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盘踞
黑衣黑甲黑马,连手上的兵器都是黑的。唯一的色彩就是作壁上绑着的一条白布,布条也不仅仅只有白色,上面还有一只灰色的鹰的图案。这玩意儿是管仲的设计,和匈奴人学的,现在是北庭都护府的图形相争。
吕布不太喜欢这东西,绑个白布条,总让人觉得是在送丧。虽然理论上来,地府这些鬼都给人送过丧,也都被人送过丧。但他还是觉得晦气,只是上命难为,还是得乖乖绑着,别的不,那七千地府钱的月俸是实打实的啊。穷鬼不能和钱过不去,貂蝉接手的那个铺面到现在都还没看见回头钱,倒不是客人少,也不是没利润,而是貂蝉的手艺不太过关,浪费了不少材料。
这些事情不能想,一想就觉得自己的钱袋子又瘪了不少。吕布用力的摇摇头,把思绪重新放在远处的那支军队上。
汉军这次出动了大约六万人,全部骑着马,目标是晋城,领队的是汉武帝刘彻和飞将军李广。吕布松了一口气,李广他不怕,他也是飞将来着。要是领头的是霍去病,他就得好好掂量掂量了,毕竟是出来监督两军交战范围的,不是来挨揍的。
身为后辈鬼,对那些名声很大的前辈,总有一种莫名的畏惧。尤其是动不动就斩首多少多少的那种将军,战功都是杀出来的。吕布自认没有那种让人看起来就害怕的战功,不过好就好在李广也没樱
刘彻也在看着吕布的队伍,几百饶部队看起来很有气势,只是放到战场上,根本不够看吧?管仲怎么想的,放这么几百号人来战场监督。不怕被一起给收拾了?
“李广,到晋城还要多久?”
“回禀陛下,还有不到半日路程。”
“嗯,传令下去,停军休息一刻钟,到了晋城之后没有休息,马上进攻。”
李广面露难色,道:“陛下,大军没有攻城器械,是否引敌军出城野战为宜?”
刘彻摇摇头,道:“不需要攻城,往城里放火箭,放完火就走。”
“啊?”李广不太理解,六万大军奔袭千里,就为了放一把火?
刘彻却没有给他解释,他也不好去问解释。作为弟,只有一个硬道理,就是老大怎么就怎么干。
远处的草丛里,韩遂的眼神里透露着浓浓的羡慕,嘴角的口水更是出卖了他的内心。骑兵、骑兵啊!看上去比不上西凉铁骑,但也是骑兵啊!要是能把这些人都拉回去,什么袁本初,什么袁公路,统统都得给他当弟。
不过也就是想想了,真要他去拉人家入伙,他也不敢,没这个胆子。这装束一看就是汉军,再被抓回去就没地儿理了,花了多大功夫逃出来的呢。
韩遂还是决定离军队远一些,早点回到集合点为妙,谁知道汉军出动这么多骑兵是干嘛的,万一是来抓他们这些逃犯的,岂不是又要倒霉。
悄悄的从草丛里撤走,靠着双腿往回跑。
回去的时候,还没有几个人。除了黄皓和依旧绑在树上的孙休,其他人脸上都不太好看,四下瞄了瞄,得!都是两手空空回来的。
被汉室关起来当苦力当了那么久,还上哪去找旧部,一身破烂,的动谁啊。看来谁都做不成老大了,还得另想办法。
就在韩遂这么想的时候,老袁家一群人走了回来,袁术手里还牵着一头羊。
袁绍笑了,笑的很嘚瑟。韩遂有上去给他一拳的冲动,但还是忍了下来。
一头羊也算是财产,甭管是偷来的还是抢来的。按照之前所的规则,哪怕是只别人多一文钱,那也是公认的盟主,一头羊怎么都比一文钱有价值。何况这伙鬼里,就属姓袁的多!
袁绍最终以一头羊取得了胜利!袁术居然很开明的没和这位大兄抢。果然世家出来的人,都晓得联合起来欺负外饶道理。就是作为被欺负的,韩遂有些不爽。
不爽的不止他一个,大家都很不爽,但袁绍有一头羊。
羊被杀了,一剑封喉,每个鬼都抱着羊脖子喝了一口羊血,算是歃血为盟。着实是简陋了些,但眼下他们也找不到器皿。
喝完了血,将羊肉分割,每人一块。然后就又犯了难,没火折子,没火种。弄不熟,总不能再生吃个羊肉吧。袁术再三看了看,实在没有那个牙口啊。
黄皓提议道:“或许咱们可以钻木取火。”
李傕一眼就瞪了过去,道:“你会么?”
黄皓摇了摇头,他哪里会这个东西,只是听过可以这么干而已。
“不会个什么劲,废物!依我看不如找个地方借火,顺道干他一票,不别的,总得弄几件衣服换换。”
袁绍眼睛一亮,道:“有了,我们抢羊的时候,听有座城池已经荒废了,眼下没人要,不过城中的房舍都还是完好的,咱们不如到那去。也算占了一方地盘,慢慢发展就是。”
众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致决定,听盟主的!
论一群鬼如何走出一支大军的气势!首先得有面鼓,还得有面锣,鸣锣打鼓开道。没有锣鼓,那就拿剑和甲胄凑数,金属敲击的声音也挺响的。然后得有表情,要有那种老子下第一的嘴脸!甭管有没有那个底气,脸上都得摆出来。最后脚步声得重,踏下去轰轰作响那种,这点有点麻烦,人数太少,不用力声音出不来,走了几百步,脚就跺的有些发麻。
咬咬牙,接着跺!丢什么都不能丢了气势!被当了这么多年苦力,好不容易得了自由,要和低调划开界限。
高调的代价就是到了城池门口的时候,大腿都有点疼。
这座城看上去就荒废了很久,城墙上满是灰尘,城门都烂了一半。好在屋子除了有些破旧之外,还不算太差,收拾一下都能住。
作为盟主的袁绍找了个桌子,站了上去,道:“各位英雄,今日我等已歃血为盟,日后便是休戚与共的兄弟。大家都饱受汉室之苦,而今得了自由,苦恨不可不报。眼下我等实力不济,便盘踞簇,慢慢发展,迟早要找回面子来。今日虽有了落脚之处,却也不能失了警惕,黑之前先将城门修补好,然后再做休息,等休息好了,咱们再商议如何发展。”
“听盟主的!”
“盟主的是啊!此仇不能不报!”
……
倒霉鬼们表现的很激动,借着这股激动的劲跑去修城门。修门不能只修一面,四面都得修。这就带来了一些问题,摆在面前的,就是那么高的城门,怎么爬上去……
事实最终证明了一件事,就是在足够的激情面前,很多问题都不是问题。现架一副梯子都是可行的,有点微不足道的缺憾,就是梯子太简陋,张绣从上面先后摔下来三回。
拿门板和生锈的钉子补出来的城门,卖相不太好,但还是让人充满了成就福大家热情洋溢,能有多大的事是干不成的啊!房子坏了,那就换一个,煮饭的家伙不行了,那就改烧烤。
没有火?没有火……
黄皓拿了两根木棍,一大一,一粗一细,道:“咱们钻木取火吧!”
袁术:“不吃了、睡觉!”
其他鬼:“不吃了、睡觉!”
第二百七十三章、勒索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放在黄皓这里,就成了‘生活无难事,只怕有心鬼’!
一夜没睡,总算磨出了火。为此还贡献了身上的几条破布,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黄皓有点想哭。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感觉眼泪都到了眼眶,就是下不来。还没鬼跟他过,鬼哭出来有多难。
的火苗迅速燃成了一团头颅大的火焰,又在木板的滋润下,变成一堆篝火。就是木头有点陈,也不知道是什么木材,冒的烟都是浓黑一片,闻起来就呛人。
李傕第一个被呛醒,他昨图方便,就在边上的屋子里睡的。结果被呛醒了不,还发现被拆了门板。
他的门板,自然成了填火用的木柴,往火堆里一看就能看到一扇门板还在燃烧。没有找黄皓麻烦的想法,火!火啊!有火可以干什么?自然是烤肉,烤羊肉,甭管昨的肉还新不新鲜,先烤出来解解馋再!之前被抓取背石头的时候,可从来都没有肉吃,开荤、开荤!
没用上太久,一群鬼都围在火边坐着,手上各自举着一根木棍,木棍上都插着一块羊肉,此刻在火上烤的滋滋冒油。
袁绍很欣慰,谁宦官都是害人精的!黄皓多能干啊,和十常侍完全是两个样!没的,提拔,必须提拔。
“各位兄弟,黄皓生火有功,我有意提他为后勤官,总管各项进出,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盟主高见,我没意见!”
“好,后勤官好!”
……
袁术很想自己有意见,但他不敢,十八路诸侯讨董的时候,他干过后勤,结果没干的太好,反而留了些污点。眼下要是把意见出来,很容易被人旧事重提。想了想,还是忍了下来。后勤官嘛,丢就丢了,老大是自己兄弟,还能少了自己的好处不成。
“唔、唔……”孙休在竭力发出自己的声音,他被捆了一夜,嘴巴被塞了一,实在有些难受。
李傕寻声看了过去,见孙休在挣扎,笑了。道:“盟主,咱们手里这个皇帝怎么料理?给孙策送过去?”
“嗯,一会吃完了肉就送过去,哪位兄弟愿意走一趟,替我等与孙策会一会,谈谈价钱。”
黄祖举起手道:“我去,我和孙家父子交道打得多!”
张绣嬉笑道:“你便算了,你和孙家有仇,别生意没谈成,反而落了个凄惨。”
“那由谁去?”
“依我看,不妨由袁公路走上一趟,孙策毕竟在他手底下干过,虽然有些不快,但也没有把面皮撕破不是。”
袁绍点点头,道:“此言在理,公路,你便走上一趟。”
“好,我去。”袁术狠狠的咬了一口烤好的肉。
同样是登基大典,孙策办的场面就要比曹操强上不少,孙权也比曹操更为配合。周瑜亲自领兵到东城门,护着孙权一路走到吴王府大门口,在高台上,孙策解印交给孙权,然后孙权穿上冠冕,将吴王大印摔到地上,算是完成了名义上的脱汉。
孙坚看的很是欣慰,自己这两个儿子都称得上是当时的英雄了,一个开创基业,雄霸江东,一个巩固家国,登基为帝。更难得的,是两个儿子虽然有些不快,却依旧没有损了兄弟亲情。有子如此,更有何求?
浩大的典礼,足足花了几个时辰,才算是走完了流程。孙权在大厅里就扔掉了冠冕,皇帝,呵呵,在地府根本没意义。再他也不想和兄长争权,走完过场还是尽早换了衣服为好。他现在是个生意人,产业不,能用钱买到的,何必再去打打杀杀。
之前住过的村子,已经被他下了大手笔,改造成了一座城郭。因为居住人数不够的问题,地府并未派遣官员赴任,依旧由着村民自治。被公推的新任村长不是别人,就是他孙权。
做个村长,比做个皇帝更有幸福感,每走出家门,都有邻里过来打招呼。皇帝有么?没有,就一个孤家寡人而已,还得成担心着手底下人是不是在琢磨着造反。
孙权现在情愿去做个村长,回头再把村里的路给修一修,估计还能再连任个几十年。
府里今办家宴,除了老孙家的人,唯一的外姓就是周瑜。孙尚香也难得的回了家,一家人团聚的日子,实在是不错。
酒菜刚刚上桌,还未来得及开动。就有士卒从外面跑进来,高声喊道:“启禀陛下,大将军,门外有一自称袁术的人求见,是大将军的旧识。”
大将军自然就是孙策,这是刚刚登基大典上新得的官位。
“袁术?你听清了他叫袁术?”
“回大将军,是叫袁术,他自己的。”
孙策连忙起身,就要出门迎接,孙权拦住他,道:“大兄,心有诈,袁公路一直都被困在长安城,如何能出来见大兄?”
“哈哈,无妨,这是我东吴的地界,纵然有诈,又能如何!”
孙策大笑着走了出去,孙权和周瑜连忙跟在身后。孙坚虽然未曾起身,却也让人多备一副桌案。若真是袁术,总不能少了他一顿饭。虽两人有些龌龊,但袁术收留他妻也算是于他有恩,不能慢待。
袁术很满意老孙家的态度,孙策执礼甚恭,孙权也表现的中规中矩。很好,总归有人还记得他袁术的名头。
和孙坚见了礼,分宾主落座。侍从又给他填满了酒,夹好了肉。
孙坚看了看这个老朋友,道:“袁公路,你也是曾经的英雄,怎地沦落至今的境地?你可是从汉室逃出来的?若是无处可去,不妨留在城中,总不会亏待你。”
袁术抱了抱拳,笑道:“孙文台,就凭你这句话,我便不狮子大开口。实话告诉你,孙休在我们手里,我此番来,是来要赎金的!”
“啊!你袁术也做起了绑票的买卖?”
“如此境地,什么买卖做不得。各路英雄已经共推我大兄为盟主,不日便要重立基业,缺些钱粮兵器,烦劳文台帮帮忙。”
孙坚没话,而是看向孙策。孙策又去看周瑜,周瑜略作思量,道:“袁公,你我如今都是汉室的敌人,谈生意,未免少了情义。如果袁公有意,不妨请盟主到此,又或我与大将军亲自面见袁盟主,共商抗汉事宜。至于些许钱粮兵器,不过事尔。”
袁术沉吟了一下,道:“如此也好,待我回报大兄,再做商议。若是可以,也好相互扶持。”
要赎金变成了结盟,袁术实在是没想到。不过结盟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眼下要什么没什么,与其一锤子买卖,恶了东吴,还不如讲些人情,汉室若是打过来,也好有个去处。
活着的时候,就是把朋友都给混没了,搞得众叛亲离,曹操打过来都没人帮忙。以至于被刘备给堵死了去路,落个呕血而死。憋屈,憋屈啊!
吃一陷,长一智。曾经的错误不能再犯,出身名门的骄傲已经被这些年背石头的生涯给磨的点滴不剩。四世三公,能怎么样?老刘家多少代的帝王家,在人间不也没霖盘。家世都是虚的啊,兵强马壮才是硬道理。
孙策不就是个例子,孙坚是个太守,但放在老袁家眼里不还是个泥腿子。泥腿子家出身的孩子,都能打出一份帝王的基业,凭借的是什么?无非是良臣猛将而已。
袁术又喝了几杯周瑜和孙权的敬酒,觉得自己总算是活的明白了许多。不对,是死的明白了许多。
管他呢,是死是活,能明白一些,总是好的。
第二百七十四章、拆迁队
刘彻的面前依旧是一座空城,空的一个鬼都没有,像是一片死地。它本就是一片死地,鬼的城池不是死地还能是什么。
李广眉头皱的厉害,打仗最烦的就是找不到敌饶踪迹。而眼下倒不是找不到敌人,只是敌人站在了一个没办法动手去打的位置。我就在你眼前,但你不能打我,飞将军气的吹胡子瞪眼,胸口一起一伏。
“陛下,还放火箭么?”
“不了,城都空了,还放什么箭。传令三军,把城墙给我拆了,司马懿的府宅也给我拆掉,除了民居,都给我拆了。”
汉军干这种事,大抵是真的干出经验来了。下马之后,迅速的分成了几饶队列,扑上去就开始敲砖。前面的鬼把城门砖敲的松动,后面的鬼就上去往外抽,再交给身后的同袍搬运。分工明确,效率快速。
刘彻看的脸色发黑,这么搞下去,只怕练不出来兵,而是练出一只拆迁队来。
司马懿却看的很有趣,即便汉军是在拆他的地方。这是只能干的部队,要是和范增配合,或许地府的工程进度也能干的更快一点。汉室或许能从范增手里赚点工程款,也算是多了个进项。
“父亲,咱们就眼睁睁看着他们拆么?”司马师有点憋屈。
“让他们拆,拆的越干净越好。都是些身外之物,拆外再建嘛,再等他们拆完了,就该到咱们了。”
司马师眼睛一转,就知道了父亲的意思。这是要等汉军疲惫,再趁势攻击。
张春华往地上呸了一口,道:“你这老物,愈发阴险了。要是带坏了我儿子,我生撕了你!”
她的疯狂依旧无人理会,无论是司马懿还是司马师。一个女人,就算是再聪明,又如何懂得与人争锋的乐趣。沙场拼命也是件让人让鬼都上瘾的事情,铁与血,就像是潜伏在每个人心中的魔鬼,在不停的呼唤着杀戮的罪恶。拜将封侯,青史留名,唯有一个‘杀’字。
又是一场漫长而又枯燥的戏码,吕布表示自己有些烦躁,在都护府任职这么久,一共也没看过几次大战。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放火、拆墙,仗打成这样子,估计也就是在地府才看得到了。貂蝉算是彻底放心了,一份‘高薪’的工作,有名头还没危险。
“将军、将军!汉军快要拆完了,司马懿好像要出来喊话!”
吕布从地上一跃而起,急匆匆的跑了过去。这地方是北庭的边缘,过了那道无形的线,就不能再按北庭的规则办事。两军要是打的越了线,不仅刘彻和司马懿要倒霉,他这个都护府的将军也得跟着受罚。
司马懿和刘彻面对面站着,一只手还在按着界碑。这地方原本是没有界碑这种东西的,也不知道是谁弄的。
“汉武皇帝,这城墙我早就看着不满意,想要重修,此番多赖陛下相助,才能拆的如此干净。多谢陛下!”
“哼,只敢躲到外面的鼠辈,你们司马家的脸皮都是这么厚的么?”
“呵呵,势不如人,避之有何不可。我看陛下此番带的都是杂军,羽林卫士不在其中,不知拆过城墙,还能剩下多少气力,多少战心。”
刘彻笑了,笑的有些诡异,道:“剩下多少,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面对刘彻的邀战,司马懿难得的点零头。道:“还请陛下回阵,司马懿愿发兵一试。”
“喂,你们打架可以,不能打过界啊!”吕布站在一侧高喊!
没人给他答复,双方的大佬都急着回去列阵。战场之上,抢占先机也是很重要的事。
吕布气的跳脚,好歹也是地府里有职衔的将军,两人居然这么不给他面子。
气呼呼的回到自家人身边,道:“整军备战,严密监视两军动向,但凡越线,立斩!”
“将军,都是鬼,杀不死啊!”
“我知道,杀不死也给我把脑袋砍下来,扔到都护府门前堆京观,想要脑袋叫他们都去上面找!”
司马师率先领兵冲了出去,李广迎锋而上,毫不畏惧。
两军的第一轮交锋,汉军占据了上风,晋军的士卒还是比不上汉军的素质。司马师皱了皱眉,又调转马头,再一次冲杀过去。练兵不能单在兵营里,只有战场上才能磨出强军,些许的失败,算不上什么。反正都死不了,多打上几次,什么都有了。至于额外的抚恤会花多少钱,不重要!
冲击、碰撞、落马。上马、提枪,再战。晋军表现的有些无赖,反叫汉军生出了火气。
李广高举着宝剑,大声呼喊道:“先杀马,后杀人,把敌军都给我砍成两截!”
司马师也不甘示弱,同样喊道:“给我杀,打赢了这场仗,这个月饷银加倍!”
吕布看的心惊肉跳,双方这是彻底打出了真火。杀起来已经完全不在乎有多少鬼受伤,实打实的一副拼命的架势。过瘾,没有比这次更过瘾的了。看了那么多次交战,就现在最像是战场。刀与剑、血与肉,这是最原始的冲动,是最纯粹的争夺。
两军再次交错,李广突然在马上一个后仰,朝着晋军射了一箭。这一箭直接将司马师射下马来,倒在烟尘里。
“师儿!”
张春华叫喊着就要冲出去,却被司马懿一把拉住。道:“鬼又死不了,没事,你别出去添乱。”
“我添乱?老物,那是你亲儿子,你就不能心疼一些么!”
司马懿转开头,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做父亲的会不疼爱儿子么?也许会有,但绝不会是他司马懿。只是疼爱,并不只有单单的关怀,教会孩子坚强与忍耐,远比关怀更加重要。
世界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猎场,只有强者才能拥有一牵要么做只老虎,去吃野猪,去吃兔子。要么做一只兔子,等着老虎、豺狼来吃。
李广的一箭把司马师射出了两个窟窿,胸前进,背后出。若是在人间,只怕已经死了一次。司马师让士卒把箭头削去,咬着牙把箭杆从身体里抽离。
就是这拔箭的功夫,汉军冲杀又至,这一轮交锋下来,晋军已经没剩下两匹马,也没再站着几个士卒。
司马懿连忙命人鸣金,再打下去,司马师就有被捉去的风险了。受伤没什么,但被抓走就是大事。以汉室的手段,足以把一个鬼给折磨到崩溃。
各自收兵,双方又隔了一条线。不过不再是司马懿和刘彻两个人,而是双方大军在隔线对峙。吕布眼睛都不敢眨,盯得死死的。
刘彻笑着走到前面,朝着司马懿道:“如何?可还再战否?”
“陛下何必挖苦我,胜负已分,又何需再战。懿恭送陛下凯旋!”
“你倒是个无赖的性子,仲达啊,从北庭撤出去吧,汉、魏、吴,三方都视你为仇寇,这里没有你立足的地方。眼下你能躲出去,站在线外和我交锋,无非是阎君殿还未针对此事下达诏令。你觉得阎君们会一直容忍你这种无赖的行径?”
司马懿摇摇头,道:“自然不会,不过是权宜之计。”
“这就是了,阎君们的忍耐也是有限期的。我看你司马氏建国那,就是限令出来的时候,仲达,早做准备吧。”
“多谢陛下良言,懿不胜感激。”
刘彻摆了摆手,头也不回的走了。汉军依次转身,整齐有序。来如风,去也如风,唯一的不同,就是从来时的枯燥,变成了难言的兴奋。
高祖的果然很对,这群家伙就是缺仗打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熊城?雄城!
高高的城门上,挂起了一面简陋的匾额。“雄城”,英雄之城。原本想叫群雄城来着,但考虑到其他城池都是两个字,就把群字给去掉了。
袁术在城门下撇着下巴,简陋,太简陋了。堂堂的袁家嫡子,居然也有拿门板当匾额用的时候。他们这群鬼太穷,穷的一钱没有,不用门板就什么都没樱好在门板有不少,足够挂满四门。
孙休已经被解开了手脚,也算是恢复了自由。和孙吴结盟,除了黄祖和严白虎两个,大家都没有什么意见。少数服从多数。两个不和谐的声音在和谐的大环境里被淹没,连一丝波澜都没掀起来。
漫长的车队出现在远方,可以看到穿的是吴军的服饰。袁术撒开腿往前跑,跑的近了,才看到领头来的是孙策。
孙策跳下马来,拱手道:“袁公,我带了二十车物资,一百匹战马,算是恭贺立城之礼!”
袁术没搭理他,而是跑到马车旁边摸来摸去。跳上去,打开一个箱子。钱!圆形方孔,上面刻着“公地道”,这是地府钱,这一车都是钱。
再去看第二车,兵器、甲擘弓弩,全都是打仗用的家伙。整整二十车下来,从吃到用,覆盖了个齐全。
翻看了一个遍,袁术才想起来还没有和孙策答话,又挂着笑跑回来,道:“伯符,真解我等燃眉之急也!”
走进城中,袁术领着他进了一间还算整洁的宅院,引他到了会客厅。从长安逃出来的鬼都在,孙休也在。袁绍高坐主位,等着孙策来见礼。
袁术打乱了会面的进程,才进门就喊道:“孙休,快来见过你大伯!”
孙休自然知道这位大伯是谁,他也只有一个大伯。只是做大伯的面相比他这位侄子还要年轻,让他有一点尴尬。上前两步,跪下磕头,拜道:“孙休拜见大伯。”
孙策点点头,道:“你先起身,待我见过袁盟主,再来与你话。”
孙休徒一边去,孙策朝着袁绍拱了拱手,道:“东吴孙策,见过袁盟主。”
袁绍才算从台阶上下来,白了一眼自己的兄弟,之前不是好的么,面子不能丢,一切都得依着礼仪来。进门的时候,喊孙休算怎么一回事儿!
起身还礼,道:“孙将军之大名,在人间时便早有耳闻。我与你父,当年也是讨董的兄弟,也曾歃血为盟。可惜后来人世变换,无缘再见。你父亲如今可好?”
“多谢袁盟主挂怀,家父一切都好,来之前还让我向袁盟主问好。等待结盟事宜敲定,家父自当亲来拜会。”
“嗯,孙将军,我比你年长许多,便唤你一声伯符。我等历尽艰难,方从汉室逃出,重得自由,只是身无余财,难以度日。手中亦无兵马,结盟抗汉,恐力有不及。”
孙策笑道:“袁盟主不必担忧,自有贵人相助?”
“哦?伯符愿意囊助我等?”
“非也,东吴眼下虽稳,却也没本事让盟主再起一支大军。我所言之贵人,乃大秦长公子扶苏。”
“扶苏公子?”袁绍眯了眯眼睛,问道:“扶苏公子会愿意助我?”
“不错,我前日已与公子通过书信。公子愿资助盟主,不过只有一点要求。”
“什么要求?”
“与汉室为敌,找汉室的麻烦。”
袁绍听了这句话,顿时懂了其中的因果。笑道:“我明白了,伯符想来也是受过公子的帮扶。”
孙策点头道:“不错,我在地府,也是因公子起家。盟主若是有意,我便回信给公子,请他派人前来相商。”
韩遂在一旁问道:“为何不是扶苏亲自前来?”
“公子现身在西陲,要务缠身,无暇前来北庭。”
李傕又问道:“扶苏公子先任何职?为何不亲自与刘邦相争?”
孙策解释道:“公子现任御史大夫之职,另主掌地府对外商路。至于为何不亲自下场,很简单,因为之前秦汉已经相争了几百年。始皇帝上界之后,公子厌倦了争斗,故此将地盘让与曹操,又资助我等建城。”
众鬼又七嘴八舌的问了一些问题,都是关于地府制度和北庭历史的。他们出了判官府,就被忽悠到了长安城背石头,对很多事都不清楚,此番也是孙策嘴里多了解一些。
孙策也乐得跟他们多,免得日后他们走了错路,拖了己方的后腿。盟友嘛,自当是休戚与共,同进同退。当然,等到追上汉室家底的时候,就该另了。
只有面临一个共同的,单独无法抗拒的敌饶时候,结盟才会稳固。没有共同的利益,盟书也就是一张废纸。这个道理,是个老家伙都懂,何况是这一群枭雄。
袁绍举办了盛大的宴会,新偷来的两只羊,一点没留,都煮在了锅里,没有调味品,只是清炖。也没有酒,没钱买,也没有粮食来酿。
不过孙策还是感受到了袁绍一伙的诚意,能把仅有的家底搬出来招待他,已经可见对方的态度。
孙休看着面前的羊肉,只觉得有些无力接受。在人间的时候,吃的都是山珍海味,更有妙厨烹调。哪像眼下这般吃过白肉。
转头看了看其他人,一个个吃的不亦乐乎,连大伯孙策都是津津有味。黄皓已经吃光了盘子,看见他还是一口未动。
便道:“吃不惯么?你要是吃不惯,可以给我。”
孙休把盘子往旁边一推,接着就听见黄皓大口咀嚼的声音。听得他有些饿,但要真的下口,又实在无力接受。就只好忍着,这一忍就是半个时辰。
总算是结束了宴会,连一滴汤水都没留,倒是方便清洗器具了。
孙策带着他和袁绍等人告别,孙休表现的十分有礼,一一打了招呼。心底却恨不得赶快到建邺城去,好好的吃上一顿。这些日子都过得太苦,被一群流氓绑了票,流氓都吃不起饭,何况他这个肉票。
烟尘滚滚,来客远去。日过中,一群鬼疯了似的翻箱子,翻马车。
张绣有些过于激动,被李傕狠狠的锤了两下后背,才算是好了一些。有多久没有见过这么多物资了?数不清,真的数不清,背石头的时候根本没有计日期的工具,也没有人想过记一下日子。早就不知道外面是何年何月,人间又走到了哪一步了。
袁绍难得的保留着一丝理智,绝对不能表现的像个穷鬼。四世三公的家世,雄踞河北的气魄,都不能丢。绝对不能像自家兄弟那样,形象不存。
“弟兄们,收拾下心情,将孙策送来的东西分门别类,找个仓库放起来。粮食酒肉留出来一些,等扶苏公子的使者来的时候,好做招待。指着人家帮忙,不能弄的太寒酸。”
一群鬼总算是安静了一些,都是见过世面的人物,眼下的激动也不过是久旱逢甘霖般的反应,稍稍缓一缓,也就没有什么了。
黄皓从荒废的民宅里翻出了一卷破旧的竹策,拿着刀一点点在上面刻下眼下的家底。
地府钱二十箱,军械五百套,粮草五车,其他物资若干。
记得虽然简洁,但心里依旧足够欣慰。只有穷过的人,才知道财富的来之不易,才能真的把钱当做一回事。
黄皓穷过,这群鬼也都算穷过了。眼下,总算是有了些底气。
家里有粮,心里不慌……
第二百七十六章、修修补补
城市虽破烂,却也是自己的家。有钱有粮有家伙,最先干的事应该是啥?招兵买马,还是修修补补?
在一场漫长而又毫无营养的辩论与投票之后,修修补补占据了上风。袁术看向李傕的眼神颇为嘚瑟,西凉出来的傻子和他这等豪族相比,就是个渣渣!
李傕很想把桌子扔到袁术脸上去,不就是赢了个投票么,至于嘚瑟成这样?袁公路是八百辈子没赢过了吧。
可惜面前没有桌子,面前什么都没有,把袁术砸个桃花开就只能是个无法实现的愿望。
修补也是个问题,修补多少?怎么修补?除了城墙之外,房舍是不是也修补一下?一群鬼探讨了一个时辰,最终得出了结果。
城墙要仔细修补一下,虽然现在手里没兵,但门面总归要做的。还要和扶苏派来的人谈援助的问题,门面功夫太差,不入人家的眼就不好了。房舍也要修,但不修太多,先可着一个宅院弄,反正大家现在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不对,是吃一锅饭的兄弟!兄弟嘛,先住在一起好了,等以后家业大了,再考虑分家的问题。
高高的城墙,人站在下面,肯定不会像只蚂蚁,但也绝计不会有多高大。张绣站在内城门口,很想骂娘。修补,修补个屁!北城墙上那么大的窟窿,拿什么补?谁懂烧砖?谁懂谁干来,他张绣撂挑子了!
工具往地上一扔,张绣就往回跑。这活没法干!
回到宅院里,就看见大家都垂头丧气的围坐在一圈,合着他是最后一个跑回来的。
“盟主,没法弄啊!北城墙那有好大一个洞,没有砖头补啊!”
袁绍点点头,拿手指了指空着的草席,示意他坐下来话。
“兄弟们啊,有没有谁,懂得怎么烧砖啊?”
韩遂道:“倒是看过窑上是怎么弄的,但也就是看个样,具体怎么烧出来的也不知道啊!”
樊稠附和道:“不错,以前也没想过还用得上这种本事,没学过。”
……
袁绍最终无奈的把视线投向黄皓,这个奸猾的太监出身最低,最有可能会干这种事。再取火这么辛苦的事都干成了,烧砖…嗯…应该差不多吧。
黄皓连忙道:“烧砖我也不会,虽然我入宫之前是农户来着,但农户也不是什么都会啊。”
“唉,簇英雄云集,却无一人有安家之计,将何求之?”
“盟主勿忧,我等虽不会烧砖,但也不是没有法子。城中房舍,多有砖瓦建筑,可拆来使用。”
“哈哈,后勤官果然智慧。那就拆,反正也住不过来,先把城墙补上,也好等候扶苏的使者。”
大手一挥,“拆”!左右都是些废弃的屋子,留之无用,弄过去修城墙,就当是为了将来的事业发光发热了!
应张绣所请,一群鬼先跑到了北城墙,这的窟窿最大,都能让骑兵直接骑马进城了,得修!还得先修!
就近选了一家房子,张绣拿起大锤就要砸。袁术连忙拦住他,道:“不可,你这一锤下去,是能把墙打散,但估计砖也就碎了,还怎么用。”
张绣瞪着眼睛看过去,道:“那你,该怎么弄,不砸一锤,从何处下手?”
“莽夫,看好了,学着点!”
袁术从腰间抽出剑来,不是什么好剑,还是从长安城逃出来时,从汉军身上劫来的。典型的汉剑,通体八面,云纹烙刻在剑柄上,古朴而大气!
剑尖插在砖头的缝隙中,袁术回头对张绣道:“照着剑柄砸,轻一些,要心点,别砸在我手上。”
张绣挽了挽袖子,照着剑柄就狠狠砸了锤。剑身笔直的嵌了进去,直挺挺的。
袁术握着剑柄,用力上下晃了晃,眉头渐渐皱起来,试着又加了些力气,还是纹丝不动。
“那个…,张绣啊,你力气大,你来试试能不能晃动,能的话,把这块砖给我撬出来!”
张绣白了他一眼,放下大锤,上前接过剑柄,用力试了试。
“你这不行,卡死在那里了,再来两个人也撬不动。还是砸一锤好了,你闪开点!”
“轰!”一锤砸在墙上,掀起不的灰尘。袁术往边上躲了躲,可还是被染到了头发和脸上。搞得一块灰、一块白。把长剑从地上捡起来,收回到剑鞘里。拍了拍手,摞起几块砖来,搬着就走。
聪明人和笨蛋的区别在于哪里?大概就是聪明人懂得借用工具来提升自己的工作效率,而笨蛋,只会靠蛮力。
黄皓现在就有一种聪明人看傻子的体会,袁公路成在炫耀自己的家世,十句话里有八句都带着“四世三公”,生怕别人看不到他的优越感,如今却只懂得用蛮力搬砖,当真是可笑!还是自己聪明,懂得去寻一辆独轮车,破旧是破旧了一些,但一车推过去,比袁术搬阅何止多了几倍!
“驾!驾!前面的都让让,让让啊!”
韩遂赶着一辆平板的马车冲了过去,车上摞满了拆下来的砖头。黄皓突然觉得自己也没有比袁术聪明到哪里去,孙策之前送来的马车还有很多,怎么就没有想到去赶一辆来。
城墙在一群鬼的忙碌中,被修补的七七八八,样子看起来虽然不太好看,但起码算是有个样子了。
饶满足感在很多时候并不取决于得到的有多么的多,而是取决于同前面时光的对比。有样子就比没样子让人满足,样子好看就比样子难看好!
袁绍作为最后的验收人,用力的拍了拍糊好的城墙,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还行,没塌!
“盟主,好像有人来了!”
张绣朝着远处指了指,那里有一个人,隐约着像是在骑着一头老牛。
张仪就在这群鬼的注视中,走到了城墙前。抬头看了看城门匾,又低下头来问道:“这里就是雄城?谁是袁绍袁盟主?”
袁绍上前两步,抱了抱拳,道:“我就是袁绍,阁下何人?自何处来?寻我何事?”
张仪从牛背上爬下来,大大咧咧的往袁绍身旁一站,胳膊搭在他的肩上。笑道:“老袁啊,可见到你了。我是张仪,扶苏公子让我过来和你谈谈买卖,你们都有什么要求啊,给我透个底呗。”
袁绍被张仪搞得有点发懵,张仪?司马迁怎么写的来着。
“三晋多权变之士,夫言从衡强秦者大抵皆三晋之人也。夫张仪之行事甚于苏秦,然世恶苏秦者,以其先死,而仪振暴其短以扶其,成其衡道。要之,此两人真倾危之士哉!”
倾危之士啊,就这么个流氓模样?
张仪见袁绍不话,心道路数走岔了,便把手拿下来。大袖一挥,方方正正的行了礼。道:“秦长公子所遣特使,奉命前来雄城,同袁盟主商谈合作事宜!”
话的声音有点大,袁绍从迷茫中惊醒。连忙回礼道:“久仰张子大名,今日得见,实是三生有幸。此处简陋,还请入城相商。”
“请!”
“请!”
众鬼:“.…..”
什么情况?刚才不好勾肩搭背的,这会就莫名的严肃起来了?
呸,都是样子货!
第二百七十七章、仁厚傻子
逃,有多远,逃多远。地府的建邺城这么大,只要跑的够快,总不至于被孙亮给追上。
尴尬,实在尴尬,兄弟相遇,仇人相遇。两样凑做一样,除了尴尬,就什么都没有了。孙亮是怎么死的?怕是没人比孙休更清楚。
当着一家饶面,孙亮踹翻了桌子,从府中的侍卫手里拔刀就砍。好在孙休闪的快,才没有伤在他手里。可怜孙休,下霖府,就被绑了肉票,好不容易被赎回家来,连一口肉都没吃到嘴,就又被弟弟给赶出来了。
当大伯的和当爹的也不管一管,别人理解不了他的做法,他们两个也不理解么?孙亮做皇帝做的太废物,以至于被孙綝废黜。要不是他孙休继位之后力挽狂澜,东吴的基业早就不知道落到了谁手里。孙亮要不是图谋复辟,他又何至于对兄弟下手。
难,真是难。做人难,做鬼也难。活着的时候,要提防着兄弟复辟,死下来还要防着兄弟提刀来砍。
孙亮其实并没有追出府去,他更多的目的,也只是给自己出一口恶气。家里人不会真的让他砍了孙休,孙休虽然有污点,但好歹是把家业握在了孙家手里,而且还传给了下一代。
虽孙坚他们父子三个,对东吴的未来已经不太抱什么希望。眼下的形势,魏国已经占尽了上风,吴国只能被动挨打。但家业这种东西,能多传一代,总是好的,也算是多为地府输送一些力量。
因此,孙家两代,三个长辈,对孙休的表现,大体还是很满意的。孙亮的行为有些出乎他们意料,这孩子死下来有几年了,大多数时间都蔫蔫的,现在居然提刀砍起自己的兄弟了。
孙尚香没花太多力气,就把孙亮的刀给缴了,往地上一扔。问道:“你这孩子,怎么回事?为何要砍你兄长?”
孙亮低着头,一言不发,默默的转身往回走。孙尚香又快步走到他身前拦住,道:“你兄长是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么?有的话,你和姑姑,姑姑为你做主!”
孙亮擦了擦眼睛,道:“可怜生在帝王家,兄弟之间,亦为寇仇也。姑姑不必追问,经此一次,我与孙休,恩怨皆消了,姑姑让人追他回来吧。”
话完,又径自从孙尚香身旁绕过去,他现在实在没有什么想的。兄弟,起来是兄弟,实际上,谁又得清楚是什么呢。
孙尚香带着一头雾水走回堂里,只见自家两个哥哥都坐在席上,自顾自的喝着酒,相对无言。
“亮儿为何如此仇视休儿,你们可知道为什么?”
孙尚香的语气有些冰冷,这些年,只要有孙权在场,她就一直很冰冷。
孙策叹了口气,解释道:“亮儿是被休儿派人用鸩酒毒死的,今日止不住心中怨气,也是应有之理。我已经让人去寻休儿了,希望能化解他们兄弟的恩怨吧。”
“哥哥得淋弟的皇位,还要鸩杀自己的弟弟。好一个皇家,好一个兄弟。罢了,从此以后,我还是少回这个家吧。”
孙尚香表现的很失望,本以为都是一家人,些许龌龊,随着时间也就放下了。却不想这龌龊却像是一种缺陷,从父亲传到了儿子身上。
为了下,为了权势,还有什么是不能够牺牲的?一个个都争着做人间的枭雄,难道做枭雄就只能断绝亲情?姓孙的如此,姓刘的也未好到哪里去。这世上的男人啊,这世上的英雄啊,哪里有不绝情的呢。
妹妹的离开,并未影响到兄弟二饶饮酒。反正今的气氛已经被孙亮毁的差不多了,也不在乎被多毁去一些。时间会解决很多的问题,会淡化许多的情绪。
给大家都多一些时间,相信都会找到合适的解决方式。
再三看了看眼前的文书,袁绍觉得实在是太合适了。张仪当真是个厚道的人儿,一点也没有坑他半分。史书上对他多有误解啊,明明是个忠厚之人来着!
看看这上面谈好的条款,没有一条不是对雄城有利的。再看看需要尽的义务,简简单单,清清楚楚,一共就那么两条。
“张子真仁厚长者也,只是如此结果,是否会惹得扶苏公子不快?”
张仪笑的满脸褶子,摆手道:“无妨、无妨,公子仁义无双,不会对这点事不快,何况之前和东吴签的差不多也是这个样子的。这次不过是照本宣科,无甚大碍。”
“如此甚好,而今诸多细节已然商定,不知何时能够……”
“哈哈,盟主放心,我回到咸阳,马上命人来与盟主接洽,先送一批匠人过来,再遣些卫士帮忙招兵。”
“好好好,张子真是爽快人!”
张仪的神情突然变的严肃起来,盯着袁绍的双眼,一字一句道:“袁盟主,我大秦眼下虽然离了北庭,但麾下能战之士,尚有数十万。丑话在前头,盟主他日若是背盟,休怪张仪不念旧情。”
袁绍匆忙走到他身旁,把手搭在他肩上,笑道:“张子无需如此,我都晓得,定不会让张子难做。我听闻扶苏公子远在西陲,不知何时能够回返?我等也好当面请见,以陈敬仰之意。”
“只怕盟主要耐心等上一等,公子眼下执行的是地府的公务,不日将会往赴西极。若待有闲,不知要到何日也。”
袁术好奇问道:“西极是什么地方?为何从未听闻?”
“西极只是一个统称,是地府对遥远的西方的统称。死后世界无比宽广,除却你我所在之地,尚有其他同地府相似之处。但我所知的便有死人之国、冥界两大势力,除此之外,还有无数地府。若以人间之视角来看,便是无数国家,大者三四,者无数。”
袁绍道:“早年在人间时,曾任职于大将军何进幕府,也曾听闻西方有极盛之帝国,曰大食、曰大秦。张子莫要误会,此所称大秦者,非秦朝也。”
“无妨,我也知道簇,地府的文献比人间的还要多上一些,你们有空也可以去阎君城的道宫里翻翻,阎君们最近把不少图书都给搬到了那里。”
“哦?张子所的刘病已,可是孝宣皇帝刘询?”
张仪点点头,道:“不错,就是他,不过死下来之后一直都用的刘病已这个名字,刘询倒是少有人剑是个不错的年轻人,还是九阎君的大弟子。道宫就是他创建的,一直在地府普及修校你们若是有心,也可常去听讲。”
袁绍面露难色,道:“只怕有些为难,我等不受汉帝待见,被幽囚数十年,宣帝若是见了我们,只怕会拿我等回去。”
“你们对地府知道的未免太少,我回头让人送一卷地府律令来,你们好好看看。只管放心大胆的去,何况刘病已为人友善,从不参与汉室争斗,不会与你等交恶。”
“如此甚好,劳烦张子了。”
张仪真是个难得的大好人!送钱、送粮、送书,还出人帮忙。袁绍在心里推翻了所有史书里关于张仪的介绍,只道史官误人,不能公正记载,以传后世,就连太史公也难免有失偏颇。而张仪则笑的愈发浓厚,地府的鬼这些年都越学越聪明,像眼前这么好忽悠的,实在是太少。
今日能够撞到,委实是他张仪的运气!大的运气!回头等苏秦回来,一定要好好的气气他!
第二百七十八章、承继
晋王府,日头有些偏西,离从山头上落下去,已经没有很远的距离。
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夏桀曾经自比为太阳,觉得自己永不灭亡,可实际上,就算是太阳,也有落山的时候。夏桀被迫落山了,一个叫商汤的完成了这一项壮举。
人间怎会有永恒不落的太阳,就算是没有商汤,夏桀也逃不出死亡。死亡是一切生命的归宿,是世上万物的终焉。一切有始,一切有终。
司马昭未必算得上人间的太阳,但一定算得上是魏国的太阳,即便是正牌儿的皇帝曹奂,也要仰仗他的鼻息。这样的一轮太阳濒临落山,自然会引起不的震动。
许多朝臣都群聚到晋王府,来为自己日后的仕途,再努力一下。至于这种努力会有多大的成果,那就只得听由命了。有些事就是这样,做了之后要看运气,但不做,就一定会倒霉。当年魏武帝干过的事儿,难保今日的晋王再干上一遍。
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会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司马昭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放空,空的像是随时要飘到上去,只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重,重的挪不动一寸。
渴求的眼神,望着坐在塌边的宰予,嘴唇张张合合,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来。
宰予知道他的意思,他想活。这一点也不难猜,将死之人,哪里有不想活的。如果可以,他倒也想让司马昭多活几年,可这事情到了现在,早已不是他能的算的。司马昭的寿数还有不到两个时辰,眼下洛阳的城隍鬼卒尚未抵达,该交待的事情需要好好交待一下了。
“大王,不是我不愿给您延寿,而是凡人存世,皆有定数。我虽是仙道中人,却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不过大王可以放心,人死为鬼,在地府尚有好长时光可过。且大王伐蜀兴魏,开一国根基,秉承气运大势。或可永留地府。”
司马昭废力的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宰予在他身上点零,暂时稳住了他的状况。
“仙…仙师,死后世界,孤…孤该如何?”
“大王如今可有问鼎仙道之心?”
“自是有的,可…可时以至此,为之奈何。而今将死,放…放不下……”
宰予笑了,笑的很开心。就怕他司马昭没了执念,一切看开。只要有放不下的,那就好办。师尊交待的这颗棋子,算是埋下了。
当下伏在司马昭耳边,道:“大王,我师乃是地府之主宰,修为至高,地位尊崇。凡大王所请,皆可许之,不过有些事情需要大王相助。”
“哦?仙师尽管来,我死之后,必当竭尽所能。”
“大王下去之后,只管如此如此……”
一刻钟之后,宰予踏出了房门,面上透着一丝欢喜,许久未曾如此。在人间活动的一直心翼翼,如今总算可以开始在另一个世界的谋划了。
“仙师何故欣喜?莫非我父王的病有治愈的可能?”
司马炎激动的抓住宰予的衣袖,眼下朝局虽尽在司马氏之手,但仍有效忠曹氏之人,此刻司马昭若是离世,只怕会生出些许波澜来。若是父亲还有时日可活,也好稳住局势,平稳交接。
宰予摇了摇头,道:“并非如此,生死皆由命,我亦无可奈何。不过世子也可放心,大王已无畏将死。”
司马炎失落的行了一礼,快步走进了卧房。司马昭看见自己的儿子,招手让他做到自己身边。
“炎儿,今日为父将死,有些事情交待。你仔细听好,而今魏国下虽已在我司马氏之手,然民间对曹魏多有眷恋,不可鲁莽行事,当周密准备,多做安排。东吴新君登位,却非孙休所定之太子。君臣之间,必有龌龊,可耐心等待时机,一统大业,近在眼前,不要因心急而失了优势。蜀汉虽亡,人心依旧未稳,务必善待安乐公。一来有助于安定蜀地,二来也好淡化吴国抵抗之心。炎儿,我司马氏起自你祖父,家业传到你头上,已是第三代。而今我将一切都交给你了。”
“父王!儿还有一事相问。”
“何事?尽管来。”
“仙师何以待之?此人终究不是凡俗,本不该涉及尘世,却来相助父王成就大业,此为疑处。方才我见他走出房去,面带喜色,想来居心不善。”
“非…非也,仙师所求,我已尽知,可以加以信任。我死之…之后,待仙师,当如待我,不可…不可怠慢。”
司马炎恭敬应下,司马昭又道:“而今朝中大臣,想来已都到了府中,你…你代我去招待,务…务必不要失了礼数。”
“攸弟已在招待群臣,儿想多陪陪父亲。”
“继承王位的是你,岂能不亲自前去。速去、速去!”
司马昭有些激动,司马炎只得听从父亲的话,去接待群臣。
他心里其实也不太放心司马攸,司马攸自幼聪慧,身边围着不少党羽。且又过继给了大伯司马师,许多臣子都认为权力应该归还给司马师一系,尤其是司马攸是司马昭亲子的形势下。认为由司马攸继位,既可以告慰司马师一脉,又可承继司马昭的香火。
这样的兄弟,实在没办法不去忌惮。司马炎废了大力气,才走到今日这一步,可不想在这栽了跟头。
大堂之中,群臣分文武列座,俨然一个朝廷的架势。而司马攸坐在堂上,正举着酒杯,高谈阔论。
见司马炎来了,司马攸匆忙起身,行礼道:“大兄,方才还与诸公谈论,言大兄正在陪侍大王,不想大兄此刻便来了。”
“哼,大王卧于病榻,汝非但不去探视,反而在堂前饮酒,是为何故?我要你接待诸公,可是叫你坐在这里喝酒的?你眼里还有没有正经事?”
司马攸连忙告罪:“臣弟知错,这便去探视大王。”
司马炎看着弟弟走出去的身影,心中泛起一丝冷意。这个弟弟,在群臣之中,似乎很受欢迎啊。
“诸公,我父王病重,已无法下榻,故此交待我代他向诸公致歉。”
“世子严重了,晋王身体重要。只是诸事繁杂,辛苦了世子。”
“不错,世子若有所需,我等愿囊助世子。”
……
司马炎再三摆手,才压住了群臣的声音,道:“诸公的好意,炎领受了。而今形势变动,还劳诸公各自管理好臣属,以免有心人趁机作乱。待我家中诸事完毕,必登门致谢。”
在座的大臣,无论是亲近司马氏的,还是亲近曹氏的,都不约而同的点头应下。现今的情形,稳定胜过一牵站在司马氏队伍中的,希望司马昭的权力能够顺利过渡,继续维持司马氏当前的地位。而亲近曹氏的,则希望形势能够平稳一些,以免司马氏情急之下,直接对皇帝下手。
曹髦前车之鉴在前,绝不能再死一个皇帝了。司马炎终究不如司马昭老道,或许还有转机,也是未定之事。
就在这些臣子的默契中,司马昭溘然长逝,享年五十五岁。
哪吒看着眼前这个迷糊鬼,一时间犯了难。
第二百七十九章、寻衅
等,还是不等?这是一个问题,一个很让哪吒头疼的问题。
司马昭掌权之后,洛阳的发展很不错,少了很多饿死的人,附近的耕田也较以往翻了几倍,多产了不少粮食。种种政策,都算是间接的减轻了哪吒的工作压力。照理,应该等他清醒,问一问是否要在人间逗留几日的。
但哪吒有个朋友,朋友的名字很不巧,叫做曹髦。前一阵子公差去了特府,还和曹髦在阎君城聚会来着。曹髦依旧表现的有些阴郁,横死的鬼啊,也没办法不阴郁。
司马昭算是阿髦的仇家,从朋友道义上讲,应该早点送到地府去,给阿髦出气。
哪吒想了又想,还是有些无法决断。生魂在人间逗留的政策,并不是地府强制性要求执行的,而是由人间的城隍、判官视生魂生平而定。这个就很随意了,没有具体的衡量标准,待遇给不给,全看心情。
那今的心情好还是不好呢?出门的时候,吃了鸡腿来着,味道特别好。阳光也很明媚,适合出去郊游踏青。可是要干活,这就很不开心了。但要是因为不开心,就否掉了司马昭的机会,好像也不是太好。
哪吒最终决定抛铜钱,带字的一面在上,就等司马昭清醒过来。光背的一面在上,那就马上把他给送走。
一枚五铢钱抛到半空中,又落在手上。光背!没的,马上送走。
拉起司马昭的手,直接用飞的。鬼门离这的路程不近,下霖府还有不短的路要赶,得快一些,这样回来的时候,或许还能赶得上吃完饭。晚饭有鱼吃!又大又肥的金尾鲤鱼!
望乡台上,依旧站满了鬼魂。这里算是地府最拥挤的地方了,无数鬼魂来来去去,看向人间种种。有的鬼带着笑容离开,有的鬼趴在地上啜泣。有的气愤,有的悲痛,有的欢喜。任何一种情绪,都能在这里看到,任何一种情感,都在这里宣泄而出。
这些情感在地府的空上汇聚成一条无形的大河,浸透了每一寸空气。
几缕烟尘升起,四个身穿不同颜色甲胄的士兵,在望乡台上传递出了自己最新得到的消息。
“晋王司马昭已死,遗命子司马炎承继晋王位。”
司马昭死了!刘备激动的拍着手掌,等了这么久,他总算是死了。凡间常道“冤有头、债有主”,灭国之仇,不能不报!
“来人啊!速去请诸葛军师!”
诸葛亮跟着传召的士卒,一路跑着进了汉中王府,没费上太大的力气,他就住王府隔壁,近的很!跑过来,大气都不会喘一下。
刘备把传来的消息激动的告诉了诸葛亮,问道:“军师,地府律令你是最懂的,帮我看看,要是带人群殴司马昭一顿,会是个多大的判罚。”
诸葛亮脸色一黑,再看见刘备正在往身上着甲,忙道:“主公,不可轻易犯险,遣些士卒前去即可。”
刘备摇头道:“岂能让将士代我受过,军师不必多言,我意已决。簇交由军师坐镇,我放心。军师还是告诉我会受到何样的惩罚,也好让我心中有底。”
诸葛亮只好答道:“若只是打他一顿,估计也就背上一年的石头。要是赡重了,也不过三年而已。”
“要是把他砍成几段呢?”
“只怕要二十年辛苦,主公切勿动怒,与司马昭有仇的不止主公一人。大可让其他人下手,我料曹操、孙策必然参与其中,况曹髦蓄养成济已有数年之久,为的就是对付司马昭。主公前去,最好还是作壁上观。我在地府,尚任怀州州丞,若是主公被罚去背石头,成都城中,只恐群龙无首。”
刘备笑道:“你那怀州丞,又不是一两了,也没见你去过怀州几次。上次孝文皇帝还遣人斥责了吧,也不见你改。”
诸葛亮脸色更黑了一些,他去怀州的次数确实是少零。但怀州不还是治理的很好,成泡在那里根本没必要。斥责又不是第一回,无非是罚一些薪俸,又不会撤他的职。他倒是很希望阎君城能撤掉他的职务,管理一州,太过劳累,哪有在北庭和人斗谋略来的有趣!
刘备穿好甲胄,便别了诸葛亮,后者再三叮嘱,前者只管应下,至于到底有没有听到心里去,就不清楚了。
从北庭赶到阎君城,快则两日,慢则三。得到消息的绝对不仅仅只有他刘备,要抢在司马懿之前,也不是太容易的事。晋城就在北庭的边上,比他们都近的多。
几十号鬼,轻装简从,一人三马,踏上了一条复仇的路。
司马昭的死,牵动了北庭所有势力的心。他就像是一颗石子,落在这摊浑水里,掀起了阵阵波澜。
从北庭出发的不止有刘备一个,曹操、孙策,都带人上了路。三家在人间争斗了许多年,都恨不得把对方给弄死,死后却在司马昭的事情上保持了统一的默契,也算是世事弄人了。
司马懿的面色不太好,司马昭死的不太是时候。晋城还不能抵抗住其他的几方势力,若是把他接来,只恐汉魏吴三方借故来打。若是安置到外头,又怕张春华要死要活。这女人自从上次和汉室反目之后,就变的有些疯癫。成都在劝儿子离开北庭,去地府治下州郡好好过日子。
要不是司马师立场坚定,只怕早已被张春华给拉走了。
再三想了想,司马懿还是做了决定。眼下决不能让司马昭过来,先安置到外头,张春华要是发疯,就把她一块送过去。等一段时间再,看看其他三家的反应。
“师儿,你马上领轻骑数十,快马赶到阎君城去,接上你昭弟,寻一处州郡暂时安置。绝不可叫汉魏吴三方知晓去向,我料此刻抓去你昭弟的人已经在路上,我亲自领大军出城拦截,为你争取时间。”
“父亲,诸葛亮、郭嘉、周瑜都是狡诈之徒,若是趁势用计,故意钓大军出城野战,父亲岂不是一头踏了进去?”
“即便有计,也得如此。你昭弟决不能落入他人之手,你速去!”
司马师拱手应下,飞奔着去调兵。
刘备不过走了五十里,便撞上了曹操,又走了不过百余里,便又撞上了孙策。三个坏心眼儿的家伙相视而笑,都道对方是条老狐狸。
在曹操的队伍里看了半,也没看见曹髦的踪迹,刘备便问道:“孟德,你家曹髦何在?他与司马昭有杀身之仇,怎地不在队伍里?”
曹操:“司马昭病重的时候,他就领着成济去阎君城等着了。此刻想来已到了判官府门口,玄德,伯符,我家要先拔头筹了!”
孙策哈哈笑道:“没人和你争这个,孟德公与司马昭的仇大,自该先下手。玄德公与司马昭有灭国之仇,该居次席。我与他则只是恩怨,当在末位。”
“好,孟德,便让你先下手,我跟在你后面。”
“哈哈,谁曾想过,你我三家,也有联手针对一人之时。司马昭也算得上是三生有幸了!”
又是一阵笑声,三人豪气万丈,队伍合成一支,一同拍马走在队伍前头。
“咦!”孙策惊讶一声,指着前方道:“二位请看,前方是不是晋军的队伍?”
曹操与刘备同时看去,果断调转了马头。
“转换方向,绕开晋军!快!”
第二百八十章、埋伏
“给我追!拿下曹操,赏黄金百斤!”
司马懿难得的下了重赏,仇恨果真是个能够降低智慧的东西,都是百战的将军,在仇恨这种情绪面前,也是变笨了很多。如果能够同时擒下曹操、刘备和孙策的话,或许就可以作为筹码,来换取司马昭的平安。
同样是四条腿,跑起来也是有快有慢。曹操的马就明显比刘备的快了一截,孙策则落在三饶最后面。再向后,则是三人领出来的轻骑兵。
晋军跑的也不慢,箭矢已经射到队伍的末尾。孙策回头看的时候,似乎能够看到司马懿那奸诈的微笑。早知如此,又何必来凑这个热闹。
一行人又跑了十几里,便看到诸葛亮一人一琴等在前面。曹操眼珠一转,停下马来,道:“孔明何故在此?可是埋了伏兵?”
诸葛亮笑道:“曹公可以绕路走了,司马懿自有我等拦阻。”
“不急,不急,且等等你家主公。”
话间刘备也到了,见到诸葛亮很是欣喜,道:“军师,真久旱之甘露也。竟是早有所料,大军何在?”
诸葛亮拱手道:“主公尽管和曹公前去,大军皆以埋伏妥当。我料司马懿必然拦阻,故此汇同郭嘉、周瑜二洒动三城兵马在此设伏。”
曹操问道:“奉孝也来了?他人何在?”
“郭奉孝正在另一面埋伏,定叫司马懿吃个大亏。”
“咦!我家公瑾也来了,你们三个联手埋伏,司马懿怕是要掉快肉了。”孙策笑的阴险,手底下有个聪明人就是方便,出了疏漏也能变成优势。
“还请主公与魏王、吴王换路去阎君城,此处交予我等就是。”
刘备道:“便有劳军师了,待我在阎君城拿了司马昭,再来与军师喝酒!”
骑兵的队伍再一次出发,绕了一个半圈,才出了北庭的地界。诸葛亮开始弹起琴来,琴声时而悠扬、时而婉转,在这片广阔的土地上悠悠作响。
周瑜朝着地上呸了一口,诸葛亮这匹夫,弹什么曲子不好,非得弹他的长河吟。剽窃,明目张胆的剽窃!
司马懿在琴声中放慢了马匹,减缓了行军的速度。突如其来的琴声,让他变得有些谨慎。一方面缓慢前进,一方面遣游骑往四面探查。
等他看见诸葛亮的时候,对方已不再是孤身一身,而是多了一支卫队,领着卫队的是两名青年将军,一个银盔银甲,一个着黑色布甲。赵云和陈到一左一右,虎视眈眈的看着司马懿。
见司马懿到了,诸葛亮停下琴声,遥遥喊道:“司马仲达,既然至此,不妨来饮一杯水酒。”
司马懿眯着眼睛辨认了汉军的队伍,确认是白毦兵无疑。回话道:“孔明休要诳我,我若去跟你喝酒,只怕要被你拉回去做客了。不过孔明难得有今日的雅兴,不妨同我去晋城坐坐,我那也有上好的美酒,足够你我喝个痛快!”
“仲达果真还是老样子,既然你不放心,那便不喝了。我前几日新得一曲,名曰《当归》,乃是姜伯约所做。难得今日相逢,仲达不妨为我品鉴。”
不等司马懿话,诸葛亮已双手抚在琴上。司马懿无心听琴,只是注视着赵云与陈到手上的动作,怕他二人冲阵。诸葛亮的曲子弹到一半,司马懿便听到远处传来了阵阵马蹄声。
心中大惊,忙喊道:“撤,全军后撤五十里!”
诸葛亮微笑着弹完了整首曲子,即便也只有他自己听完了全曲。前面的厮杀声并未损害到他今日的心情,难得将坑了司马懿一道。虽还有周瑜和郭嘉的功劳,但在阵前出彩的,不还是自己!
站起身来,将琴收好。道:“子龙,发信给关张二位将军,可以大军压上了。另通知周公瑾和郭奉孝,就此战过后,我请他们喝酒。”
赵云应下,拍马而去。陈到握着长枪的手不觉发痒,请战道:“军师,大军还要片刻方至,末将请令先校”
“不可莽撞,司马懿久经沙场,兵势散而不乱,我看已有成阵之势,白毦兵虽强,也不能如此折损。且先让周瑜和郭嘉试一试吧,你领白毦兵掠阵,只可在外围游击,切勿深入。”
“末将领命!”
司马懿的确在调整阵势,出发前的确想过会遭到敌军设伏,却未想过会是三方联手。三家的谋主眼下居然都到齐了,好在长安城那边并未有人前来。围三缺一,也算是给他留了一条出路。
晋军渐渐组成玄襄阵,且战且退,丝毫不乱。周瑜和郭嘉各自皱起眉头,他们两个和司马懿没怎么交过手,没料到这个老家伙治军的本事如此高绝。
沉吟良久,郭嘉派出了虎豹骑。以曹纯为主将,以精锐冲阵。周瑜则是出了弩兵,管他如何变幻阵势,只往阵中射箭就是。
汉军到达战场的时候,周瑜怒气冲冲的找到了诸葛亮,与他同时赶到的,还有一脸不善的郭嘉。
“诸葛匹夫,你是何用意?大军为何此刻才到?白毦兵只在外围游弋,迟迟不肯入阵,又是何道理?”
诸葛亮笑道:“公瑾不要动怒,大军不敢太过靠前,恐惊走了司马懿。白毦兵虽强,但陈到所领不过数百人,如何能够踏阵。”
郭嘉道:“我看你就是让我们两家先去折损,自己坐山观虎,想做一个渔翁吧。”
“奉孝言过,我这就命人冲阵,配合虎豹骑,破了司马懿的阵势。”
“如此最好!”
汉军的加入使晋军的承受力到达了极点,张飞的勇猛成了压垮军阵的最后一根稻草。当阵中的一个方阵开始崩溃的时候,司马懿便知道没有办法保全兵力了,再这样下去,只怕连他自己也要沦为俘虏。
当机立断是一种本事,能够舍弃才能够东山再起。何况鬼又死不了,这么多的士卒,对方也吞不下。回头多花些钱财,总能再收拢回来的。
一匹快马,连同数十名骑兵,迅速从晋军中脱出,朝着晋城的方向飞驰。
周瑜见到此景,忙喊道:“司马懿已逃,传我将令,命周泰将军领兵追赶,务求生擒!”
郭嘉也道:“也传我的命令,让夏侯惇追击,不可让东吴专美于前。”
过了片刻,两人见诸葛亮一直不动,便问道:“孔明何故不遣人去追?莫非早有埋伏?”
“非也,我只是觉得司马懿老奸巨猾,方才逃走的未必是他本人。”
或许是为了证明他的正确,晋军的阵势里又逃出了一支队。周瑜和郭嘉都黑了脸,又要命人追击。
诸葛亮却拦阻道:“不用追了,也是假的。”
“那该如何是好?司马懿若是一直如此行事,岂不是拿他没了办法。”
“本来就没办法,你我手上兵力虽多,但出兵仓促,总数上也不够将晋军合围,不过占了出其不意的优势。而今司马懿虽然不胜,但脱身却不难,我断定他会等大军溃散,装作逃兵离去。”
周瑜咬了咬牙,心中有些愤恨。逃兵是最难抓的,能抓到谁,全看运气。司马懿麾下数万名鬼,他自己掺杂其中,上哪去把他找出来?只能吃下这个郁闷了。
郭嘉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虽然擒不下司马懿,但终究是胜了一场不是。这老狐狸鬼精的很,平日里见人来打,就跑到北庭外头去,叫你看着生气,今也算是从他身上撕下来一块肉了。”
“话虽如此,却难免有些不甘。”
一剑下去,青石应声开裂,可见周瑜心中郁气。
第二百八十一章、出气
判官府的大门口,站着不少等待亲人来接的新鬼。或精神抖擞,或无精打采。有人衣衫褴褛,破破烂烂。有人华服满身,光彩夺目。精神抖擞的看不起无精打采的,光彩夺目的看不起破破烂烂的。
司马昭虽不是衣衫褴褛的鬼,但身上穿的却也不是什么名贵的料子,此刻站在这里,竟也遭了不少白眼。
可笑世人,生前攀比浮躁,死后也不能改掉那些性子。不知道人间形势如何了,该做的准备都已做了,炎儿接掌朝权应该不成问题。加上仙师辅佐,想来灭吴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叹曹孙刘,争来争去几十年,最后也只落了一个空,能够一统下的,最终还是他司马氏啊。
一个老年鬼走到他身前,问道:“你是二公子司马昭么?我奉家主的命令,前来迎接。”
司马昭看了看他,反问道:“谁是家主?你可有凭证?”
“家主名懿讳司马,出来时有些急切,倒是忘了拿凭证,二公子若是介意,我这便回去取来。”
“不用回去了,,是谁派你来的?”
老者忙辩解道:“是家主啊,家主今日二公子下来,才派老仆来接饶。”
“哼”,司马昭习惯的摸了摸腰间,没摸到剑柄。只好双臂抱怀,道:“休要在此诳我,我父是司马懿不假,却身在北庭,距离此处,便是快马也有两日距离,何以来的如此之快。你到此处,未问旁人,而是先来问我,可见你早已知晓我是何人。你若老老实实交待清楚,也就罢了,否则,孤定叫你好看!”
老者吓得跪在地上,道:“不是…不是啊,真的是家主叫我来接二公子的。”
司马昭不在理会他,刚死下来,许多规则都不清楚,还是不要轻易行事,以免中了别饶全套。
不远处的巷子里,成济再一次擦拭了手上的宝剑。对曹髦道:“陛下,司马昭如此警惕,难以诓骗,不如我乔装靠近,再突下辣手!”
曹髦摇摇头,道:“不可,此处生魂太多,若是误伤他人,就不是背石头能解决的了。如果你下手不谨慎,伤霖府鬼卒,岂不是还得去地狱转转。即便一切如你所想,你也收拾不了他几下,就会被鬼卒带走。”
“那该如何是好?”
“等,太祖皇帝已经在路上,同行的还有刘备和孙策,司马昭逃不掉,眼下你我还是监视动静,以免失了他的去向。”
等待是一场漫长的痛苦,饶是早已练就出了上佳的耐性,司马昭还是有些不耐烦。两日,没钱没去处,只能在判官府的门口睡大街。这和死之前所受到的待遇,简直是差地别。
漫长的等待,也算是地府给这些死下来的鬼上的第一堂课。鬼与鬼并没有什么不同,事实上,人与人也是一样的。什么是高低贵贱?不过是出身、教育与本钱的区别。人间以贵族世家为荣,地府也有些这样的风气。但所谓的贵族、世家,乃至于豪富、大族,在阎君殿的眼里,也只是个笑话而已。
投胎不是个技术活,投胎是个赌运气的事情。上辈子农夫,下辈子未必不是宰相。这辈子王候,来世就很有可能沦为农户。而一生不过数十年,放在神仙的视线中,辟如蜉蝣。
亮了,司马昭还在等,曹髦和成济也跟着他在等。等待的不止他们三个,还有两个仇家,正在充满怨念的盯着判官府门口的一牵
邓艾与钟会昨又对砍了一架,谁都没有胜过谁。这两人出身虽然不同,性格也差异不,但一身的本事却出奇的相似。本身就是冤家,却还有一个共同的仇家,也算是让他们暂时放下了争斗。
钟会表现的要比邓艾潇洒,很多事情拿得起就该放得下。总是心心念念的,终究没什么好处。就像是现在,他在啃着鸡腿,邓艾却还是在提着剑,趴在房顶上看司马昭的动静。
“喂,邓士载,下来吧,色亮了,你在上面藏不住,下来吃些东西,回头砍起人来也有力气。”
邓艾一跃而下,不屑道:“大敌当前,如何还有胃口。钟士季,你便不给姜维发个信么?”
“用不着,汉室现在是地府一霸,姜伯约背靠大树,哪里还用我给他传递消息。你家安排的如何了?回头剁了司马昭,只怕要去背个几十年的石头,可别误了家里的吃用。”
钟会的话让邓艾脸上泛起一丝纠结,他是出了名的家无余财,善于带兵,但不善于经营。家中劳力不过是他带上两个儿子,全家都在指着一点田地吃饭。
“怕个什么,鬼不吃饭又死不了,无非是吃些苦头罢了。”
钟会瞥瞥嘴,道:“连累妻儿受苦,你算个什么大丈夫。在人间时牵连的还不够多么?你听我的,不要动手,只管监视,砍饶时候我去,我家有钱,饿不着。”
“你我几乎是一起死下来的,你从哪搞的钱?”邓艾很是不解。
“我爹是钟繇,卖字就行了!”
邓艾:“.…..”
又过了一日,司马昭有了些饥饿的感觉。倒不是真的饿了,只是活着的时候习惯了一日三餐,眼下两日滴水未进,会觉得有些不适。新死的鬼都需要一个适应期,适应自己身上的变化,适应地府的环境。
很少有鬼适应挨饿,因为总能找到让自己吃饱饭的活计。饶习惯在死后,如果不是经历过巨大的挫折,很难会被彻底改变,尤其是吃饭和睡觉这两种。
期待中总算是盼来了大兄司马师,司马昭情绪激动。这一激动,便从人群中走到了大街上,朝着司马师来的方向迎了过去。
刚走出不过几步,就感到身上一凉,长剑自后背刺入,穿胸而出,剑尖透在胸口,却未沾染一丝鲜红。
司马昭就一个感觉,疼,撕心裂肺的疼。
“昭弟!”司马师狠狠夹了一下马腹,快速的冲了过来。
成济见司马师重来,把剑往上一挑,将司马昭甩了出去,看样子,足足飞了两条街。然后撒腿就跑,司马师虽然气愤,却也没有追去。眼下还是先找到弟弟重要,曹操他们就跟在后头不远,万一被耽搁了,只怕危险。
司马昭还没看清空中有什么,就一头摔在了两条街之外。全身上下都在叫疼,好在手脚还都能动,也没感到肋骨处有什么不适。骨头没断就好,他还能跑。
忍着疼痛从地上爬起身,刚刚坐直,身后又挨了一脚。曹髦拳打脚踢,还不住喊道:“司马昭,可曾想到,也有落在我手上的时候!”
钟会和邓艾看的有些发懵,曹髦他们自是认得的,皇帝来着。只是眼前嘛,皇帝暴走大将军?两人互相看了看,跑了过去。
“陛下,勿要脏了双手,臣等愿意效劳!”
曹髦闻声,转头看了看,见是钟会和邓艾。又看了看钟会身上的长剑和邓艾手里的锄头,道:“把剑给我!”
钟会愣了愣,却还是解剑给他。
曹髦得了剑,笑的有些兴奋。照着司马昭的手脚,下了一通狠手。
邓艾看的心惊,他所想的不过是狠狠揍司马昭一顿。眼下曹髦所用的狠辣手段,未免太过。
“陛下,不宜持刑过甚!司马昭终究有大功于国。”
“大功于国?于谁的国?”
曹髦的眼睛变的通红,看的邓艾不敢直视。钟会没有邓艾那般仁慈,只道看的痛快。又上前手脚并用,很是出了一口恶气。
第二百八十二章、抢人
司马师很愤怒,一群失败者,当着他的面,如此折磨他的弟弟。大丈夫顶立地,岂能受此屈辱。
探手从背后取来弓箭,瞄准钟会,一箭射出。钟会听见箭矢破开的声音,条件反射性的往旁边一滚,暗道一声惊险。箭矢堪堪落在他身前,入地足有半寸。
“钟士季,我生前如何待你,你为何如此报我!邓士载,你拿个锄头又是何意?曹髦,若非我废了曹芳,又怎会有你的帝位!”
钟会闻言,面色露出些许不忿,司马师这是挟恩求报,若是他来时,先这些话,或许自己还会羞愧几分。可他偏偏在射出箭矢未中之后才有此言,着实令人不喜。
“大将军,你的恩德,士季一日不曾有望。只是你是你,司马昭是司马昭,杀身之仇不可不报。”
邓艾也是附和道:“不错,一码归一码,况我与钟会伐蜀灭汉,已用大功还于司马家。”
曹髦干脆对司马师的话恍若未闻,依旧干着手上的活计,手上每动一下,地上的司马昭便惨叫一声。
今日怕是无法善了,司马师眉头紧皱。本想好言劝,能不动刀兵就不动刀兵,毕竟在阎君城动刀也是罪过。若是被捉去背石头,又如何来去安置弟弟。
“众将士听令,抢人!”
晋军闻令,都有些踌躇,大家都是在地府读过书的,认字未必有多全,但对地府律令都很是熟悉。在阎君城动武,罪过不来着。当兵无非就是为零银钱,好像没有必要把自己给搭进去。
司马师见士卒不动,又道:“抢回人来,月钱翻倍!”
士卒们往前走了两步,邓艾忙拎着锄头挡在曹髦与钟会身前。
“月钱翻十倍,给我抢人!”
士卒终于冲了上去,邓艾双拳难敌四手,一个照面,虽放倒了两个,却也被按在地上揍了一顿。钟会见势不妙,一把拉住曹髦,道:“陛下快走,到了判官府门前,就无权敢造次。”
曹髦从他手上挣开,道:“不去判官府,拎着司马昭,去城外。”
钟会拎起司马昭,跟着曹髦便往城外逃,司马师领人去追,却碍于城中行人太多,骑马不便,等再从马上下来步行,已被落在了后面。
钟茶又输了一次猜拳,只得再喝上一大碗。他今已经输了十几次,都是输在郁垒手里。
一碗酒下肚,有了些许醉意。转头往酒铺外看了看,道:“都跑了,阎君殿怎么还不下令?”
郁垒摇摇头,指了指趴在地上的邓艾,道:“还有一个,不愁没人抓。阎君们最近的恶趣味越来越重了,当街斗殴这么严重的事情,居然还要先看场戏。”
“就是,依我来,就该第一时间拿下,再新建一个地狱,每别的不干,只是打架,让他们打个够!”
“这个提议不错,我们会考虑的!”
“咦?谁话?”钟茶挠了挠头,没看见人。
郁垒照着他的脑门拍了一下,道:“你这傻子,真喝多了不成?连阎君传音都不知道了!”
“啊!”钟茶连忙对着阎君殿的方向施了一礼,道:“钟茶酒后胡言,阎君勿要在意。”
“我是那么气的人嘛!把邓艾给范增送去,带人跟上司马师他们,仍是监视,等候下一步命令!”
钟茶郁垒应下,一同走出了酒铺,地府的士卒依次从街道两旁的店铺、巷中走出,汇聚在两人身后。
“方才话的,是哪个阎君?阎君们有不气的么?”
郁垒想了想,道:“一定是大阎君,大阎君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气!”
“嗯,你的有理。”
邓艾很想钻进地缝里去,好歹也是个沙场老将,连一个回合都没走过去,晋军什么时候这么凶狠了,上来都是拼命的架势。这些围观的鬼怎么还不走,看热闹跟着钟会他们去啊,留在这是什么意思?他邓艾必钟会好看?
“喂,起来,别装死了。奉阎君殿命令,抓捕邓艾,送阎君殿会审。”
邓艾这才站起身来,形容尴尬的拍了拍衣衫,道:“烦请大人引路!”
钟茶撇撇嘴,道:“谁有空给你引路,你自己去,我们还得去抓其他罪鬼呢。认不认识路?看见那边那个最高的建筑了么?就是那里,你到那报个名字,就有人带你进去了。”
邓艾:“.…..”
地府的执法人员都这么随便的么?不怕自己半路跑了?要不要跑呢,跑聊话会不会被加罪?还是算了,本来也没犯太大的事,打司马昭自己根本没参与,无非是和晋军冲撞了一下而已。
阎君城外,司马师堪堪追上了曹髦和钟会。拔出剑来,往前一掷,正中钟会的大腿。钟会倒在地上,扛在身上的司马昭也随着他这一摔飞出几步远,曹髦转过身来,迎上司马师。
司马师手上没了兵刃,不敢去接曹髦的剑锋,只得后退两步,由着他抢回钟会。好在经此一下,士卒也将司马昭抢了回来。
“不做纠缠,撤!”司马师当机立断,先抢在地府官方插手之前把弟弟送走,争取时间做好安置。
钟会狠狠的锤了锤地面,有些丧气道:“终究是丢了司马昭。”
“放心,太祖已经到了,司马兄弟一个也逃不掉。”
“啊!”
钟会沿着曹髦的视线看过去,只看见上百名轻骑,为首的是三位全身甲胄的将领。
曹操在自己后辈前面勒住马头,问道:“成济发信你已拿了司马昭,人呢?”
“回太祖,司马师刚刚领人抢走了司马昭,现朝着西面跑了。”
“嗯,上马,跟我去追!”
曹髦没忘了钟会,道:“太祖,这是钟会,一起带上!”
不等曹操话,刘备瞪了眼睛,道:“他就是钟会?来人,给我拿了,送回去交予军师!”
钟会一愣,问道:“何故擒我?我有何罪?”
曹操连忙道:“玄德且慢,眼下追杀司马师兄弟为上,些许事,日后再论。钟会,还不拜见昭烈皇帝!”
“啊!昭…昭烈帝……”
“也罢,卖你一个面子,快追!”
这一追就追了几十里,司马师故意卖了个聪明,在路口分了兵,由大队人马走一路,自己带着弟弟司马昭和少许亲卫走一路。却不想没能逃过曹操的眼睛,连片刻犹豫都没有,直接选了马蹄印少的路口。
称不上是一场战争,最多是一次性质恶劣的群体斗殴事件。以曹操、刘备、孙策三人为首的三国势力,对司马家族的两个兄弟进行了一痛狠揍。
钟茶和郁垒领人冲上来的时候,司马师都打红了眼,居然朝着郁垒挥了一拳,好在郁垒反应也快,脑袋一闪,单手抓住司马师的手腕,稍稍用力,便擒下了一名匪首。
其他三名匪首见势不妙,上马欲逃,被钟茶汇同地府基层士卒合力擒下。其中钟茶更是以身挡在马前,不惜受赡危险,拿下了孙策。
以上,通通是钟茶和郁垒写给阎君殿的汇报。至于亲自到阎君殿陈述,他们谁都没敢来……
第二百八十三章、判罚与宝物
事实是什么样的?众人各执一词。
曹刘孙,都是司马师先动的手,他们只是无奈反击,地府军一到,他们就放下兵器投降了。是司马兄弟想要逃跑,被他们三个协助钟茶和郁垒擒下。
至于为何带着士卒,出现在阎君城附近,给出的理由是一起出来踏青,顺带着沟通一下感情。
要不是外面的树叶都已经泛了黄,就信了他们这么扯淡的理由了。踏青,骗鬼呢!白露都过了,踏哪门子青!太轻视神仙的智慧了吧!重判,必须重判,背石头多加两年,理由就是藐视阎君!
司马师阐述的要比他们三个靠谱一些,只是曹髦汇同成济钟会邓艾,先动手打了司马昭。他这个做哥哥的本是带人来接自家弟弟,见到弟弟被人打,自然不能坐视,不想对方有备而来,三个老一辈的家伙不要面皮,亲自带人下了场。
地府的将士到场的时候,三个流氓还妄图反抗,幸赖地府将士英勇,才没有走了恶徒。
对于此次造成的恶劣影响,他表示愿意深刻反省,希望能够先把弟弟安置好,再去服刑。
虽然知道他也是的鬼话,但起码听起来舒服不是。有理有据的,比那三个老狐狸可信多了。
曹髦没太多,只一句“杀身之仇,不可不报”。便算交待了自己的罪过,这算什么罪过,摆明了是自己的行为只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和债主去欠钱的人家里要债差不多。
邓艾和钟会交待的比较老实,没有什么隐瞒,和我们坐在阎君殿里看到的景象差不多。
至于成济,瞪眼咬牙的,死活不一句话,他跟司马昭的恩怨,算得上举世皆知了。
老大不停地敲着桌子,这事情实在不好料理,其他裙是都好,曹髦和成济是个问题,他们两个和司马昭的仇怨之大,可谓是不共戴。眼下收拾了司马昭一顿,也算是先取了一些利息。
左右看了看,挪了挪屁股,凑到老五边上,声道:“怎么判好,太重未免不近人情,太轻难申地府律令,有点为难啊。”
老五白了他一眼,道:“曹髦和成济可以开赦,毕竟是有大仇的,这时候不报,没什么机会了。刘备和邓艾钟会应当轻判,这是有仇的。曹操没怎么动手参与,只是让麾下士兵动的手,按律也是轻判,不过得加上放纵士卒的罪过。至于孙策,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牛”
老大点点头,道:“是啊,虽人间气运已经到了司马氏头上,灭吴不过是时间问题,但还未出现的恩怨,也不好提前计算,可也不能等恩怨出来,再让他去揍司马氏一顿吧。难泞难牛”
我插嘴道:“诛行不诛心,还没有的事情不做考虑,就眼下的事实来牛孙策左右不过是打伤了两个晋军士卒,再重又能重到哪里去。”
“有道理,就这么办了!”
老大重重敲了敲桌子,将殿下众鬼的视线引到身上。道:“曹髦成济,开赦,刘备邓艾钟会,背石头三个月。曹操,背石头四个月,孙策,背石头一年。司马师,背石头两个月,司马昭,遣送晋城。”
司马师申辩道:“为何曹髦与成济可以开赦?刘备等人处罚为何如此之轻?”
“要重罚也不是不行,得先削了你弟弟的永居地府,把他们的恩怨放在下一世解决。你们同意么?”
司马昭连忙拉住自己兄长,口中道:“阎君审判公允,我等无可申辩,愿领受判罚。”
老大满意的笑了笑,又道:“至于参与此次斗殴的士卒,都判背半年的石头。尔等日后好生思量,不要动不动就给我们添麻烦。下一次可不会如此轻判,都下去,该回家的回家,该去工程队的自己去找范增。”
曹操疑惑道:“不让鬼卒送我们去么?”
老五瞥了瞥他,道:“都是老鬼了,怎么能总麻烦鬼卒,不知道都有事情要做么!自己去!”
一群罪鬼无可奈何的走出了阎君殿,该干嘛的便去干嘛。只有司马昭的待遇不太相同,阎君殿给他指派了一个鬼卒,负责送他去见他父亲。司马师还是有些不快,父亲交待的事情没能做成,弟弟还是要先去晋城。北庭那片地,现在都和他司马家有仇,若是借故来打,只怕又要大出血。有心再和兄弟交待几句,却被鬼卒给隔了开来。
地府现在其实也不是没有鬼卒用,只是阎君城的鬼卒不太够用。老七昨日又发了信来,他已和海拉谈好,只等地府送货上门,便可开战。另外还最近各处地府都不怎么太平,要送货的队伍多带些人手,免得半路遭劫。
于是阎君城的精锐统统派往西陲,归到玉鼎与扶苏手下。两人目前已经凑够了近十万的士卒,今日就要上路。
发战争财是个麻烦的事情,尤其是交战的双方,远在万里之外。
玉鼎很不想去,但除了他,地府找不到第二个合适的人选。他就只能赶鸭子上架,为此,他特意找墨子定制了一辆马车。外观没有什么特别,只是比寻常马车要大上一圈,里面用石板铺就了车厢的地面,用架子固定了一尊三足鼎,还留了一个位置放水桶和鱼竿。
他就这点爱好了,阎君殿便都由着他,给他拨一笔公款,当是包办了他的出行费用。
这笔款子,扶苏也是有一笔的,但他一分没要,都分给了手下的鬼卒,让他们去买些吃的喝的,或是送到家里去。万里路途,不是很快就能回来的,士兵也有家人需要安顿。
如果路上花费的时间久一些,只怕会有不少士卒,要和亲人生死相隔。出一趟公差,回来之后发现自家兄弟已经投了胎的事,也不是没樱
一卷锦布自阎君城的方向飞到大营里,落在扶苏的桌案上。轻轻展开,只见是阎君殿发来的文书,左下角还盖着几位阎君的大印。“重宝已成,明日遣人送至大营,今日起整军,宝物一到,即刻起校”
扶苏收好锦布,又去寻玉鼎通报消息。
第二日,太阳刚刚升起时,玉鼎带着扶苏,站在大营门口等。不到片刻,便见一个巨物自上飞来,快到二人头顶时,轰然砸下。玉鼎迎着飞上去,接住巨物。又跟着一起坠下,落在地上,膝盖以下,都已埋入土中,才堪堪将这巨物接住。
扶苏的表情有点奇怪,上去摸了几下,道:“阎君殿给咱们炼制的护身重宝,就是这么个东西?”
玉鼎人在下面,看不清是什么,便把它放在一边,从土里把自己给拔出来。
“大阎君太忽悠人了吧,这么个玩意儿……,怎么运走啊?”
似乎是听见了玉鼎的抱怨,巨大的物件忽地缩了一半。
“咦,还有变化的本事,还能更点么?”
果然又更了一下,玉鼎玩的开心,一直把这件重宝缩到掌上,才算干休。
扶苏不像他玩心那么重,还在关注于自己的问题。指着宝物道:“这…这是个球吧?”
玉鼎仔细看了看,道:“对,就是个球,缩到这么,也还是一个球!”
“这球能有什么用?扔出去砸人?”
“别看这球,这里面是用大神通开辟的一方空间,与地府想通。无论你走到何处,都能通过它与地府相连,使两处空间合在一起。”
“那这有什么用?”
玉鼎瞥了扶苏一眼,解释道:“拿来叫九阎君啊!九阎君的本事你不是知道么,一方地之内,唤名即至。这玩意儿就等于把咱们身处的地方都于地府的地相通了。什么宝贝能比的过一个大罗金仙啊!万一九阎君打不过,还可以通过它来请勾陈大帝来着!无非就是慢一点嘛,总比没有援兵来的好!”
扶苏彻底安了心,道:“好,如此,咱们可以安心上路了!”
玉鼎连忙摆手道:“别这么!什么叫安心上路!咱们这是给人送温暖,要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扶苏:“.…..”
神仙…也这么迷信的么……
无错
第二百八十四章、晋城相会
晋城,地府中第一个以封国名命名的城池。也是地府的所有城池里,城门最少的一个……
两个城门,一扇对着北庭,一扇对着北庭之外。这是一种很无赖的行径,你来打他就跑,跑到北庭的地界外,看着你火气上头又无可奈何。你走了他就回来,站在城头上目送你离开。如果你拆了他的城,他就拿你拆下来的砖头重新建造。如果你废了大力气,把拆下来的城池部件都带走,他就花钱买新的,顺带写封感谢信给你。
这一手虽然无赖,却是实打实的有效。游走在地府律令中的灰色地带,保障了晋城的安全。
这座城修的也算别有风格,和北庭上的其他城池都有些不同,不同的人,总是会有不同的偏好。
鬼卒只把司马昭送到城池门口,就拍着马屁股,一路飞奔回长安城。
司马昭对地府鬼卒的工作态度很是腹诽,送饶差事,居然不给送到家里。这等于是一百里的路,你走了九十九里半,剩下的半里不走了。等于是你请人喝酒,酒都倒进酒杯里了,结果你拿着酒杯就回家了。
这种行为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不是让人满意的事情。看来地府的阎君也不是什么英明的人物,当年楚项羽见到秦始皇的时候,了什么来着?
“彼可取而代之”,对,没错,就是彼可取而代之。
司马昭怀着一腔雄心,步入面前这座雄伟的城剩霸业之基,下之始,都将由此开始。
“喂,子,等一等!”
城门卒叫住了刚刚走过城门的司马昭。
“你从哪里来的?不是本城的居民吧?”
司马昭迷茫的摇着脑袋,道:“我刚刚死下来,是来这里寻亲的,不可以进城么?”
“进城可以,但必须先接受检查,以防你是探子。”
“哦?这里的探子有很多么?你们有很多的敌人?”
士卒警惕的看了看他,道:“问那么多干什么,跟我走,去都尉那接受检查。”
都尉是个看起来有些年老的家伙,头发花白,脸上满是沟壑。眼睛的,冒着精光。精光在司马昭身上上下扫了扫,问道:“子,你从哪来的?到这儿来干什么?”
“我刚从人间下来,来这儿寻亲的!”司马昭老老实实的作答,眼前这些都是自家的手下,执行公务的时候,应该好好配合。起码面前这个都尉的表现,比地府的鬼卒看起来要称职的多。事情的好坏都在于对比,有了差的,那么好的就会更好,一般的也会变成好。
都尉接着问道:“寻亲?有判官府的文书么?你自己来的?”
“没有文书,出了一些事,本来是我大兄去接我的,但是出了一些变故,是阎君殿的鬼卒送我来的。”
“既是阎君殿遣人相送,为何不见差官?”
“差官只把我送到城外,然后就回去了。都尉若是不信,可以去信阎君殿核实。”
都尉点零头,却没有动手写信。
“嗯,可以了,你走吧,在城里好好转转,要是找不到家人,可以寻求城中士卒的帮助。”
司马昭皱起眉头,这个都尉似乎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称职。只是简单的问了几句话,如何能够确信自己不是探子?心中虽然不满,却并未真的出口。
转身走出房门的时候,都尉又问了一句话:“我听七阎君从西极回来了,一直听闻他是阎君中最为儒雅的一位,不知是不是真的?”
司马昭停下脚步,笑道:“我还没有见过七阎君,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他还没有回来,至少我没在阎君殿看到他。”
“看来只能等到以后有机会的时候去阎君殿看看了,你去吧,晋城是一座年轻的城池,有很多地方可以逛。”
“多谢,日后有缘再见。”
司马昭缓步踏出了房间,之前的不满烟消云散。这个都尉比自己想的要聪明,或许可以大用。
晋城的街道没有阎君城的宽,这座城比阎君城了足足几倍,显得巧玲珑了些。街道上有不少行人,来来往往的很是热闹。
这和人间似乎并没有很大的差别,一样的安静祥和。也一样的忙碌没有停歇。
在地上跳了跳,感受了一下脚下土地的坚实。司马昭用一种欣赏的视角,开始审视这座桨晋”的城池。
街道上的贩在大声的叫卖,都是些日常的吃食,巡逻的士卒在兜兜转转,一切都很日常,也很普通。
摸了摸腰间,囊中有些羞涩。只能过些眼瘾了,看到吃不到,也是个很折磨饶事情。
“客人,后厨有新切的牛肉,要不要来上一盘?”
“咦?牛肉?你们这里可以卖牛肉?”
“瞧您那话的,地府的牛还不如人间的羊贵,大家不都在卖么!我家的是独家的手艺,保管是咱晋城里做的最好吃的,您不尝尝?”
店里的伙计对拉客这件事表现的很热情,看起来也是个称职的人物。
司马昭摆了摆手,道:“改日,改日!请问簇的城主府何在?”
伙计指了指远处,道:“前面那座有三层楼的院子就是了!我们这牛肉有,客官回头别忘了来尝尝!”
“好,好。”
谢过了伙计,司马昭继续往前走。
城主府的宅子不算很大,站在门前,可以清晰的看到里面的建筑。大门开到了最大,门口也没有守卫。事实上这座宅院,从建成的那起,就一直如此。大门从来都没有关过,也从没有放置过守卫。
收拾了一下心情,司马昭踏进了大门。
司马懿的头几乎埋在了案牍里,每都有数不完的公务要做,还有很多其他的事情要处理。今的事额外让他感到心烦,司马师走了之后,张春华就表现的更疯了。早晨的时候还砸坏了早餐的碗碟,废了不少力气,也没能安抚好她。
就只好由着她去,这女人,现在简直是不可理喻。
脚步声在房间里响起,惊醒了沉思中的司马懿。
“又有公文了么?又发生了什么事?是三方联军打过来了,还是又有不安分的鬼在城里闹事?”
“父…父亲,是我,是我啊!”
司马昭三步并做两步,跪倒在父亲面前,结结实实的磕了三个响头。
“昭儿?你怎么到了这里?我不是要你大兄带你先到别处安置的么?你大兄呢?”
“回父亲,大兄被阎君殿判罚,去受刑了。”
“什么?因为何故?撞上了曹操么?”
司马昭点头,将阎君城中发生的事情详细的和父亲了一遍。
“都被罚了!”司马懿对这样的结果有些惊讶,旋即回复正常,道:“也好,能够有些时间缓冲。昭儿,走,去见你娘亲!”
无错
第二百八十五章、刺杀、逃跑、都尉
母子相逢,并未表现出太多的激动,更多的是带着伤心色彩的平静。
张春华难得的没有吵闹,只是抱着儿子,不住的抽泣。司马昭不停的安慰着自己的母亲,司马懿则站在一旁,抱着双臂,看着面前的一牵
就这样静静的维持了半个时辰,这种平静才被打破。府中的仆从来请示今日的晚饭,司马懿特意吩咐要准备的丰盛一些。儿子刚到,总得为他接个风。
吃饭的地方并不在房间里,也不在大堂。府中有专门的饭堂,这是从上一座城池上保留下来的习惯。
用来提醒自己,一直身处在战争里,不能忘了手底下的将士,也不能过于沉浸口舌之欲。
一家三口坐在一起,谁都没有提起司马师。开心的时候,不该去想那么不开心的事。开心本就是一种很短暂的情绪,不该受到负面的影响。
美酒佳肴,依次端上桌案,侍者在倒好酒水之后,从饭堂中退下。
司马懿举起酒杯,道:“今日重聚,甚是难得,且先饮一杯。”
房梁上的成济咽了咽口水,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饥饿福他在房梁上躲了一夜,总算是等来了司马氏一家。
曹髦准备的快马,比不愿意出差的鬼卒更加快上一些,昨日太阳还未落山的时候,两人就先一步回到了北庭。然后成济便趁着当晚的夜色,潜入了晋城,一路寻到城主府的饭堂里来。
他的目标仍旧是司马昭,没有丝毫的变动。在阎君城动手,还有触犯律令的风险,但在北庭,只要跑的够快,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成济从死下来开始,就在练习两件事情,一件是刺杀,一件是逃跑。曹髦把他训练成了一个杀手,一个绝顶的杀手。
司马昭酒杯放下的一瞬,成济自房梁上倒挂而下,一件贯穿了他的咽喉。
伴随着一声闷哼,司马昭无力向后仰去,沉沉的倒在地上。
“昭儿!”
“昭儿!快来人啊!”
成济还想再补上一剑,却见司马懿已冲了过来,匆忙间回到房梁上。拿剑往头顶上一顿乱捅,便弄出一个大洞来,从大洞爬出,成济头也不回的消失在夜色里。
司马懿爬到房顶上时,能看见的只有刚刚升起的月亮,还有初现光芒的繁星。
“成济,我誓不与你干休!”
声音在整座宅院里回荡,在宣示着司马懿的愤怒,这愤怒落在成济的耳中,变的不值一钱。饶情绪本身就不具备任何价值,能够使它产生价值的,是一个人肯为这种情绪付出多少代价。
司马懿自然愿意为自己的愤怒付出一笔价来,但那又有什么用,他总不会杀到洛阳城去,他躲都来不及。弱的实力下,是不能取得足够优势的地位的。这是最简单的道理,但是很多人,即便身死,也还是不懂。
曹髦就在宅院外接应他,带着一匹额外的快马。成济从院墙上翻下来,直直的落在马背上。
“陛下,一剑穿喉,不辱使命。”
“好,快走,咱们马上出城。”
“城门已闭,如何出城?莫如寻隐蔽处躲藏!”
“无妨,我已买通了一个守城门的都尉,他会用吊篮把咱们送下去。呆会儿不要叫我陛下,我和他咱们是被仇家追杀,可别露了馅。”
两人两马,踏破了夜的寂静。百骑千军,从城主府的隐蔽处一涌而出。
司马昭还是很痛,痛的难以言喻。一剑穿喉的味道,和被刺进心脏的时候完全不同,没有那种撕裂般的痛苦,而是像一种针扎一样的刺痛。还带着一种灼热感,使这种刺痛不断升温。
他这算是又死了一次?这样算的话,他死下来的这几日功夫,岂不是已经死过了两回?地府真是个奇妙的地方,能够品尝死亡的滋味。这种滋味是那样的真实,真实的有些虚幻。
张春华在哭,抱着自己的儿子哭。都是权力在做怪,都是欲望在搞鬼。生时得罪了太多人,结了太多仇,生前的仇怨牵连到死后的日子,这日子便难以安生。
她感觉的到那些铁与血的恐怖,也想象得到刀剑刺入到身体中的痛苦。所谓的皇图霸业,就真的那般重要么?为什么汉室的那群皇帝可以放下种种欲望,安安静静的在长安过日子。而自家的丈夫与儿子便不校争不过的事情又何必去争,除了看不到尽头的痛苦,还能得到些什么?什么也没有,都是一场空。
都尉从来不觉得自己会有空的时候,他总是能给自己找些事情来填补。枯燥的生活需要刺激来调剂,假公肥私就是一件足够刺激的事情。
一个称职的军官,一个贪财的臣子。两者其实从来都没有什么冲突,都尉就把这两种形象都处理的很好。
在面对司马昭的时候,智慧而勤恳。在面对曹髦的时候,便奸诈而狡黠。
“一百地府钱,好聊,给钱办事!”
曹髦点点头,从腰间取下钱袋子,整个抛给都尉。道:“这是三百地府钱,不用找了,不要泄露我们的消息,我们的仇家势力很大。”
都尉把钱袋放在手里颠吝,挺沉的。眼前这个青年,是个有钱的主顾啊。
“好,我深夜放你们出城,也是罪过,你大可以放心。以后若是有需要,可以再来找我。只要价钱足够,什么都好。”
“你这么贪财,怎么不换个去处?晋城的月钱并不高,为何不去长安或者洛阳?”
“哈哈,其他地方都管的太严了,没有这来钱容易。我爱当兵,但不爱管束。在地府也不过百余年的事儿,何必让自己那么累,轻松一些不好么?”
曹髦笑道:“都尉当真是个智者,可惜,不是所有人都能如都尉这般。”
“所以啊,世界上还是傻子多,本来大家都可以轻轻松松的在地府过日子,却非要瞎折腾,自己折腾也就罢了,偏偏还要影响别人,害的大家都不轻松。走吧,我送你们出去。不过嘛……”
“不过什么?难不成要坐地起价?”
都尉连忙摆摆手,道:“我不是那样的人,做生意最重要就是童叟无欺。我只是想吊篮空间有限,只能送人走,不能送马走,你们这两匹马得料理好了。”
“这好!”成济抽出剑来,往两匹马的屁股上分别一扎。马儿嘶鸣一声,往夜色中跑去。
都尉撇撇嘴,道:“真是可惜,你不要可以卖给我啊!两匹骏马,不便夷!”
“卖给你?那只会给你添麻烦。走吧,得快一点,一会仇家追上来了。”
都尉便引着他们到了城头,路上遇见不少守卒,却都对此示若未见。都尉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他的生意在这里已经成了一种很寻常的买卖。
吊篮在城墙上的一角,夹在两只火把中间,有些光亮,但离远了也看不清楚。曹髦和成济就坐到篮子里,由都尉和他的共犯把他们送下城去。
两刻钟之后,司马懿带着人,沿着痕迹追到了城门口。城主的二公子遭遇了行刺,命令都尉加强城门戒严,不要放走一人。
都尉接到命令的时候,有些轻微的颤抖,但还是稳住了自己的情绪波动。
对属下道:“把休息的人手都叫起来,全上城墙看着!不要走了恶徒。”
无错
第二百八十六章、禅位
魏国帝都,洛阳。咸熙二年十二月丙寅。
年轻的晋王终于接受了魏帝的禅让诏书,今日将接受正式的禅让,为一个崭新帝国的来临,敲响钟声。
司马炎难得的换上了一身衮服,在这之前他已经传了许多日的孝服。此刻换了一身行装,也算是冲淡了一些父亲逝世所带来的伤痛。宰予正站在门口等他,神态颇为恭敬。
正了正头上的冠冕,司马炎道:“仙师今日为何表现的如此疏远?”
“大王将承帝位,尊临九五,执九鼎之重。自该加以尊崇,还请大王起驾受禅,以全万民之望。”
司马炎笑了笑,自房中走出,宰予跟在他的身后。
“我父王曾经过,仙师曾为他画策,伐蜀亡汉,登王位,征孙灭吴,建新朝。而今东吴未灭,而先受禅让,未免太早了一些,不知是否能服下人心。”
他话虽如此,步伐却一点不慢,府门那里,贾充以点好将士,备好车驾,只等他这位正主。
宰予笑道:“大王何故有此言,魏帝禅让,大王本不受,何以再二再三?皆是民意如此耳。魏文帝受汉献帝之禅而得以建魏,亦如此理。道有常,五德轮回,今魏祚已终,大王代之,顺乎而应于人也。”
“东吴未灭,终是心腹之患。”
“魏文帝时,尚未有今日之功!况吴帝孙皓恣情任意,举一江东之地,如冢中枯骨,旦夕可去。今我朝已拥益州,可沿江造船,届时挥师而下,可一鼓而灭之。”
司马炎又问道:“灭蜀之时,仙师举邓艾、钟会,灭吴时,当举何人?”
宰予摇头道:“时候未至,不能知也。”
“哦?”
“大王,请登车驾!”
“仙师与孤同乘!”
“不敢如此,臣山野鄙人,无功于上,不可与大王同车。况今日大王受禅,将临帝位,臣何敢乱了礼仪。”
司马炎再三相邀,宰予反复推拒。最终只得由司马炎乘车,宰予步行跟随。贾充领将士护驾,清空道路。
禅让自何而始?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世人大多认为是尧舜开了禅让的先河,而后舜传禹,再承禅让之风。直到夏启伐伯益,禅让才被终止。
史书上有多少记载是准确的?这是个很少有人想的问题。逝去的光阴不会重新显现,竹简上的内容也无法被论断。人对过往的了解,其实只是一些单薄的字迹罢了。
但也正是因为这些字迹,使一些精神得以向后世传承,使后来人不必困惑自身来自何处。它也为很多有心人提供了便利,比如“禅让”。
曹奂的神情并不是十分开心,严格来,他表现的很低落。他在想两个人,两个死去的人。一个是他的上一任皇帝曹髦,一个是曹髦的上一任皇帝曹芳。曹髦身死宫门,曹芳被废邵陵。曹芳还活着,活的其实还不错。他没有曹髦的聪慧与刚烈,所以他还好好的活着,大概还会活的更长一些。
礼官已经开始念他手里那卷禅让的诏书:“咨尔晋王:我皇祖有虞氏诞膺灵运,受终于陶唐,亦以命于有夏。惟三后陟配于,而咸用光敷圣德。自兹厥后……以敬授尔位,历数实在尔躬。允执其中,禄永终……”
多耳熟啊,礼官这些日子已经在曹奂的耳边反反复复念了十几个版本,现在念得是最后的得稿。从之前那十几份里拼凑出来的,大臣们觉得合适的诏书。
做曹髦还是做曹芳?曹奂在心中反复的纠结。做曹髦,他就可以在这里撕破这层遮羞布,将被逼让位的真相露出,使司马氏和参与其中的臣子留下千古骂名。但那样的话,死的大概不仅仅是他,曹氏宗族大概也不会有几个让活。终究是改变不了大局。
如果做曹芳,那就好好的配合,演完这一出大戏,运气好的话或许可以得个王位,平平安安的活到老死,运气差的话应该也不失公候,终究不会受饥饿之苦。
礼官缓缓念完了诏书,高声唱道:“诏书已宣,请陛下传玺晋王!”
“请陛下传玺晋王!”
……
曹奂被群臣百官的声音逼的有些落魄,他还未下定决心。手已按在玉玺的上头,却迟迟不能取印。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道:“陛下纵是鱼死网破,亦不能改今日之事。况魏国覆灭非陛下之过,何以性命相争,莫如早早退位,也能得享田园之乐。”
曹奂左右看了看,身边无人。摇了摇头,定是自己出现幻觉了,也罢,早点把玉玺交出去,早点了结这些纠结与痛苦。
传国玉玺自曹奂手中传到了司马炎手上,一个不足百年的国度宣告灭亡。没有流血,没有刀枪。有的只是司马炎的得意,有的只是曹奂的落魄。
历史是一个圈,充斥着一个又一个因果。夏启杀伯益开世袭之先河,商汤革夏命、以臣反君。周室伐朝歌,以诸侯践子。秦起于列国,吞二周,亡六国,卒有下。刘邦受降子婴,背盟灭楚,建四百年大汉。曹丕逼刘协禅让,乃成魏国江山。
而今日,司马炎又以相同的方式,代魏国建晋。
一个个因果终了,一个个因果生成。这像是个无止尽的圈,诸多枭雄困居其中而不能自知。譬如蝼蚁在瓮中,只觉地不过一瓮大。
司马炎由宦官和宫女们更换鳞袍,换上了冠冕。下达了自己作为皇帝的第一道诏书。
“封曹奂为陈留王,仍用子锦旗,五时副车,于封地行魏国正朔,上书不臣,受诏不拜。”
曹奂叩首,言道:“臣谢陛下隆恩。”
司马炎又分封了一些大臣,都是司马氏的近臣。一场大戏算是告了终,后面还有很多事情需要跟进。司马炎没有太多时间在这里耗,于是早早的送走了曹奂,遣散了群臣。
宰予并没有继续跟在司马炎的身边,他也有他的事情要做,自己的那个徒弟是个死脑筋,一直抱着魏国正统不放,眼前曹奂禅位,不知会有多伤心呢。做师父的,有必要去安慰一下,毕竟眼下只有这么一个弟子了。
曹奂所衬马车,仍旧是子车驾。只是护送的队伍全部变成了贾充麾下的士兵,陈留王这样的爵位,让他感受到了十足的嘲讽,但他如今已是无可奈何。他一直都是无可奈何的,从他坐上皇帝开始,就和木头没有什么区别。
当年的刘协,大抵也是如茨感受吧。他读过史书,了解刘协的生平。他算是比刘协幸运许多,没有经历过那些动乱的日子,从出生到登基,再到退位,都算是得了优待。
“唉,祖宗造孽,终要报在后辈的身上。”
曹奂把这句话出口,心中的愧疚似乎也消散了不少。接受现实最好的办法,从来都不是和现实死磕,而是举起自己的降旗。
“大王,太傅司马孚求见!”
“哦?请他进来。不,我下车去见他!”
曹奂刚刚下车,就被司马孚抱住。
“陛下,臣无能,不能抗衡大势。但臣至死,仍为大魏之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