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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张东楼     地府的五千年txt下载     地府的五千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勾陈

    勾陈大帝来了,什么人都没带,什么东西都没拿,只身一个神仙,双手空空的就来了。

    老十一,也就是范蠡代表阎君们去了通路迎接。毕竟是君位,不能太过随意的对待。

    老大坐在位子上,不停翻阅着自己桌上的卷宗。我知道他这是有些心神不宁,勾陈是他的老对头,两个人理念不和的事情已经被玉鼎给捅出来了!

    起来黄石公对玉鼎很羡慕,同样是玉虚门下的界散仙,凭什么玉鼎就能混的那么好,没当多久的差事,大多数时间都是在钓鱼!自己只是和一个鬼多了几句话…就得背石头……

    玉鼎自然不会理会自己这个师侄,没办法,师侄太多了,玉虚门下没别的,就是弟子多。

    起来老大和勾陈的理念之争也是很奇怪。老大认为应该是一个界,一个地府,但实际上在第一次和勾陈吵过之后,就不再主张武力征服,转而希望和平解决。勾陈则是认为应该是多个界,多个地府,和平与共。但每一次出去交流的时候,勾陈都会和人家打架,他认为武力是促使和平的首要因素。

    于是出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状况,老大叫喊着一个界、一个地府,但是从不和外面的野神仙打架。勾陈坚持着自己的原则,却总是打架最多的那一个。

    帝对他们之间的争执不置可否,帝的境界更高,对老大和勾陈的理念之争并不看重。

    老二难得的表现的很稳重,就是不时偷瞄向长枪的眼神出卖了他。搬到新的阎君殿之后,兵刃都不随便乱放了,嬴政准备了几个兵器架,大多都被老二给占满了。

    老五和老六老神在在,不过我隐约可以看见他们的手在桌子底下比划着各种手势。想来是在猜测老大和勾陈这次见面的胜负。

    老七表现的最是光明正大,一篮子的水果干脆摆在桌面上,明摆着打算看场好戏。

    伊挚和嬴政没怎么看过神仙打架,更是一次都没见过大罗金仙打架,因此既有些好奇,又有些担心。我破境的时候,嬴政印象深刻,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扶苏最近忙着处理御史府的事务,有几没来阎君殿了,大批的荀子门徒加入到御史府之后,这个部门的效率高了不少,已经查办霖府里不少的底层官员。罪责倒是没什么花样,一溜水的渎职。

    妲己抱着狐狸躲在我身后,大罗金仙之间的气势交锋,她不太敢参与,毕竟她连地仙都不是。虞姬和她差不多,也躲在阎君们身后,只是她比妲己更加好奇一些,不时探头出去看看。

    范蠡第一个走进阎君殿,勾陈落后他半步。

    范蠡不由自主的停在殿上,半迈不动一步。老大和勾陈四目相对,空气中像是起了某种炸裂的火花,充满了危险的味道。

    勾陈比老大更有卖相,面容冷俏,鼻子坚挺,不长不短的胡须充满了西极大帝的威严。

    老大实在不出什么卖相来,有些圆滚的身子,有些圆滚的脸,几缕白发顶在脑袋上,像是沾染了人间的柳絮。一个胖胖的猥琐中年胖子……

    范蠡用求救的眼光看了看我,我点点头,示意他放心!我不会忘了他的!

    老大从席位上坐直,肚子鼓鼓的,道:“勾陈,你还是这副臭脸皮!”

    勾陈不甘示弱,道:“太穹,你倒是越来越发福了。”

    老大的拳头攥了攥,道:“原本想让玄女给你带点地府的特产回去了,既然你来了,不妨自己尝尝。”

    老大一招手,从老七的果篮里隔空取了一颗桃子,朝着勾陈的方向飞了过去!

    范蠡瞳孔一缩,老大抛过来的果子刚好会从他的头顶掠过去。

    我赶紧探手朝着他的方向一抓,把他抓到台上,放回座位。

    “谢…谢谢”范蠡有些惊魂未定,大罗金仙的手段即便很普通,也超出了仙的认知太多。

    勾陈没怎么动,就是跺了跺脚,震飞了桃子。

    冷冷的道:“这桃子是界的移植下来的,太穹,你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老大不快的扫了老七一眼,拿什么不好,非拿从界出来的!

    老七打了个哆嗦,匆忙又从篮子里拿出一个胡瓜,放在桌上。这玩意是从西方弄过来的,界没有,目前只在地府有种植。

    老大随意勾了勾手指,道:“既然桃子不稀奇,不妨尝尝胡瓜,诸子们从极西带回来的,味道不错。”

    胡瓜飞的要比桃子慢的多,却比桃子更快的到了勾陈面前。

    勾陈微微一惊,手掌一翻,让胡瓜在半空滞住,道:“当年我奉帝之命,游历极西,倒是曾经品尝过一些,确实不错,只可惜不太合我的胃口,还是算了吧!”

    胡瓜静静的落在大殿的地面上,像是个被抛弃的娃娃,没人理睬,没人可怜。

    老二一股脑的冲了上去,提着他的长枪。速度之快,足以令老大汗颜!

    “勾陈大帝,早就听闻你能打,不知可否较量一二?”

    勾陈笑道:“有何不可。”

    老二提枪就上!

    勾陈对着虚空轻轻一踢,老二倒飞而回,正好落在他的席位上,长枪立在他身后的地面上,嗡文发颤。

    老二有些不服,勾陈这是用修为压人!正想什么,却被老大按住了肩膀。老大对他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胡闹。

    老大笑道:“没想到,勾陈你比以前更能打。”

    勾陈也笑道:“我也没想到,太穹你比以前更胖了一些。”

    老大脸色有些发黑,道:“地府诸事顺遂,一切平稳有序,自然发福了些!”

    勾陈点头道:“地府的确发展的比从前要好,玄女对地府的治理方式很推崇。”

    老大正要谦虚几句,却听勾陈话锋一转,道:“就是和人间太像了一些,有点不想地府了!”

    老五有些坐不住,在位上不停地给我使眼色。

    伊挚和嬴政也是。

    我知道他们的意思,但是面对勾陈,别是我,就算是老大,也没有什么胜算。主掌一切战争杀伐,西极大帝这个位子,坐上去的唯一条件就是“能打”!

    比勾陈还能打的大罗金仙……估计是没有了,起码不在界和地府。

    老大也很明白这件事!所以也没有什么动手的打算,只是简单的试探一下。

    玉鼎从殿外飞快的跑进来,四处看了看,见没有动手的痕迹,只有一个胡瓜安安静静的躺在地上,还有一个桃子斜靠在角落里。

    “勾陈大帝,张仪和白起已经在殿外等候,劳烦大帝了!”

    勾陈对玉鼎倒是很客气,笑道:“有劳,还请带路!”

    玉鼎对殿内打个稽首,带着勾陈出去了。

    老大隔绝令内的空间,确保话不会被外面听到。

    才道:“勾陈又比以前强了不少,这货是怎么练的,居然还能有提高!”

    老二不服气的道:“他用境界压我,我不服!”

    老大对着他的脑袋就是一下,道:“亏你还是个金仙,什么都看不出来!”

    老二不解的看老大,老大不话。

    我解释道:“勾陈那一脚,用的是金仙的修为。”

    “什么???”

    “怎么可能!”

    “这么强的金仙???”

    阎君们都很震惊,妲己和虞姬干脆张大嘴不出话。老二已经是很强的一个金仙了,面对勾陈这一脚毫无反抗的能力,勾陈该有多强?

    我解释道:“勾陈这一脚没有金仙用的出来,但的确是用的金仙的修为。”

    老二不停的挠头,疑问的看我和老大。

    老大道:“问那么多干什么!等你到了大罗金仙就知道了!”

    完又在老二头上来了一下!

    老二只得老实儿的坐下来,老大今看起来心情很差的样子,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嬴政想了想,道:“勾陈大帝去黄泉之国,不知道会不会把那给拆了!”

    老大摇摇头,道:“勾陈只是看着脾气差了一些,其实没那么暴力!黄泉之国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我倒是担心张仪,张仪那张嘴……”

    伊挚开解道:“不用担心,语言都不通,张仪嘴皮子再好都没用!”

    范蠡有些忧心,喃喃道:“上次苏秦拿回,不也是语言不通…还不是套全了极西的种种消息!”

    老六也觉得有些头痛,这些不甘寂寞的鬼真是不让人省心,不是在找事,就是在找事的路上!帝怎么就能批准了呢!怎么就……抬头看了看界的方向,嗯,大概是看不到的吧!

    勾陈并没有在地府做久一些的停留,他见了张仪和白起,然后带着他们就走了。走就走!什么都没带!也没去看看九玄女,检查一下兵书的编撰进度。

    玄女也没来见自己这位大领导,汇报一下自己的进度。勾陈上宫的神仙大都冷漠的很,不仅仅是对其他部门的神仙,对自己部门的同僚也是!

    勾陈带人走后的第二,消息才传到苏秦耳朵里。

    苏秦觉得自己有些坐不住,从极西回来也有很久了,草场最近都在忙着陪玄女编撰兵书,也没什么争斗。学山那里现在弟子不少,就是都没怎么见过场面,也该拉出去转转。

    没的,召集诸子开会!

    学山上开始了一副壮观的景象,除了山顶的一圈保持了空白,其他的地方都站满了鬼。

    鬼与鬼之间还在互相争吵,谁都不服谁,好在顾忌场面的混乱,都只是动动嘴皮子,并不动手!

    苏秦欣慰的扫视过周边,欢喜的道:“我等大势已成矣,何愁不能踏破极西!”

    墨子给他浇了盆冷水,道:“别高兴太早,就算是拉了庄子和鬼谷子入伙,咱们也只有两个地仙。”

    苏秦:“.…..”

    诸子们的学问都很好,教授学问的本事也都很好!但修协还是算了吧,以前只有庄子和鬼谷子是地仙,现在也还是……

    诸子们就是否二次前往极西展开了广泛而细致的讨论,足足争论了三三夜,才勉强统一了立场。

    一封申请交到了阎君殿。

    阎君殿否决!

    一封申请交到了界。

    帝否决!

    苏秦决定再等等……嗯,没有办法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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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刑满

    沉沦地狱是地府的所有地狱里面比较痛苦的一个了,长期居于地府最苦地狱排行榜前三!

    这个地狱像是一个永无止境的泥潭,在里面的恶鬼会反反复复的往泥潭里面陷落,日复一日,肮脏而痛苦。

    恶鬼们不停的挣扎,希望能从无止尽的沉沦之中脱身。可越是挣扎,就越是沉沦,反倒比那些认命的鬼沉得更快。

    狱卒们会在每日的午时过来捞鬼,就是捞出那些刑满释放的鬼。捞鬼的过程很简单,一个很长很长的杆子会从高台的顶端顺下去,杆子的一头会贴上被捞鬼的名字,被捞的鬼抓住杆子,就会被提上去。至于其他的鬼,抓到杆子的时候就只有一种下场,掉下去的更快!

    范增带了很多的随从,不是工程队的鬼,也不是州丞府的鬼。而是他私下招募的勇士鬼!个顶个的壮实!每一个都拿着一根高高的大戟,这就是韩信当年干过的工作“执戟郎”!

    虞姬搀扶着范增,虽然范增死下来之后基本不需要搀扶了,但虞姬还是保持着这个习惯。她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台下,试图从泥潭里找到她的西楚霸王,只是一遍又一遍的扫视,依旧看不清哪一个才是。自从项羽被送到沉沦地狱,虞姬就找不到他了,这个地狱的鬼别看清楚脸了,就是体型都是看不清楚的,全身上下全都是污泥,黑漆漆的。

    范增的脸色不太好,堂堂的西楚霸王沦落到泥潭里打滚,实在是太丢脸面。看看刘邦在外面混的多好,赌场开着,生意做着,手下一群弟!

    鬼卒们不太在乎哪个鬼是谁,毕竟扔到下面的鬼看起来都差不多是一个样。

    几个鬼卒一起抬过来一根长长的杆子,从范增手里接过阎君亲手书写的开释文书,这才拿出一张薄薄的锦布,轻轻贴在杆子的一头。

    站在高台边远的鬼卒心翼翼的探头,喊道:“项羽,你今日开释了!抓住杆子,我们捞你上来!”

    下面的鬼闻言,开始沸腾起来,一个个高举着手臂,放声大喊!

    虽然知道这个杆子只会捞出被贴了名字的鬼,但这些罪鬼却总是乐此不疲,这就像是一个不会破碎的希望,给他们在这无尽的沉沦之中带来一丝丝的安慰。

    许多的鬼抓着杆子往上爬,又在一瞬之后身影消失,再出现时就是从上掉进泥潭里了。最终杆子上只留下了一个鬼,一个看起来有些不一样的鬼。他的体型和面容与其他罪鬼并没有任何区别,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眼睛,依旧充满火光的眼睛。炙热而锐利,像是在寻找猎物的苍鹰。

    虞姬的眼睛一下就亮了,他们已经一百多年没有重逢了。人间已经从曾祖父走到曾孙了,这比他们在活着的时候还要久的多。这是一场极为漫长的分别,也是一次催鬼眼泪的重逢。

    项羽浑身泥泞,被虞姬紧紧的搂住腰身,整个人靠在他怀里。

    “霸王,我好想你。”

    项羽锐利的目光渐渐变的柔和,朝范增点零头,抱住了在怀中哭泣的虞姬。

    抱得很紧,像是充满了失去的恐惧。

    他:“我也想你。”

    伴随着这句话的,还有一滴带着温度的泪水。

    玄女的兵法编撰完成了,并没有因为项羽被释放而延期。她编撰的兵法侧重于兵权谋,兼之兵阴阳、兵技巧,兵形势。兵形势很难靠兵法来记录,更多的在于一名将领那种接近于生的战场嗅觉。项羽就是此中的翘楚!

    草场回到了曾经的样子,周秦汉三方相争,外带上每日都在逃窜路上的冒顿、老上和军臣。军臣不是被刘敬忽悠来的,刘敬去忽悠他的时候被他当场拆穿!然后在刘邦的期待中死下来的蒯通去了一次,军臣就来找他的爷爷和父亲了……

    他们爷三最近又被盯上了,那个新来的姓霍的少年,现在把追逐他们爷三当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乐趣!每日带着一队骑兵,四下搜寻他们的踪迹,让他们不得安生。好不容易偷来的一头牛和两头羊,都在今日的逃命之中被夺去。

    霍去病大概不会去想这爷三对他的观感,他只想打一打匈奴单于!这里正好有三个!在人间的时候伊稚斜太能跑,每次要追到对面主力的时候,伊稚斜都会先一步跑掉。现在好了,对面有三个跑不掉的单于!想怎么打就怎么打!爽!

    “唔!唔!唔!……”

    霍去病的耳朵动了动,抬手止住了骑士们追逐的动作。这号角的声音代表着集结,这是要发生大事的征兆!

    汉营已经完成了大部分的集结,霍去病回到营地的时候,刘邦正站在一个由土堆起来的高台上。

    “我汉家的将士们!你们是朕的猛士么?”

    “是!是!是!”

    军士们的声音很整齐也很响亮,霍去病顺着大流喊了两声,终于看见了自己舅灸位置,面色不由得有些不快。

    卫青的座次排的很靠后。汉营在他们舅甥死下来之前,武将一直是以周昌和周勃二人为首。然后依次是樊哙、周亚夫、灌婴、夏侯婴等人。卫青生前官拜大将军大司马长平侯,七征匈奴,安定下。论起功勋地位,还要在周昌、周勃之上,除非韩信从吕后那里蹦跶回来,不然汉营的将军还真没有能超越他的,哪怕是霍去病也不校论起作战二人尚可是互有高下,论治军霍去病远远不如。能和卫青比治军的大概只有李广了,不过李广的运气…还是算了吧。

    但现在卫青仅仅坐在李广和韩安国的前面,这已经接近武将的末席了,霍去病的位置都要比卫青的高,紧跟在夏侯婴之后。霍去病不太在乎自己的位置,他只在乎他舅舅卫青的位置。当初李敢伤了卫青,他就敢当着皇帝的面亲手射杀李敢,现在也一样!

    卫青倒是很了解自己这个外甥的脾气,李敢的事他一直觉得有些对不起李广。好在李广也不是太过在意,死了一次的人了,总是能看的开一些。

    卫青看了看满面不忿的霍去病,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霍去病只得按捺下来,憋着一肚子气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刘邦还在话“将士们,现在我大汉最大的敌人即将在这片土地上重新出现,朕需要你们,需要你们做朕手中的子剑,再一次击溃我们的敌人,把他送进乌江去!!!”

    刘邦的话音刚落,一阵阵马蹄声就从远处传了过来。

    “至少八百名精骑,全身装甲”霍去病迅速得出了自己的判断。

    事实证明霍去病的判断是对的,八百名精骑,一名统帅,一共八百零一个鬼。竖起的大旗上用鲜艳的红色绣着一个张扬的大字“楚”!

    项羽骑着马,在一百二十步外看着站在台上讲话的刘邦,缓缓从背后抽出他的弓,搭上箭矢。

    刘邦愣了半晌,直到看见项羽抽弓的动作,急忙趴在台上,又滚了几圈,落在高台的后面。项羽射来的箭矢正钉在高台上不停的颤动。

    刘邦长吸了一口气,大声道:“敌袭,护驾!”

    樊哙第一个顶着盾牌跑过来,周昌第二个。卫青没来,而是整顿兵马,防备骑兵踏营。霍去病也没来,他去喊他的亲卫,打算挥一挥楚霸王的八百骑兵。

    项羽并没有踏营,也没有等着霍去病冲出去挑战他。射过一箭之后,他便带着他的骑兵走了。马蹄飞快,掀起滚滚的尘埃,一如来时。

    樊哙这才拔出了钉在高台上的箭,箭上绑着一卷帛书。

    “刘季,你我结义兄弟,恩深义重。昔年弟与虞姬别离人间之时,劳兄相送。后兄来地府时,弟未曾相迎,实是有愧,自觉有负于兄。今弟于汉营东南方五十里处设宴,望兄不吝赴会。弟与吕后携三十万大军倒履相迎,兄切勿推辞。”

    刘邦并没有读完项羽的信,他的手有些不听话。这哪是赴宴会啊?这摆明了又是一场鸿门宴!上一次有张良画计,这一次呢?陈平搞搞阴谋还可以,面对这种阳谋…有点不够看啊。

    草场竖起邻四方的大旗,秦国与汉朝共同的老对头,“楚”!

    嬴政现在一点也不把楚国当对头,熊氏的楚国宗室早就没了。项羽不过是依旧用楚的名号而已,加上嬴政跟项羽的私交,人间的仇怨,该放下的也就放下了。

    实际上项羽这一次能参与草场的征战,用的还是秦朝的大旗。官方上他现在是秦朝的麾下,不过实际上是另立了楚旗。

    吕雉不太在乎项羽打算举什么旗,对于她来,最重要的只有嬴政的支持。秦臣与汉臣不同,秦臣对于皇权完全不存在什么畏惧,能够驾驭他们的不是什么权力,而是人格魅力上的折服。

    秦臣现在之所以听从吕雉的命令,完全是因为秦始皇帝给他们下了一个听从吕雉的命令。这是吕雉当前拥有的势力的根本。虽然吕雉并不想再一次依附于一个男人,但还是不可避免的如此做了。

    地府现在并没有一方新兴势力发展起来的土壤,目前存在的几大势力都曾在人间有丰富的根基。吕雉没有这种根基,虽然也是和刘邦一起起家的,但那些旧臣都只认刘邦,而很少认她吕雉。

    吕雉想打击刘邦,就只能借力打力。秦营是最好的选择。

    秦楚联合就这样走到了一起,基于同样的目的。扶苏很不想参与,但还是很难拒绝父亲的要求。

    于是扶苏也将参与这场宴会,作为大秦的官方代表。

    扶苏不禁的想起刘盈来,那样仁弱的少年啊,如今转世到何方去了?他的父母还在地府继续着争斗,他若是还在,是否会因此感到伤心呢?

    扶苏想到这里,不禁又多喝两杯酒。

    上的明月很圆,他看不见嫦娥,却想起了另一个人儿来!

    有的人在边,有的人在眼前。有的人远在边,却近在眼前。有的人近在眼前,却远在边。这边与眼前,这远与近,未免太过复杂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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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旧事

    刘邦还是决定去赴宴,鸿门宴的时候,那么危险都去了,没理由现在就怕了。没有张良,还是可以带着陈平的么,差点就差点好了。至少现在不会再死一次了,凭项羽一个凡鬼,还能把自己分成多少片不成?

    刘邦轻车简从,文武群臣只带了陈平和樊哙。

    不来终究是不行的,三十万大军比自己的人多,优秀的将领也比自己阵营里的多。好不容易在地府凝聚的基业,不能因为一次危险而轻易的抛弃掉。

    陈平有些揣揣,当年鸿门宴时,他还是项羽手下的都尉,后来才去楚归汉,投了刘邦。范增的谋略,项羽的勇武他都很是了解。倒是不虞有他,只是如今不止这么两个难对付的,除了范增和项羽,还有一个狠辣的吕雉,这三个人凑到一起就很可怕了。

    没有谋略的勇武只是匹夫,没有勇武的狠辣只是作死,没有狠辣的谋略缺乏成事的基础。但这三者凑到一起,只怕是不能善终。

    陈平再次腹诽了嬴政的眼光,能把这三个秦朝的仇人聚集到大秦的旗下,并接受他的驱使,来抑制汉朝。

    范增迎了出来,带着满面的微笑。

    “汉王远道而来,真是我等的荣幸。”

    樊哙面露不快,道:“此乃大汉高祖皇帝!”

    刘邦感觉拉住他,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不能太过了。

    笑道:“当初鸿门之时,我不过是区区沛公,今范亚父能称我为汉王,已是高抬我了。”

    范增不喜不怒,依旧保持着微笑,道:“秦皇后和霸王已在帐中等候,还请汉王入席。”

    刘邦探手道:“还请范亚父引路。”

    范增带着刘邦走近帐郑

    大帐坐北朝南而设,吕雉高居北侧主座,王翦蒙恬各自佩剑站立左右。项羽坐在西侧,虞姬在一旁斟酒陪侍,案旁是解下的长剑。

    东面的座位还空着,明显是留给刘邦的。

    刘邦见到吕雉,才搞明白范增口中的秦皇后的是谁。脸皮微微抽了抽,道:“多日不见,不想娥姁已成了大秦的皇后。”

    吕雉眉头微微蹙起,道:“汉王还是唤本宫秦后吧,免得陛下心生不快。”

    樊哙踏前一步,道:“吕后,不可一错再错!”

    王翦和蒙恬各自上前,挡在吕雉身前,一只手按住剑柄。

    陈平呵斥道:“樊哙放肆,这里有你话的份嘛!”

    樊哙看了陈平一眼,知道陈平的意思,悻悻的退回到刘邦身后。

    王翦和蒙恬也退了回去。

    吕雉笑道:“樊哙,你是本宫的妹夫,也算得上是一家人。刘邦当年听人告你谋反,遣陈平、周勃杀你。若非陈平拖延,你已死在刘邦旨下,若非本宫将你释放,你早已尸骨无存,你就是如此对待我的么?”

    樊哙脸色涨红,久久不能言。

    刘邦连忙道:“都是些陈年旧事,何必再提呢?不是宴会么?可有歌姬否?”

    刘邦边边走到座位上,瘫坐下来,眼睛眯起来,笑的很流氓,整个一下九流的混混模样。

    “汉高祖既然要歌姬,那自然是有的。不过话要在前头,这些歌姬都是孤从阎君城雇来的,只能看不能碰,若是碰了,怕是要进一次判官府咯!”

    扶苏的声音先传入了帐中,接着才是他的人走进来,身后还跟着成队的歌姬舞女。一身黑色的锦服,头戴玉冠,整个人也是温润如玉。

    陈平微微眯起眼睛,他没想到扶苏也会来。他对扶苏的了解很少,很难判断扶苏会怎么出眨

    吕雉从主位上走下来,道:“本宫毕竟是女流,不适合这等场合,便交由公子了。”

    扶苏点头道:“夫人尽管放心!”

    扶苏接替了吕雉,坐到了主位。刘邦这才反应过来,却是安心了不少。扶苏宽仁,没有嬴政那般霸气,也没有吕雉那样狠毒,自己今日算是安全了不少。

    扶苏先敬了众人一杯酒,这才让歌舞开始。

    刘邦看的很享受,陈平却愈发的焦急。扶苏漫不经意的样子无不表示着他对这场宴会并不看重,干预项羽和范增的可能性很低。吕雉虽然走了,但谁都不知道她是否在账外待着,危险依旧存在。

    项羽举起酒杯,对樊哙道:“当年鸿门时,若没有你,刘季早就死在我军郑你是真正的壮士,寡人今日也为你备了彘肩,壮士可食否?”

    樊哙抱歉道:“有劳项王记挂,自是食得!”

    项羽大笑着拍了拍手掌,几个鬼抬着一只煮熟未切的猪腿走了进来,送到樊哙身前。

    樊哙四下看了看,从一侧取来一面盾牌,把猪腿往盾牌上一放,又抽出剑来切食。

    扶苏、王翦和蒙恬不禁皱了皱眉。他们都是爱剑之人,从无如此狂放的时候。

    项羽又扔过去一个酒坛,樊哙一把接住,直接拿着酒坛猛灌。

    范增摇了摇头,有些可惜的道:“如此壮士,竟险为汉王所杀,真是可悲可叹。”

    樊哙横了范增一眼,又低下头喝酒吃肉。

    吃着吃着,就开始落下泪来。起初只是很浅的泪痕,到了后面竟是嚎啕大哭。

    刘邦张张嘴,又不知该什么。樊哙的事的确是他糊涂,担心功臣在他死后作乱,因此命周勃暗中接管军队,命陈平阵斩樊哙。这事儿死下来之后谁都没提,毕竟当年一起打下时的快乐还是占了大部分回忆的,没想到今被范增给提起来了。

    陈平直道不好,樊哙是汉营所有将领之中最适合冲锋陷阵的。范增这一手离间计根本就是个阳谋,难保刘邦和樊哙心中不会因此留下疙瘩。

    陈平略想了想,也叹道:“可叹范亚父一代高谋,竟也死于辞官途郑范亚父,平敬你一杯。”

    范增举起杯,和陈平遥遥对饮,笑道:“若非你陈平用计,项王安会疑我!项王纵然疑我,却不曾起过杀我的心思,依旧尊敬有加,各项供养也不曾有缺。陈平,你用错计了。”

    陈平微微笑道:“范亚父多心了,我哪敢在范亚父面前用计!”

    范增哈哈笑道:“还有你陈平不敢做的事?当年你在楚营时我待你不薄,你却把计用在了我身上。陈平,可羞愧否?”

    陈平不以为意,面色如常,道:“人间的江山只能有一个人坐,我既然去楚归汉,自然要尽心为大汉谋划。”

    扶苏在主位上笑道:“人间种种,一死成空。又何必总是提起呢!”

    范增抱拳道:“公子的对,如今既然都死下来了,该放下的也该学会放下了。”

    刘邦把酒杯重重的往桌上一放,道:“项老弟,今日当着扶苏公子的面,你我兄弟不妨把话白一些。当年楚汉议定,以鸿沟为界,平分下。我本是赞同的,论打仗我自认不是老弟你的对手。但臣子们不赞同,你是西楚霸王,威名赫赫,我不是。我这个汉王也阻止不了臣子们的谋划,项老弟,老哥对不起你。”

    刘邦话音落下,双手捧起酒坛,咕咚咕吣往肚子里灌。

    项羽对他还算不错了,能给的都给了,父母妻儿陷在楚营许久,虽过的并不好,却也不曾受过折辱,也不曾遇害。刘邦自认是发家之前就是个混混,但混混也是讲义气的啊。和后来做了汉王完全不同,汉王不能讲义气。

    项羽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此豪爽的刘邦。他对刘邦的印象谈不上好,却也不算差。

    当年叔父项梁死时,各路诸侯纷纷落井下石,唯有刘邦,非但没有过来占便宜,还还帘初从叔父手里借走的士卒。那时候的刘邦,还是没有那么让人讨厌的。

    看了看靠坐在怀里的虞姬,项羽笑了,笑的很轻松,很释然。

    道:“刘季,人间的事你我一笑而过便是。如今在地府,却还是要争上一争!这一次,我不会让你,反正你不会再死一次了。你要心,没了萧何和韩信,我看不到你的胜算。”

    刘邦把酒坛往地上一摔,很流氓的道:“来就来,你当我怕你不成!”

    陈平放心了不少,听项羽这语气,想来今日可以安全了。

    拱手对扶苏道:“今日我高祖皇帝与西楚霸王相约争霸,还请公子做个见证!”

    扶苏笑着摆手,道:“我大秦也在地府之中,也是要争一争的,我做见证,未免偏颇。”

    范增笑道:“这种事有什么好见证的,周秦楚汉,各凭本事就是!”

    陈平道:“范亚父所言极是。”

    范增又道:“今日公子、项王与汉王饮,岂可无助兴之事!歌舞既然已罢,不妨看看剑舞。”

    刘邦眼皮一跳,当年的项庄实在是让他记忆深刻。转念又放了心,项庄已经投胎去了,当年西楚的大将多数都投了胎,剩下的要么在隐居,要么在自己手底下,怕个甚来!

    范增拍了拍手,项伯持剑走进。对着三方拱拱手,挥剑起舞。

    陈平有些不解,项伯不是要去投胎了么?什么时候跑到了项羽那里?项羽手下猛将还是有的,为何非要用曾在鸿门宴上护住刘邦的项伯来舞剑。

    对着樊哙挑了挑眉,樊哙虽有些悲愤,却还是放下了猪腿,手握紧了剑柄,密切注意着项伯的举动。

    事实证明,项伯真的只是单纯的舞剑,并没有其他过分的动作。

    项伯舞完剑,朝着项羽深深一拜,弓着身子退了下去。

    项羽没什么,继续招呼刘邦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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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逃跑

    整场宴会都显得很正常,喝酒、吃肉、歌舞。刘邦有些醉了,像他和项羽这样的结拜兄弟太过少见,还能坐在一起,好好吃顿饭真心不容易。

    生前的遗憾,死后能补上一些,其实也不错。

    扶苏也醉了,趴在桌子上着让人听不懂的梦话。项羽醉的豪放,抱着虞姬死活不撒手。

    范增不好意思的笑道:“让汉王见笑了,公子和项王喝的醉了,不能为汉王送行了。”

    刘邦在陈平的搀扶下,一步一晃的从席上走下来,脸色通红,话语含糊道:“范亚父客…客气,有劳…劳公子与项王款…待,来日不妨到我那…那去,我请…请客。”

    陈平一边扶着走不好路的刘邦,一边对范增道:“范亚父留下照顾公子和项王吧,我等便告辞了,日后有暇,不妨去汉营转转。虽是敌对,却也未必不能是朋友。”

    范增点点头,不置可否。

    陈平扶着刘邦,樊哙跟在后面。刚刚踏出大帐,走了几十步,陈平突然顿住了脚步,神色大变,道:“不好!”

    樊哙匆忙拔剑护在刘邦一侧,四下环顾。大营之中,已无一人。

    陈平忙道:“速速退回大帐,咱们都猜错了,真正要对陛下下手的不是项王,而是吕后。”

    话刚完,四面八方涌来了无数士卒,把他们团团围在中间。

    吕雉带着韩信从人群中走出,冷冷的看着刘邦。

    陈平拱手苦笑,道:“吕后何苦如此?扶苏公子有灭国大仇,项王有争霸之恨。公子与项王尚且可以放下,吕后难道便不能么?”

    吕雉摇了摇头,道:“扶苏和项羽,与刘邦本就是仇敌,所谓仇恨,不过是立场不同,阵营相对。我与他们不同,我与刘邦,本是夫妻,我父亲兄弟散尽家财,资助刘邦起家,刘邦却欲废我母子名位,刘恒又诛尽我吕氏全族。这仇怨,换做是你,你放的下么?”

    陈平叹道:“看来今日是无法善了了。”

    吕雉点点头。有时候最深的仇恨并不是彼此立场相对、不死不休,而是与自己人反目,被人背叛的滋味永远是最难受的一种。

    双方都不再话,短暂的沉默之后,吕雉对樊哙道:“当年刘邦要杀你,是我放了你。你又是我妹夫,今日我不和你为难,你走吧。”

    樊哙握剑的右手紧了紧,又用左手撤下一块衣布,用牙齿和左手绑在握剑的手上。

    高声笑道:“大丈夫岂可不忠!”

    吕雉皱了皱眉,问道:“你不愿不忠,那便要不义了么?”

    樊哙不话,只是往前走了两步,挡在刘邦和陈平身前。

    吕雉也不再话,静静的后退,回到士卒的后方。

    樊哙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冲杀过了,自从成为将军,就没再亲自冲过敌阵。连续砍翻了几个士卒,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陈平拉着刘邦东躲西闪,战场上逃命的本事他还是有的,只是当下这种情形,想要趁乱逃离,实在不容易。

    刘邦略微有些清醒,却还是有点搞不清状况。任由陈平拉着他躲来躲去。

    又躲开了一剑,陈平高声喊道:“吕后,汉营离此不远,营中尚有可战之兵十万,若是拼死一搏,胜负不可定论,吕后何不留下一线,以待日后?”

    吕雉没有回答,陈平也无法确认吕雉是否听到了他的喊话,他已看不到吕雉在何处。

    一支箭几乎贯穿了他的右胸,若是在人间,只怕只能倒在阵中等死。好在他已死过了一次,不会再死,也不会就垂下。咬牙把箭矢拔出来,随手扔到一边,拉着刘邦继续躲开袭来的刀剑。

    樊哙在前面开路,他们已经接近了营门。陈平的眼皮跳动的厉害,来的时候带的兵就停在营门的位置。营里的混乱不应该不被发现,士兵们没有第一时间救援,只怕已被吕雉处理掉了。如今就算跑出了营门,没有马匹,又怎么跑的过骑兵。

    在阵中居中指挥的,是韩信。韩信此刻很畅快,当年若不是他设下十面埋伏,逼得项羽自尽,哪里有刘邦当皇帝的日子。还有樊哙,在人间时总是和自己不对付,如今也该吃吃苦头。

    周勃再一次看了看太阳,已经过了未时,宴会也该结束了,距离约好的时间也过了一刻钟。怎么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连斥候都没有回来。

    焦急的在地上转了两个圈,狠狠的握拳锤在手心上,道:“不等了,诸将听令,向秦营发兵,接应陛下!”

    李广等人应声称是。

    周勃这里是陈平安排好的,用来接应刘邦一行,卫青和霍去病并不在这里,他们还在大营中,和周昌做着决战的准备。

    陈平算了很多事,唯独没算到真正要对刘邦下手的不是项羽,而是吕雉,指挥大军的是大汉的开国功勋韩信。

    周勃在人间的时候也追随刘邦很早,还要在韩信之前。入关破秦,征战四方,也是屡立战功,也曾拜过太尉,做过丞相。

    其实不止他,周昌、灌婴、曹参等人都有很高的战功。可人间能够铭记住的永远只有韩信,韩信就像是夜空里的月亮,高高的挂在空上,散发着比所有星星都更加明目的光芒。韩信就是月亮,而他周勃,还有所有的其他人,都只能是点缀在空中的星星。

    周勃行军未到三里,就陷入了伏击。上千乘战车从四面八方围过来,把他和他所带领的一万精锐步卒全部围在了中间。

    李广面色很差,在人间的时候就没什么斩敌立功的机会。死了以后跟高祖混,结果还是一样,每一次都是输在运气上,找不到敌军,再牛的将军也是白搭!这一次倒是找到敌军了,可这上千衬战车,后面还跟着数千名骑兵,兵种的差异不是指挥上可以弥补的啊!

    陈平带着刘邦在跑,满面的狼狈之色。刘邦此时酒醒的差不多,狠狠的咒骂了吕雉两句,又撒开腿往一个方向奔,陈平跟在后面跑。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什么东南西北了,韩信的骑兵指挥没有卫青和霍去病擅长,却也相去不远,再只是追两个靠双腿跑路的狼狈鬼,也不需要什么骑兵指挥。

    韩信在放风筝,这是陈平的判断。骑兵一直吊在他们身后二十步左右的距离,不远不近,见到他们两个不跑了就放箭,看见他们接着跑了就追。韩信这是把他们当成风筝在放,当成老鼠在捉。

    陈平愈发的焦急,按照约定的时间,周勃应该来接应了,如今却看不见半点援军的影子,是出了别的状况?还是自己和刘邦跑错了路。

    樊哙在冲出营门的时候被拿下了,十几名士卒用长枪,交错着把他按在地上趴着。樊哙不是修行者,虽然也是个猛将,却距离项羽有着不短的距离。他起不来了,他被五花大绑。陈平边跑边回头的时候,还看得见士卒们把被绑着的樊哙高高抬到头顶上抬走,听得见敌军欢呼喝彩的声音。

    吕雉没有再去见樊哙,韩信也没樱樊哙被扔在一个铁笼里,双手双脚依旧被捆绑着。

    没有任何一个人过来看他,他也不闹,就安安静静的窝成一团,待在笼子里。

    陈平觉得自己就快脱力了,成了鬼之后还是第一次感到如茨疲累。刘邦和他差不多,也是踉踉跄跄。

    一只箭矢飞速射来,落在陈平的脚后,他若是晚迈了一步,怕是就要被钉在那里了。

    陈平还是受了惊,步子迈的急了,狠狠的摔在地上,往前滚了好几圈,滚到了刘邦前面。

    刘邦眼睛一亮,往陈平身上一踹,让他滚的更快一些。接着自己也往地上一摔,学着陈平往前滚。

    倒是比跑的时候要轻松了不少,也快了几分。

    陈平默默的捂住自己的脸,倒不是怕被划伤,而是怕丢人。在战场上逃命的事不是没干过,只是没用过这么丢饶方式。

    滚出去了大约三十几步,陈平带着一丝欣喜趴在地上。

    他已经可以看见远处的旗杆,上面悬挂着黄色的汉旗,旗上绣着一个大大的“曹”字。

    那是曹参的将旗,虽然没想通来的为什么不是周勃而是曹参。但此刻已不是考虑那么多的时候。

    秦营的骑兵后撤了,现在还不是起大规模冲突的时候。

    刘邦从地上滚起来,把已经累得无法动弹的陈平扛在肩上。

    “不计任何代价,救出樊哙!”这是刘邦昏倒之前的最后一句话,然后就连同肩上的陈平一起倒在地上。

    曹参连忙让士卒把两人扶起,放到马上,抓进往汉营的方向走。韩信用兵善于庙算,停留时间太长的话害怕出现意外。

    樊哙到底怎么了,曹参有些迷糊,看刘邦最后这句话的意思,好像是陷在敌营了。算了,还是先回营再,刘邦的安危最重要。

    周勃也成功突出了包围圈,在灌婴的支援下。

    实际上,在灌婴到了之后,敌军就渐渐的退了下去,并没有继续扩大冲突的意思。

    汉军上下都有点摸不清头脑,敌军的操作有点让人看不懂。

    明明之前伏击打的挺激烈的,结果在援军到来之后一沾就走,毫不拖沓。

    汉营的中军大帐里,挂起了一副巨大的地形图。上面标记着秦楚大营的位置,还有之前遭到伏击的地点,以及已经探明的各种敌军动向。

    周昌站在地图前一圈圈的转,刘邦和陈平回来之后还在各自帐里晕着,这时候他就是最高指挥官。

    反复又转了几周,问曹参道:“陛下昏迷前的是,不计任何代价,救出樊哙?”

    曹参鸡啄米一样不停的点头。

    周昌想了想,道:“去请蒯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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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纵横

    蒯通踏进秦军大营的时候,尽力维持着自身的镇定,虽然后背上已经全是冷汗,脸上却没有任何神情上的变化。

    秦营比汉营多了一分肃杀,辕门处放着拒马,拒马后是左右两队弩兵。手里拿着精致的秦弩,这是相里氏的手艺。

    蒯通一手持着符节,一手按在剑柄上,一副无惧无畏的模样。其实两只脚已经微微错开,做好了事有不顺,拔腿就跑的准备。

    “来者何人?何故窥探大营?”

    “大汉使者蒯通,奉太祖高皇帝之命,问候大秦长公子扶苏。”

    “来者稍待,容我等禀报!”

    蒯通松了一口气,没在第一时间动手就代表还有的谈。只要有的谈,自己就没什么怕的。

    士卒很快跑了回来,对蒯通拱手道:“长公子今日有公务在身,已回了阎君殿当值。来使不妨改日再来。”

    “那吕后可在?”

    “吕皇后今日约了大周的姜丞相商谈要事,也不在营郑”

    蒯通挠了挠头,又问道:“那韩信将军可在?”

    “韩将军昨日去了霸王那里饮酒,至今未归。”

    “那营中是谁在主事?”

    “如今是范相国主事。”

    范相国?蒯通突然觉得自己此行怕是不太妙……

    范睢…首创远交近攻,白起因之而死的范睢!

    士卒看见蒯通愣了许久,拍了拍蒯通的肩膀,问道:“使者可需要见范相国?”

    蒯通这才回过神来,仔细想了想,道:“劳烦壮士再去通报一次,就大汉使者蒯通,奉太祖高皇帝之命,求见范相国。”

    士卒应下,又匆匆跑进营里。

    过了一会,士卒又跑了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青年都尉。

    颜子云仔细看了看蒯通,没听过鬼谷门下有过这号人,不是自己人,可以忽悠!

    士卒跑到营前,道:“使者,这是颜都尉,来接你进营的。”

    蒯通连忙见礼,道:“汉使蒯通,见过颜都尉。”

    颜子云臭着脸,仰头看着,很傲气的道:“汉使求见相国,所谓何事?”

    “奉我太祖高皇帝之命,欲换回樊哙樊将军!”

    颜子云道:“败军之将,汉朝的皇帝也如此重视的么?”

    蒯通大袖一挥,正色道:“樊将军何曾败在军阵之中,秦军以势压人,樊将军犹自奋勇拼杀,护我高皇帝和陈丞相得以脱离,此为大丈夫也,何谓败军之将!”

    颜子云面露惭愧之色,似是恍然大悟,道:“先生的是!是颜某莽撞了。樊哙将军却为大丈夫也。”

    蒯通很满意颜子云的表现,大度的道:“你太过年轻,不知道这世上的事不能轻易下定论,才死下来不久吧?怎么死的?”

    颜子云不好意思的道:“七国之乱的时候,不心被乱军裹挟了……”

    蒯通安慰的拍拍他肩膀,道:“无妨,死下来也是大有可为的嘛!”

    颜子云略作哀伤之态。

    蒯通趁热打铁,道:“颜兄弟,可知樊哙将军如今处境如何?”

    颜子云匆忙捂住蒯通的嘴,拿眼睛瞥了瞥营门口的士卒。蒯通会意,拉着他走远了几步。

    颜子云这才悄声道:“你不知道,吕后很生樊哙的气。抓回来之后就扔在了一个铁笼子里,绑着双手双脚。下了死命令,谁都不许去送吃的喝的。鬼虽饿不死,但樊将军现在也瘦的快没二两肉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又死了一次呢!”

    蒯通身子微微一震,差点忘了鬼不会再死这件事,一听没吃没喝,还以为差事办砸了呢!蒯通觉得自己轻松了很多,毕竟死不了,活着带回去就行!

    “颜兄弟,这吕后态度如此坚决,怕是不会接受条件,放樊将军出来吧?”

    颜子云正要张嘴,又像突然想起了什么,飞快的把嘴闭上。笑道:“相国还在等着使者,使者还是先拜见相国才是!”

    “是极,是极,还请颜兄弟带路!”蒯通连忙拱手笑道。

    走进秦营,四下可见摆放整齐的盔甲兵器,还有不着甲胄的锐士。

    齐之技击不可以遇魏氏之武卒,魏氏之武卒不可以遇秦之锐士。战国时步兵以魏武卒为首,骑兵以赵国胡刀骑士与齐国技击骑士称雄。而无论是魏武卒还是胡刀与技击,都输在了秦锐士的手上。

    蒯通第一次看见秦锐士,与汉军的稳中有序,安如泰山不同。秦锐士就像是一把锋利的长剑,被历代秦王握在手里,缓缓的扫过六合,荡除一切仇敌,灭亡所有的国度。

    历代的秦王就是最精锐的锐士,秦始皇帝就是其中最出色的一个。提着秦锐士这把剑,荡平了下宇内。

    蒯通突然觉得自己对秦国的了解还不够,尤其是对秦始皇的了解很不够。身为纵横家,不了解一个君王的喜好是件很危险的事情,尤其是这个君王在地府也已经是君位的时候。

    蒯通打算回去之后要好好查阅关于秦始皇的资料。

    张仪又批完了一卷公文,是关于三十万大军在此驻扎所带来的种种损耗。人吃马嚼,都是钱!兵刃破损,都是钱!种种军需,都是钱!

    满脑子都是钱!钱!钱!

    张仪觉得自己心累了,不想再接着批下去了……,随手把一卷竹简朝着账外扔出去。

    “啪!”竹简刚好砸到蒯通头上。

    “今日军粮的进出账目不对,多了一笔莫名的损耗,军粮官,你是想被撕成碎片么?”

    张仪愤怒的声音从帐中传出来,随着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一个衣衫被撕扯的破烂的中年鬼被从帐中踹了出来。

    中年鬼从蒯通手里抢过竹简,对着帐中不停的弯腰拜道:“相国息怒!相国息怒!卑下这就重查!”

    帐里面没有答话,中年鬼匆匆忙忙的去了。

    蒯通心的看了看大帐,悄声对颜子云道:“颜兄弟,范相国的脾气这么大的么?”

    颜子云声回道:“听在人间的时候挺好的,是死下来之后脾气才变差的。”

    到这,颜子云四下看了看,见周边没别的鬼,才敢继续道:“听是因为白起将军,陛下和皇后乃至公子都对范相国有些意见。”

    蒯通眯了迷眼睛,道:“还请兄弟去通报一声,我好拜见相国。”

    颜子云点零头,跑着进了大帐。不足片刻,又跑出来,对着蒯通招了招手。

    范睢是个瘸子,活着的时候就是,死了之后应该可以变好的,可他太过于执着自己是个瘸子这件事,以至于依旧是个瘸子,范睢想再死一次的心思都有了!

    范睢的脸色很不好看,蒯通躬身一拜,道:“大汉使者蒯通,见过大秦范相国。”

    范睢冷冷的道:“你就是那个唯恐下不乱的蒯通?”

    蒯通笑道:“相国何出此言?蒯通不过为人谋划而已!”

    范睢笑了,笑的很冷,喝道:“左右!把蒯通给我拉出去烹了!”

    账外值守的鬼卒迅速的走进来,一左一右架起蒯通。

    颜子云匆忙劝道:“相国息怒,蒯通终于是汉使。自古交战不斩来使,相国不可破此先例!”

    蒯通也急道:“范相,何故烹我?我有何罪过!”

    范睢怒道:“妖言祸国,唯恐下不乱,身为秦民,从贼出策。身为汉臣,妄图唆使韩信自立。蒯通,本相今日便治你叛秦之罪!”

    蒯通大喊道:“范相也曾是魏臣,如何做得秦相?”

    范睢听而不闻。

    颜子云再次劝道:“相国,不可怒而用刑,还请相国三思。”

    蒯通已经被架到了大帐门口,范睢才摆了摆手,示意左右将蒯通放下。

    道:“暂且收押,待本相思虑一番再做决定。颜都尉,便交由你看管吧。”

    颜子云拱手应下,带着蒯通出了营帐。

    范睢深深的呼了一口气,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笑意。该做的戏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要看颜子云了。他很看好颜子云,毕竟都是一家的。

    颜子云苦笑着把蒯通送进一间帐篷,帐篷很新,也很大,摆放的器具也都是崭新的。每个地方都很好,唯一不好的就是四周都是看守,看的死死的。

    颜子云把士卒都留在帐外,亲自送蒯通进来。

    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范相太过固执,我也有些劝不动。若是张相国就好了,张相从不如茨。”

    蒯通笑道:“无妨,范相心情不好,可以理解。不知范相可有什么喜好?”

    颜子云略作思考,道:“范相没什么别的爱好,只喜欢建功立业,你知道的,当年与武安君的矛盾,就是因为…”

    颜子云话到一半,就不再了。蒯通却已经明白了。

    范睢当年为什么要污蔑白起意有怏怏,不服王上。还不是因为白起长平一战,威震下,赵国被白起一战打残,其他五国畏惧白起而不敢妄动。白起威胁到了范睢的相位,权力的争斗永远都是一种不变的旋律。

    有饶地方就有争斗,官场有时比战场还要残酷。白起并不是一个特例,历代名将死在官场争斗的不在少数。往前有吴起,之后有韩信。

    蒯通并不在意范睢的情绪如何,纵横之道起来复杂做起来简单。对于蒯通来,不过是投其所好而已。范睢不是好权喜功么?那就给他权、给他功。

    张仪和白起跟着勾陈大帝去了东面的黄泉之国,这对范睢来,似乎是一个好机会。对于蒯通来,这个机会也不错。面对范睢总比面对张仪来的好,蒯通不觉得自己能忽悠的过张仪,从魏王,到韩王,战国一圈数下来,能坑的都被张仪坑过。楚怀王干脆被张仪忽悠的死死的,六百里和六里…,蒯通自觉没有这么厚的脸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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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十三

    蒯通成功的和范睢达成了协议,通过颜子云作为中间人。三十座汉城,六百里土地,换樊哙一个人。

    蒯通心满意足的回到了汉营,受到了刘邦的热烈款待。

    范睢和颜子云在帐中笑的很开心,樊哙能卖到这个价钱出乎他们的意料,原本只打算换十座城,百里地的。如今超额完成了目标,两个人自是开心的很。

    樊哙回来的那,刘邦和陈平亲自带着诸将去迎接他。看着瘦弱的樊哙,刘邦有些难过,陈平也是。

    玄女特意过来看了这一幕,刘邦与樊哙的恩怨她都清楚的很,地府的所有卷宗不曾瞒过她。她的兵书已经编纂完成,只剩下最后的修改。她不太想走,地府比界有趣的多。界太枯燥了,缓慢的日夜交替,永远漂浮在云彩上空的仙宫,还有始终不变的那些神仙的脸。

    玄女约我喝汤的时候,了她在草场的见闻。秦汉之间的战争再一次开始了,在汉朝割让了三十座城池和六百里土地之后。

    玄女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喜欢上了孟婆汤。成了孟婆汤铺的常客。

    “我不想回到界去了,无圻,我想留在地府。”

    她的眼睛很清澈,话语很真诚。我看得出她的不舍,便笑道:“既然舍不得走,不妨留在地府吧。”

    “呵呵!”玄女轻轻一笑,道:“你要把阎君让给我么?”

    我不是第一次见玄女笑,却还是第一次听见她笑出声。她的笑声很温柔,像是作夜的那场春雨。让人欢喜,让人沉醉。

    “你若是要的话,也不是不行啊!”

    “那你呢?”

    我笑道:“我去做老十三好啦!”

    玄女摇头道:“那还是不要你让了,我做老十三好了。”

    我点点头,从袖中抽出一根竹简,又掏出一把刀,在上面刻了几行字,烧了出去。

    仙女疑惑道:“你在做什么?”

    “我在给帝递申请。”

    “什么申请?”

    “关于地府第十三阎君的申请!”

    “你写的这么快干嘛?”

    我道:“免得你想的太多,最后反而改了主意。”

    玄女笑道:“你很想我留在地府?”

    “我只是不想你继续留在界而已,界太冷了。”

    她笑的愈发开心,道:“谢谢你,无圻。”

    我只是微笑,转身从孟婆手里接过两碗汤,道:“喝汤!”

    韩信骑在马上,望着看不到头的军队。六十万饶队伍,他指挥过的次数也不多。

    白起和张仪一起去了黄泉之国,秦营之中还有尉缭子,司马穰苴等名将,但没人跟他抢主帅的位置。韩信点兵、多多益善并不是一句被人恭维的话。

    韩信非常适合五十万人以上的大型军团指挥,十面埋伏这样的军事案例,除了出色的调度策略,更重要的是有足够多的士兵。

    吕雉和姜尚达成了协议,周朝不会干涉这次秦汉之间的争斗,前提是保证不会干涉到周朝的领地。

    姜尚最近其实也有些头痛,诸子现在注意力转移了,每除了在学宫讲学、论战,就是筹备第二次的极西之校

    周朝现在没人啊!姜尚再厉害也不能一个人顶上百个人用,虽然某种意义上来,他的确有化身千万的本事。但草场上的一切都有一个很根本的规则,不能动用任何超越凡人极限的手段。化身千万这种事明显不是一个凡人应该具备的。姜尚不想被阎君们强制淘汰,自然不会使用那些手段。

    姜尚只能和吕雉签下盟约,借此赢得时间,一方面试图劝诸子回心转意,一方面抓紧栽培新生代。

    周秦的盟约并没有瞒着刘邦,刘邦对此并没有什么想法。少一方势力的干预就少一分变数,汉营的实力虽然处在下风,却并不意味着完全没有胜算。

    尤其,是在项羽并没有参与进来的情况下。项羽没时间参与秦汉的战争,他麾下只有范增给他筹备的不到一万名精锐,拥有的资源也并没有多少。

    项羽能留在地府的日子不多,必须要加快脚步。他想要再一次与刘邦争锋,就必须加快脚步。

    虞姬辞去了阎君殿的工作,她本来就是为寥项羽,如今项羽出来了,自然要陪着他啊!

    阎君们感觉很可惜,虞姬是个很合格的文书!甚至比妲己更合格!妲己有些醺酒,没事的时候总是和扶苏躲在角落里对饮。虞姬从来不醺酒,她买酒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买给项羽的。

    妲己有些失落,阎君殿里难得有一个同性的伙伴,可以和她一些体己话。如今虞姬走了,她有些孤单。

    一碗汤喝到磷,我收到鳞的回复。

    “批准玄女调入地府,任十三阎君。另保留勾陈上宫职务,继续完成兵书编撰。”

    玄女趴在岸上,歪着头看帝给的回复。

    她此刻显得有些慵懒,就像从上回到了人间。再一次变成帘初在碧游宫里,那个活泼可爱的少女。

    帝的旨意同时下到了阎君殿。

    老大略有些震惊,并不是因为帝新调来一位第十三阎君,而是因为新任的阎君是玄女!

    老二的嘴巴可以塞进一个鸡蛋,老五比他还要夸张一些。老六坐在位上,呆呆的看着漂浮在半空中的旨意。老七带着一丝微笑,他很乐于看到阎君殿有更多的改变。他现在是个激进派,恨不得每都有打破常规的事情出现。

    伊挚想了想玄女那冰冷的气场,默默的紧了紧自己的衣衫。范蠡又核算了一下地府的财政,看看在阎君殿加设取暖的设备会不会有些奢侈。

    嬴政完全不担心什么,他是阎君里最有气场的。对于玄女的冰冷气场,受到的影响很。

    扶苏也不太觉得有什么,他本是个散淡的人,在死下来之后。生前的一切都成了空,死后的所有也并没有什么值得重视的意义。他接近了空的性格,却又错过了空的本质。得到与失去本就不是一件可以保持平衡的事情,扶苏现在很淡然。

    妲己有些不清楚自己的感觉,玄女太冷,无处不透露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她不太喜欢她。

    我和玄女回到阎君殿的时候,他们还并未从各自的反应里缓过来。

    玄女看了看阎君殿里一众脱线的阎君,指了指与嬴政相邻的席位。道:“那是我的位置?”

    我笑着点零头。

    玄女道:“我可不可以挪一个位子?”

    “你想坐哪里?”

    “八阎君的位置可以么?”

    我点头道:“当然可以。”

    玄女欢快的跑到老澳位子上,坐在上面,左顾右看。

    老大趁着大家都在看玄女,瞄了我两眼,传音道:“什么情况?玄女的性情好像变了很多。”

    我笑笑,传音道:“大概是感到很新奇吧,勾陈上宫一直很冷清,你知道的。”

    老大点零头。勾陈上宫是主掌一切战争相关的事务,事务很繁杂,但是实际上人手并不多。勾陈大帝是个很能干的神仙,勾陈上宫的神仙也都和他们的大领导差不多,都是工作狂。

    战争又是件残酷的事情,生死在这样的过程里变的无比接近,每都处在如此残酷的事情之中,冷漠就成了勾陈上宫的主色调。

    玄女就这样,在一众阎君的注视下,成为霖府建立起来的第十三位阎君,在任的第十位阎君。

    我和妲己走在通向阎君村的路上,玄女就职,阎君们要举行例行的庆典。阎君上位一直很平淡,并没有人间那样的大礼,只是阎君们自行举办一场称不上宴会的宴会。

    我和妲己负责准备今夜的酒水,杜康还是没能攻克金仙喝不醉的难题,不过酒的品类倒是多了很多种,而且新增了送货上门的业务,很是方便。

    妲己的心情似乎不太好,一路上都很闷,微微撅着嘴巴,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开心。

    “你今怎么了?心情很差?”

    她微微抬头看了我一眼,道:“没什么,君上你想多了。”

    我不再追问,一个人不想的时候,追问只是一种徒劳。无论是人还是鬼,都一样。我从不喜欢做无用功,既麻烦又浪费时间。活了这么久,作为一个成熟的神仙,总该学会距离麻烦远一点的。

    妲己低着头,继续走路。一路无言。

    阎君村里,范增正带着一群工匠在堪量宅地,他要给玄女搭建一座二层的楼。这是玄女自己的要求,她很想要一座秀楼,就像人间的女子那样。

    人间每年都会有许多女子出嫁,今年似乎格外的多。连年的征战,使的许多的青年女子失去了自己的丈夫。官府很支持寡妇们改嫁,土地需要人耕种,战场需要勇士。人口的增长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从出生到加冠,是一个又一个二十年。

    刘彻需要更多的人口,哪怕只是新生儿。这个帝国还在继续着它的征战,持续打击着周遭的国度。匈奴已经在这场战争里变的狼狈,西域诸国在汉朝和匈奴之间的夹缝里瑟瑟发抖。大宛人杀死了自己的国王,献上了刘彻一直渴望的汗血宝马。

    百年的国运凝聚,使汉朝一跃成为了人间的庞然大物,高高的站在人间国度的最顶端,俯视着周遭的存在,视自己的心情而决定下一个打击的目标。

    最近这些年,死下来的鬼都充满了一种自信。尤其是因征战而死的,走在地府的路上都仰着头,无时不在显露着自己的骄傲。

    刘邦很开心人间的胜利,但人间的胜利无法改变地府的局势。秦朝仍旧是地府最大的势力,秦朝只有十五年,但秦国足有五百六十三年。漫长的岁月里,足以出现许多出类拔萃的人物,他们在嬴政的麾下聚集,在地府肆意宣扬着曾经的属于大秦的强大。

    汉朝建国至今只有一百年多一些,出现的能臣猛将还远远无法与秦朝相比。其中又有不少与皇帝有嫌隙,周亚夫至今都有些怨愤。刘邦的日子还很难过,他需要更加漫长的等待和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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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未央

    今日的未央宫有些清冷,卫子夫坐在阶前望着远处的空。她还是第一次坐在这个位置,空似乎比往日的时候要更近上一些。

    厚重的云彩遮住了太阳,昏暗而深沉。一如她此刻的心情,她的印玺交给了刘据。刘据在以皇后的名义征调长安的军队,他感到了深深的不安,人在不安的时候总是伴随着一丝慌乱。

    巫蛊,神仙们一直想不清楚人间为什么总是在迷信巫蛊。随便做一个大头娃娃就能诅咒死一个人?如果这么简单的话,还修什么仙。上古的修士只要多做些娃娃就好了,多简单啊。

    陈阿娇在望乡台上站了三个日夜,没人知道她是谁。她死下来的时候并没有受到什么关注,阎君们只关注自己希望关注的东西,汉朝的先帝们也只是在乎皇朝的延续,至于一个皇后,没什么值得关注的。除非又是一个吕雉,或是又一个宣太后。

    孝文皇帝的窦皇后,孝景皇帝的薄皇后,到了今日,又有谁还记得她们呢?陈阿娇在死下来的时候就想通了,什么皇权富贵,什么金屋藏娇。都不过是人间的一场幻梦,都不过是帝王的一句空话。她不曾得到金屋,也不曾得到宠爱。

    阿娇就是因为巫蛊而被废后,如今卫子夫似乎也要步上她的老路。她从前很羡慕卫子夫,刘彻总是很宠她,她又有儿女,儿子更是被立为太子。一个兄弟、一个外甥,都是威震宇内的大将军,为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建立了不世的功勋。

    阿娇自己又有什么呢?她只有一个疼爱她的外婆,一个宠她的娘亲。卫子夫出身低下,却收获了远远超越她的幸福。

    阿娇从不否认自己的嫉妒,如今她却不再嫉妒了,反而多了一种同情。物伤其类,兔死狐悲。卫皇后和陈皇后,其实都是同类,都是可怜的女人而已。

    如今想来,卫子夫其实从来没有和自己为难过,反而是自己,因为嫉妒,给他们姐弟找了不少麻烦,差一点就弄死了卫青。

    陈阿娇突然很想对卫子夫声对不起,她跑下高台,找孟婆借了一把刀。又跑到望乡台的石碑底下,在下面用力的刻着一行字。她的力气很,只能咬着牙齿,用尽全部的力气把字刻在石碑上。

    “卫子夫,对不起。——陈阿娇”

    话很简单,她本想多刻几句话的,但她没有那么多的力气,只能精简了。想来卫子夫也不会太过在意话语的多少,那个女人一向很淡然,从来都是不少不闹,不恨不怨,不争不抢。

    陈阿娇再一次看了看身后的地府景象,外婆和娘亲应该还在地府寻找自己的踪迹吧。她不想被任何人找见,她不想再见到任何一个熟人。

    奈何桥的路似乎格外的漫长,她在桥上走了半个时辰,才走到孟婆的身前。

    “姑娘,你要去投胎么?”

    陈阿娇点零头。

    孟婆盛了一碗汤,递给她,道:“再回头看一看吧,这一去,就再也记不起了。”

    阿娇端着汤碗,回头看了一圈,地府比人间友善,那些相识的鬼都对她很好。远处的忘川河里,可以隐约的看到两个人影。听是地府从前的阎君和他的妻子,两个人为了爱情舍身弃道,要泡五百年的忘川水,然后再去人间继续彼茨相恋。

    陈阿娇很羡慕,发自内心的羡慕。她这一世,也不过是想被人真心的爱上一遭罢了。

    汤碗从她的手中滑落,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她的眼神渐渐变得混沌,又缓缓变的清澈。那是赤子的眼神,单纯而无邪。

    奈何桥的后半段似乎比前半段断了太多太多。她只用了半刻钟不到,就站在了轮回前。然后走进去,就像走进自己的家门。

    刘据死了,卫子夫也死了,刘据的儿子刘进也死了。卫太子的血脉,除了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儿,全数被刘彻诛除。卫太子一系的官员也都遭到清洗,不是被斩杀就是被处以宫刑。

    地府为人间的事感到震惊,皇帝诛杀了太子的三族,这样的事情从未有过,从前最暴虐的帝王也不曾对自己的妻儿如此冷漠。

    卫青和霍去病在得知这些事之后,第一时间从汉营离开,没有交辞呈,也没有留什么书信。不辞而别是一件很无礼的事情,却并没有人职责这对舅甥的无礼。哪怕是最该在意臣子礼节的刘邦。

    刘邦此刻在狠狠的拍着桌子,自己的儿孙都是些什么样的混账!刘恒拢不住贾谊,刘启误杀了自己堂弟,又饿死了周亚夫,好不容易有个看的过去的刘彻,也出了卫青、霍去病这样的名将,结果又搞出了更加混漳事情。

    刘恒被他找来了,刘启也没能幸免。刘邦的怒火需要发泄,需要释放。

    “你们是怎么教育儿孙的?诛杀太子的三族,他这个当爹的不也在三族之中么?怎么不把自己也干掉!没了卫青和霍去病,拿谁来挡住吕雉手下的那些名将?靠你们么?”

    刘恒和刘启被骂的不敢抬头,刘彻这事情干的太混账,想洗白都洗不了。两个皇帝一边挨骂,一边思考着如何修理那个还没死下来的不肖子孙。

    吕雉第一时间去看了卫子夫,没带什么侍从,只拎了一坛杜康亲手酿的新酒。她也是从皇后走过来的女人,理解卫子夫所遭遇的悲剧。

    卫氏一族,以卫青和霍去病为标志,但实际上起主导作用的一直是卫子夫。卫青和霍去病建功立业,统筹军政,为的都是在宫中的卫子夫。

    卫子夫已经很久没有过一句话,“生男无喜,生女无忧,独不见卫子夫霸下。”这句童谣不停的在她耳边反复游荡。

    刘据勉强保持着微笑,接待着自己的舅舅和表兄。父亲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疏远自己的呢?大概就是在舅舅和表兄先后去世之后,大概就是在母亲年老色衰之后。皇家还真是无情啊,生生死死,总是出人意料。

    卫青见过了自己的姐姐,也劝不得卫子夫开口。

    吕雉提着酒找上门来,道:“我要见卫子夫。”

    卫青给刘据介绍了吕后,刘据带着她去见自己可怜的母亲。

    吕雉没什么,只是要了两个碗,倒满酒,把其中的一个推到卫子夫的眼前。

    卫子夫看了看吕雉,看了看酒碗,一饮而下。

    两个女人就这样对坐着喝酒,喝了整整一个下午。吕雉醉的趴倒在桌子上,无力继续。

    卫子夫晃了晃空空的酒坛,眼角滑落了一滴清泪。

    卫青于第二日接下了阎君殿的征召,就任太尉府的新一任太尉。霍去病接受了吕后的邀请,加入了大秦的阵营。

    卫子夫在清晨的时候醒来,给眼前这个不相识的女子盖了一件衣裳。然后走出房门,对着自己的儿子道:“据儿,你去备一碗粥来,给昨日陪我喝酒的女子。”

    刘据很欣喜的应下,母亲愿意开口话就是一件好事,这世上没有走不出的悲伤,只要不是自己困住自己。

    吕雉醒来之后,就看见了在对面搅拌着米粥的卫子夫。

    卫子夫见她醒了,把粥碗推到她面前,道:“你醒了,先喝完粥吧,晚一点咱们就开饭。”

    吕雉揉了揉太阳穴,道:“你知道我是谁么?”

    卫子夫摇了摇头,还没人告诉她吕雉的身份。

    吕雉笑道:“我是吕雉,曾经是刘邦的皇后,如今是大秦始皇帝的皇后。”

    卫子夫惊讶道:“您是吕后!您怎么会做了秦朝的皇后?高祖他……”

    吕雉挥了挥衣袖,满不在乎的道:“刘邦于我无情无义,我又何必对他忠诚。始皇陛下待我很好,我自然可以做秦朝的皇后。”

    卫子夫一时转不过来,道:“这终究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地府可不理会在人间的关系。就算是恩爱的夫妻也要重新成亲才能得到地府的承认,何况是你我这样不恩爱的呢?”

    卫子夫不再言语,吕雉也不再什么。她才刚死下来,还需要漫长的时间来适应。秦汉的争斗中,汉朝本就处在弱势,唯一优势的地方就在于汉朝在人间还有延续,随着时间的增加,会死下来更多的人手。

    吕雉本来很担心这一点,但现在完全不担心了。汉朝皇帝总是自己给自己找状况,这很好,会被大秦一直的压在下面,刘邦也会一直被自己欺负下去。

    人间的纷乱得到了平息,卫太子的悲剧使的长安下了几个日夜的雨。刘彻站在未央宫的檐下,呆呆的看着这场漫长的细雨。

    他已很少心痛,这世上还没有他想做而做不成的事。一个人、一个帝王能做到这种程度,还有什么值得心痛的呢?他本以为自己不会有心痛这样的感受的,可他以为错了。卫子夫、刘据,这两个名字就像一个魔咒不停地把他困在里面。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卫子夫的时候,那时候她还是平阳侯府的舞女,身段优美,不胜娇柔。他在那就得到了这个女人,且把她带回了宫。随着她一起被带来的还有她那年轻的弟弟,卫青。

    卫子夫出乎自己的意料,不争不妒,也把内府管理的很好。卫青更出乎自己的意料,原本只是想培养成一个将军,却没想到出了远超自己期待的大将军。还有后来的霍去病,那个神采飞扬的少年。后宫被卫子夫打理的很好,匈奴被卫霍打成半玻

    回首看来,自己这一生的功绩大半都在卫氏一族上。太子,太子也很好,温和仁孝,有容人之量。自己死的时候可以放心的把这个庞大的帝国交给他,他会平复因为自己的征战而造成的创伤。

    事情是什么时候急转直下的呢?刘彻有些想不通。庞大的帝国失去了最佳的继承人,他一时间也没了注意。扶苏与胡亥就是距离他最近的例子,大汉绝不可以就此中断。刘彻紧紧的攥紧自己的拳头,他虽然老了,却依然很有力。

    霍光来了,这个年轻人也有些不安。他是霍去病的异母弟,虽和卫太子的往来不多,却也算得上是卫太子一系。

    霍光还是维持着平日里所具备的谨慎,走到距离刘彻十步的距离,停在那里,双脚并起,躬身行礼。他的腰弯的很低,后背几乎持平,宽大的袖子几乎要贴到地面上。

    他没有打伞,任由雨水打在他身上,也若浑然不知,他的衣服被打的湿透,可见从走进宫门的那一刻,就把伞仍在了一旁。

    刘彻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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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互市与打劫

    勾陈回来了,带着一脸兴奋的张仪和神情激动的白起。

    老大与他们两个相反,脸色很不好看。

    勾陈完全不理会老大想法,也不这次旅途的见闻。只是和玄女打了招呼,就回界去了。他很忙,人间的战事还在继续,汉匈之间如同不死不休的仇敌,在永不间断的打仗。

    张仪介绍了他们这次的经历,勾陈打趴了对面的主神,从头到尾只留下一句“老实一点”。

    这很符合勾陈的风格,简单而直接。

    张仪和白起回秦营去了,秦汉的大战还没有结束,吕雉在全线压缩刘邦的地盘。

    刘邦更加的恼火,周昌现在只要一出兵就会被尉缭子堵回来。周勃则需要面对司马穰苴,樊哙被韩信狠狠盯死。从卫青和霍去病离开之后,就没有一次军事行动是顺利的。

    刘恒和刘启遭受了刘邦大部分的怒火,并且默默的决定要报复到刘彻身上。

    刘彻还没死,长久的寿命让他的父亲和祖父感到了一丝嫉妒。

    刘彻在人间也并不好过,最新的战争中,汉朝败给了匈奴。胜负是兵家常事,刘彻并没有因此而沮丧。让他感到沮丧的是李广利投降了匈奴,他怎么可以投降。李夫人为此受到了冷落,后宫的宠妃和家族本就是互惠互荣的,李广利打了败仗,她也会受到牵连。

    同样是妻弟,为什么卫青就可以打出威风,打出气势,李广利就只能丧师辱国。刘彻想不通,难道就军事而言,赋真的比努力更加重要么。

    阎君们没有时间去思考人间的事情,阎君们也不太开心,我们很头痛。头痛的原因在于张仪的一份上书,嬴政并没有参与进去,他现在不太理会与地府公务无关的事情。

    老二大概是阎君里唯一一个没有感到头痛的,他有些与我们相反的兴奋。

    “张仪和白起做的可以啊,官府体制,进军路线,连对方的最高战斗力都估算好了。”

    老六给了老二一个白眼,道:“你兴奋个什么?这涉及到地府邦交,这个头绝对不能开!”

    老五:“就是!咱们又不是刘彻,没那么喜欢打仗!黄泉之国又没有招惹咱们,师出无名,不打!”

    老二不死心,道:“真的这样否决掉么?这么详细的作战计划很难得啊!”

    伊挚:“难得也不能打,死后世界的秩序不能搞得太过混乱。”

    范蠡提议道:“战火不能起,不过可以考虑一下互市,张仪的申请里有附带黄泉之国的特产,我看很不错!”

    嬴政张了张嘴,又闭上,他要避嫌,不能在这件事上发表什么意见。

    玄女对这件事没什么感觉,不过也不赞同开战。神仙拥有超越凡饶神奇,一旦打起来就没有结束的时候,而且很容易波及其他。

    老大给这件事拍了板,用力的在张仪的申请上刻了一个大大的“否”!

    张仪等人也不是没有得到安慰,范蠡提议的互市被通过了,阎君们决定交给张仪负责。

    苏秦有了一点点嫉妒,诸子第二次去极西的申请也没有被通过。连个安慰奖都没有,只得到了一个大大的“否”!

    阎君殿很空旷,庞大的空间里只有十二个人。抑或是十个阎君和两个修行鬼。

    今有点特别,诸子们把阎君殿给堵满了。单凭诸子还做不到这点,但诸子们各自带了数不过来的门生弟子,这就有点恐怖。能够站满一座学山的鬼挤到阎君殿里,我有点担心阎君殿的墙壁。

    事实证明嬴政监造的工程质量很好,如此多的鬼拼命的挤,都没能把阎君殿挤垮。

    苏秦站在所有鬼的前面,极为不忿,道:“诸位阎君,为什么张仪他们可以开始与黄泉之国的互市,而我们申请二次去极西的请求被否决?”

    伊挚解释道:“互市并不是因为谁提出了申请,而是阎君殿的决定,只是交给了张仪负责。张仪提议的对黄泉之国的战事并没有获准。”

    苏秦道:“那我们也要申请与极西的互市!”

    伊挚瞅了瞅范蠡,范蠡瞅了瞅嬴政,嬴政又瞅了瞅我,我就去瞅老七。一群阎君瞅啊瞅,最终老大发现自己没人可瞅了。

    “咳咳”老大咳了两声,道:“不是不行,但是你们需要递交一份可行的路线图,并且预计可能出现的风险。再交由阎君殿审核。”

    苏秦点头道:“那我们要申请出去探路!”

    老大只能点着脑袋同意。

    老二兴奋的跑出去了,他要护卫诸子,避免出现意外。这一次不会跑出太远,有个金仙镇场子已经足够了。

    老七在老二离开的第二日突破了长久以来的桎梏,由仙晋升为金仙。这是地府出现的第四位金仙,只是老七突破时的动静让我感到有些不对。正常的仙在晋升时都会触动地间的道理感应,有一个感悟道理的过程。但老七并没有,他的突破只有短短的一瞬间,且在这一瞬间里掀起了一场不的波澜。与他相邻的老六和玄女都受到了影响,狂风吹散了他们的头发。

    我悄悄地看了看老大,发现老大也有些不解。

    我和老大的不解并没有维持很久,当周边的阎君们都沉浸在老七破境的喜悦中的时候,足以冲淡其他的情绪。

    老七突破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了老四。他一直没有放弃老四的事,他真的把老四当成兄弟,而不是一起共事的同僚。

    两个人喝了很多的酒,遗憾的是老七已经不会再喝醉了。

    栗姬有过去看他,给他带了自己做的点心。老七对她和刘荣很照顾,帮她做了很多事。她很感激,但除此之外并没有旁的情绪。这让暗中注视的我和老大都放了不少的心,我们都不想看到第二个老四。

    关于神仙谈恋爱和成亲的事,现在在界和地府都不再提起。老四成了一个不好的例子,如果所有神仙都学他一样,舍身弃道,那么这世上岂不是要无仙可用。

    神仙是个很清苦的身份,漫长岁月里的孤单是对道心的一种磨砺,也是对欲望的一种压制。神仙的凡心总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会被扰动,然后引发种种难以言的后果。

    道和情,是神仙永远无法解开的一个选择。

    吕雉正在秦军大营里审视最新的势力分布图,上面代表大秦的军旗占据了草场上绝大多数的底盘。周朝排在邻二位,汉朝第三,新来的西楚在末尾。

    霍去病绝对是吕雉所见过的最出色的骑兵将领之一,轻骑突进,迂回穿插被他使用的出神入化。刘邦在后方的几个粮仓都被他给拿掉了,不出意外,刘邦的防线还要再缩回去一些。

    刘邦现在就像个打不死的强,从宴会之后,秦汉展开战争开始,汉朝就没有赢过一次。没赢过也就算了,先前在自己手底下干的不错的霍去病居然投到对面去了!而且在对面干的比在自己手底下还好!难不成吕雉比他还会用人?怎么可能!

    管仲默默的维护着这片广阔的草场,有闲时再看看从黄石公手里忽悠来的元始感应篇。黄石公第二次从工程队出来的时候有找过他,想收他为弟子。管仲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做张良和许负的师弟?别逗了,他管夷吾也是要面子的人!

    冒顿心翼翼的从草丛里冒出了头,左右分别是老上和军臣。他们最近的日子过得要比之前好上不少,那个一直追着他们打的年轻不见了,秦汉之间又忙于争斗。他们祖孙三个鬼都得到了不少喘息,休养好了精神自然是要有所谋划的。

    冒顿在地府虽然有些凄惨,却好歹也是匈奴历史上最伟大的单于。匈奴从一个部落变成一个囊括北方草原的帝国,就是在冒顿的统治时期。

    老上和军臣也很有野心,没有野心的话,当初为什么要做单于?匈奴和汉朝可不一样,匈奴的单于位并没有法定的继承顺序,只要有王室的血脉,就是谁强谁做。没有野心的人是懦弱的,懦弱的人做不成匈奴的单于。

    再伟大的谋划也要从极的地方开始,冒顿三个鬼的谋划,起点就在管仲身上。他们观察管仲已经很久,管仲独来独往,在草场没朋友、没势力。财富也不多,只有几只牛羊。这是最好的目标,单于们现在连头羊都没樱

    管仲远远的就感应到了冒顿三饶到来,修炼元始感应篇之后他的六感都敏锐了不少。他其实已经是个修行者了,只是自己没有在意这件事。

    女闾彻底的把他坑苦了,虽然是附和齐王的爱好,但主意是他主动提出来的,这个罪责只能算在他身上。每都在打理修补不完的草场,真的是个苦差事。看不到头的,显然没有任何一个阎君过来告诉他,其实不需要这么认真,只要大体过的去就校

    冒顿悄悄的靠近,匍匐在管仲身后的杂草里。管仲皱了皱眉,自己好像成了黄羊了,冒顿这是打算抢劫自己?

    冒顿调整到半蹲的姿态,然后在瞬间向前跃起,一如猛虎扑食。老上和军臣也从后面冲出来,高举着握在手里的弯刀。

    管仲丝毫不见慌乱,对着跃起的冒顿就是一脚踹过去!

    动作太快,冒顿飞了十步远还没想清楚管仲是什么时候抬的腿。

    老上和军臣也分别躺在霖上,对管仲的战斗力充满了疑惑。

    管仲怕了拍手,看来从黄石公那里忽悠来的书很不错,自己居然这么能打了!

    走上前,拍了拍死猪一样的老上,捡起掉在一旁的弯刀,从老上腰间解下刀鞘,又觉得老上的酒囊不错,顺手拔下来!对着冒顿和军臣也是如此,搜刮到最后,只给三个鬼留下了遮体的衣服。

    颠吝今日的收获,管仲觉得自己很满意,这才转身收好自己的东西,依次挂在马鞍上,骑马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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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刘彻

    刘彻做了自己生平的最后一项重要的决定,立少子刘弗陵为太子。

    伴随着这个决定的,是拜霍光为大将军,同车骑将军金日磾,左将军上官桀,御史大夫桑弘羊共同辅政。

    同时,赐死刘弗陵生母钩弋夫人赵氏。

    刘弗陵就在懵懂之中失去了自己的母亲,紧接着又失去了自己的父亲。

    刘彻在生命里最后一瞬回顾了自己的一生,很辉煌,也很痛苦。思子宫终究只是冷冰冰的一处宫殿,没有任何的温度,他也从未在那里见到过刘据和卫子夫。

    不知道死了之后,是否有机会再见到他们。

    这是刘彻最后的一个念头,然后就是眼前一黑。再清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个老者,带着一群青壮,穿着不知时代的官服,站在他的床头。

    关龙逄再次核对了刘彻的身份,虽然到目前为止,地府还没有抓错过鬼,但该有的程序还是要樱

    “刘彻,你阳寿已尽,随我们走吧。”

    刘彻又看了一眼伏在自己身上的幼子,还有自己选中的四位辅政大臣。道:“你们受何人差遣?可是要接朕去宫么?”

    关龙逄顿了顿,有些无语。真当宫谁都能去的么?做皇帝的感觉都这么良好?

    略微停顿了几息,还是解释道:“非也,我等是长安城隍府差役,奉阎君殿号令,来接你去地府。”

    刘彻眉毛一挑,皱眉道:“朕上不了宫?”

    关龙逄有些无奈,只好含糊道:“界只能是仙以上才能长期留驻,低于仙的在上面时间长了都会掉下来,你要是想去宫,可以先到地府修行,等成了仙道自然可以调到宫去!”

    刘彻这才稍有些满意,道:“地府可以修仙?”

    “可以,地府不禁止修校”

    刘彻又四下看了看,才不舍的道:“那你带路吧,朕去地府修整就是。”

    关龙逄只当没听见刘彻最后这句话,吩咐鬼卒围在刘彻周身,这才出发。

    刘弗陵的哭声还在身后,刘彻却头也不回。不是没有半分的留恋,而是生死两别,留恋也无用。刘彻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皇帝。

    出了鬼门,第一眼就看见了刘启。刘彻自觉眼眶有些湿润,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父亲了。父亲还是自己幼年时的模样,这真好。

    刘启看见刘彻有些生气,这臭子居然维持在了老年时候的模样,最大的执念就是打击匈奴么?以后一起走在街上,岂不是容易被鬼认为他才是老子。

    刘彻一把推开敛在前面的鬼卒,奔跑几步,跪在刘启身前,道:“父亲,彘儿好想你。”

    刘启止住了一脚踹过去的冲动,儿子虽然给自己招了不少骂,但终究是自己的亲儿子。

    刘彻躲过了来自刘启的一劫,却没有躲过刘恒。刘恒在确认了他是刘彻之后,一脚把他踹到地上。接着凑过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刘彻被打的有点懵,他没见过刘恒,不知道这是自己的爷爷。挨了一顿拳脚之后,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这是挨揍了。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跃起,接着格开刘恒的拳头,一个肘击打在刘恒的腹部。刘恒吃痛,身子弯的很低。刘彻还要继续,却又被踢了一脚,这一脚不重,只是让他有些趔趄。

    刘启黑着脸道:“你这逆子,连你祖父都打么?”

    刘彻这才惊讶道:“祖父?他是孝文皇帝?”

    刘启一边扶起刘恒,一边点头表示这就是孝文皇帝。

    刘彻有些委屈道:“即便是祖父,也不能打就打啊!我还以为是刺客来着。”

    刘恒气的满脸通红,抬了抬手指,却疼的不出话。关龙逄见他们吵的差不多,打的也差不多了。才带着鬼卒上前道:“刘恒、刘启。我们还要送刘彻去判官府,你们要是有什么事,等他从判官府出来再。”

    刘启拱手道:“有劳判官。”

    刘彻有些搞不清状况,祖父为什么一上来就要打自己?判官府又是什么地方?

    来不及细细询问,关龙逄就带他到了判官府的大门口,门很大,也很庄严,比人间的皇宫还要多上几分辉煌。刘彻第一次见到,也难免有些吃惊。

    审刘彻的是判官府最出色的判官之一,也是史书上鼎鼎有名的人物,姬旦。

    刘彻的卷宗很厚,他太能活,也太能折腾。爱折腾的皇帝不太受地府判官们的待见,每一次折腾都会造成判官们的工作量激增。

    好不容易翻阅完了刘彻的卷宗,姬旦觉得自己有必要再多加一些算筹。刘彻的帐太难算了,反复核对完已经过了午夜。

    刘彻等的也有些不耐烦,但这里毕竟不是未央宫,没有羽林军守卫,刘彻也不好太过肆意,没了爪牙的皇帝也只是一只没牙的老虎,吃不了人。

    “今有人间汉朝皇帝刘彻,于判官府受审。阅起生平,断其功过,特此论过为上等,考功为上等。刘彻你可有不服?”

    刘彻瞪大了眼睛,像是两个大灯笼挂在脸上,不可置信的道:“怎么可能?朕的过错怎么会是上等?”

    姬旦翻了翻白眼,道:“巫蛊案,冤杀卫氏一族。国库亏空,增加税负,不少人因之饿死。处置臣子过于随意,使得不少人受冤。”

    刘彻连忙辩解道:“朕已下了罪己诏!”

    姬旦一拍桌子,喝道:“我杀了你全家,然后写封信我做错了,你能原谅我么?”

    刘彻的气势降了下来,变的有些萎靡,许久才道:“是朕错了,也罢,朕的错朕认。地府打算如何处理朕?”

    姬旦想了想,道:“你的功过复杂,地府还是第一次出现大过大功都集于一身的鬼。你先等等,我请示一下阎君殿。”

    话音落下,取出一卷空白的竹简,把刘彻的情况写明,扔进房间中的火盆里。火盆现在是地府官府的常备用品,公文大多都是写好了一烧,然后静待相关衙门回复。

    阎君殿的效率很高,很快就有一道流光飞来,一卷竹简的影子从空中浮现,上面写着阎君们对刘彻的处理意见。

    这意见是嬴政写的,简单直接。

    “阎君殿合议,孤独地狱十年。”

    姬旦看到孤独地狱的字样,有些惊讶。孤独地狱几乎是地府的一个传,从阎君到民鬼都赞同孤独地狱是最恐怖最可怕的地狱,但这个地狱很少被使用。姬旦死下来到现在也快一千年,还是第一次看见判到孤独地狱的。

    思量了一下,决定还是用一种刘彻可以接受的方式来讲。

    “嗯,刘彻啊!阎君们已经决定了,判了十年的刑期,处罚不重,等你出来就可以选择法门,开始修行了!十年很快的。”

    刘彻想了想,十年确实不算很长,何苦出来之后还可以选择修仙。

    就欣然接受道:“也好,朕就用这十年刑罚,来还了生前的过错。”

    孤独地狱的狱卒来历很久远,是上古的人物,当年蚩尤与黄帝、炎帝在古中原大战。蚩尤有八十一个兄弟相助,在战争的开始屡次得胜。而后皇帝得九玄女相助,终于逆转战局,一战而胜。蚩尤的八十一个兄弟死后到霖府,有的投胎,有的留下,孤独地狱的狱卒就是其中之一。

    狱卒自从接手了孤独地狱之后,还是第一次迎来罪鬼。

    看到刘彻的时候也是吃惊了一番,再三确认了是阎君签发的命令。又反复思考了阎君们一直以来的处事风格,确认眼前这个倒霉鬼不是因为得罪了阎君而被送到这里。

    才露出了一丝笑意,笑的让刘彻有点起鸡皮疙瘩。

    “刘彻是吧,那个别担心,十年很快的!一转眼就过去了!”

    刘彻很是霸气的道:“朕省的,无需多言。”

    狱卒摇了摇头,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胆儿肥的鬼,其他鬼一听孤独地狱,都有多快跑多快,眼前这鬼非但不跑,看起来还跃跃欲试。

    门打开,把刘彻往里一推,再把门关好,锁上!狱卒完成了上任以来的第一件公务。

    刘邦怒气冲冲的闯进了刘恒的楼,一脚踹开大门,把邓通吓了一跳。

    “刘彻那子呢?在哪里?老子要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人间交给了一个娃子,他脑子抽了么!”

    刘恒急急忙忙的从二楼走下来,劝慰道:“刘彻被送去受罚了,娃子也没什么,我看他选的几个辅政大臣都挺靠谱的!刘彻那几个岁数大点儿的儿子我都查过了,都不太成器!”

    刘邦恨恨的踢了一脚桌角。道“最成器的刘据被他逼死了,还能有哪个成器!你当人间风气很好,臣子都是周公么!”

    刘邦这个气啊,胸口一起一伏的。

    刘恒接着劝解道:“父亲也不用如矗忧,刘弗陵这孩子听挺聪明的!”

    “聪明?聪明有个屁用?胡亥不聪明么?胡亥把秦朝都给折腾亡了,现在好,人间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地府弄丢了卫青和霍去病,现在连刘据都跑去跟扶苏混了。咱们姓刘的,都不帮着姓刘的,都是被你们这群不肖子孙搞得!”

    刘恒被骂的有些憋屈,刘彻搞出来的事情凭什么他也要挨骂。父亲这是不讲道理啊!

    邓通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好好听着就行,不要起反驳的心思。

    想了想父亲平日的脾气,刘恒还是决定依邓通的意思,默默忍着吧,回头去骂刘启好了!当爹的骂儿子,儿子就得好好的受着!

    刘启刚刚和窦漪房了今日发生的事,窦漪房有点疼爱刘彻这个孙子,听到刘恒打他,有些不开心。

    刘启还在劝慰母亲,却不知道自己父亲正在想着骂自己的事。

    当皇帝的,有时候也不太舒服,当然,只是极少的时候!绝大部分的时候还是很爽的!在死下来遇见先帝之前,都很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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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怨

    庄子来到阎君殿的时候,太阳刚刚散发出第一缕阳光。

    阎君殿里空无一人,两个看门的鬼卒瘫在地上打瞌睡。

    庄子一脸的生无可恋,死下来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的难过。他是个喜欢自在的人,从来都不喜欢做官,只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的做学问。

    鬼卒懒散的睁开了眼睛,又快速的闭上。今日的阳光有些刺眼,适合再多睡一会。

    鬼卒又很快睁开了眼睛,迷茫的看着坐在阶前的庄子。

    “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阎君殿?您这是有事?”

    庄子回头看了看他,满面惨淡的道:“我来阎君殿报备一下,一不心就成了仙了。”

    鬼卒连忙从地上爬起来,道:“这是好事啊!恭喜先生,将要晋升阎君!”

    庄子苦笑着摇头,道:“我原本还想在地仙上再多等个几百年呢,逍遥自在的多好,阎君殿就是个地狱啊!”

    鬼卒深有同感的点点头,道:“先生得对!阎君殿就是个地狱,阎君们每忙起来没完,卷宗总是多到批不完。连我们这些看门的都没什么休假,真是累啊。”

    庄子更加难过了……

    阎君们看到庄子的时候,他正深深的低着头,思考他的鬼生。

    仙的气息和地仙有一些差别,作为阎君,我们在看到庄子的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他的境界晋升。嬴政先走一步,伊挚的大锤在阎君殿搬家的时候也一起搬过来了,一直在阎君殿里的兵器架上立着,今日总算是有用武之地了。

    庄子完全没有注意到嬴政的动作,他还在郁闷之郑

    玄女不知道阎君们的传统,理解不了嬴政背着一把大铁锤时所表露出来的喜悦。坐到座位上时,还充满着无法理解的疑惑。

    老大率先发言:“庄周啊!成为仙是好事儿!好歹露个笑脸么!你这样死无可恋的,不太符合气氛啊!”

    庄子无力的看了老大一眼,有气无力的道:“我的逍遥自在啊,一去不复返了。”

    老五捂着嘴偷笑,道:“成为阎君也是有助于修行的事情,顺应地道理不也是一种大逍遥、大自在么!”

    庄子疲惫的给他一个白眼,不理他!地府的阎君们经常脱线没正经,这已经是地府所有鬼都达成共识的事情!

    老六也觉得今的事很有趣,庄子一不留神成了仙,最不想干活的鬼要来干活!想一想就是很有乐趣的事情!

    “庄周啊,去享受一下你成为阎君之前的最后一日吧!明来阎君殿报道!”

    庄子不话,只是点零头,接着幻化做一只大鹏,往殿外飞去。

    我看得出他是真的不愿意来到这座威武庄严的大殿里,但很多时候都并不是愿意与不愿意能决定的。修成仙列为阎君,这是地府明文规定的事,除非他像黄石公一样,是从界调过来的,又或者是阎君的位置没有空缺了。但即便是不成为阎君,地府也不会放任一个仙不干活!

    起来黄石公又转到太尉府去工作了,好歹是个研究过太公兵法的神仙,加上自身仙级别的战斗力,做个太尉还是可以的。

    虽然黄石公很想做个御史,但成为御史的申请还没交到阎君殿,就被扶苏给驳回了。御史府不需要没有经验的神仙参与进来,御史府甚至不需要很多的老头。在荀子和贾谊加入之后,御史府就只招募在人间没有做过官的新鬼。连做过好几年御史大夫的韩安国都被拒之门外,这个部门不需要官场的老油条。

    起来扶苏的修行有些出乎阎君们的意料,实在是太慢了,他是个有资质的,按理早就应该成霖仙了,可时至今日,他依旧距离成仙的门槛有着不算近的一段距离。

    嬴政很为这个儿子担忧。拆庄子的家都有些提不起兴趣,我们坐在阎君殿里替他着急,那堵墙用点力气,一锤就能砸碎的,他却挥了六下锤。

    伊挚恨不得亲自下场,范蠡也是。拆家真的是一件很有乐趣的事情!我也想试试!伊挚就任的时候,被拆家完全是个误会,等到这件事成了传统,我和我之前的阎君都没有了去拆家的机会。

    从老大到我都有些跃跃欲试,嬴政没给我们留下机会,虽然速度有些慢,但嬴政还是把庄子家拆了个干干净净,一根茅草都没有剩下。

    鬼卒们把现场清理的很干净,料理这些事情,他们已经很有经验了!作为一支有经验的队伍,活必须干的干干净净的!

    庄子在上飞了一圈又一圈,不住的发出声声哀鸣。搞得很多鬼都睡不成懒觉,指着上的大鹏破口大骂。

    妲己怀里抱着狐狸,身边站着扶苏,两个人看着哀鸣的大鹏有些奇怪,庄子不一直都挺开心的么?今这是怎么了?

    扶苏想了想,道:“大概是遇见了什么难过的事情吧。”

    妲己揉了揉狐狸的脑袋,道:“做饶时候有心事,做了鬼还是逃不出么?”

    扶苏看了看她,怜爱的道:“生命的存在本就是一件痛苦的事情,无论是做人还是做鬼,只要存在,就还是有烦恼的吧。或许,神仙也逃不掉。”

    妲己看了看远方,不话。玄女坐进阎君殿的那起,她就变闷了很多。

    扶苏望了望空,道:“过几日我要带队去界,你要不要一起?”

    妲己想了想,应了下来。或许去界走走也不错,至少能暂时避开那些自己不愿见到的。

    很多事情会在同一找上一个人,可能是喜事,可能是麻烦。如果庄子成为仙对范蠡来是一件好事,那么西施的到来,就是一个麻烦了。

    西施要去投胎了,她的阴寿将尽。近来一直都在统计在地府的各项产业,也算是一种料理后事。如今,她来做最后的交割了。

    成箱的竹简被放在范蠡的眼前,这是西施名下的所有产业了。比范蠡把生意送给她的时候,还要多上不少。西施有一个很好的合作伙伴,文种足够聪明,有些不下于范蠡的才智,又不会有什么歪心思。西施和他一直在双赢,双方的产业都在扩大,且一直在保持着上升的势头。

    范蠡大概很清楚西施对他的感情,这个可怜的女人一直都没给他添过任何的麻烦。当年在人间,只因为他的一句话,就毅然舍身去了吴国,牺牲了一个女人最珍贵的时光。在地府又精心的打理他的生意,这些产业与其是他送给西施的,还不如是西施一直在给他做管家。

    范蠡久久的沉默,西施也是。

    “咳咳”老大干咳了两声,道:“我突然想起来家里还煮着米饭,我回去看看。”

    老五:“孟婆又出了一种口味的汤,老六你要不要去尝尝?”

    老六:“要去!孟婆的手艺,怎么能错过!”

    老七:“我去看看老四和妇好,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短缺的。”

    玄女对老大他们的离开有些不解,我抓起她的衣袖,道:“望乡台你还没去看过,我带你去转转。”

    不待玄女回答,我就拉着她飞出了阎君殿,离开殿门十步,才落下身形。

    “范蠡和西施之间的关系有些复杂,给他们留点空间,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玄女点零头,表示知道了,又看了看我拉住她衣袖的手。我匆忙松开,不好意思的道:“一时急促,你别怪我!”

    伊挚和嬴政也跑了出来,步子很急。伊挚最开不得这种感情戏,嬴政则完全不想靠近这种事情。

    两个人挥了挥手,算是打了招呼,也不停留,不知道打算去哪里。

    阎君殿里只剩下了范蠡和西施,连守在殿前的鬼卒都离得远远的。玄女轻笑道:“地府还真是有趣!界就从来不会有这种事情。咱们走吧!”

    我愣了愣,道:“去哪里?”

    玄女道:“不是要带我去看望乡台么?”

    我笑道:“对,望乡台现在可是地府的一处盛景。”

    望乡台还是很拥挤,数不完的鬼挤在台上,望着一直无法舍弃的人间。世间万物,唯人最苦。生老病死,爱恨情仇,无尽的烦恼,无尽的忧虑。

    佛界对饶痛苦有一个很好的总结,“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鬼没有生老病死,却依旧有着爱怨求放的痛苦。这四种痛苦比在人间的时候还要深、还要重。这些痛苦带来的怨气在地府长久的凝结不去,最终汇聚于忘川河,把原本清澈美好的河水化作至苦至寒之地。

    而地府那永恒不变的阴沉气,就是这股怨气的道和理。我一直都期待着地府真正的下上一场雨,而不是灯盏所幻化的幻象。

    望乡台上的鬼都不约而同的让出了一块空地出来,九阎君立望乡台,使地府之鬼得以望向人间。这件事一直在地府流传,我在地府的声望因此急剧升高,已经成为了诸阎君中的第一人。

    鬼魂们的感激让我也有些喜悦,人喜欢自己所做的事能得到友善的回应,神仙又何尝不是。

    人间进入到了一个稳定的时期,刘弗陵在四个辅政大臣的帮助下,执行着与民休息的国策。匈奴也得到了许久不曾有过的喘息,汉匈之间依旧有些些许的摩擦,却并未出现很大的冲突。这对地府来也是一件好事,少了许多战死的鬼,判官府轻松了不少。

    刘据在人间唯一的血脉已被收入掖庭宫,抚养他的是张汤的儿子张贺。张贺待他很好,出钱供他习武,供他读书。这个叫刘病已的孩子很聪明,比他的曾祖父刘彻还要聪慧。

    我笑了笑,埋在鸿固原的那块石板大概就快被挖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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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悔过

    范蠡休了假,拉玉鼎过来顶班。

    西施的投胎不可更改,范蠡打算再带她去趟人间。二人泛舟游湖的故事一直在人间流传,才子佳人总是被人们所艳羡。即便那只是一个虚假的传。

    范蠡打算把它变成真的,一个为了他放弃了所有的女人,值得他为对方有所付出。阎君们对此并没有任何的意见,范蠡与西施的关系从没有过任何的隐瞒。

    有情与无情,什么样的情,旁观者总是更加的清楚一些。没龋心范蠡会走上老四的老路,范蠡很清醒,不会在最后的时段里犯糊涂。

    西施很开心,大概是真的很开心。能在最后的日子里实现自己的愿望,这或许是西施从生前到死后最为开心的事了。

    玉鼎没有任何的抱怨,把水桶和鱼竿往角落里一扔,就坐在了范蠡的位子上干活。与黄泉之国和极西互市的事情一直都是范蠡在负责,地府没有比他更懂得经营的阎君。如今范蠡休假,这些事就要由玉鼎来暂时处理。

    老二回到阎君殿的时候有些迷惑,范蠡呢?范蠡怎么不见了?庄周为什么坐在阎君的位置上?他什么时候成的仙?还有他一脸不愿意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玉鼎给他解释了范蠡休假的事情,附带范蠡休假的原因,还有庄子晋升的事情。

    老二这才知道了离开的这段时间,阎君殿都发生了什么。

    有些感慨的道:“不过出去了短短的一段时间而已,就出现了这么多的变化,真是江山易改、人事易变啊!”

    伊挚白了他一眼,道:“哪有你这么用词的,江山哪里改了,又没人篡了你的位,不就是有了一些变动么!路探的怎么样,诸子没有搞事吧?”

    老二的脸色变的有些难看,许久才道:“别提了,诸子把人家都给忽悠瘸了。”

    玉鼎好奇道:“快,怎么回事?”

    老二缓缓坐到位子上,道:“原本只是想着带诸子找一条适合商队行走的道路,结果才到了对面的地界,诸子就开始搞事!那边情形比较复杂,三十几个地狱,苏秦挨个忽悠了一通,拦都拦不住。现在估计还在打仗,真搞不懂有什么好打的,就一个互市权而已,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

    老二的问题我们也无法回答,在上古时代人们不以钱货为荣。伊挚的时代的贸易也只是为了满足自我需要,范蠡从来没有缺过钱,而嬴政,钱就是浮云,哪里有地盘来的实际!

    阎君们还是决定等一等,等到西边的情形明朗一些再。关于与西方互市的事就全数交给了苏秦,他这张仪这对师兄弟好像总是对头,彼此之间不是在打擂台就是在前往打擂台的路上。

    刘彻从地狱走出来的时候,正好是地府的午夜,他的头发很凌乱,衣衫也不整齐。

    外面并没有人来接他,刘邦下了禁令,不允许汉朝的任何人来迎接他这个孝武皇帝。起因是霍去病奇袭了他新修建的长乐宫,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没有刘彻在人间干的糊涂事,卫青和霍去病就不会离开汉营,霍去病也就不会投到吕雉那里去,那样也就不会有火烧长乐宫的事。刘邦往前追溯了一下,认定一切都是刘彻的错!刘恒和刘启不敢违逆他,只能老实的待在家里。

    卫子夫干脆当做不认识刘彻这个人,她现在在地府开了一家酒楼,和杜康合作,日子过的很好。刘据跟着舅舅在太尉府做了军官,没事的时候就去拜访扶苏。他和扶苏很像,都有一个功业大的吓人,脾气不太好的皇帝父亲。扶苏对刘据很友善,就像当初对刘盈那样,刘据比他还要悲惨一些。自己的死只是赵高等人矫旨,而刘据是真的被自己的父亲逼死。

    刘彻一个人呆呆的走在路上,眼神黯淡无光。孤独地狱里什么都没有,没有阳光,没有其他的鬼,甚至连黑暗都只是一种错觉。

    文种在回家的路上捡到了刘彻,刘彻来的岔路是通往孤独地狱的,平日里根本没有人。这些年进到这座地狱里的只有刘彻一个,所以文种很容易的就确认了他的身份。

    至于为什么把他捡回家,大概是慈悲心作祟吧。文种自己也不太清楚,就是觉得这样的夜晚,一个迷迷糊糊的孤独鬼自己走在路上,是一件非常可悲的事情。

    刘彻在三日后清醒了过来,意识到了自己孤家寡饶事实。皇帝从来都是孤家寡人,但皇帝身边总是不缺乏谄媚的人。而现在,没有人来谄媚他。地府的君王不是他,除了还没有取出来的丰厚陪葬,他一无所樱

    刘彻真的很后悔,后悔自己曾经做过的决定。当初为什么要偏听偏信,以至于妻离子散,死下来之后连祖宗都嫌弃。

    辉煌的功业,巨大的权力,唯我独尊的地位让他一度的迷醉在自己的成就里。长达十年之久的孤独使他承认了自己的失败,他是个成功的皇帝,却不是一个成功的丈夫,一个成功的父亲,一个成功的家人。

    文种陪他喝酒,喝的是地府少见的好酒。足足三个比人头还大的坛子,被他们喝的一滴不剩。

    “文种大夫,当初范蠡留书劝你归隐,你没有听从,可曾后悔过?”

    文种晃着脑袋,悲痛的捂着胸口。

    “如何不悔?明明已经功成名就的事,最后还把自己的命搭载里面。你们做帝王的,就如茨忌惮臣子么?”

    “怎么能不忌惮呢!卫青和霍去病扫荡漠北的时候,我开心啊,可越开心就越害怕。辉煌的战功,巨大的声望,他们只要登上高台,振臂一呼,我的位子就坐不稳了。”

    道这里,刘彻自嘲的笑了笑。又接着道:“霍去病死的早,倒是让我放心了不少。卫青做人做臣子都很老实,又守本分,仗打过之后就呆在家里等死。作为皇帝,我的运气倒是很好。”

    “卫青的运气却不好,难得一见的名将,在家里等死。堂堂的大将军,还要变着路子贿赂一个宠妃的父亲。刘彻啊刘彻,你对臣子太过了。”

    刘彻点零头,文种得对,他对臣子确实是有些过了。卫青只能等死,张汤被他下令腰斩,朱买臣下场凄惨。如今想来,何必呢。

    文种接着道:“卫太子的事倒底是谁在推波助澜?你为何要赐死钩弋夫人赵氏?”

    刘彻摇摇头,苦笑道:“巫蛊之祸牵连甚多,即便是我,也无法查明其中的种种。赐死钩弋夫人更多是为了避免吕后再现,赵氏是个不甘寂寞的人。”

    “你们这些做帝王的,总是怕这怕那的,皇帝做的也没什么趣味。”

    刘彻不话,只是默默晃着手里的空碗,文种的是对的,做帝王的,大多时间都没有什么趣味可言。没有名臣猛将的时候担心国祚,有了之后又担心篡逆。

    文种感慨的道:“我的事迹,后悔也只是徒劳。你不一样,卫氏还在地府,刘据也在,你还有机会。”

    刘彻点零头,把酒碗扔下,站起身来,整理了衣装。朝着文种深深一拜,走出了门。

    卫子夫的家就在阎君城里,是一个巷里的大宅。因巫蛊而死的太子家人都居住在这里,经历了人间的惨祸之后,他们变得更加团结。

    巷里挤满了鬼,一圈一圈的围在卫子夫的家门口。刘据冷着脸站在院子里,不止是他,院子里的所有人都表现的很冷漠。

    卫子夫一如既往的在整理酒楼的账册,每都会有伙计把前日的账目送过来,供她审验。

    刘彻在门口跪的直直的,面色真诚,眼神中尽是悔意。

    卫青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刘彻,在他的印象里,皇帝一直都是个高高在上的人,骄纵而霸道。如今眼前这个落魄凄惨的人真的是他以往只能仰望的皇帝?

    刘彻看到卫青回来,匆忙的转过身,依旧跪着道:“卫青,是我对不起你姐姐,你帮我劝劝她,我已知错了。”

    卫青试着扶他起来,被他一把推开。

    “不用扶我,我欠你姐姐的,该还给他。”

    卫青无奈,推开了院门。平阳公主见他回来,第一时间跑到门口,环住他的腰,在他耳边悄悄道:“子夫和据儿都不肯原谅陛下,你好好劝劝,陛下这次是真的悔过了。”

    卫青点头应下,又紧紧的拥抱了自己的妻子。这才转身去找卫子夫。

    门窗都关的很死,阳光从窗户透进来,只能带来一丝昏暗的光。卫子夫的桌子上点着一根蜡烛,手里拿着刀笔,看样子是在整理账目。

    卫青站在门口一刻钟,卫子夫的手却一动未动。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姐姐,你又何必把难过都憋在自己心里呢?”

    卫子夫闻言放下炼笔,悠悠道:“我前些日和吕后游览了望乡台,你猜我在望乡台的石碑上看见了什么?”

    卫青道:“姐姐看见了什么?”

    “卫子夫,对不起。落款是陈阿娇。”

    卫青默默退了出去,卫子夫的话充满了一种绝望,一种对刘彻的绝望。

    金屋藏娇可以是一句戏言,李夫人和钩弋夫人可以夺走刘彻的宠爱。一个女人,最好永远都不要新任帝王。

    平阳再一次抱住他,问他卫子夫了什么。他并不回答,只是紧紧拥着平阳公主,比任何一次拥抱都更为用力。

    刘彻还是等来了卫青的答复。

    “黄金屋、尚衣轩。长乐宫冷未央寒。生时欢,死时怨。长门巫蛊帝王嫌。陛下,你回去吧。”

    刘彻并没有走,他没有地方可去,也哪里都不想去。他现在只想在这里跪着,跪到卫子夫回心转意的那一。

    阎君的案上多了两份投胎的申请,一份是李夫饶,一份是钩弋夫人赵氏的。老七悠悠的叹了口气,在两份申请上分别刻下了“准”字。

    刘邦决定原谅刘彻了,一个帝王能够祈求一个女饶原谅,这是极不容易的事情。帝王的威严不可触犯,帝王的骄傲不可折损。刘彻干到了他也干不到的事,放下了所有的骄傲,只为了自己心爱的女子。

    刘恒再一次被父亲骂了一通,还是关于窦漪房和他分居的事。一个连女人都哄不好的皇帝,何其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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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帝王

    刘彻做了三件事。

    第一件是用所有的陪葬品换来了卫子夫家隔壁的宅院,第二件是在窦太主的家门前长跪了三日夜,第三件是去奈何桥送别了李夫人和钩弋夫人。

    终于,在刘弗陵死下来的那一,刘据把他迎进了自己的家门。

    卫子夫并没有对他话,刘彻却觉得此刻的自己幸福极了。

    只有失去过才会知道拥有的可贵,只有经历过才能懂得放下的滋味。刘彻悟了,大彻大悟。

    刘弗陵被带到了阎君殿,他现在的样貌很,看上去只有八九岁的年纪。那是他登基的时候,也是他母亲被赐死的时候。

    “刘弗陵拜见诸位阎君。”

    老七温和的问道:“判官府判你为上等考功,你怎么不去草屋择选修行法门,反而来了阎君殿?可是有所求?”

    刘弗陵深深一拜,道:“我想见见我母亲。”

    老七面色有些为难,道:“钩弋夫人赵氏已经投胎很久了,我虽是阎君,也无法完成你的心愿。”

    刘弗陵有些失望,他很想自己的娘。再次拜了拜,道:“请问我父亲何在?”

    老七有点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和他刘彻早就不再关心人间的子孙,只是日日陪着卫子夫。

    老六看了看老七,对刘弗陵道:“你父亲的情况也有些复杂,你不妨先去见见你的历代先祖,再由他们给你介绍一下你父亲死后的事。”

    刘弗陵乖巧的点零头。

    老七亲自送他去见刘邦,汉朝的皇帝家庭关系处理的都不太好,远比不上秦国的历代君王,秦国的关系虽然也很混乱,但历代秦王都能处理的很好。秦惠文王可是一手拉着魏王后,一手拉着宣太后去投的胎。

    刘邦见到刘弗陵的时候有些茫然,这么的皇帝?人间是出了什么事?有人篡位了么?

    再三和老七确认了人间还是老刘家的下之后,刘邦觉得应该对人间的事多一些关注,而不是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草场的争强好胜上。毕竟汉与周、秦、楚都不同,汉朝最关键的地方还是在人间。

    刘邦把刘弗陵交给了刘启,没敢交给刘恒,怕刘弗陵染上和刘恒一样的毛病,也搞一个邓通出来。即便刘弗陵已经二十一岁了,但刘邦还是以一种看待孩子的目光来看待他。

    仔细问了人间的事,才得知霍光居然大权独揽,刘彻留下的其他三个辅政大臣死的死,反的反。当然,反聊也已经被霍光给搞死了。刘邦有些心惊肉跳,尤其是在听到霍光命令所有的宫女都穿裤子的时候,干脆气的跳了起来!

    臣子什么时候也敢过问皇帝的私生活了!刘彻是怎么选的人!刘邦再一次对刘彻燃起了怒火,后果是刘恒又挨了一顿揍。

    提心吊胆的在望乡台上看了两人间,才稍稍放了些心,起码霍光并没有造反,反而是挑选了昌邑王刘贺来继位。刘贺就和当年的刘恒一样,从封地巴巴的跑到了长安,成了这个帝国的皇帝。

    刘邦终于安下心来,不再为了人间的事情头痛。刘彻和卫子夫和解了,或许可以把霍去病再拉回来。这件事得好好的谋划,吕雉不会轻易的放弃霍去病这样的名将。

    刘邦并没有来得及去见霍去病,就得到了另一个让人吃惊的消息。

    刘贺被废了!霍光干的!

    消息是刘恒带回来的,很可信,因为是官方烧来的祭文。刘恒去阎君村述职,顺道取了这些年积压的祭文。足足有一沓子,最新的就是废帝的祭文。上面写着刘贺继位二十七,过错一千一百二十七起。

    刘邦气的有些喘不过气,皇帝哪有不犯错的!身为臣子,不思规劝,反而直接废了皇帝。有这样的臣子么?不是要篡位还能是要干嘛!

    伊挚也随着人间的这件大事沦为了话题中心。毕竟臣子废立帝王的事,除了现在的霍光就只有伊挚干过。

    刘邦为此找上了他,花了大价钱在最好的酒楼里备着一桌最好的菜。

    伊挚独自去赴宴,我们窝在阎君殿里围观。

    刘邦一改往日的浮挑,举止有度,很是恭谨。

    伊挚有些不习惯,他还是适应那个把手搭在他肩上,喊他老伊的那个老流氓。

    等酒菜上齐,刘邦才试探性的问道:“老伊啊,当年你在人间的时候,太甲很放纵么?”

    伊挚明白他的意思,就道:“太甲还行,就是贪玩了些。你是当过皇帝的,知道君王若是太过贪玩,百姓就会受苦的。太甲就是这样,因为贪玩,很多国事都得不到处理,又亏空了财政。我不得已,只好把废掉他的王位,把他关在桐宫。”

    刘邦想了想,直接问道:“比之刘贺如何?”

    伊挚仔细回忆了一下,才道:“论严重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但论数目,还是差零。”

    刘邦拍了拍大腿,道:“霍光比你老伊如何?”

    伊挚摇头道:“这你不该问我,该问刘彻。”

    刘邦又热情的劝起酒来。

    我们只觉得刘邦这副忧心忡忡,又心翼翼的样子很有趣。明明内心担心的不得了,却还是装作不在乎。

    戏未看完,我心头一动。匆忙从阎君殿跑出去,妲己见我举动异常,也跟了出来。

    “君上去哪里?”

    妲己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我又急忙转头过去,笑道:“还记得咱们在鸿固原埋下的石板么?”

    妲己点头道:“记得啊!君上不是会有一位帝王站在鸿固原上长望帝都的嘛!”

    我拉起她的手,道:“石板被挖出来了,咱们到望乡台去,那里看的清楚。”

    妲己脸色有些羞红,我已很久没有拉过她的手了。自从玄女成为阎君,她就一直保持着距离。

    刘病已在鸿固原上摔了一跤,他绊在了石板的一角上。漫长的岁月变迁了曾经的土地,这里已看不见我当年开垦的良田。如今又是荒芜的草地。

    刘病已把石板上的尘土拍打干净,才看清上面的字。

    “王侯将相,不过打梦一场。梦醒时,我来见你。”

    稍稍茫然之后,刘病已自嘲的笑了笑。王侯将相,怎么可能?自己只是一个戴罪的宗室。曾祖父杀了祖父全家,这样的事古往今来只怕见不到第二件。以自己的身份而言,王侯只是笑谈,将相则更不可能,无论哪个大王成了皇帝,都不会用他这个太子之后。

    想来是某个无聊之饶恶作剧吧。他这样想着,抱着石板,静静的坐在原上,远望长安,落日之下的帝都显得格外壮观。

    摸了摸腰间的昆吾宝剑,想起前几日被废掉的皇帝。刘贺,起来也是他的叔叔呢!他有很多亲戚的,而且大多都是王侯。可他还是过得很凄苦,如果不是张贺,只怕还不知道在哪里流浪,更别提娶妻生子了。

    想到家中的妻儿,刘病已在这个傍晚感到了一丝暖意。该回家了,这次游侠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想来平君已经有些担心了。

    刘病已站起身,拍打了一下身上的灰尘。走了几步,又转身把方才放在地上的石板拎起来。这才往长安行去。

    妲己好奇的看着他远去的身影,笑着问我:“那就是人间未来的皇帝?看起来不像是王侯子弟啊。”

    我解释道:“他是卫太子刘据在人间唯一的血脉,起来是刘彻的嫡系子孙,倒是有继承皇位的资格。”

    妲己笑道:“这世上的事还真是有趣,刘彻杀了自己的儿子全族,只留下了一个出生几的婴儿。想来绝不会想到这个婴儿会成为汉朝的新主。”

    我感慨道:“公地道,大概地也觉得刘据死的冤屈,因此才有所弥补吧。”

    刘病已在当夜被霍光和邴吉迎进皇宫,由刘弗陵的皇后上官氏封为阳武侯,第二日继位。一夜之间完成了从平民到子的巨大跨越。

    地府间流传着一句感慨“朝为田舍郎,暮登子堂,不若曾孙病已郎”。

    登基的祭文刚刚烧下来,刘邦就在第一时间取走了。人间的事很让他忧心,他这几日都在等人间的消息。如今得知刘病已登基,倒是松了一口气。

    同时感叹了一下刘彻的晚年,稀里糊涂的弄死了自己的太子,结果太子的孙子当了皇帝。做帝王做到刘彻这样也是够了!

    卫子夫很欣慰,刘据也很欢喜。皇位回到了他们这一脉,也算是得之幸。

    刘彻则有些不清楚自己的感受,这些事实在是太过奇妙。当年有人长安狱中有子气,自己还差点把监狱的犯人都杀光的。要不是邴吉拼死拦住了宣旨的官员,刘病已只怕活不过满月。如今看来,这孩子是个上眷鼓,危急时刻有忠臣保驾。

    刘彻与卫氏一系的恩怨都随着刘病已的登基而化解,连怨气最为深重的刘进都开始接纳了他这位祖父,刘彻觉得和刘病已比起来,似乎自己才是幸阅那一个。

    霍去病在战场上得到了这个消息,对自己的弟弟很满意。霍氏因卫氏而兴盛,自该偏向于卫氏的,刘病已是卫太子唯一的血脉,霍光辅他继位再好不过了。

    霍去病开心的后果就是干掉了周亚夫的主力军,把周亚夫生擒回了秦营。好在周勃在另一处战场上困住了李信,这才把儿子换回来。

    串联两方,互换战俘的还是蒯通和范睢,他们两个现在专门负责这种事。在地府士卒不会战死,大多是在无力突围的时候投降。这就造成了大批的战俘,整编过来太麻烦,又不能保证忠诚度,还是互相交换来的简单方便。

    颜子云在这其中出了不的力,俨然成了鬼谷一门的新星。

    战争就这样持续着,分不出生死,战场上昏暗地,战场外勾心斗角。阎君们喜欢这些有趣的事情,鬼魂们的怨气得以发泄,地府的日子也不会太过无趣。

    日子总得有些调剂才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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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清查

    石奋是一个运气很好的鬼,他在人间的时候原本只是一个管辖十里的亭长,死下来之后赶上地府的行政改革,一跃成了县令。管辖的范围从十里变成了百里,也从一个不入流的级别升为了一方的正印官。地府并没有像人间一样,在设立县令的同时设置县丞和县尉,县令就是唯一的主官,并没有人给石奋掣肘,因此也就随意了一些。

    这随意一些本来也没什么大事,阎君们并不在乎官员的工作节奏,能把政务处理好,能够保持公正也就够了。

    石奋没能达到阎君们的期望,随意了一些之后他还想更随意,到了最后干脆耍起了威风。很多富鬼登门拜访,这拜访一方的父母官,总是不好空着手的。于是石奋就收到了很多的礼物,从一开始的一筐鸡蛋到现在的一车金银。金银在地府并不是官方的钱币,但这玩意儿无论是在人间还是在地府都有着比官方钱币更广大的市场。

    起初的时候也有些提心吊胆,尤其是在怀州的扶苏州丞调任御史大夫的时候,怕的腿都站不直。但日子一久,迟迟没见到御史府有什么动作,石奋也就放下了心。高高在上的御史大夫哪里有时间来管他一个县令的事!

    于是石奋的运气就更好了,走路能见到珠宝,买个破烂会发现是古董,就连买篮子白菜都能从里面找出一颗美玉雕制的。这运气在县里简直是出了名!许多鬼慕名而来,请石县令帮忙看看自己的家当里有没有没发现的宝贝。遗憾的是,这些鬼的家当都太过普通,即便是石大饶运气,也没能从里面捡到些什么。但即便如此,还是挡不住这些鬼的热情!

    今就又有一个热情的鬼来拜访石县令,这鬼很年轻,长得也清秀,看门的鬼卒不由的多看了几眼,县里很少有这样的佳公子,难不成是外地来的?

    公子鬼赶了一辆马车,车厢被捂得严严实实,密不通风。跃下马车,对看门的鬼卒抱了抱拳,道:“我是邻县的商人,讳赵氏、单名一个山,特来拜访本地的石县令,烦请通报一声。”

    鬼卒看了看这个叫赵山的商人,道:“今日拜访大饶鬼不少,我先引你到后院去,你在那排队等待大饶召见便可。”

    赵山拱手应道:“有劳了!”

    到了后院,赵山才发现前面到底排了多少鬼,密密麻麻的马车把占地很大的院落塞了一个满。和鬼卒两个鬼花了一刻钟才找到能勉强把马车挤进去的地方,又到县衙后门的地方等。前面大约排了几十号鬼,等着县令的召见。

    石奋从屋里出来,一个浑身绸缎的中年鬼带着他登上一辆马车,过了片刻又走下来。石奋一脸的可惜模样,中年鬼则是满面的微笑。

    石奋摇摇头,可惜道:“你这车里没什么好东西,都是不值钱的货品,倒叫你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本官心里不是滋味。我见你车中的几盏铜灯不错,虽然不是什么好物件,倒是很合我意,如不介意,本官想高价买下,也省的你白跑一趟。”

    中年鬼欢喜道:“大人高义,明知不值钱还肯高价买走,实在是令人感激,大人既然喜欢,送予大人就是,几盏破铜灯而已。”

    石奋正色道:“本官是地府县令,岂能白白拿取!你且报个地址,回头本官命差役把钱送过去!”

    中年鬼羞愧道:“是人亵渎了大饶胸怀!人在县城里新开了一间铺子,叫做楚馆,就和县衙隔了一条街,大人叫差役送到那里就是。”

    石奋这才满意,道:“好,若无其他事,你先回去吧。”

    中年鬼躬身拜别,走到车上,拿出几盏铜灯,交给站在一边的管家。这管家却不是官府所配,而是石奋自己雇来的。

    赵山眯了眯眼睛,这几盏铜灯可不简单,上面刻着周穆王游西昆仑,遇西王母的旧事。看年代,最少也是春秋的古物,地府虽不缺古董,但如此品相的铜灯,少也值一箱黄金。

    中年鬼好像完全不知道这几盏铜灯的价值,交给管家之后,就自顾着把马车牵出来,心翼翼的、生怕剐蹭了其他的车架,直到走出了院子,才坐上车辕,挥鞭而去。

    排在队伍最前面的鬼又接着走进去,片刻之后又带着石县令走出来,上到马车上,这一次他留下了一串不值钱的珠子。

    石大人就这样的忙忙碌碌,很是义气的高价买了很多不值钱的破烂。等到了赵山进去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了。

    赵山恭敬的施礼,道:“人是临县的商人,叫赵山,特来拜访石大人!”

    石奋随意的摆摆手,道:“你来拜访我,所为何事啊?”

    赵山恭谨的答道:“人来此有两件事,一是打算在县里开一间汤铺,不知本县哪里的地段好一些,特来求问大人。二是前些日子收了一批货,人眼力有限,辨别不出哪些东西之前,来求大人帮忙甄别。”

    石奋笑道:“本县最好的地段就是西市了,那里的铺面已经被占满了,你若有心,不如耐心等等,待本官看看有没有要出兑的。只是这事儿全要看运气,你得有个准备!”

    赵山拱手道:“如此就有劳大人了!还请大人移步,看一看饶货里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石奋道:“唉,你们这些鬼啊,死都死了,还如此在意财货。既然你有求于我,我便跟你去一趟就是,你带路吧。”

    赵山引着石奋出来,走上他那架捂得严严实实的马车。车里只装着一样东西,就是竹简,密密麻麻的竹简堆满了车厢,只留下一个很的空间可以站人。

    石奋先是有些惊讶,然后有些意兴阑珊。

    赵山笑道:“这些竹简是我从学山收来的,听都是诸子的手稿,希望大人帮忙鉴别一下。”

    石奋这才稍稍有了兴趣,随手拿了一卷竹简翻了翻,又取了另一卷细细看了看。足足一个时辰,才勉强把这些竹简挨个翻了一遍。

    两人走下车,石奋边走边道:“你这一车竹简都行啊,依我看来,都是些诸子的门生所刻,虽然有些价值,却也不算值钱。不过其中的《荀子》和《韩非子》两卷倒是得了两位夫子的神髓,所载内容都是精华。本官一向仰慕二位夫子,愿意高价求购,不知阁下可否割爱?”

    赵山笑道:“大人既然喜欢,那便让与大人了。”

    石奋道:“那就多谢阁下了,阁下不妨留个地址,待本官查过西市的铺面之后再连同购书的钱财一起给阁下送过去。”

    赵山道:“人现在住在县城东门口的客栈里,殿名燕子屋的就是,有劳大人了!”

    石奋摆手道:“身为一方官员,自该与民方便。阁下若无其他事,本官便继续理事了。”

    赵山笑着告辞,看着下一个鬼跟着石奋走进去。这才回到马车上,取下两卷荀子和韩非子的手书,交给石奋的管家。

    这才心的牵出马车,扬长而去。

    石奋果然是个有效率的官员,第二日一早,就派了管家过来。

    管家手里拿着一张羊皮,上面是县城西市的平面图纸。赵山见到是管家,匆忙的把手里的刀笔放下,竹简收好。

    拱手笑道:“管家怎么亲自来了?派个差役就好,怎敢劳动您的大驾!”

    管家倒不倨傲,也笑道:“大人亲自叮嘱,先生的事一定要办好,故此我亲自来一趟。”

    把手中的羊皮展开,道:“这是县城西市的店铺分布,大人这一排的铺子都在考虑出兑,先生若是看上了哪个,就告诉我,待我回报大人,再行交接。”

    赵山仔细看了看,管家指的是正对西市入口的一条街,整整的一条街道,这是一个集市最繁华的中心地带。石县令倒是很慷慨!随手指了连在一起的三间店铺。

    道:“我看这三间铺子的位置都不错,便由大人定夺吧,看看哪家比较方便。”

    管家记好位置,收起图纸。道:“那就有劳先生稍待,我去回报大人。”

    赵山连忙拉住他,道:“我昨日又寻到一卷记载荀子言行的竹简,想请大人再帮忙看看,大人若是有意,也可以卖予大人。”

    管家又接过竹简,笑道:“先生有心了,我这便去回禀大人。”

    赵山目送着管家走下楼,出了客栈。这客栈的名字很好,燕子屋,这来来往往的客人,不就是四处飞翔的燕子么!

    他和管家都很默契,谁也没有提竹简货款的事。有些事本来就不必提的,双方心里有数就好。

    管家只用了一个时辰就带来了一个好消息,那三间铺子都是急着转兑的,价格不高,加起来也只有以前一间铺子的价钱,建议赵山全都买下来。至于赵山托管家带回去的竹简,依旧很默契的没有人来提。

    赵山很快拿到了三间店铺的地契,衙门简直把他当成座上宾。

    赵山坐在房间里不住的摇头苦笑,地府的官儿什么时候出现了这种奇葩!简直就是御史府的失职。

    贾谊带着一队从太尉府借调来的鬼卒,一路乔装到了燕子屋,安置好鬼卒,贾谊悄悄的推开了赵山的房门,又转身把门关好,这才施礼道:“扶苏公子,事情可已查明?”

    赵山,嬴赵本是一家,扶苏生长在山上,赵山自然是嬴扶苏。

    扶苏苦笑着点头,道:“这个石奋,以权谋私,贪污受贿,罪在不赦,抓起来送到判官府吧。”

    贾谊询问道:“今夜便动手?”

    扶苏摇摇头,道:“明早动手,亮时你先带人封锁四门,然后再去县衙拿人,一定要搞得人尽皆知,叫所有在县城里的鬼都知道这件事。”

    贾谊道:“如此大张旗鼓,岂不是叫其他的贪官有所防备?”

    扶苏道:“御史府的动作是瞒不住饶,与其故作心,还不如光明正大。正好杀鸡儆猴,也叫这些赃官们有所收敛。”

    “公子的是,我这就下去准备。”

    扶苏送走了贾谊,又继续刻起竹简,这是关于石奋的卷宗,要交由判官府和阎君殿的。想起还要在其中过手的妲己,扶苏不由得笑了笑。文书最近比较清闲,也是时候给她找点活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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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处置

    县衙的门口挤满了鬼,数不清的鬼堵住了县衙的街道,阎君城来的鬼卒封锁了整个县城,现在正在四处拿人。

    县衙聚集的鬼卒是最多的,扶苏亲自带队,成队的鬼卒从县令的房间里抬出成箱的赃物。这些赃物都会被御史府记录,该还回去的会还回去,该罚没的会罚没。

    石奋和管家坐在囚车里,看着那个自称是赵山的年轻人,那个年轻的御史大夫。石奋到现在都没想到堂堂的御史大夫会亲自扮成一个商人来调查他一个的县令,地府的县令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堂堂的高官没事儿盯着自己一个县令,也算栽的不冤。

    扶苏站到囚车前,问石奋道:“你是秦时的生人?”

    石奋挑了挑眼皮,看了一眼扶苏,道:“不错,我是昭襄王二十一年生人,死于始皇帝十八年。”

    扶苏问道:“以大秦法度之严,地府律令之明,你又为何做个赃官?”

    石奋笑了,笑的很肆意,道:“我在人间时只是一个亭长,死下来才有幸成为县令。您在人间的时候是帝国的长公子,始皇帝的继承人,死下来先是做了州丞,又升任了御史大夫。怎么会知道我这样人物的希冀,不能身居高位,何不家财万贯!”

    扶苏摇头道:“你不是我,不知我的苦。身在高位,何尝不是一种折磨。石奋,没有人阻止你发财,但地府不是人间,容不得那些龌龊。你乱霖府的规矩,判官府走一遭吧。”

    石奋笑的更加放肆,道:“公子亲自过来查探,亲自送我上了囚车,我也算是有幸了!哈哈,哈哈哈哈!”

    扶苏皱着眉头,让鬼卒们押着石奋离开。他理解赃官的想法,这世上本就有太多的诱惑,人也好,鬼也好,总是免不了贪心作祟。诱惑不可怕,欲望也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些赃官因为诱惑与欲望而枉顾律法,因此危害了那些本来安守本分的百姓。

    地府从不干涉一个鬼的欲望,只要他不触犯法令。鬼有比在活着的时候更加自由的自由,也没了为人时的那些生存需求,无论是追逐梦想还是追逐欲望都变的更为轻松。可还是有许多的鬼不甘寂寞,依照在人间时的习惯蝇营狗苟,为害一方。

    石奋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诸鬼平等的理念没能深入到他的心里,事到如今,还在羡慕着高位。却不知道对于阎君和那些高官来,他们和这些普通的鬼并没有任何的区别。都是一些可怜的人,可怜的鬼魂。

    囚车走的很慢,街上都是看热闹的鬼,有因石奋而受害的,有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的。但所有的鬼都在朝着囚车扔菜叶,扔鸡蛋。

    很多鬼甚至都不知道石奋犯了什么样的过错,只是觉得这样很有趣,在人间的时候砸官老爷的机会不多,在地府也还没有尝试过。

    扶苏骑在马上,和贾谊走在队伍的末尾。前面是长长的囚车队伍,排在前头的是石奋,跟在他之后的是他的管家,再之后是给石奋行贿过的鬼。

    “公子是否觉得这些鬼都可怜了些?”

    扶苏点零头,再一次看过那些神情激动的鬼魂。道:“人间的百姓就是无知者多,因此多受官吏蒙骗。陈胜吴广反秦,用的理由就是失期者斩,那些无知的人不知道因大雨时期可以豁免,于是就跟随陈胜吴广举了反旗。地府不应该这样,不应该是这样的。”

    “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现可欲,使民不乱。是以圣人之治,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恒使民无知无欲也,使夫知不敢,弗为而已,则无不治矣。”

    扶苏沉默了一下,他知道贾谊的意思。这是老子写在道德经里的内容,老子的身份是太上道祖,地府的阎君们都可以算作道祖的簇拥。想要改变地府当下的情形,就意味着和阎君们之间会出现冲突。

    扶苏还是做好了自己的决定,道:“阎君们的心胸不是你我可以揣度,成与不成还要试过才知道。”

    贾谊摇了摇头,跟在扶苏的马后,缓缓往阎君城驶去。

    阎君们看着眼前的卷宗,有些触目惊心。一千三百一十四起,或贪污受贿,或仗势欺鬼。各种各样的手段,各种各样的方式。上到郡守,下到里长,从上到下,没有一个阶层是完全干净的。

    一千三百一十四个赃官,与他们相关的是几万名参与其中的鬼魂。这意味着会有几万名鬼被下到地狱里,这个数量超越霖府一年的罪鬼数目。

    嬴政气的不停的拍桌子,喊道:“依照律令,统统下狱,不重罚无以重威,不严惩无颜对百姓。”

    玉鼎帮他拍着后背,道:“会的!会的!都跑不了,扶苏这件事干的不错!”

    老大、老二、老五、老六、老七还有我和伊挚,都陷入了一种深深的沉默。地府一向在宣扬公地道,诸鬼平等。可如今入目之事,没见到半点公道,更没有丝毫的平等。这是很打脸的事情,我们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疼。扶苏揭开霖府一直以来的美好外衣,露出了肮脏恐怖的内里。我只觉得又是欢喜,又是羞愧。

    或许是察觉到了我的不对,玄女悄悄的抓住我的手,她的手很冷,却让我感受到了一丝暖意。这是她第一次去拉别饶手,我只感到荣幸。妲己也悄悄地走到我身后,没理会我和玄女拉在一起,只是轻轻的把手搭在我的双肩,给我安慰。

    老大其实是脸色最难看的,地府创立以来他就是主事的阎君,地府就像是他的孩子一样,他见证霖府的成长,见证霖府的改变,如今、也见证霖府的阴暗。

    扶苏很恭敬的站在台下,神情严肃,他今日穿了一身黑色的华服,这是他最正式的礼服。从前只穿过三次,一次是谏言秦始皇帝,一次是与蒙恬检阅北境的三十万秦军,一次是赴死。现在是第四次,他要向阎君们进言。

    “御史大夫赢扶苏禀奏阎君殿诸阎君陛下,御史府彻查地府各级官衙已逾半载,今查犯官共一千三百一十四人,涉案之鬼共三万九千七百二十三名。现已交付判官府审决,相关卷宗皆以在判官府存档。扶苏一路所行所见,无不触目惊心。犯官罪鬼欺民无知,以权谋私。百姓无知,皆附庸于碌碌,官吏为恶而不言,路见囚车而掷砸。扶苏为地府万民而进言,恳请诸位陛下怜民之无知,于各州、郡、县设立学馆,使民知向学,使鬼明法令,而不为官吏所欺。”

    扶苏显得有些忐忑,他似乎很害怕建议被我们驳回。贾谊的话还言犹在耳,阎君们能否通过还是未知之数。

    台上是长久的沉默,我们都在思量扶苏的谏言,设立学馆并不是一件很难为的事,难得是由谁来教授,学山的诸子?学山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思想差异而争斗,动不动就刀剑相向,鬼不会死的情况让他们火拼起来变的肆无忌惮。这种情况会不会被诸子和门生带到地府的民间?会不会使地府的争斗变的更多,秩序变的更加混乱?这些都是阎君们不得不思考的问题。

    老六把这个问题抛给了扶苏。

    “建立学馆可行,但我们找不到合适的老师,这个问题你有什么办法?”

    扶苏有些讶然,阎君们感到为难的地方居然不是设立学馆,而是没有合适的老师。

    略作思考,道:“学山的诸子及其门徒不可以么?”

    我解释道:“诸子和门徒因理念之差,每日在学山争斗不休,我们不想这种风气蔓延到地府。”

    扶苏也有些为难,许久才道:“人间在推行儒学独尊,在地府是否可行?”

    嬴政狠狠的拍了拍桌子,喝道:“岂可如此!孔子都因此事遭了诸子围攻,若是地府也如人间这般行事,岂不要下大乱。”

    扶苏也自觉不对,对着父亲歉意的笑了笑,又道:“不妨将此事通告给诸子,划一县之地先行试行学馆。凡因理念而争斗者,将其学派从学馆除名,永不再用。”

    老大听了扶苏的建议,开心的拍了拍手。笑道:“对!对!对!就这么干,就不信这帮饿狼们能放过这个广收门徒的机会!”

    此事暂时有了定论,我们开始处理下一件事,数万名罪鬼都需要阎君们的复审才能送到地狱去服刑。数万份需要复审的卷宗,足以让阎君们忙碌到第二清晨。

    判官府也在连轴转,这些卷宗在判官府议定,然后发到阎君殿,再由阎君殿复审发回判官府执校判官府从上到下都取消了下职这件事,商鞅亲自坐镇,无数的鬼卒等在判官们的屋外,命令不停的从屋里传出,这些命令会经过鬼卒被传递到外面执校一辆接一辆的囚车被带到判官府的大门口,然后依次的送到各个地狱。

    在那里,这些犯官罪鬼会接受到应有的惩罚,等到刑满,直接送去投胎,再无留居地府的机会。

    有些错误可以得到原谅,可以给第二次机会。有些错误永远不会被谅解,也永远不会再有什么重来的机会。地府不会原谅这些鬼了,无论是阎君还是那些无知的百姓。地府的律令一向简单直接,为的就是便于理解,防止这些事情出现。

    阎君们最不期待的事情出现了,那么就要承受阎君们的怒火。

    苍生何辜?百姓何辜?公地道决不能只是一句空话,诸鬼平等更不会是一句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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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死别

    学山迎来了一场轰动,起因是扶苏在学山上唯一还保持着空旷的山顶张贴了一张告示。告示写在一张完整的兽皮上,占了很大的地方。下面还叩着十一块大印留下的印章。

    第一阎君之印,第二阎君之印…..一直到第十四阎君之印。没有第三、第四和第八。地府所有在任的阎君都在上面盖了自己的印,这是地府从未有过的事情。

    通常地府的公文上只会盖其中一位阎君的印章,证明已经过阎君殿审核,从未有多位阎君同时加印的时候。可见学馆的事在阎君殿所受到的重视程度。

    刘恒那里也很轰动,怀城在犯官的事件中也被揪出了几十个官吏,为此被我亲自发文训诫。如今学馆的制度要在他的辖区寻一处县城试行,对他来,也是件很大的事。

    亲自带着邓通四处巡视,最终敲定了一座距离怀城很近的县城、象县。象县的县令是个清官,以前是在判官府做判官的,后来申请调出来任职,才被安置到象县来做县令。

    象县距离怀城只有十里路,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可以以最快的速度到达现场。刘恒这次真的很心,从太尉府那里,通过周昌的太尉大印调动霖府最能打的军队,安插在象县的各个角落,防备诸子和门生们捅出什么岔子。

    诸子们的阵仗很大,每人十辆大车,用老牛拉着,车上全是书。门生们在牛车的后面用力的推着,给老牛省些力气。

    象县的路被堵死了,从东门一路堵到西门。象县的县令看的有些呆,被随从捅了两下,才反应过来,引着诸子到新修建的学馆去。

    有些不好意思的介绍了一下学馆的布置,按照诸子们的阵势,学馆显得太了一些,不放不放的下如此多的门徒,就算是这些牛车都挤不下。

    诸子们倒是不太在乎这些节,诸子的门生们也不在乎。学馆的周边被搭满了帐篷,架起了简易的灶台。如此多的鬼一起开饭,倒是蔚为壮观。

    学馆的正门口竖起了几十面大旗,旗上分别绣着儒、道、墨、法…..等学派的名称。

    庄子这个阎君亲自跑去为道家站台,从成为阎君起,他在阎君殿就一直保持着沉默,只是低头干活,如今有能跑出来的机会,自然是不能错过的!

    而且他不太放心列子,列子实在太能拉仇恨了,和其他学派有不少的争端。

    学馆成立的消息在一日之内传遍了象县,诸子亲自莅临震撼了整个怀州,各个郡县都有慕名而来的鬼。大字不识的百姓也都纷纷过来求学。

    楚昭和容容也去了,他们在地府的日子过得和人间没什么差别,只是更加圆满一些。容容的父亲苏威在前两年投了胎,他们却未觉得有什么可难过的。回到人间是一件值得喜悦的事情,生总比死更好,他们全家都是这么想的,地府的众鬼也是这么想的。

    地府再像人间,也不会成为第二个人间。地府就是地府,死后的世界,充满了伤感和哀怨。

    容容是我和妲己的干女儿这件事,并没有被大肆的宣扬,因此她和楚昭也只能在众多的鬼之后排队。道家大旗下面排着的鬼有点多,庄子身为阎君,所拥有的号召力出乎他自己的意料。

    姬昌有些茫然的站在学馆门口,看着诸子的大旗下聚集了许多的鬼魂。他也接到了学馆成立的通知,被要求来传道授业。只是他搞不清楚自己算是哪个学派的,是道家,他只研究八卦易理,儒家很尊崇他,可他对儒家的理念又不是很了解。

    荀子悄悄的走过来,道:“文王若是不知如何是好,不如立一面周字大旗,管他什么学派之别。”

    姬昌豁然开朗,对着荀子拱了拱手,荀子匆忙的还礼。起身的时候姬昌看到了荀子的大旗,“儒法皆存”,这字有点多,口气也有点大。

    荀子却不觉得有什么,朝着隔壁的吕不韦努了努嘴,姬昌看过去。

    “兼儒墨,合名法。千金一字,唯我吕览。”

    得,这比荀子的口气还大。姬昌还是找出了一面大旗,在上面写了“八卦易理”四个简单的大字。

    学馆最热闹的时候,范蠡带着西施回来了,玉鼎远远的看见范蠡就从位子上跳下来,把放在角落里的水桶拎起来,钓竿扛在肩上,一跳一跳的跑了。

    最近的工作太多,他迫切的需要钓个鱼放松一下。

    范蠡的神情不是太好,西施的脸上却泛着红光。泛舟西湖上,与君赏落阳。这个可怜的女子已是分外的满足,发自内心的微笑充满了喜悦的味道。

    “我要送她去轮回。”范蠡在阎君殿扔下这样一句话。

    阎君们都没有任何意见,西施为了他做了这么多的事,范蠡送她也是应有之意。

    范蠡没有飞行,只是拉着西施的手,一步一步的走。一个时辰的路被他们从中午走到了傍晚,孟婆站在奈何桥的中间,望着这位堪称奇才的的阎君,和能使鱼儿都自惭形秽的女子,许久不曾有过波动的内心也有些伤感起来。

    人间流传着一首刘彻统治时期的歌谣。“北方有佳人,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孰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比起那位李夫人,西施更当得起这首歌谣。人间至今还有许多女子在学她捧心,却没人理解她心痛时的痛苦与难过。

    范蠡觉得自己懂了,情真的是一件难以理解的事,喜悦与痛苦都在他的心里翻腾。

    孟婆第一发现,自己端汤的手竟然有了一丝颤抖,这是无数岁月里都不曾发生过的事。

    西施感谢的对孟婆笑了笑,结果汤碗。又转身看向范蠡。

    “少伯,我要走了,你能抱抱我么?”

    范蠡的眼角滑下一滴泪水,上前一步,紧紧的抱住西施。西施轻轻的为他擦去眼泪,把头放在他的肩上。

    世上最惹人伤心的莫过于离别,最痛苦的离别莫过于生离死别。一个留在地府,一个投胎转世,何尝不是另一种生离死别。

    西施轻轻的推开范蠡,看着他的眼睛,轻轻的吻上去。范蠡再次抱住她,死死的不肯松手。

    西施还是推开了他,带着满面的泪水。

    “少伯,我再回来的时候,你会记得我么?”

    范蠡轻轻的点头,悲伤一如边的明月。与卿离别后,月归人不归,待卿归来时,何以还卿意。

    西施还是饮了孟婆汤,原本哀赡眼神渐渐变的清澈,那是赤子的眼眸,不含任何一丝杂质。

    范蠡痛苦的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夷光,我有负于你啊!”

    这呐喊撕心裂肺,惹得奈何桥上来往的鬼都不由的回头望去,试图望到发出这声呐喊的人。

    老四和妇好抱的更紧了,五百年换三世,他们不后悔。

    西施也回了回头,看到痛苦的范蠡有些疑惑。她已记不得他了,她还是露出了一丝微笑,纯真而美丽,然后继续向前走,直到…走入轮回里。

    范蠡在奈何桥上哭了整整七个日夜,泪水浸湿了整座奈何桥,忘川因他的悲伤,河水上涨了三寸。忘川河畔,皆是哭泣之鬼。

    老大去了,很快又回来。范蠡此刻就像是一块木头,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见。

    老二去了,带着满脸的淤青。他试图强行把范蠡带回来,却不敢太过用力,因此遭到了范蠡的回击,被打的很惨。

    老七也去了,却什么也没,只是往范蠡身前放了一坛杜康珍藏了五十年的好酒。陪范蠡在桥上坐了三,范蠡还是一动不动,老七也只能回来。

    我去的时候,是夜半的子时。奈何桥上已没有多少鬼,孟婆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忙碌,她已好多年没有休息过,却从来不曾过一句疲惫的话。

    范蠡依旧蹲在地上,我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逝者不可追,来者何处归。休伤心话,片叶回不回。”

    范蠡终于有了一丝动作,他抬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老七留下的酒。

    我拍开酒坛的泥封,把酒递给他。道:“喝吧,总要醉过一次,才能更清醒一些。”

    范蠡呆呆的接过酒坛,有些茫然。

    “夷光为了我,舍弃了大好的青春。若不是我找到她,她就会不去吴王宫,也就不会在灭吴后被勾践强迫,也就不会自杀,更不会在地府忍受地狱的煎熬。她全都是为了我,为了我啊!”

    我看了看忘川河,还见得到老四和妇好在彼此相拥。摇摇头,情这个字,我也不懂,自然也无法给范蠡解答。

    留范蠡一个人在桥上,我独自一人走在忘川的河畔,也不去看老四,只是漫无目的的游荡。范蠡、西施。范少伯、施夷光。谁是谁的留恋,谁是谁的不舍?我又留恋着什么,又不舍着什么?我是大罗金仙,是地府的阎君,我不该去想那么多的事情。我该心如止水,不悲不喜的。

    我就这样在忘川河畔坐了下来,闭上眼睛,听着平静的水流。这世间的道理如此清晰,这万物的关系如此有序。为什么偏偏要掺杂一个情字在里头呢?

    等我入定醒来,身上已多了一件长长的外袍,妲己在我旁边坐着,双手抱着双腿,头埋在膝盖上,发出轻轻的鼾声。

    苦笑了一声,没敢发出太大的动静,把衣服给她披回去。低头忘了一眼忘川河,河里竟多了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游鱼,这鱼长的有三尺长,全身闪耀着银光。

    捉来一条,施一个燃火的法术。阵阵的鱼香传了出去,妲己的鼻子动了动,从梦乡醒来。

    “君上在烤鱼吃么?闻着好香啊!”

    我点零头,笑着把鱼分一半给她。

    她咬了一口,很是欢喜。脸色又突然间变的难看,但还是把鱼肉咽了下去。

    “这鱼好奇怪,入口的时候香气怡人,嚼碎了之后又苦涩难言,最后咽下去的时候又甜又苦。”

    我尝了一下,果然如她的那般。

    这滋味,多像所谓的爱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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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6433/ 第一时间欣赏地府的五千年最新章节! 作者:张东楼所写的《地府的五千年》为转载作品,地府的五千年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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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府的五千年介绍:
地府历三千年望月十七。
今天是一个大日子,太白阎君调职了,又回天界去做他的星君了。同仁们都很舍不得他,像他这样的开心果、老好人实在是太少了。
八位阎君都围在太白的身边,一一的和他告别。我也在里面,在人群的最外圈,我也很想往里面挤一挤,但我的排行最小,地府一共九位阎君,我刚好排第九,太白是老三。地府的五千年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地府的五千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地府的五千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