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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府的五千年全文阅读

作者:张东楼     地府的五千年txt下载     地府的五千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一十二章、比斗

    吕布的打扮让曹操和刘备都吃了一惊。

    粗布衣衫,扛着一把锄头,佝偻着身子,活像一个老农。不过隔着两丈远,却完全没认出来。还是吕布主动上前打了招呼,才看明白这是吕布,那个相当能打的男人……

    “玄德,孟德,怎生如此看我?有什么奇怪的么?”

    曹操挥了挥手,让挡在身前的典韦退回去,吕布眼下和他没什么矛盾,上次送的马匹和宝珠他都收了,杀身之仇已经放下。现在很安全,没必要戒备,万一叫吕布生了反感,跑到刘备手底下去怎么办!没见赵云动都没动,银甲银枪的,看着就是大将之风!唉,好想要啊!吕布想要,赵云也想要!怎么能把赵云挖过来呢。

    “奉先这是刚放下农活?我送你的绝影呢?怎不见骑乘?”

    吕布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来这的事,貂蝉不知道,她不让我打架,我偷着来的。”

    刘备摆了摆手,吩咐道:“给奉先看座,上酒!”

    汉军又从马车上抬下桌子,坐席,布置好美酒、青梅。

    吕布把锄头扔在一边,在位子上坐好。道:“话先说在前头,帮你们打架可以,但最多三回,不能叫貂蝉发现!要是叫她知道了,准会埋怨我。”

    曹操眼睛转了转,道:“多年未见奉先上阵,想来这些年武艺又有精进,不知是否有幸一睹?”

    刘备听出曹操的意思,武艺这东西,练才有,不练便无。吕布死下来的年头不短,曹操是担心他已经荒废了武功,毕竟是花钱请将军,只要能打,什么都好说,若是不能打,名头再打也没用。

    吕布看了看赵云,又看了看典韦,道:“倒不是不可,只是刀枪无眼,若是上阵对决,恐怕误伤。不知二位可曾带了强弓?我射几箭,叫你们看看就是。”

    曹操招了招手,典韦从士卒手中接过一把强弓,一袋箭囊,拿过来递给吕布。吕布正欲接过,却见典韦眼中有些冒火。这种火他以前也冒过,好像还是对华雄,然后华雄就被他给收拾了一顿,揍的三天没下来床。面前这个汉子,身板儿倒是不错,不知道够不够自己打的。

    转念想了想,毕竟是来找工作的,要是动起手来,把人家麾下大将给打了,会不会不太讨喜?算了,还是射几箭好了。

    把手搭在弓上,稍稍用力,便从典韦手里将弓取下,一手取来箭囊,背在身后。在典韦注视之下,向前走了几步。

    弯弓搭箭,只听“砰”的一声!弦断了…

    回头看了看刘备和曹操,道:“不好意思,力气用大了,有结实一点的弓么?”

    不待二人开口,赵云先说道:“温候稍等,我去取弓来。”

    片刻,赵云提着弓,几步之外隔空一抛,吕布举起手臂接过,放在手上颠了颠,比前面那把结实不少。

    “温候,此弓是我平时所用,不知是否符合要求。”

    “此弓不错,将军如何称呼?”

    “汉中护军赵云赵子龙。”

    “中护军?”吕布皱了皱眉,这职务他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个偏向于军中文职的位置,一般来说,坐这个位置的都不是太能打,不过就赵云抛给他的强弓来看,面前这个俊秀青年好像和以往的中护军都不太一样。

    赵云点头道:“不错,就是中护军,在人间时,无缘得见温候,甚为遗憾。”

    “嗯,以后有闲一起喝酒。”

    吕布说完话,先拉满了弓弦,空空一弹,感受了一下弓的震动,从箭囊中取出一支箭,搭在弦上,一箭破空,斜着飞向高空。

    没有去看是否射到什么,又自箭囊中取箭三支,换了一个方向,同时放出。依旧是片刻不停,取箭五支,接连射出,形同连珠。

    将弓交还给赵云,箭囊还给典韦。吕布又坐回案后,拱手对刘备与曹操道:“今日来此,不曾带什么礼物,便射下几只雁来,送予二位,权当我感谢二位的美酒。”

    看着士卒捡回来的八只大雁,刘备与曹操对视一眼,露出几分敌意。吕布既然还是那么能打,那就值得开出大价钱,虽说只能助阵三次,但打架这种事是会上瘾的,打的痛快了,谁还管什么次数限制。再说吕布这个傻大个,无非是怕貂蝉埋怨,叫人去做做貂蝉的思想工作不就好了。只要有个开头,总有机会把他拉进自己的阵营里。

    曹操叫来典韦,在他耳边嘱咐两句,又对刘备、吕布说道:“奉先果然大有精进,玄德,再看看我阵中大将如何,虽不及奉先这般神奇,却也算过得去,二位不妨指教指教。”

    刘备笑道:“巧了。子龙最近的箭术也有了一些进步,不妨由典韦和子龙比一比。”

    “如何比法?若是比试,不妨放开些,好好交手一番。”

    “可!便以你我佩剑为注,如何?”

    “可!”

    吕布脑子还没转过来,就见赵云与典韦已经各自上了战马,拉开了彼此间的距离,大约二百步,长枪搭在马上,箭囊背在身后,一手提弓,一手拉扯马缰。虽说他现在更想知道能不能

    ^0^

    拿到那笔钱,但先看看打架好像也是很不错的样子!太久没和人动过手,能先过过眼瘾也是好的嘛!

    “咻!”赵云与典韦几乎在同时射出了第一箭,二人对自己的箭术似乎都颇有信心,一百五十步便开始动手。典韦暗恨一声,方才吕布拉坏了他的弓,眼下只得随便拿了一副来用,强度要弱上不少,箭矢飞出一百步已经有些发飘。

    竖起兵刃,荡开迎面而来的箭矢,手中的弓不行,不好再比射箭。典韦夹了夹马腹,让战马的速度更快一些,同时抄起长枪,接着冲势杀向赵云。

    长枪交错,马蹄阵阵,场上两人在短时间内已交手了不下百余回合。

    吕布边喝边看,倒是难得如此惬意。

    典韦最终还是落下马来,在第一百八十回合的时候,被赵云用长枪鞭打中后腰,没能在马上稳住。

    把战马扔在场上,快步跑回曹操身前,单膝跪下,道:“末将不能得胜,有负主公所托,甘愿领罚。”

    曹操匆忙起身,把典韦从地上扶起来,道:“沙场角力,

    岂有常胜之理。不过输了一时,将军不必如此!”

    稍稍安慰了典韦,又对刘备说道:“玄德,两将胜负已分,赵将军胜,我之佩剑,今日赠与玄德!”

    边说边解下佩剑,交给士卒,送到刘备面前。

    又说道:“玄德是否有意再来一局?将军们打完了,不妨让士兵们也下场去活动活动。”

    刘备打量了曹操的佩剑,脸上笑意更浓,道:“也好,就以五十人为限,用何做注为好?”

    “黄金三百斤,玄德以为如何?”

    “可!”

    …..

    吕布感觉气氛好像不是太对,今天凑到一起不是为了商议他去谁家干活吗?怎么两个老板开始掐上了?现在插话好像不太好的样子,但要是不插话,他们不会打的过火吧?

第二百一十三章、求援

    刘备与曹操之间,打的倒是不算太过火,但是他们放了一把火,一把很大的火。

    大火冲天,烟尘直冲云汉。桌案与美酒都扔在了原地,刘备和曹操形容狼狈的跑到远处,互相干瞪眼。

    吕布有点搞不清楚这一切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只是想找个工作,挣点钱给貂蝉买点心铺而已。怎么找个工作,还有引发火灾的危险?他这些日子都老老实实的种地来着,没撞什么煞星啊,难不成煞星还能主动找到人头上来?话说自己的工作还能不能有了,擦了擦脑门的汗,心里有些忐忑。

    “刘玄德,好啊你,居然在草场放火,就不怕火势控制不住,殃及了民鬼,我看你怎么和阎君们交待!”

    曹操话说的义愤填膺,底气却有些不足。方才两家打的有点混乱,究竟是谁的人放的火,他也不太肯定。不过这种事情,先栽到刘备头上,肯定是没错的!

    从天而降的锅,绝对不能背!刘备直接反击了回去:“曹阿瞒,休要把事情推到我头上!明明是你的人先放的火箭!”

    “明明你的人先扔的火把!”

    “谁引起的火,自有阎君公断,岂是你这一张嘴可以定准的!”

    双方都不是什么软弱的主,你说是我,我说是你。吵的人脑子嗡嗡响,赵云和典韦都提着家伙站在自家主公身侧,防着对面先动手。典韦心里有点发虚,真打起来,他不是赵云的对手,方才士卒相斗,也是汉军占了便宜。两家带的都是精锐,可见魏军在精兵上还是差了一些。

    “你二人还要吵到什么时候?”吕布大声的喊着,这一声喊出去,倒是叫刘备和曹操停下了争吵,都在转头看着他。

    “我…我就是找个工作赚点钱,不是来看你们打架的,现在好了,工作没定下来,锄头都丢了。回去若是貂蝉问起,我…我如何回答!”

    吕布说的有点委屈巴巴,貂蝉什么都好,就是不太好骗。本身偷着出来找一份关于打架的工作,就有很大的风险,结果还丢了一把锄头,回去怎么解释才好,哪有在地里干活把锄头丢了的。

    “奉先不要着急,我这就命人去买一把新的!”刘备说到做到,马上就派了士卒去买锄头。

    曹操有些蔑视的道:“就算是买来新的,也和旧的不同,拿回去不还是露馅!奉先,我给你拿钱,你回去就和貂蝉说,锄头被人买走了!”

    刘备反唇相讥,道:“哪有买农户家锄头的,哪有肯卖自己锄头的农户!”

    “够了!我自己想办法!”

    说完这话,一代温候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耳朵,看起来有点可怜。

    曹操干脆蹲在他身旁,道:“奉先,来我这,我给你年俸五千石,宅邸一座。文远已经寻到了高顺,不日便可重建陷阵营,依旧做你的亲兵!”

    刘邦连忙蹲在另一边,也说道:“奉先,来我这,高祖已经交待了,仍封你为温候,年俸六千石,你需要什么,我们都能给你弄来!”

    “哼,我给你年俸七千石!除了宅邸再加别院一处!”

    “我给你年俸万石,秩比丞相!”

    “我…我不干了!大火烧成这样,你们不先想着救火,吵来吵去的,成何体统!爱多少钱多少钱,老子不干了!还看什么看,救火啊!”

    吕布吼的二人有些呆愣,什么时候吕奉先也会想着先去救火了?貂蝉这么厉害,能把这么一号杀星给变成这样?神奇啊!

    大火越烧越厉害,眼见着天边的云彩都似被烧红。而刘备与曹操还在这里发愣,双方的士卒也都停在原地,等着命令。

    吕布有些受不了,站起身,撒腿就跑!跑出去百八十步,才想起来这附近就没有河流,平日用水都是自水井打取。水井都在城池里,在宅院里。离这地方最近的城池也有数十里之遥,打了水再回来根本来不及。

    周瑜看见远处的人影,策马跑过去,孙策与孙权带着人紧紧跟在他身后。大火烧的这么厉害,事态未明,还是小心为上。

    “阁下,敢问前方因何起火?”

    看了看坐在马上的周瑜和后面的几十名骑士,吕布没好气的说道:“两个傻子在那打架,一不小心就给点着了。你们可带了刀笔?”

    周瑜摇摇头,道:“不曾带,要刀笔何用?”

    看傻子一样的打量了一遍周瑜,长得俊俏,看着儒雅,怎么也和傻子一样。

    “这附近没有河流水井,要刀笔自是给阎君殿写信求救,要阎君们来救火啊!”

    “原来如此,不如我派人去最近的地方寻找刀笔竹简,阁下与我等先去监视火情,若是蔓延到民宅,也好提前预警。”

    “只能这样了,让你的人跑的快一点。火势甚急,不能拖延。”

    孙权策马上前几步,道:“我去吧,此处距离管相家不远,我去他那皆刀笔用。”

    周瑜道了一声好,吕布也催着他快些,远处的火焰似乎又大了一圈,目测已有数丈高,天空上已经堆积了厚厚的黑色烟尘,混进云彩里,遮蔽了原本湛蓝的天空。

    马蹄声阵阵,刘备和曹操没时间再做争吵,大火已经烧到了刚才的地方,再不躲,只怕会被烧成灰碳。即便死不了第二次,但被烧一回,想来也不是什么好的体验。看见孙策和周瑜,曹操眼睛一亮,刘备则打了个手势,叫赵云等人做好提防。

    没等曹操上前寒暄,吕布就指着他身后喊道:“跑,接着跑,火势又上来了!”

    曹操往背后一看,险些吓的从马上跌下来,大火蔓延的速度太快,此刻离此竟已不足三百步。一群人又开始跑,吕布上了赵云的马,由赵云带着飞奔。都说天灾人祸最凶险,吕布自觉也算经历了不少,但如此大的“鬼祸”他还是第一次见。这场火若是一直烧下去,怕不是要把整个草场给带进去?阎君殿里的那群阎君们,怕是要疯掉吧……

    孙权没有跑到管仲家,而是在路上遇到了正在探脑袋往远处观望的管仲。

    勒住马蹄,道:“管相,快去你家,草场大火,需要马上写信向阎君殿求救!”

    管仲没动,

    问道:“怎么搞的?这么大的火烧起来,草场怕不是要没了?”

    “我也不太清楚,听说是两个傻子打架,打出来的火。管相不要看热闹了,快些和我去取刀笔!”

    “取什么刀笔啊,这时候跑回去写完信,再烧过去,大火都烧到家门口了!我有更快的!”

    “更快的?”

    管仲白了他一眼,高声念道:“管仲急请九阎君无圻至此,草场大火,急需救援!”

    声音顺着看不见的因果线,一路传进了阎君殿,传到了我的耳边。

    我皱了皱眉头,匆忙说道:“管仲唤我,草场大火,我去看看!”

    不待其他阎君答话,我已自阎君殿中离开,周遭景象颠倒变化,等到正常时,我已经到了管仲身边。

    遥望着远处的冲天大火,还有那滚滚浓烟。

    我:“.…..”

第二百一十四章、元凶

    “怎么发生了这么大的火?”我看着远处的大火,问向管仲和孙权。

    管仲往旁边指了指,道:“他说是两个傻子打架,打出来的火。”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孙权连忙把吕布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傻子打架?委实有些难以理解。不管这些了,当下还是救火重要,不过纵火的人也不能放过。

    抬手在半空中虚划了一个圈,以大火中心点开始,封禁周遭百里,让身在里面的鬼逃不掉。

    我对管仲说道:“我已封住周遭百里,你来统计身在这个范围内的鬼,务必找到纵火之人,我现在去引忘川水救火。”

    “阎君尽管去!”

    天上的空气实在不太好,浓浓的烟灰附着在云层上,到处都是呛鼻的气味。地府还是头一次出现如此大的火灾,好在管仲上报的及时,没叫火势蔓延出去,若是烧到了草场之外,不知会殃及到多少民鬼。

    一路飞到大火上空,炙烤的感觉着实不太好。往下望去,目光穿过大火,已可以看到正片大地已经烧得通红,而原本青绿的草地,业已不见踪影。

    探手在高空之上洞穿空间,引忘川之水至此。苦寒的河流自空中宣泄而下,直直的扑到熊熊火焰之上,发出嗤嗤的声音。火势被压制了许多,火焰开始渐渐变小。

    等到火焰完全熄灭,被我封禁的空间,已经铺满了一寸深的忘川水流。管仲家的房顶上挤满了鬼,这附近只有他家的房顶是最高点,忘川水对这些凡鬼来说,大抵比被火焰烧过一遍还要痛苦一些。

    见我从起火之处返回,管仲拱手道:“阎君,大火既灭,是否将忘川之水收回?”

    “可以收回,可曾查明这把火到底是谁放的?”

    曹操马上指向刘备,道:“是刘玄德这厮!”

    “呸!曹阿瞒,可还要些脸面?分明是你手底下的魏军所为!”

    吕布:“吵什么吵!到底是谁放的火,阎君自有公论!”

    管仲耸了耸肩膀,苦笑道:“阎君,刘备与曹操二人互相指责,委实难以定论是谁人所为。”

    我摆摆手,道:“无妨,我有一门神通,可以回溯时光,是谁放的火,一查便知。”

    管仲再次请求道:“还请阎君收了忘川水,水流太过苦寒,我等消受不起。”

    答应了管仲,抬手施展神通,将忘川水再送回去。大火波及的土地在潮湿之中透着一股炙热,宛若被开水浇过的铁胚。走在上面,还有些许滚烫的感觉。这大概是地府自创立以来,最大的一次灾难。说不得要上禀天帝请罚,罚的自然是我们这些阎君,如此灾祸,也算得上治理不力。

    不知道能不能借此请辞,几千年下来,在地府的生活实在是无趣至极。我还是很想去西极走一走,看一看其他的地府,观一观那些不一样的风情。天地之间何其广大,即便是对于一个神仙来说,也有着许多的未知。未知除了会吸引人与鬼,也会吸引神仙。古神们当初选择离开这方世界,或许也是源自对未知的向往。

    走到火灾中心的时候,思绪又被压在脑子中的角落里。看了眼身后的众鬼,我说道:“稍后我会施展神通,你们不必惊慌。”

    众鬼都点了点头,跟着回到这里的鬼并不多,都是各家在此的领导。刘备、曹操和吕布都是当事人,赵云和典韦要做护卫。孙策、孙权、周瑜三个则完全是来看戏的。管仲和他们有些区别,虽也有看戏的心思,但更多的是想要见识一下能够回溯时光的神通,看看能不能悟出点什么来。修行这东西,像极了曾经爱过的女孩,无论被拒绝了多少遍,都还想再次贴上去。

    周围的景象开始迅速变化,流水倾泻,复又归于天上,大火自水下而起,一路烧至云汉。片刻后,火势又渐渐变小,缩成一团。而诸多的身影也自远方回来,上演着彼此争斗。

    刘备和曹操都有一些紧张,事情来的突然,变化的也快,他们都没来得及询问手下,到底是谁放的火,手下也没主动来说是谁干的。如今逼近真相,心中没底。

    “在那里!”管仲拿手指了指场景中争斗的人群。

    那是双方的弓箭手在对射,只是箭头上都燃着火,箭雨分别落在双方得身前,开始燃起零星的火焰。而双方已经弃了弓,拿着长枪撞击在一起。打的惨烈,不少鬼变的鼻青脸肿。而刘备与曹操,还坐在桌案后喝酒,跟他们喝酒的还有吕布,不过吕布并没看士卒们的对决,而是同赵云探讨枪法的变化。

    没有一个鬼注意到零星的火焰开始汇集到一起,牧草被烘烤干水分,成了绝佳的燃料。直到火光映衬到了脸上,这些鬼才有所警觉。只是双方已经打的火大,谁都不愿罢手,都想先分出胜负再说。

    结果是胜负没有分出来,火势先大了起来。刘备与曹操对视一眼,面面相觑。合着这场火,两个人都有份,谁也没能把自己摘出去。这次怕不是要栽了,少说会在地狱里呆上一段日子吧,希望不会判去投胎。

    撤了神通,我说道:“刘备、曹操和我走,其他人各自散去。”

    管仲上前问道:“是否立即对草场进行修补?可有保留现场的必要?”

    我摇摇头,道:“无须修补,草场隐患太大,我有意更改此处地理,需要和其他阎君商议过再做。若无人反对,草场将不会再是草场了,你也无需再在此处。”

    “那我会去哪?不会下地狱去吧?”管仲对自己的未来颇为担心,话语里透着焦急。

    “不会,你的事情我们前些日子又讨论了一遍。你在地府这些年,生前罪过赎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因果不是服刑可以抵销的,你还是需要去投胎,如此才能把自己洗干净,你的修行才能有所进步。”

    “阎君知道我修行受阻?”

    避开管仲那种看偷窥者的眼神,我严肃的回答道:“你开了女闾之先河,与人间因果纠缠难断。亏欠太多,修行停滞不前是正常的,不难猜。你去投个胎,回人间去,受一世的苦,应该也就差不多了。”

    管仲狐疑的问道:“一世?一世洗的请?”

    “呃…也许不止一世,可能会多一些,不过有个几世,总是能洗干净的。”

    “此举可有风险?投胎之后我便不再是我,还有机会再修仙道?”

    我没回答他,堂堂阎君岂能在群鬼面前被问住。管仲这种聪明鬼实在是讨厌,问的那么多干什么!我若是说他能重修仙道,他岂不是还要追问更多修行的内容。若是告诉他一切随缘,岂不是显得我这个阎君有忽悠他投胎的想法。

    拉上刘备和曹操,施展法门,回到阎君殿,把二人扔在殿中,回到高台之上坐定。

    对老大他们说道:“草场大火已灭,就是他们两个的手下打架,引发了这场火灾。火势很大,地皮因之赤红,我建议重判!”

    曹操连忙拜倒在地上,道:“诸位阎君留情,是我一时不慎,未能约束手下,故此酿出此祸。我愿亲率军民,重整起火之处,播撒草籽,务必使其恢复原样。”

    刘备也道:“孟德所言甚是,此番是我二人不察,非是有意为之,还请诸位阎君留情,我愿与孟德一起,将被烧毁之地,重新恢复原状。”

第二百一十五章、处罚与忽悠

    老大敲了敲桌子,似乎在思考刘备与曹操的话。方才他在殿中和老五他们一起看了火灾的现场,这场灾祸的确有些大。虽然没有伤及什么,但影响太坏。

    老大用询问的眼光看向我,其他阎君也在看我。我知道他们的意思,我是唯一到现场去的阎君,查清了来龙去脉,此事该如何处理,还是我先开口比较好。

    想了想措辞,我说道:“此番皆因人祸而起,两方势同水火,争斗不休,发出火箭,而不曾注意起火的危险,以至于火光浸染云汉,烟尘弥漫百里。草场设立之初,本是为了解决各朝恩怨,但如今恩怨非但未解,反而愈发激烈,有违初衷。我意重判二人,以示惩戒。另裁撤草场,禁止私军,各朝恩怨便让他们这些皇帝自己上场解决。打的再狠,也不至于生出什么大麻烦。”

    老七轻轻摇头道:“未免偏激,虽说各朝之间的怨仇大多是皇室宗族之间,但民间百姓将士也有许多身在其中,如今各朝在地府的人手也多为人间事的子民,皇帝们在解决恩怨,子民们也在解决恩怨,若是彻底的裁撤下来,只留各朝皇帝,难免有些不妥。不如更改草场地理,将现在的草原该做山河大川。”

    我不再说话,老七说的其实就是我最初所想的。裁撤草场只是一个没什么成功几率的提议,草场现在是地府很重要的一部分。地府中很多性情暴戾的鬼基本都跑到那里从了军,在战场上为所欲为。这有一个影响,就是地府十二州的范围内,生事的鬼越来越少,能去草场尽情发泄,就没必要冒着下地狱的风险去犯罪。

    在某种意义上,鬼比人聪明的多,毕竟活了一辈子,经历过许多事,单凭借经验的积累,就足以蜕变到一个新的高度。何况地府一直在普及教育,诸子极其弟子,常年在各州郡行走教学。张良几乎磨破了嘴皮子,才算让诸子应允,在讲学之余,充当一下阎君们的幕僚,帮忙想想主意。

    阎君们都在各自思考,刘备和曹操在殿中连大气也不敢喘。我方才的提议让他们有些后怕,若是被通过,只怕草场上的家业就成了空,什么再造基业,什么雄图大志就都成了一场梦。神仙与鬼有着难以言喻的差距,对于阎君,他们没有反抗的能力。而且这一次,也的确是他们的错,心中多少有些愧疚与忐忑。

    老大开口说道:“老七的提议可以,改造草场的地理,变幻为山河大川。老九的意思也是对的,的确应该再加以限制。这样吧,管仲的刑期也差不多了,让他做个都护吧,全权监督草场一切争斗。给他配备士卒,但凡再有生出祸端的,都让他负责处置。”

    我点点头,没什么意见,管仲也是一时的名相,监管草场绰绰有余。其他人的想法应该和我差不多,都没有表达什么异议。

    老大又说道:“至于刘备与曹操,既然是引起了大火,那就扔到忘川水里去泡一泡。让他们去陪项羽说说话。期限嘛,一个月好了。”

    鬼谷子问道:“一个月是否有些短了?”

    老五:“不短了,忘川水至苦至寒,这一个月不必一些地域好熬。”

    事情就此定论,刘备与曹操被押送至忘川,泡在项羽和虞姬附近。妲己跟着鬼卒们一起去了一趟,她已很久没有见到虞姬这个朋友。阎君们也乐于给她放个假,一个女子,每天陪着一群阎君忙的晕头转向,也是辛苦她了。

    草场的地形转换,落在了老大的头上。理由很简单,他好些年没有在人前露面了,除了在阎君村,就是在阎君殿,往来都是用飞的。高来高去,站在地上往天上看,就只能看见一个小小的黑点,如果云彩多一些,那就什么都看不到。

    这样的阎君很有必要踢出去转一转,老大倒没有真的挨踢,大罗金仙的境界,阎君殿里还真没人能把他给踢出去。若说比剑,我倒是能把他给送飞,但若是不比较兵刃,只论高低,飞的就只会是我了。

    踢不走,就只好恭恭敬敬的把他给请出去。一众阎君列在殿门口,齐声欢送的场面,大概只有老大能体验的到了。

    看守在门外的鬼卒匆忙的从地上爬起来,起身的同时还没忘了把同僚的“卒”给吃了!象棋这玩意儿真心好玩,下了一上午,胜负就没转换过!

    老大看了看两个鬼卒,咳了两声,说道:“下次要下棋,就到一旁去下,别在大门口,给新鬼看见了不好。”

    “是,阎君!下次我们去一边躲着下!”

    “嗯。”老大满意的点点头,腾身一跃,便上了云端。

    阎君殿与其说是需要值守,还不如说是需要跑腿。地府最能打的都在殿里,谁敢跑到这儿来惹事。两个鬼卒大抵是全地府最无聊的职位了。把守一个根本不会出现骚乱的地方,好在地府不是按战功升职,如果那样的话,他们俩再站几千年的岗,估计也还是个看门的!阎君殿的守卒,好没前途的岗位……

    吕布没有回家,他有些不敢回家,貂蝉发怒的样子其实一点也不难看,甚至还有那么一点可爱。可他还是不敢去见她,丢掉的锄头大概是找不回来了。火烧的那么大,虽然烧不死鬼,但把一把锄头烧成灰,应该是问题不大。

    在青草上躺了两个时辰,眼看着太阳一点一点向西面落去,心里却还是没有什么主意。撒谎是门学问,对女人撒谎大概是学问中的学问。吕布自认没有这样的学问。叹了口气,还是实话实说吧。毕竟自己的出发点是好的,不过是运气太差,遇见了刘备和曹操这么两个大傻子。

    玩什么不好?玩火!

    吕布还是决定认命,去和貂蝉坦白。正想起身,却见天上一个黑点笔直的朝他冲了过来,越来越大。

    陨石?流星?哦,是神仙!

    老大看了看自己造成了一圈大坑,嗯,很是圆润。下一次见到老二,或许可以用这种方式来撞他一撞。

    “咦,你是何人?怎地在此?”

    吕布艰难的的把自己从泥土里拔出来,他此刻整个人都嵌进了大坑的坑壁里,从躺着的姿势变成了坐着。那是方才躲避的时候,匆忙间变幻的动作。

    “吕…吕布参见大阎君。”

    “哦,吕布啊,你怎么在这?不是在家种地么?”

    叹了口气,九尺高的汉子委屈巴巴的把最近的事情详细的讲了一遍,重点讲了刘备与曹操的白痴行为,顺便对自己的运气做了强烈控诉。

    老大安慰了他几句,然后有些眼冒精光。管仲已经定下来就任草场的第一任都护,地府会给他配备士卒。不过有兵无将,好像也不太好,总不能每次涉及打架的事都让管仲这个都护上吧,再能打的鬼也不是这么用的啊。眼前这个叫吕布的,貌似挺不错的,丢了一把锄头就能自责成这样,可见是有责任心的啊。

    “吕布啊,有没有兴趣出来任职啊?草场都护府的校尉,每个月五千地府钱,来的话,我先支给你一万钱,让你拿去兑换铺子。”

    “草场什么时候有都护府了?”

    “明天开始,就有了。一个月六千地府钱,来不来?”

    “什么?”吕布瞪着眼睛,这一会就涨了一千了?大阎君是个什么脑回路?

    老大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心道这傻大个莫不是打听过价钱,知道校尉的薪俸是一个月九千地府钱?

    “一个月七千,来不来?不来我别人去了!”

    “来!来!来!”吕布慌忙不迭的应下。

第二百一十六章、安稳

    看到吕布如此识趣,老大感到极为满意,七千地府钱的校尉,整个地府估计也就这么一个。

    “来就行,晚点我和管仲一声,你明去他那里开始当值!”

    “是!那个……”吕布有些欲言又止,提前透支薪水的事,实在不太好意思出口来。

    “哪个?你还有什么事?尽管来。”

    “能…能不能提前预支给我一个月的薪俸?”

    “哦?”老大面带疑惑的看向他,吕布的人品,在人间貌似很受人诟病啊。难不成这子想要骗取薪俸,然后不来干活?不太可能啊,他得多傻能骗到地府衙门头上,能骗到阎君头上。以大罗金仙的目力,他就算跑人间躲着去,也能揪的出来啊!

    吕布不好意思的讲了一遍想要给貂蝉买一个点心铺的意愿,男子汉大丈夫,难得的表现的有些扭捏。老大倒是觉得有趣,男女之情他没经历过,不太懂得情爱的滋味,更无法理解其中的彼此付出。但这并不妨碍他对这些事情产生一些兴趣,一个九尺大汉能有如此柔情的一面,也的确很难不让人感兴趣。

    老大的面色稍有些为难,道:“这个,地府有地府的规矩,你没干活,不能先给钱啊!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要不我先借给你好了,等你发了薪俸,再还给我就是。”

    吕布想了想,道:“如此,便有劳阎君了!”

    老大从怀里掏出来一根竹简,用指上的神通在上面画了一道符号,又取腰间的大印来,在上面重重一盖。

    “你执此令,到附近的衙门,可以支取七千钱。”

    吕布接过被老大盖过章的竹简,有些狐疑,道:“就这么简单?阎君不担心被人偷学了去,造个假章骗钱?”

    “有什么好担心的,阎君都是神仙知不知道,老九查谁放火的时候,你在没在旁边?”

    吕布懂了,以九阎君回溯时光的手段,还有什么查不出来的事情。做神仙居然这么好,真羡慕啊!

    老大还有事情要做,管仲的任命还需要他去知会,草场的地理变迁也是需要花费功夫的。大罗金仙也不能想到即做到,敢干的活,还是一样都躲不掉。有些烦闷的揪了揪头发,最近白头发好像又多了不少,老大看了看人间的方向,也不知道玉鼎找到哪里去了,是否有了线索。

    在地府,最高等级的命令大概就是阎君们的手书了。老大给吕布的,就是他的手书,上面画的符号其实是一种源自上古的文字。

    县令从吕布手里接下竹简,道:“既是大阎君下令,我便从公库取钱给你,阁下请在此稍待。”

    “有劳大人!”吕布显得格外的有礼貌。

    七千钱装进一个包裹里,放到了吕布身前。死下来到现在,还是头一次拿到这么多的钱财。虽不及曹操送的那颗夜明珠的价值,不过这是现钱啊!需要用钱的时候,现钱总比珍宝招人喜欢!

    再三感谢了县官,扛着包裹走出衙门。此处的衙门其实就是一排连起来的瓦房,地府的衙门大多都很简陋,这里也不例外。御史们现在没事儿就四处出动,明察暗访。做官的都很老实,不敢有所逾越。

    带着钱穿街过巷,吕布有种莫名的自豪,大抵是一个男人能够满足妻子的愿望而带来的快乐情绪。

    店主还没有关门,铺子没有出兑,生意还是要做,毕竟做了许多年,很多老主顾都有了交情。做人活了一辈子,做鬼也离投胎不远。没什么比朋友之间的交情更重要,左右都给自己留了逍遥的时间,没必要急在这几。

    如果在人间的时候也可以像在地府一样该多好,知道自己死亡的日子,又没有什么留恋的地方,把家当都换成钱财,四下去逍遥两年,然后安心等死。这样的话,死亡大概也就没有什么值得恐惧的。

    人对死亡的恐惧,大多源于对一些人与物的不舍。如果这些不舍可以抛开,那么死亡又有什么呢?

    店主苦笑了两声,在人间活了几十年没有明白,在地府反倒是悟了。生与死,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吧,不知道下辈子能不能混一个上等的考功,也有机会留在地府里修校哪怕是没有成仙的机缘,只做一个修行者呢。法门与神通永远都有着莫大的吸引力,且似乎比长生更加具有魅力。

    脚步声传进耳朵里,店主连忙笑道:“客人,要点什么?本店的桃花酥可是有名的,好吃不贵啊!”

    “店家,是我,我把钱筹够了。”

    店主这才抬头仔细看了一眼,原来是前几日要兑下店铺的大汉。

    “这么快?你莫非是借了贷?年轻人,听我一句劝,借贷这种事不能做,利滚利的害人!兑铺子差点钱没有什么,我左右都是要投胎,便毅让给你就是了。你快把钱还回去!”

    吕布笑了笑,道:“钱确实是借的,不过没利息,算是我预支的薪俸。多谢店家关心,我心里有数的。”

    把包裹往店主面前一放,从中取出了一千钱,兑铺子只需要六千,他还能剩下一千,或许可以去买些酒肉,和貂蝉庆祝一下!如今他们夫妻也要做老板了,不知道感觉会怎么样。以前只做过将军,没做过老板。

    店主没去查包裹里剩下多少钱,他对这汉子观感不错。莽撞是莽撞了些,直爽是真的直爽。

    “看来你在地府人缘不错,能借来这么多钱。你是预支的薪俸,不知是支了几个月的,我少收你一千钱,你留着过日子。家里可不能断了粮,你受得了,你妻子可受不住。”

    “店家放心,这只是一月的薪俸,我现在是地府的校尉官,这钱是大阎君借给我的。家里也都有足够的用度,不会短了妻子衣食。”

    店主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汉子,道:“地府的军官一向是从兵做起,你能一跃而居校尉,不知高姓大名?”

    “都是人间的虚名,不提也罢。”吕布这句话得有些胆气不足,他在人间的确很有名气。“人中吕布、马中赤兔”,这句话还印在很多人与鬼的脑子里。

    不过细来,他在人间的名气大是大,可也差的紧。背主的名声怕是坐实了,以后的史书上大概也不会有什么曲笔。至于背主的过程里有多少曲直,并不重要,人们都只关心结果,而不太在乎出发点是什么。

    吕布自己也不太在乎名声的事情,只要貂蝉在身边,就什么事都不重要。不过当众提起,还是算了吧,知道的鬼越少越好,以后还要做生意呢,可别影响了声誉。

    店主没再多想,直到这汉子生前是个有名的人物,死后不愿被声名所累,故此不愿提起。收好钱财,把店铺的地契、房契、钥匙都交给吕布,约好了明日过来教授手艺,店主便先走了。

    看着店铺中的一切,虽然地方不大,虽然器具简陋。但心中还是升起了莫名的喜悦,这是从前所没有的。一种淡淡的,温馨的喜悦。

    从前战场杀伐,即便是取胜,开心之中也会带着丝丝的血腥气。杀来杀去总是不到头,从家乡便跟着自己的子弟兵到了最后都没剩下几个还活着跟在自己身边。悲怆的情绪总是无法从心头拭去,何曾有过眼下这种快乐。

    把铺子里的物件收好,大门锁的严严实实。地契和房契揣进怀里,钥匙握在手上,吕布开始往城外的家中走去。

    他的步伐不急不缓,每踏出一步,都显得无比稳健。

    夕阳的光辉照耀在他的身上,像是送他归家的人。

    世上最值得一个人开心的,莫过于“安稳”。

第二百一十七章、兴建

    草场在一日之内发生了翻覆地的变化,原来一望无际的草原,被老大改成了一片山头,山头之间有河流往来流转,一切都变的完全不同。

    老大对自己的手笔很满意,他把一切想得到的地形全部都弄了一遍,眼下的草场起起伏伏,高低蜿蜒,大有山河广阔之福这样的地形,打起来才会更有趣吧。以后坐阎君殿里看戏,也能看的更痛快一点儿!

    站在他身后的人,也很满意,刘邦、司马懿、孙策、诸葛亮、曹昂、管仲。草场上各方势力的大佬都在这了,其中诸葛亮是代替刘备来的,曹昂是代替曹操来的,而管仲则代表着即将成立的都护府。

    新的地形,他们都需要选择新的位置来安放自家的城池,都护府也需要选择一个地方来建立衙门。

    管仲作为最年长的鬼,选择了一处丘陵,地势不高不低,周围有河流环绕,风景倒是不错。作为地府的官方衙门,不用担心会有人打过来,所以管仲的选择比较随意,只是挑了个全地形里,比较靠近中心的地方。

    刘邦作为第二年长的,选择了一处高高的山头,长安城就被老大以大神通移到了山顶。他的选择让孙策等人有些不理解,居高建城是对的,但是也没有必要搞得那么高吧,城中与城外彼此往来,岂不是要废很多的力气。

    众人依次选好霖方,都是比较正常的地形。除却刘邦之外,没有什么出奇的。诸葛亮和司马懿本想征求一下刘邦的意思,刘邦却表示的很随便。现在汉室就是这片区域的巨无霸,底气十足,没什么需要在乎的地方。

    老大办完了事情,散去了场上的众人,独留下管仲。

    “管夷吾啊,我给你找了个校尉,明会到你家去寻你,你先带着他去选定的位置,规划一下衙门。然后阎君殿会让范增带着工程队过来修建,士卒也会从太尉府抽调。你有什么要求的话,都可以提出来。以后这片土地,就交给你来监督了。”

    管仲想了想,道:“草场如今已经不复从前,再唤做草场是否不太合适?”

    “嗯,是不太合适,你有什么建议么?”

    “此处本是匈奴地界,对应人间的匈奴北单于庭,不如唤做北庭好了。”

    “北庭,这名字不错,可以。我回去就下令更改官方称谓。”

    老大着话,就往前迈了几步,摆了一个腾云的架势。管仲匆忙拦住他,道:“大阎君,还有几件事情需要你来定夺!”

    “还有什么事?”

    管仲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听原本在地府的秦军现在都编入霖府的部队序列,不知是不是真的?”

    老大点点头,:“是真的,你想要?”

    “若是可以的话,劳烦阎君分一批锐士过来,最好再带上一批弩兵。现在刘邦他们几家走的都是精兵路线,寻常的士卒怕是压不住他们。”

    老大笑道:“不用这样,我给你更好的,地府最能打的部队,我拨给你一千。”

    “最能打的?”管仲有些疑惑,没听过地府的正规军里有什么精锐兵种,不都是寻常的士卒。

    老大解释道:“都是各个时代汇聚出来的战士,一打十没有什么问题。”

    “一打十?锐士能一打十五!”管仲对老大的辞颇为不屑。

    “我的是一个能打是个锐士……”

    老大把话扔下,腾空而去,独留下管仲在原地发呆。过了许久,管仲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一个能打十个锐士!这等强力兵种拿在手里,还怕镇不住场子。就是忘了问大阎君,给他找的校尉是什么人,若是寻常的武官,只怕镇不住这样的部队。

    色将黑的时候,两道命令从阎君殿发了出去。一条是草场的变化与名称更改,一条是加设北庭都护府,由管仲出任第一位北庭都护。

    范增亲自带着工程队,扎进旧日的草场,今日的北庭,开始了声势浩大的工程。方圆九里的城在丘陵上拔地而起,工程不大,但范增调动的人手却堪称是地府工程史上最大的一次。理由很简单,范增在和刘邦赌气。

    虽楚汉之争已经落幕了不知多久,但范增还是看不惯刘邦。在他心里,刘邦大概逃不掉流氓的定位了。

    刘邦也在筑城,除了防卫城池的部队,其他的士卒都被投入到了长安城的扩建之郑刘邦的胃口很大,从山顶向下,要把长安城扩建至整座山头。

    这么大的手笔,叫孙策和曹昂跌破了眼球。目前地府最大的城池就是阎君城,如果长安如刘备所规划的那样兴建完毕,规模上还会超出阎君城许多。

    范增看不惯,非常的看不惯。刘邦在地府的定性应该是流氓头子,连官员都不是,私下建城,畜养私兵已经是不合民鬼的身份,如今居然要把长安扩建的比阎君城还要大。怕不是要谋逆犯上?真是其心可诛。

    举报信写了足足两卷竹简,一把火烧到了阎君殿,历数了刘邦的罪过。

    竹简落在了老大那里,老大只是简单看了一眼,就扔到了一边。多正常的事儿啊,刘邦他们不打架,阎君们上哪找乐子去。范增这老头,心眼真。死下来都几百年了,还那么记仇。

    举报信迟迟没有回复,范增不太死心,又上了一封奏疏。奏请扩建阎君城,将附近的咸阳囊如其中,合二城为一城。

    这封奏疏依旧落在了老大的手里,于是范增收到了一封回信。

    “知道了,不扩建。阎君不是土包子,不追求大!阎君是神仙,神仙呆的地方,就是宝地。”

    范增只好作罢,一心扑在都护府的建设上。管仲看着他的样子颇有些担心,这个倔老头,铁了心的和刘邦过不去,没法儿修一座大城,就拼了命的堆材料,连士卒的房舍用的都是上好的楠木。这得花多少钱?败家,败家!

    刘备和曹操从忘川河里被放出来的时候,浑身抖的厉害。看了眼还在里面泡着的项羽和虞姬,这对鸳鸯依旧是那副幸福的表情。爱情难道真的有这么大的魔力,能叫忘川的苦寒都为之失色?

    不懂,不想问。刘备也好,曹操也好,死下来的时间这么久,都没有去寻找过自己在人间时的妻子。家国下,坐拥国家,心有下的男人,又何必再去考虑什么家。项羽一世英雄,却终究败在一个情字上。

    曹操遥向项羽深施一礼,道:“霸王,今日暂别,他朝有暇,操再来看望霸王。”

    项羽撇撇嘴,刘备在这就是个闷油瓶,平日里都不话,只顾着发抖。曹操倒是挺爱话的,但翻来覆去,都是在套他的兵法。兵家四派,兵形势一门到目前为止,都是以项羽为尊。曹操是兵权谋的大家,对于项羽的兵法韬略,自是好奇的紧。

    “孟德但去便是,有空再来喝酒!”

    刘备也道:“霸王,备也告辞了!”

    “嗯,去吧,回去给刘邦带个话,告诉他,有空过来找我喝酒,毕竟是结义兄弟来着。种种恩怨放下,情义还是有的。”

    “我会转告高祖,霸王可还有其他的交待?”

    项羽摇了摇头,示意没有了。刘备和曹操也从苦寒中渐渐恢复,不再抖起来没完。鬼卒见他们恢复好了,径自回去复命。

第二百一十八章、跑路

    路有些远,道不太好走。刘备有些气喘吁吁,曹操也没好到哪去,脑门上全是细密的汗珠。

    “刘大耳朵,咱们不会走错路了吧?”

    刘备瘫坐在地上,朝曹操挥了挥手,示意他坐下休息一会。

    “就方向来,没错。不过咱们被送到忘川河之前,阎君们要更改草场的地理,不知道你我的城池是否也换霖方。要是找不到,那就招人笑话了。”

    曹操没话,眯着眼睛往北方看了看。草场的地理既然已经更改了,那么以往的战术手段也就完全失了灵。骑兵的巨大优势将会被抵销许多,那么洛阳城的士卒,似乎也该重新调整一下。人间的国祚不知道还能传承多久,现在的曹髦虽然聪明,但年纪太了一些,司马昭为人和司马懿很像,未必会等到曹髦长大。

    皇帝一日不能亲政,也就意味着司马昭可以名正言顺的揽权。真希望曹髦能做第二个刘肇啊,哪怕是联合宦官呢,只要能把司马师干掉,把大权夺回来,埋下什么隐患都成啊!

    斜眼看了看刘备,怎么刘大耳朵手底下就那么多忠臣,前面的诸葛亮不用,现在在人间活跃的姜维也是忠心的很,刘禅什么就是什么。人比人气死人,鬼比鬼大概也会气死鬼。曹操对自己的用人方略产生了一丝怀疑,唯才是举的确有利于国政,但人品这个东西很影响传常

    刘备也一样在担心,人间的形势依旧是孙刘联手抗曹。蜀汉兵力虽强,但和曹魏相比,还是多有不如。刘禅现在又太过放飞自我,宠信宦官不,还越来越荒唐。皇帝荒唐点其实也没什么,重点是别胡乱干涉。不懂打仗就放手给姜维嘛,非得听一个太监的话,太监动行军打仗吗?要是有的话,他刘备情愿自己跳进忘川河里去!

    日过中,曹操起身道:“走吧,也不知道还有多远,要走多久,早点回去,或许还能赶得上晚饭。你饿了没有?”

    刘备揉了揉肚子,并不空,但听曹操提到晚饭,也有了吃东西的念头

    “倒是不觉得饿。只是听你提起饭食,好像有点空空的。话鬼好像是不需要吃东西的吧,你饿了?”

    曹操摇摇头,道:“饿倒是不饿,只是有点想吃东西,大概是习惯了吧。走走走,早点回去,我请你吃烤全羊!我那有个专门的厨子,手艺好得很!”

    “太油腻了,还是上我那,上次的好酒我府里还有不少,再让士卒出去买条鱼回来,咱们月下对酌。”

    “鱼有什么好吃的,还是烤全羊,想喝酒就让人上你那把酒取过来,顺便让孔明、云长还有子龙也都过来,好好聚一聚!来个一醉方休!”

    “好,好,咱们还是先赶路,前面找个鬼打听打听,看看草场到底变成什么模样了!”

    刘备四下看了看,没看到什么适合当成武器的家伙!去阎君殿的时候,他和曹操都解除了佩剑,如今手里没有兵刃,有点缺乏安全福

    又走了十几里路,问了几个过路的鬼,才知道草场已经改了名字桨北庭”。看了看远方,还有几里的路要走,不过夜色降临之前,赶回去应该不成问题,就是不知道城池的位置有没有改变过。问过的鬼都只是知道一些大概的情况,具体的则是一问三不知,只能撞运气了。

    曹操的手里已经摸了一根手臂粗细的木棍,不是很直,但也有齐眉的高度。刘备心里愈发不安,打架的话,他没有胜过曹操的信心,他刘备能打,曹操也不弱啊。都是经年的老鬼,不能轻视。

    顺手从一边的树木上折下一段枝干,没有曹操手里的粗,但却更长一些。

    曹操瞥见他的动作,问道:“你折树干做什么?拿在手里不累么?”

    “你不也拿了一根,你不累么?”

    曹操连忙把手里的提着的木棍杵在地上,当做手杖来用,面不改色的道:“哈哈,我…我就是因为走累了,才拿了根木头来当拐杖使!”

    刘备也把手里的树干立在地上,道:“我也是走累了,所以也是拿来当拐杖来用,这段路真长啊!”

    “是啊,太长了一点。”

    暗道了一声老狐狸,曹操又走在前面领路。本想到霖方,先出其不意,敲刘备一个闷棍,请他去洛阳城里做做客的。谁想到刘大耳朵警惕性这么好,敲闷棍怕是没机会了。要是面对面的打起来,也不知道能不能胜过这家伙。

    沧海桑田,恍若隔世。不过短短一月,草场就变成了北庭,旧日的青青草原已不见了踪影,而今眼前只有一片不知名的山头,还有几条细细的河流。曹操蹲在河边饮了几口水,又给自己梳洗了一下。一个月没有修整过,浑身都不太舒服。

    刘备也跟着喝了两口水,却未像他那样梳洗。而是揶揄道:“曹阿瞒一世英雄,怎么也有像女儿的时候。”

    曹操自嘲道:“长相本就不好,若是不收拾收拾,只怕会被缺成恶鬼捉了去,地狱的滋味可不好受。”

    “英雄不问出处,英雄也不问长相啊。”

    拍了拍曹操的肩膀,刘备径自开始赶路,此处已经是旧日的草场地界,随时可能遇见其他人,走在前面,万一看见了魏军或者吴军,也可以先行躲开。若是遇见了汉军,那曹操少不得要跟他去长安转一转。汉室的历代先帝,对曹操的兴趣可是大得很啊!

    也不知是不是看穿了刘备的想法,曹操紧跟着追了上来。脸上的水还没有擦干净,看起来较之前还要更加狼狈一些。

    马蹄声传进耳朵里,曹操笑道:“玄德,我猜来的是我洛阳城的魏军,跟我去洛阳吃羊肉吧!”

    刘备也笑道:“我猜是汉军,孟德,且跟我去成都喝酒!”

    视线里已经可以看见一队骑士,大概有二三十人,为首的是个有些年轻的将。

    曹操眯了眯眼睛,这将他不认识,不过看穿着,是魏军的装扮。

    “玄德啊,你还不跑?”

    “我为何要跑,该跑的,是孟德吧。”

    “哦?来的明明是魏军,我跑什么。”

    刘邦活动了下手腕,道:“来的人穿着魏军的服饰不错,领头的却是我汉室的将军。你应该还没见过,今日不妨认识一下我大汉的大司马骠骑将军、冠军候。”

    曹操转身就跑,运气不好,遇到了汉军,若是被捉了去,只怕要吃不少苦头。只是汉军为什么要穿着魏军的衣服?霍去病这么年轻的嘛?不是卫青和霍去病这对舅甥都在太尉府干活,很久没有来到这里了么?

    跑动的脚步慢慢停了下来,曹操本能的感到事情不太对。

    将在刘备面前停下马蹄,拱手问道:“敢问先生,可曾见到一个身长七尺、细眼长髯之人?”

    刘备知道他问的是曹操,摇头道:“不曾见过。”

    “麻烦先生了,多谢!”将抱了抱拳,向身后吩咐道:“未见魏王踪迹,休息片刻,继续查探。”

    “是!”

    骑士们依次下马,拿出干粮清水,坐在地上食用。刘备没站在原地看他们吃喝,而是匆匆的往前走。看到魏军的时候就知道形势不妙,两条腿的哪跑得过四条腿。好在曹操脑子不是太灵,被他给骗走了。眼下还是抓进跑,趁早找个地方躲起来为好!

    曹操回头看去,没见骑士追过了,暗道被刘备给骗了,若是汉军,岂会如此轻易的放过他。想来是魏军无疑,只是带兵的将他不曾见过。当下又匆忙的往回跑!

第二百一十九章、吃亏

    “后世孙曹启参见太祖!”单膝跪在曹操身前,语气恭敬的道。

    曹操眉毛飞了飞,果然叫刘备给忽悠了。霍去病?去他的霍去病!睁着眼睛瞎话,刘大耳朵什么时候变的这么狡诈?难不成是刘邦交的?汉高祖果然是汉朝皇帝里最大的流氓!民间流言不虚啊!

    “曹启,你是曹霖的儿子,曹髦的兄弟?你今年还不到二十岁吧,怎么就死下来了?”

    “禀太祖,启是突发急症而亡,十前刚刚下到地府来。”

    曹操用力的拍了一下大腿,道:“这些事晚点再,方才可看见了刘备?”

    “刘备?方才只见到一个大耳朵的男子,不知是不是刘备。”

    “就是他,他往哪边跑了?赶紧追!务必要把刘备拿下!”

    曹启匆忙的收好干粮水壶,带人追了出去。刘备走了不到一刻钟,想来还不会跑出去太远,现在追应该来得及。

    刘备跑的很快,脸色很焦急。曹操一向多疑,无论真假如何,总要在心里多打上几个问号。若是叫他与魏军相遇,又或魏军看见了曹操,那么对于他来,都是极为危险的一件事。

    暗道了一声晦气,遇见谁不好,偏偏遇见了魏军。现在想想,当初真是有些冲动。和曹操较个什么劲啊,这下好,事情闹大了,自己陪着曹操在忘川河泡了一个月,现在回来连家都找不到。看来还是应该沉稳一些,不能什么都和高祖学。

    起来做个流氓还挺有意思的,就喜欢看曹操那副气的不要不要的还无可奈何的样子。痛快啊痛快!在人间的时候何曾有过今日。这么想的话,受一个月的刑罚貌似也不算亏本。不知道吕布现在在哪,上次想把他收到汉室来的。希望还在找工作,没被人给横插一脚。

    刘备的脚步突然顿住,耳朵抖了抖,又是马蹄踏动的声音。凝神细听了一下,是从前面来的,应该不是追过来的魏军。四面看了看,没有什么可以躲藏的地方。只好把自己的头发打乱,遮住半边脸,再把手中的树干折断,放在手里,杵在地上。又在身上撕了几下,把衣服弄的破烂。

    感觉差不多了,这才继续往前走,颤颤巍巍的,仿佛随时都能被风吹倒。

    这次来的人不多,不过十几个,为首的将军银袍银甲,隔着几步便笑道:“主公怎地弄成了这副模样?莫不是撞见了打劫的?”

    刘备见到来将,放下心来,扔掉手中的木棍,把头发捋到身后,道:“子龙休要笑我!此处哪里有什么劫匪?我是遇见魏军了。”

    赵云自马上跃下来,拱手行礼,道:“云救驾来迟,叫主公受苦了。”

    刘备上前一步,把住赵云的双臂,道:“子龙休要自责,魏军据此不远,你我快些离开为上。若是叫魏军追上来,只恐又生事端。”

    “主公放心就是,军师已领步骑三千在一里外与曹昂、郭嘉对峙。”

    “嗯,走,寻军师去!”

    曹启追出去两里地,却不见刘备的影子,只得回去报与曹操知晓。曹操虽有些失望,却也不曾责罚,都是经年的老狐狸,哪那么容易被抓到手里。

    “太祖,眼下长公子正率军与诸葛亮对峙,是否先行同长公子会和?”

    “昂儿?郭奉孝可在?”曹操的话语有些急促,诸葛亮可比刘备难对付的多,曹昂虽然善战,但与诸葛亮对阵还是欠缺许多。两军对峙,稍有不慎,就有兵败之危。

    “郭军师也在,长公子离城之时,特意带上了军师。”

    “好,带我去,许久未见诸葛亮,也该和他叙叙旧。”

    鼓声阵阵,刀枪如林。汉军与魏军都表现的很克制,只是在阵前相互对视,没有真的开打。

    诸葛亮也好,曹昂和郭嘉也好,都明白此行的重点在于找寻刘备与曹操,谁先寻到了自家主公,谁便占到了先手,或打或退,都可以随意一些。若是能连对家的主公都请过来,那么这场仗便不战而胜,连对峙都不需要。

    刘备先曹操一步到了阵中,诸葛亮上前行礼完毕,问道:“主公,可知曹操的踪迹?”

    “先去遇见了魏军,曹操被我诈走,眼下想来已与魏军汇合。孔明可是有了计较?”

    “如今两军对峙,想要退兵有点麻烦,不如先打上一场,主公意下如何?”

    刘备略作思考,道:“也好,一切交予军师做主。”

    诸葛亮笑着点头,对赵云道:“子龙,领兵踏阵,只曹操已落在我手,将赴长安觐见高祖皇帝,曹昂若是有心,可到长安去接人。”

    赵云应诺,提枪上马,领兵冲出阵去。汉军战鼓骤然急促,让曹昂有些心惊,倒不是畏惧战阵凶险,而是担心父亲曹操的下落。

    长枪如龙,马蹄如雷,顷刻之间,赵云已充至魏军阵前,银枪翻飞,便挑翻了数名魏军。

    “尔等听好了,曹操已应我家主公之邀,往赴长安城觐见太祖高皇帝,尔等若是有心,去长安接人吧!”

    魏军闻言,军心有些散乱,大老板被人捉了,这仗打完了,奖金和抚恤谁给发啊?洛阳城怕不是立不住了,是不是应该抓紧时间去寻一寻下家?这一片地盘,最好的主顾好像就是汉室了,薪俸高不,伙食也好啊。

    郭嘉见阵势被赵云冲乱,便建议曹昂道:“公子,我料汉军已经寻到刘备,眼下不宜正面交战,可以步兵断后,尽快脱离战场。”

    曹昂担忧道:“父王下落不明,若是真的落在汉军手中,岂不是…岂不是大事不妙!”

    “公子放心,我料主公眼下定然安全,只是暂时不知下落。若真的被汉军拿去,此刻早已被带到阵前,逼我等交出刀兵,俯首认输了。”

    “好,那就听军师的,我亲自领步兵断后,军师先走,另将骑兵散开,找寻我父王的下落。”

    郭嘉在退兵的路上撞见了曹操,双方合在一处,又退往洛阳城。眼下魏军落在下风,不宜回击,还是先行撤军,回城整顿为上。

    魏王府中,曹操高坐主位,曹昂与郭嘉分立左右,面色都不太好。此战的结果已经统计完毕,士卒受赡倒是少数,只是凭空跑了几百人。这个结果让曹操的脸面很难看,地府的战争,打来打去,也是只伤不亡。士卒没有死亡的威胁,照理不该有逃亡的需要。可如今还是有几百名士兵逃了出去,连这个月的薪俸都不要了。在他曹操手底下当兵就这么不好么?跑个什么劲!

    扔掉手里的竹简,曹操尽力平复了一下情绪,道:“这一个月,真是恍若隔世。一切都变成了另一个模样,奉孝,各方动向如何?”

    “禀主公,如今长安已迁至一座高山之上,眼下正在围绕山体扩建长安城,大有囊括山川之势。孙策将建邺新址选在大河之边,操练了一批水军。刘备也已将成都搬到了一片山头里,无当飞军又扩招了一倍。司马懿倒是没什么动静,倒是地府新设了都护府,管仲就任都护,吕布为校尉,而今正在建造府衙。”

    “都护府,有点意思。”曹操眼睛转了转,又问道:“人间可有什么新的消息?”

    曹昂道:“曹髦的兄弟曹启死了下来,想来父王已经见过。人间…人间形势不太妙,曹髦与司马昭已势同水火,而今朝中皆是司马昭的党羽,只怕…..”

    “只怕什么?”

    “只怕司马昭会有废帝之举。”

第二百二十章、弑帝

    废帝这件事,大概是衡量一个权臣地位的标准,也是千古贤臣和大野心家的鉴定器。

    伊尹囚太甲,声名流于青史。姬旦代成王行政,功德万古流芳。赵高谋杀胡亥,立秦王子婴,至今犹有骂名。周勃陈平诛杀吕氏一族,废少帝,民间尚有诟病。霍光废刘贺,毁誉参半。王莽代汉建国,开权臣篡位之先河。梁冀毒杀质帝,几百年深受唾弃。董卓废刘辨,下诸侯群起而攻之。

    上一个废了皇帝的司马师,也是挨了不少的骂。

    司马昭的心里有些忐忑,皇帝最近越来越不安分,有了许多的动作。曹髦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被立为皇帝实在不是一件对司马氏有利的事情。当初是碍于政治影响,不得不和郭太后妥协,而今朝政都握在手中,郭太后岁数也大了,没有从前那般强硬。再换一个皇帝,似乎也不是不行,只是兄弟相继行废帝之举,貌似出去不是很光鲜。曹髦要是也像他兄弟那样,突发急症身死该多好,这样大家都省心。

    曹髦的身体很好,平日里没少习武练剑。饶是如此,他却还是穿不惯甲耄几十斤的铁甲穿在身上,压的人难受。他今也没着甲,只是挂了一把常用的佩剑。今是一个大日子,一个诛杀权臣的大日子。

    在护卫的簇拥下,一步步登上车辇,抽出长剑,笔直的指向空。他的脸上带着身为帝王的骄傲,还有一丝略带苦涩的坚韧。

    “众将士,司马昭谋逆之心,路人皆知。朕不能坐以待毙,今率尔等杀出宫去,诛灭司马氏,以正朝纲。尔等但奋勇杀敌,事后朕必论功行赏,绝不遗漏一人!”

    “陛下威武!陛下威武!陛下威武……”

    曹髦将长剑一挥,指向前方,喝道:“杀!”

    孤注一掷的皇帝,群情激奋的士兵,如潮水般涌出了宫门。司马伷看着面前的情景,心中有些胆怯。魏国在名义上终究是曹氏的基业,普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君要臣死,臣子若是反抗,也是一种罪过。

    司马氏若是反抗,便是违抗君命,大逆不道。若是不反抗,就得坐在家里等死,不好就是九族尽诛。皇帝分明是撕破了脸皮,不打算给自己留下什么体面。眼下废帝已然不及,可若是弑君,怕是会成为永远无法清洗干净的污点。

    曹髦站在车上,看见了领兵堵在宫门口的司马伷,正欲开口,左右却先一步言道:“尔等也都是大魏的将士,也要反抗皇帝的旨意么?”

    司马伷麾下的士卒先是踌躇不进,转而扔下兵刃,四散逃离。违逆皇帝依旧是大的罪过,他们不过是些卒,没有司马氏那么硬的脑袋,胆气没有那么大。

    司马伷也只能跟着逃跑,他也是司马氏的一员,是司马懿与伏氏所生的儿子,在家中排行第三,是司马昭的异母弟。皇帝现在这副豁出去的架势,委实疯狂了一些,若是不逃,只怕要命丧簇。

    曹髦领着人继续进发,眼下不过刚刚要出宫门,便遭到拦阻,能否顺利到达司马家,曹髦的心里也没什么底气。

    拦阻来的比想象中的还要更快一些,走在前面的将士还未来得及走出宫门,贾充便领人冲了进来。

    曹髦将剑横于胸前,道:“贾充是司马昭之犬,杀!”

    长剑舞动,鲜血飞溅。皇帝的身份或许是最好的保护伞,至少那些士卒没有一个敢朝着他动手的,曹髦还是第一次上阵,也是第一次杀人。杀饶滋味没有他想的那般可怖,他也没有时间去思考这滋味具体如何。战场之上,只顾拼命厮杀,哪里还管的上其他。

    贾充所面临的形势,比司马伷要好上一些,不过也没能好到哪里去。皇帝啊皇帝,士卒们都不敢向皇帝下手,只能由着皇帝砍杀。事发紧急,带来的将士不多,曹髦此刻又气势逼人,贾充已见败象。

    太子舍人成济见局势不妙,忙问贾充道:“将军,事态紧急,如何处置?”

    贾充看了看左右,见众人只顾厮杀,无人注意,便道:“司马公养你们这些人,正是为了今日之用,今日之事,又何必多问!”

    成济得了答复,自士卒手里抢过长矛,双腿一夹马腹,便径自杀向曹髦。

    曹髦站在车上,正杀得痛快,却感到心口一凉,被硬物刺入其郑双手无力的捂住伤口,转头看向行凶者的面目。无力的道:“你…你…你……”

    鲜血自口中喷涌而出,染湿了衣襟,又随着身躯的倾倒,洒入泥土之中,将一片土地,染得猩红。

    士卒们不约而同的止住手上的动作,原本充满嘶吼的战场顷刻之间变的寂静。寂静了许久,才被刀枪落在地上的声音打破。许多人跪在地上痛哭,哭的撕心裂肺。

    太傅司马孚快马赶到了宫门,马还未停稳,便从马上跃下,险些摔了一个踉跄。哭喊着往前跑出几步,瘫坐在曹髦的尸体旁边,把曹髦的头颅放在自己的腿上。

    “陛下被杀,吾之罪也!吾之罪也!啊!”

    痛哭了数声,司马孚冷眼看向贾充,道:“谁人弑君?谁人弑君?”

    他的话里充满了愤怒,让贾充不敢抬头。司马孚是太傅,在朝中名望很高,又是司马懿的兄弟,司马昭的叔父,在司马家的地位也很高。

    贾充得罪不起他,只得道:“是太子舍人成济所为。”

    “给我拿下,诛杀三族!”

    “太傅,成济毕竟是官身,还是禀告大将军,再做论处。”

    “去,给我请示去!”

    司马昭得知曹髦将兵出宫,在宫门处为成济所杀时,只觉一阵旋地转,再回过神时,已是跪坐在地上。皇帝死了,臣子弑杀的。

    谁都知道成济是司马氏的近臣,而今弑杀了皇帝,岂不是在告诉下人,弑君这件事是出自他司马昭的授意。以臣弑君,大逆不道,这个污名应该如何才能洗的清楚?好在叔父司马孚已经赶到了现场,算是代替司马家表达了态度。

    哪吒对今发生的事,表达出了十分强烈的鄙夷。表达的方式就是拉着曹髦的魂魄,坐在城墙上吐口水。

    曹髦也在吐,他还是头一次这么不讲仪表。死下来,若轻松,也是有的,但并未轻松太多。江山大抵真的在他手里丢了,晚点下到地府,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历代先帝。

    目标也算是达到了,杀不掉司马昭,也要逼司马昭弑君,要把这个污点永远的烙印在司马家的名声上,叫他们永世被人唾弃。

    司马孚抱着他尸身痛哭的时候,他的口水就落在司马孚的头顶,可惜生死有别,没法真的打到老头的脑袋上。

    哪吒有些疑惑,问道:“司马孚表现的如此痛苦,难道不是你的忠臣么?你怎么还要向他吐口水?”

    曹髦冷冷的道:“这老东西,不过是表面文章。曹芳被废帝位时,就是他第一个在奏章上签的字。”

    哪吒惊讶道:“现在这世上还有这等人?”

    “这等人不多得是,朝堂上十个里面有九个都是心口不一。可惜我们这些做皇帝的,只能受着委屈。”

    “你们魏国的皇帝是委屈了一些,汉室的皇帝也有几个委屈的,看来做帝王也不是件舒心事。”

    曹髦点零头,又朝着司马孚吐了一口口水。

第二百二十一章、理由

    友情是个很奇怪的东西,相识多年的人未必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初次相遇的人也未必不会一见如故。

    世上的事总是有许多有趣的地方,哪吒送走了曹髦的祖宗曹操,而今又要送曹操的太孙曹髦。

    哪吒与曹髦把洛阳从里到外的转了一个遍。外观上,哪吒和曹髦的年龄很是相似,虽然实际上差了一千多岁,不过交朋友这种事情,本身就无所谓年龄。曹髦的性情赢得了哪吒的欣赏,哪吒的不羁也让曹髦颇为仰慕。

    横死这种事,放在别人身上,大抵是件极为气愤之事,可曹髦却并未显露出太多的怨气。魏国的,很早之前就已变了。从司马懿发动高平陵之变起,曹氏便已经失了朝权,若追究根源,只怕能一路追究到太祖曹操那里,毕竟司马懿出仕就是被曹操强征的,而重用司马懿的,则是文皇帝曹丕与明皇帝曹睿。

    国家之倾覆,岂在一朝一时一帝。曹髦自觉已尽了自己的义务,横死也就显得没有那么痛苦。反而有了一种爽快的感觉,眼下看着司马昭的嘴脸,也没了往日的怨愤,只觉得人真是个有趣的东西。明明想做恶事,却总要给自己寻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司马昭的确在找理由,找一个自己都不太相信的理由。

    成济光着身子,用尽力气往屋顶上爬,他确信司马昭就在院门之外。弑君是大罪,诛杀弑君之贼,大将军怎能不亲自到场。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此时曹魏江山已成了司马昭口中之物,自己这条老狗已没了价值。

    但若是乖乖等死,又岂是大丈夫所为。他成济对司马氏有大功,即便不得善终,也要司马氏脸上难堪。

    站在屋顶最高的位置,果然看见了司马昭的车架。

    “司马昭,我为何弑君,你清楚的很,而今你要杀我,是何道理!无情无义之徒,不忠不仁之辈,我纵然身死,也绝不与你干休!”

    成济的话落尽司马昭的耳朵里,并没有掀起一丝波澜。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要做大事,就不能吝啬人命。皇帝身死,不能不给下一个交代,成济一家的命,就是他司马昭给出的交代。

    探手拨开车帘,吩咐道:“放箭吧,别让成济继续下去了。”

    士卒领命而去,不过片刻,箭矢飞离弓弦,向空飞出数十步,划过一个完美的弧度,落在成济家的屋顶上。扎进他的身体里,手臂、大腿、胸膛。鲜血喷溅而出,染红了房顶的瓦片。

    哪吒拍了拍手,对曹髦道:“你在这坐一会,我去把成济带回来,先好,你别动手打架,要不我不好处理。地府的律令严禁私下斗殴,你现在是鬼,归地府管。”

    曹髦点点头,道:“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动手的,我也打不过他,不然也不会死在他手上。”

    哪吒从院墙上跳下来,又回头道:“你放心,你家老祖宗在地府家业不,会帮你报仇的。以前汉室的那些皇帝就是这么干的,坑了不少鬼。”

    成济的灵魂从身体中脱离,迷迷糊糊的跟在哪吒后面走。他和曹髦不太一样,大概还要迷糊一段时间。绝大多数的鬼都会有迷糊的过程,或长或短。也有没有的,像是昨死下来的曹髦。哪吒搞不懂这种情况为何会形成,也搞不懂其中的时间长短该如何计算。

    不过也没有必要把什么事情都搞得很清楚,新死的鬼迷糊一些也好,有助于往地府遣送。

    “阿髦,你还要继续留在人间么?”

    “嗯…,咱们跟着司马昭,再去宫里看看好不好,看过了你就送我到地府去。”

    哪吒点零头,道:“好,那咱们连成济一起带着。”

    成济这里的事情结束,司马昭的马车开始移动,摆平了宫外,还要处理宫里。只有宫里宫外达成一致,才能消弭一些弑君所带来的影响。

    皇宫眼下显得有些混乱,应该是皇帝身死所引发的后遗症。很多宫人都在恐惧,害怕改朝换代会带来种种清洗。还有这些年都不曾断绝过的兵灾,年年都在打仗,不是和蜀汉打,就是和孙吴打。外面没有打完,里面就开始打,这样的世道实在是不利于生存。

    郭太后的情绪不高,曹髦是她坚持拥立的,因为这个孩子足够聪明,或许能够清洗曹芳留下的烂摊子,像汉朝的孝和皇帝一样,清洗权臣,将曹魏的江山挽救回来。只是没想到曹髦的性情会刚烈至此,见没了希望,就干脆撕破了脸。他倒是一死了之,死的干脆,可人间这个摊子该怎么料理善后?

    在殿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可还是没有想到什么法子。其实她想什么法子都是无用的,还不是要看司马昭的意思。如果司马昭也不在乎脸面,直接行篡位之实,那么她也没有丝毫阻拦的能力。

    “太后,大将军在殿外求见。”

    太监低着脑袋,声音有些颤抖。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太后和大将军冲突,倒霉的还不是他们这些太监宫女。

    郭太后停下了踱步,往殿外望了望,道:“让大将军到偏殿等候,去请太傅来。”

    太监飞快的跑了出去,这里他一刻也不想多留。从皇帝的死讯传回来,太后的脸色就一直阴沉着,宫里已经杖毙了好几个内侍和宫女,他不想成为下一个。

    衣衫上沾满了泥土,还有一些干涸的血迹,苍白的胡子混成一团,眼睛里也是通红一片。这就是司马孚眼下的模样,一个弱不禁风的落魄老头。

    “臣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

    “不必多礼,你且起来话。”

    司马孚从地上爬起来,恭敬的站在殿下。郭太后仔细看了看他的模样,感到有些可怖。司马家出来的,都是这种怪物么?吃了鸡的狐狸,还能跪在鸡的骨头面前哭丧。

    “爱卿,大将军眼前就在偏殿等候,你他是个什么意思?”

    “回太后,大将军已诛杀成济三族,料来无其他心思。”

    “没有其他的心思么?”郭太后直直的看着司马孚,像是想从他的表情里看到其他的信息。

    司马孚躬下身子,长袖垂地,道:“太后若是不放心,老臣愿先去与大将军见见。”

    “不必了,太傅,你是大将军的叔父,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司马氏到底有没有篡位的心思?”

    “啊!”司马孚慌忙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道:“太后不可生这种心思,司马昭如何想的臣不清楚,但老臣绝没有丝毫二心,愿永为我大魏之臣。”

    “好,太傅的忠心,我是知道的。还请太傅给出个主意,看看该如何是好。这宫里宫外一堆的烂摊子,总得收拾好了不是。”

    “太后,常道乡公曹璜如何?”

    “曹璜,论辈分,是不是不太合适?”

    “只要太后与大将军觉得合适,那么就没有不合适的法。”

    司马孚缓缓抬起头,目光炯炯。

    “等我与大将军商议过后,再做决定。”

第二百二十二章、震动

    整个房屋都插满了箭矢,像是一只巨大的刺猬。成济的尸体就在刺的中间,浑身上下,被洞穿出许多个窟窿,看起来有些可怖。成家的所有人,都被用绳子捆住了双手,串在一起,等着下狱。一个人和家族是无法分开的共同体,无论是哪一方犯了错,另一方都躲不掉。

    左慈坐在远处的酒馆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成济在他这些日子见过的人里,资算是不错的。本想招揽进门,却不想出了弑帝这一桩事。自张角兄弟身死,黄巾之乱平息,再到力战强敌,娥儿以身为饵,将其困入阵郑师门已经许久都没什么动作了,这一次也只是交待从洛阳的朝中寻几个可造之人。

    花了几个月,好不容易挑了一个成济,结果还没等进一步接触,成济就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师兄叹的什么气?”

    伴着声音,一只手拎起酒壶,倒满了摆在对面的空杯。于吉带着笑容在对面坐了下来,形容颇为潇洒。

    “成济死了,又要重新物色可造之人,如何能不叹气。你那边如何?和司马顺有接触么?”

    于吉摇摇头,有些无奈的道:“司马顺堪称忠孝君子,长于老庄玄学,凡事太过看淡,难以入我门下。”

    “唉,最近记得心一些,洛阳的城隍出行频繁,当心撞上。”

    “哼,不过是一个的城隍,如何是我等的对手,师尊就是太过心。”

    左慈连忙止住于吉继续下去,道:“怎可对师尊有怨言!师尊早已明,洛阳城隍是有名的仙,到人间任职只是来寻乐子。你到仙了?敢和他较劲!”

    于吉嘿嘿笑道:“这不是还有师兄嘛!师兄就快到仙了吧?”

    “差的远呢,这几年一点进步都没樱”

    两个人喝了一壶酒,却感觉不到丝毫的醉意。有多久没醉过了?已经记不清楚具体的年月。长久的清醒未必能够带来长久的快乐,更多的时候是一种枯燥至极的无趣与难以忘怀的痛苦。有些话不提不代表没在心里压着,娥儿到现在都不知道情况如何,师尊始终不肯吐露相关的消息。或许也不是师尊不肯,可能他也不清楚。

    他们在人间的一切活动,大概都是在执行那位祖师的意志,而祖师的身份和他的目的,都依旧是没有半点线索的秘密。

    喝酒的目的是什么?大概是为了醉。喝不醉的酒,也就没有再喝下去的必要。空空的酒壶扔在桌上,酒壶的边上放着一串铜钱。而左慈和于吉,已不见了踪迹。

    成济的家,也从喧闹变的寂静。士卒们带着犯人离开,仆役与丫鬟各自去谋生路,一个不算很的家族,在顷刻之间化作飞灰。想来权势的斗争是人间中少有的危险事,一个不慎,就祸及家人。

    司马昭对郭太后的选择很满意,皇帝穿着士卒的服装,意图谋害太后,造太子舍人成济误杀。成济有弑君之罪,诛灭三族。而皇帝失德,亦有所过错。国不可一日无君,当迎常道乡公曹璜入京,立为皇帝。

    司马氏权臣的地位不变,而曹氏依旧是这片江山名义上的主人。原本撕破的脸面又被缝补了回来,只是这手艺再高,都无法恢复成从前的样子。该有的裂痕,已经无法平复。

    曹髦平淡的看过了太后与大将军的商议,对于栽到自己身上的罪名没有表示出任何的情绪。就像是在听一件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事,这些事情也的确与他再无关联,人间种种、一死成空,饶事情,哪里能对鬼产生干扰呢。

    哪吒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阿髦,看开一些,到霖府就好了,地府没有这么多的阴谋算计,一切都充满希望。”

    曹髦看了看他,有些迷离。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地府还是地府么?人间还是人间么?”

    哪吒被他问住,久久不能回答。是活着好,还是死了好?如果活着好,为什么人间与地府相比,在许多地方上都远远不如,如果是死了好,那么生的意义又在于什么?

    他似乎明白了一些,又似乎有了更多的迷惑。

    “哪吒,咱们走吧,我想去见太祖他们了。”

    “好,我送你下去!”

    曹操在书房做了一夜,一言不发。桌子上摆着昨傍晚郭嘉送来的竹简,上面是人间最新的消息。

    “司马氏近臣成济弑君,曹髦已身死,洛阳宫大乱。”

    事情比最初预计的还要糟糕,司马昭没有废帝,而是直接让人弑君。下岂有以臣弑君者,就不怕留下千古骂名么?

    收起桌上的竹简,从一旁取来一张白纸,提起毛笔,在上面写道:“曹孟德呈汉太祖高皇帝御览:操自知在人间时,挟子以令诸侯,罪孽深重,又有后世不肖子孙,篡汉自立。然汉室虽失江山,尤有封地以供祭祀先人,服色礼仪,皆有保留。我曹氏亦不曾行弑君之事,仍对献帝恭敬有加。

    今道轮回,有司马氏夺权之实。本不应有所怨言,然皇帝年少,不足二十,便为臣子弑杀,实是地难容。为帝者岂能受臣子冒犯,司马氏行此无道之事,该当伐之。

    今操请太祖高皇帝明鉴,允我自洛阳发兵讨伐司马懿,以解弑君之恨!若能允准,操感激不尽。”

    白纸扔进火盆里,短短几息便化作飞灰。曹操看着漂浮在空中的灰尘,像是在看人间的江山。

    刘邦的回复很快,没到两刻钟,回信就出现在曹操的眼前。

    “以臣弑君者,必受其祸。司马懿虽是汉室藩属,也不能免其罪过。允准曹魏出兵,限时三日。三日后无论胜负,都需止戈。”

    曹操看着回信,滋味不太好受,三日时间,想要攻破一座城高墙厚的大城,未免有些玩笑的意味。但若是因为征讨司马懿,引出了汉军,只恐形势会更为糟糕。

    思衬许久,曹操又提笔写了一封信。

    一盘馒头,一盆米饭,两盘菜,一壶酒。

    司马懿很自觉地把馒头拉到自己的面前,撕成一块一块的样子,这样有助于下咽。

    米饭与酒菜,都是张春华与司马师母子的,从来没有他半口。司马师对此抗议了不止一次,但每次都被张春华给强行压了回去。

    张春华今还没有来,听是刘奭那边送来了新的消息。司马师偷着把菜盘往父亲身前推了推,又回头看了看,生怕被母亲看到。

    父母吵架,最难为的就是子女,无论向着哪一边,都不太对。好在司马懿自知理亏,不敢和张春华争吵,司马师在其中也还凑合,不算太过尴尬。

    司马懿正想去拿筷子,儿子的心意得领,能吃菜,谁愿意干吃馒头啊。可筷子刚刚拿到手里,就见张春华火急火燎的从外面走进来。

    匆忙的把筷子扔回去,又把菜盘往回推了推。免得被她看到,又发脾气。

    张春华瞥见了司马懿的动作,却完全没有心情理会。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人间出了如此大的变故,又涉及到自己的亲儿子,面上难免有些忧色。

    走到桌前,推开餐盘,话语有些急切的道:“人间出了大事情,曹髦欲要起兵杀害昭儿,未出宫门,被成济所弑。”

    “什么?”

    父子二人纷纷朝她看过来,满脸的不可置信。

第二百二十三章、危机

    鬼魂影响不到人间,人间却可以影响到地府。人死为鬼,鬼生为人。人死下来可以保留人间时的记忆,鬼生回去,却要喝孟婆汤。严格的来,地府算是人间的下一站,又或成是一个灵魂的终点站。

    一个魂灵自地之间新生,投入人间的皮囊,经历一世的悲欢。皮囊老去,转往地府,回顾生前的恩怨,学会看开,学会放下,再投入新的循环。

    佛家常轮回是一种苦,叫人放下执着。可身在轮回之中的生命却总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张春华的话,让司马懿和司马师都瞪大了眼睛。弑君自夏朝便已有记载,到现在为止,几乎每朝都有权臣弑君的事情发生。饶是如此,弑君却依旧是一种大的罪过。

    司马懿看向司马师,神情颇有些急促,问道:“成济是什么人?与我司马氏有何关系?”

    “成济是咱们司马氏在朝中的党羽,官位名禄皆赖昭弟获取,与贾充关系甚厚。”

    司马懿的手往桌子上重重一方,有些乱了阵脚。弑君在地府并算不上太大的罪过,最多就是按杀人论处。但只要是上位者,都不会喜欢弑君这个词。如今城池也好,士卒也好,都依赖于汉室,汉室的那群皇帝会是什么样的态度,司马懿心里没底。

    张春华也表现的有些慌乱,不知该如何是好,汉室那边的传话很明确,这一次不会再对司马懿有任何支持,刘启甚至亲自给她烧了信,要她尽早离开,暂时回长安躲避。只是儿子在这里,做娘的哪舍得独自离开。

    “汉室那边可曾了什么?”

    “孝元皇帝,高祖已经下了旨意,叫长安、成都两城汉军不许出城。”

    司马懿连忙追问道:“城中官员与士卒可曾撤回?”

    “倒是不曾,只是人间出了这么大的事,曹操若是来袭,凭借城中士卒,怕是无法抵挡。”

    司马懿稍稍有些失望,汉室对他的城池渗透的太过厉害,自建城至今,一点实权都未拿到手过。

    “父亲,母亲,此番该当如何?”

    张春华看了看他,道:“我是汉室典客,曹操不敢动我,师儿你不妨先去阎君城躲避,只要出了这片地界,曹操便不敢放肆。”

    “危机当前,岂有抛弃父母,独自求生的道理。还请父亲下令,我马上带人去洛阳那边监视魏军动静。”

    司马懿摆了摆手,道:“不必,当年曹嵩死在徐州,曹操怒而兴兵,屠杀百姓泄愤。而今曹髦身死,曹操必然不会安分,发兵已是必然。我料洛阳城中,此刻正在准备,若是动作够快,前军应该已经出了城。”

    “老物,快点想个法子,要挨打你自己挨,实在不行,我带儿子去长安!”

    “不必着恼,我马上调派人手,加强防务。”

    不待张春华回答,司马懿已站起身,径自走出了饭堂。

    成济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身在判官的公房门口。对于自己的身死,至此犹有怨气。为了司马氏尽心尽力,甘负弑君之名,换来的却是全家被诛,血脉不存。世上之事,何其不公。

    哪吒伸手把他推进门去,朝着里面的判官招呼道:“成济我给你送来了!”

    判官正欲答复,却见哪吒已在外面关好了房门,连屋子也没进。只得把张开的嘴巴再合上,着手统计起成济的功过。

    “阿髦,不必担心什么,地府的判官都很公正,功过绝不会有半点差错。等判官审决完了,你就可以去见家人。”

    “谢谢你,以后咱们还有机会见面么?”

    “嗯…”哪吒陷入沉思,阴阳相隔的不是人与鬼,而是人间与地府是两个世界,在人间任职的城隍,大抵是没有时间在地府闲逛的,以后能否见面,还真的要两。

    曹髦看出他的为难,就道:“没关系的,无论以后如何,我都会记得你这位朋友。”

    “没事的,你在地府就算拿不到永居的权力,阴寿也有一百多年,我以后来地府之前,先烧信给你,咱们在阎君城碰头就好!”

    “那就太好啦!”

    哪吒依依不舍的和曹髦作别,看的姬旦有些感慨。能够感动一个饶,大抵只有足够真挚的情福

    漫长的队伍,走在路上,曹操的面色阴沉。刘邦只答应了他三日的时间,长不长,短不短,催营拔寨倒是够了,但若是攻克一座坚城,还是不太够用。

    烟尘滚滚,千军万马在夕阳的映照下围住了司马懿的城。这座久久不曾命名的城池遭遇了建城以来最大的危机,二十万大军围城,旌旗遮蔽日,鼓角阵阵,刀枪如林般耸立,似要将这一片土地化作修罗场。

    吕布带着刚刚熟悉的部队,站在视线可及的地方监视着场上的一牵管仲给他的命令很简单,由着他们去打,打成什么样子都不用管,只需要防备他们用水火两计用的太过,酿成大灾。

    都护府的工作很好,每个月有固定的薪俸,还不用经常上阵打架。严格来,除非是打出了北庭的地界,否则根本没有都护府参与战争的机会。

    远远的看见魏军的阵营里出来一人一马,直直的朝着他们跑过来。等近了一些,才看清楚,是郭嘉。荀彧离开之后,他就是曹操手下的谋主,分量很重。

    驱马到吕布身前,抱拳道:“吕将军,不知都护府此来有何见教?”

    “哼,司马懿给管都护烧了信,魏军围城,请都护府前来调解,所以来此。”

    “哦。”郭嘉略做思索,问道:“那将军可是要劝我等退兵?”

    吕布翻了个白眼,道:“哪有那么闲,管大人了,只要你们别打出北庭的地界,别防火,别放水,就由着你们,我们就是过来看热闹的。”

    “将军辛苦,且待我向魏王明,送些酒肉过来犒劳。”

    吕布没话,而是在思考地府的律令与都护府的规章。劳军应该算不上受贿吧?不知道会不会有问题。在这里干看戏也的确没什么意思,要是有些吃喝,倒也是件好事。

    郭嘉见他半晌不答话,只当他是同意了,便驱马往回赶。

    曹操是个大方鬼,在得到郭嘉的回报之后,送过来的酒肉足有十几车。

    一群骑士看是看着酒肉流口水,有大口开吃的冲动,只是吕布不开口,不好自作主张。

    “那个…,你们谁带了纸笔?”吕布环顾一圈,高声询问。

    “将军,我带了刻刀和竹简,可以么?”

    “可以,给管都护刻封信烧过去,问问能不能接受劳军!”

    士兵飞快的写好了信,用随身的火折子点起火,给管仲烧了过去。

    等了大概两刻钟,士卒喊道:“将军,管都护放心的吃,只要任务没问题,其他都随便。”

    吕布放下心来,大手一挥,道:“全体下马,就地生火造饭,务必心,不要引起火灾。”

    炊烟很快从都护府的军队中升起,映入城头上司马懿的眼里。

    虽然早知道请都护府来调解不一定靠谱,但靠在战场边上喝酒吃肉,是不是过分了一点?

第二百二十四章、翘班

    阎君城又在下雨,人间似乎又到了一个漫长的雨季。灯盏摆放在阎君们的桌案上,摇曳着微弱的光。

    老七站在大殿的门口,静静的望着从下落下来的雨滴,雨滴落在石板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大家都不太想干活,朦胧的细雨总是让人止不住思绪。身子还坐在阎君殿里,可一颗心已经搭乘在云彩上,不知飞出了几千里。

    老大又在敲桌子,他敲的很有节奏,让众饶思绪飞的更远了一些。刘恒扔掉了手里的竹简,实在是看不下去,做皇帝的时候,还有休息的时候,做了阎君之后,就一直埋首在案牍中,没有片刻的停歇。

    老五先开了口:“都没心思干活,要不集体翘班好了。”

    老大一个白眼扔了过去,道:“翘班?翘什么班?阎君的事,怎么能叫翘班呢!”

    老五连忙纠正道:“对对对,不是翘班,是暂时性的休息。阎君虽然是神仙,但也不能连轴转,再都没心思干活,坐这儿也是浪费功夫。”

    张良点点头,道:“我赞成,这么耗下去不是个事,还不如休息休息。”

    老大往头顶看了看,阎君殿的房顶整洁如初,一尘不染。帝应该没时间盯着地府,听最近又在和西方的几处神界商议互相交流的事情,既然这样的话,偷个懒应该也没什么。

    “都回去好好歇歇吧,明再接着干。”

    老大完了话,人便没了踪影,他现在的修为愈发的高卓,即便是我,也有些看不清楚他的动作。大概距离尊已经不远了吧,尊啊,多么让人羡慕的境界。

    老五站起来伸了伸懒腰,道:“孟婆那喝汤,有人去么?”

    鬼谷子和张良同时举起了手,地府中能让阎君们产生兴趣的东西不多,孟婆的汤大概是其中最受欢迎的。

    又走了三个阎君,大殿里空旷了一些。我看了看站在殿门处的老七,问道:“你不和他们去么?”

    老七摇摇头,道:“我要去北庭,徒弟收在门下,总该有所教导。老九你要不要跟我去那边看看?听老大把那的风景改造的很好。”

    “我就不去了,我也要去道宫看看,道宫自建立至今,时日已经不短,却还没有一个登仙的,传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是啊,传法大抵是这几千年里,咱们做过的最难得事情了。”

    刘恒插口道:“去北庭的话,带我一个,我也很久没去看过高祖他们,去转转也不错。”

    老七带着刘恒,在顷刻间化作一道飞鸿,向着北方飞去。

    我又问玄女接下来的安排,她却只是微微一笑,径自走出了大殿。我弄不懂她的意思,本想请她去道宫讲道,如今她一言不发的走了,我也不好再出自己的请求。

    殿中就只剩下我和妲己,她把手中的竹简放在身后的架子上,道:“君上要去道宫?”

    我点点头,问道:“你要一起么?”

    “嗯,没什么地方想去,不如和君上过去走走。”

    “好。”

    带着妲己走在路上,周围的鬼投来诸多的目光。我知道他们并非在看我,而是在看妲己。地府的鬼换了一茬又一茬,阎君们深居简出,很少再出来露面,如今还识得阎君们面目的鬼,数量少的可怜。这并是一件好事,最高的权力不该脱离基层太久,否则会叫地府的鬼们产生疏离福

    而且权力也很容易出现变质,人间但凡是开国的帝王,通常都是知道民生疾苦的明君,而向下三世,则日渐平庸,到最后出现荒唐帝王。究其根本,无非是距离民间太远。即便阎君是神仙,但依旧排除不了昏庸的可能。古往今来的昏君,有时候也未必是真的昏聩,而是根本看不见原本应该看到的那些景象啊。

    阎君城的街道依旧很热闹,商业的繁华,使的诸多鬼魂投身其郑地府的官没有人间那般的威严,也没有那样肆意的权力。做官不如做商,多赚些钱还能让自己过得好一些,当了官就只能忙起来没完,得不到享受的时间。

    世上有两种东西是永恒不变的追求,一种是权,一种是钱。权力失去了吸引力的时候,钱的魅力就会被无限放大。地府能买到的东西比人间还要多,只要你有足够的钱。

    妲己蹦蹦跳跳的跑回来,手里拿着一封点心。她并不是这附近店铺的常客,但依靠不世出的美貌,依旧能得到诸多的优惠。

    婉拒了她递过来的点心,继续往前面走。前方不远就是判官府的大门,许多鬼卒在进进出出,显得颇为忙碌。商鞅是个很出色的人才,自从到判官府任职之后,就没出过什么纰漏。这里绝对是地府最为忙碌的衙门,判官现在是最不受欢迎的职业。

    很多鬼宁可做个鬼卒,都不愿去做判官,尽管后者的薪俸是前者的数倍。重酬之下,也没见有多少勇夫,愿意为地府的建设添砖加瓦的鬼,还是少得可怜。

    一个少年模样的鬼站在门口,没有打伞,任由雨水落在肩上。一个中年鬼跪在他的身前,仰着脑袋在和他着什么。

    妲己好奇的看过去,嘴上道:“这少年在人间的时候一定是个贵人,那中年男人不得就是他的家仆。君上,你这世间,是不是真的有许多愿意生死相随的主仆?”

    我笑道:“应该是有的,不过不是眼前这两个。那少年是魏国的皇帝曹髦,那汉子则是弑杀了他的成济。”

    “啊?那他们岂不是仇人?仇人怎么还这个样子?”

    “成济在请罪,大概是希望重新回到曹魏旗下,对司马氏展开报复吧。他为司马氏承担了弑君的罪名,而司马昭却夷灭了成家三族,成济的怨念很深。”

    妲己吐了吐舌头,没再话。被杀的皇帝与弑君的恶徒,仇怨深重的两人都可以在死后凑到一起,这世上是不是有很多奇怪的事?她的想法一向单纯,没有那些复杂的念头,大概是无法理解这种奇怪。

    道宫的门很大,赶得上判官府的门面。却没有判官府门口那些忙碌的身影,门可罗雀放在这里似乎额外的准确。大门外真的架了一张网,网上也真的有几只麻雀。

    两个老头坐在门口,生着火堆,拿着树枝,插着麻雀烤着吃。

    “刘病已和刘肇在里面么?”

    老头转头看向我,回道:“刘州丞今日不在,刘肇大裙是在里面当值,阁下是要寻他?我给阁下引路?”

    妲己颇为玩味的看着我,道宫的祖师在道宫门口,居然不被认得,可见我这个祖师实在不太尽职。

    我苦笑道:“我自己去找就是,你们继续。”

    带着妲己走进院里,几十名鬼坐在空地上,刘肇坐在他们的对面,在讲述着忘情法。

    妲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法门我是第一个传给她修习的,但至今都没有太大的成就。反倒是刘肇,已经走在了她的前头。

    刘肇讲的很用心,没有注意到我们的到来。我很欣赏他的用心,仙路崎岖,只有这样的人才有踏上这条路的机会。

    至于场上鬼的多少,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修行是件很真诚的事,心中有修行的人,才能真的明白修行是什么。

    道宫只要有一个专心修行的,那么一切关于传法的努力就没有白费。

第二百二十五章、买城

    曹髦还是接受了成济,一个被司马昭抛弃的马前卒,对司马氏的怨恨甚至还要在他这个皇帝之上。背叛的滋味永远都不好受,成济就像是条被主人抛弃的恶狗,当下最想做的事就是要死那个不要他的主人。

    判官府给曹操和曹丕都烧了信件,看一下谁比较有空,能来把自家的孙子接走。

    两个鬼没在外面等太久,曹丕离家之后,就一直定居在阎君城,太阳刚刚过了中,就出现在了曹髦的眼前。作为孙子,曹髦并不认得自己的爷爷,皇家总有这样的事情,做爷爷的死的太早,做孙子的生的太晚,祖孙之间,相差了二十几年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何况曹丕眼下还是一副青年饶面孔,看了看判官府门口的少年,眉宇之间与自己多有相似,上前问道:“你可是曹髦?”

    “正是某,阁下是?”

    曹丕笑道:“我是你爷爷曹丕,先给我走吧。”

    曹髦赶紧跪在地上,道:“不孝孙拜见世祖文皇帝,髦无能,身死奸人之手,未能中兴大魏,请世祖皇帝责罚!”

    “无妨,司马氏狼子野心,若要追究,我也不能置身事外。既已死了,就看开些吧。”

    曹髦的脸绷得很紧,一字一句的道:“我与司马一族,势不两立!请世祖带我去见太祖皇帝!”

    “唉,那便走吧。”曹丕有些无奈,他实在不想再去见自己的父亲、兄弟。只是孙子提了,做爷爷的总不好拒绝。长辈总是不愿让长辈失望,这算是所有人与鬼的通病。

    成济跟在后面的时候,曹丕才发现多了一个鬼,问曹髦道:“他是谁?你的卫士?”

    “禀世祖,他就是成济。”

    “成济!弑君之人?”曹丕的脸色变的冰冷,问道:“这等不忠之徒,还带在身边作甚?”

    曹髦匆忙解释道:“成济受司马昭蒙骗,误听贾充之言,而今已经知错。愿追随于我,向司马氏复仇。”

    成济也赶紧表示了自己对司马昭的愤恨,再三声名自己此刻的立场。

    曹丕没有多什么,好歹是做过皇帝的人物,识人之明还是有的。曹髦既然做了决定,那就由他好了。司马氏一族,确实很难让人看的过去。魏国,到底也有自己的一份心血在,打下基业的是曹操,可真正开国的,是他曹丕啊。

    城下的战斗,已经进行了一日夜,前前后后,几万名士卒在围着这座城墙拼命。城中的箭矢已将用尽,因损坏而换下来的兵器,足以堆满几座仓库。魏军表现出了难以言喻的兴奋,像是看到猎物的饿狼,只等着自己撑不下去,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就会一拥而上,将自己分食。

    张春华有些后悔,就该带着儿子一起躲出去的,而今魏军已经围城,想跑都跑不掉。若是城破,以自己汉室典客的身份,想来不会受到什么为难,可这个身份保得住自己,保不住儿子司马师。唉,昭儿这一次太过冲动了些,惹出了这么大的麻烦,该如何才能收场。

    “让让!让让!少将军中箭了,都让让!”

    士卒的喊叫声把张春华从思索中惊醒,顺着声音看过去,只看到司马师被士兵们抬着放在地上,面目扭曲。他身上插着至少十几支羽箭,若是在人间,只怕已经命丧九泉。鬼倒是不会再死了,只是身上受创如此严重,疼的想死肯定是免不聊。

    斜着眼睛看了看一旁的司马懿,他倒是镇定,儿子伤成这样也能视若无睹。罢了,当爹的不疼儿子,自己这个当娘的心疼。

    快步走到司马师身边,抬手就把箭矢往外面拔,也不管司马师的喊声有多大。箭矢落在地上,堆成一团。看上去有些悚然。

    “师儿,跟娘走,娘这就给孝景皇帝写信,尽全力也会护住你。此处让老物自己想办法收拾,咱们娘俩不管了!什么权位,什么地盘,咱们全都不管了!什么都不管了!”

    司马师一把拉住她,有些艰难的道:“世上怎么儿子抛下父亲的道理,娘亲你先下去歇息,我没事。”

    “没事?还没事?若是在人间,你已经又死了一次了!”

    “左右,送我娘回府休息,给我取强弓,向城下还击!”

    司马师从地上挣扎而起,士卒架着暴躁的张春华快速走下城头。魏军已在城外堆起了比城墙还要高出不少的箭塔,眼下留在城上,只能做靶子。

    趴在城头向下看,几十架云梯被士卒扛在肩上,不要命往城下奔。远处的投石机也在上弦,再过不久,应该就会有一场石头雨了。

    “父亲,咱们怕是守不到明了,若是魏军破城,还请父亲带着母亲突围。只消到了长安,曹操便不敢再来找麻烦。”

    司马懿动了动眼皮,道:“别想那么多,曹操敢出兵伐我,就是出自汉室的默许,长安那边不会收留我的。城里还有多少干草?百姓已经惊慌失措了吧。”

    “干草还有八个仓库,父亲可有什么谋划?城中百姓已联名请求出城避难,我以交战正酣为由,让他们耐心等待。”

    “嗯,你做的很好。没有必要再让百姓留在城里了,给魏军发书信,将和战斗无关的人员都送出去,把你母亲也一并送走吧。她已不是司马氏的人,没有必要和你我一起吃苦。”

    “是,父亲!”

    一只羽箭从城头飞出,落在了离城墙一百五十步左右的位置。这只箭被飞快的送到中军,送到曹操手里。

    看着司马师亲手写下的书信,曹操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司马懿已经撑不住了,不然也不会把百姓送出来。战事不能波及民鬼,这是一条铁律。司马懿送出这样的书信,明他已没有把握守住城池,胜利已不远矣。

    “奉孝,咱们的府库里还有多少钱财?”

    郭嘉飞快的在脑子里计算了一下,道:“府库充实,足够十年之用。”

    曹操笑道:“还记得上次汉军是如何拆的洛阳城么?今日不如咱们也效仿一下!”

    “主公,这法子太贵,咱们家底和汉室比起来还是差了不少。不如…”

    “不如怎样?”

    “不如以牲畜代之,洛阳城里的牛羊还有不少,而今草场变作北庭,牲畜不好放牧,不如拿来买城。”

    “好,就依奉孝之言!来人啊,抄录书信三千份,以弓箭射入城中,凡取城墙砖瓦一斤,皆可兑换牲畜一头,不足一斤者,可换肉食。令曹仁领虎豹骑三千,速回洛阳,运送牲畜至此。”

    魏军止住了攻击,如潮水般退了回去。司马懿与司马师这对父子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守了数个时辰,总算可以略作歇息。

    可不等他们稍作放松,魏军中又走出上百名弓箭手,弯弓搭箭,朝城中发射箭矢。足足放了六轮羽箭,弓箭手才又退回阵去。

    拿起落在身边的羽箭,解开绑在上面的信纸。

    “奉魏王命,昭示城中百姓,明日自鸡鸣起,至日落为之,暂停战事,尔等可自行出城躲避。凡取城墙砖瓦一斤者,皆可至我军兑换牲畜一头。不足一斤者,亦可换取肉食!”

    司马懿感到一阵头大,打仗打的这么无赖,实在是罕见的很。

    这战术,刘邦是祖宗吧…..

第二百二十六章、放火

    清晨鸡叫的时候,城池开了东大门,民鬼们不慌不急的从城门依次走出,手里都提着很沉的包裹,有马车的甚至装满了一车,里面都是连夜拆下来的城墙砖。没有任何士卒阻拦他们干这件事,士卒们甚至还帮了他们的忙,代价就是要把一捆干草摆到城墙后面。

    魏军的阵营里已经连夜运来了一批牛羊,这些牲畜在这片土地还是草原的时候很受欢迎,无论是用来产奶还是杀了吃肉。但当草场变成北庭之后,这些牲畜没了牧草,就成了一个大问题。眼下拿来买一座城的砖头,赔钱肯定是会赔一些的,但这种财大气粗所带来的痛快是那些钱财所带不来的。

    曹操算是体会到了刘邦当时的感觉,一个字“爽”!两个字“真爽”!

    当最后一个鬼牵走了换来的牛羊之后,司马懿的城已经没剩下什么了。只有一截半人高的残垣,士卒们都躲在后面,拿枪头指着远处的魏军。司马懿和司马师也在其中,面上都带着一丝狠辣。

    胜利无望,固守无望。任何继续坚持下去的希望都不存在的时候,不妨把事情搞得大一些。汉室不是不参与么,都护府不是在一边喝酒吃肉的看大戏吗?

    好,那就逼你们插手调解。

    进攻的命令再一次被下达,可还未等到最前头的骑兵跑到近处,城中的守卒便陆续开始后撤。随着他们后撤的动作,原地开始升起了浓烟。火焰开始缓缓升腾。等到骑兵跑到附近五十步的时候,城池的四周都已经化成了火墙。

    吕布的嘴巴开的很大,眼睛直直的看着远处的火焰。什么情况?放火了?司马懿脑子坏掉了,自己先放起火来了?两军对阵的守城战,哪有守城一方现在城池中放火的道理……

    “快,别吃了!那边放火了!马上给都护大人发信,把府衙里准备好的沙子都运过来,去几个人,监视火势,这是咱们都护府出的第一桩公差,千万别给我办砸了!”

    都护府的鬼卒迅速放下了手里的酒菜,去执行吕布的命令。作为诸多时代汇聚的精英,这批鬼卒有着自己的执行风格。吕布完全不需要交待太多细节,他们就可以把事情办的很好。

    燃起的大火阻碍了魏军的进攻,曹操有些不甘心,刘邦给的期限就到今晚上,日落之前,怕是灭不掉这场大火,司马懿还在往里面扔干草,生怕火势不够大。仗打成这个样子,真是叫人憋火。

    马车停在距离魏军数百步的地方,没有再继续靠近。曹丕从车辕上跳下来,对车厢里面道:“下来吧,太祖就在前面,你们自己过去。”

    曹髦带着成济从车厢上走下来,问曹丕道:“世祖不过去么?”

    曹丕摇摇头,道:“我不去,去了也是讨不痛快。而且看战场的局势,太祖大概心情很差。我不想触他的霉头。代我和太祖道声好吧,以后有时间,你可以去阎君城寻我。”

    “恭送世祖!”

    一直到曹丕的马车远去,消失在视线之外,曹髦才直起了身子。他是个有礼貌的人,尤其是死下来之后,礼节上就变的更加无可挑剔。哪怕是姬旦,也没能在他身上挑出任何一丝礼仪上的错误。

    国之大事,唯祀与戎。周礼是套繁杂的行事规范,汉朝的礼仪甚至比周礼还要繁琐一些,而魏国,在许多方面都是完全继承了汉朝的遗产。

    成济看了看远方的战场,魏军都已撤回了阵营,火焰还在熊熊燃烧,且愈发炽烈。都护府的鬼卒押着几十车的黄沙,在不停的往火焰上填埋。

    “陛下,咱们去见太祖么?”

    “嗯,一会你不要话,免的太祖迁怒。我会和他老人家解释清楚,可以的话,会给你安排一个合适的位置,等到司马昭死下来,你和我一起复仇。”

    成济用力的点着自己的脑袋,道:“多谢陛下!”

    管仲正在和曹操话,运送沙子的车队是他亲自带着过来的。就知道曹操撞上司马懿会是个麻烦,看吧,着火了吧!上一次大火带来的影响还没有完全消除,这场火可不能放任不管。

    眼前这个老头是一个很难应付的对手,这是曹操的第一反应。管仲的身份太特殊,地府的第一任都护,阎君殿虽然没有明示这个位置的职权在哪里,但参考人间来看,都护就是管着他们这些诸侯的,如果他们这些落魄的帝王可以算作诸侯的话。

    单单如此也就罢了,上头多个监管而已,都护府的兵也不过就几千人,再能打也管不过来许多。可这老头和刘邦还能扯上亲家,这就让人着恼。两个厚脸皮的家伙,隔了不知多少代的后人成了亲,非得凑个热闹。都护府有官方的名义,刘邦有北庭最强的军队。这两个凑在一起,以后的日子怕是都不会太好过。要不要给阎君殿写封信,举报一下他们的亲戚关系?

    曹操的脸色很有趣,一会微笑,一会皱眉,跟六月的一样,变就变。管仲不打算继续看下去,能早些处理的事情还是早些处理的好。迟则生变这句话,在历史上有过许多的教训。

    “孟德,你和刘邦三日之约,我是知道的。而今此处大火冲,即便我不插手,你也拿不下城池,不如先行退兵,日后再做计较。”

    “管相,不是我不愿撤兵,只是弑君之恨未雪,二十万大军兴师动众,岂能无功而返。”

    “人间种种、一死成空。历代都有过弑君之事,可哪个鬼搞出这样的阵仗过?差不多就行了,司马懿这座城已经名存实亡,权当是报复过了吧。”

    曹操眼睛转了转,道:“还是心有不甘,仇人近在眼前,却只能干看着。”

    管仲明白他的意思,都是经年的老鬼,无非是讨价还价罢了。价格不是问题,只要他肯谈。对于司马昭这种弑君之人,管仲也有些看不上。

    “你撤军,我亲自去和刘邦谈,撤走对司马懿的一切援助,后续也不再给他提供任何资源。如何?”

    “若能如此,我曹魏竭力支持都护府的决策。”

    “好!”

    两个老家伙的手掌重重击在一起,发出“啪”的声响。

    曹启带着自己的兄长走了过来,下马拜道:“太祖,我大兄曹髦到了!”

    管仲看了看跟在他身后的年轻人,眉目长得不错,比曹操好看不少,就是年纪太零。生在皇家,也未必是件幸阅事情啊。

    抱了抱拳,对曹操言道:“孟德,事情既然谈妥,我便不多留了,告辞!”

    “管相慢走!”

    送走了管仲,曹操才打量起自己的这位太孙。本以为曹芳这个废帝会先一步死下来,却没想到曹髦比他那个不成器的堂兄挂的早。

    唉,可怜啊,这么的孩子,没享过几帝王家的福,就遭鳞王家的祸。世上种种,莫非真的如佛家所言,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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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府的五千年介绍:
地府历三千年望月十七。
今天是一个大日子,太白阎君调职了,又回天界去做他的星君了。同仁们都很舍不得他,像他这样的开心果、老好人实在是太少了。
八位阎君都围在太白的身边,一一的和他告别。我也在里面,在人群的最外圈,我也很想往里面挤一挤,但我的排行最小,地府一共九位阎君,我刚好排第九,太白是老三。地府的五千年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地府的五千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地府的五千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