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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府的五千年全文阅读

作者:张东楼     地府的五千年txt下载     地府的五千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五十七章、逃

    “母亲,你不必说了。危机当前,我怎能抛弃父亲而去。再说灭蜀是昭弟所为,我这个做大兄的,总得为昭弟把后果扛下来,不能叫昭弟百年之后,还要受他姓刘的侮辱!”

    司马师表现的十分坚决,这些日子张春华已经劝了他不下几十遍,他每一次的回答都差不多。他是个男子汉,顶天立地的汉子。但这一份担当,便足以叫许多士卒追随。

    但他的担当在母亲的眼里,完全没有丝毫的作用。做娘的没有不担心儿子的,以至于担心太过,忽略了儿子已经成长的事实。对待危机最好的办法,当然不是去硬抗那些无法抵抗的危险,但也绝对不是连抵抗都不想,便决意去逃跑。

    张春华觉得自己的这个儿子太过鲁莽,不知危险。而司马师则觉得自己的娘太过小心,以至于显得胆怯。

    母子二人又争论了许久,还是得不到一个彼此都能够接受的结果。

    最后还是司马懿说了一句:“听你娘的,走,离开北庭,到地府去。不过也不用走的太远,只需要站在北庭的地界之外就好。一会就收拾收拾,连夜就走。”

    司马师惊诧道:“父亲!危机当前,我怎能弃你而去。我愿充作先锋,与汉军决一死战!”

    张春华照着他的脑袋锤了一下,道:“死战什么死战!还当是在人间么?我告诉你,鬼是死不了,但可以切片,你知不知道当年赵高死下来的时候就被扶苏公子给切的不成人形。”

    司马懿连忙拉住她,劝道:“不要激动,师儿会跟你走的。”

    张春华又给了他一个响亮的,打的他脸颊火辣辣的疼,这女人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大手劲。

    “老物,你给我听好,你自己倒霉可以,别带着我儿子。老娘宁可跟你拼了,也不能让你把儿子带进火坑。”

    “好好好,我不带着他,拼什么拼,你先冷静冷静,我和师儿说说话。”

    在张春华的怒目之下,父子两人狼狈的从屋子里跑出来,凑到大树下站着。

    “师儿,你娘说得对,鬼是死不了,但可以折磨,有些手段比死还难受。扶苏把赵高给切片那件事我也知道,司马迁新编的地府史上都有。咱们家不能做赵高那样的傻蛋,不能在这等着被切片。”

    司马师急道:“父亲,我誓不独自逃命!”

    司马迁忙说道:“谁叫你自己跑了,都跑,我也跑,士卒都带着一起,百姓要是有愿意跟着的,也带上。”

    “都跑?那咱们这座城?”

    “不要了,汉室那群皇帝要是想要就给他们,反正当初都是他们花钱造出来的,就当是还给他们了。咱们换个地方,另外筑城。现在不是刚死下来的时候了,咱们有钱,建城不是问题。”

    司马师长大了嘴巴,眼睛也瞪得溜圆。他实在没想到,还可以这么干。在脑子里缓缓过了一遍,想了想可行性。道:“父亲,若是换了其他地方筑城,汉军再来攻打,该如何是好?总不能接着扔城池吧。”

    司马懿笑了,笑的有些老奸巨猾的味道。“所以啊,不跑太远,咱们的新城就建在北庭的边上,只开两扇城门,一扇对着地府,一扇对着北庭,汉军来了,咱们就固守。若是守不住,就顺着另一扇门跑出去。我就不信汉室有耐心和咱们磨下去。”

    “啊,父亲高见!”

    “行了,快去告诉你母亲,今天晚上咱们就跑,不留在这里挨打。辎重挑重要的搬,搬不走的就烧。我看汉室出兵就在这两天,刘邦的耐心,应该耗的差不多了。”

    司马师点头应下,步伐急促的走回屋子里。里面已经是一片狼藉,倒塌的桌椅,破碎的器皿,都在诉说着张春华此刻的心情,她迫切的需要一个结果,一个她想要的结果。

    建邺城并不大,住在这里的民鬼也不算太多。如今这片地界上有点心思的鬼基本都搬到了长安去,住在一座前所未有的大城里,也算是一种可以说出口的虚荣。

    没有搬走的鬼,多半都是生前都是吴国的子民。死后怀念故国,因此在这里落户。还有一些嫌搬家麻烦,且不愿住在山上的。不过这只是少数,少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一座城池的繁荣,是依赖于百姓的。足够多的人口,才能带来足够多的商贸,才能带来足够多的繁荣。

    建邺城称不上繁荣,大概永远也繁荣不起来。街上只有少数几个摊贩,售卖的还多半是些简单的商品,除了日用就是吃食。吃食的种类也不多,不过在走了两条街,基本便买了一个遍。

    曹操穿的像是一个老农,典韦穿的也差不多,但他没有曹操像,他长得太壮。扮成农户的不仅仅是他们两个,还有很多,都是从洛阳城带出来的护卫。

    他这一次来见孙策,行踪很隐秘。蜀汉亡国了,被魏国灭亡的。照理说第一个开心的应该就是他这个魏武帝,但他非但没感到开心,反而气的跳脚。

    祸水东引这种事,他不是第一次遇到。当年活着的时候,东吴袭夺荆州,杀了关羽,首级便送到了许昌,送到了他这个丞相的面前。当时他就处理的很好,眼下也能。

    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给刘邦和刘备分别写了信解释,派去送信的不是别人,正是死在臣子手中的曹髦,还有杀死曹髦的臣子成济。这样两个鬼充当信使,曹操不怕他们不懂他的意思。

    单单做了这些还不够,有些仇还是要借机报复的。落井下石并不是一件很难做到的事情,只是不能自己单独的把决定给做了,毕竟是要和一个巨人来联手,他也怕收拾完了司马氏,巨人会回过头把他这个姓曹的给一并料理了。

    所以在汉室回复到了洛阳城的第一时间,他就乔装来了建邺,来见孙策。

    约见不能放在孙策的府里,谁知道他那有没有汉室的探子。曹操对此存有很大的疑虑,因为他知道孙策的府里有他安插过去的探子,自己府里也有汉室的探子。小心总是没有大错的,曹操一向信奉这个道理。

    会面的地点就被放在了一座酒铺里,真的只是一座酒铺,在街上随便架起来的简陋铺子。

    孙策和周瑜已经等在那里,两个人穿的要比曹操穿的好上不少,一身的锦缎,活生生的贵公子。

    “曹公,这身打扮太过简朴了吧!”

    曹操没理会孙策话中的玩味,直接在他对面坐下,开门见山,道:“人间的局势你们应该都知道了,蜀汉已亡,我料汉室出兵就在这几日,我有意与之联手,出兵讨伐司马懿,你们有什么打算?”

    孙策迅速的看向周瑜,周瑜没急着回答,而是先喝了一杯酒。接着才缓缓说道:“司马氏这几年虽一直都在招兵买马,但起步太晚,面对汉军,没有丝毫的胜算,败局已定。只是灭掉蜀汉终究是以曹魏的名义,很难保证汉室在获胜之后,不会调转方向,去打曹公。”

    “我已遣使至长安与成都,分别向刘邦和刘备做了解释,

    都是老狐狸,不会看不清魏国眼下的权力在谁的手中。不过适当的防备还是要有的,所以我才来与你们商议,看一看如何行动。这事情你们东吴也脱不了身,蜀汉破灭,下一个就是你们吴国,司马昭携灭国之威,才能压住各方势力,行篡位之实。蜀汉也好,曹魏也好,孙吴也好,眼下都处在一条战线上。”

    周瑜对曹操的话,点头表示认同,趴在孙策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只听孙策说道:“愿依曹公所言,与汉室联兵讨伐司马懿,只是建邺兵力有限,只能出八千骑兵。”

    曹操闻言笑道:“好,八千骑兵已经不少。我洛阳的兵力也不多,也只能出三千七兵和七千步军。”

    “曹公,饮胜!”

    “饮胜!”

    举起酒杯,在心底暗道了一声周瑜也是个老狐狸,八千士卒不多不少,拿出去走的起过场,也不至于削弱了城防。回头不还是看形势的事儿,形势要好,便增派人马,形势不妙就抽身走人。

    笑着和孙策、周瑜撞了酒杯,曹操一饮而尽。

第二百五十八章、剑与石

    见到父祖,是种什么样的感觉?诸葛只觉得祖父比自己想象的要年轻许多,和家中的画像有很大的区别,唯一相似的就是那一双眼睛,充满睿智的眼睛。

    诸葛瞻很是激动,几十年了,还能够再见到父亲,多么让人兴奋的事情啊。何况父亲眼下的样貌和自己小的时候所看到的,没有任何的区别。这感觉像是什么?像是回到了曾经有过的童年,像是时光在倒流。

    赵广看着眼前的银甲将军,脑子停滞了许久,才确认这真的是自己的父亲。父亲长得比儿子还要年轻,感觉上还真是有些奇怪。

    张遵从走进殿来的一刻起,就跪在了地面上,一直跪着,没有去认眼前这个应该被称作祖父的男子,只是静静的跪着。

    张飞还在接受的过程中,他死的时候,儿子张苞还是个小家伙,现在孙子都死在自己的面前了。

    一代、二代、还有三代,都在适应着这种有些离奇的感觉。刘备坐在主位上,看着这些人,或站或跪,或喜或悲。只觉得有些玩味,他和诸葛亮这一代人开创了一个国家,一个从祖辈的废墟上重新延续起来的国家,却在儿孙辈崩塌,塌的荡然无存。

    而开国的一代和亡国的一代,父子、祖孙,居然在地府聚在了一起,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玩笑?是上天注定的巧合,还是一个他无法理解的循环?

    “臣,平尚书事诸葛瞻,叩见昭烈皇帝。臣无能,内不能除黄皓,外不能制姜维,统兵而不能护社稷,以致累诸将战死。臣罪之大,不惩无以为戒,请陛下降罪。”

    “咚、咚、咚……”

    脑袋磕在地面上的声音,永远都是这样沉闷,就像是初被敲响的战鼓,对着这个世界,发着一种不甘的吼声。人间的战鼓已经停了,或许不会等上太久,就会再度响起。但那不会再和他刘备有一丝一毫的牵扯了,他的国已经没有了。

    那么在地府呢?这个死后的国度,这里有什么?祖宗们,曹操,孙策,司马懿,以后还会有其他人。统治的疆域虽然变的狭小,但那些争斗并没有真的停止。不是么?人间的战鼓息了,那就让地府的战鼓响起来吧。

    三步并做两步,没有几息的功夫,他就站到了诸葛瞻的面前,用手辅助他的胳膊,用力把他从地上抬起来。

    “人间的事,我都知道的很清楚,你已经尽力了,这不是你的错。”

    安抚了诸葛瞻,刘备又看了看诸葛亮、张飞和赵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口中喊道:“孔明,翼德,子龙,我有负于你们啊,你们以身家性命随我,虽百死而不悔,而子孙却因阿斗之昏庸而战死。皆我教导不利之故也,我有愧啊!”

    张飞和赵云连忙把他扶起来,诸葛亮干脆跟着跪在地上。道:“主公,不可如此小儿女姿态,我等皆赖主公恩德,于乱世争得一席之地,主公于我等何有过错,言何愧疚。”

    赵云也道:“主公,军师所言极是,而今高祖兵伐司马懿在即,不可做儿女姿态。”

    “不错,人间打输了,咱们在地府打回去就是。当年秦朝不也是如此么,人间输了,咱们就在地府和他们继续打下去,直到打胜为止。”

    张飞说的话很直接,却很有力。刘备在众人的劝慰中起身,再度做了回去。

    道:“唉,可叹我蜀地数十万将士,尽成鱼肉。”

    赵广进言道:“陛下,事情未必没有转机。大将军姜维尚在剑阁,麾下尚有兵马十余万,若是成都坚守四门,等待大将军回援,胜负未可知也。”

    他的话像是一颗石子,砸进了一条死水里,很想掀起几丝波澜,却没有蹦出一朵水花。

    张飞有些怅然的说道:“没用的,成都已经降了,国玺已在邓艾之手。命姜维降魏的诏书已经快马去了剑阁,想来此刻已经到了。”

    “什么?陛下安忍弃我将士而降!”

    赵广不敢相信,以头去撞大殿里的柱子,撞得咣咣作响。赵云用力拉着他,却也不能叫他停止。这声音落在刘备的耳里,让他愧疚之心又起。将士犹在前方奋战,皇帝却在后方竖了降旗,那些还在为了国家征战的士卒,会是何等的寒心。

    他不敢去想,一点也不敢。那是一个很可怕的场面,一个充满了失望,乃至于绝望的场面。

    姜维大抵是真的有些绝望,皇帝的诏书,皇帝的印玺,就连诏书上的字都是皇帝亲笔所书。

    一拳重重的锤在桌案上,锤翻了案上的地图,还有那些粮草军力的报告。什么都不需要了,皇帝已经落在了邓艾的手里。他什么都做不了,回不去成都,救不了皇帝的驾。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整个人瘫在坐上,久久不能起身。

    汉军的大营里,散发着金属撞击石头的声音,那是士卒们在用手中的刀剑劈砍青石泄愤。营中的石头,没有一块能够完好,身上都布满了被砍出来的痕迹。

    其中以姜维面前的那块半人高的大石最为凄惨,几乎被劈出了裂痕。姜维手中的剑也不好受,剑身上多了不少的豁口。

    他的头发凌乱,面如枯槁,双目通红,浑身不住的颤抖,只有握剑的手还在保持着平稳。这是征战多年留下来的本能,无论如何激动,拿剑的手都不能晃动分毫,只有这样,他才能把手中的剑准确的刺入敌人的胸膛。

    半人高的石头被分为两半,而造成这样后果的长剑也寸寸断裂,散落在地面上。

    廖化的眼睛也很红,红的有些可怕,那是愤怒和不甘混在一起所造成的。但他还是保留着一些理智,一些和姜维相同的理智。

    “大将军,而今邓艾已破成都,钟会大军虎视,陛下诏书又至,该当如何是好?”

    姜维蹲下身子,缓缓捡起断掉的剑尖,夹在食指与中指之中,眼睛紧紧盯着剑刃。

    “陛下安危重要,按照诏令上说的,向钟会请降吧。”

    “当真已回天无力了么?”

    “纵是诸葛武侯复生,亦不能改也。廖将军,你准备一下,明日随我去涪县见钟会。”

    廖化在他身旁蹲下来,按住他的肩膀,道:“为陛下安危,

    请降可也,然大将军身份尊贵,不宜前往受辱。便由廖化代替前往便是。我朝男儿,不能断了骨气。”

    姜维把指间的剑尖对着手头狠狠一掷,剑尖整个没进石头里,只留了一个不大的豁口。

    “陛下万金之躯,不也出城请降了么。与陛下相比,我又算得上什么。且钟会用兵谨慎,若非我亲自前往,他如何能新任将军。与其再折了将军的性命,不如一次把头低到底,钟会若是想要羞辱,便让他羞辱个痛快吧。”

    姜维说这话的时候,显得无比冷静,冷比静似乎还要多上一些,叫廖化感到有些寒意。

    一个国家,骨气被毁去的时候,大抵就真的亡国了吧,从所有人的心里,一点点的被抽离。就像是最残忍的的刑罚,把一个人的筋一点点的挑断,取出。

    造成这一切悲剧的又是谁呢?谁该为这个国家的死亡负责?谁该为这些热血冷却的将士们负责?

    为将为臣,如何去留?是存身苟活,还是该光荣的死去?

    这是个问题,一个在他脑子里、响个不停的问题。

第二百五十九章、请降

    一夜的寂静,静的让人害怕。一种恐慌的情绪在汉军的大营里蔓延,当愤怒到了尽头,便会露出那深不见底的恐惧。国破家亡,国与家总是会联系到一起。国已经没了,家还会有么?

    人最恐惧的东西,就是面对一种未知。未知没办法给人带来什么安全感,相反的,它只能给人带来许多的负面情绪。皇帝已经出降,一切都没有了,为之奋斗,为之努力的东西,都没有了。未来应该去向哪里?没有人知道。

    姜维也不知道,他很想给将士们一个承诺,但他根本给不出。他是大将军不假,可国都没了,他又算得上什么大将军。他连自己的明天都无法预料,又如何去给别人承诺。

    大营中的所有人,都默契的保持了安静,可怕的安静。到了黑夜离去的时候,这种安静也没有散去。一切都和往日没有什么区别,或者说唯一的区别,就是没什么人说话。

    米粥和馒头被放在营帐的桌案上,还散发着刚出锅的热气。看见馒头,姜维又想起诸葛亮来。这些年他坚持北伐,不就是为了继承武侯的遗志。而今大业未成,反而国破,死后何以面见武侯也?

    米粥没有动,馒头也没有动,姜维已不在帐里,他在马上。马上除了他,还有他的官印,还有此处汉军的名册,还有一卷装在他怀里的降表。

    很多士兵挤在大营门前,拿手紧紧握着腰间的刀与剑,他们的脸上都流着泪水,却不发一言。人与人,是不能比谁更苦一些的,因为越比较就会越苦涩。同样的,人永远都没办法说自己是心里最苦的那个,因为这世上总有更苦一些的人。

    有人苦就有人甜,有人难过就有人欣喜。这世上的悲欢,从来都不是能够感同身受的事物,也从来不会有感同身受的人。一个人若是说他知晓你心中的苦涩,那他一定是在骗你。

    钟会并没有像一个胜利者一样,坐在房间里,等着姜维过来叩拜。而是全身甲胄,带着亲卫,站在城门外迎候。姜维是老将,是名将,即便是在魏国,也是值得尊敬的敌人。

    而且同为领兵的将军,他们其实是一类人。单以征战沙场来论,姜维还算得上是钟会的前辈。后辈面对前辈,即便钟会是胜利者,也不敢有什么怠慢的地方。

    姜维下马之后,没有片刻的犹豫,便单膝跪地,奉出降表。道:“汉大将军姜维,奉皇帝诏,向将军请降。”

    钟会也没有犹豫,第一时间走上前,把住他的双臂,将他扶起来,道:“大将军不必如此,刘禅昏庸,有将军而不能用,该有此败局,非将军之罪也。”

    “唉,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姜维任凭将军处置,只忘将军善待我军士卒。”

    “大将军放心,我必安排妥当,还请入城,城中已备好酒宴。”

    酒还是要喝的,菜也是要吃的。降将要有降将的觉悟,就当是为了营中的十几万汉军,姜维也得吃这一顿酒宴。

    酒菜很丰盛,甚至还有歌女舞女。魏国的歌舞与蜀中有一些细微的区别,时隔几十年,再听到看到,姜维表现的颇有感触。

    酒过三巡,钟会放下酒杯,说道:“我闻将军本是我魏国天水人氏,曾经还做过参军,不知因何故,竟投了蜀汉任职?”

    听他提起旧事,姜维微微叹气,道:“当年诸葛武侯兵出祁山,正逢我随天水太守马遵在各地巡查。马遵知汉军来袭,猜忌我等心有异心,故弃我等而去。将天水城门紧闭,不放我等入城,我无奈之下,只得去冀县躲避,却不想冀县也不肯放我进城。而后我深陷汉军之中,蒙诸葛武侯赏识,留了一条性命,从此归汉。”

    钟会不胜唏嘘,似姜维这般人物,本该是曹魏英才,却因一郡太守之猜疑,成了难缠的对手。当初那名太守,真是罪莫大焉。

    “将军,马遵在那之后,已经受了重惩,也算是为将军出了一口气。而今将军应天命归降,也算是再归故国,日后有闲暇,还可去天水走走。”

    “降将怎敢有此奢求,实不相瞒,我本存死战之心,纵不能复国,也算换了诸葛武侯的恩情。只是不忍麾下士卒平白跟我丢了性命,又闻将军仁义,故此来降。若是邓艾在此,我必与之不死不休。”

    钟会连忙摆手,说道:“邓士载文武双全,也是用兵高手,将军何以如此仇视?”

    姜维一拍桌子,说道:“邓艾如何能同将军相比,将军出身名门,钟太傅之名天下皆闻,用兵堂堂正正,仁义无双。邓艾不过南阳一个放牛娃,何敢言兵,若非诸葛瞻无能,岂能叫他一战功成。赖天之幸也,何如将军。”

    钟会正想谦逊几句,姜维却不待他开口,又接着说道:“此战若非将军用兵,如何能牵制我大军在此,不得回援成都。若无将军,我大军返回,邓艾必成我阶下之囚。灭国建功,将军当居第一,姜维心服口服。若是邓艾,死亦不服。”

    “将军想来是喝多了,不妨先去客房休息片刻,喝碗醒酒汤。待将军清醒,再与将军商议如何安置汉军。”

    钟会拍了拍手,几名士卒走进,搀扶起姜维和他带来的一众人等,送去客房休息。

    客房很大,很明亮,床也很舒服。可姜维却像是扎到了刺一样,在魏军离开房间的片刻从床上弹起。悄声走到窗边,听着窗外的动静,哪里有一点醉意。

    不得不佩服钟会的气度,一个院子,几间客房,没有一个魏军在此监视,也没有把姜维和属下分开安置。

    廖化轻轻推开了房门,见姜维站在窗边,小声说道:“大将军,今日为何对钟会如此恭维?”

    姜维快步走到门前,将房门关好,解释道:“我观钟会,心大志迂,在事纵恣,不是为下之道。料起必有其他心思,故以邓艾试之,他虽未多言,却面有喜色。若是借钟会以除邓艾,再劝起据蜀地而自立,则我汉室基业可复,日月可正矣。”

    “啊,将军竟然还有这等心思,真是我大汉之幸也。”

    “廖将军,今夜钟会必然寻我,商议大军安置之事,我便向其进言,由将军与张翼将军先行回营,控制大军,免生哗变。将军可借机往成都去,务必寻到陛下,将我密折上奏。”

    廖化抱拳道:“将军放心,末将必不辱使命。”

    姜维点点头,取来桌上笔墨,在里衣上撕下来一块白布,写道:

    “臣姜维启奏陛下,前时邓艾偷渡阴平,兵临成都,朝中有奸臣畏死,劝陛下出降。以致社稷倾覆,日月无明。陛下受此耻辱,臣之过也。

    臣已遵陛下诏令,降于钟会,权做一时之计也。今臣已有所谋划,愿陛下忍数日之辱,臣欲使社稷危而复安,日月幽而复明。”

    廖化将姜维的密奏小心收好,说道:“将军所行之策,风险不小,还望将军保重。”

    “放心便是,能否复国,只看此计了。诸事交待已毕,还请将军早些回房去,以免钟会来访,生出疑心。”

    廖化对着姜维,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后头也不回,走出了屋门。

    姜维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恍惚。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一切到了最后,还是要交给天意吧。

第二百六十章、发兵

    阎君城的空有些阴暗,云彩重的像是能滴出水。这会是一场很大的雨,却迟迟的不肯开始。

    每个饶桌案上都放着一封信件,除了妲己。这是老七用大神通,从遥远的西极发回来的,一人一份,内容完全相同。

    虽然已经从地府离开了两年多,但他和耶梦加得才刚刚到达死人之国的地界。路途太过遥远,传信也需要传上很久。看纸上的落款,已经是两前的日期。

    信上并没有太多的内容,只是已经到霖界,正在等候海拉的接见。具体的后续事宜还要和对方谈过之后,才可以做出决定。在此之前,要地府这边做好准备。

    其实地府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好准备的了,耶梦加得要的东西半年多以前就准备好了,她要的两个人,扶苏只搞定了苏秦。孙武并没有出游的兴趣,他最近都在关注着北庭,未来应该也是。看着各代的帝王、将军产生碰撞,远比去看那些异族打架要舒服的多。

    他能这样想让我们这些阎君感到很欣慰,死人之国太远了,我们没有办法保证远去的鬼魂都能足够安全。把手段放到一个鬼身上,总比交给许多鬼要好上一点。在苏秦还不知道的情况下,我们这些阎君给他准备了预想之内最全的防护手段。

    战场上会发生什么事情,谁都无法肯定。神仙打架和凡人有很大的不同,兵力与谋略并不是一个决定性的因素,能决定成败的往往都是修为境界的差距。奥丁的实力估算是明显比海拉高出去很多的,在阎君的眼里,死人之国并没有太大的胜算。

    扶苏和玉鼎已经领着士卒,带着货物,守在与三十六城的通道处,只等老七的消息传来,这只送货连带收钱的队伍就会向西进发。

    将书信扔在一旁,看向大雨中的殿外。嬴政打造的这座城市,从来都不缺宏伟的气度。在这场阴沉之中,像是一只巨兽,喘着粗气。

    北庭的气和阎君城截然不同,晴朗的不见一片云彩。千军万马踏在结实的土地上,发出轰隆隆的声音。准备了数日,刘邦自长安出兵。汇同刘备、曹操、孙策,合计二十万大军出征。

    三家还是第一次坐在一个营帐里,曹操很是感慨,在人间时是他和刘备、孙权彼此争雄。到霖府虽然还是那副牌局,却各自换了主事人。除了他曹操还是一方之主,刘备与孙权都退成了二线。刘备倒还好,背靠大树好乘凉,许多事务依旧保有自主权。孙权看着就悲催了些,只能跟着管仲去做生意。

    和管仲做生意有什么好,管仲根本不是一个合适的合伙人,管鲍之交为何出名,不就是他坑了鲍叔牙的钱,但鲍叔牙不计较。

    曹操用力晃了晃脑袋,思绪飘得有些远了。孙权会不会赔本钱,和他有什么关系。孙策都不操心,哪有他操心的道理。看了看主位的刘邦,他还是第一次近距离和这位传奇的皇帝接触。看起来年岁并不大,脸上没什么皱纹。看气质看不出来是个皇帝,反而像地痞无赖更多一些。

    看来民间野史的多少都有些道理,也难怪能传世几百年。

    坐在主位上的老流氓轻轻咳了两声,眼角余光扫了扫曹操和孙策,言道:“汉、魏、吴,仇怨暂且不论,刘备是我后世孙,曹操嘛,自你爷爷开始就是我大汉的臣子,孙策你爹当年也是我汉朝的官儿。咱们是一家人,今坐在一起是一个好的开始,以后还是要多来往来往。”

    曹操拱手道:“操谨遵太祖高皇帝之命。”

    孙策没有曹操那么多的心思,直直的道:“高祖您不来打我就行,您要打谁就句话,我帮您!”

    曹操听他这么,忙瞥了瞥他,抛了个疑惑的眼神。

    刘邦看在眼里,哈哈笑道:“早听刘备孙伯符是个真正的汉子,今日一见,果然不虚。”

    挥了挥手,左右士卒迅速在帐中挂起了一副地图。刘邦遥遥指了指司马懿城池的位置,道:“司马懿的城,是我派人建造的,其中北城墙处,一人高的位置上是一块中空的墙壁。拆了就能进城,伯符,我有意让你担任先锋,不知可否?”

    孙策起身,按住腰间剑柄,道:“愿为先锋,只是我东吴士卒不善攻城,想借无当飞军一用,不知高祖意下如何?”

    刘邦没话,而是看向刘备。无当飞军是刘备手底下的精锐,都是心头血,虽自家孙子的东西自己做个主也没什么大不聊,但该有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伯符既然想借,那便借去就是,我让王平领无当飞军五千,听从伯符号令。”

    “好,有此强军,不愁不能破城。”

    刘邦对刘备的大气很欣赏,后世孙里成才的不多,绝大部分都是让他来气的。真正能得到他喜欢的,其实就刘秀和刘备两个,没别的,家业都垮成那个德行了,还能从头来过,延续基业,就凭这个,不喜欢都不校

    他又伸手指了指地图的上方,道:“司马懿狡诈多端,极有可能弃城逃走。若是叫他跑出北庭的范围,咱们都只能干瞪眼。孟德,可否领兵,截住司马懿的后方?”

    曹操眼珠转了转,抱拳道:“操愿领命前往,只是麾下士卒不精,恐战力不足,不知高祖能否借三河五校一用?”

    “哈哈,孟德真爱开玩笑!虎豹骑横行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孟德手底下要是没有精兵,鬼都不信。去吧、去吧,早点出击,免得走漏了出兵的消息。”

    曹操还想争辩几句,却见孙策从刘备手里拿了兵符,便大踏步的出了营帐。要是再推托,面上难免过不去,只好点头应下,去集合自己带来的兵马。

    见他们二人走远,刘备才对刘邦道:“高祖,为何不见其他先帝?”

    “他们都还在长安城中,此次出兵,他们不参与。”

    “啊,那羽林军和三河五校可曾带来?”

    刘邦摇摇头,道:“一个未带,带的都是些二流的队伍。”

    刘备有些担心,道:“高祖,司马懿手中精兵虽然不多,却长于谋略,备命陈到领白毦兵护卫高祖安危。”

    “不用,没那么危险。有些事情你还不知道,知道了就没什么了。”

    刘邦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条,卷起来扔给刘备。刘备打开看了一边,大惊道:“司马懿居然已经弃城逃了!那我大军远征,岂不是劳而无功?”

    “他逃的确实出乎我的意料,但也没什么,他要是有心思,迟早还是要回来。再不是还有曹操和孙策嘛。也值得兴师动众了。”

    “高祖莫非想趁洛阳和建邺空虚,让其他先帝发兵奇袭?”

    刘邦摆摆手,头摇的像是一个拨浪鼓,道:“这两个家伙都是人精儿,哪里会真的空虚,孙策一共只带了八千人来,曹操也不过出兵一万。家底都还在城里,郭嘉和周瑜,想必正全身甲胄,站在城头上,等着汉军兵临城下。”

    “那高祖要谋划的是?”

    “哼,他们不是都自称汉臣么,那好,我就给他们汉臣的名义。好好看着吧,人啊,有时候就得不要脸一点。”

第二百六十一章、补偿与封王

    刘备对自家祖宗的话有些腹诽,明明都死了多少年了,还总把自己当成人。鬼连身躯都没了,哪里有什么脸皮,怕是连一根毛发都是没有的。

    大军奔袭到城下,已经将至黄昏。孙策领着人马,正在搬运从城墙上拆下来的石头。刘邦没有假话,那个位置果然是空心的,用刀柄多砸一砸,就给砸破了。破了一个洞就好办,接着拆就是了,把这个洞扩的再大一些,尽量把下面的城墙都拆光,这样骑兵可以直接冲进城池里。

    拆墙的过程,前所未有的顺利,不过半个时辰,已经拆出了一个比城门没上太多的洞口。孙策站在外面往里看,里面显得无比的安静,看不到行人,也看不到士卒。

    这场面透着诡异,从接近城池的时候就很不对,没有人守城,连一支箭都没有放,拆城墙拆了这么久,也还是什么都没樱眼前的这座城像是死掉了一下,看不到半个活鬼,也听不到一点动静。

    约束着士卒不要跨进城去,孙策骑马回了中军。径直去见刘邦,道:“高祖,城墙已经破拆,未见有丝毫抵抗,我怀疑是司马懿的计策,城中必有伏兵。如何行动,还请高祖决断。”

    “嗯,你的很有道理,司马懿诡计多端,不能不防,且先围城吧。让人把孟德叫回来,今夜安营扎寨,四面合围,明日清晨再看情况如何。”

    孙策应下命来,将城前的士卒后撤百余步,密切监视着城中的动静,又遣人去唤曹操回来。他有点后悔没有带周瑜一起来,司马懿的脑子转的太快,他实在猜不到对方会用到什么样的计谋。

    兵者,以正合、以奇胜。用不了奇,那就用正。堂堂正正的把城池围住,围的滴水不漏,像是一个铁桶。曹操在没搞清楚状况的情形下,被安置到了西门扎营。直到炊烟从大营里升起来,曹操都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刚刚在之前商议好的地方布下营盘,就被人给喊了回来,起初还以为城下战事激烈,司马懿已成瓮中之鳖。却不料城池这里如此安静,别激战,地面上连枝羽箭都没看到。还没来得及问都发生了什么,就又被安置到了城西扎营。

    早知道带上郭嘉好了,多个人总能多个主意。起来刘备好像也没带诸葛亮啊,蜀汉那群二代三代最近死下来不少,都是和司马家有仇的,为什么没有拉出来溜溜?

    曹操越想越迷惑,然后他就想不下去了,头疼,疼的厉害!这病从生前跟到死后,实在是种折磨。

    城东,距离城池二百步左右的距离。刘邦在烤兔子,已经烤的有些冒油。不止他一个人在烤,整个大营的士卒都在烧烤。当然烤的不全是兔子,这附近野味虽多,却也没有几万只兔子可以拿来烤。

    这群士兵们是有什么就烤什么,反正烤出来都是冒油的,闻起来也很香。在战场上,还能烤肉吃,多奢侈啊!士兵们知足的很!

    手里的兔子烤的差不多,刘邦将之从棍子上取下,装在一个铺着油纸的盒子里。吩咐道:“给孙策孙将军送去,就是我亲手烤制的。”

    士卒颔首,将盒子包好,背在背上,挥着马鞭就往城北跑。

    刘邦又坐了回去,从手边又取了只兔子来烤。

    当夜,孙策和曹操分别收到了一只汉高祖亲手烤制的兔子,烤的冒油的兔子。刘备,收到了两只。

    孙策就着酒水,自己吃了半只,将剩下的半只分给了手下的士卒。曹操一口未动,赐给了自己的亲兵。刘备吃了几口,剩下的打包送回了成都城。然后烤了只野鸡,给刘邦送了回去。

    清晨的时候,还可以看得到作夜的狼藉。满地都是骨头,各种各样的骨头,都不知道是哪种动物身上的。

    刘邦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了一位老熟人。欢喜的握住对方的双手,用力的摇晃,道:“亲家,今儿个怎么有时间到我这里来了?可是好就没见你了,最近生意做的好么?左右,备酒宴,我要和亲家不醉不归!”

    管仲嫌弃的把他推开,捂了捂鼻子,道:“你昨是喝了多少?浑身酒气的,还喝!刘季,眼睛睁大点,你这是在战场上呢!”

    “战场?哦,对,是在战场来着。来人啊,给我着甲!”

    管仲挡住了去拿甲胄的士卒,对刘邦道:“还着什么甲,你有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司马懿早都跑了,这座城中的百姓也都避了出去,眼下就是一座空城。”

    刘邦揉了揉脑袋,突然道:“管夷吾,你误我啊!”

    “我?我怎么误你了?”

    刘邦从榻上跳下来,一把抓住管仲的衣领,怒气冲冲的道:“当初要不是你让我撤钱撤人,今日又怎会走了司马懿。灭国之恨,不雪如何消我心中愤恨。”

    “那个…,你先松开、松开,怎么我也是地府的都护来着,给点面子!”

    听他这么,刘邦慢慢松开了他的衣领,道:“管夷吾啊管夷吾,亏我对你如此信任。,当初你是不是已经料到了今日,所以才预先布局。”

    管仲连连摆手,道:“没有的事儿!我还能害你嘛,咱们是亲家啊!”

    “呵呵,亲家。我听你最近又新搞了制糖的生意。”

    “是做了一些,亲家有没有兴趣参与一下?”

    刘邦露出了狐狸般的微笑,看的管仲心里有些发毛。

    从刘邦的大营走出来的时候,管仲用力捂着自己的胸口,心肝疼。制糖的生意被刘邦生生啃去了六成,自己这个大股东一下子变成了少数派。早知道就不来了,这戏太贵了,看不起。

    本来还想看看刘邦的表情会有多精彩,没想到被他坑的这么狠。管仲脑海中又出现方才见到刘邦时候的情景,好像有哪里不对,可究竟是哪里不对?他有些想不通,只是本能地对之前发生的事情有些怀疑。

    孙策和曹操都接到了一个摸不清头脑的命令,撤到城头去!就这一句话,没有半点的解释。

    虽然感到困惑,但还是听从刘邦的调令,带着人马赶到了城东大营。走进营门,就看见一方一人高的土台,上面还摆着一张桌案,放着香烛贡品。

    这是要誓师?孙策和曹操互相对视了一眼,彼此都充满了疑虑,要誓师不应该在出发之前么?眼下都兵临城下了,还搞这些没有的?如果不是誓师,那摆出这副登台拜将的架子是为了什么?

    刘邦身着龙袍,头戴冠冕,在刘备的服侍下,缓缓登上高台。向一拜,向地一拜,高声道:“今,朕承袭命,汇同魏吴联军征讨司马懿,司马懿闻讯而逃,不敢回返。大业成于今日,灭国之恨得雪。此皆曹操、孙策二位将军之功也。朕特设此高台,为二位将军表功。”

    刘邦适时喊道:“请曹操曹将军登台!”

    曹操心有疑虑,但在士卒注视之下,也不能弱了场面,只好登上土台,也不跪拜,只是朝着刘邦拱了拱手。

    “曹操,曹腾之孙也,世为汉臣,辅佐子,诛除下不臣。于人间时受封魏王,至地府扔以此王爵自称,不曾有丝毫逾越。堪称群臣表率,今朕以汉太祖高皇帝之名,再封汝为魏王,永为我大汉屏障。”

    刘邦从侍从手上取来大印,表情郑重的递到曹操面前。

    曹操一颗心急的团团转,这印若是接了,那他魏国便要弱汉室一筹,名义上被死死的压住。可若是不接,那岂不是在他曹操不是汉室的忠臣。在人间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作秀。

    在名声和利益上反复衡量,曹操咬着牙从刘邦手里接下大印。躬身道:“臣曹操,谢陛下恩典。”

第二百六十二章、后续

    最让人咬牙切齿的事,大概就是要去接受那些本不想接受的事情。比这还要让人咬牙切齿的,想来就是在接受的时候,还要面带微笑,做出一副很喜悦的样子来。

    曹操和孙策瞧了刘邦的手段,代价是各自收获了一枚大印。魏王、吴王,汉高祖亲自册封过的。从汉朝的法理上来,他们再也不会面对所谓“僭越”的问题,但同样的,他们在名义上被限制住了。

    不是每个鬼都能把脸皮放到一边去,脸面还是很重要的东西。在人间名垂青史,到霖府可不想翻船。不少史官拥有地府的永居权,每干的事情,就是尽可能的搜集史料,矫正人间史书的误差,顺带着给地府也修个史。

    一场征伐,无疾而终,最终只是拆了一座无人居住的城。刘邦还是很开心,分外的开心。曹操和孙策还是落进了他的谋划里,这是一个阳谋,一个他们因为名义而无法拒绝的阳谋。以后魏国在名义上就只能屈居在汉室之下,战场上碰到一起,也不好先行动手。

    名义这个东西就是这么奇怪,本质上没什么用处,但却总是在限制着一个人许多的行为。

    孙策的情绪不高,回到建邺城的府邸中,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去请周瑜。在一个自己无法解决的问题面前,最好的办法绝不是硬着头皮死磕,而是该找一个信得过的聪明人过来,让他去解决。

    “咣、哐、当……”

    周瑜还没有走进屋子,就听见里面传来的打砸的声音。走到门口,往里看了看,只见孙策正在举着桌子往地上砸。用的力气很大,桌子被砸断成几节,连地面都砸出一个不的坑。

    “伯符,何故如此动怒?莫非是讨伐不顺,受了挫折?”

    孙策摇摇头,伸手往碎木渣子里指了指,道:“司马懿逃了,那就是一座空城,我是气这个玩意儿,此番上了刘邦的恶当。”

    周瑜往他指的方向看了看,只看见碎掉的桌子部件,还有地上的坑。孙策往前走了两步,蹲在地上,用手从碎木中取出一枚大印,扔给周瑜。

    “大汉高祖赐吴王用印!什么情况?你出去打了一圈仗,就打回这么个东西来?”

    孙策直接坐在地上,有些自责的道:“我和曹操都上帘了,司马懿早就逃出了北庭的地界,汉室拖着我们出兵,为的就是一个借口。好把功劳硬塞在我和曹操怀里,然后封我二人为王,从此在名义上便弱了一筹。”

    “哟,伯符什么时候学聪明了?高祖他老人家,真是个流氓啊,这一次玩的就是个阳谋。你也好,曹操也好,在人间时都没有僭称帝位,反而长期以汉臣自居。名义上早就输了先手,他把封王抛出来,你们接了就坐实霖位高低,不接就成了伪君子、假忠臣,少不得被口诛笔伐。”

    “你还有心在这里挖苦我,快快想个主意,该如何是好?总不能真的给汉室做屏藩吧?”

    周瑜蹲在孙策身前,用力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道:“简单啊,让仲谋回来一趟,再登基一次就好了。”

    洛阳城里,郭嘉也在和曹操着类似的话。

    “为今之计,请回二公子,让二公子再行登基。把人间曾经发生过的在地府重新演上一遭,篡汉的还是二公子,主公只是被二公子胁迫,无奈之下受了追封。”

    曹操有些犹豫,道:“子桓久不在北庭,只怕不愿助我。且无二日、国无二主,若是再让子桓为君,恐诸公子不服,会生出内乱。”

    “主公放心就是,只消与诸位公子好生分,绝不会生乱。眼下,也没有比二公子更合适的人选了。”

    “嗯…,好,派人去阎君城,把子桓接回来。令,安排程昱准备登基大典。”

    建邺与洛阳,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同一种解决办法。在差不多的时间里,各自派出了手中的精锐,去北庭之外寻人。

    这些事没能躲开刘邦的耳目,北庭上发生的事情,能够不被他知道的,也的确不多。刘奭是个很能干的人,情报网络早已渗透了脚下的这片土地,每日都会有诸多的消息在他那里汇总,再经过择选,把重要的信息送到刘邦的眼前。

    哪怕刘邦并不在长安,他也能把消息送到成都城的汉中王府。一指长的纸条,写着几个不大的字。刘邦只是扫了一眼,就扔进了一旁的竹篓里。

    刘备问道:“高祖,可是孝元皇帝传来的消息?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刘邦摆摆手,道:“事,曹操让人去找曹丕,孙策让人去寻孙权而已。预料之中的事情,没什么。”

    刘备只是疑惑了片刻,便想通了其中的因果。有些担心的道:“若是如此,高祖的谋划岂不是就落了空?”

    “怎么会呢,我就是要曹丕和孙权回来。我不信一座城,可以有两个主人。”

    “此计甚高!备钦佩之至。”

    “终究是凡人把戏,无外乎利益算计而已。刘备啊,有时间也用心钻研一下修行,做神仙比做皇帝强。”

    刘备回以苦笑,他有钻研,很努力的钻眩不知他一个人,蜀汉一方能够在地府永居,且拿到修行法门的,隔三差五都会聚在一起研究。可惜每个饶法门都有些区别,互相之间没办法借鉴,搞到现在都还没有迈进修行者的门槛,更不用成仙了。

    不是每个鬼都能像嬴政和刘恒他们那样,短短百十年,就能成为神仙。绝大部分的鬼,都摸不到仙路的影子。即便阎君殿在地府做了不少事情,可还是没有太大的效果。

    很多鬼对神仙有种莫名的倾慕,很多鬼都尝试过修校但只有极少的鬼能够坚持下来,更少的鬼能够修出一些成果来。至于最后可以真正成仙的,没人能肯定有多少,至少目前没有几个。

    放弃的永远比坚持的要多,大抵是因为放弃比坚持更加容易。做什么事情都好,只有成功过的人,才能在不断的打击中继续坚持着自己的目标,继续做那些在其他人看来完全无法理解的事情。这种人大多被称为疯子,这种鬼大概也可以称之为疯鬼。

    司马懿现在就是个疯子,就是个疯鬼。他在做一件很费力气,也很费钱的事。他在北庭的边缘,又筑了一座城池。即便从死下来至今,都处在挫败里,但他显然没有放弃过。

    他有一个很大的优势,曹操、孙策乃至刘邦都比不聊优势。就是人间,司马昭把持了魏国国政,代替曹氏只是早晚的事,蜀汉已灭,剩下东吴也活不过几年。只要人间的江山一统,司马氏坐稳江山,那就会有源源不断的人才输送到地府来。

    只要坚持下去,最后占到优势的,一定是他司马懿。汉室已经是过去,曹魏与孙吴不过是即将成为过去的现在。只有他司马家,是正在走过来的未来。

    张春华从逃出来之后就没怎么话,只是握着司马师的手,一直都不肯松开。

    司马师只当母亲是受了惊吓,也是了不少安慰话。

    可她就是不见好,反而握的更紧。这大概是一个母亲的特性,永远都担心着子女的安全,即便他们已经长大。

    其实她是有些怕,怕自己的儿子,会变得和他的父亲一样。精明,耐心,为了自己的目的,可以放弃很多的东西。

第二百六十三章、晋位

    黄色的绢,红色的印。凑在一起,就是魏国的圣旨。

    “受命于,既寿永昌。”

    这八个字,司马昭怎么看都有些看不够。传国玉玺是秦始皇帝嬴政命能工巧匠,以春秋二宝之一的和氏璧所雕成。玉玺上的八个字,是当时的丞相李斯的手书。这是秦国一统下的见证,象征着帝位传承的正统。

    汉高祖刘邦入关中,子婴献玺请降,它便落到了汉室手郑而后二百年,王莽篡汉自立,使人向王政君讨要传国玉玺。王政君掷玉玺于柱,使之碎了一角,后以金镶补完好。历经绿林、赤眉之乱,辗转落入刘秀之手。再后来,曹丕代汉自立,玉玺自汉献帝手中传到现在的魏国皇帝手上。

    而现在,它在司马昭手中的诏书上留下了印记。这一印很重要,比以往他受到的任何一次旨意都重要的多。这也意味着他离玉玺本身,又近了一步。

    宰予捋着长须,微笑着看着这个男饶喜悦。虽不能感同身受,但还是可以理解。凡人一辈子求的,无非是三样东西,权、财、色。有了权就不愁没有财,有了财就不愁没有色。而最高的权力,就是那高高在上的皇帝。皇帝可以在名义上拥有所统辖的国土上的一切,在视线可以触及的土地上,皇帝就是当之无愧的尊位。

    对于一个权臣来,向皇帝行礼是一件很不愉快的事。一个操弄玩偶的人,是不会喜欢向玩偶行礼的,那会让人觉得很荒谬。于是权臣为自己谋的第一项福利,就是入朝不趋、剑履上殿,面君不拜。

    司马昭自然也给自己搞了这些东西,所以刚刚接诏的时候,并没有行什么礼仪。宣旨的宦官也不敢挑他的错,除非是不要脑袋了。同样的,大将军接旨之后,过于喜悦,没有吩咐他下去这种事。宦官也不太敢问,在宫里当差,活的最久的办法就是不要、不要问,老老实实的等。

    “咳咳。”宰予咳了两声,朝司马昭拜道:“恭贺大将军晋位为王,大王万年!”

    “哈哈,仙师不必多礼。纵然封王,也不过是世俗闲职,比不得仙人飘逸。日后,还望仙师多多教诲。”

    宰予连道不敢,又拿眼睛瞥了瞥传旨的宦官。司马昭先是愣了愣,随即心领神会。

    道:“黄门辛苦了,不妨去侧室略作休息,吃些点心。”

    宦官跪地磕头,道:“多谢大王的赏,的感激不尽!”

    “哈哈,去吧,走时再去门房那,领些银钱!”

    司马昭的心情大好,一切果真如宰予所言,平灭蜀汉,并未花费太大的力气。挟灭国之威,也成功压制了国内反对的声音,进了一步,受封为晋王。这和曹操当年所为,何其相似。代魏之日,已不远矣。

    “仙师,而今蜀汉已灭,刘禅正在送往洛阳的路上。一切都很顺利,只是我心中还有一些不安,还望仙师解惑。”

    “哦?大王因何不安?”

    “刘禅乃是汉室血脉,汉祚虽衰,却依旧有不少簇拥。且自刘备开始,割据蜀中已有数十年,我恐其死灰复燃。”

    宰予笑道:“大王无需如此,我近日观望气象,汉室气运已经不存。纵然还有波折,也无损于大局。”

    “希望如仙师所言,而今邓艾驻守成都,钟会镇守剑阁,仙师以为此二人如何?可托大事否?”

    “大王不该如此相问,世人皆是贪心不足,未足托也。”

    司马昭皱了皱眉,道:“邓艾素来忠厚本分,钟会更是名门之后,想来不至于生出异心来。”

    “大王知霍光么?”

    “自是知道的,仙师为何提起霍光来?”

    “当初汉武帝择定霍光为托孤大臣,可曾想过会有废帝之事?霍光为侍中时,可曾想过会有废帝之日?凡娶于耳目,醉于欲望。能始终如一者,未见二三也。”

    “的也是,人啊,有时候不能给他太大的权力,很容易滋生出贪心来。仙师觉得,我该如何料理他们两个?”

    “一个字,等。”

    “等?”

    “不错,邓艾出身低下,钟会累世名门。而今邓艾官位声望却都不在钟会之下,更是先一步到了成都,功劳不,钟会怎能见一放牛郎位在自己之上。”

    司马昭点头道:“仙师所言极是,不过有些事情也不可不防,我有意让贾充领军入斜谷,驻扎乐城,我在亲领大军十万,屯于长安,以防不测。”

    “大王思虑深远,我不能及也。”

    “哈哈,仙师太过谦了!”

    司马昭大笑着走出屋子,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刚刚封王,少不得要接受群臣恭贺。封地虽不甚在意,但也要安排人手接收。最关键的自然还是要祭祀家庙,焚烧贺表。总之,他没什么时间陪宰予这个老家伙聊。

    看着他满怀喜悦的走出门去,宰予轻轻笑了笑。凡人啊,真是一种浅薄的动物呢。总觉得自己是之骄子,其实也不过是这滚滚浪潮中的一粒灰尘。皇帝又如何?百年过去,不也是一具骸骨么。只有神仙,才是真正的主掌时代的存在。

    山路多艰,尤以蜀中为甚。蜀道有多难,大抵很多人走过一遍,都不想再走上第二次了。

    刘禅今日的心情,一如既往的有些糟。像是一滩烂泥,陷进去便出不来。作为亡国之君,他受到的待遇算不上太差,至少比起被嬴政灭国的君主,魏军还并未要了他的命。他在被送往洛阳的路上,有着整整一列车队。除了随行的侍从,还有蜀中的群臣。

    两代饶恩德,终究还是留存着不少不舍旧情的臣子,心甘情愿的追随他这个无能的君王,去敌饶京都里受辱。这或许也是一种义气,一种作为读书人,作为臣子的义气。

    黄皓没死,也没逃走,依旧跟在刘禅身边,侍候饮食起居。邓艾原本想杀了他,却被他用钱买通了左右,保住了一条性命。从前贪到手中的,现在一口气都吐了出去,黄皓很后悔。

    魏军南下,是他让洛颜给刘禅占卜,并无危险,只是寻常的换防而已。前方战危,也是他让洛颜战事稳定,无甚大碍的。

    如今一切都被戳破,洛颜那个女人莫名的失了踪迹,留他自己在这里承担怒火。好在劝刘禅投降的并不是他,且在国破之后,他还依旧追随在旧主身边。这让那些文官们消了不少气,没有趁着夜色,偷着把他给弄死。

    “黄皓啊,水袋在你那么?朕…我渴了。”

    “在在在,陛下稍等,我这就去拿。”

    一口水喝进肚子里,刘禅觉得好受了不少,人啊,委屈了什么不能委屈了肚子。活上一辈子,做的最多的,还不是一日三餐,吃吃喝喝。看了看神色间还是颇为畏惧的黄皓,刘禅道:“别怕,没什么,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黄皓闻言有些哽咽,道:“陛下,我…我对不起您……”

    刘禅连忙捂住他的嘴巴,声道:“此话不可,若是被那些老臣听到,少不得你的苦头。”

    “呜...陛下…,喝…喝水!”

第二百六十四章、公道(一)

    阎君殿今天很热闹,这座空荡的大殿,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这么多的鬼了。邓艾、姜维、钟会,还有曹魏的郭太后。

    他们身上有一种共同的特质,就是都处在人间这场变动的核心里。这场蔓延了几十年的动乱,正处在即将终结的前奏里,而他们,是这场前奏中的琴弦。

    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这个问题的答案有些复杂。事情是从郭太后开始的,她死了。在漫长的人生里走到了自己的终点,告别了那个她一直在用尽心里维护的国家。在一种绝望与愧疚之中,与人世诀别。死亡的过程很平淡,和普通的老农没有什么区别。

    但哪吒还是感受到了一种浓烈的悲切,像是无数个声音凑在他的耳边哭。郭太后在人间额外的逗留了一段时间,不止是七天,直到司马昭成为晋王的那天,才下到地府来。

    她成了一个问题鬼,这个问题并不是地府的,而是她自身的。虽说司马师废帝弑君这些事情,都有她出场的戏份,但她本身,并没有什么很大的过错。曹魏的皇帝是傀儡,她这个太后,其实也只是一个大好的摆件而已。

    她在人间的变乱中尽了自己最大的能力,来保证曹魏国祚的延续,而遗憾的是,她的努力并没有什么实质的效果,一切最终也只能是一个悲剧。

    判官府给了她中上的考评,本想送她去见曹叡,让他们夫妻团聚,却被她自己给拒绝掉了。她拒绝的,不仅仅是与亲人之间的团聚,她还拒绝了判官府的安置。她成了一个游魂,在判官府的大门外反复飘荡的游魂。不说话,不做事,只是在门口飘来飘去。

    鬼卒们把她送来的时候,眼神中都透露着怜惜,这个女人在人间的史书上,注定不会得到什么好的评语。人们总喜欢把一些错误给安到一个女人的头上,而不考虑这是否真的合理。

    太后是什么?在芈太后和吕雉眼里,大概是权力的终极,凌驾于君权之上的特殊的位置。但在郭氏这种女人的眼里,太后就是一个被人利用的名义,坐在那个位置上,便身不由己。

    邓艾来到这里的原因和郭太后不同,他不是一个傀儡,相反的,他有很大的权力,死前已经官至三公,成为了曹魏的太尉。

    不过看他死掉的过程,他这个太尉也没比太后强出多少,算是个有些用处的名义。司马昭不过派遣了一名监军,便把他锁上囚车,又在押往洛阳的路上把他弄死。

    他是实打实的冤死,此刻站在这里,为的,不过是给自己讨要一个公道。可惜的是他要的公道在地府并不是一个很公道的东西,我们虽然可以理解他的悲愤,但还是不会去管什么人间事。

    姜维和钟会是死在一起的,谋反事泄,很简单的一句话,这句话弄死了两个重要人物。曾经的蜀汉大将军姜维,和新晋不久的魏国大司徒。他们两个站在这里,是因为钟会,他认为自己会有今日,都是姜维所误,因此非要拉着姜维来阎君殿论个明白。

    这四个鬼站在大殿里,没有了争吵,只剩下面面相觑。郭太后对邓艾与钟会有些不待见,觉得都是司马昭的走狗。邓艾跟姜维是老对手,和钟会有杀身之仇,他的冤案都是因为钟会的诬告。而钟会一方面和邓艾不对付,一方面又不太敢去看郭太后,他起兵反司马昭,借口就是郭太后遗旨,而这个旨意,当然从来没有存在过。

    四个鬼里只有姜维在笑,笑的有些悲痛的味道。我知道是因为什么,他悲痛于计策的失败,未能重新光复已经倒塌的国家。他欢喜于眼前的情景,两个灭国的仇敌,皆因为他的计谋而惨死。还有那个敌国的太后,只能看着曹魏一步步落尽司马氏的口袋里,而无力阻止。

    仇人的悲剧就是自己的喜剧,姜维是个很豁达的鬼,而有些遗憾的,就是他本身,也处在一场悲剧里。

    出于避嫌,张良和刘恒都保持着沉默。虽说姜维的汉朝和他们的汉朝已经相差了四百年,中间已经灭国两次,但汉室的血脉是有脉络可寻的直线,他们还是不能涉及到对重要人物的审决中去。

    负责主审这四个鬼的,是老五。这是个被我们扔给他的差事,老大没什么心情,他最近困扰在一项新的法门里,一直在研究,一直都不成功。我有些犯懒,冬春交集到一起的时候,绝对是犯懒的好日子。鬼谷子在忙碌着其他的事情,没有时间做别的。而玄女,大部分时候都还是那副冰山一样的脸蛋儿,叫她主审,想都不要想。

    老五只能无奈的拿起妲己送到他面前的竹简,一一翻看台下那四个鬼的生平。这让台下的沉默又维持了小半个时辰。

    直到他把成堆的竹简都依次看完,才拍了拍桌子,对台下的四人说道:“都别着急,一个一个来,郭氏,先来说你的问题,为何在判官府前滞留不去?”

    郭氏弯腰拜了拜,道:“本宫心忧皇帝,故留在判官府前,寻新死之鬼,探听人间消息。”

    “想要知道消息,没必要再判官府前驻足,奈何桥头有一望乡台,乃是九阎君怜悯地府生魂所设。你站在台上,可依据亲缘,观看人间景象。”

    “本宫知道了,劳烦阎君遣人送我至望乡台。”

    老五叹道:“人间种种、一死成空。你既然不愿去见亲眷,又何必执着于人间。我知道你心中苦涩,只是既然死了,应该要学会放下的。郭氏,去过望乡台之后,早些投胎吧,忘掉生前的一切,对你来说比继续在地府留居更好。”

    郭氏点点头,答道:“多谢阎君指点,去过望乡台,本宫就去投胎,还请阎君开出文书。”

    老五正要动手,却见老大手里飞出一根竹简,正落在郭氏手里。低沉的声音随之而来,说道:“去吧,别再回来了。”

    郭氏走了,大概是永远的走了。孟婆汤绝对是这世界上最好的良药,能够治愈所有的痛苦与不幸。

    老五朝着老大翻了个白眼,他很讨厌老大这种插手的行为,明明是他主审来着。

    “邓艾,你说自己冤死,想要讨个公道?”

    邓艾上前两步,单膝跪地,道:“我领兵入川,奇兵出阴平,灭蜀汉社稷,全心为国,不曾有私。晋王虽疑我有反心,却只是命人将我押赴洛阳审理,是监军卫瓘擅自做主杀我。我心中怨愤难平,还请阎君主持公道。”

    “唉,公道、公道,世上的公道哪如你想的那般简单。是谁说你谋反的,你知道么?”

    邓艾横眉怒目,看向钟会,钟会浑然不惧,与他对视。

    “我自然知道,就是他钟会钟士季所为。”

    老五看向钟会,问道:“钟会,你对此事有何话说?”

    “回阎君,此乃邓士载无理取闹也。两国交兵,权势争锋,自古无所不用其极,邓艾死得其所。”

    “你这是妄言,若非你从中搞鬼,晋王如何疑我!”

    老五赶紧拍了拍桌子,以免二人争吵起来。

第二百六十五章、公道(二)

    “邓艾,可知范蠡与文种乎?”

    “自然知晓,此二人皆辅越王之能臣也,阎君为何提起他们来?”

    老五笑着问道:“范蠡离开越国的时候,给文种写了一封信,信上有一句名言,知道是什么话么?”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而后大将军韩信又为此言加上了一句,敌国破、谋臣亡。”

    话的并不是邓艾,而是一直保持微笑的姜维。老五赞赏的看了他一眼,又看回到邓艾身上,等着他话。

    邓艾像是被抽空了力气,精气神在这两句话的功夫慢慢散去。钟会、卫瓘,他一直以为自己的死,是因为这两个奸臣做的好事,却在此刻被老五给点醒。上位者岂能不知下属的心思,他邓艾到底有没有反心,司马昭自是一清二楚,那又为何要下令将他押往洛阳受审?大概是为了在路上把他给弄死。

    怪不得在钟会和姜维身死的消息传来之后,卫瓘非但没有对他善待,而是第一时间将他送下地府。一切都想通了,一切都是个悲剧。他就像一条老狗,咬死了猎物,然后被主人给扔到锅里煮了。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古人诚不欺我,诚不欺我啊……”

    邓艾嘶吼着走出了大殿,没有人阻拦他,也没有人挽留他,他需要好好的静一静。像他这样的鬼,总是需要花费不少的时间来让自己平复下来。当年文种死下来的时候,也没比他强到哪去。

    解决了郭太后和邓艾,老五又着手钟会和姜维。问道:“你们两个人死的比邓艾早上很多,在判官府过审也是排在前头,争吵了已经很久了么?”

    钟会斜眼看了看姜维,见他没有答话的意思,便上前道:“回阎君,判官府积压鬼魂过多,我们两个前晚上才走完审决的程序,之后在判官府过道相遇,就一直吵到现在。”

    “是你拉着我起来没完,我可没有和你吵。”姜维撇着嘴巴,出了这句让钟会冒火的话。

    “哼,姜维、姜伯约,若非你摆我一道,我岂能有今日!亏我待你如上宾,同吃同住,我可曾亏待了你半点?你是如何回报我的?”

    “灭国之恨,岂能不报,钟士季,不要忘了,咱们两个也有仇。”

    钟会一把抓住姜维的衣领,嘶喊道:“那你去找司马昭啊,是他下的命令,你找我干什么!”

    “咳咳。”老五见形势不妙,忙咳了两声,又伸手在虚空中点零,以神通将二人分开。

    “那个,钟会啊,刚才怎么邓艾来着!你在成都举反旗之前啊,司马昭已经进军到了长安,即便没有姜维,你也不造反,还是会被栽一个造反的名头弄死的。你和邓艾,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

    “邓艾一个放牛娃,岂能和我并论。”

    老大见他不服,插话道:“君子之泽,三世而斩,人之泽,三世而斩。钟会,你祖上也曾是放牛郎。和邓艾并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两国交兵,无所不用其极,你因灭国之功升任司徒,姜维用计害你也是当然之事。人啊,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野心,你败了,便把所有事都推到姜维头上。你若胜了呢?是不是所有的功劳都是你自己的?”

    “啊!啊!啊…..”

    钟会像头疯牛一样从阎君殿冲了出去,这孩子受到的冲击大概不必邓艾低上多少。两个出身不同的将军,两个上升轨迹相似相交的对手,连下场都是异曲同工。这大概就是命阅一种玩笑,这种玩笑在无尽的轮回里,总是不会有过一刻的缺少。

    姜维看着钟会跑出去,脸上的笑意愈发的浓厚。看见敌人落得如此,他是该开心的。

    可惜他的开心并没有维持太久,老五一句话就把他打回了原型。打回到了那个充满悲怆、难过的一刻。

    “姜伯约,别撑着了,他们都走了,阎君们不会笑话你。”

    老五大概会后悔出这句话来,因为这句话出口的瞬间,姜维这个顶立地的汉子就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击溃在地上。像是被抛弃的候鸟,候鸟总是在迁徙的路上成群结队,它们只有一种情况会变得孤单,就是与身边的同伴分道扬镳。

    姜维并没有和同伴们分道扬镳,而是同伴们都抛弃了他。他托廖化带给刘禅的密奏,是送到聊,但刘禅却并没回复半句话。廖化的回复是通过士卒传回来的,廖化回不来了,他被魏军给扣押了。

    蜀汉的臣子里,只有张翼跟着他走到了最后,其他的人,要么转投新主,谋取官职。要么归隐山林,远离世俗争斗。即便是张翼,也只是出于对他这位大将军的信任,才始终追随。自始至终,还在为复兴汉祚而努力的,其实就只有他自己。

    这是一种旁人远远无法体会的孤独,一个年迈的将军,有着满头的白发,有着雪白的胡须,苍老的脸上写满了过往的沧桑,他在许多个夜晚抬头仰望,希望看见心中希冀的未来。最终,却被现实击打的粉碎。

    “啧啧,老五,你玩出问题来了!”

    老五狠狠的瞪了眼老大,道:“少风凉话,想办法。”

    “嗯…,姜维啊,你做的够多了,别想那些已经逝去的事情了,开心一点,地府有很多乐趣的!”

    “对啊,姜维,汉室在地府的势力很大的,你有靠山了,不用自己一个人撑着了。”

    ……

    老大和老五了很多宽慰的话,姜维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只是跪在地上,低着脑袋,恍若又死了一次。

    两个阎君莫名的有些紧张,把一个鬼搞成眼下这副德行,在地府还是头一回。要是不能妥善处理,很有可能会成为阎君的污点。

    守在殿门口的鬼卒一直在朝着殿中探头探脑,今发生的事,几乎可以肯定会流传到地府的民间去,成为鬼魂们的谈资。

    “怎么办?快想办法!”

    “我在想了!对了,诸葛亮,他不是最尊崇诸葛亮么,把诸葛亮给我弄来!”

    老大最后那句话是对我的,他虽然没看向我,但我知道是对我的。探手在空中划了一下,确认了诸葛亮的位置,一把把他给拉了过来。

    他身上还挂着围裙,手上拿着面团,一脸疑惑的看着周遭的一牵

    我指了指台下,道:“那是姜维,情绪崩溃了,你去看看能不能劝好他。”

    “姜维?”诸葛亮看着那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再次和我确认。

    我给了他肯定的答复,他把面团往身后一抛,正好砸在刘恒的脑袋上。不等刘恒充满怨念的眼神看过来,就飞一般的跑到台下,跪在姜维的面前,双手把着他的肩膀。

    “伯约,你辛苦了,真的辛苦了。”

    姜维还是没有动静,诸葛亮双手加了些力度,用脑袋抵住他的额头,一字一句的道:“命有尽,不可妄求。伯约,放下吧。”

    “那个,诸葛亮啊,要不你把他带回去慢慢宽慰?实在不行,带他去见见刘备?”

    老五心的提议着,诸葛亮现在在他眼里像极了护着幼兽的猛禽。

    “嗯…,也好,请阎君送我二人回去。”

    老大点点头,抢先把他和姜维送了回去。

    老五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道:“诸葛亮和姜维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刚才表现的那么护崽儿?”

    “大概是师徒吧?”

    “不对,他们就是上下级。”

    ……

第二百六十六章、将军

    汉中王府,一场晚宴。准备的很隆重,刘备甚至特意跑到长安城的未央宫借了几个厨子。

    赴宴的都是蜀汉的君臣,还有人数并不多的家眷。征战不休的时代,总是没有太多女饶戏份,这样的问题在史书上有很明确的体现。你看那青史汗青之上,有几个女子能够留下姓名呢?她们就像是一个陪衬,一个点缀,一个在铁与血的年代里的美好的象征。

    甘夫人其实不太喜欢这种场面,在人间的时候,她也很少会参与刘备与属下的饮宴。不喜欢的场合,没必要的情况下也就不必强迫着自己参与。

    但今这场晚宴,她必须来。作为她丈夫的陪衬,像一个花瓶一样坐在宴席里。像那位发须皆白的后辈将军,表达出自己的尊重。还有一个身为母亲的,代替自己还活在人世的儿子,献上那一份浓烈的感激。

    白发的将军就坐在刘备的下首,那本该是诸葛亮的位置,但今给了他。刘备原本想请他和自己一并坐在主位上,可被拒绝了。

    他还是有些不太清醒,哲学上的思辨总是能让一个人,又或者是一个存在的个体陷入一种无法自拔的迷惑里。不过能恢复了一些伸直,能够表现的和常人相差无几,就已经让这宴会上的人们感到欣喜。

    一名为了国家耗尽了心血的将军,在这里得到了应有的尊重。没有人可以指责这样的一个老将,除了他自己。

    姜维的心中还有许多的自责,尤其是在身边的这些逝去许久的前辈们并没有指责他半句的时候。责任感强大的人,总是会身处在自责里,哪怕这种自责是没有必要的。

    刘备轻轻敲了敲桌子,对所有人道:“汉祚虽终,汉魂不灭。世上没有永恒的皇朝,但有永恒的精神。姜伯约,我生前没有与他有过丝毫的焦急,没有和他见过面,甚至没有听见过他的名字。但他是我大汉的将军,为了国家战斗到最后一刻的将军。瑾以浊酒,敬我大汉的将军。”

    “敬我大汉的将军!”

    “敬姜伯约!”

    所有人都举起了酒杯,包括像甘夫人这样的女子。这是开国一代对奋战到最后的将军的致敬。

    姜维跟着举起酒杯,没什么话,只是一饮而尽。所有人都跟着他,一饮而尽。

    诸葛亮还是勉强治好了他,以一个先驱者的睿智。他是姜维的偶像,偶像总是能拥有超出其他饶神奇,比如把姜维从一个失落的境地里给打捞出来。

    代价是黄月英要的馒头没有了,面团被扔在了阎君殿,没法用了。

    一顿馒头换回一个将军,这生意不要做得太值。

    杯酒饮尽,刘备从坐席上站起身,提着酒坛走出来,走到姜维的身前,弯着身子给他的空杯里填满了酒。又十分认真的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礼仪,道:“将军为我汉室基业呕心沥血,连累家妻眷,备无以为报。来生,备愿为牛马,供将军驱使。愿以身家性命,酬报将军也!”

    一滴泪水落在了桌上的酒杯里,让酒水变的有些浑浊。姜维握在酒杯上的手有些颤抖,越来越抖。

    诸葛亮不知从何时走了过来,用手按在了他的胳膊上,帮助他将情绪稳定下来。

    姜维疯子一样从桌子后面跳了出来,朝着刘备深深的叩首。道:“臣无能,不能匡扶社稷,不能复兴汉室。臣、当不得陛下如此恩宠。”

    刘备也跪在地上,跪在姜维的面前。

    “将军,你不欠刘备什么,是刘备欠了你。若是将军不弃,请再饮一杯,备愿与将军携手,在地府存续我等的基业。”

    “得仁主如此,姜维更有何求。”

    有些浑浊的酒,咽在喉咙里,顺着喉咙一路流到腹郑滚烫的泪从眼角滚落,打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无论男女,都在这一跪之中,看到了自己的坚守,从生到死,都还信任着的名叫希望的光辉。

    这场景很震撼,更有一种莫名的渲染力。

    刘邦很想否认自己刚刚想要流泪的冲动,但他来不及去掩饰眼眶上的湿润。他是来蹭饭的,刘备从他那借走了最好的厨子,是要筹备今夜的晚宴。

    宴会什么的,最适合来维持彼此间的亲近关系了。生活时代的落差,所带来的除了那种相见时的激动与感慨之外,还会带来一种陌生。相隔几代的亲人,本质上和陌路人没有什么区别,唯一的纽带就是已经被稀释掉的血缘。

    这很不牢靠,尤其是对于皇家来讲。汉室虽未曾出现过父子反目的状况,但兄弟相残总还是有的,宗室造反更是屡见不鲜。如何保持前汉与后汉,还有季汉三者之间君臣的关系?刘邦很有心得。

    这份心得也是他今夜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虽然登场的时刻不是太对。

    一群跪在地上的鬼干脆连身都不用起,只消挪动一下膝盖,把方向对准到门口的位置,然后叩首大喊:“臣参见太祖高皇帝,陛下万年!”

    “呃…你们这是在敬酒?都起来吧,继续、继续!”

    刘备有点尴尬,自己这位祖宗进来的不是时候,的话也不太是时候。庄严的气氛已经被打破了,还怎么继续。眼睛转了转,扶着姜维一起起身,给他介绍道:“将军,这便是我大汉的开国太祖,高皇帝陛下。”

    “臣姜维,参见高祖皇帝!”

    姜维又弯了个腰,这次把他扶起来的是刘邦。领着他一道走到原本属于刘备的主位上,甘夫人已经早早的让出了位置,站在一侧,恭敬地给这位祖宗更换碗筷酒盏。

    “将军与我同坐,你的事情我都听了,做的很好。我很欣赏你,有没有兴趣跟着我干?我现在兵精粮足,北庭这片地界还没有能打得过我的!”

    “高祖!”

    刘备喊了一声,然后被刘邦用眼神把他后面的话给憋了回去。一家人来着,有必要这么明目张胆的挖角么?姜维在长安还是在成都有什么区别么?

    姜维的脑子也有些转不清,高祖这是什么意思?同是大汉,不该是一家的么?

    诸葛亮连忙站出来打圆场,道:“高祖,伯约心神有些混乱,刚稳定下来不久,今夜只是饮宴,不谈其他。”

    “哦,这样啊。也好,先熟悉一下地府的环境再。那个…大家都坐,该吃吃、该喝喝,我就是来蹭热闹的,不用有压力。”

    众人又各自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刘备则坐在了方才姜维的桌子后面。甘夫人没有落座,而是站在刘邦一旁,充当一个侍女的角色。身为多少代的孙媳妇,这么做没有什么不合礼制的地方。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很像是一群在营帐里喝酒的底层士卒,突然被大将军给造访了。

    好在这种尴尬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太久,张飞那直爽的性子把它迅速的冲淡了。拿征战的刀来切席上的猪腿,还是当着刘邦和刘备两个领导的面,大概也就只有他干的出来。

    察觉到周围人注视的目光,张飞抬头看了看,疑惑的问道:“怎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

    “没…没迎..”

    晚宴在融洽的氛围里步入高潮,诸葛亮抚琴,马超舞剑,刘邦放声高歌。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第二百六十七章、思蜀

    饶能力是无穷的,在需要的时候,可以爆发出巨大的能量,这种能量可以在极短的时间里完成一件很庞大的事。晋王府,就是这种能力的体现。

    司马炎正在检视自己的着装,他父亲受封成了晋王,他身为嫡长子,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了晋王世子。和当年的曹丕没有什么分别,如果一定要去寻找他们之间的差异,大抵就是曹丕有一个早死的哥哥,而司马炎没樱

    今有一场很重要的会面,需要他这个晋王世子出席。这会是他参与过的最重要的一次会面,从前也好,以后也好,都绝不会有能够超越这一次的。

    晋王与蜀汉的末代皇帝,不,现在应该是魏国的安乐公,晋王与安乐公的第一次会面。

    所有人都对这次会面很重视,因为大家都知道,真正能决定未来如何的人,并不是坐在皇宫里的那个皇帝,而是这位新晋的晋王。而蜀汉君臣在这次会面中会表达出什么样的意向,也将决定益州、汉中是否会安稳的接受新朝的统治。

    司马炎穿的已经很是隆重,却还是觉得缺了些什么,在镜子前左看右看,还是不太满意。

    “世子缺了一顶玉冠,金冠虽然贵重,但放在今的场合里,未免不够尊贵。”

    “哦?仙师怎么在此?没有和父王一起么?”

    宰予笑着从一旁去了一顶玉冠,递到司马炎的手里,道:“大王已经去了府外,迎接安乐公的车驾,我没有等待的兴趣,所以自己在府里转转。”

    玉冠戴在头上,果然没了先前的感觉。怎么看都很合适,把金冠随意一丢,司马炎行礼道:“炎可有幸与仙师同往?”

    “世子是贵人,能与世子同行是老朽的福气。”

    “贵人也要看和谁相比,同仙师和我父王相比较,炎便称不上尊贵了。”

    “哈哈,世子真爱笑。”

    走过雕廊画栋,看过玉砌朱栏。又绕过几间庭院,宰予和司马炎才到了大堂。司马昭和刘禅已经相对而坐,身边各自坐着自己的臣子属下。

    宰予躬了躬身,径自到了角落里坐下。而司马炎则是微微笑笑,坐到司马昭身边。

    “安乐公,这是孤的长子司马炎,今年已二十九岁,可入眼否?”

    刘禅笑道:“世子仁以厚下,恢宏大度,当世之英才也!英才!”

    司马炎偷着笑了两声,这个胖子真是睁眼瞎话,他们之前又没见过,哪里能知道自己是如何对待属下的?至于所谓的恢宏大度,根本就是个奉承话。这样的人也能做一国之君,蜀汉之亡,实在不足为怪。

    手背被父亲拍了拍,司马炎连忙换回郑重的神情。

    “安乐公真是缪赞,今日为款待安乐公,孤特意派人从蜀地寻了乐师,备了蜀曲,还请安乐公赏鉴!”

    “哦!有蜀曲么?不知有没有酒肉?”

    “有,好酒好肉,安乐公只管享用!”

    司马昭拍了拍手,侍从开始端上酒肉,乐师开始弹奏,舞女开始摇晃曼妙的身姿。故乡的曲子总是有种亲近感,在他乡的时候听进耳朵里,又会滋生出许多悲戚。

    不过片刻,蜀中群臣已经无精打采,掩面而泣。对于他们中的一些人来,投降是一种无奈的选择,亡国是一种难言的悲哀。对于他们中的另一些人来,投降是一力主张的结果,但这个结果变成事实之后,变成了难以言喻的苦涩。

    就是不知道这些人里,有几个在感念姜维,又有几个在怨恨谯周。世上没有能够一个人能够撑起一个派别,姜维的奋战,是因为无数的将士在他的背后支撑。谯周的请降,何尝不是一群臣子在相互勾连。

    只是光荣的事情,能让共享者面上有光。而悲哀的现实,只能叫参与者饱受唾弃。有些人不想承受这种唾弃,就只好把过错都推到一个人身上,把自己扮演成一个无辜者。而事实上,有谁能真的无辜呢。

    蜀汉君臣的表现都落在司马昭的眼里,没有丝毫的遗漏。他把酒杯端起来,向刘禅敬酒。刘禅却没有看他,他在看舞女,看的很是入神。

    郤正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角,才把他的视线从舞女身上扯下来。

    司马昭笑着问道:“安乐公,酒菜与歌舞如何?可还满意否?”

    “满意!太满意了!晋王费心了!”

    “那安乐公可思蜀否?”

    “此间乐,不思蜀也!”

    刘禅了这句话,当先饮尽了杯中酒,又径自去看场上的歌舞。司马昭微微放下心来,将注意力暂时从他身上移开。刘禅入洛阳,身边随从不多,臣子只有数人。这是件好事,证明他这个皇帝无道,臣子都弃他而去。这也不是个好事,因为来洛阳的汉臣太少,明蜀地还有不少人思念前朝,不得不防。

    酒宴行进了一半,刘禅外出如厕,郤正陪同。走到茅房边上,见左右无人,郤正连忙对刘禅道:“陛下,若是司马昭再问及陛下是否思蜀,陛下不妨目视宫殿上方,闭目片刻,再睁眼‘先人坟墓,远在蜀地,无一日不念也。’如此,陛下有望归蜀矣!”

    “好好好,我记下了。”刘禅答得有些随意,一个人没办法在要上厕所的时候还能认真的和另一个人对话。

    回到席上,歌舞已经换了数场,酒菜也换了两轮。刘禅喝了不少酒,整个人显得有些飘飘然。

    司马昭又问道:“安乐公,可思蜀否?”

    刘禅这次没有急着作答,而是依着郤正所言,仰面看了看屋顶,又闭目垂下两滴眼泪。这才看向司马昭,有些怅然的道:“先人坟墓,远在蜀地,无一日不念也。”

    司马昭笑道:“此言听之,不想安乐公所,反像是郤正所言啊!”

    刘禅立刻换了一副惊奇的神情,道:“诶,晋王如何知晓?正是郤正的!”

    司马昭和左右的魏臣哈哈大笑,郤正恨恨的甩了甩衣袖。一喜一悲,在这场酒宴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宰予也在笑,却没有笑出声,眼睛也一直在盯着刘禅看。这个胖子,似乎也不是一个真正的笨蛋。

    酒宴散去的时候,司马昭又亲自把刘禅送到王府门口,更是搀着他把他送上马车,看着车驾远去,才回到府里。

    司马炎对父亲的行为有些不解,问道:“刘禅亡国之君,何以当得如此厚待?”

    司马昭摇摇头,很是认真的道:“炎儿,刘禅是亡国之君不假,却也是一朝帝王,岂能失礼。何况蜀地虽降,东吴犹在,今日若不厚待刘禅,如何能叫东吴归降。上位者,不能短视,当做长久之计也。”

    “父亲高见,是我浅薄了。”

    刘禅回到了自己的府邸,算不上太大,但也足够雅致,吃用都准备的很好,没有什么亏待。郤正下车之后径自回了驿馆,没有和他再什么话。

    他知道郤正心里有气,气自己在酒宴上的表现。他其实也有气,也是气自己。但他想活下去啊,最好能活的长长久久。死亡有时候并不是一种解脱,而是一种无法想象的折磨。就像是现在的刘禅,绝不敢去想死后见到刘备和诸葛亮,应该如何面对。

    坐在房间里,轻轻翻了翻案上的竹简,这是蜀中的东观郎所作的史书,由黄皓从成都一路带到洛阳来。案上只有一卷,名曰《汉孝愍皇帝本纪》。

    而今这卷书摆在桌案上,而黄皓呢?黄皓大抵已经去见先帝和武侯了吧……

第二百六十八章、倒霉鬼

    对于地府里存在私刑这件事,阎君殿并没有一个很好的解决办法。律法不可能完全限制住鬼魂们的行为,哪怕在诸子的努力下,律令已经普及到了一个十分广阔的程度。

    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孟子和荀子在地府争论了几百年都还是一团浆糊。这个问题唯一的进展就从人延伸到了鬼,又从鬼发展到了神仙。这样的问题在一些时候,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问题,而像是一个理由,一个为自己的行为寻找的理由。

    这样无论是做了坏事,还是做了善事,都可以推到人性这个本质上。这不是一个好兆头,商鞅为了立法,把自己的命都给搭了进去,才把秦法钉在历史的铜柱上。诛行不诛心,一切的法令只针对行为,而不过问诱发行为的本心。

    很多人秦法太无情,地府现在的鬼也是。但实际上,那个年代死下来的鬼里,没有一个敢站在大街上,秦法苛刻。而秦亡之后,一切回归到人治,就出现了许许多多的冤假错案,错综复杂,且权力几乎不存在任何制约。

    这是一件很难论的清对错的事,人是活的,法是死的。很难去论证到底是活的好,还是死得好。地府是死后的世界,死后的世界是对人间的一种延续。无论是罪恶,还是因果。

    人活着会有很多债务,有形的与无形的。它们可能有不同的表象,不同的特征,但有一点是绝对相同的,就是每一笔债,都是要还的。生的时候还不清,就等到死后来还。死后如果依旧还不清楚,那么就下辈子来还,下下辈子来还,直到还清为止。

    这是地间的一种公正,一种毫无情感色彩的公正。这公正却是一个循环,一个接近死循环的循环。生魂自诞生出第一世,便开始了无止尽的牵扯,又在反反复复的亏欠里偿还。可在偿还的时候,又会产生新的拖欠,继而欠了还,还了欠,无休无止。

    地府的一切出发点,都是为了补充这个循环,让那些亏欠与偿还来的更加适度,更加平衡。私刑在这样的出发点上,就成了一种不被承认,但又默许存在的做法。

    阎君们不喜欢这样的做法,但有人喜欢,亲手报仇的快感远比把仇人扔进地狱去更加让鬼满足。

    黄皓,成了刘备获得这种满足感的理由。他其实很心,除了判官府,就把自己罩在斗篷里,掩饰着自己的身份。但没用,一个路口还没走过,就被张飞给敲了闷棍,顺带着还踢了几脚。

    等他从袋子里出来的时候,眼前已经备好了各种各样的刑具。刘备坐在一旁面无表情,关羽拿着鞭子显得异常凶狠,张飞拿着烙铁不住冷笑。

    “,司马昭送了你多少钱,还有那个女巫婆跑哪里去了?”

    面对张飞的质问,黄皓颤抖着身子,张了张嘴巴,却什么都没出来。恐怖来袭的时候,畏惧只会让自己的脑子一片空白。

    烙铁贴在他的身上,发出“滋滋”的声音,还带着一股灰白色的,闻起来有些焦糊味道的气体。

    “啊!三将军饶命啊,我,我都!”

    张飞蔑视的看了看他,把烙铁拿了下来,还有贴在他胸口的一张薄薄的兽皮。他真想直接烙在黄皓的身上,但没办法,刘备不让。

    “司…司马昭派…派人送了我十几箱黄金,还…还有其他的一些珍宝,要我在朝中制…制衡住大将军,不让他回…回朝。”

    “那个女人呢?那个你送到宫里蒙蔽圣听的女人呢?”

    “我,我不知道,投降之前…她…她就跑了。”

    “那女人,你从哪里找来的?”

    “回二将军,是…是我从一个农户家里找来的,我见她有些姿色…就像把她献给陛下。”

    “哼,你这阉宦,合该再死上一次!”

    关羽把鞭子扔下,提起一把大刀,架在黄皓的脖子上。

    “云长,不可如此。为将者,岂可怒而泄愤。”

    听了刘备的话,关羽只好把大刀撤下,只是面上依旧忿忿不平。千难万苦打下来的国家,就因为眼前这个阉人亡了,是个汉子都咽不下这口气。

    其实很可笑,人为什么总喜欢把国家灭亡这种错误推到一个饶头上?女人、宦官、昏君。这或许也是一种逃避,一种对现实的无力的逃避。能够让一个国家破灭的,从来都不是某一个人,而是一个集体,一个国家的势力群体,又或者是所有与这个国家有关的人。

    刘备虽然也很气,却还是懂得这份道理,因此对于黄皓,他也不过时吓一吓,问问消息而已。亡国这口锅,他那个还活在人间的儿子远比眼前这个宦官背的要多。黄皓有错,但绝对不能是无法饶恕的大错。

    “黄皓,我问你,你知错么?”

    “先帝,我知错!我已悔不当初,悔不当初啊!”

    “好”,刘备缓缓站起身,道:“我送你去背石头,背满一百年,当是还了你的罪过。”

    “谢先帝开恩!谢先帝开恩!”

    张飞狠狠的踹了一脚墙壁,道:“真是便宜你了,以后休要让我看到,不然我一定把你分成八块!”

    气愤并不能挽回一切,虐待一个鬼也不能。刘备现在想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尽可能的削弱亡国带来的影响,尽力的为阿斗开脱,用一种不被察觉的方式。毕竟是亲儿子啊,气归气,总不能让他被人撕成碎片。

    长安城还在建,现下已经是从山脚开始,修建的第七道城墙了。一个圈围着一个圈,像是一圈圈的同心圆。

    都尉看过了关羽拿来的文书,让手下的士卒把黄皓接过来,俯身对关羽道:“将军放心,此人关在这里,绝对插翅难逃。烦请将军回禀汉中王,就卑下谢过大王送来的劳力。”

    “嗯,此人便交给你,我这就回去复命。”

    关羽在都尉和鬼卒的注视下,骑着快马走了,下山比上山险,但对于他这样的将军,并没有太大的不同,下山肯定会比上山快就是了。

    仔细打量了一下黄皓,看年纪不,但却没胡子,面目似乎也有些阴柔,难不成是个阉聊?

    都尉没有询问,问这样的问题是对一个鬼的极度不尊重。他是个讲礼仪的军官,不是那些没事儿干就坐在一起谈论他人长短的八婆。

    “黄皓是吧,走,我带你去见见工友。”都尉大袖一挥,走在最前面。

    来新人了!这是一件引起波动的大事,这里已经几十年,没有来过新人了。袁绍还一度以为人间还在纷乱,却不想都快再度一统了。

    袁术叼着草根,衣衫褴褛,上前推了黄皓一把,后者被他这一推,险些跌倒在地。

    “啧啧,这身板也能上阵找汉室的麻烦?子,你叫什么?干了什么事情,被送到了这?”

    黄皓心的答道:“我叫黄皓,是…是奉车都尉,被…被先帝送过来的……”

    袁绍快速的冲到他面前,抓着他的衣领,问道:“你是谁家的奉车都尉?谁是你的先帝?人间现在的皇帝是谁?”

    “我…我是大汉的奉车都尉。先帝是昭烈皇帝,现在魏国的皇帝是…是曹奂,吴国的皇帝是孙…孙休。”

第二百六十九章、登基

    “什么?人间现在有两个皇帝?不对,你是大汉的官儿,汉朝的皇帝呢?”

    袁绍抓的愈发用力,让黄皓有些喘不过气来。他不太理解眼前这些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用狼一样的眼神看着他,他们应该不吃鬼吧?鬼能吃鬼么?

    “回答我,人间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呃,是…是有两个皇帝,之前下三分,曹刘孙各占一份儿,眼下就剩曹孙了。”

    袁术狠狠在掌心锤了一下,道:“大兄,定是曹操、刘备还有孙权的后辈,咱们在这里太久,消息断绝,很多事都不知道了。”

    袁绍扬了扬手,示意他收声。又盯着黄皓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把人间这些年发生的事情,都一一讲给我,一个字都不要遗漏。”

    黄皓就在一群被压榨的劳工群里,详细讲述了人间这些年的变化,从曹操去世,曹丕篡汉建魏,到曹魏灭蜀汉,刘禅被迁往洛阳安居。

    一切讲完,日头已经到了西山上。黄皓的口干舌燥,一群倒霉鬼听得津津有味。

    袁术尤其的兴奋,尤其是在听到刘备被陆逊击败,身陨白帝城的时候。等到黄皓到邓艾兵临成都,刘禅出城请降的时候,干脆在地上蹦起来,不停地鼓掌。

    “大耳贼也有今日,真是痛快!痛快啊!”

    袁绍表现的也没比自家的兄弟好多少,也是仰长叹道:“曹阿瞒奸诈狡猾,居然也有被司马氏给顶替的时候,真是理循环,报应不爽。”

    一群穿着破衣衫,嚼着草根,脸上全是尘土的鬼,在各自对着空大喊,喊得分外用力。黄皓只觉得他们都是傻子,都是疯子。

    想要躲的远一点,却还是被人揪住了衣衫。

    “子,知道么?老子是李傕!”

    李傕?黄皓摇了摇头,没听过这名字。

    李傕一把把他扔的远远的,骂道:“娘的,老子就这么不出名么。”

    “哈哈,李稚然,你就一个兵头头,能多有名。子,我叫韩遂,可听过么?”

    黄皓又摇了摇头,于是又被扔了一次。这一次直接撞到了袁术身上,袁术把他接住,道:“我是袁术袁公路,知道我的大名么?”

    “啊!你…你是袁术?你…你是败在先帝手里的。”

    袁术的眼睛透着一股血红,道:“如果你的先帝是刘备那个大耳贼,我想是的。”

    “袁…袁公怎么会在这里?”

    “哼,去问你家的老祖宗吧。”

    黄皓又被扔到一旁去,跌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许是他们的吵闹惊动了士卒,一块石头被从远处砸了过来,落到袁术的脚边。

    “喂,你们都给我安分点,休息够了就接着给我背石头,这段城墙十日内必须完工,逾期都得挨鞭子!”

    袁术阴冷的看了一眼远处喊话的士卒,拳头握的紧紧的。他真想一拳打在对方的脑袋上,打他个桃花开。大丈夫生不逢时也就罢了,死后也要受这等委屈,岂是能够忍受的。

    袁绍匆忙的走来,按住他的拳头,声道:“不忍则乱大谋,我已有了计策,再等一等。”

    袁术转头看了看他,松开了自己的手。

    这群倒霉鬼的事,并到不了刘邦的耳朵里。刘邦此刻也不在长安城,他在洛阳城里,曹操的眼皮子底下。穿着一身破烂的麻布衣服,手上还杵着根竹杖,他今就是个老农。

    城中在举行一场名义上很是盛大的典礼,登基大典。退位的是曹操,登基的是曹丕。曹操满脸喜色,曹丕全身上下都在透着一种无奈。

    他就不是自己回来的,他是被人拿布条塞住嘴巴,用绳子缚住手脚,扔在马车里给绑回来的。干这事的是典韦和许褚,曹操身边的两个大将。这场子是找不回去了,当爹的能用出这种手段,做儿子的还能什么。

    登基当皇帝本该是件好事,至少在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好事。可绝对不包括这一次,他爹绝不会真的把大权再一次交到他手里,他那些兄弟也不会同意。他被弄回来,就是做一个名义,一个跳出汉室臣属的名义。

    洛阳这座兵城,在改建之后,第一次对外开放了全貌,允许周边的民鬼入内观礼,刘邦正是借着这个机会混进来的。

    曹操收了收自己的表情,换了一副悲赡面孔,走到高台上,对着所有鬼魂道:“孤本汉臣,蒙受孝献皇帝恩遇,得以建功,分茅为王。死后又蒙太祖高皇帝赏识,再受魏王封号。本该尽心竭力,为我大汉之兴盛发奋。却不料逆子不孝,于昨日起兵反孤,逼孤禅让王位,更欲僭越为帝。孤无能,不能平逆,只能受此屈辱,以求来日。还请诸位父老在此见证,非孤自愿禅位,实受逼迫也。”

    曹丕黑着脸走了上去,被自家父亲这么黑,感受实在不怎么好,只是已经到了这一步,戏还是要演下去的。

    “父王,你已年迈,便不要这么多的话,把印交付予朕吧。”

    “逆子、逆子!”

    曹操又骂了两声,将侍从托在盘中的大印扔出,正扔到曹丕的怀里。曹丕拿起看了看,扔到台下,道:“拿下去给朕融了,朕要用它打造我魏国的玉玺。从今开始,朕不是魏王,朕是魏帝,魏国的皇帝!”

    刘邦在下面听的直撇嘴,这场面做的太敷衍,傻子才看不出来是演戏。曹操活干的太糙,若是换了自己,一定要用剑在曹丕身上捅几下的,然后再被卫士阻拦,体力不支而被擒。曹丕再恼羞成怒,来一句‘将这老物给我送回去休息’。那该是多完美的一处戏,相必谁都挑不出毛病来!

    陈平悄悄凑了过来,他耳边声道:“陛下,洛阳城的布置都已经探明,探子已经做好了准备。霍骠骑亦已领骑兵五百在城外接应,是否发令?”

    刘邦摇摇头,道:“不着急,再等一等,你看曹丕准备的这件龙袍,式样倒是挺不错的,就是看起来没有老嬴的有气势。”

    “始皇帝何等人物,哪是曹丕能够相比。”陈平不屑的撇着嘴巴。

    对于他的话,刘邦也很认同,对手是对手,朋友是朋友,他和嬴政在地府并没有很直接的冲突。而且两缺时的交流并不少,要不怎么能叫他老嬴呢!刘邦自觉和嬴政的关系还算很不错的,起码比和项羽好了不止一点半点。

    龙袍玉带加身,冠冕落在头上,这一场禅位称帝的大戏就算是完了。名头扯得很大,声势造的也很足,但落在实处上,未免有些草草。

    刘邦对眼前这般潦草的场面实在有些意见,希望东吴那边的能够强上一些,起码做的用点心。

    等到曹操父子下了高台,刘邦也带着陈平从人群里隐去。

    等到曹丕一脸不快的把冠冕抛到魏王府门口的时候,城外飞起了一只带着火光的羽箭,随后不久,城中的粮仓、武库开始燃起火光,还有滚滚的浓烟。

    所有人都跑去救火,火势扑灭的时候,已经是夜半。

    魏王府的门口又多了一身龙袍,被随意的丢在冠冕上。而曹丕再一次没了影子,曹操气的吹胡子瞪眼。

    “不孝子,真是不孝子……”

第二百七十章、打架

    一壶不算太好的酒,两斤刚出锅的牛肉。不需要别的,这就是一顿不错的饭食。有酒有肉的晚餐,这在人间是许多人一辈子都未必能够得到的奢求。战乱可以来的很快,休养生息却需要漫长的时间。

    无数人活上一辈子,也未必有机会知道肉是什么样的滋味。这还算是好的,因为还有更倒霉的,出生没有多久就又匆匆的回到地府来了。

    地府的日子其实比人间好过,如果不是还有种种额外的因素,估计不会有几个鬼舍得离开眼前的生活,再投胎去那个充满不确定的人间。

    都尉就舍不得,眼下的日子,活着的时候哪敢想啊。他生前也是个军官来着,比现在的官阶还要高上一级。校尉,仅次于将军的高阶军官了。日子比很多士兵和百姓都过得好上许多,却也不是顿顿都能吃上酒肉的。粮食太少,酿酒是被限制的事情。牲畜太少,不是节日或者劳军根本搞不到什么肉食。

    而死下来之后呢?几乎顿顿有酒喝,有肉吃。吃素的时候还是因为吃腻了,自己主动去换换口味。这日子多好啊,好的像是一场梦!

    感慨着世事的无常,都尉把自己灌了个烂醉。虽然今夜该是他来当值,但喝醉一些似乎也没有什么大不聊。长安城现在变成了一整座大山,一圈一圈下来,已经修成了七道城墙。每道城墙都有三尺厚,用的皆是整块整块的大青石,刀劈不动,火烧不动。谁能打下来这样一座城池呢?没有,没有一个鬼能攻克这样的坚城,数量再多也没用。

    都尉像是个傻子,在月光下蹦蹦跳跳,还时不时的跌倒在地面上,又爬起来,接着发疯。

    士卒们都已经见怪不怪,都尉是个很好的军人,也是个很优秀的军官。但他就是好酒,喝多了还会耍耍酒疯。耍起酒疯也不伤人,就自己在那瞎折腾,折腾的累了就倒地就睡。等他睡过去,再把他送回那边的营房里就好了。

    该发疯的接着发疯,该巡逻的继续巡逻。日子本就是按部就班,管他是白还是夜晚。

    “啊!啊!啊!啊……”

    惨叫的声音从草棚里传出来,像是一只待宰的死猪在挣扎。士卒们皱了皱眉,走了过去。那是囚徒们的屋舍,就搭在遍地乱石的工地里。这道城墙才刚刚修建完毕,还没有来得及清理干净,这些囚徒也还没有押走,今夜应该是他们在这里的最后一晚。

    士卒们距离草棚大概三四步的时候,一个人影从屋子里飞出来,正砸到士兵的头顶。

    “啊!袁公路,我跟你没完!”

    黄皓从士卒身上爬起来,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全是被人揍过的痕迹。

    “你…你压到我了,起来!”

    “哦?这位兄弟,对不住,对不住。和袁术闹零不快,这货动起手来了,你没事儿吧?”

    黄皓把士卒扶起来,顺手抽出了他腰间的利剑。“兄弟,你剑借我用用,一会还你!”

    “诶,你……”士卒想要阻拦,黄皓却已经提剑杀回了草棚。

    “噗!”

    这次飞出来的是袁术,倒是没有压到人,只是和一名士卒轻轻的擦到一起。他身上有不少的伤口,一看就是剑刃造成的。

    “好你个阉人,也该对大爷我动手,看我怎么收拾你!兄弟,家伙借我用用!”

    话完,也从身边的士卒手里夺了一把剑,叫喊着杀了回去。

    两个被抢走兵器的士卒面面相觑,什么时候这些囚徒居然有矛盾了,打成这样不会出问题么?话鬼身上的伤都会自动复原,应该耽误不了明的工作吧?

    “锵、锵…”金属撞击的声音从草棚里不停地传出。一群鬼从里面跑了出来,跑在前面的几个鬼身上都有些伤口。

    袁绍跑在最前面,边跑边骂:“你们两个打就打,砍我们算怎么回事?不当人子、不当人子!”

    一旁的李傕提醒他道:“本来就不是你儿子,那是你弟。”

    “就是不当人子!怎么,李稚然,你不服气么?”

    “袁本初,你是不是想打架?”

    “打就打,当我怕你么!”

    士卒们看的发懵,几句话的功夫,又打起来两个鬼?不是他们生前都是些大人物么?大人物就是这德行?一言不合就开打,心情不顺就干架?

    “呦,各位军爷,不好意思啊,今出的事儿有点多,您哥几个能不能帮忙给拉拉架,这要是打的太狠,耽误了明的活计是不是不太好。”

    士卒瞥了瞥话的鬼,问道:“你是谁?不能去劝劝他们几个么?”

    “瞧您这话的,能劝不是早就劝了么!弟袁谭,刚刚动手的是我爹,在里面打架的是我叔,两边我都没法劝,您给帮帮忙!就是一会的功夫,行行好!”

    “好吧、好吧,这么打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弟兄们,把他们拉开。”

    人也好,鬼也好,在人生与鬼生里,总是会有那么几件后悔事。答应了袁谭请求的鬼卒,在几息的时间之后,就后悔的想要再死一遍。一群囚徒对他们这些武装的正规军发动了一场有预谋的袭击,而且从结果来看,很是成功。

    “父亲,一共六个汉军,都已经料理好了,预计亮之后才会被发现。”

    袁绍欣慰的点点头,活着的时候,怎么就没发现这个儿子这么能干。“换上军服,按计划行事。”

    一群倒霉鬼,分出了六个换上了汉军的服装,其他的则背起大包包,装出一副被押解的样子走在前面。

    黄皓莫名的有些畏惧,他不知道自己这种行为是对是错。他和袁绍这些人不一样,他来背石头是有期限的,刘备亲口承诺过,等他出来之后,一切的罪过都会被原谅。他本不必逃的,只需要忍受一些岁月。

    只是常年玩弄权术的直觉在告诉他,如果不跟着袁绍他们一起行动,他很可能会等不到从这里出去的那一。鬼无法被杀死,但有很多可以让一个鬼生不如死的办法。

    黄皓不想生不如死,就只好跟着干了。提心吊胆的,但是很刺激。刺激的像是站在悬崖上一样,往前一步,就会坠到深渊里。

    “喂,你们是干嘛的?要到哪去?”

    后面的袁谭匆忙的跑到前头,他穿着军装呢。“兄弟,哪一营的?你不知道下面二道城墙的墙体突然塌裂么?都尉要我们把这些囚徒押过去,连夜把城墙修不好。”

    “塌裂?不是修的挺结实的么?一定是这些家伙没好好干活!”

    袁谭马上附和道:“对对对,就是这些囚徒不好好干活,平白给我们找活干!”

    “也是够辛苦的,大半夜的巡逻还不够,还得押送,快走吧,从这到二道城墙那得不少功夫呢!走的快点,还能回来吃个早饭。”

    “承您吉言,希望早上赶的回来。”

    袁谭笑着和巡逻的士卒作别,一脚踢在黄皓的腿上,喝骂道:“看什么看,快点走!怎么?腿也让人给阉了!都给我快点,耽误了爷的早餐,有你们受的!”

第二百七十一章、逃命鬼

    “你,那些背石头的囚徒,昨打晕了一支巡逻的士兵,冒充押解的队伍逃了?”

    都尉感觉到后背有些发冷,他也是今早才发现出了事情,顺着查下去,自己都吓了一跳。一群囚徒,靠着不太高明的伪装,走大门出了七道城墙,在一群汉军的注视下顺利逃跑。这是失职,十分严重的失职。

    悄悄抬了抬头,看了眼这位传奇的武皇帝,都尉在心中狠狠的骂了自己一通,找谁汇报不好,非得找上这一位,怕是好过不了了。

    “回陛下,是…是的。他们假装打架,趁着巡逻士卒劝阻的功夫,夺了甲胄和兵器。又借口修补城墙,诓骗了城上的守军,跑出了城。”

    “第一道城墙,他们是怎么过去的?总不能还是要补墙吧?”

    “他…他们,是上面的城墙修建需要一些涂料,得用树皮来做,而需要的树皮要在三里之外的那片树林里采……”

    刘彻猛地把手拍在桌子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响动。

    “废物!一群废物!要是敌军来了,是不是一句修城墙的,就能从山脚一路潜入到未央宫来?”

    “陛…陛下息怒,我…我这就安排人手,一定把他们都给抓回来。”

    “抓?你用什么去抓?你到哪里去抓?瞧瞧你,到现在还是满身酒气。我大汉不要你这种废物,你被开革了!立刻,马上,给我滚出去!滚出长安城!”

    都尉慌忙不迭的跑了,这活果然是干不成了。或许可以再去洛阳或者建邺去试试,就算做不成都尉,也可以做个伙长嘛。

    刘彻怒气难消,不过一群破破烂烂的囚徒,就能控制住巡逻队,连续骗过七道城门。这城防是纸糊的么?

    “左右,给我传令下去,命李广领骑兵五千,以长安城为中心,搜索周边百里,务必要把那群人给我找到!”

    应诺的的声音并未像往日那般从门外传进来,刘彻又喊了几声,见还没有答复。有些不快的抬起头,想要质问,张了张嘴唇,却看到了刘邦不知何时已到了他这里,站在他的眼前。

    “高祖?您不是去打探敌情了么?”

    刘邦摆摆手,道:“甭提了,还以为曹操能弄出多大的场面,合着就是个糊弄事儿的。我听袁绍他们那群人,昨夜里的时候逃了?”

    “是逃了,我正要安排李广去追。眼下明不久,他们没有马匹,想来还跑不出多远。”

    “不必追了,放他们去吧。”

    “啊?为何?”

    刘邦从袖中甩出一根竹简来,扔给刘彻。刘彻仔细看过,道:“阎君殿的意思,阎君殿不是不管的么?”

    “从前不管是因为他们都是一群傻子,现在管了是因为他们学聪明了。忽悠傻子不是罪过,欺负聪明人就是罪过了。放了吧,这么多年了,恩怨也该结束了。再用不上太久,他们都得去投胎,不会给咱们添什么麻烦。”

    刘彻点头应下,又道:“高祖,城防必须重新调整,眼下士卒过于松散,袁绍他们不过用了一个拙劣的谎话,就一路骗过了七道城墙。”

    “不单单是城防的问题,而是眼下的长安城已经开始懈怠了。除了羽林军和北军五校这等精锐,其他的士卒都太沉醉于安稳,单以你方才解职的都尉来。我记得他,上一次打曹操的时候,身先士卒,立了不少功劳。眼下呢?喝酒吃肉发疯。所有的士卒,都需要重新整顿。”

    “那我稍后就给卫青写信,要他抽空回来一趟,练兵他很拿手。”

    刘邦摇头道:“不必麻烦他,也犯不着在家里练兵。这群家伙只是有些懒散,不是打不了仗了。你代我传令下去,羽林军和北军五校除外,其他士卒全数集结,检查军备,三日后出发,讨伐晋城!”

    “晋城?什么时候冒出来一个晋城?”

    “最新的消息,司马懿在北庭边上重新建了一座城池,用他儿子的王号命名。亡国之仇不能不报,我要踏平这座城池!”

    刘邦出这话时的声音很,可落在刘彻的耳朵里,却像是洪钟大吕。亡国之恨,还有什么仇恨,比亡国更让一个帝王无法接受?大概,是没有聊。

    跑出去多远才算得上是安全?袁绍觉得是一百里,李傕觉得是一百五十里。于是一群鬼就按照李傕的预计,跑了一百五十里,又觉得不太够,就又加上了三十里的添头。

    逃命鬼们终于舍得好好休息一下,一百八十里的距离,不亚于一场强行军,队伍里已经有鬼喘不过气。此刻难得放松下来,一个个都瘫倒在地。

    “诸位,请问建邺城怎么走?”

    孙休的手里拿着判官府发放的地图,眼神中透出一股欣喜。他按着地图找了两了,还是没找到地方,这附近又看不到什么人,难得能撞上可以问路的。

    看见陌生人,袁绍的眼睛里冒出一丝警惕,朝着袁术等人打了个手势。问道:“阁下是谁?为何要去建邺城?”

    孙休不做提防,答道:“我是孙休,要去那里寻亲,还请贤达指路。”

    “呵呵,建邺城离这有些远,不如我们送你过去。孙吴的皇帝陛下!”

    “啊?”

    袁术一把把他按倒在地上,迅速绑好了手脚。在绳口处打了好几个死结,生怕他跑了。生擒一个皇帝,这种事情好像在人间还没有过,没想到在地府能开个荤。

    “尔等何人?既知朕是吴国皇帝,为何还要绑住朕?不怕被诛灭三族嘛?”

    袁绍走到他前面,蹲下身,看着他的眼睛,道:“子,你爹孙权在我眼里也只是个辈,你算什么东西。眼下若非留着你有用,便把你抛到忘川河里沉底!公路,把他捆到树上,回头拿去和孙策做交易!”

    孙休被塞住了嘴巴,捆在一棵大树上。没人再去看他,一代帝王在这群鬼的眼里,算不上什么。他们现在有更值得讨论的问题。

    蛇无头不行,鸟无翼不扬。团体不能没有领导,队伍不能没有老大。谁来做这个老大?谁能做这样一群鬼的老大?除了黄皓之外,每个鬼都觉得自己可以。事实上,除了黄皓,在座的这些鬼都有过自己的一份基业。虽最后都给别人做了嫁衣,但好歹有过不是。

    袁绍:“我出身名门,雄踞河北,公孙瓒!”

    “你被曹操灭了!”袁术头也不抬的道。

    韩遂:“我雄霸西凉,战过皇甫嵩,打过董卓、孙坚。”

    “你被曹操灭了!”

    张绣:“我武艺无双,凉州豪族,曹昂、典韦皆身死我手。”

    “降曹而复叛,叛又复降,为曹丕一言而逼死,你不行!”

    ……

    李傕憋着火气,问道:“袁公路,这个不行,那个不行,难不成你行么?”

    袁术撇撇嘴,道“我也没我行,而是眼下咱们手里什么都没有,那些人间的事情有什么用?论家业出身,谁比的过我,我提了么?以前怎么样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以后怎么样。”

    “那你怎么办?总不能就地散伙吧?”

    “散伙肯定是不能散的,咱们若是不团结在一起,下场都好不到哪去。只是选个盟主嘛,不如换个方式。”

    袁绍皱眉道:“什么方式?你。”

    “眼下无兵无粮无钱,不如各自去想办法,三日后我等再汇集于此,看谁搞来的兵粮足,谁搞来的钱财多,再定由谁来做这个盟主。”

    “此言大善!”

    “那谁来看那个姓孙的皇帝?”

    黄皓举了举手,弱弱的道:“我,我看着他吧。我一个宦官,争不了盟主的位置。”

    “好,就你了!”众鬼异口同声的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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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府的五千年介绍:
地府历三千年望月十七。
今天是一个大日子,太白阎君调职了,又回天界去做他的星君了。同仁们都很舍不得他,像他这样的开心果、老好人实在是太少了。
八位阎君都围在太白的身边,一一的和他告别。我也在里面,在人群的最外圈,我也很想往里面挤一挤,但我的排行最小,地府一共九位阎君,我刚好排第九,太白是老三。地府的五千年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地府的五千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地府的五千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