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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府的五千年全文阅读

作者:张东楼     地府的五千年txt下载     地府的五千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四十二章、上天

    玉鼎的书信在深夜里分别飘到了我和老大的手里,信中详细阐明了他下一步的打算。重点了借哮犬寻饶办法,顺便在字里行缝间嘲讽了我和老大的蠢笨。

    老大气的直接找上了我的门,推门进来,第一句话就是:“玉鼎这个老头,居然笑话起你我来了!宝物寻人,哮犬,怎么可能没想过。好使的话不早就用了,老六是阎君,君位的神仙,受地庇护,哪是区区宝物寻的到的,哮犬是异兽不假,可阶位不够,闻到君位的气息,只怕连路都走不了,上哪去找人去。”

    我忙安慰他道:“玉鼎只是个替补的阎君,算不上真正的君位,自然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你生这个气实在没有必要。”

    “话是这样,可老六的踪迹一直寻不到,也是个问题,凡事久则生变,若是对方改了念头,对老六下恶手,岂不是害了老六。”

    我知道他是心里担忧,事实上,我心中的担忧也丝毫不比他少,共事了几千年的同僚,不是兄弟,也胜似兄弟,哪里会不担心。只是担心也没什么用处,找不到的还是找不到,与其过度担心,还不如再想想别的办法。

    “莫如我再去一趟界,寻道祖和帝问问,看看能不能有个答案,”

    “也好,你顺路把耶梦加得带上吧,老七这女人始终都不肯把真正的目的透露出来,我猜是她未见界景象,有些下不定决心,你带她去界转一圈,也就差不多了。我看这女人是真的想打一仗,近些日子都在拉着老七在刘邦那参观军备。”

    我疑惑道:“她会想打谁呢?死人之国周边有什么大型的地府么?还有,领她四处周游这件事,不应该是老七负责的嘛?”

    老大摆摆手,道:“都一样,都一样,等你带她从界回来,我想也就知道她要打谁了。”

    到这,他又双手合十,搓了搓手掌,道:“我有预感,咱们要做一批大买卖了!”

    老大此时的表现,在我看来很像一个商人,一个奸商!耶梦加得要是真的有和地府做生意的打算,只怕会被老大狠狠的宰上一刀。不过她是死人之国的神只,不是我们自己人,宰她一次,貌似也没什么。

    趁着老大在,当即给玉鼎写了回信,明了用哮犬来寻找老六的难度。要他在洛阳再留上几日,等我去界请教道祖之再决定下一步的动作。

    竹简在掌上的火焰中消散,连一粒灰尘也未留下。红红的火光渐渐消失于无,一切,复归于寂静。

    老大走了之后,我并未去休息,而是走在院中,在桌边跪坐下来。这几十年来,事情发生的太多,太快,即便是神仙,也来不及做出许多的思考。张角的异常,老六的失踪,人间在忙着改朝换代,地府又来了耶梦加得。

    每一件事情都需要关注,每一件事情都还未看到答案的影子。成为阎君的这些年,倒也不是没有遇见过困惑,只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混乱过。

    我已经许久没再参悟过修行,尊之路远远的看不到影子。老大虽然离得够近,却也因为眼下的种种烦恼阻碍了进度。左慈和于吉背后的那个人,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这世上不会有没有目的的事情,如果能够想通他的目的,或许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

    这一坐,就坐到了明。和其他人打了声招呼,借口有些修行上的问题,需要去兜率宫请教。

    老大装模作样的把耶梦加得也带上,让老七回阎君殿休息休息。我自然是要应下的,一唱一和,也没管其他人怎么看,就把事情敲定。

    老七和耶梦加得这些日子都住在刘邦的那座长安城里,那座巨大无比的城池叫耶梦加得留恋不已,迟迟都不愿意离开。

    我飞到长安城的时候,他们正坐在未央宫的屋顶上,居高临下,看着城中的鬼来鬼往。

    刘邦对这样的事,没有提出过什么意见。老七现在是教导他修行的师父,在他家房顶上坐坐怎么了。再神仙的地位怎么也比死掉的帝王要高,坐在头顶上也谈不上僭越。

    我站到房顶上的事,也没有引起他的不快,他反而站在大殿前的广场上,面带笑意的道:“九阎君也来了!我这屋顶还真是宝地,两个阎君都过来坐,还有一个绝美的女神仙!”

    我笑道:“你这家伙,回头可以把房顶给卖了,或许可以赚上一笔!”

    “哈哈,那阎君以后得常来,我也算多了一个发财的门道!”

    刘邦自然不会真的把自家的房顶给卖掉,皇帝怎么可能会拆自己家的房子。

    老七和耶梦加得见我来了,起身和我打招呼。

    我道:“我要去界一趟,贵使是否要与我同去?”

    耶梦加得看了看老七,似乎有些不舍,老七面不改色,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好,我早就想去界看看,有劳阎君领路。”

    老七问道:“你去界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做?若是方便,给老二、老三他们带些酒吧,醉倒金仙的杜康美酒,他们还没有喝到过。”

    我点点头,道:“此去是要向道祖请教一些修行上的事,带几坛酒也没有什么不便,还是你想的周到!”

    老七笑了两声,和耶梦加得作别,腾空去了。

    耶梦加得看着他的身影道:“你们这位七阎君,真是谦谦君子呢!若是在死人之国,只怕少不了追求者!”

    “哈哈,老七是阎君中最儒雅的一个了,老七可带你尝过了杜康的酒?”

    “品尝过的,杜康真是个厉害的人物,能酿出让神仙也醉倒的酒。”

    “他确实厉害,生前死后,无数的岁月都泡在酒里,有今日的成就也实属不易。咱们走吧,先去拿酒,再上界。”

    “好。”

    既然是带酒,自然不能厚此薄彼,老二、老三、老八、伊挚、范蠡、嬴政、庄周,一个都不能少的。七坛酒,拿是不好拿的,也不好叫耶梦加得来帮我的忙。就只好换一个法子,叫杜康把酒放在一个固定的位置,便带着耶梦加得上了通路。

    我看得出她脸上的疑问,但她没有直接问出去,我也就懒得主动自己的法子是什么。

    太阳在左,月亮在右,群星围绕周身,依次缓缓转动。这一幅景象,叫耶梦加得惊叹不已,口中不停地称赞此方地的神奇。

    这倒叫我对她有了新的看法,依据勾陈大帝与杨戬苏秦等人所,死人之国与其所对应的神界也是一处雄伟辉煌的所在,风格虽与界地府不同,却也有许多神奇之处。苏秦只是地府册封的一个鬼神,表现的都要比耶梦加得沉稳的多。

    这怎么可能呢,一个古老的神只难道眼界与见识还不如一个年轻的鬼神?那么就只有一种解释,就是这女人从头到尾都是装出来的样子。装作震惊,装作痴迷,她在麻痹我们这些阎君。那么她的目的是什么?麻痹我们对她有什么好处?

    总不能是真的想要与地府开战吧?

    双方之间,相距何止万里,要是真的打起来,补给线不得长的没边?

第二百四十三章、问

    一个新的问题摆在了我面前,界似乎并没有耶梦加得这样的使节前来拜访过。这么多年,都只有佛界派人来过。只是来的人在地位上无法与耶梦加得相比。

    他们来到界,也不过是去九司拜访一下,再在界一些不重要的地方转一转。

    耶梦加得不行,她是死人之国的主人,海拉的姐姐,她本身的地位也只在海拉之下,当然这仅仅是在死人之国里。

    如果把海拉看做和阎君一个地位的人物,那么耶梦加得就是君位之下的职权阶层,这样的人物作为使者,似乎应该受到帝的接见。

    只是帝…,没听过他接见过使者,界也没有负责接待外使的衙门。应该先领她去哪里?去九司好像不太合适,九司没有接待的职能,而且级别上也要差一些。直接领去见帝?那更不合适,谁知道帝现在有没有时间见她。

    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先带她去老八那,老八现在是东极青华大帝,君位的神仙。青华大帝府也有负责接引的职责,虽然不是针对外来使者,但临时拿来充充数应该还是可行的。

    带着耶梦加得一路赶到青华大帝府,落在府前。我道:“帝事务繁杂,不知此时是否有闲,还需另行通报。此处是东极青华大帝府,你且在慈待片刻,待我禀报过帝再。”

    “好,那我们现在进去么?”

    我点点头,带她走进这座忙碌的衙门。

    老八见到我的瞬间,就把面前的桌案打翻,连带飞出去的,还有桌案上成堆的公文。雪白的纸张散落一地,他就在这纸张中冲了过来,狠狠的给了我一拳。

    这一拳很重,但落在身上,也没有什么感觉,我比他高了一个境界,很轻易的就能卸掉他打在我身上的力气。

    “你还知道来看我?知不知道我们几个在界快忙疯了!二百啊!二百没有休息过了!”

    “咳咳”,我看了看老八,又往耶梦加得那里瞥了瞥。

    老八这才注意到我还带着一个人,连忙换了另一幅神色,问道:“这位姑娘是何人?”

    我介绍道:“这位是耶梦加得,西方死人之国来使。这是东极青华大帝太乙。”

    待二人相互见礼完毕,我又道:“此番来的突然,未向帝明,所以先带到你这,等我见鳞再。”

    “好,先不急着去见帝,许久未见,先话,地府现在如何?”

    我知道他是想问老六的事,老六失踪并未对外公开,但对于老八他们这些卸任的阎君并未有丝毫隐瞒。只是耶梦加得在此,也不好明言。

    只好道:“一切尚好,老八托我给你们带几坛酒来,杜康前些年搞出了醉倒金仙的酒,你们这些卸任的阎君,一人一坛。”

    听到有酒,老八笑道:“好好好,前些日子老二还念叨来着,想回地府去看看,喝上两顿酒。”

    话间,大殿中的其他神仙已把老八弄翻的桌案复原,又拿来两张草席。分宾主落座,老八又对耶梦加得道:“早听西方有一处死人之国,辖地广阔,物产丰盛,此番见到贵使,当真叫我惊讶,贵使之容貌,委实千载难见。”

    耶梦加得笑着回道:“大帝的直爽,也是少见的!”

    老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是我唐突了。”

    他又转头看向我,问道:“老九,你带来的酒呢?”

    我指了指桌案,道:“不必急躁,这就给你取来。”

    随着话语落下,我伸手在桌案的上空凭空一划,从破开的空间中取出让杜康准备好的七坛美酒,依次摆在面前的桌案上。

    老八看了看酒,又看了看我,没什么。耶梦加得也没什么,只是盯着刚刚我划破空间的位置,那里已经恢复如初。

    我指了指酒坛,道:“你告诉老二他们来取酒,我去见帝。”

    话完,我也不等老八回答,便径自离开了大殿。至于他和耶梦加得是否能聊得来,就看他们有没有缘分吧,那不是我可以决定的事情,而且我和那个女人,其实是聊不来的。她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只美女蛇,做出的一切行为,表现出的一切情绪,都像是有着某种目的。

    帝一如既往的繁忙,凌霄殿中的分身似乎又多了一些。殿外依旧有很多在等着帝接见的神仙,队伍排的很长,从殿门处一直延伸到十丈以外的地方。

    苦笑着摇摇头,站到队伍的末尾。相见帝没有其他的法子了,除非他破例喊你进去,不然就只能在外面排队。谁来都一样,哪怕是道祖,也不会有丝毫的优待。

    时间一点点的过,许多神仙从殿中出来,驾云离去,许多神仙在我后面,继续维持着这条长龙。

    没有去计算,究竟是排了多久才见到帝的。对于我这种不在界任职的神仙来,计算时间时间没有意义的事情。界的时间流速缓慢,一无比漫长,一个时辰就抵得上人间一个月。如果计算的仔细,那么在对时间的感受上,会让人感到十分的不适。

    几百名帝在一个大殿里同时做事,这副景象虽不是第一次见,但还是让我感受到了一直莫名的壮观。老大要是也有帝这份本事,阎君殿该有多轻松。可惜啊,即便是一个时代的人物,成就也没办法相同。

    “无圻拜见帝,陛下可还安好?”

    面前的帝挑了挑眼皮,朝着我看了看,显得有气无力。道:“你知道的,我这里每都是在重复。你来有什么事情么?”

    “有一个问题,想请陛下帮忙解答。此外死人之国的使者耶梦加得已随我到了界,现在东极青华大帝府,陛下是否接见?”

    “死人之国的来使,晚些让太乙带她过来吧。你是想问与太雩有关的事?”

    我点点头,道:“陛下是否能推演出他的位置所在?”

    “唉……”。帝长叹一口气,然后道:“我上次已和张良过了,我能告诉你们的都已告诉,剩下的,实在无法细言。”

    “陛下是不愿,还是不能?”

    “你倒是比张良聪明一些,我是不能。地间的道理在缓缓的改变,它似乎刻意的在阻碍我的视线,叫我看不清是谁对太雩下的手,也算不到其中的具体情况。我虽是帝、尊,但也不能悖逆地道理,强行窥探。”

    帝的话让我心惊,道理的变化,我与老大也有所感觉,很久之前就能感受的到,一直都当做是一种正常的情形,毕竟道理每时每刻都在改变。但没想到这一次连帝也会受到影响,这种变化会影响多大?又会维持多久?会不会干涉到界与地府的现状?

    这些问题在我的脑海里打转,却没有直接向帝询问,帝的话已经得很清楚,能的,都已经同张良过,剩下的都是不能的。何况我脑子里的问题,帝自己是否有答案,也是未知之数,既然如此,又何必再问呢。

第二百四十四章、不见

    三十三一如既往的冷清,这里算是整个界最为悠闲的地方了。界的神仙在私底下都传过一句话,“界是人间的界,三十三是神仙的界”。可见这些终日忙碌,不得清闲的神仙们,对三十三是有多么的向往。

    向往终究只是向往,忙碌也依旧忙碌。神仙还是闲不下的神仙,三十三也还是那个冷清的地方。

    想与做,并不是一件事。想了未必会做,也未必能做,做了也未必符合所想。这大概也是一种痛苦,一种无可奈何的痛苦。

    神仙没有凡人那么多的烦恼,神仙的烦恼很多都和凡饶烦恼相似。我曾一度以为成为仙人,就是与凡俗的告别,从此脱胎换骨,高来高去。后来却发现境界的高绝依旧无法将尘世的痕迹彻底摆脱,无论修行到了哪一步,都依旧会有着同凡人相似的烦恼。

    青牛在漫无目的的走,不时发出哞哞的剑这头畜生跟着道祖的时间,已经无法考究,我只知道,它认识道祖比我早的多。牧童躺在牛背上,脸绷紧,似乎也有些烦恼。

    待我走的近一些,牧童从牛背上坐起,轻轻拍打了一下青牛的背脊,青牛便稳稳的停住,一动不动。

    耷拉着脑袋道:“师…师兄…..”

    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脑门,道:“怎么了?被老师训斥了?怎地这般神情?”

    牧童心翼翼的道:“不…不是,老师没有训我,我最近都乖得很!我…我是因为师兄。”

    “哦?因为我?”

    “对,老师叫我给…给师兄带话,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我摆摆手,无所谓的道:“老师怎么的,你便怎么就是,有什么开不了口的。”

    牧童这才把头抬起来,怯生生的道:“老师,他不见你。…师兄已经是个很成熟的阎君了,不能什么事都跑过来问他,他…他也挺忙的,炼丹是个细致活,不能受打扰。”

    我:“.…..”

    老师不会没来由的出这种话,身为道祖,通晓一切存在。他不愿见我,又出这般托词,显然是不想对我的疑问做什么解答,帝或许不知道其中的答案,但道祖必然是有答案的。明知道答案在哪里,却不能得到,也算是一种折磨了。

    牧童见我不话,又声的道:“老师还,师兄不用去问其他的两位道祖了,他们也只会是这种话。”

    我点头道:“我知道了,老师的有道理,有些问题是该自己寻找解答。你帮我给老师带句话,就地府自创建至今,还未有道祖亲临,老师若是有暇,不妨去地府游览一番,顺便为我等讲讲修校”

    “师兄放心,话我会带到的。”

    我朝牧童挥了挥手,便往来路走,既然见不到老师,也就没有必要在三十三逗留。耶梦加得还在老八那里等消息,不能让她等太久。

    走出去不过三步,牧童就在后面喊住我。

    “师兄,那…那个下次来的时候,能不能给我带些点心来?我…我听地府的桂花糕可好吃了!”

    我还道这子今日怎么这般扭捏,合着是因为老师不想见我,他不好意思开口向我讨吃食。

    “好,我记下了,回去就给你买,我下次来的时间不准,就叫地府往来界的人员给你捎来好了!”

    “谢谢师兄!药…药童他要桃花酥!”

    “好,我会记得的!”

    牧童与药童,真是两个活宝!难怪老师会把他们一直带在身边,有他们在,兜率宫会多上不少趣味吧。至少比玉虚宫和碧游宫要多出许多生气来!

    回到青华大帝府,将帝的话转述给老八和耶梦加得。耶梦加得显得很兴奋,能得到一方地主宰的接见,放在任何神只身上,都是一种荣耀。性质和一个家族的孙子得到老祖宗的召见差不多,有一些地位上的因素,更多的是一种尊崇与敬仰。

    老八就和她完全不同,非但没有兴奋,反而有些郁闷。他为什么郁闷,我是清楚的。青华大帝府的事务多的不像话,又不能和帝发牢骚,平日里不见面也就罢了,一见面就会变得压抑。

    和东家与雇工的关系很像,雇工每都忙的要死,却不能在东家那里什么丧气话。何况帝这个东家,比老八这个雇工还要忙。帝可从没发过牢骚,至少我没见过他发牢骚。

    老八还是带着耶梦加得去了,事情早做早结束,再凌霄殿那还得排队呢!

    不得不界的行政效率很好,主官虽然出了门,但青华大帝府的神仙都还在各自忙碌着自己的事情,并未有丝毫的松散。

    饶有兴趣的四下看了看他们办公的器物,基本都是从地府购置来的。笔墨纸砚,刻刀竹简。这些东西界都做不了,没有那个技术,也没有那个人力。这些都是地府财政的保障啊!

    财神们凑在一起搞出来的币,在这种垄断式的倾销之中,未能改写两界的贸易差距。地府从界赚的钱,并没有直接带回去兑换地府货币,而是就地找神仙购买宝物,再运回地府贩卖。好的商人永远不会让自己空着手来回跑,这就导致了界的珍奇宝贝依旧在向地府流出,币的使用范围依旧局限在界的区域。

    这种情况并不是阎君们搞出来的,纯粹是那些鬼自己折腾的。张良本来已经做好了财政收入下降的准备,最后却惊奇的发现财神们的手段没起丝毫的作用。商人们对利润的欲望,干净利落的挫败了财神们的图谋。这让我们都有些哭笑不得,实在是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思绪飘了很远,直到我被人打飞到大殿的柱子上。柱子很硬,很结实,我整个人砸在上面,也没留下丝毫的痕迹。青华大帝府的神仙们都很镇定,依旧在忙碌着自己手上的事情,没有一个抬起头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老二仰着脑袋站在我方才坐着的位置,笑容满面,还在揉弄着自己的拳头。刚刚就是这个拳头,偷袭了我的后背,将我一拳击飞。

    许久未见,这货居然晋升到大罗金仙了。只是这个表情,看起来依旧是贱贱的,很欠揍的样子。

    从地上站起身,理了理衣衫,我指了指殿外,老二点零头。我二人脚下一动,便从大殿中移了出去。

    “老二,刚才在大殿中,给你留点面子。一会打的狠了,你可不要怪我下手太狠!”

    “呸,要打就打,那些废话作甚!今先收拾了你,改就杀回地府寻老大报仇去!”

    老二顷刻间贴了上来,拳头对准了我的面门,好在我的速度也不慢,把头一侧,躲开了这一拳。顺着他的手臂往前一步,一掌印在他胸口。与此同时,我也挨了他一记膝撞。撞在肚子上,不是太好受。

    各退了三步,我道:“拳脚你我半斤八两,我赢你太难,你想胜我也不容易。这个水平,找老大报仇有点牵强啊。”

    “哈哈,老九,我可没想和你斗拳脚。我带了兵器的,别我欺负你啊!”

    随着老二的声音,老三从远处冒了头,朝着我阴险的笑了两声,把手里提着的长枪朝着老二一抛,老二就多了一杆兵器。

    “老二老三,你们这是耍诈!”

    老三撇撇嘴,道:“耍诈怎么了,有本事你也耍啊!”

    我:“……”

第二百四十五章、骑狮子

    老二拿到长枪,气焰又上涨了几分。比拳脚,我还能和他打个有来有往,但眼下,我连他的衣角都够不到。稍有些动作,就会被他用枪杆给打回来。

    十几个回合打过,没占到丝毫的便宜,反而被老二逼退了很远。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手里没家伙,只好用神通了,总不能认输挨揍。

    “老二,我要用神通了,你心些!”

    老二听到我的喊话,脚步顿了顿,道:“用就用,谁怕你!我也大罗金仙来着!”

    这货绝对是欠揍,没有第二种可能。闪过枪头,还是被他用枪杆拍了一下。匆忙间变幻身形,转到老二身后,照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

    这一脚踢的很实,老二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险些摔了个狗啃泥。长枪支在身前,稳住身躯,转头对我道:“老九!你这算哪门子神通?你忽悠我!”

    我翻了个白眼儿,道:“谁没用神通,刚才我是怎么到你身后的?移形换影就不算神通了!”

    老二看了看老三,老三点零头,他这个看客看的仔细,知道我没有瞎话。

    跺了跺脚,长枪往前一刺,隔着几步,我却觉得这一枪近在眼前,连忙把头一闪,果然看见一截枪头从虚空中突兀的刺出,正此在我脑袋一侧。这一手很有意思,破开空间的手段用在战斗里,似乎也很好用的样子。

    又与老二斗了几十个回合,放火、引雷……,几十种神通在我二人指尖释放,撞在一起,湮灭无踪。

    老三看的有些急,在一旁骂道:“老二,你个憨货!跟他斗神通做什么?老九受三位道祖教导,博采三宫之长,你斗的过他!他分明是在拖着你,怕你近身!”

    老二转头回道:“看戏的少话!怎么打我知道!”

    话是这般,实际上却还是依老三所言,放弃了神通的比拼,提着枪朝我逼近。我躲开几步,往老三头上放了一个雷,雷光劈焦了他的发须。

    “看戏就看戏,少话!”

    老三跳脚道:“我话怎么了!怎么就不能话了!拿雷劈我,犯得着么…..”

    没姑上再理会他,老二的攻势有些凶。他当神仙以前是个将军,成了神仙之后,起初也没怎么修身养性,总是四下寻老大打架,后来老大有些受不了他的纠缠,就下了次狠手,这才算是把他收拾住,让他安下心修炼了这么多年头。

    如今境界上来了,曾经那颗躁动的心算是压不住了。这时候不来下狠的,怕是难以脱身。

    避开枪头,还是挨了枪改拍打。忍住疼痛,顺着枪杆冲到老二身前,在他身上迅速的点了几下。

    他的气息在短短几息间跌落,自大罗金仙又落回到金仙的境界里。

    “老九,你耍诈!封我的境界算是怎么一回事,有本事再与我大战三百回合!”

    我只当没听见他的话,傻子才和他继续打,打赢了没好处,打输了还要挨揍。施了个法门,闪到老二身后,一脚踹出,送他去飞!

    境界的压制是巨大的,这一脚下去,没有一会功夫,老二怕是回不来。转头看了看老三,我道:“方才那把长枪,看起来不错啊,你出现的时候也很好,你还没到大罗金仙吧,要不要也飞一飞?”

    老三打哈哈道:“的什么话!才来哪能就飞走,老八刚才传话你带了酒,酒呢?咱们兄弟许久没见,一醉方休!”

    “你真的不想飞上一飞?上的风景挺好的!”

    “不了不了,又不是没见过,看都看腻了!还是喝酒!喝酒!”

    颇为可惜的摇了摇头,老三这个人精,脸皮当真不是一般的厚。罢了,喝酒便喝酒,下次有机会再收拾他。

    没敢在老澳大殿里开喝,怕影响了正常的办公。青华大帝府又没什么待客的地方,除了主殿就是公房,连个饭堂也没樱

    还是找了个比较舒心的地方,大殿的房顶,风景好,够凉快,唯一的缺点就是它是斜的,坐着不是很舒服。和老三各自提着酒坛,对撞了一下。

    “老二的修为,什么时候升上来的?你们中还有谁升了境界?”

    “三前,老二莫名其妙的悟了。嬴政和庄周也晋升了境界,现在都是金仙了。其他的还都是仙,没什么变化。地府怎么样?有新的金仙么?”

    “玄女前些日子升了金仙,其他人也还是老样子。地府现在比老二他们上界的时候还要繁华不少,只是阎君殿也更忙了。现在想偷个懒也不容易啊。”

    “总比在界强,打从地府调回来,我就没怎么休息过,今还是托同僚给代一会班,喝过酒就得回去干活了!真怀念在地府的日子啊,大家在一起多开心。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我也感慨道:“回不去了,过去的回不来了。”

    老三突然严肃起来,道:“老六不会无缘无故的失踪,你一定要查清楚其中的原委,无论是谁对他下的手,都不能放过。冒犯阎君,是重罪!”

    我点头道:“我晓得,无论是谁,都会付出代价的。”

    老三重重的喝了一口酒,没再话。只是看着远处的空,呆呆的,像一个等待姑娘的傻瓜。

    界的空,什么都没有,或者只有白蒙蒙的光亮。像是一尘不染的白纸,干干净净的。

    老二污染了这份干净,他身上服饰的褶皱都没有抚平,就扛着他的枪飞了回来。也学我和老三坐在房顶上,长枪扔在一旁,对我道:“我的酒呢?不是一人一坛嘛?”

    我看了看手上的酒坛,道:“我喝了,左右你都大罗金仙了,喝了也醉不了!”

    老二一把把酒坛从我手中抢了过去,抱着就往肚子里灌。片刻后,才放下酒坛,道:“你把我的境界锁在了金仙,我现在喝得醉!一会你别忘了给我解开,还得回去干活呢!原来酒就是这种味道,嗯…不算好喝,倒是很爽!”

    听到老二的话,老三像是想起了什么,抬手指着我道:“你…你耍诈……”

    话音刚落,便仰面躺了下去。杜康的酒劲不,他刚才喝了半坛多,醉倒也不足为奇。希望不会耽误他回去干活,送他回去就算了,谁叫他之前帮老二坑我来着。

    “老三什么?什么耍诈?”

    “你听错了,他的醉话,含含糊糊,发音都不清楚。”

    “哦”。老二点点头,往老三身上捅了捅,道:“真是个废物,才喝了多少就倒了,这酒量,啧啧!”

    嘲笑别饶人,终将被别人嘲笑。佛家有个法,叫做现世报,就是眼下做的事,眼下就会有报应。老二现在大概就是现世报,才老三是个废物,结果没过多久,自己也倒在了老三旁边。晃了晃酒坛,他喝的还没有老三多。

    拿起酒坛,饮了一口。滋味和水差不多。喝进肚子里,权当是解渴。再看看倒在房顶上的两个坑货,我有了个想法。

    老八和耶梦加得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大殿门口的两尊石狮子背上各骑着一个人,都耷拉着脑袋,看不清面容。看见我靠在其中的一尊狮子身上喝酒,就问道:“发生了什么?这两人是谁?”

    “哦,老二和老三,非要喝酒,喝多了就耍酒疯,不让骑石狮子就闹。我没办法,只得由着他们了。”

    老八撇撇嘴,道:“真没酒品!”

第二百四十六章、恭维

    老二和老三醒来的时候,时间并没有过去太久,界漫长的一使的每一刻钟都无比的漫长。界、地府、人间,三个世界在时间的长度上其实并没有任何区别。只是日月的轮转速度不同,界的一日刚好等于人间的一年,而地府,现在则完全是在跟随人间的时间运转。

    老二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气冲冲的跑到我面前,也没理会旁边站着的美人儿,气愤的对我道:“你,把法门解开,咱们公平的打一架!”

    我撇撇嘴,道:“你见过在战场上放弃自己的兵刃,去和敌人公平的对决拳脚的士兵么?”

    老二摇了摇头,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出现。

    我又道:“那你觉得我会放弃这么好用的法门不用,和你搞什么公平对决么?”

    “这哪一样!方才若非我一时不慎,你怎么封得住我的境界!”

    我点点头,老二得对,同境界的情况下,若不近身,我也没把握能把他的境界压下来。既然这个样子,我就更不可能在这时候给他解开。万一解开之后,他再来寻我打架,我近不了他的身,手上又没兵器,如何能不挨打。

    老二不停的在我耳边念叨,无非是要公平公正的和我打一架之类的,还可以不用兵器,我怎么可能相信,他这话连地府里最普通的鬼都骗不过,还想骗我这个阎君!

    老三到底是比老二活泛,注意力在第一时间就放在了耶梦加得身上。不过表情没有控制好,眼睛也眯的太,还有嘴角流出的口水,太给神仙丢脸。好在这货早就不是地府的人员了,丢也是丢界的脸!

    “许久未见姑娘,姑娘可曾婚嫁了?”

    “噗!”老八吐出了刚刚含到嘴里的酒。

    老三该是多厚的脸皮才能出这种话来,难不成真的动了凡心了?不至于吧,好歹是个金仙,没理由看不出耶梦加得本体是什么,他总不会真的喜欢上一条蛇吧。

    直来直往的问话让耶梦加得的脸变成了粉红色,带着些羞涩道:“还没有,我父亲女人不该成婚太早,而且自上次你被我妹妹揍过之后,死人之国里也没人敢来亲近我了。”

    老三像是受到了某种鼓励,还要话,却被老二给拉到了一边去。我很好奇老三上次在死人之国经历了什么,就也凑了过去,留老八在那里陪坐。

    老二照着老三的脸拍了拍,道:“清醒清醒,佛家那话怎么来着?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老三不屑的回道:“拉我作甚,我又不是白痴,我就是逗逗她!”

    我笑问道:“怎么,你还被海拉揍过?莫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哼,神仙的事儿,怎么能偷呢!上次…上次不是见她长的好看,就…就零直白的话,结果被海拉给听到了,然后……”

    老二:“丢不丢人!杨戬没拦着你?”

    “没,杨戬那时候去神国找人打架去来着。”老三到这,下意识的捂住了嘴巴。

    我板起脸道:“好啊,你们两个,一个调戏美女,一个寻衅打架。待我上禀帝,消了你们的职!”

    老三没像我想的那样变的焦急,反而露出一丝嘲讽的神色,笑道:“去啊,你去啊!我和杨戬在西行中的一切都有记录可查,帝都看过。”

    “哦?那我回去告诉老大好了,他最近正手痒来着!”

    “别,老大那货太不变通,叫他知道杨戬大概没什么,我准得挨顿揍。老九,口下留情!”

    老二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叫你嘚瑟!”

    老三推开他,看了看日头,道:“不行,得回去干活了,有时间再聚!”

    话音未落,人已没了影子。我和老二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老二道:“老三居然也有跑路的时候,真是千载难见,老九,我追过去看看!”

    得!老二也跑了,一个个都是急性子,也不待我回话。转过头,就看见老八和耶梦加得一脸迷惑的看着我这边。

    我打了个哈哈,道:“他们都各自有些事务未处理,回去干活了。你们见过帝了?”

    听我提起帝,耶梦加得脸上的带着崇敬,道:“见过了,陛下当真是了不起的人物呢!英武、威严、不凡……”

    耶梦加得大致了十几种奉承的词汇,描述了一个伟岸至极的帝。帝在她的话里,简直就是个完美无缺的主宰,是横亘在过去未来的伟大神只。这和我们对帝的认知不太一样,非常的不一样。

    趁她还在恭维,我和老八交换了一下神色,看得出,老八也觉得不太对。难不成帝有什么神奇的法门,能在不同人眼中呈现出不同的样子?不过这样也好,帝毕竟是脸面,脸面好看,不是坏事。

    她了很久,直到找不出合适的词汇来做形容,这才有些遗憾的止住。

    老八见她听了,忙道:“帝了,允准死人之国使者的一个请求。老九,你带她去吧。”

    我疑惑的问耶梦加得道:“贵使有什么请求?”

    “我对你们的兵法颇为好奇,就请求帝准我一览兵书。”

    老八适时插口道:“帝了,历代以来的兵法战策都在勾陈上宫,让你带使者前去。”

    帝还真是…藏了一手啊,勾陈上宫是有兵法战策不假,但绝对称不上历代以来,真正藏有全部兵书的地方还是在书阁。想来也是,怎么可能真的把所有的东西都对一个外使开放。能在勾陈上宫一览,已经算是大度了。

    勾陈上宫是个很冷淡的地方,没有微笑,没有问候,有的只是不带丝毫色彩的目光。走在这里,就像是走在一座冰山中,让人觉得寒冷彻骨。

    耶梦加得不太适应这种寒冷,问我道:“他们是不太欢迎外来者么?为什么看起来都这么冷淡?”

    “他们并不是真的冷淡,只是见多了生死存亡,所以看谁都像是看死尸,你能指望一个人对死尸表现出热情么?”

    “啊!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勾陈上宫,主掌一切杀伐战争。这里的神仙,比我们这样阎君还要漠视生命。走吧,我带你去见这里的帝君。”

    “好。”

    白色的大殿,宛如月华的光芒。千奇百怪的兵器列在两旁,大殿中没有别的神仙,只有端坐在丹陛上的勾陈。

    我行礼道:“勾陈帝君,向来可好?”

    勾陈闻声抬起头,冷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拐走了玄女的九阎君!”

    我摇头道:“帝君,此来是奉帝旨意,送死人之国来使至勾陈上宫阅览兵法战策,请帝君命人领路。”

    “你且稍待,我唤人来。”

    勾陈闭上眼睛,嘴唇动了动,一名仙自殿外飞入,带着耶梦加得离开。

    “帝君好手段,这一手传音的法门老大可不会用。”

    勾陈面色好看了些,道:“太穹那个笨蛋,哪里比得上我!”

    到此处,他顿了顿,问我道:“这法门学起来不难,倒是好用的很,只要在一界之内,皆可传音,你要不要学?”

    我知道他的意思,无非是想借我的手,去扫一下老大的颜面。不过这种事我一向不排斥,法门是实在的东西,比老大那虚无缥缈的脸皮要有价值的多!

    “有劳帝君指教!”

第二百四十七章、酒馆里的贼子

    洛阳的朱雀大街,从头走到尾,差不多要八千六百步,街头的烧饼一文钱一个,摊主是从河北来的汉子,很是豪爽。他还有一个同乡,在离烧饼摊不远的地方架了个凉棚,卖些点心,便宜实惠又好吃。

    往里走是一家酒馆,老板是关中人,据是个酿酒的好手。再向前,就是几个卖瓜果的,是又大又甜,其实都有些酸。

    玉鼎对这条街已经熟悉的不能更熟悉,他熟悉的也不仅仅是这一条街,他熟悉整座洛阳,熟悉这座帝都里的一草一木。至于为什么这么熟悉?无他,反反复复的乱转耳。

    哪吒今没有跟他来,自从上次阎君殿给他回信之后,哪吒都不跟着他出来了。理由是这个他这个师伯脑子好像不太够用,怕跟他在一起时间太久,最后被带的连数都不会查了。

    玉鼎愤怒的抽了他的屁股,捆仙锁在手,同境界的仙基本上都只有被他打屁股的份。哪吒倒是想逃跑,结果连城隍府的屋子都没跑出去,就被按下来一顿毒打。

    还在挨了打之后,这个脑子不好使的师伯也没有硬拉着他出来,也算躲过一劫。这么上街转,就算是走不累,看也看累了。

    玉鼎当然也累,心累。从地府偷偷摸摸的跑出来,在人间找了不少年头,总算是找到了一点线索,结果这线索还是人家事先留好的后门儿。费了半劲,寻思把哮犬弄来,帮忙找找人,最后还被告知没有用……

    唉,忧从中来,不可断绝。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杜康这辈子最大的骄傲大概就是成了酒的代表,现在在人间,基本没有不知道杜康的,名气比周文王都大。衣食住行,吃吃喝喝,能在喝这一道上有如此成就,也的确是当得起酒圣了。

    人头大的一坛酒放在桌上,外壁波澜不惊,里面惊涛骇浪。像极了东海涨潮的时候,若是不通驾船的人漂泊在那个时候的海面上,十有八九要被晃得晕眩,能把作夜的晚饭都吐出来。

    酒自然不是大海,但有时候它们的效果是相同的。酒馆里每都有吐出来的客人,偶尔也有几个耍酒疯的。今似乎额外的多一些,坐在玉鼎对面的两个汉子,因为一言不合已经厮打到了一起,而他们身后的几个瘦弱书生,已经吐的昏黑地。

    喝不醉的神仙,在酒馆里的乐趣,大概就是看看打架了,一来一往之间,没什么章法,却胜在热闹。

    反反复复的枯燥日子,能有这样的调剂,也会感到好过了不少。

    可惜今的的架并没能打太久,一队卫兵冲进了酒馆,把腰间的钢刀架在了两个壮汉的脖子上。全场变的静悄悄,连那几个呕吐的书生都止住了自己的动静。

    身着锦袍,头戴金冠的司马顺从门口走了进来。这些卫兵都是他的人,算是他的私军,大也是个习阳亭侯,手下还是有些饶。

    “你二人为何厮打啊?当街闹事,可知罪么?”

    司马顺显得颇有威严,叫玉鼎多看了两眼。两个壮汉在钢刀之下,捣头如蒜,生怕哪下磕的不响,会惹的眼前的贵人发怒。常年在京师混迹的人物,哪里会不认得司马顺。司马家的人都是惹不得的主,没见连先帝都被当街弑杀了!

    “回大人,人两个只是一时糊涂,多喝了几杯,酒后失了分寸,现已知错了,恳求大人饶恕!”

    司马顺仔细看了看这两个汉子,见两人都是不住的点头,心知这事情算是了结了。

    便道:“没有那么大的酒量,就不要喝那么多的酒。万一砸了酒馆的东西,还要赔钱。惊扰了衙役,也少不得关你们两。今日算你们幸运,撞上了我,便权且放过你们,陪店家些钱财,散去罢。”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两个汉子一人拍给老板一锭银子,头也不回的就往外跑,今这架打的太不值,赔了钱不,还差点被关进牢房里去。

    见两个汉子,慌忙不迭的跑了,司马顺不禁笑了笑,这些粗汉虽爱喝酒闹事,却是真性情,比朝堂上的那些亲戚、同僚要实在的多。人要是都能这个样子,大概除了治安会差一点,别的方面都会好很多吧?

    摇了摇脑袋,司马顺露出一丝苦笑,还是把这世间,看的太过简单了啊。

    扭头看了看脸色煞白的几个书生,语气温和的道:“你们都是读书人,应该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酒虽好,贪杯却伤身。以后莫要如此了,要适可而止。都是国家栋梁,不能倒在酒上。”

    他本是好心的劝慰,却不想这番话将几个书生搞得悲愤。

    “呸,司马顺,我知道你,你是司马昭的堂弟。你也好意思这种话,司马家如今独揽朝权,政皆自大将军府出,凡是依附之人,无论才干,皆授予高官厚禄。而似我等誓死不跟从的,便只能清汤寡水,借酒消愁。”

    “就是,你司马家一门贼子,也好意思教训我等!”

    “誓不与司马家两立!”

    卫士脸色森然,齐齐跨出一步,却被司马顺止住。书生们失了畏惧,骂声不止,苍白的脸色反而多了一抹血红。

    司马顺有些落寞的道:“几位,顺之心,地可鉴,绝不做我魏国叛臣。你们今日所言,我不计较,只是人多眼杂,难免落入有心人之口,叫我那位堂兄知晓。几位,快些逃命去吧。”

    到此处,他又自腰间解下钱袋,放在桌上,道:“我这还有些银钱,足够你们躲到边关去。门外拴着几匹快马,也一并骑去吧,留着有用之身,做有用之事!”

    “呸,少在这惺惺作态,我等用不着你的怜悯!”

    书生们没有去拿钱袋,也没有去牵门口的马,只是彼此相互搀扶,一步步的往远处走。

    玉鼎长叹了一口气,那几个书生乌云盖顶,怕是命不久矣,多半要应在今日的口不择言上。

    听到一旁的叹气声,司马顺看了看,走到玉鼎对面,跪坐下来,问道:“老丈何故叹气?”

    “我叹这些书生,明明是一腔热血,满腹壮志,却要死在几句话上。”

    “何以如此断言?我那堂兄总不至于和几个书生过不去,老丈多虑了。”

    玉鼎摇头道:“满洛阳都散布着你们司马家的探子,方才至少有三波人跑去告了状,司马昭位高权重,或许不会理会,但下面攀附之人,未必不会借此请功,我看那几个书生,活不过明。”

    司马师直起腰身,狠狠在桌案上锤了一拳,道:“不能叫他们白白送命,我亲自去求兄长。”

    玉鼎一把拉住他,道:“生死都是定数,你救不聊。看开一些,这世上哪不死人呢。”

    “老丈的虽有些道理,但我也不能见死不救,事在人为,岂能叫他们因我而死?老丈,我先告退了!”

    “喂,别急着走啊!”

    玉鼎在马蹄声中苦笑了两声,这世上的人啊,总以为事在人为,人定胜,却从没有发现无论他们怎么做,都逃不出已有的道和理。生在地之间,如何去违逆地呢?有些话,终究是偏偏傻子罢了。

    快马跑过了三条街,司马顺便坠下了马。马儿有些受惊,满地的鲜血,还未干涸。马蹄踏在血中,沾染了猩红。

    几颗人头瞪着眼睛,落在这块红色的土地上。几具尸身,顽强的挺着腰板,跪在刽子手身前。

    司马顺吐了三口血,被卫士们抬着,往医馆跑。

    路上的百姓都往两侧让出道路,变现的十分恭敬,却又在卫士走远了之后,骂了一句:“乱臣贼子。”

第二百四十八章、理念冲突

    司马顺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情绪上受了刺激。对于这样的情况,医师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是给开了一些养身的药物。

    卫士们付了钱,又把他扶回府里。他的府邸并不大,和其同爵位的亭候相比也偏小一些。

    他并没有回卧房休息,而是让卫士把自己扶到书房。今日发生的种种让他极为触动,他很想把那几个不知名字的书生给记载下来,这样人,事迹应该流传下去。忠孝是立国存身之本,不应该被遗忘。

    退看书房的大门,便看到一位白发老者坐在桌案后看书。

    司马顺上前行礼,道:“师尊今日怎会到底?”

    宰予笑道:“我今日无事,起了一卦,算到你有些灾厄,故此前来等候。看你气息萎靡,精神不振,想来已经应了我的卦象了。”

    “师尊真神人也!”司马顺感慨过后,把今日所见所闻都讲了一遍,玉鼎和他说的话也没有落下一句。

    宰予眼皮跳了跳,弟子的话中所言的高人,分明就是玉鼎。这老头居然还在洛阳,眼下不能对他动手,他反而在眼前跳来跳去,看来最近行事还是要小心一些,不能被他抓住尾巴。

    “我知你心中郁闷,埋怨你堂兄手段太过狠辣,只是几句话,便要了那几个书生的性命。但天下争霸,皆是生死之争,讲不得仁义。昔年西楚霸王项羽与汉高祖刘邦相约以鸿沟为界,两分天下,刘邦若不还是借机灭楚,一统了江山。许攸许子远也曾助魏武帝于官渡破袁绍,最终不还是身死许褚之手。”

    司马顺争辩道:“话虽如此,可汉高祖也好,我朝武皇帝也好,所杀的都是自己的对手,何曾对书生这般狠辣。况我司马氏世受国恩,岂能背主谋逆?天下人心,哪里是那么好蒙蔽的。升斗小民,纵是不敢明言,心中亦是不服啊。”

    宰予摇头道:“天下江山,能者得之。哪里有万年不变的朝代,万年不改的皇族。曹氏当年不也是世受汉恩,结果不依旧篡了汉室的皇位。你堂兄,不过是仿效魏武帝当年所为之事罢了。”

    “师尊所言,弟子委实难以苟同。汉朝末年,天下大乱,武帝终归是自己打下的基业。而我司马氏,不过是抢人家的家业而已,此王莽之徒也。”

    “怎样都好,世道该变还是要变的。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这个国家,姓曹还是姓司马,对于天道来说,并无什么区别。你既入我门下,便不能以过往的心态看待人世种种,应该学着做一个局外人,这样也能看得清楚一些。”

    司马顺点头道:“弟子谨记师尊教诲,师尊神通广大,可能为那几位书生招魂?纵然不能复生,也让他们有个好些的去处。”

    “地府自有制度,我亦不能插手。你也无需操心,地府的官吏都公正的很,不会刻意为难。”

    “唉,可惜,可惜啊。”

    宰予敲了敲桌子,言道:“我过几日要到长安去,你不妨与我同行,离开洛阳一段时间,也许能想的通透些。顺便也调养一下身子,修习一些法门。”

    司马顺想了想,道:“全听师尊安排!”

    宰予满意的笑了笑,这个新收的弟子,倒是比左慈和于吉要有礼貌的多,贵族出身果真不是泥腿子可比。玉鼎滞留洛阳不去,那他便躲回长安去,长着两条腿,总不至于躲不掉。

    勾陈大帝不愧是最能打的大罗金仙,法门简单实用,比老大那些半成品强出太多。除了传音的法门,又从勾陈手里挖了几个战斗用的。他倒是很大度,也不藏私。只是反复的暗示了一下,要我回到地府之后,把这些手段都在老大眼前用上一遍,叫老大知道厉害。

    我自然没什么意见,叫老大吃瘪是一件很有趣的事。除非勾陈打上了阎君殿,不然阎君们对他与老大的争斗,应该都是为勾陈鼓掌叫好的。老大在地府太得人心,下场嘛,就是被我们这些好事的家伙喝倒彩!

    “你倒是比太穹聪明的多,一学就会。五千年前我和他在昆仑论道,法门演示了三天三夜,他都说看不懂。”

    我说道:“老大未必是看不懂,他只是故意在折腾你。”

    勾陈失声笑道:“是啊,后来我也发现了,就找他打架,打了十几天,才险胜了一招。太穹是一位高才,我二人虽说理念有冲突,却也算是老朋友了。”

    “正因为是老朋友,所以才要下重手,把他打成猪头!”

    “哈哈,你与他同列阎君殿,怎地不站在他那边?”

    “正因为同在阎君殿,才想把他收拾掉啊!干掉老大,再做掉老五、老七,那我就是排位最靠前的阎君了!”

    勾陈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问道:“无圻,你说的不是真的吧?”

    “自然不是真的,干掉了他们我又没好处,阎君的位置想让都让不出去,哪能再往自己身上揽活干。”

    “你们这些阎君,就是爱开玩笑。玄女怕是要学坏了!”

    我想了想玄女现在的样子,不置可否。她的性子的确是活了不少,目前为止还没什么搞怪的行为,但想想从前的伊挚、嬴政,现在的张良、刘恒。也不敢在勾陈面前打什么包票,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

    勾陈收敛起笑容,神情变得有些严肃,说道:“耶梦加得你了解多少?”

    我摇头道:“只知道是死人之国主神海拉的姐姐,此外,她好像特别关注战争相关的东西。其他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嗯,我便给你讲一讲,你回去也好与其他阎君沟通一下,看看如何应对。”

    “有劳!”

    勾陈摆摆手,示意没有什么。缓缓讲道:“死人之国是西北的一处死后国度,辖地广阔,生魂众多,比起地府来,也不遑多让。死人之国有对应的神界,主神由神界主神册封,并受其制约。海拉与耶梦加得的父亲,就是神界主神的结拜兄弟。”

    我疑惑道:“他们能谈恋爱?能成亲?”

    勾陈黑着脸道:“无情无爱,只是生个孩子而已。往下听!”

    “哦……”

    “神国的主神叫做奥丁,是个独眼龙。海拉出生的时候,奥丁在她身上看到了巨大的能量,怕她成长之后威胁到他的位置,便将她封做死人之国的主神。”

    “那这不是有仇?耶梦加得呢?她怎么……”

    我的话没说完,就感受到了勾陈寒冷的目光,只得闭上嘴巴,老老实实的听下去。

    “海拉有一个哥哥,因为不满奥丁的决定,被用铁链锁住手脚,封印在一处小岛上。耶梦加得要比这个哥哥聪明的多,并未表现出不满,反而主动请求跟随妹妹,下到死人之国去。”

    “这女人是神仙版本的越王勾践,打算在死人之国卧薪尝胆?”

    勾陈点点头,道:“我看也是如此,奥丁的境界比我高一些,但远不如天帝,镇不住宵小。耶梦加得自西方而来,十有八九想找些臂助。天帝既然没有明着和你说,反而借我之口告诉你,想来是希望地府自行决定。”

    我感慨道:“天帝真是大手笔,这般大事,也能把决策权下放。”

    勾陈撇嘴道:“分明就是看距离太远,插手也影响不大,懒得管!”

    我点头赞同,但没出声附和。天帝终究是此方世界的主宰,该留的面子还是要留的!

第二百四十九章、抗议

    再次回到地府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三个月,耶梦加得将勾陈宫的兵书尽数看了个遍,还认真的做了三卷笔记。三卷又大又重的竹简背在身上,这女人却没说一声苦,反而一直带着笑意。

    通天路上的风景在三卷笔记面前黯然失色,有野心的人永远都不会真的喜欢沿途的风景,他们大概只喜欢到达目的地的感觉。

    阎君殿里人声鼎沸,远远的便瞧见一群鬼堵在阎君殿的门口。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

    领头的是个老熟人,刘邦。此刻正挤在队伍的前头,探着脑袋说着什么。

    “抗议!强烈抗议!不要禁赌!我们要赌博自由!阎君无权干涉赌博的权利!”

    “抗议!抗议!”

    不自禁的皱了皱眉,这是又出了什么幺蛾子……,离开地府还没有太久,就搞得鬼魂来堵阎君殿的大门了?

    带着耶梦加得从鬼魂中穿插而过,废了不少力气才挤进大殿里。

    老大正在用力的拍打着桌案,声响却被嘈杂的抗议声淹没。一群阎君无精打采的杵着下巴,像是在看一场无趣的闹剧。

    “这是发生了什么?你们出了禁赌的政策么?捅了马蜂窝了?”

    老大叹了口气,说道:“才没有禁赌,不过是又出了个限制赌场营业规模的法令,然后就成了这个样子……”

    “为什么不强制驱逐?地府不是有相关的律令么?”

    “试了,兵一来他们就散开,兵一走他们就又凑上来,真是烦不胜烦!”

    我转头看向老七,问道:“领头的是刘邦吧,你这个做师父的不能管管?”

    老七摊摊手,道:“我试过了,不好使。刘邦说了,亲师徒、明算账!扯到钱上,谁都不好使。”

    老五点头附和道:“刘邦这老流氓,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又不好都抓起来送到地狱去,毕竟只是一个政策,不好搞那么大。”

    刘恒有些尴尬的说道:“那个,我父亲也是一时糊涂,一时糊涂,还是规劝为主!规劝为主!”

    我指了指还在殿门口喊叫的刘邦,对刘恒说道:“那你去劝劝吧,怎么说都是父子,应该不难说话。”

    刘恒飞快的从席位上起身,掩着脸往大殿门口跑。亲爹跑过来闹,面子实在是挂不住。

    耶梦加得表现的也有些尴尬,终究是地府内部的事情,她一个外人,不便开口说什么,站在这里看着,也不太好,难免有些看人热闹的嫌疑。

    给老七甩了个眼色,又瞥了瞥耶梦加得。老七心领神会,起身说道:“贵使,此处有些喧闹,不便说话,不如随我去客栈稍作安歇。”

    “有劳阎君了!”

    老七和耶梦加得两个人又从鬼魂群里挤出去,而刘恒依旧在和刘邦扯皮,父子两个你来我往的,争吵的面红耳赤。刘恒似乎出师不利,听他们的谈话内容,大有断绝父子关系的势头。

    刘邦这次似乎很认真,照理说他这样聪明的鬼很少会表现的这么强硬。在地府混日子,得罪阎君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你们新敲定的政策,都是什么内容?刘邦怎么跟个疯子一样的一步不退?”

    张良从桌子上抽出一卷竹简,抛到我面前。

    “限制赌场营业时间,每日限开放两个时辰。赌场同一时间内,不得超过一百名生魂聚集。”

    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从这些同僚们身上依次扫过,得是多不过脑子才能把限制做的这么紧。刘邦眼下的家业里,看起来最显眼的就是北庭那座长安城,可那座城市实际上并带不来多少产出,没有收税的权力,城池反而是花钱的大户。

    老刘家所有的财政来源几乎都是依赖于赌场的生意,这么一杆子限制下去,刘邦还能如此克制的站在阎君殿门口抗议,而不是直接起兵造反,已经算是给足了阎君殿面子。

    “这玩意儿是谁搞出来的?一杆子把老刘家的生意拍死了,刘邦能愿意才怪!”

    老大连忙伸手去指老五,道:“我就提了一嘴,具体章程是老五负责的!”

    老五马上去指鬼谷子,道:“我就是下笔随便写了写,具体内容是鬼谷子后期删改的!”

    “最后定稿是张良负责的!”鬼谷子甩锅甩的无比利落!

    张良则望向还在门口争吵的刘恒,道:“是我定的稿,但校对下发是刘恒干的!”

    鄙夷的看了看这群同僚,都是千年的神仙,装什么无辜!哦,鬼谷子和张良还有刘恒他们三个还没到千年。那也是个成熟的神仙了,更是一个成熟的阎君了。在地府,苏秦和张仪的话是绝对不能信的,阎君与阎君之间的话同样缺少可信度!一群为了甩锅,什么都干的出来的流氓!

    刘恒得多傻,能下手这么狠,把自己老爹的生意一刀切死?不用脑子也知道不可能吧,一定还有谁暗中做了什么手脚。

    “咳咳”,老大咳了两声,把所有人的目光汇聚到一起,道:“事情已经如此,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还是尽早想办法解决此事,若是闹得太久,恐阎君殿会失了威信。”

    张良连忙点头,道:“为今之计,还是修改一下方略,限制赌场的本意不变,但降低限制条件。”

    我们都表示赞同,老大趁势说道:“那此事便交由你来负责,你和刘邦在人间就是老相识,说话方便!事情办好了记得给我写封信!”

    话音落下,老大便化作一阵清风,飘然而去。我见他走了,连忙追赶,只留了一句“顺便给我也写一封!”

    老大的速度比我快了不少,到底是足够古老,修为比我要高上一截。眼见着要失了他的踪迹,只好用从勾陈那里学来的传音法门,喊老大等上一等。

    勾陈的法门比以往的传音神通要精简许多,且并无什么法力上的波动,最关键的是,声音可以直接传进脑子里。不走耳朵!

    脑子里突然出现别人的声音,老大顿时止住了身形,顿在原地,左看右看。我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用看了,是我。有些事情与你说,寻个隐蔽处说话。”

    地府有哪些地方算是隐蔽处?没有鬼的地方应该都算的上隐蔽。辽阔的疆域注定了这种地方会有很多,

    多的四处都是。

    可老大似乎不这么看,他一路领着我飞到了学山,在山顶才停住脚步。

    挥手间,布下了隔绝内外的法门,他说道:“此处最为隐蔽,可以说话了。”

    我翻了个白眼,说道:“其实随便找个地方就好了……,也没什么大事。”

    快速的将勾陈所说的内容复述了一遍,还有天帝与道祖的反应。

    老大听的皱眉,事情比他预计要更加复杂。如果老六的失踪,关系到天地间道理的转变,那么这会代表着什么?地府难不成会是这一次变化中的核心?

    还有耶梦加得,这女人当真要打一场仗?针对那个神国?以死者的力量如何能够对抗诸神?这事情会对地府有什么影响?参与还是不参与?

    我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脸色在刹那间不停变动,等到恢复平静已经是几息之后的事情。

    “给玉鼎写信,叫他回来。事情比你我想的要大,不能放着他在外面了。”

第二百五十章、开会

    夜色降临,万籁俱静。阎君们依次回到阎君村的家里,各自取出一张坐席,又跑到老大家的院子里,围坐成一圈。

    老大轻轻咳了两声,然后说道:“这次呢,把大家凑过来,是为了耶梦加得的事情。老九去天界的时候,见到了勾陈那个老混蛋,勾陈讲了一些关于耶梦加得的事情,猜测她有意与神国开战。虽然不想承认,但勾陈这个家伙对这一类事情的判断还是比较准确的。所以今天要商议的,就是一旦耶梦加得申请得到地府的帮助,那咱们应该如何做决定?”

    老五瞪着眼睛,道:“开战?以死人之国打神国?岂不是用地府对抗天界?随便下来个天尊….,咱们就都跪了吧?是耶梦加得疯了,还是勾陈疯了?”

    老大从袖子里抽出一卷竹简,递给老五,道:“这是我作夜找勾陈要来的,里面详细记载了他在西极的种种见闻,包括神国与死人之国的关系。严格来说,它们更像是人间的朝廷,神国是京畿,死人之国是州郡。州郡与京畿相比,虽然名义和实力都要弱上一些,却未必没有机会反抗。”

    老五快速看过了竹简中的内容,又传递给其他人。说道:“这是女版的越王勾践啊!可惜范蠡调到天界去了,他应该会有些好主意。”

    老七插话道:“范蠡虽然走了,文种却还在地府。不如唤文种前来商议。”

    老大四下看了看,见无人反对,就朝我点了点头。我伸手往半空里一划,探进去一拉,便把文种凭空拉了过来。

    被一群阎君围着会是种什么样的滋味?文种此时很有话语权。难得有时间在家清闲清闲,想着给自家妻子做条鱼吃来着,结果菜刀刚拎在手里,就被一只大手给拉到了这个地方来。

    仔细打量了一下,前后左右都坐着阎君,这场面也是蔚为壮观。匆忙把手里的菜刀往地上一扔,躬身在原地转了一圈,边转边道:“文种拜见诸位阎君,阎君唤我至此,不知有何事?”

    老五笑着说道:“文种啊,我听说你这两年的生意做的不错,最近还和管仲合伙卖起了食盐?”

    “是参与了一下,不过我只是负责做一些销路,大头都让管仲给赚走了,我都有交税的,绝对没有拖欠一文钱税款。”

    “呃,不是想查你的税,就是随便聊聊。找你来是有其他的事情,需要你帮忙给些意见。”

    文种明显松了一口气,说道:“原来如此,不知阎君的事情是?”

    鬼谷子把竹简递给他,道:“是耶梦加得的事,我们怀疑她要和神国开战,此次来访,极有可能是征求地府的帮助,我们正在商议如何应对。”

    文种在我们这些阎君的注目下认真翻阅了竹简,道:“死人之国与神国必有一战,不知诸位阎君想法如何,是想参与其中还是想要做黄雀?”

    老大摇了摇头,道:“死人之国与地府相距万里,路途过于遥远,黄雀很难做得。若是参与,只怕招来神国报复,地府实力虽强,但和神国放对,还是没有太大的胜算。”

    文种笑道:“那便做生意好了,她要什么就给她什么,不过都列好价钱。把这些事情当成生意来做,就好办的多,地府不用管他们谁胜谁负,只需要考虑收益。”

    老五拍手道:“此言大善!”

    文种的话很有道理,当成生意来看,这些事便简单的多。或许这世间有很多事都可以当成生意来做,无非是得利或是赔本。难怪他和范蠡在做完谋士之后都可以成为地府的豪富,而其他类似人物就赚不出这等家业。

    既然是谈生意,那就不能是阎君去谈。怎么说阎君也是地府的首脑,不适合去做这种逐利的事。好在地府有很多的人才,谈及交易,能找出一大票的高手。

    扶苏把这些高手聚在一起,议定了什么能卖什么不能卖,能卖的又要卖什么样的价钱比较合适。一群老油条做了一份详尽的价格目录,其中还带着一丝恶趣味。

    大罗金仙境阎君出手一次,金山银山各一座。

    金仙境阎君出手一次,金山一座。

    天仙境阎君出手一次,银山一座。

    谋士团租用,金山十座……

    刘恒挠了挠头,道:“这玩意儿做的也太全了吧,上到阎君,下到秦弩汉剑,连箭矢都明码标价,太世俗气了。”

    “那就改一改!”老五拿笔在上面画了画,又抛给站在台下的扶苏。

    “按照这个标准去谈,量大从优!武器可以多卖一些,毕竟是死物,给她再多也没什么。人员租用还是能少则少,虽然能卖高价,但距离太远,我们也无法保证每个鬼的安全。神国那边有比勾陈还能打的神祇,真撞上了,怕他们回不来。”

    扶苏把老五的话一一记下,便从大殿告辞,他还需要去找耶梦加得那个女人摊牌。能早点送走就早点送走,这是阎君殿给出的提议,这女人怎么看都是麻烦,大了不说,单从天界回来到现在,不过两天的功夫,阎君城已经出现了几十起打架斗殴的案子,全都是因为耶梦加得。

    人可以为了美色去死,鬼也可以为了美色而疯狂。疯狂之后是否痛快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们在范增那应该不会很痛快。背十年的石头,换成哪个鬼都痛快不起来。

    工程队最近接了一个大活,阎君城所有路面的整修都被范增给包了下来。从前青砖铺成的路面已经有了许多破损,而今要全部换成青石的。石头真的是个好东西,无论是用来盖房子还是用来铺路,都结实耐用。只是开采和运输要废上一些力气,尤其是成块的石板。

    扶苏去客栈的路上就见到了许多抬着石板的生魂,还有已经重新铺好的一段路面。

    说起修路,他们老嬴家很有发言权,驰道与直道在现在的人间还有遗存,马车跑在上面,不会有什么颠簸。

    范增新修的这条路,绝对比人间的驰道还要好用。扶苏听着马蹄踏在石板上的声音,得出这样的结论。

    跃身下马,把缰绳交给守在门前的伙计,扶苏问道:“死人之国的使者眼下可在房中?”

    伙计答道:“回大人,使者今日清晨便出去了,说要去市集转一转。”

    “嗯,那我在大堂等她。”

    伙计牵着马,恭敬的退下。扶苏现在也是地府的明星人物,是个鬼都知道大秦长公子的名头,走到哪里,都叫人高看不少。

    阎君城的市集是从辰时到未时,眼下已经没有多少工夫。与其去市集寻找,还不如在客栈等。只希望这女人不要又招来什么麻烦,尽快把事情敞开了谈明白,尽快把她送走。她要是喜欢折腾,那就去三十六城折腾,只要不是在地府,怎么都由着她。

    伙计又给他送来一坛酒,清澈的酒水倒进纯白色的杯子里,荡漾出浓浓的酒香。

    就在扶苏摇晃杯子的时候,耶梦加得从门前走了进来,手里提着大大小小好几个包裹。

    看上去,和其它逛市集的女人,并没有什么分别。

第二百五十一章、价钱

    远远的看见了扶苏,耶梦加得笑了笑,把手里的东西都交给来帮忙的伙计,径自走到扶苏对面坐下。

    “公子怎么来了?”

    扶苏把酒杯放回桌案,道:“有点生意和你谈一下,看看能不能赚点钱用。”

    耶梦加得好奇道:“我听说公子是负责监察地府各级官员的主官,怎么还会做生意?”

    “看来三十六城的城主并没有告诉你,地府对外的贸易也是由我负责的。我来谈生意,并不奇怪。”

    “那公子想和我谈什么生意?我和三十六城已经签了一份采买的协议,想来公子不会抢他们的生意来做。”

    扶苏笑道:“自然不会,我要做的生意,他们做不了。姑娘在地府也有一些时日了,不知是否见过地府的武备?”

    耶梦加得摇头道:“北庭的几支私人武装倒是见过了,但地府的正规军还无缘得见。”

    “姑娘可愿同我去看看?”

    “这和生意有关?”

    扶苏点点头,道:“自然有关,我要谈的生意,还是在那里谈合适。”

    耶梦加得大概猜到了自己要谈的会是一笔怎样的生意,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兴奋的神情。原本还想过些天再和地府的阎君们谈谈,没想到扶苏先上了门。这样也好,不至于难以开口。

    距离阎君城最近的兵营,就是几里地外的咸阳城。这座城池中,有将近一半的面积都住着士兵。当初的秦兵并没有随着咸阳城的迁移而解散,反而是跟着曾经的官员们一起被纳入了地府的体系之内,成为一支护卫商队的军队。

    严格来说,他们并算不上地府传统意义上的正规军。不过这并不重要,做生意嘛,只需要让对方看见东西就好,这里的士卒战力也不差,装备也都是同其他建制部队相同。称不上地府最顶级的战斗力,也够得上二流中的顶尖了。

    宽阔的演武场上,士卒在飞速的集结成两部分。一方是较为传统的阵型,弓弩兵在前,步兵在后,骑兵分居两翼。而另一方则一改常态,步兵在前,弓弩兵居中,骑兵还要在弓弩兵之后。

    扶苏领着耶梦加得坐在高台之上,将两方的阵型排列尽收眼底。

    “姑娘觉得哪一方有胜算?”

    耶梦加得仔细看了看台下,身为神祇,这样的距离对视觉丝毫没有影响,她可以清晰的看到士卒甲胄上的花纹,还有他们手里的军械。

    “双方的装备似乎有些不同,公子能为我解惑么?”

    “自无不可,弓弩在前的一方,所用的器械都是当前人间所常用的,而另一方所用,皆是地府当前最新的成果。墨子你该是见过的,这些新式的武器也有他的参与。”

    “墨子!”耶梦加得的眼睛亮了,兴奋的说道:“墨子搞出来的那个小箱子真的好厉害,那种箱子你们的士兵也有装备么?”

    扶苏摇摇头,箱子那种东西阎君们倒是想要来着,可惜墨子不给……

    “并没有,箱子并不适合大军团作战。姑娘还没有告诉我你的答案,哪一方会获胜?”

    “我不上你的当,谁胜谁负看过就知道,又何必去猜呢。”

    扶苏笑了笑,道:“那就让他们开始吧,早些打完,咱们也好早些谈生意。”

    左右的士卒飞快的把扶苏的命令传递下去,双方开始擂起战鼓。鼓声阵阵,混杂着铁剑打击盾牌的声音。演武场的氛围在短短的时间里变成了另一个模样,森严、强悍。热血在身躯中沸腾,战旗在北风中舞动。

    步兵持盾挺近,在距离对方弓弩前八十步左右的位置遭受了箭雨。士卒有些折损,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骑兵迅速的从两翼冲出,却在冲出去的一瞬间被在中军的弓弩打击。然后是血肉与血肉的对撞,刀剑被折断,盾牌被刺穿。士兵自马上跌落,又被马蹄踩踏了一遍。

    耶梦加得有些难以置信,道:“不是在演武么?怎么玩真的?”

    扶苏解释道:“不玩真的怎么能看出差距,放心,所有受伤的士卒,这个月的奖金都会加倍。”

    一场小型的战争,在短短的两刻钟里结束。一比二十的杀伤对比,足够展现出双方在实力上的巨大差距。

    耶梦加得陷入了沉默,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扶苏并没有催促她,而是静静的坐在一旁等待。做生意嘛,就是要有耐心,展示过了商品,得给对方一些时间来消化。

    集市上要买一双鞋子,还可以先试一试,想一想。眼下的生意是战争,一场决定未来岁月里,谁主谁从的战争,自然需要更多的考虑。

    暮色降临的时候,耶梦加得才从沉默中抬起头颅,换了一种严肃的,没有丝毫感情色彩的语气,说道:“全套的装备,我要五万套。”

    扶苏迅速那笔记载下来,边写边问:“只要装备?我们还可以提供谋士团,不过价格有些高。”

    “你们连这种人才都卖?高价是多高?”

    “卖是不卖的,我们可以出租。不止是出租谋士,只要是你需要的,都可以谈谈价钱,不过需要和当事人进行沟通,不保证一定谈得成。”

    “好,我要苏秦和孙子,价钱都好商量,只要他们两个肯去。五万套装备,数目不小,你们怎么交付到我手里?”

    “姑娘返城的时候,七阎君会随同回访,交货的事宜,会由七阎君负责。我只是来谈价钱的,最后还是阎君殿负责。”

    “你们的阎君真的很聪明,那位七阎君也是个英才卓绝的人物啊。价钱算好了么?我需要付出什么?”

    扶苏开心的写满字的字放到耶梦加得面前,指着纸上计算出的内容,道:“五万套铠甲,两座银山。苏秦和孙子,一座银山。当然,如果他们不想去,那就不收钱。最后士卒的演练费用,五十箱黄金。”

    “什么?怎么还有士卒的演练费用?今天这出对阵,难道还要我掏钱?”

    扶苏笑的很温和,他的语气甚至比他的笑容更温和。

    “生意没做成的话,这笔钱自然要自己来掏,生意既然谈成了,那么就需要客人来付。这就是生意,不是么?”

    “你说的很对,我接受就是了。咱们的生意谈完了?”

    “谈完了,接下来和生意没有关系,我请你喝酒。”

    耶梦加得缓缓露出笑容来,一改刚才的冷漠。宛如一朵迎风绽放的水莲花,美丽而高洁,全不见初次相遇时的魅惑。

    “好,我要喝好酒,上一次阎君们请我赴宴时喝的好酒!”

    扶苏拿双手拍了拍,一队士卒从台下走了上来。有人抱着酒坛,有人抬着三足小鼎,有人端着切好的牛肉,有人拖着成捆的干柴。

    鼎下燃起火焰,鼎里放好食材,酒水从坛中倒入酒爵,青铜制的酒器,充满了古朴的味道。

    乐声不知从何处响起,悲壮而苍凉。耶梦加得似乎能听到乐曲中混杂的声音,像是一种嘶吼,偏偏落在耳朵里,就成了一种低语般的呢喃。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扶苏端起酒爵,道:“此酒是杜康当初赠我的,我把它埋在院子里,至今已经八年。此酒醉的倒天仙,我修为不够,只好多兑些水了。”

    耶梦加得笑道:“公子倒是大方!”

    “对待姑娘这样的大主顾,总是要大方一些的!”

    “但这笔生意,是我和地府做的,你貌似得不到好处。”

    “无妨,地府的财政会为今天这顿饭付钱,吃进肚子里,喝进肚子里,不就是赚到了么!”

    耶梦加得感叹道:“公子真是个经商的天才!”

第二百五十二章、巡游

    耶梦加得走了,在与扶苏把生意谈妥之后的第三天走了。走的干净利落,未带有一丝的不舍。她是一个人来的,却是两个人走的,老七跟着她一起。他们会先到三十六城暂驻,在接收货物之后再一路向西,死人之国与神国的战争已经成为了一种注定的事情,但具体会在什么时间发生,还要看海拉的决定。

    扶苏没有跟着老七出去,他要留在地府准备后续的事情。准备货物,还有送货的队伍。这是一笔大生意,不仅要送货上门,还要把谈好的银山运回来。

    这些事情很麻烦,而且很有必要带上一个神仙,遥远的路途中没人知道会发生些什么样的事情,庞大的财货需要神仙的坐镇才能保证不会出现差错。

    玉鼎主动领了这个任务,他从人间回来之后就有些萎靡不振。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挫败,在他的认知里,世界上不应该存在找不到的东西。可惜他找不到老六,也找不到新的线索。

    一切都像是一个迷,一个巨大的没有边界的迷。数不清的存在被这个迷裹挟,而能给出答案的道祖们,却在保持着深深的沉默。天帝也无法做些什么,他已经给出了他所知道的一切。任何事情,哪怕是喝水吃饭这样的日常琐事,只要是涉及到了天地道理的改变,都会被放大到一个无法想象的地步。

    人为什么要吃饭喝水,为什么要睡觉,为什么会死?鬼为什么孟婆汤,为什么要忘记一切去做人?神仙为什么可以长生,为什么要划分出境界?

    又或者说这个世界,为什么会是眼下的这个样子,太阳为何自东升起,向西落下。而人,又为何长成现在的这个样子,而不是像猴子那样毛茸茸。

    无论是大与小,还是广与微,都在这永恒不灭的道与理中。纵观所有有形与无形的存在,也只有道理能够真的永存。

    它永远都在变化之中,也永远都保持着不变的本质。它的存在就是一种奇迹,一种永远无法想象的奇迹。

    老六的失踪,能够和这等伟大的变化产生联系,那就远不是一件小事。

    “唉”,玉鼎没来由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和死人之国的距离还是太远了一些,鬼吃马嚼的好浪费啊,单是路途上的损耗,就顶的上姬昌那老头的一多半身家了。”

    扶苏对此不置可否,以目前的运送计划来计算,路上的损耗的确很多,甚至比玉鼎得出来的结果还要多。但这并没有什么,他从耶梦加得那里赚来的,比这还要多出去许多倍。只要利润够大,成本就是一个小问题。

    把手中的目录轻轻推到玉鼎的面前,道:“大人,这上面是生产军需的原料,我们需要精铁,很多的精铁。”

    “地府不是还有不少的矿山?挖就是了。”

    “太麻烦了,这些矿山基本都在地府的偏远地区,从那些地方开采出来,再送到兵器作坊里,花费的时间太久,而且也会造成很大的花费。”

    玉鼎皱了皱眉头,问道:“那你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么?”

    扶苏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道:“需要麻烦大人去人间跑一趟了!”

    什么是郁闷?大抵就是要去做那些本不愿去做的事情,而且还接二连三的。本来不想这么早就回来地府,结果被老大一封信给叫了回来。回来之后还没有好好休息就被分配了新的任务,任务刚开始就又要去人间跑一趟。玉鼎很想说能不能等他煮过一顿鱼汤再去,但看到扶苏那张充满请求的脸,玉鼎还是没能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干活吧,扶苏这么辛苦的鬼都没给自己放过一天假,他一个候补阎君怎么能在觉悟上落下。

    于是,在当天的晚些时候,一座巨大无比的矿山,从天空中降落在咸阳城的一侧。引得无数鬼魂侧目,这种从天而降的事,上一次出现还是咸阳城从北庭迁移过来。矿山比这座城池还要大出去几倍,两者被放在一起,显得咸阳城渺小了许多,不远处的阎君城,也没有了往日的壮观。

    “玉鼎这是在拆咱们的台!”老大说这话的时候,把桌案敲的很响。

    老五翻了个白眼,道:“明明是为了给地府省钱,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拆台了。”

    “哼,这就是拆台!那么大的一座山往这里一摆,山那头还看得见阎君城么?阎君们的威严放在了哪里?”

    “打住,没搬到这里的时候,可没听过你谈论什么威严。”

    “这玩意儿没有的时候也就算了,有了之后怎么能说丢就丢呢!这不行,我得出去巡游,去展露一下阎君殿的威严!”

    一个梨子砸在老大的脑袋上,发出“咣”的一声响。我扔的,扔的不是太准确,本来想打他的脸颊,结果只打到了他的脑门。

    “想偷懒就直说,扯那么多理由做什么。”

    老大的心思被我戳穿,却依旧面不改色,道:“随你们怎么想,我去巡游了!”

    话说完,也不等我们回答,就化作一道流光,飞出了阎君殿。坐在大殿里,我可以清楚的看见一驾马车正在那里等着,拉车的是通体白色的骏马,足有九匹。

    赶车也是一个技术活,拉车的马越多就越考验车夫的本事。老大不知从何处找来的马车就只是马和车,并没有车夫,他显然也不想自己尝试一下赶马车。他只是走进车里,然后让马与车都上浮到天空中,比那座大山的山头还要高出去几丈。

    白马有些受惊,仰着脑袋在不住的嘶鸣。这种嘶鸣的声音大概维持了半刻钟,马儿们终于意识到它们没有下坠的趋势,相反的,在空中站立的很平稳,马蹄试探着踏动了几下,和踩在地面上并没有什么区别,脚下似乎有一层看不见的平面在支撑。

    看来老大的境界又有了显著的提升,还未成就天尊,就已经先掌握了天尊的一些本事。老五他们看不出其中的奥妙,只当他是在卖弄神通。

    马车在空中缓缓远去,马蹄声还在哒哒的作响。阎君们互相看看,莞尔一笑,便又沉浸在案牍里。还有许多事务等待着处理,老大偷懒跑了,我们不能跑。能够集体翘班的日子终究不是经常有的,

    大部分的时间还是要认认真真的干活,尤其是阎君殿的人数并不完整的时候。

    张梁仰着脑袋,望着天空中的白色光点,这光点在天上转了好几个来回了,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地府貌似没有纯白色的鸟,也没有什么会飞的生物能够发光。

    难不成是神仙?说起来已经好久没有看见过活生生的神仙了。自从打怀城的小楼里搬出来,张梁就迎来了一段平静而惬意的时光。他和张宝在城外开垦了几十亩的荒地,现在已经发展成了一片良田。种田,收粮,过日子,一切都简单而安详。

    唯一遗憾的,就是大兄张角依旧在疯癫之中,除了每日吃饭睡觉的时候,就没有一刻安静过。好在阎君殿出品的铁笼足够神奇,能够把他折腾出来的动静都封禁在笼子里,不然只怕是睡不好觉的。

    光点一点点的远去,逐渐消失在张梁的视线里。一个身影从虚无中浮现,站立在他的眼前。

    老大带着热切的笑容,说道:“你大兄呢?我来给他看诊。”

    张梁激动的抓住老大的双手,殷切的道:“在里面,就在里面,可算等到您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验探

    人最怕生病,鬼最怕发疯。这句话用在其他鬼身上未必准确,用在张梁身上就准的不能再准了。

    张角的疯魔就像是一根刺,深深的扎进他这个兄弟的心里。恐惧、担忧,日复一日的在张梁的生活里打转,没有一日消减,没有一刻平息。

    刘恒在成为阎君的时候,将张角安置到了张梁、张宝的新家,之后就再也没有阎君殿的消息传来。张梁一度以为自己的这位兄长已经被阎君们遗忘,没有了治愈的可能。而今老大亲自过来,算是又把心底熄灭的那团火重新点燃起来。

    铁笼第一次被打开,封禁消散的一瞬间,便是张角撕心裂肺的吼声。像是一只许久未曾进食的野兽,在宣泄着自己的饥饿。

    张梁身子缩了缩,大兄看起来状况不太好,他可不想被误伤。老大单手架住张角的左臂,另一只手飞快的在他身上点了点。张角便瘫在地上,整个人安静了不少。

    “阎君,我大兄他还有治愈的可能么?”

    “治愈?为什么要治愈?他根本没病,谈不上治愈。”

    张梁疑惑道:“没病?没病怎么会疯成现在这个样子?他现在连吃饭都要人照顾。”

    老大摇摇头,道:“这不是病,所有的病患都是作用在身躯上的。鬼魂根本没有身躯,又怎么会生病。你大兄是修行进了岔道,问题遗留到了魂体上。”

    “那阎君有办法么?我大兄总不能一直疯魔下去吧。眼下我和二兄还可以照顾他,可若是过些年,我们阴寿尽了,那他该怎么办?”

    老大探手在张角身上乱摸了一通,边摸边道:“我试一试,你可以放心,张角眼下这种情况属于个例,你和张宝的阴寿可以延期,如果你们很想投胎的话,我们也会安排专人照顾。”

    张梁稍稍松了一口气,却还是没能完全把心中的包袱放下。老大的话只能说是一种无奈之下的解决办法,如果可以,他还是希望在自己投胎之前,看到大兄恢复正常。哪怕好了之后要下地狱呢,总有个期限不是,总能去投胎不是。

    老大在张角身上验探了许久,却还是一无所得。如果张角的肉身还在,他还有把握试探出他修行的法门,但如今只剩下一个魂体,便只得一无所获。

    张梁脸上的失望表现的十分明显,老大是地府最古老的阎君,也是修为境界最高的阎君,连他都没有办法,那么谁还能有把握呢?

    悲伤总是较欢喜更为强烈,不然为什么人们总是可以轻易的与他人的难过产生共鸣,却无法对旁人的欢喜感同身受。老大走到张梁身旁,轻轻怕打他的肩膀,试图传递给他一丝安慰。

    “不用悲伤,我只是先试一试,这份手段只是我这些日子新研究出来的,还不够完善。等我把它搞定,或许就有把张角恢复正常的把握。张角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个重要人物,如果能从他那里得到我们想要的信息,那我们也能省下不少功夫。”

    “嗯,有劳阎君了。”

    老大把张角送回笼子里,一切恢复到他到来之前的样子。又叮嘱张梁道:“我今天过来的事,不要告诉任何鬼,张宝也不行。”

    张梁虽对老大的话感到奇怪,却还是应了下来。

    “阎君放心,今日阎君一直在天上巡游,梁只看到了一粒光点飞过。”

    老大点了点头,化作一道流光,转瞬间消失无踪。

    天上的白马依旧拉着车在天上飞,没有规律,没有次序。就像是一个醉酒的人,在漫无目的的四处乱转。

    “目的”这样词,未必是褒义的,但一定不是贬义的。它或许就是一个中义词,简简单单的,不包含任何善或恶的意义。简单的东西很少,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越来越少。

    或许并不是世上的东西变的复杂,而是人变的不再那么纯粹。上古的贤者在人世间绝迹,安分的生魂也从地府消失。生人越来越能搞事情,生魂比活人还能搞事。

    好在地狱的范围足够大,能够容纳越来越多的罪鬼。沉沦地狱绝对是所有地狱中业务最为出色的一批,常年都是判官府发配罪鬼的首选。永无止尽的泥潭,时时刻刻泡在烂泥里的鬼魂。这样的景象,就只有沉沦地狱才有了。

    看守地狱是一件百无聊赖的差事,狱卒们坐在高高的木台上,看着鬼魂陷进泥潭里,又从天空中出现,直直的摔进去。周而复始,往返不觉。

    空空的酒坛散落在高台的一角,堆成了一座小山。浓浓的酒气从狱卒们身上散发出来,浸染了周遭的花草。

    老大自台下顺着梯子,一路爬到木台上。皱着眉头四下看了看,或许有必要让御史们走访一下地狱了。狱卒一直都是个不太被重视的职务,但怎么说也是地府的官方体系,薪俸不算低,拿着钱粮,还这么干活,貌似不太对得起阎君殿的老板们。

    “咳咳!”老大轻咳了两声。

    “别吵,想喝酒了自己下去取,我们正打赌下一个落下来的鬼是老是少呢,别打扰我们。”

    老大的脸色在逐渐的变黑,直到黑成一块炭。

    “你们就是这么干活的?你们的队长呢?”

    狱卒们回过头,正好看见老大的黑脸,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站起身,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阎…阎君亲临,我等失…失礼……”

    “你们队长呢?人去哪了?我上次来的时候,你们明明做的很好,为什么眼下如此懒散?是在演戏么!”

    老大的语气有些重,吓得几个狱卒腿脚有些发抖。如果说阎君们是这些工作人员的老板,那么老大就是最大的大老板。偷懒被大老板抓到,只要不是个傻子都知道前景不妙。

    “回…回阎君,队长前些天请辞了,现在没…没有队长……”

    “请辞?为什么请辞?”老大有些不解,狱卒的薪俸很高,队长比普通狱卒还要高。地府出的价钱绝对对得起他们的付出。地府里的职业虽多,但能比得上这种官方职务的,还是没有几个。

    “他…他说人间现在三足鼎立,大势已定。应该会有个几百年的太平,所以辞了职务,去投胎了。”

    老大:“.…..”

    聪明鬼果然还是少数,

    这个时间去投胎,怕不是个傻子。人间的气运近两年变动的愈发频繁,这是大战来临的前兆。紫微帝星已经照耀到了司马氏的头上,新的皇朝,即将拉开它的序幕。

    现在去投胎,运气差的话,很可能等不到长大,就会被战火波及,重新回到地府来。

    “太尉府没有指派新的队长过来么?”

    “已经指派了,文书上说明后天就会来上任。”

    老大点点头,算是满意了一些。偶尔的偷懒可以理解,毕竟阎君们偶尔还会翘个班。只要不是常态,那么就可以接受。

    “你们下去吧,我要检验一下这里,看看封禁是否坚固。”

    “遵阎君命!”

    士卒们下了高台,走出去了大约几十步。老大对着木台的边缘随意的指了指,封闭了这一处空间。又径自走到高台边上,向下望着那一群看不出面孔的鬼。

    伸手在半空中虚抄了一下,从里面提出两个鬼。仔细看了看,不是自己要找的,又顺手给扔了下去。

第二百五十四章、奇人

    时间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有时候会过得很快,有时候又会过得很慢。快与慢并没有绝对的界限,只在于每个存在个体的观感。有时候一天像是十年,有时候十年像是一天。日子就是这样奇妙的东西,有着客观的不会改变的跨度,却在主观的层次上没什么明确的规律可言。

    粮仓的大门被缓缓推开,堆成小山一样的粮食出现在司马昭的眼前。他激动的往前走了几步,用手在其中上下翻了翻。很好,都是今年的新粮。

    “一会把这里的粮装上一斗,拿回府里,今天的晚饭就是它了。”

    身后的士卒应声,马上出去找袋子。

    宰予依旧是一个白发老人的模样,这副模样很适合忽悠这些不懂修行的人。白发白须、仙风道骨,世上的俗人对神仙的想象大抵都是这样一副模样。

    “大将军,这样的粮仓在洛阳就有十几处,各地的存粮加在一起,足够大军数年支用。伐蜀灭吴,天下一统,已是指日可待!”

    司马昭难掩面上的笑容,却也并未被眼前的一切冲昏了头。战争是一件复杂的事情,除却军粮,还要武备支撑。更要有足够的钱财供给,打仗是要死人的,受伤的比死掉的还要多。这都需要抚恤,钱财的抚恤。

    “谢仙师吉言,不知仙师是否有意随我去看一看武库和银库?若是也如此处这般充足,伐蜀便时日不远了。”

    “自然有意前去,此等大事,怎能不亲眼观之。”

    一行人浩浩汤汤的出了粮仓,直奔洛阳武库。

    成都又在下雨,雨水说不上大,也谈不上小。它从天空中跌落,坠在大殿门口的石阶上,发出清脆的滴答声。黄皓弯着腰,从雨中一路到大殿的屋檐下,此时他才直起腰来。在雨中奔跑的滋味算不上太好,雨水打在背上,透着彻骨的冰冷。

    但他的心是暖的,暖的像是寒冬里的火炉。几十箱黄金摆在一个人面前的时候,再冷的心也会变的滚烫起来。黄金并没有温度,但它有着让人沸腾的魔力,一种神仙都具备的神奇。

    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黄皓缓缓步入大殿之中。头是不能抬的,皇帝的威严不能被一个宦官冒犯。除了那些宠妃和朝中的重臣,直视皇帝的脸都是一种极为失礼的行为。

    黄皓很清楚自己的定位,他的权势很大,但他算不上重臣,他只能算作宠臣,还是一个不被朝官们待见的宠臣。一切的权势都是依托于皇帝得来,那么在面对皇帝的时候,就必须比其他人更加小心,也要多上不少的恭维。

    走进大殿,第一个动作并不是观察四周的环境,而是马上跪在地上,大声的说道:“臣中常侍黄皓叩见陛下,陛下万岁!”

    “呦,是你啊,怎么,今儿个又给朕找了什么好玩的?”

    “回陛下,臣前几天在街上遇到了一位奇人,能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一副龟甲算尽世上变化。”

    刘禅听得有些兴奋,松开了包在怀里的美人儿。从席位上站起身,自丹陛上走下来,一直走到黄皓的身前。

    “世上还有这等奇人?你是如何遇到的?”

    “陛下,非是臣找到了这位奇人,而是这位奇人找到了臣。奇人说世上一切都是一个缘字,有缘自然相遇,无缘亦不能得见。”

    “哦?”刘禅蹲下身子,用手掌轻轻托起黄皓的下巴。“这么说,你和这位奇人有缘咯?”

    黄皓依旧保持着谦恭,道:“陛下误会了,不是我和这位奇人有缘,而是陛下与他有缘。”

    “那他为何不来找朕,反而找到了你?莫不是什么江湖骗子,在说谎话?”

    “禀陛下,奇人说了。他虽与陛下有缘分,但陛下是天下共主,九五至尊。化外之人无谓高官厚禄,无谓权势显贵,却不得不敬畏陛下的神威。因此不敢擅自前来,以免冒犯陛下的威严。故此只能先来见臣,经臣之引见,再来拜见陛下。”

    “哦,那就快些把这位奇人请来吧!”

    “陛下稍待,臣马上就去请奇人觐见!”

    黄皓一路小跑着出了大殿,没去拿宫女准备好的雨伞,也顾不上弯下腰身。冰冷的雨滴打在他的面上,却没有带来丝毫寒冷的滋味。人就是这个样子,顾着一件事情的时候,就再也理会不得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奇人和刘禅所想象的有很大的区别,他本以为黄皓所说的这个奇人会是一个白发的老者,或许还会有长长的白色胡须,发须在风中轻轻飘动,仙风道骨。

    但面前的这个奇人,看上去一点也不老。她很年轻,有着娇嫩的脸蛋儿,柔软的身躯。穿着一身紫色的纱衣,充满了魅惑的味道。

    看了看一旁的黄皓,用一种疑问的眼神。可惜这眼神没有什么用处,黄皓始终都在低着头,看不到他的眼睛。

    刘禅只好过去拍了拍他,拉着他走到大殿一边,小声问道:“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奇人?分明是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哪里像有什么本事。”

    黄皓连忙说道:“陛下,人不可貌相。此人虽是女子,年纪看起来也轻了一些,可实际上已经一百多岁了,只是仙家手段,驻颜有术。陛下若是不信,可以叫她起上一卦,看看是否作准。”

    刘禅点了点头,松开了他,又回到奇人面前。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人若不是奇人,也是个美人儿。若是当真欺君,似乎也不必治她的死罪。莫如罚她在宫中做事,也算是物尽其用。

    “阁下如何称呼?从何处来啊?”

    “回陛下,草民化外之人,俗名早已忘却,陛下入不介意,唤我道号洛颜便是。我本汉中人士,生于孝桓帝延熹元年,而今已一百零二岁。幼年时蒙恩师青睐,得以入昆仑山修道,直至前些时日道行圆满,将待飞升。方晓人间尚有尘缘未了,因此来此见陛下。”

    “这么说,你的尘缘就是朕了?”

    洛颜微微颔首,道:“草民确与陛下有前世之缘未了。”

    刘禅在殿中踱了几步,道:“这些不过你一面之词,何以证明?”

    “陛下可以出题?草民愿起卦测算,若是有丝毫差错,陛下不妨砍了我的脑袋。”

    “砍了你的脑袋未免可惜,若是算得错了,便留在宫里,做个宫女吧。”

    “皆由陛下处置,还请陛下出题!”

    刘禅四下看了看,道:“朕原有一样心爱之物,是武乡候留给朕的,你可能算的到是何物?”

    洛颜从袖中取出几片龟甲,往空中一抛,任其落在地上,细细观看。道:“武侯所留,乃是一卷上奏,名曰出师表。”

    刘禅的瞳孔缩了缩,道:“此物不幸遗失,你可算得出在遗落在何处?”

    “回陛下,此物并未丢失,还在陛下的书房之中。”

    刘禅匆忙将她从地上扶起,口中惊叹:“姑娘真是奇人也!还请上坐!”

    他拉着这女子的手腕,

    一直到了坐席边上才把自己的手松开。眼睛却还在一直盯着她看,像是见到猎物的饿狼。

    黄皓看着这一切,露出一丝得意的笑。他又赌对了,皇帝这些日子都在念叨诸葛武侯的那卷出师表,果真问的是这个问题。看来自己在朝中的权势,又可以稳固不少,如此倒是好兑现对魏使的承诺,将姜维留在剑阁,使之不能北伐。

    只是他有些想不懂,姜维不过一介武夫,为何会叫曹魏如此忌惮。不过这也是好事,只要对方忌惮着姜维,那还怕不给自己送钱么?眼下朝中能够限制住姜维的,就只有皇帝,而能够促使皇帝做出决定的,那就只有他黄皓。

    “黄皓,去吩咐御厨,备些酒菜,朕要与奇人喝上两杯!”

    “臣马上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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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下棋

    放不下的人间事,喝不完的忘忧酒。倘若担忧有尽头,或许就在奈何桥的中段,在孟婆那熬汤的手。

    站在望乡台上,可以远望到孟婆的汤锅。那锅里冒着腾腾的热气,蒸发着数不尽的喜怒哀愁。

    刘邦的目光渐渐从远处收回,孟婆汤的香气虽好,却不适合他的胃。人间的子孙不争气,也不是第一次。该适应的早已适应,不适应的也要学着去适应。

    曹魏今天早些时候发了兵,十八万大军分三路南下,益州已然危急。刘禅却还在和什么奇人坐在一起喝酒,去他的奇人,分明是个有野心的女人。朝局如此,单以姜维一人,何以挽回大势。

    “高祖,阿斗他…他死下来之后,我必好好教训!”

    刘邦回头看了看满脸怒气的刘备,探手拍了拍他的双肩,道:“刘备啊,学着看开点吧。家业嘛,没了就没了,再来就是了。儿子不行,可以再教一教,你看刘奭,现在管情报管的多好。”

    “庶子何以同孝元皇帝比肩,高祖无需多言。”

    “唉,随你去吧。”

    刘邦说完了这句话,转身从望乡台上离开。毕竟是隔了多少代的孙子,亲爹想要教育,自己这个做祖宗的也不好拦着。

    漫长的车队自城门蜿蜒而入,摆放整齐的箱子被依次抬进城主府的府库。司马师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生出了一丝焦急。人间的形势大好,三路大军南出,摆明了是灭国的目的。只是地府这里,远远和人间不同。这几年虽一直都在招兵买马,也算是成了规模,但还是远不足与其他几家并论。

    司马懿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北庭,一直都在外面经营,招兵与囤积兵器粮草的事情也都落在他身上。司马师则专门负责管理城池,训练士卒。

    随着最后一个箱子被安置到它应该放置的位置,府库的大门也缓缓关闭。

    一名士卒找到了司马师,躬身道:“将军,城主要我带话给您。”

    “城主说了什么?”

    “城主说将军把心放宽就好,一切幻化他心中已有定策,三日后就会回到北庭。”

    司马师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回去禀告城主,就说上一批募集的士兵已经训练完毕,城防业已完备。”

    “遵将军命!”

    北风轻吹,吹过整座高山,吹过这座名为长安的城。未央宫的绿柳在随风轻轻舞动,轻柔的枝条在张春华的头上晃来晃去,惹的她有些心烦。

    这是她和刘启下的第三盘棋,棋盘上不过落了三颗棋子。第四颗子就在她的指尖,却迟迟不能够落下。

    刘启很喜欢下棋,无论是六博棋还是围棋,他都很喜欢。在棋道上,他也算个中高手。这一百多年下来,能够胜过他的鬼不多。细究原因,除了他自身下的好,大概也跟他的黑历史有些关系。能用棋盘生生打死吴王太子,这就足够让很多人敬而远之。

    张春华其实不太喜欢和他下棋,刘启下棋太喜欢算计,走一步看三步,反反复复。而且他太有胜负欲,输赢都写在脸上,要是输上一盘,脸皮能拉的老长。

    棋子迟迟的没有落下,刘启却没有丝毫催促的意思。对待女人要有耐心,尤其是眼前这种聪明的女人。

    棋子最终没有落在棋盘上,而是被扔回了盒子里。

    “不下了,这风这么大,头发都被吹乱了。”

    “是头发乱了,还是你的心乱了?”

    张春华看了看刘启,伸手在棋盘上敲了敲,道:“说话不能太直接,对吧。没记错的话,晁错好像就是说话太直,过多的参与了帝王家事。”

    刘恒直起了身子,面容严肃,道:“晁错不是因为说话太直,他是因为说了太多的实话。帝王家有很多东西是不能够捅破的,其中最关键的一样,就是面子。”

    “面子?”

    “就是面子,如果你司马氏做了江山,司马懿被追封为皇帝,你觉得谁会是他的皇后?”

    虽然很不想谈司马懿,但张春华还是说道:“如无意外,应该是我。”

    “那么你觉得,‘老物可憎、何烦出也’,还会有人说出口来么?”

    张春华的手从棋盘上拿下来,双手的手指交缠在一起,久久的不说话。

    面子的确是个很重要的东西,地位越高就越需要面子。刘邦当皇帝之前,还能和手底下那些小兵称兄道弟,谈论谁家的小媳妇长得好看。可做了皇帝之后,大概就只能自己躲在大殿里说说脏话。

    曹魏发兵的消息,在地府是一个公开的秘密,望乡台上每日都挤满了生魂。通过血缘的纽带,望向人间各处。两国交战,涉及的地域范围广阔,根本瞒不住这群鬼。一人一句话,就能把这消息在地府穿个遍。虽然传到最后难免会与事实有些出入,但大体上不会有什么疏漏。

    魏国是曹氏的魏国,但实际掌握了朝权的,是司马昭。南下的大军,全部出自张春华这个儿子的授意。这一次的征战与过往有些不同,以往魏军都是以防御为主,但这一次却是主动出击。发兵前的动员,也是明确的提出了灭蜀的战略目标。

    司马氏彻底与汉室站到了对立面,人间如何暂且不论,在地府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

    张春华很难做,她现在是汉室的官员,刘启也对她很好。比起司马懿,面前的这个男人似乎更加了解女人家的心思。可她并不是自己一个人,她还有儿女。她可以继续留在长安城,无需考虑司马氏的未来,但她不能放弃自己的儿女。

    没有哪个母亲能够放弃自己的孩子,再心狠手辣的女子也不行。

    这一点想法在脑海中逐渐明确,张春华的眼睛也逐渐明亮起来。

    “唉”刘启叹了一口气,轻轻折断了垂在头顶的柳枝,道:“我就知道你不会选择继续留在这里,只是还是不太死心。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够留下,地府的岁月漫长,实在很难找到第二个陪我下棋的人。”

    张春华把头低下来,让额头触碰到桌案上。

    “陛下恩情,春华来世相报。儿女出自我身,受教于我。所作所为,做娘的都要承担一半。昭儿在人间做了事,那么就让我这个当娘的在地府替他承担吧。”

    刘启听得出她话里的意思,

    这女人是想用自己来顶替司马昭承受汉室的怒火。

    “你想的太简单了,趁着高祖今天去了望乡台,你走吧。去和你的丈夫、儿子在一起。我虽是汉室的先帝,但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张春华抬起头,直直的看着刘启的眼睛,似乎想要看穿他的内心。

    “陛下此举,与资敌何异?”

    “方才还在说你想的太简单,此刻你又想的太多了。司马氏的确积攒了一些本钱,可要说做我汉室的敌人,好像还是差了不少。春华,我说过大汉就是一把剑,谁敢伸手,就斩了谁。你回去之后,带着儿女,走吧,离开北庭,找个地方好好过日子。”

    “陛下为何待我这般好?”

    “大概是因为从前做皇帝的时候,身边的女人都太功利了吧。”

    刘启站起身子,头也不回的去了。有些分别,是不需要讲太多的话的。

    张春华对着他的背影恭敬的叩首,然后起身,离开,永远的离开。

第二百五十六章、破灭

    “凶险,这一次绝对是死下来之后最凶险的一次。”

    司马懿站在城头上,语气平淡的说着。

    远方的太阳即将消失在地平线,天上的云朵也随风渐渐飘远。黑夜即将降临,这大概是一种充满伤感的必然。如果要在这世界上,寻找唯一不会改变的事物,应该就是永恒交替的日与月。白昼的到来是一种必然,黑夜的降临就绝不会是偶然。

    每一日都像是太极图上的轮换,一天一天,一年一年。

    司马师站在父亲的身边,远望着将要落下的太阳,说道:“是否可以同曹操、孙策两方联手?如今汉室一支独大,或许有结盟的可能。”

    司马懿摇摇头,道:“不可能的,曹操看我的笑话还来不及。咱们家夺了魏国的朝权,而今又灭蜀汉,下一次便是收拾东吴。曹操和孙策,很有可能会站在汉室那头。”

    “可北庭如今的状况,联手抗刘更为有利。”

    “傻孩子,人与鬼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有时候火气上来,谁还顾得上思考呢!”

    “那…那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司马师的话没能得到回答,司马懿已慢慢走下城头。人间的变化来得太快,原本两军还在剑阁对峙,不想邓艾偷渡阴平,一战功成。就连诸葛亮的儿子诸葛瞻和孙子诸葛尚都阵亡在战场上,刘禅虽然未死,但国家已经破灭。这仇结的有多大?大概纠缠个几百年都未必说得清楚。

    判官府最近又在连轴转,两国交战,死下来的人像是天上下的雨,一眼看不到头,也数不清有多少雨滴。而且绵绵不绝,总会维持一段日子。

    商鞅已经顾不得监管手底下的判官了,他的公房外面,也排着很长的队伍,都是等待审决的生魂。火盆里的灰尘随风浮起,飘到他的眼前,变化成被烧之前的样子。

    “嗯,赵封,魏国士兵,长安杜城人氏,战死于剑阁。生平不曾有什么恶事,今经判官府审决,阎君殿核准,发往怀州安置,待阴寿尽时投胎。赵封,你可有异议?”

    “小人没有异议。”

    “好,去吧,出了门,自有鬼卒带你前去,若是有不懂的,便看我给你的那张纸,如果还是不懂,就去问当地的官员。”

    名叫赵封的新鬼怀揣着判官府出品的地府生活指南,带着略有些忐忑的心情踏出了公房,跟着等在门口的鬼卒去了。

    商鞅将他的审决文书收到一旁,又拿起下一卷来,对门外喊道:“下一个!”

    一个中年男鬼弯着腰走了进来,朝着他施礼道:“见过判官大人,诸葛瞻有礼!”

    商鞅点点头,边看手上的内容边说道:“地府不讲人间礼节,诸鬼平等,你且放轻松一些,等我核算过生平,再来与你说话。”

    “大人尽管自便。”

    商鞅一边看,一边在一侧的竹简上记录,等到把想要的全部记下来,又照着地府律令一一核算功过。做完了这些工作,大致用了小半个时辰。诸葛瞻比前面那个赵封要复杂不少,审他一个,大概够审十几个赵封。

    将最后的结果扔进火盆里,也不去看有没有烧的干净。

    商鞅问道:“你是诸葛亮的儿子?战死在沙场上的?”

    “回大人,诸葛亮正是家父,瞻不能匡扶社稷,便只好战死沙场。”

    “你儿子诸葛尚和你死在了一起?”

    听商鞅提起儿子,诸葛瞻有些悲伤,道:“尚儿年轻虽轻,也知以死报国,有子如此,我之幸也。”

    “王朝交替,本是寻常事。只是可惜了你们这些人,等一下过了审决,我让人送你去见诸葛亮吧。”

    “能见到我父亲?多谢判官大人!”

    商鞅摆摆手,道:“分内之事,无需感激。这是判官府所作的地府地形图,还有一些在地府生活的常识,你收好,若是有不懂的,回头可以问你父亲。”

    诸葛瞻结果商鞅扔过来的叠好的纸张,小心翼翼的收在怀里。正想再感谢两句,却见火盆之中烟尘飞起,飘到商鞅面前,化作了之前烧掉的竹简。

    “嗯,诸葛瞻,蜀汉平尚书事,战死绵竹。现经判官府审决,阎君殿核准,考功定为中上,考过定为下等。发北庭成都城安置,待阴寿尽时投胎。诸葛瞻,可有异议?”

    “回大人,我没有异议。”

    “好,去吧,出了门,自会有鬼卒送你去见你父亲。在地府好生生活,从前的是是非非,该放则放,莫要挂在心头。人间种种、一死成空。胜也好,败也好,不过都是一场幻梦。”

    诸葛瞻点点头,又请求道:“大人,我能否等一等我儿子,和他一起走?”

    “可以,你去和门外的鬼卒说一声,他们会带你去寻诸葛尚的。”

    诸葛瞻再三拜谢,这才出了公房的门。商鞅对他的观感还算不错,如果不是这么讲礼仪就更好了。

    把手里的竹简一卷,放到一旁,顺手拿起下一份。对门外喊道:“下一个!”

    诸葛瞻并没有等待,事实上是诸葛尚在等着他。两个人随时同时战死,同时被送到地府,却分给了不同的判官。诸葛尚的审决还要在他这个父亲的前头。

    等着他的也不仅仅是诸葛尚,还有张遵和赵广。几个人身上都是破破烂烂的甲胄,此刻在死后凑到一起,都颇有些感触。张遵是张飞的孙子,赵广是赵云的儿子。他们的身上,有着相同的特征,他们的父辈祖辈,都是为了国家出生入死的人物。

    而今这个国家破灭了,破灭在曹魏的手上,更是破灭在他们这些人的手里。

    有很多错误,未必是因一个人而产生,但是这个人运气不好,赶上了错误爆发的时候。那么多半就要把错误揽在自己的身上,把所有的过错都归于己身。越是孝顺的孩子就越会这么做,越是祖上有过荣耀的家族就越会有这样的传统。

    这大抵是一种家族兴起的根基,

    是一个家族的骨气。责任感这个东西,总是压在一个人的头顶上,叫人深感压力。

    见那些多年未见的父辈祖辈,并不是一件很轻易的事。四个新死下来的鬼围在一起,不言不语,也不动,只是面面相觑。鬼卒们也懒得去催促,反正送完了他们还要回来接着干活,还不如陪着他们一起磨蹭一会,权当是给自己偷个懒。

    良久,赵统开口说道:“该见的总是要见的,上一代留下来的基业毁在了咱们手里,那就任凭长辈责罚便是。是打是骂,都认了,谁叫咱们没能保住国家。”

    诸葛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看的到赵统已经哭红的眼眶。

    “绵竹一战,我是总帅,见了父祖,你们不要说话,一切由我承担。”

    “思远,不可如此。国朝破灭,过错岂能全推给你一人!”

    “我意已决,不必再劝。这位小哥,劳烦送我等前去。”

    鬼卒吐了吐嚼在嘴里的草根,道:“走吧,去北庭要两三天的功夫,得先去备些吃食。”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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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府的五千年介绍:
地府历三千年望月十七。
今天是一个大日子,太白阎君调职了,又回天界去做他的星君了。同仁们都很舍不得他,像他这样的开心果、老好人实在是太少了。
八位阎君都围在太白的身边,一一的和他告别。我也在里面,在人群的最外圈,我也很想往里面挤一挤,但我的排行最小,地府一共九位阎君,我刚好排第九,太白是老三。地府的五千年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地府的五千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地府的五千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