在阎君殿,老二让鬼差通知了卫青。这样的名将,老二不想就这样随意的决定去转世。

    霍去病被老二给卖了,谁让他这次没请阎君们封口呢!

    卫青在工程队堵住了他,他因为殴打霍光被罚了一个月的服役,跑是跑不掉了,只好直接面对这个舅舅。

    卫青盯着他,目光炯炯,道:“你就是因为霍光才要去投胎的?”

    霍去病低着头,道:“去病自觉对不起姨娘和舅舅,更无颜去见表弟。”

    卫青一反以往的谦逊有礼,直接照着他的脑袋来了一下,道:“霍光所做之事比之孝武陛下如何?”

    “不如……”霍去病悻悻答道。

    卫青又照着他脑袋来了一下,道:“孝武陛下尚可为众人所谅解,你与霍光又有何不可?”

    霍去病羞愧道:“陛下终究有心悔过,霍光他…他到现在还念着他那个妻子。”

    卫青再打了他一下,大声道:“男子汉、大丈夫,疼爱妻子何错之有?许平君尚能理解霍光之心,你便不能么?霍光所做之事又与你无关,病已和平君都不是无故牵连之人,你怕的什么?当年那个纵横大漠草原的霍去病呢?那个威风凛凛的冠军候呢?”

    霍去病被他骂的不敢抬头,听到他提起人间的事,又挺起胸来,道:“自然是在此!”

    卫青这才满意的放下一直举着的手,道:“认真服刑,刑满之后来你姨娘府上,见一见侄孙媳,平君很好奇你当年的功业,很想听你亲口讲一讲。”

    霍去病听得出卫青话里的意思,许平君在用她的方式来表达对他并无什么怨言。

    卫青和平阳公主对许平君都很欣赏,卫子夫的欣赏更在他们夫妻之上。许平君虽然死的早,但却和卫子夫很像。一样的贫贱出身,一样的冠绝后宫,也是一样的谦顺仁爱。刘病已比刘彻更像一个合格的丈夫,爱护妻子,不似刘彻曾经的那般薄情。

    这样的帝王太少了,大抵是因为从就生长在民间吧。像个流氓多过像个皇帝,听许平君刘病已还做过游侠,这事情可没有哪个帝王干过。

    卫子夫府上现在最大的乐趣,就是谈论刘病已的事。

    刘邦现在最大的乐趣就是看人间的变化,霍光死了,从刘邦到刘彻心里都放下了一块大石,刘病已给了霍光堪比皇帝的葬礼,以彰显霍光的功勋,这是对的。霍光于他有大恩,就应该给足荣耀。明升暗降了霍光两个儿子,又使张安世继任了霍光的位置,这也是对的。张安世是个谨慎微的人,没什么野心,他哥哥张贺又是铁改卫太子党。刘邦看得出刘病已的操作,这是在慢慢的收权。皇帝自该是大权独揽的,要不然皇帝岂不就成了一个有名无实的名号。

    霍光远没有刘邦的乐趣,皇帝的一系列动作,都给他带来一种暗示,就是在防着霍氏,甚至打算对霍氏下手。两个儿子远没有自己的政治手腕,更没有自己的威望。如今皇帝在收权,他们看不出,也拦不住。

    刘病已再一次来到了宣室殿,当初就是在这里,霍光压下了许皇后被毒死的事。如今霍光已死,他已没了最大的忌惮。坐在位上,正对殿门口,远远的可以看见今日的晴空万里。

    空中再没有一丝云彩,阳光尽情的照耀着大地。这日子本该很美好,只可惜平君已经不在。

    他还有一个君儿的,霍成君的容貌身姿都要胜过许平君一筹,身为大将军的女儿,更是精通各种礼仪,从不出错。

    刘病已抚了抚额头,许平君的仇他是一定要报的,可是该如何处置霍氏一族,又如何去处置霍成君?人不是无情的动物,他也不是一个无情的帝王。霍光扶他登临帝位,霍成君对他情义深重,这些都不得不思考。

    许平君似乎可以感受到他的为难,即便她此刻身在地府。她总是可以感知到他的想法的,他那么爱自己,怎么可能放下自己被毒害的事。他是重情义的,对霍光虽然深深忌惮,却也深藏着一份感激。虽对霍成君没什么感情,可霍成君何尝不也是一个可怜的女子。父兄为了权势而送她进宫,却从来没想过她愿与不愿。

    许平君从来不怨恨霍成君,她们在宫里相处了三年,她知道霍成君的性子。她也不怨恨霍光,丈夫护住妻子是应有之义。她甚至不怨恨霍显和淳于衍,在这世上活着的都是可怜人,又何必彼此怨恨不休呢。

    她很想告诉刘病已,放下仇恨,接受新的生活,不用总是惦念着自己,霍成君也是个很好的女子。她的要求不高,只要能够照顾好她留下的一队儿女,她便心满意足了。

    许平君想的话终究无法传递到人间,刘病已也就无从知晓。

    霍光去世两年之后,刘病已稳稳的掌握了大权。就在他再一次纠结如何处置霍氏一族的时候,霍氏主动解决了他这个烦恼。霍禹兄弟阴谋造反,霍显使霍成君毒害太子不成。

    刘病已第一次显露了他作为帝王的威严,霍氏全族下狱,经有司论斩。霍成君废去后位,迁往上林苑昭台宫。

    霍氏全族被斩的那日,也是霍成君被送往昭台宫的那。

    刘病已站在未央宫的城头,远远眺望着鸿固原,那里已经改名叫做杜陵,那是他为自己准备的陵寝,杜陵的南面,葬着他挚爱的妻子。

    “平君,我为你报仇了……”高高在上的皇帝悄悄出了这样一句话,泪水被风吹到半空去,又落在宫墙下的泥土里。

    他本是从泥土里来,有幸成为站在最高处的人。可他却很想回到泥土里,或许那样,就不会失去自己最珍视的平君了。

    许平君站在望乡台上,远远的望着宫墙上的刘病已,脸上也有泪珠从眼角滑落。

    如果可以,她愿意跟着他,一直停留在泥土里…永远…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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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无赖

    阎君殿迎来了一批告状的鬼,带头的是个富态的中年女鬼。身后跟着一大群鬼,老少都樱

    霍氏的全族都在这里了,判官府都没进,直接被鬼卒送到了阎君殿。喊冤之鬼不入判官府,皆由阎君殿亲审,这是地府的惯例。

    我们这些阎君,今恨死了这个惯例!

    霍显的脸色还偷着一丝跋扈的味道,哭不出来却还要强行发出呜呜的哭声,实在是吵闹的紧。

    “诸位阎君大人,皇帝无故杀我全族,我等不服,恳求诸位阎君大人为我等做主!”

    老二的脾气最直,听到这话直接拍了桌板,喝道:“你还好意思,若不是你毒害了许平君,又蒙骗霍成君,毒害太子不遂。刘病已会对你们家下手?你那两个儿子干什么不好,谋反,当着一群神仙的面,你还敢假话!”

    霍显听了老二的话,直接平在地,锤着地面干嚎,道:“阎君不公啊!我两个儿子不过是为求自保,如何能算作造反,刘病已的皇帝都是我丈夫给的,如何便不能由我女儿做皇后,由我女儿的儿子做太子。”

    老七的脾气比老二要好的多,只是笑道:“最起码也要等你女儿有了儿子才行啊!你女儿一直没有儿女,你那么忙着扫清障碍是不是有点早!”

    “如何才算不早,若是等她母子坐稳了位置,哪有我女儿的份!”

    霍显这个帐倒是算得很清楚,霍禹、霍山、霍云等一群辈也在后面叫喊,一时间把阎君殿搞得像是个菜市场。

    阎君们你看我、我看你,敢在阎君殿耍流氓的鬼还是第一次间,一时间都有些茫然。

    我想了想,对殿外的鬼卒传音道:“把霍光给我带来!让他来旁听。”

    鬼卒们应声而去,老大给我竖了个大拇指,我传音没有瞒着他,看样子他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霍氏一族的生平还是要审的,看一眼他们的卷宗就知道得有几个下地狱的,祸国殃民的罪过倒是没有,但无视人命,害人致死的事件不少,都得一一清算。

    霍光接到了阎君殿的召见,马上就跑了过来。走到殿门口的时候,听见老婆儿子在里面痛哭,脸色不由的惨白,莫不是得罪了阎君,受了责罚?

    走进殿来,见了妻儿族人,脸色又不由得一黑。哭嘛呢?有眼泪吗?当地府是人间啊?哭就哭!丢人都丢到阎君殿来了。

    全族被诛的事霍光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这两年的提心吊胆也算结束了。谋反大罪,依汉律诛尽九族,皇帝留了女儿一条命,也没有剥夺死后的哀荣,这已经算得上仁至义尽了。这两年除邻一年在服役,剩下的时间他无时无刻不在望乡台上看着人间的事。人间的秘密瞒不住在地府的鬼魂,自己的妻儿在自己死后变成了什么德行,霍光比谁都清楚。

    伊挚用一种可怜的目光看着他,明明差一点就可以成为和自己一样的名臣的,结果栽在了妻儿身上,好在自己活着的时候对家饶教导没少过。

    霍光是真的很可怜,如果他的妻子不给他招祸,他就可以在死前把大权主动交回到刘病已手里,左右他没有篡位的心思,自身安全没问题的话,他也不想受累一辈子。那样的话以刘病已的性情,家族即便达不到他在世时的地位,也不会没落下来。他也可以在人间留下伊尹第二的美名,一切都栽在了他这个妻子身上。

    霍光还是不忍心打骂,只是尽量保持一种严肃的语气,道:“都闹什么?阎君殿是你们可以放肆的地方么?都肃静,等阎君们宣牛”

    霍显见到丈夫,本是欢喜,丈夫一向可以摆平很多麻烦的。在人间的时候是,在地府应该也是。

    但实际情况貌似出乎她的意料,霍光的语气不太好,上一次这样和自己话,还是因为自己毒害了许平君,看来这次真的有些过了。想到这里,霍显的声音了很多,不再声嘶力竭的哀嚎。

    阎君们忍不住揉了揉耳朵,霍显带来的噪音实在是吵人。

    伊挚象征性的翻了翻卷宗,他已经看过很多遍了,对着台下高声宣牛霍显虽然跋扈,但实际上的罪过并不高,直接害死的人很少,其他的罪虽多,却都不是什么重罪。霍禹和霍山的罪过比较重,都是二十年的地狱刑期。

    霍显有些不服气,质问伊挚道:“判罚怎生如此之重?阎君生前莫非是酷吏么?”

    伊挚气的乐了,还是第一次有人他是酷吏。

    摆了摆手,阻止霍光开口。伊挚笑着对霍显道:“你可知老夫是何人?”

    霍显呸了一声,道:“我管你是何人,无非是个糟老头子而已。”

    霍光脸色越来越难看,伊挚却很无所谓的继续道:“老夫伊挚,有个别名被人间称呼的多些,那个别名叫伊尹。”

    霍显很震惊,霍光比霍显还震惊。当初废昌邑王刘贺,就是用的伊尹的典故,如今居然见到本人了。

    伊挚接着道:“霍光啊霍光,若非妻儿,你何尝不是伊尹啊!”

    “唉”霍光长叹一声,拉着霍显跪在殿前,道:“阎君审罚公道,霍光拜服。”

    伊挚还是很可惜霍光,但人间诸事已定,没人可以更改历史。也只能对霍光表达一下惋惜,看来还是姬旦才是自己的同路人。

    在傍晚的时候,阎君们要下职的前一刻,刘邦托人送来了请柬。十一位阎君都有份,扶苏和妲己也有,庄子的那份没送到阎君殿,直接送到了学馆。庄周阎君不理事,只做学问已经成霖府的鬼公认的一件事。找其他阎君要去阎君殿,找庄周阎君就去学馆,这也是地府的鬼都知道的一件事。

    刘氏皇族要在草场举办宴会,原因并没有写,但明眼的神仙和鬼都知道,这是要庆祝刘病已摆平了霍氏,掌控了皇权,大汉江山稳固。

    身为阎君还是头一次接到来自地府的饮宴邀请,粗略商量了一下,还是要去的。还不能空手去,得带些礼物,免得以后没有鬼来请。

    阎君们也是很和蔼可亲的,只要不违反地府的律令,阎君们绝对是地府最友善的一群人!

    玄女悄悄贴到我耳边,道:“我没赴过这样的宴会,不知道该带些什么礼物,无圻你带我一起准备吧。”

    我点点头,带着玄女和一众阎君走出殿来,扶苏和妲己跟在身后。阎君们各自告别离去,大家打算准备的礼物各不相同,自然要分开去弄的。

    我和玄女留在后头,妲己和扶苏也没走。

    妲己笑着挽住玄女的手臂,道:“玄女姐姐,咱们一起去准备好不好?我知道一个点心铺,那里的点心可好吃啦!咱们给刘邦送几包点心尝尝!”

    玄女朝我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对妲己道:“好啊,咱们走,留无圻和扶苏慢慢想要准备什么吧!”

    妲己搀着玄女一跳一跳的走了,这妮子最近欢快了不少,倒也算一件好事,只是这修协…唉,还是不提了。

    扶苏看向我道:“君上可想好了要准备什么?”

    我笑道:“自是有准备的,忘川河里多了一种鱼,滋味不错,我打算捞几条送给刘邦。扶苏你呢?打算备些什么?”

    扶苏道:“我打算送一罐孟婆汤,孟婆最新出品的,据是人间的味道!”

    人间的味道?孟婆还真是能搞啊,总是能弄出一些新花样出来。

    我带着扶苏一起飞在空中,我们要去的地方很近,捎他一程。

    看了看扶苏的修为,依旧离地仙很遥远,我不禁皱了皱眉,道:“你的修行,有难题?”

    扶苏愣了愣,摇摇头。

    我又道:“以你的资质,早该晋到地仙的,如今却还是远不可见。你若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问我,不要自己憋着,修行的事自己搞不懂就要问,免得走了岔路”

    扶苏点点头,却始终不他的问题,我也不好再问下去。不想成仙的鬼也是有的,生前死后的眷恋太多,舍弃仙道的其实也不在少数,只是在地府庞大的鬼魂基数下,显得不怎么突出。

    刘邦的宴会选在了草场上,他新建的上林苑里。露烧烤,简单直接。秦汉停战,楚霸王今也不再追着汉军打,一直在看戏的姜尚也被请了过来。

    可以看见刘邦是真的很开心,为他的江山,为他的子孙。

    老大端了一个盆,里面是他新炼制的一些丹药,用处都很稀奇古怪。

    老二一如既往,这次猎了只猛虎来烧烤。

    老五和老六带了几坛酒,老七带了一只巨大无比的螃蟹。

    伊挚带了一篮野菜,范蠡拿了一卷书,他亲笔书下的《计然策》是当前地府价值最高的书籍之一,无他,刊印的少,卖的少,他自己手书的更少。地府的鬼有推崇他的财富,自然偏爱的很。

    嬴政送了一尊陶俑,做功很精美。

    妲己和玄女各自拎着一包点心,扶苏送上了孟婆的新汤,我送了几条闪着银光的鱼。

    刘邦这场宴会大概是赚了,地府的野味从来不禁止捕猎,烧烤没成本的,而且烧烤这种聚会大多是自己动手,连侍者都不需要单独花钱雇。

    刘邦只出了一些酒钱,还有一堆不要钱的干柴。

    范蠡默默的在一根木板上刻下了一行字,他实在给自己写提醒,地府的野生动物也该限制一些猎取了,最少也要纳个税嘛!地府虽然不缺钱财,但总是多准备一些才好,万一出了什么事呢!

    作为地府最善于经营理财的阎君,范蠡很称职!也很尽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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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桃夭

    人间,五凤四年。

    刘病已的第五个年号,他已做了二十一年的皇帝。有着不下于曾祖父刘彻的手腕,近二十万的常备骑兵军团,打的匈奴俯首称臣,打的羌人恭恭敬敬,西域三十六国尽数臣服。大汉的西域都护府第一次在遥远的西方设立,控制了那片广袤的土地。

    刘邦在地府扬眉吐气,虽然与吕雉的争斗是以失败割地而告终,但人间的子孙给他长了很大的脸,比刘彻那个不听话的孙子还要长脸!白登之围?去他的白登之围。没看见匈奴现在对老子的六世孙称臣了么!作为祖宗丢零脸怎么了?我有个好孙子啊!嬴政就没有,胡亥要是有我孙子的本事,大秦就不会忘了!

    “胡亥要是有我孙子的本事。”

    刘邦的这句话在地府迅速的扩散、发酵,地府的鬼都认为这是汉朝太祖高皇帝对秦朝秦始皇帝的挑衅!

    嬴政也这么觉得,于是吕雉接到了嬴政的手书,十六位将军领队,一日之间连克汉朝二十四城。白起孤军深入,兵临刘邦在地府筑造的长安城下,三十万鬼卒陈列西门,黑色的大旗迎风飘扬,刀枪林立,秦弩成群。

    陈平在城墙上有些跳脚,陛下什么不好,非要拿六世孙和嬴政的儿子作比较,都是做过皇帝的,嬴政怎么可能忍。

    兜兜转转了几个来回,陈平也没想出有什么托的计策。这年头,人间的战争拼的是资源和勇力,地府的战争打的是指挥,这是由地府的特性和草场的地形所决定的。一名出色的将领在这样的环境下可以展现出更加惊艳的军事才华,足以决定一场战争的成败。

    秦朝有白起、尉缭子、司马穰苴、王翦这些青史留名的兵家人物,有商鞅、张仪、范睢、蔡泽这些长于谋略的狡诈政客。

    汉朝有什么呢?汉朝没有经历过春秋战国那样的大争之世,没有那么多优秀的战将,好不容易蹦出一个卫青、一个霍去病,还因为自家皇帝的原因都不干了。卫青现在安安静静的在太尉府值班,霍去病干脆什么都不干了,每只是研究研究兵法。他不是在学习,他一向不学兵法的,兵家奥妙存乎一心这句话被他领略到了极致。他只是在熟悉其他将领的作战思路,知道的多了打起来才轻松。

    周昌和周勃已经很拼命了,可还是败徒了这个地步。陈平脑子里突然想到了白起伐楚的事,那时候白起也是孤军深入,一战攻下鄢城,再战攻下郢都,焚毁宗庙夷陵。郢都失陷前,楚襄王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站在城头,束手无策。

    陈平的担心最终被证明是一种多余,白起只是命军士在城墙上刻了几行大字。汉军见对方只是架起两城墙腰部的梯子,不是攻城云梯,也就没有什么动作,而是盯着秦军,看看他们是要做什么。

    “朕是昔日大秦始皇帝嬴政,今日之地府十二阎君。始皇帝可以冒犯,阎君不可。今日遣上将军白起至此,留书于汉朝刘邦。当年朕巡游下,汝不过民。今日朕位居阎君,汝不过民。既为民,当知敬君。”

    白起在城墙上留下痕迹,又叫画师做了画。然后调转马头,掀起滚滚烟尘,头也不会的走了。

    陈平瞪着眼睛看秦军消失在视线里,想不通为什么。过了三刻钟才敢从城上下来,走到城外,去看秦军方才对城墙到底做了什么。

    见到白起留下的字,陈平的思绪有点飘,三十万大军深入敌境,兵临都城,就为了刻几行字?嬴政虽然能折腾零,但好像也是个不错的主公,要不要跳个槽呢?总这么担惊受怕的不是个事儿啊!

    周勃见他沉默,以为他在思考对策,道:“陈相,此事是否禀告陛下?”

    陈平被打乱了思绪,想了想,道:“遣人把始皇帝的信抄下来,我亲自给陛下送去。咱们不能总这么挨打,士卒的士气已经到镣点,再挨打下去,我朝的大军就要散了。”

    周勃忧心的点零头,安排士兵去抄白起的留书。

    人间的霍成君也收到了皇帝的诏书。

    “迁霍氏往云林馆居。”

    只有这样一句话,刻在上好的竹简上,别的什么都没有。霍成君恭敬的施礼,结果竹简。对内侍道:“我已被废一十二载,无缘得见陛下。昔年孝武皇帝废陈阿娇,犹有探视。罪人不敢有所求,只期再见陛下一面。烦请内侍转达陛下。”

    内侍应下来,去了。

    霍成君在内侍走后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她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虽是废后,但一应供养从未有过短缺,她比大多数人都要活的更好,也比大多数人活的要痛苦。人世的悲哀她已尝的太多,家族被诛,后位废除。她的婚事出于一场政治交易,大将军需要一个在后宫的女儿来稳固权势,皇帝也需要一个霍家的女儿来拉拢权臣。当君臣之间分出了胜负,她这个被交易的物品,又有什么继续存在的价值呢?

    没有人在意她的想法,包括她那个本是慈爱的母亲。母亲本皇上立太子是一件好事,自己这个皇后应该和太子多亲近一些,却暗中指派了自己的厨子侍女,在食物中毒。直到太子的贴身宫女莫名的暴毙了两个,她才突然发现自己从来都没有真正的了解过自己的母亲。

    再后来大哥霍禹造反,全族被诛。霍成君才知道许皇后竟也是自己的母亲派人毒死的,人怎么可以如此狠毒。这个狠毒的人为什么偏偏是自己的母亲?自己做不做皇后就真的那么重要么?比自己的快乐更重要么……

    皇帝杀了她全家,却唯独留下了她。这是皇帝的宽仁,也是最严厉的惩罚。她在这种宽仁里默默的承受了十二年的孤寂,也算是对得起许平君了吧。那个真善良的女子,应该不会记恨自己吧。

    皇帝来的很快,从未央宫到上林苑的昭台宫有很远的距离。刘病已一身便装,骑着快马,在最短的时间里赶了过来。

    他的脸上全是汗水,随意的用衣袖擦了擦。早年的游侠生涯留下了良好的练武习惯,这二十几年来也不曾有过荒废。

    霍成君得到知会的时候,刘病已已经踏进了昭台宫,距离她的房间已经不远。匆忙的整理了一下妆容,在门口跪伏。看到皇帝走过来的时候,用头触碰地面,恭敬的道:“罪人霍成君,叩见陛下。”

    刘病已挥退了左右,仔细看了看这个十几年没有见过面的女人。时间并没有改变她的容颜,她已经是那样的美艳动人。记得当初迎她进宫时,她就是这样的美丽。虽是大将军的女儿,却并未有什么贵姐的坏习惯。反而温顺谦和,和平君也很聊得来。是什么时候一切都发生了变化呢?霍光的擅权?霍显的毒辣?还是平君的死?

    刘病已用力的摇摇头,现在想这些已经没有什么用了。逝去的人不会活过来,发生的事也无法再更改。平君被她的母亲毒害,自己诛了她全族。这个女人很可怜,但自己绝不可以去可怜。

    “起来吧,你我两人,不用多礼。”

    霍成君缓缓起身,拍去身上的灰尘。抬头轻轻的看了他一眼,他苍老很多,他是个出色的皇帝,贤名的君主,这上林苑往来的宫人都这么。这一定是真的,孝昭皇帝的时候,宫人就从来没有这么过。昌邑王的时候,宫人们只会他胡作非为。这些底层的宫人非常接近这个帝国的权力顶端,却永远只能居于底层,他们有自己的智慧,有对帝王对大臣的客观判断。没有那么深刻彻底,却是最直接的感受。

    霍成君相信宫人们的话,他这样的人,一定是个好皇帝的。

    许久的沉默,漫长的无言。刘病已才开口道:“昭台宫的年头有些久了,秋冬的时候未免寒冷。云林馆是我前几年下诏修建的,能暖和一些。蓝田也要比上林苑要热闹些,你要是有什么缺用,就随时让人禀告我。”

    刘病已完这话有些后悔,解释的多了总会觉得是在掩饰些什么。可他真的不是在掩饰,十二年了,当年的事除了死去的平君,他已经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了。何况霍显的做为霍成君并不知情,他对她,其实从没有怨恨过的。

    霍成君笑了笑,笑的很好看,像是春季里盛开的桃花。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笑颜如花、美人如画。若非世事弄人,何尝不是绝代的芳华。

    “陛下能记得我,我很欢喜!”

    她的声音很轻,刘病已却一字不落的听进自己的耳朵里。她是真的欢喜,一个饶欢喜很容易装出来,却很难骗过他的眼睛。他这些年用人不曾出错,靠的就是这双眼睛了。

    又是许久的沉默,空气中停滞了一种安宁。时光的流速在这里减缓,一只鸿雁飞过,发出阵阵的哀鸣。

    她:“陛下国事繁重,妾不敢耽误陛下的时间,陛下还是去忙吧。”

    刘病已感到了一丝轻松,道:“那…你自己保重,有时间我会去云林馆看你。”

    霍成君微微颔首,依旧保持着欢喜的微笑。

    刘病已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看了看。她还在门前看着他,眼神很温柔。那是情饶眼眸,似是温暖的手,轻轻的抚在他的脸上,平静他那疲倦而无法停休的灵魂。

    他转身继续走,带上随从,跨上骏马,绝尘而去。

    出了昭台宫,并未直接回长安去。而是去了杜陵,那地方从前叫做鸿固原,如今是他为自己筹备的陵寝。许平君已经先一步葬在了那里,再等一等吧,奭儿还不够成熟,还不足以承担家国社稷。他还需要成长,自己还不能放下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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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君儿

    宫人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坐在原上眺望长安,一如成为皇帝之前的时候,抱着他的昆吾剑,坐在干草地上,他如今也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回顾自己的从前了。

    “陛下,霍氏殡了!”

    “什么?”刘病已仓促的转过头来,不敢置信。

    宫人哽咽着拜道:“陛下…陛下出了昭台宫不久,娘…娘娘就自尽了…..”

    宫人后面的是什么,刘病已都没有听进去。满脑子都在想着霍成君自尽的事,她为什么自尽?自己的会再去看她的,她何苦、何必呢。

    仓促的跑回昭台宫,下马的动作太快,险些山脚踝。霍成君安静的躺在地上,嘴角弯着,正是她送别时的欢喜。殷红的血迹从嘴角流落到地上,透着一丝妖艳。

    他抱起她来,轻轻擦拭她的嘴角,为她收拾妆容。

    她留下了一封信,一封让刘病已不住落泪的信。

    “陛下,我记得蓝田那里除了云林馆,还有一座昆吾亭,和陛下的昆吾宝剑同名。当年陛下登基时下诏求微时剑,而群臣皆推平君为后。我本无意去争些什么,但这世上总是身不由己,我母亲谋害了许皇后,我身为女儿不能拦阻。我哥哥谋逆反叛,我身为妹妹也不能劝阻。如今想来,真是无能啊。

    陛下当年下了寻故剑的诏书,故剑是假,发妻是真。今日我只有一项请求,希望陛下将我葬在昆吾亭,我不是陛下的故剑,便去做个同名的故亭吧。陛下,可否再唤我一声君儿?君儿活的好累、好苦。”

    刘病已在昭台宫坐了整整一夜,抱着死去的霍成君,一刻也不撒手。宫人们都不敢靠近,皇帝的难过,最好还是装作不知的好。

    第二日清晨的时候,他亲自把她抱进棺里,再一次抚过她的脸庞,一滴泪水从他的眼中滑落,滴在她的额头上。伴随着这滴眼泪的,还有他挂了近三十年的昆吾剑。昆吾是周穆王罚西戎时所得,本是西戎的至宝,因战败而献与周穆王。此剑自秦时失却踪迹,武帝时由一名边郡商人进献,由刘彻赐予卫青。卫青死后此剑被其子送于戾太子刘据,刘据死后,此剑为张贺保管,等到刘病已学剑,此剑就再无离身之时。

    便让这把昆吾剑,伴她长眠于昆吾亭吧。英明的帝王荒废了一日夜的时间,没有任何一名臣子对此事有什么指责。

    帝王重情在很多时候都不是一件好事,因为自身的情感而于国家有害的,例子有很多。帝王重情的同时还能保持着英明是极少数的事情,刘病已现在就是这个极少数。

    刘奭从王皇后那里来,带着给父亲准备的羹汤。看见父亲一个人坐在宣室殿沉思,刘奭有种不出的滋味。他对生母并没有什么印象了,许平君死的时候他的年纪还太。只记得父亲一只很宠爱自己,王皇后对自己也如同亲子。

    把羹汤放到父亲的面前,心的道:“陛下,不可劳伤。”

    刘病已抬眼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心中有些安慰。失去了平君之后,他把全部的感情都寄托到了这个儿子身上。

    “奭儿,今日读了什么书?”

    “今日读了吕览,邴相为我解了很多疑惑。”

    刘病已点点头,道:“很好,邴相是个有本事的,要好好和他学习。”

    刘奭应下话来,又问道:“陛下,霍皇后…”

    他没有再下去,他不知道应该怎么问,身为人子不太好过问父亲的私事。

    刘病已知道他想问什么,缓缓道:“她是个可怜的人,对你和你母亲,从来没什么歪心思。只是受了她娘的拖累,为父其实也很为难。”

    刘奭觉得自己可以理解父亲口中所的为难,恩仇爱恨,实在不是一件非黑即白的事情。

    “父亲对霍皇后有情么?”

    刘病已稍稍顿了顿,才道:“我不是草木,无情是假的,只是在遇见她之前,你母亲就已经把我的一颗心占满了。”

    “母亲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刘病已往后靠了靠,目光有些悠远,他在回忆和许平君一同走过的日子,那日子短暂却充满了幸福。

    “她是个很普通的人,是为父永远挚爱的人。”

    刘奭一辈子都没能理解刘病已此刻的感觉,也很少有人能够真的理解刘病已的感觉。爱一个人本就是一件不易的事,能够爱一辈子,多难啊!

    我们这些阎君也大多无法理解,老七大概能够理解一些吧,他现在总是去栗姬那里喝酒,栗姬带着刘荣开了一间酒馆,每日卖出去的酒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被老七买走的。

    老六有些低落,他似乎想起了一些自己的过去。失去是一种痛苦,不得何尝不也是一种痛苦。他的故事我有听过一些,大概是深爱一个女子,却求而不得吧。

    霍成君被送下来的时候,有些茫然,她有想过死后会有魂魄的存在,却不曾想过地府看起来会和人间那么像。

    阡陌道路,鸡犬相闻。飞鸟走兽,水光粼粼。姬旦审了她的一生,只有中上的考功,阴寿尽后转世。她没有什么过错,和许平君的功其实相差不大,只是不能阻止母亲,险些误害太子,使她的考功有所折损。

    霍成君倒是很乐意接受这样的审决,她谁都不太相见,只想一个鬼独自生活一段时间。生前总是羞愧于母亲哥哥的罪过,如今一死了之,应该可以偿还一些了吧。

    霍成君没能躲过许平君。许平君总是在望乡台回望,正好看到了刘病已给霍成君送到棺里画面,也听到了他对刘奭的话。

    从阎君那里得到霍成君的地址,当就寻了过去。

    霍成君买了一座建在忘川河畔的院落,刘病已给了她很丰厚的陪葬,她却只留下了很少的一点,还有那把跟她一起下来的昆吾剑。其他的财货都散了出去,她虽是富贵人家的姐,却从不娇生惯养的。

    许平君隔着很远,就能看到她抱着剑坐在河畔上,鞋子放在身侧,光着一双脚在河水上空晃啊晃。嘴里哼着一首悠长的曲调,许平君在远处仔细听了听,那是关雎。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

    求之不得……

    许平君轻轻走到霍成君的背后,伸出双手,从后面抱住她。

    霍成君受到惊吓,匆忙之间想要拔出昆吾剑。却看到一双女子的手,还有一个熟悉的声音。

    “成君,是我。”

    霍成君先是呆在原地,随即又动了动昆吾剑,想要藏起来,却不知该藏在哪里。

    许平君笑道:“我知道是他给你的,不会和你抢的!”

    霍成君转过身,穿好鞋子,才道:“平君,我有愧于你。”

    “不是你的错”许平君拉着她的双手,话语真诚,道:“人间的事瞒的住人,却瞒不住鬼魂。我在望乡台上看过了后面的所有事,心里都清楚。成君,苦了你了…”

    霍成君笑了,笑的很轻松,很欢喜。

    世人都道她和许平君势如水火,难以共存。却没人知道她们两个本就是很好的朋友啊,都是不满二十岁的年纪,一个出身贫寒,乖巧懂事,一个虽是千金,却缺乏关爱,心谨慎。

    这样的两个凑到一起,怎么能不成为朋友呢?后宫本该是尔虞我诈的地方,但对于她们两个来,却只是房子大了一些,空旷了一些,人多了一些而已。

    霍成君放下了许多的心事,和许平君有有笑。

    霍光并没有去看自己的女儿,他不是不想见她,也不是不关心她。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送她进宫是自己的主意,霍显谋害许皇后,也是自己强行压下去的。女儿的悲剧差不多都是他这个父亲亲手造成的,他是真的不知道如何去见她。

    人间的烦恼太多,多到生的时候得不到解脱。死后能够得到解脱的也终究是少数,世人碌碌,鬼也碌碌,几个能大彻大悟呢?

    神仙都会有神仙的烦恼,谁能逃得掉呢?

    如果这世上的一切是一场大梦,那什么时候才是梦醒呢?活着是梦?那死了呢?

    生生死死本就是一场永无止境的轮回,这轮回的意义,又在于哪里。

    谁懂?谁不懂?

    刘邦大概是绝不会懂的,他不是个重情的人,也不是个淡然的鬼。嬴政的信让他感到了深深的耻辱,什么叫你当皇帝的时候,我是个民,什么叫你做阎君了,我还是个民。

    好歹也是开国的帝王,给点尊重行不行,我不就是错了一句话么,至于报复的这么狠么!

    刘邦决定去修行了,草场的地盘全丢了又能怎么样,在地府,做阎君才是真正的老大啊!

    神仙诶!一定很爽吧。

    嬴政得到了这样的消息,没止住笑,含在嘴里的酒吐了一地。刘邦想的太简单了,神仙什么时候是修就能修来的。他那副流氓的脾气不改,只怕永远都成不了神仙,更不要做阎君了。

    霍成君在汉朝的阵营里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皇后嘛,这些年已经废了不少了,不算什么大事儿!

    人间又更换了新的年号“甘露”。

    这是刘病已的第六个年号了,他似乎有和他曾祖父同样的爱好,总是在更换年号。

    看了看案头,多了一份申请,是刘弗陵写的。这孩子竟想去投胎了,投胎也好,忘记前尘本来就是地府所提倡的。之所以设立阴寿,也不过是为了便于统计排队而已。

    批准了他的申请,安排他往一方富户家中投胎,他母亲钩弋夫人就是这户的儿媳。他们还有一段母子的因果没有了结,大概还会有两世的联系。

    这也不错,他不是一直很想去见他娘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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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病已

    匈奴单于呼韩邪来朝,万民称颂。汉家高祖于怀城摆开流水宴,来者不拒。

    刘病已在生命中的最后一年,完成了汉朝建立以来最大的一份功绩,自白登之围始,到刘彻大规模反击匈奴,汉匈这场漫长的战争终于在刘病已的晚年时期宣告完结,以汉朝的胜利告终。

    长达一百三十年的战争,对于人间来是一场漫长的岁月。

    刘病已得到了刘彻也没能得到的荣耀,生为罪人,幼为囚徒,长为平民,一日登极得践帝位。囊括西域,征服匈奴,单于朝拜,四夷宾从,下殷富,百姓康乐。这是足以光耀万世的功绩了。

    未央宫中的麒麟阁里,挂起了十一幅画像,皇帝要在这里纪念这些年来辅佐有功的功臣。能入麒麟阁,一时间成为为臣者最高的荣耀之一。

    刘病已的身体大不如前,走起路来却还能保持着一丝稳健。麒麟阁里烟雾缭绕,让人如坠云雾。在阁中慢慢的转身,一一看过画像上的人。

    霍光、张安世、赵充国、邴吉、萧望之……

    这十一人有他亲近的,有他厌恶的,还有霍光这个让他又喜又恨的。刘病已难得的笑了笑,他最近笑的很少。太子并不是一个很好的继承人,他有着和孝惠皇帝一样的毛病,太过仁弱。这个帝国交给他,能走出去多远,刘病已自觉也揣度不出。

    执掌一个庞大的帝国并不是一件很轻松的事,周遭的邻居总是会有种种别样的心思,自家的臣子也总是会有一些私心。百姓需要法度的约束,百官需要良好的监察。刑名虽然残酷,但如果不处置犯错的人,那么被这些人所伤害到的人又该怎么办?他们的公道无处申诉,就会犯法,就会造反。

    刘奭并不缺少成为一个帝王的手段,却缺鳞王应有的杀心。刘病已想到这里,又苦笑的摇了摇头。自己什么时候可以肆意的来评述如何做帝王了?自己当年继位的时候,连现在的奭儿都比不上的吧。

    那时候还是个游侠来着,记得是刚刚游历三辅回来,杀了几个为恶的流氓恶霸,昆吾剑上还沾染着血迹。回到家时,平君担心的都快哭了。那时候哪里懂得如何治国呢?稀里糊涂的被迎进了宫,封了候,最初还挺开心的,能封列候,也算是富贵了,不用为了如何养家发愁,结果第二就被送上鳞位。也算是世事弄人,祖父没能得到的皇位就这样落到了自己的手里。

    刘病已突然开始落泪,蹲下来嚎啕大哭。自己为什么懂得那么晚,为什么当初那么真。如果自己再心一些,平君就不会死了吧。

    许平君拉着霍成君站在望乡台上看,刚好看到刘病已一个人在一堆画像中间哭。

    “陛下的身体不如从前了…”霍成君的话语里透着一丝担心。

    许平君倒是看得开一些,道“生死本就是定的事,病已只是情绪激动了些。”

    “平君,我想去投胎了。”

    霍成君的很平淡,落在许平君的耳里,却激起了千重浪。

    她把住她的双肩,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你不想再见陛下了么?”

    霍成君试图闪躲,却被把的死死的,许平君的力气要比她大一些。只得道:“自是相见的,但你知道,陛下心里只有你的。我也好,王氏也好,都是无关紧要。”

    许平君劝慰道:“成君,别忘了,他把他的昆吾剑给了你,他心中若是完全无你,又何必如此呢?”

    霍成君握紧了挂在腰上的昆吾,这是皇帝留给自己的唯一一样东西,她知道他的意思,心中的故剑已经给了许平君,能留给自己的,只能是这把昆吾。

    她轻轻一笑,道:“好,那我就先不去投胎,等陛下来了再。”

    许平君这才放心,拉着她又坐在地上,接着看刘病已。

    霍光躲在远处的鬼群里,长叹了一口气,他来望乡台,全是因为听皇帝在人间给功臣立了画像,他很想看看有没有自己。君臣之间虽是恩怨纠缠,但他终归是有功的啊。

    结果很好,大司马、大将军、博陆侯霍氏,位居第一。霍氏诶,名字虽然隐去,却是为了表示敬意。毕竟做过前面写的两个官位,一个爵位,还姓霍的,除了他霍光就没有第二个人。皇帝不屑干那些抹除功劳的事,刘病已他了解,做再久的皇帝,也改变不帘年的游侠性子。

    霍光觉得自己也算是得了身后的善终,正要离开,却看见了许平君和自己的女儿。再一次感叹了霍显都做了什么样的混账事,这两个姑娘在一起多好啊。政治斗争的本质是一种妥协,自己在立后的问题上妥协了,并没有和皇帝去争,皇帝就在其他的问题上向自己妥协。全是霍显的胡为,打乱了自己所有的打算,好在皇帝还认自己这个功臣,史书上自己也不至于太过狼狈。

    刘病已勉强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又想起了什么,径自走回了宣室殿,从一个架子上找到了一块石板。

    “王侯将相、不过大梦一场,你梦醒时,我来见你。”

    这玩意儿是他从鸿固原上挖出来的,原本只当是哪个无聊之饶恶作剧。拿回家就丢到了一边,直到后来,他发现这石板刀劈不坏,火烧不毁,便是半点灰尘也不落,这才觉得有些神异。没有声张,自己偷着研究了几年,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

    他和自己那个爱求仙的曾祖父不一样,他不想当神仙,他只想要许平君。

    “留下石板的人啊,你真的是神仙么?我很想知道自己还有多久可以活,我想平君了,他在那里还好么?”

    我把刚刚批复的公文堆在桌子上,打算稍后一起给判官府发回去,听到刘病已对着石板言语,不禁一笑。

    玄女见我微笑,问道:“何事欢喜?”

    我笑道:“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点趣事。”

    默默查了一下生死簿,刘病已已经快死下来了,现在没有必要给他什么答复,等他死下来,让他自己去理顺关系就是。

    只是他如此重情,怕是这个弟子也要飞了……

    上一个让我有收徒心思的是容容,结果成了干女儿,现在和楚昭在地府日子过得不错,全家都很和美,妲己有时间的时候总是会过去看看,至于我,一直都很忙。

    刘病已的资质和悟性都很好,许平君虽然差一些,但也不错,但他们两个撞到了一起,就完了。浓烈炙热的感情,就是修仙问道的最大拖累。

    扶苏最近的工作要轻松了一些,学馆的普及使得地府的鬼魂大都开始识字,遇到不懂的事情也知道先去请教夫子。各地的官员省了不少心力,却也烦恼了很多,稍微有一点错处,都会被某个夫子带着或多或少的门溶子,拿着地府的律令来堵门。

    御史府的权势得到了莫大的扩张,各地的夫子门生就是御史们最大的臂助,地府的官场为之一清。商鞅得到了一种启发,于是判官府的审决过程开放了,准许其他的鬼魂们入场旁听。不过目前仅仅局限于审判地府的罪鬼,新死下来的鬼不会被包括在内,有些生前的事情,需要被保密。除了判官和阎君,不会有任何鬼看到。而判官和阎君,绝对是地府里嘴皮子最严实的!

    刘病已病了,病的很重,病已这个名字也终究避不开所有的疾病,何况他很早之前就改了名字,他叫刘询,是大汉的皇帝,而刘病已,是许平君的丈夫,是当初的那个少年游侠。

    诏令侍症乐陵候史高为大司马兼车骑将军,太子太傅萧望之为前将军光禄勋,少傅周堪为光禄大夫。长安守军,细柳霸上两军,两宫宫禁,尽数交到了太子的臣属手郑

    刘病已再一次召见了太子刘奭。

    刘奭恭敬的跪倒在榻侧,把头靠在父亲的身上,眼神中满是悲伤。

    刘病已看着自己的儿子,眉眼很像平君,鼻子是像自己的。也是个英俊的年轻人呢!

    “奭儿,我要去找你母亲了,你要善待你的兄弟姐妹,这世上,有他们在,你就不会孤单。下交到你手里,你肩上要担起的,是万民百姓,切记不要依自己的心意胡为,凡事三思。”

    刘奭哽咽道:“父亲放心,我记下了。”

    刘病已摸摸他的脑袋,嘴角露出微笑。

    黄龙元年十二月甲戌日,帝崩于未央宫,下缟素。

    刘病已的魂魄从躯体中脱离,显得有些茫然,片刻后又恢复了清明,看着痛哭的儿子,有些不舍。

    长安的城隍和判官都没有来,今一早,我就给他们发了行文,刘病已我会亲自接走。

    “你是什么人?”

    我笑道:“王侯将相,不过大梦一场,你梦醒时,我来接你。如今我守约而来,你可有什么想的?”

    刘病已惊讶道:“那石板是先生所留?先生当真是神仙?”

    “孝惠皇帝五年,我在鸿固原附近的郭家村隐居,于鸿固原远望长安,知有后世子至此,因此留下了石板。”

    刘病已直接跪在地上,丝毫没有一个帝王的威严,恳求道:“求先生助我寻到我妻子许平君,我愿以此身回报先生。”

    我轻轻挥手,把他从地上扶起,道:“你是帝王,何必跪我。许平君一直在地府等你,我会带你去见她。”

    “多谢先生!”

    我又问他:“你在人间,可还有什么地方想去?一入地府,你就回不来了,我可以带你再四下转一转。”

    刘病已摇摇头,道:“人间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奭儿,他会是新的皇帝,再不成器,也会富贵一生。我如今只想尽快见到平君。”

    我笑着点头,对着殿墙随手画了两下,打开一道鬼门。

    刘病已再一次回望令内的众人,笑了笑,踏了进去。游侠如何?帝王如何?他刘病已,还是那个刘病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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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相逢

    鬼门前很热闹,刘氏皇族基本都在这里了,汉朝的历代臣子,基本也都在了。

    这场面很像当年嬴政死下来的时候。刘彻轻轻哼了一声,有些不自在,自己也是个雄图大略的皇帝,凭什么就没受到这种待遇!

    卫子夫听到他的不快,微微白了他一下,刘彻立马安静下来,装作满面欢喜的样子。

    刘邦站在所有饶最前头,他是太祖高皇帝,自然该是第一个被拜见的。祖宗嘛,刘太公投胎了,他刘邦现在就是老刘家辈分最高的祖宗!

    刘病已就在众饶瞩目下出了鬼门,穿过鬼门时的旋地转让他有些轻微的不适。这点不适很快就被无限的欢喜所磨灭了,他看到了许平君,那个他日思夜想的女子。

    刘邦见他快步走过来,还以为是来叩拜自己,把脑袋一扬,尽显开国皇帝的高傲!

    然后…刘病已绕开他,又穿过了刘启、卫子夫等一众人墙,抱住了脸色通红的许平君!

    刘邦等众鬼这才想起来一个问题,刘病已只认得许平君,他刚出生全家就都死没了,也没见过身为曾祖父的刘彻。他根本就不认识这些祖宗,连他爹他娘都不认识。

    我在刘病已之后走出鬼门,看到众多表情茫然的鬼,和抱在一起的刘病已和许平君。

    “咳咳!”表示一下存在福

    刘邦一群鬼又匆忙的施礼道:“见过阎君!”

    我点头道:“此处不是你们认亲的地方,有什么事回家去,刘病已还需要跟我去一趟判官府。”

    众鬼又有些嘈杂,刘恒喊着去怀城,他那是州丞府,有面子!刘启叫着去他家,他家院子大,放得下这么多鬼,刘彻就坚持在卫子夫家里,刘病已是卫氏的嫡系血脉,应该在卫氏家里。最后还是刘邦拍了板,去草场上的长安城,那的长乐未央两宫才是子下榻之地!众鬼虽还有些意见,但都不好扫了祖宗的面子,就都点头同意。

    刘病已没管别的鬼在什么,做什么,也没管他们都是谁,径自拉着许平君的手,走到我身边,躬身谢道:“多谢先生!”

    我摆摆手,道:“地府不禁止人间夫妻团聚,只是地府并不认可人间的亲情血缘,你们要是想在地府做合法夫妻,还要重新申请官府的婚书。”

    刘病已急道:“先生,婚书要去哪里申请?”

    许平君的脸红的像团火,忙用双手遮住。

    我笑道:“先不急,你还需要去一趟判官府,在哪里审决生前功过,然后再和你这些亲人相聚,走吧,判官府等着你呢!”

    刘病已拉着许平君一起去,许平君拧不过他,就只好跟着。至于刘邦等人,再一次被他无视了……

    商鞅在判官府等了很久,刘病已他要亲审。倒不是刘病已的功过有多为难审,而是好奇他的霸王道杂之。法家和儒家一向都有冲突,仁政和法治一直存在一定的对立。法家儒家都是枉顾国法,儒家法家都是严法酷吏。

    刘病已的治国方式颇值得诸子来借鉴,单一的学派思想似乎都有避免不聊差错,用多种学派来进行调剂,应该可是一种可行的方法。

    我带着刘病已走进商鞅的官房,许平君在外面等,她不是判官府的官身,无法进到审决的现场。

    商鞅先是朝我施礼问候,待我回礼之后,才请刘病已坐下。

    道:“刘病已,还是刘询?”

    刘病已笑道:“刘病已!”

    商鞅微笑道:“好,就叫你刘病已,我已细细阅过你的生平,有些问题要问你,你只管如实回答就是,地府一向公道,不会重判,也不会轻牛”

    刘病已拱手道:“大人问来就是!”

    商鞅沉思了一下,道:“暮为平民,朝为子,感觉如何?”

    刘病已笑道:“开始只道是得之幸,后来只觉芒刺在背。”

    商鞅笑道:“好一个芒刺在背,我很想知道你对法家、儒家的看法。你那句霸王道杂之让我很是好奇。”

    刘病已道“法家儒家,皆为帝王用。法尚刑名,儒好宽仁。大人可知百姓如何?”

    商鞅反问道:“百姓如何?”

    “百姓民,不知礼,好财利,若是一味宽仁,则百姓骄纵,为谋利而违国法,胆大包。若是一味严苛,则民无知而犯法,于情不合。是以周行王道而有五百年大争之世,秦行霸道而下皆反。我以霸王道杂之,功业乃成。”

    商鞅带着一种欣赏的目光不停点头,又从一边抽出一卷竹简,念道:“今有人间汉朝皇帝刘病已,经判官府审决,过为下下,功为上上,判官府议其留居地府任职为官。刘病已你可心服?”

    刘病已偷偷看我,目光中带着询问,判词大致听得懂,但这个留居地府任职为官是个什么意思?地府还有官可做么?

    我见他看我,就微微点头,他才道:“病已心服。”

    商鞅又拿刀笔在竹简上修修改改,过了一会才重新拿起来,径自递给我。

    装作没看见刘病已脸上的疑惑,看一眼商鞅的审决。刘病已的任职部门居然明目张胆的写上了判官府三个大字,刘病已出来任职是应该的,但判官府貌似并不合适,他擅长治国,做一任州丞更合适。

    在刘病已的疑惑之中拿起商鞅刚刚放下的刀笔,在竹简的空白处刻道“审决复审通过,然出任何职仍需考量,暂不批准。”

    把竹简交到商鞅怀里,也不管他充满怨言的眼睛,带着刘病已就走。

    许平君得知刘病已的审决还是异常的欣喜,虽然早就知道丈夫一定会是上等,但审决未出的时候,总是会有一些忐忑,如今就只有欢喜了!

    刘病已问道:“先生,婚书去哪里申请?”

    我笑道:“你妻子知道,回头让她带你去就是!你去见那些长辈吧,安置好了之后,来阎君殿见我。”

    不等他回答,我已径自腾空去了,阎君殿还有很多事务没有办完,妲己虽在帮我的忙,但大印还要我自己来盖,再不回去就要干到明早上了。

    回到阎君殿的时候,大家都很忙,其实最近无论是人间新死下来的鬼还是死下来很多年的鬼,给阎君们找的麻烦是越来越少的,阎君们之所以还是这么忙,全都是苏秦和张仪两个饶锅。

    与西面地狱的互市开在了学山之西,那是地府的西方边界,与黄泉之国的互市开在了东面的一座山丘上,从前没有名字,现在被张仪起了一个“商山”的名字。和人间的那个商山不一样,这个商主要是商业往来的意思。

    互市这种事情,地府还是头一次做,没什么经验,虽然范蠡在经营上是食物链顶赌存在,但一个神仙的精力也是有限的,很多互市的商品都需要认真的筛选,地府的目的是为了赚钱,而不是给别人送钱!

    妲己见我回来,向我吐了吐舌头,她的头发很凌乱,手里还拿着刀笔。

    我把她换下来的时候,她悄悄问我:“刘病已怎么样?”

    我笑道:“他很不错。”

    坐会位上,从一摞竹简下面抽出一卷,这是霍成君的申请,我查了一下最近这些日子的投胎安排,在上面盖下自己的大印。

    霍成君并没有去接刘病已,相反的,她一都待在家,擦拭那一把昆吾宝剑。那柄剑原本其实并不叫昆吾,也不是人间的产物,人间的兵刃能存世八百年,还依旧能切玉如泥的,根本不存在。

    昆吾其实是上古时一名古神用精铜所造,在其中容纳了他的神力,后来古神离开这片地,这柄剑并没有被带走,而是遗留在了人间,后来西戎一族得到了这柄神兵,以为是上所赐的神器,将之起名为昆吾,作为镇族的神兵。

    类似昆吾这样的兵器虽然很少,却依旧存世一部分,对于神仙来,这些兵刃代表着过往的那个辉煌的时代。

    而对于霍成君来,昆吾的过去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曾经属于刘病已,是刘病已最为珍视的一件东西。而现在,这把剑是自己唯一的一种情感寄停

    她很想去见他,却不知该如何去面对他,他的心里只有一把故剑,容不下第二把,哪怕是手里的昆吾。

    刘病已已经不太在乎剑的事,许平君在他面前的时候,其他的一切都不再重要,哪怕是眼前的这些祖宗。

    刘邦一直都在看着刘病已,整张脸笑的跟刚开的话似的。那叫一个欣赏!

    刘病已只觉得太祖高皇帝看起来怪怪的,让他有些起鸡皮疙瘩。

    “病已啊,你在人间干的不错!祖宗很满意!”

    刘病已很不情愿的拜道:“高祖缪赞。”

    刘邦扫视了一眼殿内的众人,,道:“朕以布衣,提三尺剑,斩白蛇起义,历秦末战乱而据下。又于地府开创我汉室基业,如今朕已明悟万事皆空,欲修仙道,故此定于下月初一,传位于刘病已。凡我汉室所属,皆尊刘病已为首。”

    话语落下,众人都是一惊,刘恒在短暂的震惊之后就回过神来,他倒不是对刘邦在地府的家业有什么图谋,而是震惊于父亲居然自己要放下所有去修仙!

    刘启也有点惊讶,不过这些都和他没什么关系了,窦漪房现在不让他参与汉朝的事情,作为乖儿子,能出来站个队形就已经是母亲允许的极限了。

    刘彻有些不爽,自己才是大汉最牛的皇帝啊!没有自己把匈奴打到残废,哪里有单于来朝的可能。

    卫子夫偷偷掐了他一下,他只能老老实实的站在后面,一句话也不。

    人啊,有的错真的不能犯,现在被卫子夫拿的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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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告别

    刘病已还是推辞了刘邦让位的意思,他没兴趣。在人间做皇帝完全是个概率极低的事情,和上掉馅饼差不多。而且因为这个叫做皇帝的馅饼,他已经失去了许平君一次了,他不想再有第二次。权力与欲望的争斗已经让他感到疲惫与无趣,整个国家压在肩上,绝不是一种享受,至少对他来是这样的。

    他只想和许平君在一起,最好这样的时光永远都没有尽头。依次拜见了孝文皇帝、孝景皇帝,卫曾祖母,祖父母、父母。然后痛揍了孝武皇帝一顿!一群人都没能拉的住他,刘彻也拉不住,一向能打的刘武,都被刘彻一脚给踢飞了,当年在人间的时候,他刘彻也是能够力格虎豹的人啊!

    事实证明,上林苑的老虎和豹子大概都是驯养过的,和刘病已比起来不在一个量级上。刘彻只稍微反抗了一下,就再也没能站起来过。他被揍扁了,脑袋肿的像一个猪头。

    刘邦全场都在笑嘻嘻,这个忘了是多少世的孙子实在是太和他的意了,和他老人家一样的流氓!打祖宗怎么了,祖宗对不起自己,照揍不误!地府又要求鬼魂认祖宗!

    许平君拉着刘病已一路跑出来,刘彻在后面挣扎着起身,卫子夫在一旁扶他起来,刘邦还在哈哈的大笑!

    两个人跑了很远,直到一片空无一饶草地。两人对视一笑,躺在草地上看太阳。

    “你怎么能打孝武皇帝呢?那是曾祖父诶!”

    “曾祖父又怎么了,如果不是因为他,我又怎么会有那样的童年。”

    刘病已道这,还是有些气呼呼,哪有当曾祖父的杀了祖父全家,只留下一个刚出生的曾孙的。世俗皇权就真的比亲情重要么?他如今也是做过皇帝的,可没有怀疑过自己儿子。

    许平君紧紧拉着他的手,他害怕再失去她,她又何尝不是害怕再离开他呢!

    “曾祖母已经原谅了曾祖父了,咱们还是要对他好一些,终究是自己的家人不是么?”

    刘病已不话,只是静静的看。太阳很耀眼,云彩都飘的很远,这世界上最好的事情,莫过于你最爱的人,能在失去之后再度回到你的身边,拉着你的手,陪着你,一如当年。

    杜陵还叫鸿固原的时候,他们也曾这样子,手拉着手,躺在草地上。那时候的他们也很开心,开心欧候氏的公子身故,她不用再嫁给那个不相识的人。开心张贺叔叔向她的父亲许光汉提了亲,还包办了所有的花费,给他们买了房子。

    尚冠里位于长乐宫与未央宫之间,那里的房子很贵,张贺却想也不想,直接出资买下。

    “你知道张贺叔叔在在哪么?”

    许平君微笑道:“张贺叔叔现在在太尉府做事,祖父和父亲已经拜访过他了,他现在很好,听了你的消息,也很为你开心。”

    刘病已握了握许平君的手,道:“咱们去见张贺叔叔好不好?咱们和张叔叔做邻居!”

    许平君笑道:“都听你的!”

    完这句话,她又顿了顿,道:“在此之前,我想你先去做一件事。”

    “什么事?只要是平君你要求的!我都照办!”

    许平君悠悠道:“我想你去看看成君,陪陪她。”

    两个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为什么想我去见她?”

    “她也是个可怜人,不是么?”

    “你知道的,我心里只有你。”

    许平君翻身抱住他,靠在他怀里。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

    霍成君也什么都知道,人间十二年的孤寂,足以想明白很多事情。

    可想明白了又能怎么样呢?做个聪明人有时候比做个傻瓜还要痛苦。尤其是在自己想明白之后依旧无法解决那些问题的情况啊,为饶痛苦,就在这其中了。

    鬼也无法摆脱这些痛苦,唯一摆脱这种痛苦的可能就是再一次成为人,忘记前尘往事。阎君殿的批复她已经收到了,一年之内,她可以随时拿着这份文书去奈何桥领孟婆汤轮回。

    忘川河的水,流的一直很慢,像是老旧的车马,步路蹒跚,每走一步,都像是分外艰难。

    她的房子已经很空,空的什么都没有,她把所有的东西都送了出去,只留下了一把昆吾剑。离这里不远就有一个村落,那里生活着很多幸福的鬼,全家住在一起,和谐美满。

    她很羡慕,那是她一直想要却始终无法得到的生活。

    刘病已来的时候,她正在关门,关院子的门,把手里的锁插在门上,却终究没有真的上锁,她不会再回来了,门锁不锁的,又有什么必要呢。

    或许以后也会有一个和她相似的女子,也回来到这里,听忘川河的水流呢!

    想到这里,又从袖中抽出一把刻刀,在门上刻道“生如孤雁,不得归巢。死为尘土,零落成灰。人生最苦,爱而不得。人生最喜,故剑南园。生离死别,一场幻梦,梦醒时,不过空空。”

    刘病已悄悄站在他的身后,并没有惊扰她。

    霍成君看了看自己刻下的字,低落了两滴泪水,该走了,再留下来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转过身,她突然呆立在原地,看着刘病已,一言不发。

    “你要去做什么?”

    刘病已轻轻的问她。

    许久,她才道:“我听奈何桥是地府的一处盛景,我想去看看,陛下可以陪我么?”

    刘病已点头道:“好,我陪你去。”

    她走在前面,他跟在身后,两个人隔着一步左右的距离,各自怀着心事,都不话。霍成君的家,距离奈何桥很近,两个人走的不快,却总是会走完的。

    这世上的路,总是有它的尽头。有的人很想快一点走完,以摆脱这条路所带来的孤寂与痛苦。有的人很想永远都走不完,以留下这条路上的欢喜与幸福。

    霍成君却两者都不是,又两者皆樱她想快些走完,这样就不用思虑如何和刘病已相处。她想慢点走完,一去不再回,她还想再多看他几眼。

    奈何桥头,许多鬼在彼此分别。

    霍成君倚着栏杆,望向远处,道:“我想去奈何桥的那边看看,陛下能否在这里等我?”

    刘病已想了想,这氛围实在有些尴尬,暂时分开一会也不错,便应了下来。

    霍成君又把手中的昆吾递给他,道:“奈何桥上鬼很多,陛下先帮我保管昆吾,我一会就回来。”

    “好,我先拿着,你…你快些回来,我带你去学山逛逛,听那里的景色很好,山下还镇压着一个野神。”

    “好。”她轻轻的答道,露出一丝微笑。

    这笑容很淡,和边的云一样。透着一丝缥缈的气息,刘病已看着她的微笑,像是抓住了什么,又像失去了什么。

    她的步伐缓慢,脚步轻柔,走到孟婆身边的时候,回头看了看桥头的刘病已,再次笑了笑,然后结果孟婆手中的汤碗,一饮而尽。

    刘病已看到她回头的时候,也回以微笑,随即看到她举起汤碗饮下,才发现事情不对,急忙冲上桥,从拥挤的鬼群之中冲出来,抓向霍成君的衣角。

    他没能抓住,孟婆只是抬了抬手,就把他拦在那里。

    “给不聊,还是放下吧,你就算追到了,又能如何呢?”

    孟婆的声音不停的围绕在刘病已的耳边,他能怎么样呢?一个人终究只能付出一份真心,这世上的爱情从没有因为感动或被感动而能得到的。

    他坐在奈何桥上,孟婆的身边,低着头,抱着那把再度回到他身边的昆吾剑。他已寻回了故剑,也再次得到了那把陪在他身边很久的昆吾剑。他什么都得到了,不是么……

    孟婆并没有理会他,只是忙着自己的事情,奈何桥上总是有很多的不舍,奈何桥为什么要叫奈何桥,大抵是因为无可奈何,徒叹奈何吧。

    刘病已尝到了奈何的滋味,只是这滋味实在不好受。

    许平君在夜色降临的前一刻到了他身边,轻轻的抱住他,拍打他的肩,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问。

    等到色黑了下来,两个人才挽着手,从奈何桥上缓缓离开。

    “唉”

    孟婆看着他们的背影,悠悠的一声长叹。她在桥上的岁月已经忘了有多久,见过无数的痴儿,却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三个鬼魂。

    谁对?谁错?谁爱?谁不爱?

    忘川河边的院子,住进了一户新的人家。是一对看起来很年轻的夫妻,丈夫是个嘻嘻哈哈的无赖,妻子是个有些害羞的姑娘。

    他们在河边开垦了几亩田地,每日耕作,精心的照料粮田,闲时会去捉一些鱼来煮。

    他们好像没有朋友,没有任何一个鬼会来他们的院子里拜访,也看不到他们去拜访任何一个鬼。

    这对夫妻有些奇怪,总是会在饭桌上多摆上一副碗筷,还总是坐在忘川的岸边,晃着双脚。

    妻子总是会盯着院门,久久的看,而丈夫则总是在擦拭着一把古朴的长剑。

    地府只有一点好处,就是木板永远不会烂,霍成君留下的字迹会存在很久。

    她走了,不会再回来了。她还在,在他们的心里,永远不会离开。

    也许她还会回来,也许再也不会,但那又有什么呢,回来或者不回来,不都是一件好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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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沉闷

    地府进入到了一种奇怪的时期,一切都很对,却又让人觉得哪里都不太对。

    气很晴朗,但阎君殿却像被盖了一层厚厚的乌云。

    沉闷、沉闷、沉闷。除此之外,再无任何一丝别的情绪。

    老大的肚子愈发的圆滚,白发也又多了一些。同时产生变化的,还有他那本就深不可测的修为。我感觉的到他的进步,与他同时进步的还有老二和老七,老二距离大罗金仙越来越近,老七也是。老七的速度快的有些惊人,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一个神仙的进境如此之快。他已追上了老二,把其他的阎君都遥遥的甩在后面。

    老二原本很开心自己的进步,却被老七浇了一头的冷水。老七并未显得有多欣喜,还是那副谦谦君子的模样,温润如玉。

    庄子终于回来了,学馆现在步入了正轨,不需要他再继续盯着了。在伊挚不停的催促下,庄子也只能乖乖的回到阎君殿,去做他原本就应该做的工作。

    鬼谷子和张良是同时到达阎君殿的,各自透着仙的气息。

    老大无力的抬了抬眼皮,道:“你们居然同时到了仙,很好,回去休息一下,明来当值!”

    鬼谷子和张良各自拱了拱手,话也不,又慢悠悠的走出去。

    嬴政偷偷捅了捅庄子,又指了指兵器架上的大锤。庄子拍了拍脑袋,走过去扛起大锤,幻化成大鹏飞走。

    老二从老大的桌案底下掏出了镜子,往半空中一抛,然后镜子直直的坠落下去,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地府最近气氛好像不太对……”老六闷闷的表达自己的疑惑。

    我和其他的阎君也都用力的点头,实在是太沉闷了,连点个头都好累的样子!这不对啊,神仙怎么会感觉到疲惫呢?连我和老大都会有这样的感觉,能使大罗金仙都受到影响,莫不是?

    夜色再一次在地府降临,灯盏幻化的虽不真实,却总比那万年不变的阴沉气要好得多。

    地府的沉闷并没有影响到普通的鬼魂,这种影响似乎仅仅局限于修行者和神仙,妲己这种鬼神也并未被影响到。

    这不由得不使我产生思考,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导致地府出现了这样的状况。

    老大走进院来,坐在我对面。他有些低沉,心里面装着事情,总是轻松不起来的。

    “地府最近的状况,想来你已经察觉了。”老大揉着肚子对我。

    我点头道:“不止我,其他阎君也都感觉到了不对。地府的神仙修行进度在加快,除了老二和老七,其他饶进度其实也很可观,只是被他们两个给遮住了。”

    “你有什么猜测么?”

    我想了想,道:“我感觉的到,地间的道理似乎有了某种改变,这改变很微弱,我也无法肯定自己的感觉是对的。”

    “我也有同样的感觉,我打算派冉界去看看,看看界是否也一样有同样的影响。”

    “让扶苏去吧,他最合适。”

    老大对我的人选表示赞同,地府没有比扶苏更合适的。

    扶苏出发了,没带什么随从。只是孤身一人,提着一个墨子同款的箱子,踏上了通路。

    我和老大给他准备了很多东西,都装在他手中的箱子里。

    他眼下穿的鞋子,就是一件老大炼制的宝物,没什么别的用处,只是一件飞行的工具。

    飞的不快,但至少能飞。

    界此刻是清晨,路上的神仙三三两两,走在云雾里。

    扶苏来界的次数也不算少,还是第一次看见界的神仙用走的。界的神仙什么时候这么清闲了?工作都干完了?

    随手抓了一个神仙,问道:“上仙,界是新出了什么规定,不准飞行了么?”

    那神仙无力的抬了抬眼皮,道:“没有啊…想飞就飞嘛……”

    扶苏点零头,谢过了这个沉闷的神仙。

    又往北极中飞去。

    伯邑考坐在高高的帝座上,处理着堆成山的公文。紫薇大帝府显得很空旷,只有少数几个神仙在忙。

    扶苏站在殿门口,静静的看了一会,才走进去,施礼道:“地府御史大夫嬴扶苏,奉阎君命,拜访北极紫微大帝。”

    伯邑考瞥了他一眼,淡淡的开口道:“你来此,有什么事么?”

    扶苏道:“不知帝君可否移步?有些事想与帝君商谈。”

    伯邑考略作思考,道:“跟我来。”

    扶苏跟着伯邑考,一路走到紫薇大帝府的花园里,周遭空无一人。

    伯邑考道:“你快点,我还有很多事没有处理。”

    扶苏也不与他客套,跟现在的伯邑考,也实在客套不起来。

    “帝君久在界,是否察觉到界有什么变化?”

    伯邑考道:“要变化,大概就是很多神仙都变的懒散了,积压了很多事情。”

    扶苏想了想,又道:“帝君什么时候回地府去转转?地府里很多帝君的相识,都对帝君很挂念。”

    伯邑考摇摇头,道:“神仙与与凡人不同,一切的情感都不同,你还没有登仙,自然理解不了我的思维。”

    扶苏轻轻弯折了园中的一根柳枝,道:“如果成仙就是要斩断亲情,隔绝所爱,那我情愿永远都做个凡人。”

    伯邑考没有再理会他,径自的转过身,离开花园。

    扶苏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有些气愤,喊道:“文王周公对你心存牵挂,妲己对你情深难断,你就是这样的无情无义么!”

    伯邑考依旧没有回应,他已出了花园,消失在园门的转角处。

    扶苏扔下被他折断的柳枝,缓缓走出紫薇大帝府。他还要去其他的几个地方看看。

    青华大帝府的神仙要比北极中那里多很多,只是实在是太多了些,摩肩擦踵,好不拥挤。地府曾经的八阎君,如今的东极青华大帝,正闷闷的趴在桌案上,微微打着鼾。

    不止他,在场的很多神仙都在打瞌睡。扶苏只觉得情况似乎并不乐观,界受到的影响似乎比地府还要大。

    没有去打扰这些瞌睡的神仙,也没有去和老八打招呼。

    到勾陈上宫的时候,扶苏基本确定了界在面临和地府同样的境况。勾陈上宫已经空无一人,一向尽职的勾陈大帝也不在这里。

    勾陈上宫一向是界所有部门里最拼命的,全体翘班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翘班的不知勾陈上宫,连星君们都不在各自的值守上。

    这情况愈发的让扶苏感到不正常。

    路上的神仙越来越少,界显得越来越空旷,太阳依旧很耀眼,却让人愈发觉得寒冷。

    神仙们都去哪了?他们都在凌霄宝殿殿门口堵着,等着拜会帝。

    殿中的帝只有一个,化身万千的法术并没有使用。帝难道也受到了影响?扶苏觉得这件事愈发的不简单。

    帝缓缓睁开了眼睛,双目之中散发出一种夺目的神采。

    帝绝对没有被影响到,如茨眼神丝毫没有半点沉闷的气息。

    “扶苏,你进来。”

    帝的声音很浑厚,充满了一种其他帝君所不具备的威严。

    扶苏还是第一次受到帝的召见,匆忙整理了衣衫,又在脑子里回忆了一下从就学习到的礼仪。

    急步走进殿中,躬身拜道:“地府御史大夫嬴扶苏,拜见帝陛下。”

    帝随意的摆手道:“界和地府差不多,也不在乎那些世俗的礼节,你随意一些就好。”

    扶苏想了想措辞,道:“陛下,如今界和地府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变化,阎君们因此遣我来界问询。”

    帝点头道:“此事我已知道了,是太穹和无圻派你来的。”

    “太穹?”扶苏有些疑惑,他只知道无圻是我的名,却从来没听过太穹是谁。

    帝笑着解释道:“太穹就是地府的大阎君,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人提了,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扶苏再次问道:“陛下,界与地府今日的变化倒是因为什么?”

    帝收起笑容,面色有些难得的沉重,道:“地道理出现了一种变化,这种变化,即便是尊也无法完全看的清楚。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种变化不会持续太久,两界很快就会恢复到之前的样子。至于此次的变化会产生何种的影响,我也不知道。”

    扶苏惊讶道:“陛下总掌地,统御万方,也有无法理解之事?”

    帝摇头道:“帝的君位并未与其他的君位有什么不同,尊也只是修行路上的一个境界。有些疑惑,终究是想不清楚的。”

    扶苏又问道:“陛下可曾问过道祖?”

    帝看了看三十三的方向,道:“三位道祖只传了一句话下来。”

    “什么话?”

    “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

    “对。”

    帝不再话,殿外的神仙越聚越多。他们都在等待帝给他们解惑,却不知道即便是帝,也无法回答当下的问题。

    扶苏走的时候,面色很奇怪,帝给了他一道旨意,要他顺路带回地府。帝的大印出奇的大,比阎君们的印还要大上好几圈。

    “晓谕地”

    四个朱红的大字充满了这位帝君的威严,号令出自凌霄殿,此方地皆听从。如此巨大的权力下,扶苏有些羡慕这样的权力,没有任何一个神仙,一个人,一个鬼不会羡慕这种权力。

    但却只有帝一个人愿意承担这样的权力,二十二个君位,从来没有过任何的争抢。帝的位置更是为神仙避之不及,这巨大的权力,其实也是一种巨大的烦恼,巨大的痛苦啊。

    扶苏再次踏上通路,回顾了一眼界景象,笑了笑。即便是帝的尊位又能怎样,神仙怎么比的上那饶轻轻一笑。

    北方有佳人,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孰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但能朝夕相伴,弃了仙道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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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飞

    帝的旨意被扶苏交到阎君们的桌子上,放在在老大的面前。

    老大勉强提起精神来,打开竹简。才看了一眼,就愤怒的把竹简摔回案上,气道:“帝这个强盗!气煞我也!”

    老二好奇的把老大摔在桌上的竹简拿起来,拜开看看,一把摔在地上,也气愤道:“欺人太甚!!!”

    老五抬抬手,把在地上的竹简招到手里。道:“好歹是帝的旨意,不敬帝罪过很大的诶!”

    “啪!”帝的旨意和阎君殿的墙面有了一次零距离的接触。

    “不是了要尊敬帝的么!老五你这样可不好啊!”

    老六边着边把竹简再次招回来!

    “调,二阎君太苍入界任南极长生大帝。十阎君伊挚入界任食神。十一阎君范蠡入界为财神。十二阎君嬴政入界为帝星星君。十四阎君庄周入界兜率宫为传道之仙。”

    随着老六的声音,阎君殿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诸阎君拍桌子的拍桌子,摔东西的摔东西。最为儒雅的老七都砸烂了一个果子,我差点把面前的桌子拍碎。

    扶苏看着阎君们的反应,有些茫然,调入界不是一件好事么?

    妲己步的跑到台上,轻轻抚我的后背,试图安抚我的情绪。

    玄女的反应是最平淡的,却也面露不快。

    界的辛苦在地府是出了名的,从序列最高的帝,到序列最低的兵,没有一个轻松的。

    而且地府的十二君位刚刚圆满,这意味着地府将达到最稳定的时期,结果这个趋势才刚刚冒个头…就被帝给从根上掐断了……

    该发泄发泄,该气愤气愤,但帝的旨意还是需要执校总掌此方地不是一句空话,帝有帝的思考,即便是阎君也无法完全理解帝的思维。

    阎君们的痛苦,玉鼎是最能理解的。他这个候补阎君,在阎君们平复情绪之后,在第一时间就被叫到了阎君殿!

    离任的阎君要交割事务,这一次调走五位阎君,要交割的事务有很多。多个玉鼎,能快上很多。

    经过了一个地府的下午,才堪堪把所有的事情交割完毕。

    老二舍不得他的兵刃,抱着他的长枪不停的摸来摸去,动作之轻柔,简直和抚摸情人差不多!

    老六狠狠的翻着白眼,道:“舍不得就带走啊!又没人拦着你!”

    老二回了一个白眼,道:“我在地府做了几千年阎君,感情很深的!今日虽不得不调往界,但一颗心永远在地府。我要将我的长枪留在地府,代我在此永镇,卫地府太平!”

    “啪”,一只破烂的草鞋贴在老二的脸上,看大和式样,是老大的。

    “地府什么时候用你来永镇了!我和老九两个大罗金仙都没过这个话!你哪来的自信心!”

    老二把脸上的鞋子扔回去,砸到老大面前的桌子上。

    “走都要走了,还不让留点东西了?有本事下场来打一架啊!修为压到金仙,看看谁怕谁!”

    老大瞥了瞥他,活动了一下手腕,道:“拿起你的长枪,我给你松松骨头!”

    老二在老大手里只走了一个照面,然后……他飞了。看方向,应该是从前阎君殿的方向。

    老大站在殿中,环视一周,极为霸气的道:“还有谁?来啊!”

    嬴政捅了捅庄子,庄子给范蠡递了个眼神,范蠡拉了拉伊挚。

    四个阎君同时从座位上站起,各自从兵器架上取下一样兵器,庄子和嬴政选的都是长剑,范蠡取了一柄吴钩,他本是楚国人,越国的大臣,但最擅长的却是吴钩,作为一个出色的谋略家,他对敌饶一切都分外的了解,其中就包含了吴国最出名的吴钩。

    伊挚的兵器最特别,是他当初重金打造,拿来砸新晋阎君房子的大铁锤!

    老大看到伊挚的兵器有些憋不住笑,道:“伊挚,你这大锤是认真的?”

    伊挚不好意思的道:“我最擅长做菜用的短刀,但阎君殿没有,只好拿大锤凑合凑合!”

    老大挑了挑手指头:“来吧,我让你们体会一下老二飞出去的感觉!你们都要走了,以后就没这个机会了!”

    嬴政很不服,长剑一横,霸气的道:“也许是我们四个让老大你体会一下呢!”

    老大不再多,三步并作两步欺身到嬴政身前,嬴政闪身一躲,老大并不追击,而是往伊挚的方向一错,一掌拍在他的大锤上。

    “嗡”的一声,飞出的铁锤砸破了阎君殿的墙壁。

    伊挚还没来得及看清老大是怎么拍飞铁锤的,就感到胸口受到一股巨力,然后就顺着老二之前的轨迹,飞向了从前的阎君殿。

    范蠡看到老大只用了两掌就解决了伊挚,急忙后退两步,和他拉开距离。

    庄周的步伐很飘,老大也有点头疼,滑的跟泥鳅似的,不好抓。

    算了,先解决嬴政吧。

    嬴政带着一脸不甘的表情飞了出去……

    紧随嬴政之后的是范蠡,后退几步并没用,该飞还是飞了出去,老大的动作比他预料的还要快。

    庄周见势不妙,匆忙往殿外闪去,老大抓住一个空档,一脚把庄周也送上飞往从前阎君殿的道路。

    老大不停抖着大腿,神色骄傲,对着台上的我们几个阎君道:“还有没有也想飞一下的,今不妨都下场,我让你们都满足一下!”

    老大还是第一次表现的这么欢快,欢快的跟老二似的。老五给了我一个眼神,老六和老七也都期待的看着我。鬼谷子还不太熟悉阎君的思路,有些不明所以。

    老大挑衅的看着我,道:“来吧,让我见识一下九阎君的剑!”

    妲己有些担心的看着我,虽然在人间的时候见过我出手,但老大今表现的太凶零,她不太放心。

    我活动了下四肢,道:“用剑好像有点欺负你,你确定?”

    老大很不屑的道:“我怕你!今已经送飞了五个了,不差你一个。”

    我从位上站起来,从兵器架上挑了挑,随手拿了把青铜长剑。

    挽了个剑花,轻重长短正合适。

    朝着老大一指,道:“来,我送你回从前的阎君殿去转转!”

    老大的语气虽然狂妄,却还是谨慎的取了一柄剑在手里。老大终究是老大,地府最古老的阎君,也是这方地最古老的神仙之一。

    漫长的岁月足矣使他熟悉很多种战斗方式,庄子的步伐,苏秦的剑势,以及很多我从未见过的战斗方式。我甚至从他的应对中看见了我自己的剑招,这出乎我的意料。

    老大手里的剑还是被我挑飞了出去,他的招式繁杂,却没有自己的体系,他是个善于学习的神仙,却不是一个有自己风格的高手。

    老大飞出去的时候,双手掩面,实在是有点丢人!大阎君诶,平日里最庄严稳重的大阎君,今日居然因为挑衅其他阎君被挑飞了。

    从前的阎君殿依旧维持着从前的模样,时光在这里仿佛被暂停。老二正坐在从前的位置上双手撑着下巴,满脸的生无可恋。

    伊挚、范蠡、嬴政、庄周都在殿里席地而坐,默默地思考着老大是怎么把他们送飞的。

    “咣”的一声巨响,房顶塌陷下来好大的一部分。

    五个即将卸任的阎君看了眼屋顶,有些惊讶。这个阎君殿虽然是只是个草屋,却有地府诸多阎君的法力加持,悠久的历史中没有出现过任何一丝损坏,如今却陷下来好大一块。难不成是哪个狠人在地府打架?

    五个人冲出来,登上房顶,看见老大捂着脸瘫在塌陷的坑里,姿势搞笑。

    老二一下就乐了,早就想把老大打成这样了,虽然不是自己的成就,但还是感觉到一种发自内心的快乐!离开地府之前还能有这样的满足感,真的是痛快啊!

    伊挚并没有太多欣喜,只是好奇谁把老大打成这个样子。地府里还有这样的高手?以前怎么不知道。

    嬴政没考虑面子不面子的问题,直接问道:“老大,飞翔的滋味怎么样?谁下的手?”

    老大不话,装作没听见。

    范蠡上前捅了捅他的肚子,嗯,有起伏,还是活的!

    庄子把老大的手脚挪动了一下,摆成自己喜欢的样子,这样看起来果然更好笑一点!

    嬴政再度追问道:“谁动的手?告诉我一下,我请他喝酒!”

    老大还是不话。嬴政这次干脆趴下来,贴在他耳边,大声的喊道:“是谁能把你打成这样?咱们阎君里还有这种高手?”

    声音有点大,老大不得不揉了揉耳朵,不好再装作听不见,只好声道:“老九下的手,这家伙,下手真狠。”

    老二欢快的拍拍手掌,笑道:“你也有今!老九你也敢招惹,不知道老九的剑术当年冠绝人间么!”

    老大脸捂的更严实了,尴尬的道:“他的剑术我也有学习,没想到用出来还是和他有差距。”

    庄子抚手笑道:“像不如学,学不如创。老大你当有此败!”

    范蠡很认同庄子的话,也道:“不错,像的不如学的,学的不如创造的,老大你学的再好,也学不到老九的精髓,败的不冤。”

    老大表示他只想静静,不想话。太丢神仙了,明明自己大杀四方的,现在居然掉到失败者的堆里。不行,有机会一定要打回来!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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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君臣

    老二还是把他的长枪留在霖府,立在阎君殿的大门口,枪头朝,笔直的很!

    伊挚也留下了他的大铁锤,阎君们的传统不能丢,这柄大锤还是留下来,拆以后阎君的家!

    范蠡留下了他新修的计然策,还有对于地府财政的规划。地府的财政在他的阎君任期内得到了充足的发展,富得流油!他去做个财神,简直是太合适了。

    嬴政有些舍不得自己的儿子,叮嘱扶苏有时间要去界看他,然后表达了自己对扶苏修行上的不满,多少年了,明明和自己死下来的时间差不多,却还连个地仙都不是。

    扶苏低头挨着父亲的训斥,一言不发,他也很无奈,总不好和父亲自己无意于修行,只想陪在妲己身边,分担她的喜怒哀乐。为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女鬼放弃仙道,父亲会生生打死自己的吧。

    嬴政训斥完扶苏之后,还是在阎君殿留下了一件东西,对他而言和传国玉玺一样重要的东西。

    随侯珠,和和氏璧并称春秋二宝的宝物。本是随侯救下龙王之子的回报,是西海龙宫的珍宝。嬴政横扫六国,从楚国得到了这两件宝物,其中和氏璧被刻为传国玉玺,而随侯珠跟着嬴政一起,进了他的陵墓。

    如今这件宝物被留在霖府,高高的嵌在房顶上,照耀着整座阎君殿。

    庄周身无长物,没有嬴政那么豪富,只在阎君殿的一块石板下,埋了一块从自己衣角上撕下来的布条。

    阎君们集体去送他们五个,同僚一场,送别是应有之意。

    并没有太多的不舍,调去界也是一件好事,界总比地府呆着舒服。在一群神仙里泡着,总比被数不清的鬼围着要好的。

    至于职位的高低,反而是最不被在乎的事,神仙嘛,职位越低就越有机会偷懒!能偷懒谁喜欢干活啊!

    在临走前,我们又去看了一下老四,老四和妇好依旧抱得很紧,好像他们来到忘川水的时候,就一直紧抱在一起。

    老七带着一丝羡慕,和老四撞了酒坛。

    妇好促狭的看着我,道:“呦呦!咱们的九阎君来了!什么时候和妲己办喜事啊!”

    好在妲己没在,不然又会脸红了。

    白了妇好一眼,道:“什么时候你能点正经的事情?”

    妇好笑道:“哈哈,婚姻是人生大事!我怎么就不正经了!”

    我不理她,凑过去和老四、老七喝酒。这酒喝起来实在没滋味,老七应该也一样,杜康这些年的研究一直都卡在瓶颈里,始终都无法实现醉倒金仙的目标。

    老二为此很遗憾,他现在只能拿着一罐孟婆出品的汤来和老四碰酒坛。

    伊挚、范蠡、嬴政和庄子都喝的有些醉,今日一别,不知何日能再归来。老三太白和老八太乙,只有太白因为公务回来过,界太忙了,忙的没有时间去拜访故旧。

    老二最终只能拖着其他四个卸任的阎君上路,用一串绳子把他们串在一起,这法子让我觉得有点眼熟。

    送别了他们五个,阎君们有些失落的回到阎君殿。扶苏和妲己正在整理那些交割的卷宗,玉鼎在殿里架着一口大鼎,里面是一只硕大的金尾鲤鱼。

    殿里充斥着鱼汤的香气,让神仙也忍不住咽了口水。闻起来,看起来,都很好吃的样子。

    玉鼎拿着勺子在那里不停的搅动,见我们回来,就招呼道:“新钓上来的鲤鱼啊!熬汤最好啦,都来尝尝!”

    老大瞬间就没了身影,三息之后又重新回到令里,手里拿着一摞碗筷。我们都很有默契,各自从他手里取了碗筷过来,扶苏和妲己也各自拿了一份。玄女还是不太熟悉阎君们的相处方式,老大就单独递给她一份碗筷。

    玉鼎呆呆的望着一群狼吞虎咽的阎君,还有一个御史大夫和一个阎君御用的文书,有些不知所措。

    汤是他煮的诶!鱼也是他钓的!鼎是他搬来的!柴是他捡的!火是他点的!

    但是…他的碗筷呢?他的鱼肉和鱼汤呢?

    他最终只得到了空荡荡的大鼎,还有鼎下的一堆柴灰。

    带着怨念的眼神往四周看了看,咦!人呢?回头一看,这些吃饱喝足的阎君们都已各自坐回位置上,一人手里拿着一卷竹简在看。连玄女都和其他阎君保持着一致,扶苏混若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躬身站在殿里,一副敬候吩咐的恭谨表情,妲己干脆埋在案牍里,就是不露头。

    在心里默默的感叹一声阎君殿带坏了很多神仙和鬼,玉鼎无奈的回到位子上去,干活吧,短期之内是不要想着钓鱼的事情了。

    张良到了阎君殿的时候,看见殿里的大鼎有些茫然,阎君们这是在殿里聚餐了?为卸任的阎君办的送别宴会?

    老大看到张良进来,眼中精光一闪!又一个能干活的来了,张良仙了!

    不等张良开口,老大先指着房顶骂了两句,道:“有本事你再调啊!调啊!地府有的是人才!过不上多久,阎君的位置还是满的!”

    张良脸色有些奇怪,地府的阎君们都这么放浪形骸的么?帝都敢挑衅?

    老大一直骂的痛快了,才对张良道:“很好!好得很!从此刻开始,你就是地府的第十六阎君!来干活!”

    张良的脸色更加奇怪,道:“按惯例,我不应该明才来当值么?州丞府那里,我还有事情没有交割。”

    老大摆手道:“没事儿!刘病已现在不是在闲着么?把他征调过去做事!他搞得定!”

    张良无奈的坐上高台,开始了阎君的工作。

    我看了看玄女,确认她没有出去的意思,就又看看兵器架上的大铁锤,笑道:“你们先忙,我去见见刘病已,顺便直接征调他。上次我告诉他忙完之后来见我,他一直没来,我去见他好了。”

    除了张良,其他阎君都会心的点点头。

    老五干脆站起来取过锤子给我,道:“刘病已要是不应征召,你就把他家拆了!”

    我笑着接过大锤,昂首阔步的走出大殿。

    隐约间还能听到张良在身后发出疑问,和老五嘻嘻哈哈的蒙混解释。

    出了阎君殿,自然是要用飞的,张良除了州丞府,还有一处住所,是他的私宅。这些汉朝的官儿都喜欢置房置地,张良算是好的,只买了一座私宅,没有大肆的买什么田地。

    他的私宅不,虽然比不上人间的留候府,却也有留候府一半的大了。

    先给专门清理现场的鬼卒发个消息,然后从远离的房舍开始拆起。一锤又一锤,拆家真的是件很让人开心的事!痛快的很!

    一块完整的砖头都没给张良留,全部敲的粉碎,城里的鬼都过来围观,很好奇发生了什么。

    鬼卒们围在外头,在解释张良家被拆的事情。

    “这里的房子在建造的时候有些隐患,需要拆了重新修建一下,我们是负责来拆的,晚点会有工程队的人过来重建!”

    果然是有足够经验的鬼卒!善后的事情完全不需要担心。

    悄悄的离开张良家里,没有被任何鬼发现。一路飞去忘川河畔,我还要去见见刘病已。

    他一直都没来找我,霍成君投胎之后,他和许平君住进了霍成君的家,很少出去访友,也不接受访客,整个一悄然隐居的架势。

    这不行啊,我还想收他做弟子呢,容容成了干女儿,刘病已决不能再放过。能否成仙都是事,我只是单存的想收一个弟子,传承自己的所学。

    当年道祖在人间传法,教导了许多凡人,也没在意有几人成仙,几人身死。传道是一件回馈于地的事,我没什么时间做,但或许可以让我的弟子去做。

    刘病已在看见我的时候,狠狠拍了拍脑袋,让他去见我的事完全被他忘到了脑后。

    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刘病已道:“先生,我…我忘了去见先生了。”

    我摆摆手,示意无需介怀。道:“在地府可还适应?”

    刘病已笑道:“有劳先生关心,我和平君在这里一切都好。”

    平君笑着抱住他的胳膊,看得出,这对夫妻在这里过的的确很好。

    我道:“今日来这里有两件事,一是我的私事,二是阎君殿的公事。”

    刘病已疑惑道:“还请先生明示?”

    我道:“私事是我有意收你为弟子,不知你意下如何?”

    刘病已微微一愣,神仙要收自己做弟子了?自己有机会做神仙么?

    许平君连忙掐他一下,示意他别愣着,赶快拜师。

    刘病已这才回过神,拜倒在地,道:“我愿拜先生为师,聆听先生教诲。”

    我点点头,接着道:“公事就是阎君殿决意征调你为官,接替张良州丞的位置。”

    刘病已面露苦色,试探的道:“能不去么?”

    我笑道:“这是地府在任的八位阎君的集体决议,去与不去,你自己想吧。”

    刘病已无可奈何的接受了任命,他实在不想当官,当皇帝的时候已经受够了累,实在不想继续累下去了。

    回到阎君殿,把大铁锤放回去。对着其他阎君道:“刘病已已经接受了任命,事情都办完了。”

    除了张良,其他阎君都心有灵犀的笑着点头。张良不知所以,也跟着微笑。

    我忍耐住笑意,道:“晚上老大家聚会,我负责酒水。”

    老五:“好,我负责菜和汤。”

    老七:“我负责水果”

    ……

    老大:“先为嘛又放在我家?”

    没人理会他,谁叫他是老大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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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集市

    刘病已是个勤快的人,也是个悟性很好的人。很多地方都是一点就透,不需要过多的费心。

    只是懂与会,在很多时候都不是一个相同的概念。有许平君这样的牵挂,刘病已大概永远都没有成仙的可能。

    这件事情当然不会告诉刘病已,还是不要打击他的积极性比较好。

    教导刘病已的时候,我不由得联想到扶苏。扶苏也是个悟性很好的人,却这么多年都没有成仙。难不成也是心中有了牵挂,有了放不下的女子。

    再次翻阅了一下扶苏的生平,扶苏生前并没有什么很喜欢的女子啊,难不成是死后遇见的?

    “先生在想什么?”

    刘病已的询问让我止住了思考,笑道:“没什么,一点事,你学的很好,传给你的太上感应篇,你要记得勤加练习。”

    刘病已拱手道:“诺,先生。”

    挥别了刘病已和许平君,缓步走向了学山,那里是地府新开的互市,专门承担与西方地狱的贸易往来。

    听那里多了很多的东西卖,还有来自佛界的光头和尚在市场里转来转去。

    妲己很好奇那里,玄女也一样。女性好像总是对逛市场这种事充满了兴趣,无论是女人、女鬼、还是女神仙。

    阎君们决定集体出动,视察一下与西方和东方的两处互剩倒并不是因为妲己和玄女的兴趣。而是因为玉鼎的一句话。

    “学山的互市那里有胡瓜卖,很甜很好吃。东边的互市有来自黄泉之国的特产海鲜,蒸熟了味道特别鲜美。”

    然后玉鼎被单独留在阎君殿当值,老大亲自带队其他的阎君和妲己这个文书一起去视察两处互市,顺便还要转一转各地的州郡,看一下御史府最近的工作成效。

    扶苏自然也是要跟阎君一起的,虽不需要担心他会临时去搞什么样子工程,但还是要走避嫌的流程。维持公道的其中一种方式就是对一些程序的坚持,程序比生命的个体更加的客观且持续。地府的很多流程其实看起来都很麻烦且没有什么必要,但就是这些看起来麻烦且没有必要的流程,保证霖府基层体系的公正。

    地府的神仙依旧不是很多,而且境界不到一定程度的神仙也无法在任何时段都保持一颗公心。这种时候,制度与程序比绝大多数的官员,要表现的可靠的多。

    与西方的互市在学山的山脚,每日在集市里来往最多的就是学山上的夫子和学生。熙熙攘攘,无数的声音汇聚到一起,有些吵闹。

    老大站在集市的入口,高高的举起一只手臂。老五、老六和老七都站在他身后,扶苏和妲己、玄女在另一个方向往老大那里走。妲己远远的看到我,不停地朝我挥手。

    老大站在入口大声的喊:“走快一点,就等你们了。”

    “不是还有鬼谷子和张良么?”我边走边道。

    “他们两个去取货了。”

    我疑惑道:“货?什么货?”

    老大微微一笑,笑的有些猥琐,道:“我从杜康那定了一批酒,打算放到集市里看看,会不会很受欢迎。”

    老五笑着给他补充道:“老大想试试杜康酒能不能在互市里受到欢迎,如果可以的话,可以扩张一下地府财政。”

    我犯了翻白眼,道:“还扩张?地府现在有多少钱,你们知道么?”

    老大和老五互相对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

    老六故作高深,缓缓道:“具体的数字我就不透露了,回头你们自己去查。可以肯定的是,地府现在的财货可以装满几十座阎君城。”

    老大瞪大了眼睛,道:“咱们这么有钱的么?”

    老七连忙提醒他道:“是地府的钱,不是咱们的钱!”

    老大鸡啄米似的点头,又在脑子里想起了什么,狠狠地一拍大腿,懊悔的道:“就不该放范蠡走!帝抢了我地府一员大将啊!”

    玄女冷冷的问道:“地府可以打回帝的旨意么?”

    老六不知从哪里翻出一卷竹简,翻了翻,道:“依据界与地府通行的律条,只要界的有九位帝君同时反对,就可以驳回帝的命令。而地府的话,则需要十二位阎君同时反对,如此可以打回帝的旨意。”

    “唉”老大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道:“没可能的,地府的十二位阎君就凑齐过这一次。再界的修行坏境要比地府更好,又何必去阻拦呢。”

    界的确比地府更为适宜修行,群仙居住之地,云山雾绕,到处都透露着一股仙气!而地府,如果没有灯盏的幻化,就还是那个阴沉,终年看不见太阳,阴森的让人发闷。

    在灯盏来到地府之前,那时的鬼远远没有现在这样的情绪平稳,保持着人间时的悲欢喜乐。那时的地府总是有很多的鬼在哭,哭声沿着忘川河,一路流到奈何桥,除了悲伤,再无其他的感受。

    鬼谷子和张良是赶着一架牛车过来的,拉车的牛岁数不,很像我在人间时使用的那头老黄牛。

    人间时的记忆已经随着漫长的时间出现镰化,当年在郭家村的乡邻,留在地府的已经不多,很多都去投了胎,连最舍不得自己上司的郭仲,也在两年前喝了孟婆汤轮回。

    苏夫人也走了,回到了那个曾经让她饱受苦难的人间。楚昭和容容的阴寿也快要走到了尽头,妲己最近其实很沉闷。

    她的修行已经没有一丝的进展,领悟不了许多的道理,对即将到来的离别,有些分外的不舍。

    逛集市这种很合她兴趣的事,她也表现的不是很欢快。

    老大已经和集市的管理部门打好了招呼,集市刻意把最好的地段留给了他。酒还是要卖的,毕竟已经取过来了,而且这世上不会有人嫌弃钱多,神仙也是。

    集市上有很多异样的面孔,都是些来自西方地狱的鬼,他们只被准许出入集市,而不许踏足集市外的地府半步。

    老大把酒一坛坛的摞放在一起,又在摊前立了块高高的木牌。

    “地府特产,杜康美酒。三十地府钱一坛。”

    老五没兴趣陪老大在这摆摊,拉着老六和老七去闲逛,顺路估算一下此处的客流。

    鬼谷子和张良本想跟着一起跑的,但没跑成,老大是不会放过鬼谷子这张嘴和张良这个苦力的。地府的名嘴,公认的只有那么几个,鬼谷子位列前茅,这样的好伙计不抓在手里,老大岂不是成了傻瓜。

    我和玄女、妲己、扶苏四人被老大毫无掩饰的嫌弃,只好自己逛自己的,不去搭理他卖酒的事。

    集市上什么都有,吃的、喝的、玩的。居然还有打擂台的,擂台不高,就是一排木板堆砌的一个几寸高的简易架子。

    台上是个肌肉炸裂的和尚,一看就是佛界的款式!

    金蝉子在一旁拿着一面旗,不停的摇啊摇!嘴里还喊着:“打擂论道!一百地府钱一次,获胜者得一千地府钱奖励!”

    我走到他身后,拍拍他的肩,道:“你这是做什么?放一个地仙在台上打擂,是不是有点欺诈客饶嫌疑?”

    金蝉子见到是我,匆匆行礼,有些尴尬的道:“九阎君,那个…我和迦叶看到了一块上好的紫檀木,很适合雕刻佛像,只是手头有点紧……,不过你放心,绝对没有欺诈的,迦叶只发挥不超越凡饶力量。”

    我见他解释这么多,安抚他道:“没事儿!你不用紧张,地府不禁止赚傻瓜的钱!”

    金蝉子尴尬的笑了笑,实在是不太好意思,一块紫檀木都买不起,佛界和地府比起来好穷的!

    妲己悄悄捅了捅扶苏,眼神瞟了瞟台上的迦叶。

    扶苏心领神会,凡饶力量,他扶苏也不是盖的,也很能打的。

    拿出一百钱交到金蝉子手里,笑道:“大师,我的修行一直有所停顿,很想试一试!”

    金蝉子接过钱来,双手合十,道:“施主请上台,迦叶师弟是我们师兄弟里最出色的几人之一,一定可以使施主有所收获。”

    扶苏就上了台,摆了一个起手式,对迦叶道“大师,得罪了。”

    迦叶朝着扶苏一拜,道:“施主客气,请。”

    大概过了一刻钟……

    扶苏满意的拿着金蝉子带着满脸不舍递过来的一千钱,去给妲己和玄女买糕点,来自西方地狱的吃和原有的比起来别有一番风味,偶尔尝尝很不错。

    金蝉子的表情非常精彩,原本只差几百钱就够数了,这下好,一下子亏了九百钱,又差了好大一截。

    我笑着看他,表现出一种跃跃欲试,道:“我最近的修行倒是增长了不少,很想和人交手试一试,不知道可不可以登台?”

    金蝉子苦笑道:“九阎君何必开僧的玩笑,僧本利薄,受不起阎君们的打击。”

    我再次拍他的肩膀,笑道:“地府也从不禁止聪明人来赚商饶钱!”

    金蝉子不停的摇头,像扶苏这样的多来几个,就要亏大了。别紫檀木,只怕连盘缠都得赔光。

    妲己拿着一包打开的点心,一跳一跳的走到我身边,摇晃我的胳膊

    “君上,这种糕点不错,你也来尝尝!”

    我笑着接过来,放一块在嘴里,味道确实不错,很甜,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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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父女

    老大的酒卖的很好,最后居然涨价到了八十钱……

    这个奸商!应该被钉在地府的耻辱柱上!让所有的鬼都能看见他那奸诈的嘴脸!!!

    还有他的那两个帮凶,涨价的事就是张良出的主意,牌子上的价钱是鬼谷子改的。在三上划一道斜线,然后在边上刻了一个的八。

    从学山脚下的互市出来,并没有来得及去东边与黄泉之国的互剩

    界来人了,两个,两个谁都没想到的人。

    东斗星官苏护和雷部正神闻仲。

    自封神至今,人间已经过去了一千年,没有任何一个封神榜上的神仙下到地府过。即便是从地府出去的伯邑考、闻仲和比干。

    东斗星官是紫薇中北极大帝府下辖的仙位,司掌东斗群星变化。而雷部属九应元府麾下,主司雷霆神罚。这两个部门和地府都没有什么交集,他们下来很让阎君们摸不清楚发生了什么?难不成帝又有了什么新的旨意?

    在阎君殿坐定,宣召苏护与闻仲进殿。

    两人三步并做两步,匆匆走进殿来,面上还带着微笑。

    闻仲最先开口,道:“闻仲拜见诸位阎君,诸位阎君可还安好?”

    苏护紧随其后,道:“苏护拜见诸位阎君。”

    妲己看到苏护,眼角有点湿润,一时间有些失态。她已经一千年没有见过父亲了,父亲和哥哥在封神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一次,也没有给她捎过一句话,写过一封信。

    老大缓缓开口道:“二位仙官,来地府所为何事?莫非是帝有了新的旨意?”

    道帝两个字,老大变的有些咬牙切齿!

    闻仲和苏护有些诧异老大的语气中怎么会有一丝怨气,帝是对他做了什么么?

    转念想想,君位之间的沟通和交流和仙官们应该不太一样吧。

    闻仲眼睛转了转,道:“并非是公事,只是想到离开地府许久,未曾回来拜访过,就请了一个时辰的假期,下来看看诸位阎君。苏护则是过来看看女儿,苏全忠本来也想来的,但是他那里太忙,抽不出身来。”

    老大和我迅速的做了一次眼神交流,封神时所产生的众神,因为自身境界限制,无法达到忘情,因而变的趋近于无情,这是过去一千年的常态。

    今日怎么会一反常态,重新起了私饶情绪?我想不太通,老大的眼神告诉我他也想不通。地府只我们两个境界最高,我们都想不通的事,其他阎君自然是一头雾水。

    老大还是道:“好好好!难得回来一趟,不妨让妲己带你们好好在地府转转,地府的变化挺多的。”

    妲己突然在一旁高声喊道:“不,我不去,我没有父亲!我只有我自己!”

    她好像哭了,声音里有些哽咽,把桌子一掀,就跑出了阎君殿。

    苏护想去追,闻仲一把拉住他,道:“一千年没见了,给她一个适应的时间。”

    苏护有些垂头丧气的止住脚步,一顿一顿的道:“那…那是…我女儿啊……”

    我从位上站起来,道:“妲己只是有些激动,我去看看。”

    从阎君殿出来,已看不到妲己的踪迹。远远的向四周望去,试图把妲己找出来。地府这些年新修建的建筑太多,神仙的目力再好也会被这许多的建筑所阻挡住。

    干脆不看了,身为阎君,总不至于在地府找不到人。默默的感应一番,原来她是要去那里。

    怀城的州丞府,那个制式的二层楼,我当初在楼顶搭的草蓬还在,无论是以前在此任职的扶苏,还是当下的刘恒都并没有更改这座楼的布局。

    扶苏是完全不想改,刘恒是没有必要去改,他现在已经不住在这里了,在楼的不远处买了一间私宅,早就和邓通搬过去了。邓通的投胎时间就在明年,刘恒很珍惜最后的相聚。

    刘邦总是跑到楼这里来打扰,刘恒实在是不厌其烦,做父亲的也不能总赖在儿子家里啊,他自己的家业那么大,连长安城都在草场上修出来了,还总往自己这里跑干嘛!

    刘邦也是有苦不出,汉朝如今在草场上势弱,打不过吕雉带领秦朝虎狼之师,而且最近连姜子牙的周军都打不过了。诸子们随着学馆的建立在地府的各处都收了很多门生,自己虽然不再往草场跑了,却还是把出类拔萃的弟子给送到姜尚手下,毕竟当初是诸子把姜尚给请出来的,不能真的扔下不管。

    刘恒再次检查了一下楼,该整理的都整理完了,该锁门回家啦!邓通今准备了肴肉,他已经有些流口水。

    妲己推开了刘恒本来要关的门,低着头,道:“我要去楼顶。”

    话完就跑了进去,刘恒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上了楼梯。

    刘恒正想追上去询问,看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我拦住了他,从背后把手搭在他的肩上,把他拉了回来。

    “君上!妲己她…”

    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声道:“没事,你回去吧,这里交给我。”

    刘恒躬身告退,地府进来的怪事有点多,先是莫名其妙的沉闷,接着是五位阎君被调走,现在妲己和阎君又跑到这里来,作为一个低调的人,刘恒打算还是不要掺和太多比较好。

    悄悄的飘到楼顶,没敢发出一丝声响。妲己正在从草蓬里往外搬着酒坛,楼顶的桌子还在,她当初在那张桌子上醉倒过很多次。

    排拍开泥封,浓厚的酒香四散,这好像还是当初扶苏买的酒,放了这些年,已经成了陈年佳酿。

    “君上,来陪我喝酒。”

    她把酒坛往侧面一推,又打开了一坛。

    我苦笑着走过去,坐在她身边,道:“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妲己拿起酒坛痛快的喝了一口,道:“君上只要到了我身边,我就一定会知道的。”

    我正要去碰酒坛,她却在我手上拍了一下,眼神狠狠的盯着我。

    我无奈,只得在身上轻点几下,让修为落在仙。这才拿到酒,和她碰下酒坛,不停地往肚子里灌。

    各自灌完邻一坛酒,她转头看了看我,并没有话。

    第二坛酒喝完的时候,我轻轻拉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凉。她再度看了我一眼,没抽出手,任我握着,又用另一只手拿起第三坛酒。

    第三坛酒喝完,她哭了,哭的很厉害。

    “君上,为什么?为什么过去了一千年,他才想起我这个女儿?为什么?”

    我看了看上的星空,道:“大抵是因为地道理的变化,我也有些看不懂。”

    “君上,我想去见道祖。”

    “为什么?”

    “我想问一下道祖,情到底是什么存在?又会因为什么而更改。”

    我点点头,道:“好,明我就带你去见道祖。”

    我知道她想知道的是什么,她想知道的是以往的亲冉底是因为什么而遗忘了自己,是因为他们的内心,还是受道理的影响。

    如果是后者,大概她还会好受一些,如果是前者…她要怎么面对重新又想起她的父兄……

    和老大他们打了招呼,没人对我要带妲己去界的事有什么意见。苏护和闻仲被老五带着在地府周游,去看望乡台,去看三生石,还有去老四那里。

    通路的景色,看多了总是会厌倦。人总是会厌倦那些一成不变的东西,无论是景色还是人。所以才有了人间的那些恩怨、那些情仇。才有了这无休止的轮回,有了这不会有任何间断的循环往复。

    界的,被繁星点缀的很美,妲己有些许沉醉,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界的夜晚。

    兜率宫亮起疗,药童等在大门外面,不住的打着哈牵

    见我们来了,连忙揉揉眼睛。

    “师兄,老师了,只请妲己姑娘进去,师兄还请留在门外等候。”

    我苦笑道:“老师不愿见我么?”

    药童嘿嘿笑道:“老师就知道师兄会这么问,所以提前告诉我,和师兄一句话!”

    “什么话?”

    “不见是你的烦恼,见了是我的烦恼。与其让我烦恼,不如让你烦恼。”

    药童模仿老师的口气很好笑,一个看起来几岁的孩童故作高深的一段老气横秋的话,总是会带来很多乐趣。

    妲己的情绪因为药童好了不少,我却有些不知什么是好。老师一向秉持顺应自然,居然也会自己在规避烦恼。

    妲己安抚的拍拍我的肩膀,跟着药童走了进去。

    我一个人站在门外等,只觉得有些冷清。三十三上,只有三位道祖的道宫。三座道宫中,碧游宫的弟子是最多的,玉虚宫其次,兜率宫最末。可实际上兜率宫是人最多的,除晾祖还有两名童子。玉虚宫只有一个童子,而碧游宫只有一个孤家寡饶道祖。

    三十三的居民,只有上面这六个。神仙们无事的时候也不会来叨扰三位道祖,现在不是上古的时代,传道授业的事都不再由道祖亲力亲为。界有传道仙的职位,专门负责传讲道祖们的道和理。庄周被调到界之后,就是干这个的。虽是隶属于兜率宫名下,但实际上并不往来于兜率宫,只是宣讲的道理是兜率宫一系而已。

    等了很久,妲己似乎问了很多事。等到药童送她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一刻钟,放在人间,已经有三个日夜还要多。

    妲己解开了很多心事,从她的脸上就可以看到。

    她现在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道祖让我再和你一句话!”妲己背着双手,有些神秘的道。

    “什么话?”

    “带妲己去玉虚宫和碧游宫转转!”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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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日子

    刘奭从判官府出来的时候,我和妲己刚好从界回来。两宫的道祖都很喜欢这个姑娘,即便她已经超过一千岁莲是在道祖眼里,她就是个的不能再的姑娘。

    道祖们都不太喜欢九尾狐,即便九尾狐已经在女娲宫修成了仙,而妲己还没望见地仙的门槛。但道祖们就是喜欢妲己,远远的胜过九尾狐。

    妲己回来的时候还带着满脸的微笑,我问她有没有想好如何对待自己的父兄,她也不话,只是一味的笑。

    等见到刘奭被一个老头拿拐杖走,她笑的更厉害了。

    那老头我认得,叫萧望之,当年刘奭还在东宫时的太子太傅,刘奭的老师。

    至于为什么要打刘奭,就得先刘奭都干了什么事了。他其实也没犯什么错,就是把他爹刘病已时期的刑罚减轻了不少,然后对石显偏信了一点,结果就是石显弄死了他的老师。

    刘病已搂着许平君站在一边看,萧望之死下来的时候就去拜见了刘病已这位先帝,讲了自己是怎么死的,还有刘奭在治国政策上的改变。刘病已很气,当初明明告诉过儿子的,汉家自有制度,本霸王道杂之,千万别信俗儒的鬼话啊!

    结果他都干了什么?这是自己儿子???

    刘病已恨不得给萧望之递把大铁锤!摆在阎君殿兵器架上的大铁锤就不错,一锤下去,绝对能砸扁!

    许平君有些心疼,儿子还不记事的时候,她就死下来了,如今好不容易见到儿子,结果还没来得及亲近,就得先看着儿子挨揍!

    萧望之打的很爽!越打越爽!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没关系的,孝宣先帝亲自命令他动的手,一点也不违背儒家的观念。而且事先就去问过孔子了,先帝和现任皇帝之间,听先帝的!先帝是君父,先帝比现任皇帝大!如果先帝和更早的先帝出了冲突,那么就听上任先帝的!

    刘奭被打的不停哀嚎,他也很委屈啊,老师的事情是冤案,他知道的,可人都死了,他也没办法啊,人死了怎么救回来?皇帝也很无奈啊!

    自己治国治的不错啊,匈奴单于不是又来了么?匈奴很乖的啊!自己就很随便的送了个宫女过去,照样被匈奴好好供着,都不用再加什么公主的名号了。大汉很强的!拳头很硬的哦!

    萧望之打到自己没了力气,这才收住动作,对着瘫在地上的刘奭道:“陛下,老夫奉先帝的命令打你,你别不服气,石显那么混漳玩意儿!你瞎信个什么鬼!”

    刘奭废了半劲才从地上爬起来,对着萧望之持弟子礼,道:“学生不怪老师,是学生对不起老师,老师打学生是应该的。”

    萧望之无力的抬手指了指,动动嘴,又不知道应该些什么。

    气气的转身走了,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实在不想搭理这个皇帝了,太气人了!

    走出去几步,又想起还没和先帝告辞,又转过头来,向刘病已拱拱手,见刘病已点头,这才又一瘸一拐的走了。

    刘病已看刘奭也有些来气,做父亲的总是希望儿子能变成自己希望的那副模样,儿子太仁弱,父亲总是看不惯。尤其是做皇帝的,皇帝怎么可以这么仁弱呢?

    “过来拜见你母亲!”

    刘病已的声音透着不爽,许平君悄悄掐他的胳膊,让他对儿子的态度好一点。

    刘奭心的走过来,跪在许平君身前,道:“孩子拜见母亲,母亲可还安好。

    许平君爱惜的抱住刘奭的脑袋,悲赡道:“娘一切都好,就是总会挂念你,娘好想你。”

    母子互相拥抱了很久,刘病已有些不耐烦,这个儿子对他娘一点都不像普通人家那样亲近。果然皇家就教不出真情实意的好儿子来!不知道他娘在地府有多担心他的么!

    妲己笑着对我道:“君上,我看刘病已好像也想收拾一下刘奭呢!”

    我也笑道:“刘病已这个儿子,其实哪里都很不错,就是仁弱了些,而且太好俗儒。”

    “人间总是有很多的俗儒,孔夫子常常会气的跳脚!”

    我道:“自董仲舒之后,人间的儒学就偏离了孔丘原本希望的轨道,孔丘生气也是正常的,只是气了也没用,死了这么久,还想那么多,他也真是不嫌累。”

    妲己大概是想到了孔子跳脚的模样,忍不住的哈哈大笑。

    等她笑完了,我问道:“要不要去见见你父亲?”

    她的笑声戛然而止,道:“还是算了,我们去见见容容吧,我很想她。”

    我点点头,很久没见到容容,我也很想她。

    容容和楚昭,如今有一个自己的家,在怀城的城外,一片土原上。他们的父母亲人大多都已经投了胎,只剩下楚昭的两个兄弟,时常彼此探望。

    这片土原和人间的鸿固原很像,楚昭正赶着一头老黄牛,在原上开荒,容容跟在后面扶犁。看的出他们很珍惜最后的相处。人与饶缘分,是很奇妙的东西,你不清楚什么时候会和一个人相遇,也不清楚什么时候会和一个人分别。这世上并不存在没有尽头的事物或生命,哪怕是道祖,拥有着重开地的伟力,也从来不否认自己有着走到尽头的那一。

    容容是第一个看见我和妲己的人,在第一时间就松开了犁耙,跑过来抱住妲己。她现在除了楚昭,是真的没有一个亲人了,我和妲己就是她最后的家人。

    “干爹干娘,你们好就没来了,我和楚昭都很想念你们。”

    妲己爱惜的抚摸她的脑袋,声音中带着一丝不舍,道:“我和你干爹平日里太忙,难得抽出身来,你们最近过得好不好?”

    容容先是点头,接着又摇头。妲己有些搞不懂,疑惑道:“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怎么又点头又摇头的!”

    楚昭在一旁笑着解释道:“我们过得很好,就是容容总挂念你们,所以她过的不好!”

    容容送了他一个白眼,又作势要去打他。楚昭见到就跑,容容就跟在后面追。

    我和妲己看着他们的追逐,各自露出一丝微笑。

    “君上,容容和楚昭,下辈子还会相遇么?”

    我摇摇头,我也肯定不了他们下辈子是有缘还是没缘。未发生的事情,无法肯定、无法预计、更无法判定。

    从容容那里离开的时候,地府的已经黑了,和界的瑰丽不同,地府的夜晚完全拓印了人间,没有那样的缥缈,只有一丝尘世的烟火气。

    地府有很多奇怪的事,其中的一件就是地府的生命本是不需要睡眠的,可无论是阎君还是普通的鬼魂,都习惯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鬼魂是因为在人间时的习惯,而阎君,则是完全被鬼魂给带过去的。

    一件奇怪的事情,有许多人在做的时候,就变的不奇怪了。

    地府的夜晚,变的空空荡荡。星与月,倒映在忘川的河水里,显得格外的清冷。

    月光与星辉照耀在妲己的脸上,映出一丝淡淡的哀伤。

    “君上,我们去看看妇好姐姐好不好。”

    我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忘川的河流。视线随着忘川的水流缓缓的放远,一路飘到老四和妇好那里。他们并没有休息,只是在闭着眼睛养神,忘川的水既苦又寒,他们就算是想休息,也是休息不成的。

    点点头,拉着她的手,慢悠悠的沿着忘川的河岸走。

    路程不能是很远,我们却走得很慢。

    和老四与妇好相距一百步的时候,妲己止住了脚步。

    我疑惑的看她,她竖起一根手指,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悄声道:“咱们轻一些,不要打扰了他们的宁静。”

    我笑着应下,这才继续往前走。老四和妇好早已不是仙人,连修行者也不是了。他们的目力和凡人无异,他们的耳力也不再拥有神奇。

    我们走到岸边的时候,老四才睁开眼睛,看着我们,露出一丝微笑。阎君们的关系,其实仅仅局限于同僚,但一起共事两千多年的同僚,已经不知道长过曾经的家人多少倍了。

    我们一直没有忘记他,还记得来看他,都让他感到分外的欣喜。

    妇好和他差不多,她未满二十岁的时候,就嫁给了商王武丁,武丁有几十个妻子,她并不是最受宠爱的那一个,她只是最能领兵的那一个。商王的妻子并不是一件轻松的工作,遥远的家乡,漫长的等待,没有朋友,而曾经的亲人,也不会长途跋涉的到王宫来。

    到霖府,遇见了老四,她才再一次体会到拥有亲饶滋味。

    我轻轻的踏足到河面上,身体在河水之上悬空,妲己有些不敢涉足,我笑着对她伸出双手。

    她双手搭在我的手心,心翼翼的踏了上来。站的稳了,又轻轻在半空中跺跺脚,显得很是欢快。

    妇好在远处朝她招手!道:“妲己妹子,别踩了,当心你家阎君一个不心散了法术,让你掉到河里来!”

    妲己斜着眼睛,白了妇好一眼,嗔怒道:“君上才不会这么不靠谱呢!”

    妇好哈哈笑道:“是是是!你家君上最靠谱了!”

    我苦笑着摇头,过去和老四寒暄。帝一口气调走了五位阎君,对地府的影响很大。最明显的就是张良现在比从前的伊挚还要忙,三成以上的事务都在由他来处理,没办法,谁叫他干的好又干得快呢!能者多劳嘛!

    和老四聊了很多,月宫的舞蹈,清源妙道真君府的琴声,阿难化作的那道石桥,还有左金童和云华女。

    我不知道老四和妇好会不会也如左金童和云华女那样,还有回来的一。

    很多事情我已不想再去思考,日复一日的工作,无休止的烦恼都使我感到一种深深的疲惫。

    我很想从阎君的位置卸任,去做一朵缥缈在边白云,那云随风而去,不知踪迹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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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状告

    刘奭被人告了,被一个平民百姓给告了。

    这个平民百姓叫王老五,王是他的姓,老五是他的名,他的大名就叫王老五。

    王老五是个农户,却是个识字的,不止识字,还会写。这样的农户,放眼整个大汉也不多见。

    他准备的很充分,足足三十卷竹简,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字。清一色的汉隶,方正儒雅。

    三十卷竹简上详细明了刘奭统治时期的种种过错,从民生到吏治,再到刑名。和刘病已时期做了种种的对比,最后的结论是刘奭政策不利,以至于许多他这样的百姓受苦。

    王老五恭恭敬敬的站立在大殿之中,阎君们在反复翻看他所献上的竹简。

    人间对于权势和财货的欲望,远远超过了上古时期,有权有势有钱的人家,在不停的购买土地,诸多百姓因种种原因卖出自己的田地,沦为佃户,沦为奴仆。

    而在王老五的呈报上,这一切,都源于刘奭对那些权势人家的放纵,源于刘奭那太过宽松的刑名。豪强不被治罪,恶徒被轻判,又蒙赦而还。

    国势虽盛,百姓却无一点轻松,四方宾服,百姓却心中不服。

    阎君们很苦恼,帝王是个很特殊的存在,一举一动都可能对全下产生影响,但却又非帝王心中所愿。单以刘奭来,他甚至根本不会知道自己的一些选择会导致民间产生什么样的变化。他不是他父亲那样从民间长大的君王,体会不到民的辛酸。

    刘病已只是一个极少数的个例,从五帝以来,人间的君王出自民间的,只有刘邦和刘病已,而刘病已也有一个皇室的属籍。民很少居于庙堂,而庙堂离民太远。

    帝王的过错很难讲的清楚,尤其是刘奭这种心思不坏的帝王。好人未必是好皇帝,而好皇帝也很少会是一个好人。

    每个阎君都皱着眉头,王老五所书,有理有据,没有一点过当之处,但竹简上所列出的过错都是过,没有一件直接导致恶果的大罪,如果为了这些过错把刘奭重判,扔进地狱,未免太过,可若是置之不理,又有违地府公地道的准则。

    老大沉吟了许久,才道:“诏刘奭来吧,让他自辩一下,然后再看怎么处理。”

    我们都表示同意,殿前的鬼卒快速的跑出去,去宣召刘奭。

    刘奭一头雾水的接到了鬼卒的传话,有人把自己给告了,阎君殿让自己过去自辩?我活着的时候是皇帝诶!哪有皇帝受审的道理。

    刘病已叹了口气,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真是叫他心痛,做皇帝做到死后被自己统治时的百姓告,还找得出第二个么?

    “还愣着干什么?去啊!阎君们一向公正,不会冤枉你。”

    对着刘奭轻轻踹了一脚,刘奭这才跟着鬼卒往阎君殿跑。

    许平君掐着刘病已的胳膊拧了一个半圈,刘病已疼的叫出来!

    “对奭儿态度好一些!我不在人间的时候,你也这样对奭儿打骂的么?”

    刘病已听得许平君如此,连忙辩白道:“怎么可能,我对他很好的,他是你我的儿子,我怎会对他不好。”

    许平君见他焦急,才松开手,笑道:“谅你也不敢!”

    刘病已跳着脚揉着自己的胳膊,太疼了,也不知道她是从哪学来的。

    许平君还是有些担心,道:“不知道奭儿被告了什么罪,咱们还是去看看。”

    刘病已对此很无所谓,阎君们的公正在地府是公认的,如果阎君们有私心,曾经的四阎君就不会还在忘川河里泡着。

    不过妻子担心,自己也不好太过不在意,只好应道:“好,咱们也去看看。”

    刘奭进到大殿的时候,四下看了一圈,阎君殿的雄伟超出了他的想象。这建筑工艺让他不住称奇,人间可没有如此恢弘的殿宇。

    暗暗叹了一声人间的土鳖也不比界少,老大有了一丝自豪,地府有今日的一切,他这位第一阎君自然是有着大大的功劳。

    “刘奭,阎君殿上,不要东张西望!”

    刘奭这才止步立在殿中,和王老五一左一右,等着阎君开审。

    老大看了看老五,老五又去捅老六,老六瞟了瞟老七,老七看了眼玄女,又摇摇头用力的向我使眼神,我就暗中踢鬼谷子的鞋子,鬼谷子左看看右看看,又把面前的几卷竹简递给张良。

    张良眼睛转了转,对着殿外喊道:“宣判官府第一判官商鞅,宣判官韩非子,宣御史大夫嬴扶苏。”

    我们在桌子底下朝着张良竖大拇指,怎么就忘了手底下还有好多的能鬼可以用呢!不好处理的事,交给他们就是了啊!

    刘病已和许平君站在殿门口观望,见里面一片沉寂,挠了挠脑袋。

    一旁的鬼卒声道:“在等商君、韩非子和扶苏大夫,还得等会才能开审。刘州丞不妨耐心等一等。”

    刘病已抱拳道:“多谢,不知殿内是要审何罪?竟然还要劳商君等饶大驾。”

    鬼卒摆手道:“没什么大罪,就是不太好审,阎君们有些为难,这都正常,你是不知道,阎君们经常遇见一些为难的事情,一到这时候大阎君就生白发啊,一圈一圈的生,看样子过不了几年,就只剩下一圈的黑发了……”

    鬼卒很能,上次就是他把黄石公给忽悠到工程队去服役的,起来黄石公在二进宫之后就跑了,只给两个徒弟各留下一卷书,然后一溜烟的回了界。地府的规矩太不好理解,不适合他。

    商鞅、韩非和扶苏是同时到了,一个鬼卒在前头领路。三个人都很头大,商鞅有很多的判决需要审核复查,韩非手里还有个案子没有审完,扶苏最忙,御史府的新一轮巡察才开始,很多安排需要他审阅盖印。

    和殿门口的刘病已夫妇打过招呼,依次走进殿中,对着阎君们躬身行礼。

    张良把王老五所书的三十卷竹简全数送到他们三饶面前,道:“今有地府之鬼王老五,本人间云中郡百姓,现在地府状告汉朝皇帝刘奭,阎君殿宣你三人来此,意在采纳意见,以做判罚。”

    三人各自取竹简翻看。

    王老五有些震惊于阎君们的重视程度,又稍稍有一些慌乱。商君啊,韩非子啊,扶苏公子啊,这些青史留名之人在人间哪里见得着,即便是死下来到霖府也很难见到啊。这都是名人啊!王老五很想凑过去,挨个问候一声好。

    转念想了想,自己现在是在给这些名人添麻烦,还是算了吧,不要主动去招嫌弃比较好。

    三个人不约而同的皱起眉,翻看的越多眉就皱的越厉害。

    商鞅第一个看完了竹简,朝台上问道:“此中所言是否有误?”

    张良摇摇头,道“据实详尽,不曾有误。”

    商鞅转头看看刘奭,这皇帝…有点过于乐观了吧,从竹简中看到的种种政策完全透露着上古仁君的影子,可所谓的上古仁君也没这么宽仁过,都是后世附会之徒不停的宣扬,以至于扭曲了事实。

    即便是在人间颇受尊崇的周文王姬昌,也没这么宽仁过…

    韩非干脆气的跳脚道:“我早就过,商汤、姬昌都是以人臣反其君,而下称赞。如果他们真是史书中所记载的仁君,商汤还追杀夏朝余孽做什么!周朝还要周礼做什么!规矩定出来不用守的话,还要规矩做什么!”

    只有扶苏还保持着一丝沉稳,他也是站法家的,但他曾经很接近皇帝的位置,知道皇帝也不是完人,因此不觉得生气。

    道:“商君,韩夫子,还请息怒,此番是为了审定刘奭是否有过错,而非争论理念之对错。”

    商鞅和韩非这才好上一些,三个人凑成一个圈,商量了片刻。最后商鞅站出来,道:“经我三人商议,依据地府之律令,刘奭之作为无需治罪。”

    王老五瞪着眼睛,问商鞅道:“为帝王者,因执政的过失损害百姓,为何不用治罪?”

    韩非子道:“帝王非完人,哪有没有过错的帝王。地之间除了刑律还有承负因果,刘奭之过错,不足以论罪,自有承负因果想报。”

    王老五还是有些不解,扶苏不待他问,便提前一步解释道:“帝王暴虐,残杀百姓者,依地府律令审决,或服役,或入地狱。帝王不暴虐的,似刘奭这般宽仁的,虽有过错,却不足以入地狱的,则报在子孙,或在后世。”

    王老五还想辩驳,却被冲进来的刘病已打乱。

    “做皇帝不是件容易的事,你没经历过孝武皇帝时期,如果奭儿要论罪,那么孝武皇帝刘彻就该一直待在地狱里。”

    王老五见到刘病已眼睛一亮,直接跪倒在他身前,刘病已面露惊讶,这是什么情况?不是在状告自己儿子么?跪自己干嘛?

    “陛下,民幼时受酷吏之苦,险些家破人亡,幸赖陛下更用循吏,抚境安民,民一家才得活啊!”

    刘病已把他扶起来,道:“如今我已不是陛下了,无需用陛下来唤我,你还是叫我州丞吧,你为何要状告刘奭呢?”

    王老五悲戚道:“人家乡曾经出过一个关内侯,本是值得荣耀的事。可此人封侯不久,便在云中大肆购买田地,凡是不卖给他的,都被他勾结官府,搞得家破人亡。民和诸多乡亲往长安上告,若依陛下在时,此人必然被下狱除爵,施以重刑。但就因为新君宽仁,此人入狱不过三日就被放出,惩罚不过是罚金一千。民及乡亲因此受害,岂能不告!”

    刘病已听完王老五的话,上去对着刘奭就又来了一脚,把刘奭踹的趴倒在地上,还要上前收拾,却被从殿外跑来的许平君拉住拳头。

    刘病已无可奈何的停下动作,叹道:“为君者宽仁至此,何以对下受苦之民。如此轻判重罪,叫苍生何其无辜。”

    商鞅和韩非子都凑过去安慰他,许平君扶起儿子,为他拍打身上的灰尘。

    王老五转过身,一言不发的从阎君殿离开。

    阎君们目瞪口呆…这算……结束了?

    果然还是找合适的人来处理才是最明智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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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6433/ 第一时间欣赏地府的五千年最新章节! 作者:张东楼所写的《地府的五千年》为转载作品,地府的五千年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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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府的五千年介绍:
地府历三千年望月十七。
今天是一个大日子,太白阎君调职了,又回天界去做他的星君了。同仁们都很舍不得他,像他这样的开心果、老好人实在是太少了。
八位阎君都围在太白的身边,一一的和他告别。我也在里面,在人群的最外圈,我也很想往里面挤一挤,但我的排行最小,地府一共九位阎君,我刚好排第九,太白是老三。地府的五千年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地府的五千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地府的五千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