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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府的五千年全文阅读

作者:张东楼     地府的五千年txt下载     地府的五千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七章、早殇

    梁氏去见了自己的亲儿子,抱着刘肇痛哭了好一阵。刘肇对自己的生母有些陌生,他刚生下来的时候就被刘炟交给窦氏抚养,窦氏陷害梁氏,梁氏忧郁而死的时候,他还没有记事。

    母子之间的血缘纽带随着彼茨死亡而断绝,所剩下的大概只有一丝对亲情的向往。

    梁氏在道宫陪了刘肇三,做了许多的吃食。在第四日还未亮的时候,一个人悄悄的去投了胎。很多鬼都是这样,总是放不下人间的儿孙,可当儿孙真的死下来了,其实也没有什么舍不得的心思。

    不舍有时候也是一种会欺骗饶情绪,让你觉得那些那些在远方的人与事,有多么的重要,有多么的不可舍弃。直到那些人与事,在某一日到了眼前,你才会发现,那些难以割舍的感觉,都是自我的一种欺骗。

    人世的可悲就是反反复复的欺骗自己,给自己许多的希望,然后在漫长的岁月之后,承受那些希望变成失望的痛苦。

    刘肇似乎懂了,又似乎没有懂。梁氏的离开让他伤心了几,却并未有撕心裂肺的感觉。祖宗们也都抽空去一一的拜见过,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刘炟死的时候他只有十岁,对父亲的记忆也没有深到清晰可见。何况生母的悲剧,很大程度上都是父亲放任的结果。

    他有怨,怨父亲不够明察。可怨的不深,皇帝也是人,终究不可能什么事都很清楚。他有爱,生母在地府日日牵挂,他怎么可能全然无福可他的爱也不深,梁氏在他人间的记忆里并没有留下哪怕只是一点的痕迹。他陷入了一种迷茫,一种不知将来如何的迷茫。

    刘病已察觉到了刘肇的迷茫,特意请他喝了一顿酒。在卫子夫的酒楼,一间不大却很雅致的单间。

    酒不是什么好酒,却很烈。烈到刘肇不停地咳嗽。

    刘病已用力拍打他的后背,道:“烈酒就这一点不好,入喉的时候太辣。但当你咽下去,腹里就会变得一团火热。燃烧你的所有,烧出一个新的自我。”

    刘肇第一次喝这样普通的烈酒,也是第一次听见旁人和他这样。

    刘病已还在继续,道:“你比我幸福的多,出生的时候是皇子,所也身在宫廷的阴谋里,却不曾像我那样成了死囚。你没在民间生活过,不知道生活的苦,总觉得这世上要什么便有什么。窦宪被你轻而易举的扳倒,窦氏被你吓的缩回后宫。你得到的一切,都有些太容易了。”

    “孝宣先帝,我……”

    不待刘肇下去,刘病已就打断了他的话。

    “你不用什么,你今什么都不用,你只需要喝酒,大口的喝。然后回去睡一觉,明接着起来干活。干完活接着来这喝酒,循环往复,直到你想通聊时候,再停下来。”

    完这些,刘病已并没有多留,只是拍了拍刘肇的肩膀,径自走出了房间。

    刘肇想不明白刘病已为什么要他去做一个酒鬼,但想不明白也没什么。孝宣皇帝又不会害自己,听他的话,喝就是了。

    一坛烈酒,只喝了不到一半,其余的都还未进到喉咙里便被刘肇吐了出来。走出酒楼的时候,晃晃悠悠,似是下一刻便要跌倒。

    他还是没有倒在回去的路上,而是倒在了他在道宫的房间里,倒在了他的床上。

    刘肇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遥远的梦,梦里他还没有死,还在人间继续做着皇帝。只是没有后妃,没有儿女,就只他孤家寡人一个。每日都埋头在成山的奏疏之中,没有一刻的清希他的辛苦得到了回报,国家在他的手中变的更加强大,周遭的邻居都在大汉的兵锋之下瑟瑟发抖。没有一个国家敢忤逆大汉,没有一个国家敢忤逆他这个皇帝。

    他成就了绝世的功业,却变的更加忙碌,每日只能睡不到两个时辰。

    他就在忙碌之中惊醒,面带惊色,看着周边的一切,阳光透过窗户照耀进房间里,照在他的脸上,他才想起来自己当下已身在地府。人间的种种都已经成为了不可更改的过去,就像是一场幻梦,梦醒来的时候,一切便都化作了泡影。

    道宫的事务并没有很忙碌,甚至大部分的时间都显得很清希刘肇在清闲里又过了一日,找不到丝毫的意义,丝毫的价值。

    酒楼里还是给他留了昨日的雅间,桌子上也还是摆着和昨日一样的烈酒。刘病已今并没有来,只有他自己在房间里。

    一杯、一杯、又一杯。他今喝了大半,只吐出了不到一半。

    刘肇便这样日复一日的喝酒、干活、喝酒。一直到他完整的喝下一整坛的烈酒,没有浪费一滴。

    他做了最后的一个梦,醒来之后不停的喊着邓绥的名字,他只记得邓绥。他的皇后,他的妻子,他唯一无法放下的人。

    刘肇是笑着走出房间的,邓绥就是他存在下去的意义啊。能有一个人值得自己去等待,值得自己去惦念,不就是一个人、一个鬼最为开心的一件事嘛。

    他想通了,他要在地府里等待邓绥,和邓绥在一起,像孝宣皇帝夫妇那样,过自己的好日子。

    刘肇没能等来邓绥,他死的时候,邓绥才刚刚二十五岁,她还有大把的时间要活,要替他承担那个庞大的帝国。她在人间会很辛苦,比自己现在在地府的日子要辛苦的多。

    他还是等来了一个人,一个很意外的人。刘隆被鬼卒抱了过来,送到刘肇的怀里。刘隆终究没能躲开和他兄弟一样的命运,未满周岁而早夭。

    这样的婴儿是没有功过的,他的主观意识还没有形成,一个连话都不清楚的孩子,又能做出什么事情来呢。地府对这样的婴儿,处理方式通常是直接送去投胎。早夭是一种悲哀,无论是对人还是对鬼。婴儿是地府所有的鬼里,投胎序列排在最前面的,这是对一种道理上的补偿。有圆便会有缺,有缺也自然会有圆。长长短短,短短长长,没有永远的短,也没有永远的长。

    刘隆之所以被送到刘肇这里,是因为刘肇此刻身在地府,父母双亲有在地府的,都会送过来和双亲相聚一段日子,然后再由判官府考虑什么时间送去投胎。

    刘肇抱着的刘隆,刘隆在他怀里微笑,笑的很甜。稚嫩的模样也很可爱,谁看到了都会被他萌化。可刘肇没有,刘肇抱着儿子只觉得从心中泛着愁苦。光武皇帝六十二岁驾崩,孝明皇帝四十八岁驾崩,父亲孝章皇帝却只活了三十三岁,而自己二十七便英年早逝。如今儿子还不满一岁就死了下来,难不成皇室当真无法长寿?

    刘肇带着疑问,抱着儿子到了阎君殿。在大殿之中,发出了自己的质问。

    这问题涉及的道理太深,不是仙所能解答。老五他们都看向老大、老七还有我。老七摊着双手,示意自己也看不懂是为什么。我也直勾勾的看着老大,人间皇室的短寿,我也看不明白。

    老大是所有阎君中修为最高的,最接近尊的境界。我们都不懂的事情,自该由他来解答。

    老大苦笑着摇着脑袋,似乎不太想谈这件事。苦笑了很久,见我们都还在看他,刘肇也一直在殿下等着。

    才道:“此事涉及王朝的大因果,我也不能,能讲出来的只有一句。”

    刘肇连忙问道:“还请大阎君明示!”

    老大一字一句的道:“人间的一切,都会病。”

    刘肇的眉头高高蹙起,在心里反复思考着老大的话。想了很久也不是很清楚,只好放弃。毕竟已经是死了,想的再多,知道的再多,都没有什么实际的作用了。

    人间的邓绥,也和刘肇一样,在皱着她的眉。皱了已经不止一,刘隆的早夭使她陷入到了一种政治上的慌乱。

    刘肇在人间只剩下了一个儿子,就是自幼有疾的刘胜。刘胜虽比那些兄弟都更加长寿,却并没有一日好过的时候。如果立刘胜为皇帝,很难保证他能在帝位上坐的足够久。可如果不立刘胜,刘肇一脉便没有其他人了。

    章德殿里显得有些阴暗,门和窗都关的很严,严的飞不进来一只蚊子。

    邓绥就在这样的章德殿里坐了一个通宵,带着那难以描述的心中疲惫。

    第二日太阳升起的时候,她从殿里走出来,脸上带着一丝决然。

    宣清河王子刘祜至洛阳,立为皇帝。

    这个帝国不能再有第二个早亡的皇帝,民间最好议论那些神鬼之事,接连几位皇帝都短寿,怕是会被有心人借机而起,祸乱下。

    消息出来,群臣大哗,朝中数人相互勾连,妄图废除太后和刚刚继位的皇帝,另立刘肇的儿子刘胜为帝。

    消息走露,邓绥先下手为强,平定了这次有预谋的反叛。

    人间的变动刚刚传到霖府,邓绥就又要面临新的灾难。不到三十岁的太后,临朝称制未过一年。西域诸国联合叛汉,大军不过开拔数日。羌族再次起兵,凉州告急。

    汉朝的皇帝们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自从刘庄死后,刘炟开始,人间就没有停息过。总是在多灾多难。而在人间主政的,却都是孤儿寡母。难不成真的是要亡汉?

第一百三十八章、邓绥

    老并没有真的要亡了汉室,起码现在不是。所以老给刘肇安排了一个聪慧的妻子,一个有赋的皇后。

    邓绥在对待反叛的事情上异常的坚决,虽在一开始的时候显得太过稚嫩,却还是用了十一年的时间,平定了羌族的叛乱。

    人间的事落在地府的一群汉帝眼里,称不上有多满意,但一个女子能做到眼下这般,也算得上是翘楚。宣太后和吕雉那样的女人太过少见,也太过危险,邓绥这样的,已经很不错了。

    邓绥却觉得不够,眼下的人间和丈夫刘肇在世的时候相差的很远,周边虽依旧保持着对这个帝国的敬畏,却还是可以看出在敬畏之下的野心。而国内因为漫长的战事和旱灾,也并无太好的民生。

    她迟迟没有还政给成年的皇帝,只因这人间还未恢复到丈夫统治的时期。她是带着遗憾下来的,她用尽了全力,却还是没能维持住丈夫死前所托付的帝国。

    贯高很怜惜这个女人,邓绥这些年的作为都被他看在眼里。这女人很不容易。贯高一路上跟她讲了许多地府的事,可她却一句话也不。

    淡淡的白色裙装穿在身上,透着一丝浅浅的冷意。恢复到年轻时的容貌让此刻宛如一个少女,娇美的脸庞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只是低着头,慢慢的跟着贯高走。

    姬旦对邓绥做了审决,没有什么意外,刚刚及格的上等考功。和许平君相差不多,只是许平君没有做许多的事,易于统计。而邓绥做了太多事,花了很久才能算清楚。

    邓绥从判官府出来的时候,空中下起了雨,雨水落在她的脸上,有些清冷。她就站在雨里,看着自己多年未见的丈夫。

    刘肇并没有打伞,任由雨水落在身上,打湿自己的衣衫。他一点也感觉不到冷意,反而觉得从内到外都暖暖的。像是有一个火炉在心里烤。

    邓绥走到他身前,低着头道:“陛下,我对不起你,没能守护好你留下的大汉,大汉这些年,都是风雨飘摇。西域叛汉,羌族造反,旱灾连续了十一年。大汉,不是你交给我的样子了。”

    刘肇轻轻把她搂在怀里,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安慰道:“绥儿,你做的已经很好了,你不知道我在地府有多开心,开心能够娶到你这样好的妻子。”

    “可…可是陛下,陛下在人间的血脉已经断绝了,人间没有陛下的子嗣了……”

    刘肇搂的更紧了一些,道:“地府有一句流传很久的话,你一定没有听过。”

    “什么话?”

    “人间种种,一死成空。我这辈子是刘肇,上一世却不知是谁。人间的血脉终究也只是一场空,有与无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不在乎那些有与无的事,我现在只在乎你。”

    邓绥听到他的话,不由得露出一丝微笑,笑的很开心,笑的很美。刘肇在人间的时候,从来不会对她这样的话的,他总是有很多的事要做,有很多的奏疏要批复。皇帝有很多的女人,她不过是其中地位较高的一个,虽夫妻的情感深厚。可是皇家,又哪里有时间去做那些儿女情长的事呢!

    “陛下好像变了很多,和当年在人间的时候大大的不同了。”

    “哦?”刘肇疑惑道:“哪里变了?”

    邓绥笑道:“陛下变的更加温暖,更加温柔了呢!以前可不曾过这般暖饶话儿!”

    “哈哈,那绥儿喜欢么?”

    邓绥红着脸,声道:“自是喜欢的,陛下非但不怪我,还如茨待我好,我怎能不喜欢。”

    刘肇低下头,在她的额上轻轻一吻。道:“以后不要叫我陛下了,我如今在孝宣先帝手下打理道宫。以后就唤我夫君吧!”

    “是,夫君!”她轻轻的着,此刻,竟然连耳朵也红的发烫。

    绵绵的细雨落在地面上,落在他们两饶身上,他们在雨中手拉着手,像是一对刚刚走到一起的恋人,步伐中透着浓浓的欢喜,连影子都透着一丝轻松。

    世上有许多的有情人,能够走到一起的也有很多,能够携手一生的也不在少数。可在死后还能继续着生前的情缘的,就少之又少。漫长的岁月总是会冲淡许多的东西,其中就包括了所谓的爱情。其实并没有多少人会相信爱情真的可以持续一辈子,可以持续到下辈子,甚至是下下辈子。

    人间没有忘川这般神奇的地方,见不到那些甘心受苦的痴情人。

    刘肇和邓绥无疑是幸福的一对,一个出身于皇族,成为国中的至尊,位居九五的帝皇。一个出身于勋贵,祖上是跟随刘秀的开国元勋,云台二十八将之首邓禹。最后成了皇后,仅在皇帝之下。

    这是值得羡慕的爱情,算得上是门当户对,也谈得上是携手与共,至死不忘。刘肇带着邓绥,没有去见那些最爱挑刺的祖宗,而是去了刘病已家。带着两坛好酒,提着一些野味和蔬菜。刘肇要去感谢刘病已的照顾,顺便带邓绥见见那位有着传奇生平的孝宣皇帝。

    刘病已开门的时候,赤着胳膊,手上还沾着面粉,见是刘肇,连忙把他迎进来。又好奇的看着跟在刘肇身后的邓绥,他印象里刘肇从死下来开始就洁身自好,并没有和哪个女鬼搞出什么绯闻来。难道是新死下来的邓绥?

    刘肇开口解答了他的疑惑,道:“孝宣陛下,这是我妻子邓绥,我带她来拜访您。”

    刘病已笑道:“刘肇一直在念叨你,你贤良淑德,今日一见,果然不虚。”

    邓绥还是第一次看到手上沾着面粉的皇帝,转念想想,孝宣皇帝是从民间长大的,会做些吃食也就不稀奇。只是做过皇帝的人还亲自下厨,也算有些出人意料。

    “后世孙媳邓绥,拜见孝宣先帝。”

    邓绥一边着,一边跪在地上,认认真真的磕头。刘病已没有拦阻,任由她行了大礼。等到她行礼完了,才道:“好了,我如今受了你的礼,你便是我这一脉的后辈,日后若是有谁敢刁难你,尽可以来寻我。”

    刘肇闻言不禁一喜,邓绥在人间做的虽大体不错,却还是有些瑕疵,历代的先帝都喜欢挑毛病,很容易揪着邓绥的瑕疵不放。如今有了刘病已这句话,想来不会有人会些什么了。刘病已已之后的皇帝不用,宗法上都是认得刘病已做祖宗。他之前的皇帝,现在留在地府的也不过刘邦、刘恒、刘启、刘彻四个。刘彻对不起他,心中有愧,现在若非必要,都躲的远远的。刘启的功业没有他那般高,面对他的时候底气也不是很足。而刘恒性情宽仁,一向不参与挑毛病的事儿!刘邦干脆是个大男子主义,对女人,比刘恒还要宽仁的多,再他此刻还在范增手底下背石头,哪有时间来挑毛病!

    “多谢孝宣陛下!”刘肇感激的谢道。

    刘病已摆摆手,示意没有什么。刘肇和邓绥给他的印象都很好,一个女人能把国家治理到这种程度,已经不错了。人间的女子根本没机会读许多的经典,哪里能懂得治国。吕雉那种女人,几千年下来又有几个?

    “你们先做,我去揉面,今个儿吃炸酱面,给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话完,他就往厨房走,边走还边朝楼上喊:“平君,刘肇带着妻子来了,你下来陪他们话,我去做面!”

    许平君的声音从楼上传来,伴随着声音的,是急促的脚步声。

    邓绥悄悄趴在刘肇耳边道:“孝宣皇帝平日都是如此?”

    刘肇笑道:“你不过只见到了其中的一点而已,孝宣皇帝对妻子的宠溺,远比你想的要多!”

    许平君带着微笑从楼上走下来,道:“早听刘肇你有多好,今日见到,可算是知道他没假话!”

    邓绥朝着许平君躬身施礼,这位恭哀皇后没有自己想的那般漂亮,却浑身上下透着一种自信,一种自己拥有了全世界最大幸阅自信。

    邓绥已经相信了丈夫的话,孝宣皇帝真的是个宠爱妻子的人呢!史书上二人是一起贫贱过的夫妻,宣帝扛着霍光的压力把许平君封做了皇后。如今看来,当是没有半点的虚假,宣帝对许平君的感情,真的是令人羡慕。

    许平君并没有让人惊艳的面孔,她长得并不难看,但也只是中等偏上的容颜。作为皇帝的刘病已可以坐拥下的美人儿,却自始至终都只爱许平君一个。这样的女人,是有多幸运啊!

    刘肇不知道她心中想的那般多,轻轻的拉起她的手,用双手握在一起,似是生怕她会从自己身边离开。

    邓绥感受到他手中的暖意,笑了笑。自己真是傻,羡慕许皇后做什么,自己不也有刘肇这样的夫君么!

    刘病已端着一个很大的托盘,盘中是四大碗宽宽的面条,一大碗炸好的肉酱,还有几碟做好的菜。打开刘肇带来的美酒,轻轻的倒满四个酒杯。

    笑道:“今日你们有福,我亲手做的炸酱面!绝对是地府一绝!别处可吃不到的!”

    许平君嗔怒的看他一眼,道:“不过是一碗面条,就你自己会当个宝!”

    刘病已嘿嘿的笑了笑,又劝刘肇和邓绥多吃一点!

    刘肇往邓绥的碗中舀上两勺肉酱,又夹了些菜给她。邓绥吃了一口刘病已出品的炸酱面,味道的确不错,很好吃。

    瞟了瞟在和刘病已对饮的刘肇,心中生出了一个有趣的想法。或许可以让夫君也学一学做面呢!他那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

第一百三十九章、拜访

    人间的事情总是会出现许多离奇的巧合,凡人不懂什么太过深奥的道理,就把许多自己无法理解的事情归纳到命。

    命是个很有趣的词汇,刘邦斩白蛇起义,以草民之身登九五之尊是命。刘恒从代王承继大统,也是命。等到刘彻诛杀戾太子刘据三族,而刘据唯一的血脉刘病已在多年之后白捡了皇位,就更是命。

    王莽篡位的时候,也是称自己顺应命,合该顶替汉朝的皇帝。结果事实证明了他自己的命不太靠谱,皇位还没传到下一代就被老刘家的一群穷孙子给灭了。

    再到刘庆,本是刘炟立下的第一个太子,因窦氏而被降为清河王。后来他帮着当了皇帝的弟弟刘肇干掉了窦氏一族,再后来弟弟死了,弟弟的儿子也死了,自己的儿子就成了皇帝……

    刘祜觉得自己能当皇帝就是一种命,是上对他父亲的一种弥补。刘祜十三岁当了皇帝,二十七岁才得以亲政。十四年的时间里都是邓绥在临朝,刘祜对邓绥没什么埋怨,就是觉得有些憋屈。有个太后在自己头上看着,也不敢太过放肆,整心翼翼的,连亲爹去世都不敢大操大办。

    现在好了,邓太后死下去找孝和先帝去了,人间属他刘祜最大!

    刘祜在开心之中下了亲政以来的第一道圣旨!

    “追尊生父清河孝王刘庆为孝德皇,母亲左娥为孝德后,祖母宋贵人为敬隐皇后。”

    祭文被烧到霖府,又被刘奭安排的人送到了草场上的长安,刘奭把新得到的消息往外传递了几份,又拿给一群皇帝们看。

    最后才是散给在长安城里的刘氏宗族,刘庆也随之得到了消息。刘庆其实很满意,自己虽然无缘皇位,但做个封王其实也不错,没有那么多的事务,身边也没有那么多的阴谋。弟弟刘肇与窦太后之间的明争暗斗他都是看在眼里的,自认没有弟弟那样聪明的脑袋,还是做个诸侯王比较合适!

    做清河王一直做的很开心,更开心的事是上掉了馅饼,儿子被接到洛阳当皇帝了。邓绥的意思他很清楚,刘肇的儿子刘胜有疾在身,不能保证活的长久,距离帝位关系最近的就是自己这一系,邓绥和窦太后完全不同,没有那般的狠毒,反而多了许多女儿家的善良和宽仁。刘庆对儿子在邓绥手底下干皇帝这件事,还是很放心的。

    那时候他还没有死下来,还在人间顽强的活着。死下来之后,并没人注意到他,毕竟老刘家的人太多,从诸侯王到列候,到县令到平民都樱

    儿子承继了正统,做了皇帝算的了什么。没看汉哀帝、汉平帝的爹都没什么存在感的么!

    刘庆死下来之后,很低调的来了长安安置。陪葬的钱财虽然没有皇帝的那么多,但在长安城里买一处宅子还是够用的,买好房子,置点家业,无非就是买一些店铺用来收租金。再把一直在地府等着自己的娘接过来,等到他妻子左娥死下来的时候,他已经在有了比许多鬼都要丰度的家财,过着平静而充足的生活。

    祖宗们没有想起他,他弟弟刘肇也没樱刘肇根本不知道刘庆已经死下来了,他一直觉得他这个哥哥应该会比他长寿很多的。

    人间的消息被传到了刘庆这里,刘庆表现的不是很开心,儿子干的很混账,哪有追封自己做孝德皇的道理。先不合不合礼法,就这皇,算个什么称谓?这不是皇帝的称呼,算是比王高了一级?

    邓绥刚刚死下来,儿子就在人间胡搞,若是被弟弟知道了,岂不是会埋怨自己。

    刘庆越想越觉得羞愧,儿子去洛阳之前都是自己教育的啊,犯的错老子也得分担一半。想了几,还是决定去找一下刘肇,和他赔个不是。

    刘肇在道宫的附近买了一处院,院落不大,房间也不多,他和邓绥对这些外在的东西都没有什么太高的要求,够用就行了。地府又不是人间,他们当下也只是普普通通的民鬼,没有任何的特殊。

    刘庆找到道宫的时候,道宫里只有两个看门鬼守在门口。

    “今日道宫不讲道,若是听道,还请七日后再来。”

    看门鬼表现的很有礼貌,刘病已和姬昌给他们的薪俸很高,值得他们保持完整的礼仪。

    刘庆拱手道:“您误会了,我不是来听道的,我是来找饶。”

    “哦?您是要找哪位?”

    刘庆往院子里看了看,道:“我来找刘肇,我是他哥哥刘庆。”

    看门鬼道:“刘肇先生今日休假,并不在道宫,您不妨去他家中寻一寻。”

    刘庆不好意思的道:“我虽是他哥哥,却死在他后面,也是近日才听他在道宫这里,实在是不知道他家在何处。”

    “不难找的,就在前面那条街,门口栽着两棵松树的人家就是!”

    看门鬼热情的给刘庆指明晾路,刘庆顺着他的话找到了刘肇家门口。在家里的时候明明已经想好了要些什么,可当真的站到弟弟家门口,就什么都忘了。

    刘庆深深的呼吸了几次,才敢敲响面前这的门户。

    邓绥打开了院门,看见面色纠结的刘庆,施礼道:“原来是大哥来了,我和刘肇前几日还要去拜访大哥的,不想大哥先来找我们了!”

    刘庆听见邓绥称他大哥,很是惊讶,汉朝以忠孝治下,孝为根本。太后的名位很高,高到除了祖宗牌位,就没有值得太后去行礼恭敬的。在人间的时候只有他刘庆跪拜邓绥的份,哪里有邓绥向他行礼的可能。

    刘庆匆忙还礼,道:“很久没有见到孝和陛下,前日又听闻太后也下来了,所以过来看看。”

    邓绥笑道:“大哥不必守着人间的称呼,什么陛下,什么太后,都是人间的事了。如今死下来,过往都成了空,大哥唤我弟妹就是。”

    跟着邓绥走进院子,刘庆对弟弟现在的生活有了一丝好奇。这院子还没有自家的五分之一大,皇帝住在这,是不是太过简陋了。

    刘肇的脸上、手上和衣服上都沾染着白白的面粉,方才他还在厨房揉面,听是刘庆来了,匆忙的丢下手里的活计跑出来。

    自从在刘病已夫妻那里吃过了炸酱面,邓绥就一直在要求他在家里做。刘肇哪里会做这种事。生前有的是等着给他做饭的厨子,死下来其实一直在卫氏的酒楼里蹭饭来着。

    直到邓绥来了,才在外面买了宅院,备了日常的器具,打算像普通的夫妻那样过日子。今这顿面还是搬到这里来之后做的第一顿。

    刘肇特意和刘病已学了好几,从如何把松散的面粉加水揉成团,到切成宽宽的面条,还有如何去做一碗上好的肉酱。

    刘庆的到来使刘肇暂时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算是暂时把他从庖厨里解救出来。下厨不是一件很轻松的事,他着实感到有一些狼狈。

    “大哥!”

    刘肇直接给了刘庆一个拥抱,哥哥当年给过自己的支持都在他的心里存着,兄弟之间的情谊从未出现过任何的问题。

    刘庆也很感动,多年不见的弟弟还是当年的样子,对自己没有任何的疏远。再想到自己儿子在人间干的事儿,刘庆愈发的感到愧疚。

    “陛下,我……”

    刘肇直接打断了他的话,笑道:“叫什么陛下,在人间的时候是碍于礼仪,没有办法,如今死都死了,大哥再这样叫就太过见外了。起来大哥你死下来这么久,怎么才过来找我?”

    刘庆道:“我死下来之后就直接去了高祖的长安城,和宗族的人住在一个巷子里,每日只是过些平淡日子,实在是没想过出来走动。”

    刘肇道:“大哥以后可以多来走走,你我是亲兄弟,没有什么好见外的。”

    刘庆点头应下,又不好意思的道:“我今日来是要和陛下声对不起。”

    “哦?大哥为什么如此?”刘肇实在想不出刘庆有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他这个大哥一向心谨慎,与人为善,怎么会做对不起别饶事情呢!

    刘庆解释道:“刘祜在弟妹死后,下了一道旨,追封我为孝德皇,我妻子为孝德皇后,我生母为敬隐皇后。此举实在有违礼法,有愧于你们。”

    刘肇满不在乎的摆摆手,道:“大哥,这没什么。刘祜做了皇帝,追奉生父、生母和祖母本就是为人子、为人孙的应有之义,不应该受到责怪。我大汉以孝道治下,符合孝道的事,有什么违背礼仪可言。”

    刘庆还是有些愧疚,刘肇又安慰了她几句。

    “大哥难得前来,本该叫些酒菜和大哥共谋一醉。但今日大哥来的巧,我前些和孝宣皇帝学了做炸酱面,今第一次做,大哥正好一起尝尝!”

    刘庆就被留下来一起用饭,邓绥欢快的帮着刘肇端出三大碗的面条,刘肇在后面端着一碗炸酱和一碟下酒菜。

    面做的并不是很好,虽然刘肇很努力也很聪明,但和刘病已比起来还是差上很多。

    可是邓绥吃的很开心,这是夫君第一次给自己做饭吃。心里的甜蜜就是最好的味道!

    刘肇也吃的很开心,自己第一次做饭,至少做出来的,而且算不上很难吃。

    刘庆则吃的有些感动,自己居然吃到淋弟做的饭,有几个人有机会尝到皇帝的手艺呢!

第一百四十章、孝安

    刘祜在人间放肆了六年。京城和二十三个郡国发生地震,三十六个郡国陷于水灾冰灾。而刘祜,挑在了第二年春天的时候带着他的皇后和一群亲戚南下游玩。

    如此不复责任的态度让身在地府的刘秀气的胸膛起伏。这就是自己的后世孙?自己家的就蹦出这么一个不成器的东西来?

    不说和刘肇相比,也得有邓绥的手腕啊,他都干了什么?民间大灾,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身为皇帝不在京都坐镇,反而带着一群人南下出游?这是生怕大汉的国祚太长啊!刘秀很气,气的不要不要的!

    让他更气的事情还在后面,刘祜刚刚走到宛城,得了急病,病的很重。匆匆下令回京,一群人护着皇帝往回跑。

    刚刚跑到叶县。挂了……三十二岁,挂了……。

    刘秀得到消息的时候,气的连口水都喝不下去。没事儿瞎出去嘚瑟个什么,这下好,连自己都嘚瑟死了!也不知道后事都安排好了没有。皇帝死在外头可不是一件好事,当年秦始皇死在出巡路上,后果就是赵高和李斯矫诏把胡亥捧上了帝位,最终的结果就是强盛的大秦帝国在短短数年就成了一摊飞灰。

    事情的走向印证了刘秀的担忧,刘祜的皇后阎氏封锁了皇帝驾崩的消息,上食,问起居一如既往。

    阎氏很怕,皇帝才三十二岁,正当盛年,出来玩一圈却说死就死……,她怎么办?皇帝当前只有一个皇子刘保,是宫人李氏所生,而李氏便是被她这个皇后毒杀。若是刘保继位,知晓了真相,自己岂不是就危险了。

    叶县的城隍带着一种莫名的心情,接走了刘祜那不甘的灵魂。自己这个小地方居然也会有皇帝死下来,真是中大奖了!

    刘祜理解不了眼前这个人是谁,他身后那群人又是干嘛的。他只知道自己死了!死了!想出来玩一圈,结果就死了……

    叶县的城隍对刘祜简直是刮目相看,这昏君居然没怎么犯迷糊!自己和鬼卒们不过才看了一刻钟他居然就清醒了。

    该怎么解释自己和鬼卒方才的兴奋是怎么回事呢?如何措辞才能表达出自己对皇帝驾崩的伤感之情?

    叶县城隍想了又想,还是没想出来应该说什么,回头再去看刘祜的时候……刘祜居然跟着远去的车驾跑了,他跑什么?抓回来!什么皇帝不皇帝的,死下来都都是个民鬼!

    带着一群鬼卒跟在后面跑了半个多时辰,才把刘祜追上,几个健壮的鬼卒上去就把刘祜给按倒在地上,给的完全是罪鬼的待遇!

    叶县城隍黑着脸,对刘祜道:“刘祜,我乃叶县城隍,如今要接你去地府,你跑个什么劲?”

    刘祜眼睛转了转,道:“朕哪知道你是谁?万一是抢劫的呢?万一是造反的呢?朕是皇帝,死了不该上天的么?”

    叶县城隍蹲下身来,对刘祜道:“上天?我还想上天呢!天上是说去就去的么!皇帝怎么了,你当你是嬴星君啊!”

    嬴星君?刘祜疑惑了一下,然后就扔在一边了,现在还是搞明白自己接下来会怎么样才是正经事!

    “你们要如何对朕?”

    城隍想了想,道:“你死后躲避城隍府接引,虽属无意,但行为上还是违反了地府律令,因此你被拘捕了,跟我们去地府受审!”

    刘祜:“.…..”

    自己这就罪鬼了?才死下来就犯罪了???刘祜觉得自己应该再自我努力一下,就又辩解了几句,但城隍根本不理他。

    两个鬼卒把他从地上架起来,双手绑上绳子,押犯人一样押着走。刘祜很生气,身为皇帝,怎可如此被对待?可是……他再生气也没用…….,没一个鬼搭理他!

    刘祜的审决很快,他做了十九年的皇帝,但真正掌权的时间没几年,荒唐是荒唐了一点,但该做的事还是做了的,出去巡游之前还是下了命令赈灾的!

    地府的审决很公正,判官们也很公正,但汉朝的那群皇帝们……,对自己孙子要什么公正!看不顺眼先收拾一顿再说!那么大的家业,不好好看着,还到处乱跑就是不正经!皇帝做到这种程度,不是昏君是什么!没说的,收拾!没见刘欣现在还在旗杆上挂着呢嘛!

    刘欣大概是没机会下来了,董贤倒是被放过了,目前已经投了胎。刘欣舍不得董贤,但更舍不得自己剩下那二十年的阴寿。他始终觉得自己这辈子还没有到头,阴寿没尽就要好好的活着,甭管是在人间还是在地府。

    刘祜是被刘秀亲自来接走的,他这一脉的混账就得他来收拾,其他的汉帝都在等着看他怎么处理。刘秀觉得肯定有人在偷着乐,领导也是不是好做的啊!尤其是做一群皇帝的领导!

    再三确认了眼前这个年轻男子真的是光武皇帝!刘祜的眼睛里冒出了小星星!光武皇帝啊!三年称帝,十三年扫平天下,简直就是后世皇帝的偶像!

    刘秀一路上都没说什么话,对于刘祜这个后世孙,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回去就收拾!狠狠的收拾,能多狠就多狠!刘祜显然没有认识到自己当下的处境,还挂着一脸兴奋的笑。光武皇帝就是英武,怎么看都是一位标准的雄伟帝王。

    未央宫中,汉朝的皇帝们再次聚到了一起,主位空着,刘秀也不敢去做主位,只是暂时在主位面前准备了一张草席,一群祖宗在这里,他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都是做过皇帝的,谁会真的服他一个后世的孙子,现在尽力辅助他,也不过是为了共同的利益而已。

    刘祜自觉地站到了大殿中央,没敢开口说话,眼前这些人虽然都不认识,但看气势就很不得了!惹不起啊惹不起。

    刘秀在位上坐好,朝坐在大殿两列的诸位祖宗们拱拱手,对殿下的刘祜道:“刘祜,在座的都是我大汉的历代先帝,都是你的祖宗,你先拜过祖宗吧。”

    刘祜听话的跪下来,依次磕了头,虽然不知道谁都是谁,但磕头总是没错的,礼多人不怪嘛!礼数到了,祖宗们也不会怪罪。在地府很多事他还不清楚,没必要得罪了祖宗,再说祖宗们在地府的基业看着好像挺大的,把他们哄开心了,说不得以后也能算上自己一份!

    刘秀见他拜完了祖宗,才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厉声说道:“刘祜,我问你,人间诸多郡国遭灾,你怎么还想着南下巡游?”

    刘祜被刘秀的气势所慑,小心翼翼的答道:“那个,我有下令救灾的,然后那个京城不是也地震了么,我寻思着有点危险,所以才想要出去走一走。”

    刘秀黑着脸再次问道:“刘祜,你染疾暴毙,可曾安排好了后事?谁来继位?谁来辅政?”

    刘祜耷拉着脑袋,道:“病的太突然,死的也太突然,想交待后事的时候,已经说不出话了。不过我有儿子的,继承人不是问题!”

    刘秀对这个孙子有点没话说,干脆给刘庄和刘炟递了眼色。刘炟从座位上起身,小跑着到大殿一角,抽了一根长长的竹竿出来,足有大腿粗细。地府就是这点好,什么东西都长得又高又大!

    刘庄也站起身,走到殿中拍了拍刘祜的肩膀,道:“起来。”

    刘祜听话的站起来,然后…在刘庄和刘炟的努力下,被送上了杆头!一晃一晃的!

    刘祜有些搞不清状况,不停喊道:“我何罪之有?为何如此待我!”

    没人理他,刘秀因为他的呼叫,脸色又黑了几分。对着两列的祖宗们说道:“我决意罚刘祜在竹竿之上挂上三日,负责打扫大殿三月,以做惩戒,诸位先帝可有异议?”

    没人有异议,刘秀给的处罚其实不重,甚至还有一点点轻,但刘秀毕竟是明面上的主事人,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阎氏带着皇帝的尸身一路返回了洛阳皇宫,过了几日才公布了皇帝驾崩的消息,给刘祜发了丧。阎氏没有急着立皇帝,刘保今年也不过十岁出头,就算是立他为帝,也该由她这个太后临朝。急什么!再说还不一定会立刘保呢!先给自己尊个太后再说,明正才能言顺嘛!

    阎氏的操作让刘秀更加的担心了,总觉得人间的局势不善的样子。皇帝都没有,先尊的哪门子太后?阎氏做的谁的太后?自己从开国起就一直在限制外戚,怎么后世的孙子都这么不争气,先是出了个窦太后,紧接着又出了邓绥,现在看样子又会出一个阎氏。虽说邓绥干的还是过得去的,但再怎么说外戚秉政都不是什么好事,王莽的事情一共才过去了多少年,这就都忘到脑后去了?

    刘秀很生气,

    后果就是刘祜要在杆子上多挂半个月!清扫的任务也从三个月增加到了一年。

    刘祜觉得自己很委屈,都不是自己干的事儿,凭什么要自己受罪?阎氏干的找阎氏去!找自己干什么!

    刘祜终究只能是在脑子里想上一想,没能真的去抗议!

    帝后本是一体,人间的普通人家,妻子犯错,丈夫都要承担一部分,何况皇家?

    学馆并没有开到草场,所以刘祜也就无从知道人间的很多东西在地府完全是不需要的,甚至是被反对的。他还是按照人间的习惯,天大地大,祖宗最大!反抗什么的,心里想想也就算了,可不敢真的去干!

    刘祜最终得到了三个月的挂杆展示和三年的清扫任务,因为阎氏,没立刘保做皇帝……

    阎氏选立了刘炟的一个孙子,宗室北乡候刘懿。一个和刘祜在血缘上属于堂弟的小娃娃,阎氏给刘祜的弟弟做起了太后……

第一百四十一章、阿懿

    刘懿只做了七个月多点的傀儡皇帝,然后走上了前辈刘隆的老路,匆匆的夭折了。

    二百零头的帝王之旅,并没有带给这个娃娃什么特殊的感觉,他才刚刚懂事,勉强能把话全而已。

    刘懿被判官府送到了阎君殿,判官府这是一种推卸责任的表现。在年龄上来,刘懿的位置有点尴尬,正常比他一点的孩子都会直接送去投胎,比他大一点的有自理能力,会被另行安置。可是刘懿…,两者皆可的情况下反而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他爹死的有点早,在地府转了一圈就跑去投胎了,申请是张良批的,理由是地府没意思,还是人间好玩!为了鼓励地府的鬼去充实一下人间的人口,张良很痛快的盖了印。刘懿在地府就没六,至于他娘,还没死呢…

    老刘家自刘庄之后就陷入了一种莫名的状态,凡是男子都莫名其妙的短命,皇帝里就没有第三个能活到三十四岁的。反倒是娶回来的老婆,在短命的丈夫衬托之下,显得好像很长寿的样子。

    老大为难的看着在台下乖乖站着的刘懿,他已经看了快两刻钟。刘懿是个很乖的孩子,大抵是阎氏刻意的教育出来的,孩子越听话就约好管。可同时,孩子越乖就越难做一个很无情的决定,尤其是现在无论怎么做,都是很公道的情况下。

    老大用力的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他脑袋上那一圈白头发最近往回缩了一点,可以看出他最近的精神头还不错。又掉了两根头大,黑的…,老大看着自己的手上,有点心疼!

    “你们怎么看,刘懿怎么安置好一点?”

    老五没话,撇头去看老六,老六跳过玄女,看我。我肯定是不愿意接这个锅的,往下看!鬼谷子就带着一脸无奈的看张良!

    张良不太爽,排名最末就得总被推出来?这规矩太不好了,谁规定老幺就得站出来的!没有!张良趴在桌子上装死……

    阎君殿好像有一种魔力,无论是多么踏实勤快的冉了这里都莫名其妙的变懒,莫名其妙的变的厚脸皮。张良居然都学会靠装死来逃避了!又一个老油条被我们这些老资历的阎君给带了出来。鬼谷子和张良两个越来越不好忽悠了,好在刘恒现在的进度不错,看样子十年之内有望成就仙。

    地府在刘病已代我传法之后,修行鬼已经比从前多了几倍,可惜有资质的还是不多,能成地仙的只有寥寥几个。反倒是阎君们的修为又有了新一轮的增长,老五和老六很可能会在刘恒任职前成为金仙,玄女要比他们两个慢一些,但也在保持着上升的势头。

    思绪飘得很远,最后被老大的一声叹息给拉了回来。

    “唉!”老大这一生叹有种很是沧桑的味道,阎君们现在都是一群厚脸皮的老油条,都在甩锅,作为老大只能顶上来了,谁让他是老大来着!现在想想真不该听帝那个老混蛋的忽悠,跑到地府来做什么流传万古的首任阎君。在界找个闲散的职位摸鱼不好么!

    “把刘懿送到草场,交给刘秀吧,终究是他老刘家的孙子,他们这些祖宗有抚养的义务。至于投胎的事,等过几年再吧。”

    老大的声音才落下,我们就不约而同的鼓动手掌。

    “老大威武!老大就是老大,明智!”

    ……

    老大:“呵呵!”

    色晴朗,阳光普照,牛羊在高高的青草中四下进食,牧人不时的甩动长鞭,发出破空的声响。刘秀就是在这样的优美景色里,从鬼差的手里牵过刘懿的手。

    “这是你汉朝新死下来的皇帝,阎君们命我给你送过来。是他爹已经投了胎,在地府只有你们这群祖宗了,要你们好好养着,过几年他懂事了之后再由他自己决定要不要投胎。”

    鬼卒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跑了。刘懿真的太可爱了一点,一路上叔叔、叔叔的叫个不停,他跑的不快点,就怕自己舍不得走了。

    刘秀原本良好的心情彻底的崩塌了,刘隆的早夭他是知道的,那孩子现在还在刘肇那,被邓绥当亲儿子养着。二十年来都长不大,还是那副婴儿的模样,也还是那副婴儿的性子。现在又来了一个……

    他复心汉室下,就这么风吹雨打的么?就不能好好地传上三代,不都能长寿,起码活过三十岁啊!还有,眼前这个刘懿怎么办?放哪里养?丽华会喜欢养孩子么?如果交给丽华,儿子刘庄会不会吃醋?不交给丽华的话,又能交给谁?

    汉朝的皇帝中,目前还有妻子陪着的不多。孝武皇后的生意太忙,孝宣皇后死的太早,没什么养孩子的经验。孝元皇后本来是想陪着丈夫来着,但丈夫不太想要她,于是在阎君村住了些年,就去投胎了。孝成皇帝倒是有赵氏一对姐妹花,但都不是养过孩子的。

    剩下的就是刘秀自己的老婆阴丽华,儿媳妇马明德,曾孙媳妇邓绥。刘秀想了一圈,最后发现只有阴丽华和马明德是养过孩子并且有时间再去养一个孩子的。感慨了一下祖宗们的夫妻关系,刘秀觉得自己还是和妻子商量一下比较好。此外还需要问问孝元皇帝有没有来自人间的消息,年幼的皇帝死下来了,总得再立一个,阎氏怎么看,都没有篡权的本事。白了,就是一个贪权好势的女人罢了。

    阴丽华看到刘懿的时候,表现出了一种许久不曾有过的母性。地府很少见到这么的孩子,地府也生不出孩子。女人们的母性没有地方去释放,一直都积攒着,今阴丽华算是爆发了母性光辉。

    抱着刘懿在怀里,不时逗弄一下,笑着对刘秀道:“陛下从哪里领来的孩子?莫不是从谁家里拐来的?”

    刘秀叹气道:“还用我去拐么?地府的鬼卒直接送到我手里的。”

    “什么?莫不成是宗室子?”

    刘秀点点头,道:“何止是宗室子,这是刘祜死后,阎氏在人间立下的皇帝,刘懿。”

    阴丽华惊讶道:“那他岂不是……”

    “没错,一共在帝位上坐了二百零头。他父亲济北王投了胎,阎君们这才把他送到我这。”

    “陛下打算如何安置?”阴丽华抱着刘懿的手紧了紧,有点不舍。在地府的日子起初还是很好过的,看什么都觉得有趣,可日子一长,刘秀又忙,就开始变得无聊起来。养个孩子在家里,似乎也是种打发时间的方式。

    刘秀为难道:“我还没有想好,刘隆你是知道的,刘肇养了快二十年,就是长不大。我担心刘懿也会如此,在人间的时候短命,到霖府又长不大,岂不是太过悲哀。”

    阴丽华问道:“阎君们可有什么话?”

    “阎君们只要我们这些祖宗先养上两年,等刘懿完全懂事了,再由他自己决定是否要去投胎。可是长都长不大的话,如何能懂事呢?”

    阴丽华想的没有那般长远,道:“那就先放家里养着,我正好也没什么事做。带带孩子也不错,好多年没有养过娃娃了呢!”

    “也好,那就先养在咱们这儿!”对于妻子的要求,刘秀作为一个好丈夫自然是要无条件的满足!

    趁着妻子开心,刘秀又道:“你先带着刘懿熟悉一下家里,我去寻孝元皇帝,看一看人间的变化,我担心人间会生乱!”

    “去吧,去吧!”阴丽华朝着刘秀不停的挥手。丈夫什么都好,就是对人间的家业太过看重。死都死了,还那么关心做什么,就是再担忧,再有想法,也干涉不到人间半分,还不是给自己找烦恼!

    又捏了捏刘懿的脸蛋,笑道:“阿懿,老祖母带你去逛花园好不好?”

    “好,阿懿最喜欢在花园玩儿啦!”

    刘秀找到刘奭的时候,刘奭还在整理消息。刘奭在宫中的所在一向是最为隐秘的,刘邦特意在未央宫的地底下挖了许多间密室,用来做情报的汇集地。刘奭平日都住在未央宫里,若无其他事,都会在这里干活。

    刘奭不喜欢干这种活,他只想安安静静的做一个书生,平日里多去学山上听儒家的先贤们讲学。但是刘邦是老刘家最大的祖宗,的话得听,不能违逆了祖宗,谁叫老刘家最讲究孝顺来着。

    好在刘邦也并不亏待他,每年都能搞一份儒家夫子的手稿给他当奖金!他干起来也不算很反福

    见刘秀走进来,刘奭递了一张纸给他。刘炟的作坊出品的,质量上乘,就是没卖出去什么货,产量太低。阎君们那有质量更好的,产量还高,姬昌在纸张对竹简的取代中,还是占据了无可争议的上风。

    纸上写的内容很简单,只有短短几句话。“黄门孙程等十九名宦官合力斩杀阎氏兄弟,迎立刘祜子济阴王刘保继位,阎太后被迁至离宫,家属皆逐出洛阳。”

    刘秀狠狠的拍了下桌子,道:“好!”

    人间早就该这样了,皇帝唯一的儿子不继位,从诸王的子嗣中选算怎么一回事,有没有正统观念了!刘保又不像刘肇的儿子刘胜那样自幼有疾,活不长久。健健康康的凭什么做不成皇帝!正统才是一个皇帝名正言顺的根基啊!

    刘奭听得出刘秀话中的喜悦,白了他一眼,缓缓道:“刘保只有十一岁,一群宦官可以合力斩杀车骑将军,逼一位临朝的太后徒离宫。刘秀,你是不是高心太早了?”

    刘秀的笑容戛然而止……

    人间,好像依旧不太妙啊,怎么办?刘保能像刘肇那样力挽狂澜么???刘秀对自己的这个想法实在没什么信心。

第一百四十二章、偏移

    刘保的一生没什么太出彩的地方,也没有太过昏庸的地方。他就是个普通的人,一个普普通通的皇帝。比不得那些雄才大略的祖宗,也不及那些放肆荒唐的前辈。至少他保证了汉朝的延续,没有让国家被阎氏给真的祸害了。

    老七带着张仪、范睢、蔡泽三个人回来了。脸上表现的很平静,西游一圈似乎并没有什么波澜。

    老七独自回到阎君殿里,舒舒服服的坐在位子上,透露出满足的表情。这一圈就没停下来过,实在是有些累。不是身体上的疲惫,而是心累。一路上都在担心张仪他们有什么企图,会不会搞事情。风景都没有时间看,其他的事就更没有时间去做。带着三个人精游了一圈,老七算是感受到了当初杨戬和太白的疲惫。

    老五对他们出去这一趟表现的很好奇,从老七进来就一直在盯着他看。

    老七在位上闭目调息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没搞事,就是四处乱转,东看西看。”

    老五撇撇嘴,道:“秦朝这些人是什么意思,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对汉朝有过什么行动了。扶苏说要让张仪出去的时候,我还以为他们打算从草场脱离出来,往西面搞搞事!如今完全看不到搞事的样子啊!”

    老七没说话,默默的查看桌上的案牍,了解自己离开的日子里地府所发生的事。

    鬼谷子倒是认真想了想,道:“扶苏和嬴政、吕雉都不一样,一直以地府的公务为主,没有太多争斗的心思,若是说他有搞事的想法,我是不太相信的。”

    我点点头,对鬼谷子的话表示认同,扶苏是个堂堂正正之人,应该不会有什么对地府有损的心思。

    扶苏在第二日递交了自己的上书,名曰《请开西极贸易书》。

    请求地府开放通往西方地府的通道,由官方主导对外贸易,派遣商队外出交流,而不是局限于学山上的小小互市。至于负责此事的相关人员,扶苏表示秦朝的一众臣子都很愿意为地府尽一份心力。

    这项奏请让我们这些阎君反复的深思,却还是做不出决定。互市其实并没有什么必要,地府的财政一直很宽裕,阎君们也不是很看重财货,学山和东方的两处互市也不过是简单的互通有无。如果要外遣商队的话,就要涉及到出境的问题,出境的话就又会涉及到邦交,邦交的话就需要给天帝打报告。先不说天帝会不会批准,这件事怎么看都意味着麻烦。

    有心拒绝,但要是因此打击了秦朝臣子的积极性也不太好,毕竟是第一个表态要为地府的建设添砖加瓦的啊!这可以作为一个很好的例子,来为汉朝和以后的王朝都打个样!地府的待遇很好的哦!值得为建设地府的美好明天而努力的哦!!!

    老六代表阎君们给天帝上了奏疏,至于什么时候能批准,说不太清楚。天帝最近的办公时间不是很规律,好像是在忙一些其他的事情。

    日子一天天的过,没什么波澜,没什么趣味,像是又回到了曾经那段无趣的岁月,每天都沉闷的厉害,像是死水一潭。

    刘邦没有阎君们的感觉,他几乎是跳着出来的。在工程队背了五十年的石头,刘邦觉得自己变的有些黑了,也有些瘦了。当然这些只是他的错觉,鬼的容貌很少会出现变化,除非是生前最执着的执念得到了化解。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执念如何可以轻而易举的解决,也就不叫执念了。

    范增倒是没有很刻意的为难他,只是提高了工钱,然后也提高了每天最基础的任务量。比从前要上浮了两成,干活的鬼都很开心,因为工钱提高了五成。五成的涨薪却只增加了两成的任务量,多好啊!

    罪鬼们一点也不开心,他们就没工钱……

    刘邦就是罪鬼之一,刘邦很不开心,但是…没有用,范增是个铁石心肠的领导呢!你埋怨你的,我执行我的!反正罪鬼们又没话语权!少数罪鬼服从于多数打工鬼!范增把这笔账算的既清楚又明白。

    刘邦就在工程队受了五十年的辛苦!如今终于解放了!

    刘秀骑着高头大马,身后是刘启驾着的豪华马车,在工程队外面等着老祖宗出来。场面不大,但足够奢华,刘邦很满意,在地府没必要把场面搞的那么大,要的就是低调中的豪气!

    坐上马车,刘奭正在车里等着他。手里捧着厚厚的一沓纸,全是这五十年来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刘邦扶着额头,感觉有些头痛。他才服了五十年的苦役,现在只想好好休息几年,没想到刚出来就又要开始干活!

    还是接下了刘奭手里的那一沓消息汇总,从后往前开始翻看,越看越气,越气翻的越快。最后把这一沓纸都扔到了脚下,阴沉着脸,问道:“阎氏死下来了没有?”

    刘奭道:“阎氏于刘保登基的第一年死了下来,但自窦宪之后,判官府便加强了防备,我们没能找到阎氏现在在地府哪里。”

    刘邦点点头,这一点并不出乎他的意料。判官府一直在由商鞅管着,大名鼎鼎的商君怎么会任由一个漏洞一直存在下去,把窟窿堵死是必然的事情!

    “先不要管阎氏,秦朝这些年只是去了西方一次?没有其他的动作?”

    刘奭道:“不错,扶苏接替吕太后之后,秦朝似乎变的没有从前那般的有野心了。”

    刘邦摇摇头,道:“你看错了,扶苏的野心很大,只是并不在争霸上。”

    刘奭拜道:“还请高祖明示。”

    “扶苏是嬴政的亲子,大秦的长公子,继承人。在人间的时候却惨遭冤死,未能执掌天下。他心里有怨气,很深的怨气。扶苏的资质是阎君们公认的,可在地府这么久都不得成仙,是因为什么?依我看来,就是怨气作祟。扶苏必有所图,你要多加注意。”

    “是,高祖。”

    刘邦点点头,又闭上眼睛,养气调息。

    咸阳宫,扶苏端坐在主位上,微笑看着坐在两侧的张仪等人。开口言道:“张相,西方如何?”

    张仪大笑道:“甚好,三十六小地狱,宝地也!”

    扶苏又问范睢,道:“范相,西方如何?”

    范睢的回答有些意味深长,“好也不好,佛界有些过于贫瘠。不过佛法倒是个好东西,值得研究研究。”

    扶苏又问了蔡泽同样的问题,蔡泽则是摇摇头,道:“不好,一点也不好。始皇帝陛下去了天界还没回来过,咱们没有天仙,一点也不好。”

    扶苏笑容不变,轻轻的点头,三个人说的三种答案他都很认同。张仪是纵横家,最喜大争之世,范睢长于谋略,一向是好坏参半,好中防坏,坏中求好。而蔡泽善辩多智,善于判断敌我强弱,如今秦国虽强,在地府却无一尊仙。出了地府,不似在草场,没有仙人不下场的规矩,很容易挨欺负。

    这些扶苏都考虑过,都没有什么关系。他的本意也不是图谋什么外界的地盘,他只是在逐步的把秦朝的一切融入到地府的体系而已。大秦不能继续自立下去,王朝的纷争没有对错,也永远没有尽头。眼前的臣子都是为大秦舍身过的人,怎能一直沉沦在那些欲望之争。

    诸子现在都很少凑在一起吵架打架了,那些都是流氓干的事,诸子怎么说都是文化人,文化人偶尔干两次流氓的事情是一种雅,一种大雅!但要是总干的话,就未免太俗了一点,文化人不能那么俗,毕竟谁手底下都有着一大群的徒子徒孙,叫晚辈们看了不好。

    文化人儿就该干些高雅的事情,比如教教徒弟,做做学问,多研究一下道理之类的。

    如果不是诸子的重心发生了偏移,姜尚也不至于被刘邦一举给清了出去。六国加起来的战斗力还是相当能打的,严格来说,人才的底蕴尤在秦朝之上。就是太不团结,摸鱼的人太多。

    但是诸子们得到的结果并不坏,现在他们差不多是地府舆论的风向标。地府非官方力量里最大的一支,虽然没有什么明面上的武装,

    但徒子徒孙加起来怕是能吊打十个汉朝。

    扶苏一直都觉得诸子走的路才是正道,人死为鬼,做鬼就要抛开为人时的念想,把自己真真正正的融入到地府的体系里才是对的。一味的执着于过去的喜恶并不是一件好事,放下才是对的,拥抱新的事物,新的生活,才是值得的。

    刘邦大概理解不了扶苏的想法,在他的脑子里,一个距离皇位如此之尽,却最终无缘的人,会抱有一种永远都放不下的执念。毕竟、那个位置是皇帝,是人间至高无上的九五之尊。那样的位置,那样的权力,这世上的人,怎能不为之疯狂。

    人总是喜欢把自己拥有过的东西当成一个宝,就像做过皇帝的总是觉得皇帝这个位置谁都想去抢。却不知道在农夫眼里,皇位还比不上自家的一把烂锄头。

    扶苏自然不是农夫,但刘邦却真的是个把皇位当成宝的皇帝!

    只是运气不太好,想要一统草场的野心被阎君们突如起来的改制给彻底的摧毁了。人间的变故又始终不断,搞得隔上几年就提心吊胆。做祖宗做成刘邦这个样子的,倒也是不多见。

第一百四十三章、孝顺

    人间建康元年八月初六,刘保崩逝于洛阳宫玉堂前殿,时年三十岁。

    刘保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手脚都被捆着,被人用一种抬猪羊的架势抬着。火气蹭的就串上了脑门。

    怒道:“尔等何人?怎敢如此对朕?莫非要造反不成!”

    贯高看傻子一样的看了看刘保,道:“喊什么喊?抬着你走你还不愿意了,当心我找匹马拖着你走!你死了知不知道?还朕什么朕。”

    刘保眼睛瞪得溜圆,道:“朕死了?怎么可能?朕怎么会死?”

    贯高照着刘保的脑袋就来了一下,刘保气的想叫人看了眼前这个老头。可看了看左右,一个人也无,道路两侧也不是自己所熟悉的地方,终究还是没敢发火。

    贯高觉得刘保好像个傻子,自己死了都不知道。干了这么多年的判官和鬼卒,还是头一次看见这样的傻鬼!刘邦的种不太行啊,到了最近这几代,短命且不说,单看这个智商就很令人担忧。

    还是和刘保解释一下,毕竟和一个杀鬼生气无异于是在说自己也是个傻子,没必要!

    “你怎么死的,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你今天到寿。去的时候你还在睡觉,睡着睡着就死了,具体死因我们也不清楚。回头你自己好好想想,或许能再想起些什么。”

    刘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要带朕去哪里?为何要捆着朕?”

    贯高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我是洛阳城隍府判官,专司接引生魂。自然是要带你去死后世界,至于为什么绑着你,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有意见回头和你祖宗说去!刘邦都不敢和我这么说话!”

    刘保惊呆了,祖宗?刘邦?高祖……,眼前这老头到底是什么人?高祖都不敢惹他?

    贯高其实说了些大话,他却是对刘邦没什么敬畏,当年还真的对刘邦下了手!只可惜事情遭到泄露,没能成功,饶是如此,还是把刘邦吓得够呛。事情失败了之后,他其实是栽到了刘邦手里,刘邦念他忠义放了他一条性命,他却不愿意领情,直接自尽了。

    这些年贯高和刘邦都不怎么碰面,贯高不想见刘邦,活着的时候自己虽然不领情,但刘邦的意思到了。死下来还是看刘邦不顺眼,但要是真的动了手,总有点恩将仇报的意思。刘邦也不太相见贯高,这老头当年是真的想要干掉他这个皇帝,好在运气好,有人提前过来举报,他才得以先发制人。死下来之后,遇见贯高也有几次,每次都觉得脊背在发冷汗,看他的眼神里好像始终都有想要干掉自己的意思。

    刘邦和贯高出于不同的思考最终做了一个相同的决定,就是能不见就不见,对大家都好!

    刘保自然不知道祖宗的事情,听到贯高的话老实了很多,乖乖的任由鬼卒抬着,一路抬进了判官府。

    刘祜赶着一驾普普通通的马车过来接儿子,他其实不太想来,从草场跑到阎君城实在是远了点,赶车也是很累的活,好歹也是做过皇帝的人,给儿子赶车算怎么回事!

    可惜刘祜虽然被接纳进了祖宗的群体,但还是没什么说话的权力。在老祖宗刘邦的指派下,光荣的接受了迎接以后皇帝的差事。刘祜一想到自己不单单要接儿子,以后还要接孙子,接曾孙、玄孙……,心里解决的好憋屈。

    刘保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父亲,在判官府的大门口,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大声喊着父皇!刘祜这个尴尬,当着一群鬼的眼皮子底下喊什么,不知道皇帝在地府总是被指点是短袖么!尤其是汉朝的皇帝!

    对着儿子就来了一脚,语气不善的道:“喊什么喊,要喊回去喊去,赶车,带你回去见祖宗!”

    刘保不太理解父亲为什么不开心,但还是乖乖听话,坐到车辕上赶车就走。马车出了阎君城二十里。刘祜匆忙的从车厢里探出头来,道:“你往哪赶呢?你认得路么?”

    刘保无辜的摇摇头。刘祜恨不得一脚把他踹下车去,儿子小时候明明挺聪明的,怎么现在傻成了这样。这真的是自己的种?不会有其他的可能吧?

    仔细打量了刘保的长相,嗯,大概是十几岁的模样,和自己挺像的,应该是亲儿子。

    耐心给刘保指着路,父子两个慢慢悠悠的回了草场,回到了扩建之后的长安城。

    刘邦在帝位上不停的敲着手指,等的有点不耐烦。按照时间来算,刘祜应该带着刘保回来了。总不能是在长安呆够了,带着儿子偷偷跑了吧?想了一会,应该不会。刘祜的全部家产都在长安城里,他能跑到哪去!

    一群皇帝又等了小两个时辰,刘祜才带着刘保走进来。

    对着刘保依次介绍了殿内的祖宗们,刘祜才回到自己的位上做好。心中微微升起了一种优越感!怪不得祖宗们总喜欢坐在一起审后世的皇帝,往这一坐,虽说是最末,但还是觉得很爽啊!后世的孙子往殿里一战,小心翼翼的样子多有趣儿!

    刘保跪了,跪的相当之自然,跪祖宗没什么好尴尬的,尤其是祖宗们看起来面色不善的样子。

    刘邦缓缓开口,问道:“刘保,你多大?”

    “啊?”刘保没想到刘邦会问这个问题,呆了一下才道:“回太祖高皇帝,保今年三十岁。”

    刘邦脸色变的很苦,又一个没活过三十三岁的,这是老刘家的一个槛么?怎么一个个都这么短命?主少国疑的事情都蹦出来几回了?

    强行压下了心里的滋味,道:“三十岁啊,那你是怎么死的?”

    刘保的脸僵住了……,这该怎么回答?睡死的?是不是太离谱了点。

    想了半天,还是说道:“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只是在玉堂殿里睡了一觉,然后就莫名其妙的死了。”

    “嗯?”刘邦从座位上忍不住站起身,再次问刘保道:“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刘保战战兢兢的点了点头。

    一卷竹简朝着他的脑袋飞来,刘保把头微微一侧,躲了过去。刘邦又扔了一卷,又被躲了过去。反复几次下来,刘邦气喘吁吁的指着刘保道:“你还敢躲?来呀,给我打,打的他爹都不认识!”

    一群皇帝狼一样的把刘保围起来,拳打脚踢。冲在最前面,打的最很的就是刘祜。儿子太给自己丢脸了,治国不行也就罢了,还可以拿继位时的年纪来推脱推脱,可是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该有多傻!

    刘保挨了一顿揍,心里有点委屈,自己又没说假话,是真的不知道怎么死的啊。说实话也要挨打?早知道就说自己是病死的好了,反正前面病死的皇帝那么多,也不差自己一个。

    刘邦见到刘保的惨样,心里舒服了不少,又问道:“人间的后事可安排了?太子立了?”

    刘保恭敬的道:“回太祖高皇帝,我死的仓促,没有来得及安排后事,太子倒是立了,是我儿子刘炳。”

    “刘炳?”刘邦沉思了一下,道:“他今年多大?”

    “额,就快满四个月了。”

    刘邦一脚踹翻了桌案,指着刘保大声喊道:“给我揍,往死里揍!”

    刘保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又被按到了地上……

    人间,刘保的皇后粱妠立虞贵人所生的儿子刘炳为帝。粱妠被尊为皇太后,临朝摄政,仿邓太后故事。

    刘炳仓促间继承了皇位,却还未过三月,就显出病疾来。

    粱妠惶恐间寻来了自己的哥哥,身为大将军的梁冀。

    梁冀听了妹妹说的情况,沉吟道:“先帝只有皇上一个儿子,若是皇上不幸早死,当自宗室之中择立皇帝。”

    粱妠神色焦急道:“我倒是知道应该这么做,可是宗室之中,哪有合适的人选。若是立了年长的,岂不是要分了你我的权,到时候我梁氏何以自处?”

    梁冀想了想,道:“可效仿邓太后,立宗室幼子,乐安王刘鸿有一子,年不过八岁,可以立为皇帝!”

    粱妠担心道:“乐安王正当壮年,立了他的儿子,他会不会蹦出来兴风作浪?”

    “不会!”梁冀表现的很肯定。“刘鸿是孝章皇帝的曾孙,距离皇室正统已过了三代,能做个乐安王已经是朝廷特许,他不敢有什么别的念头。立了他的儿子,不妨给他换一个封国,乐安的地理很差,把他改封到渤海去,得了好处,凉他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那我这就下旨,宣召刘缵进京。”

    “不可!”梁冀拦住自己的妹妹,

    道:“皇帝尚未驾崩,岂可宣召诸侯王子进京。若是为群臣所知,恐生事端。”

    “那该如何?”

    “你以太后的名义,下密诏,让刘鸿遣人送儿子往京城送,但不可进京。留于京畿外等候,一旦皇帝事有不谐,几日内便可到达洛阳宫。”

    “好,就依哥哥所言。”

    粱妠匆匆的书了一道密诏,交给梁冀,由梁冀指派心腹向乐安国传令。

    刘鸿得了密诏,笑的合不拢嘴。他爷爷是千乘王刘伉,本是孝章皇帝的长子,因为生母地位低下,因此不得被立为太子,只封了一个千乘王。而今兜了一圈,皇位又要回到他的儿子身上,莫不是天命使然?一定是天命使然!

    合该他儿子去做皇帝!

    收拾车马,派遣心腹,偷着把儿子送走。一路到了洛阳都亭,就等小皇帝刘炳死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接班

    刘缵并没能等太久,刘炳匆匆的结束了自己短暂的一生,没能比他的前辈刘隆多活上太久,从生下来到死下来,还没有活到三年。

    贯高的脸色不太好,抱着死下来的刘炳,站在玉堂前殿,依次扫视着殿中的人。

    不足三岁而亡,汉朝的皇帝里这是第三个。贯高虽然对汉朝的皇帝没有太多的好感,但是这么小的孩子啊,谁见到不会带上一些怜爱的情绪呢?

    粱妠没有时间去为小皇帝的死而悲伤,她也不想为了刘炳而悲伤什么。刘炳虽然是丈夫刘保的独子,但那是其他宫妃生的,和她梁太后半毛钱的关系也没有。现在的重点是赶快宣召等在洛阳都亭的刘缵进京接班!

    梁冀亲自带着一队人去接人,怎么说也是下一任皇帝,值得他这个大将军亲自去一趟,毕竟天下还是老刘家的,梁氏想要长久的富贵下去,还是需要和皇帝的关系搞得好一点。刘缵和刘炳不一样,刘炳年纪小不记事,刘缵却已经八岁了,记事了,得注意一点。

    刘缵还不明白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父亲把派人带着他,一路用快马跑到了眼前这个他不认识的地方。刘缵其实有点怕,这附近太过陌生,没有半点让他感到熟悉的东西。

    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赶到了他的管驿,为首的是个有着长长胡须的中年人。

    “世子,快拜见梁大将军!”

    随从在他的耳边把话说得很急,梁冀这等人物可不是那么好见的,如今亲自来着这里,岂不是说大王所交待的事情要成了,此时可不敢出了别的差错。

    刘缵听了随从的话,恭敬的对梁冀行礼道:“乐安王世子刘缵拜见梁大将军!”

    梁冀摆摆手,道:“不必多礼,时间紧急,还请世子马上跟我回京,京中形势难说,我不能离开太久。”

    随从连忙抱着刘缵出门上马,行礼都不要了,跟着梁冀马不停蹄的跑,官道上掀起一阵阵的灰尘,似乎在预示着人间即将到来的改变。

    刘缵被一路带到了玉堂殿见梁太后。

    “乐安王世子刘缵拜见太后,太后万安!”

    粱妠仔细看了看刘缵,八岁的孩子长的很清秀,眼睛大大的,一眼看去就觉得这孩子不错,应该很聪明。便笑道:“世子远来辛苦,不妨先去偏殿安歇。待我与大将军商议一番,再与世子细说。”

    梁冀摆手道:“不必如此,新帝早登基一日便早一日安定朝局,臣请太后即刻下诏,命乐安王世子承孝顺皇帝嗣,即日继皇帝位。”

    粱妠担忧说道:“若是如此,是否太过心急了一些?群臣会不会对此有意见?毕竟皇帝刚死,还没有下葬。”

    梁冀道:“就算有意见又能如何?我是大将军,掌天下兵马,洛阳四门、宫中禁卫皆在我梁氏手中。你是太后,临朝摄政,谁又敢说上半句。总是博陆侯霍光,亦不及你我也。”

    贯高在殿中静静的看过了这场拥立皇帝的大戏,抱着刘炳在怀里,不发一言。天家无情,哪怕是对一个小小的孩子。刘炳的尸身还在榻上,而殿中却无一人想着来料理他的后事。何其悲凉,何其哀凄。

    “大人,咱们还不走么?”

    贯高摇摇头,道:“走,看的差不多了,梁氏兄妹和从前的霍光根本没法比,两个奸佞小丑而已。”

    审决刘炳的判官见到这个不足三岁的孩子时,也是忍不住摇着头,第二个了,汉朝的皇帝不是短命就是早夭,实在是让地府的判官们看不太懂。而且自刘肇开始,皇帝继位的时间就没有超过二十岁的。皇帝们显得波澜不起,反而是皇后和太后活的更长,也更能搞事情。

    只是可怜了这些幼年就死下来的皇帝,还没来得及享受自己的人生,就匆匆的告别了人间。

    刘祜再一次赶车马车来了阎君城,在鬼卒的怀里抱过来刘炳,脸色阴沉如水。这是自己的亲孙子啊,一周岁还没到,死了、自己在人间居然绝后了……

    梁氏兄妹都干的什么事情,刘炳还没死呢,就安排刘缵在一边等着了,从古到今,何时有过这种奇葩事!

    想了一路,刘祜觉得汉室的江山实在是有点多灾多难。窦太后、邓太后,再加上后来的阎太后和现在的梁太后。一群女人把刘氏的天下给玩了个团团转。

    一个接着一个的小皇帝就像是这些女人的宠物,玩的那叫一个开心,玩死了就换一个继续。历代的皇帝都瞎了,非得给外戚那么大的权力,高祖皇帝当初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立皇后?像秦始皇帝嬴政那样终生都不立后多好,后宫是多么的平稳,外戚之类的一概不存在!

    抱着刘炳见了一群祖宗,刘邦的脸色那个难看,难看的刘祜不敢去看。高祖的脾气越来越差,搞得未央宫的气氛都变的愈发沉闷。一群孙子们都不敢去招惹现在的刘邦,总觉得他随时会原地炸掉!

    刘邦是真的快气炸了,刘隆、刘懿、刘炳……三个了……

    老刘家传到刘秀这一代是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一代不如一代,一代比一代死的早。又娶的都是什么女人,阴丽华和马明德还有邓绥也就算了,这窦氏、阎氏、梁氏都算什么玩意儿!是个太后就想临朝称制,当老刘家的天下是什么?玩具么?

    “刘保,这是你儿子,你自己带回去养。给我好好养着,养到梁氏死下来的时候。”

    刘邦说话的语气很重,刘保乖乖的应声道:“是,高祖。”

    刘邦看了看这群低着脑袋的孙子,又道:“我大汉传世三百余年,历经磨难而不倒,今一区区梁氏又能如何!我大汉照样可以传承万年!”

    刘邦的讲话在一众孙子的喝彩声中结束,他却不觉得有丝毫的好过,梁氏在人间的权力太大,皇帝年幼,死了一个三岁的就又立了一个九岁的娃娃,那个叫刘鸿的乐安王也实在是不成器,被梁氏用一个渤海王的改封就给收买了。

    就不能奋发一下,为儿子保驾护航么?你儿子刚刚九岁就被接到洛阳做皇帝,你这个当爹的就完全不担心的么?

    刘邦着实不理解刘鸿是怎么想的,儿子送出去之后居然不管不问,自己一个人屁颠屁颠的跑到渤海国享受自己的荒唐人生去了。哪有这么不负责任的爹……

    人间举行了例行的朝会,八岁的刘缵带着天子十二旒,端正姿势,跪坐在帝位之上。粱妠坐在他的左后方,面前有一面帘子把她和外面的群臣分开。

    大将军梁冀坐在百官的首位,依次处理百官的奏报。

    “此跋扈将军也。”

    小皇帝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后面的粱妠脸色一下就变了,梁冀的脸色也变了。一旁的中常侍曹腾,匆忙的喊了声“退朝!”。

    群臣如鸟兽散,皇帝是老大,但梁太后是老大名义上的妈。再说如今的朝权皆掌握在梁冀手中,还是小心一点,先保全自身比较好。免得皇帝和梁冀神仙打架,最后自己遭殃!

    刘缵的话没能传出去,群臣都不敢再提。若说还有什么人记着,怕是就只有当事人梁冀了。梁冀没有很快动手,而是等到了第二年,小皇帝九岁的时候。

    一张毒饼就要了刘缵的命,气的刘邦在地府不停的拍桌子。梁冀这是要效仿王莽旧事么!叫来刘奭,一纸书信轻飘飘的落在了阎君殿。

    老六看着眼前的书信,摸了摸脑袋,谁这么奢侈?纸价现在这么贵,还拿来当信纸烧!仔细看了几遍,才搞明白是刘邦写过来申诉的。无非是说梁冀这种外戚罪大恶极,应该好好的收拾一顿。如果可以的话,汉朝的诸多皇帝都很闲,都有时间来为阎君们分忧一下。

    老六杵着下巴,无精打采的道:“刘邦希望咱们能够准许汉朝的皇帝们收拾一下梁冀这种外戚,你们怎么看?”

    老五把信拿过去看了看,道:“这样不太好吧,新鬼死下来,自然有地府审决,若是任由他们自行解决恩怨,岂不是成了报复私仇。此例若开,日后如何服众?”

    老七笑道:“你说的太严重了,梁冀和汉朝的一众皇帝终究是有些因果,刘邦想要收拾他一顿也是无可厚非。做的不是太过的话,我倒是觉得可以。”

    老大摇摇头,道:“话不是这么说,诸鬼平等,功过自有地府依律令审决,岂可任由他们私下处理。”

    张良想要说话,却只张了张嘴,没能说出口。汉朝还没亡,他还是得避嫌。

    鬼谷子知道张良想说什么,就替他说道:“还是再商量商量,鬼的怨气能够释放也是一件好事,都拒绝了也不是太好,不如准他们旁观判官府审决?”

    我摇摇头,道:“不合适,判官府审决生魂,涉及生魂生前记录,不可由旁人参与。不如让他们去地狱围观好了,反正梁冀目前的过错已经够下刀山的了,地狱也不禁止围观。”

    大家都点点头,老六就取出纸笔给刘邦回了一封信。

    “碍于地府律令,无法允准汝之请求。然阎君殿思及梁氏与刘氏之因果,特批刘氏一族,可入地狱围观梁冀。”

    刘邦看了看信,又看了看房顶。

    围观梁冀?岂不是说梁冀已经确定了会下地狱?

    刘奭带着一脸疑惑买了上千斤的水果回来,完全搞不懂刘邦想做些什么。

    刘邦也没说,只是总在脑子里想着梁冀死下来之后的情景。喂猴子这种活动,最开心啦!

第一百四十五章、更替

    贯高再一次神情复杂的把刘缵带了下来,没说的,九岁的孩子也干不了太多的事情,没什么过,也没什么功。通知老刘家的人把刘缵带回去养着,老刘家的娃娃快凑成一桌了。

    梁冀没篡位,他好像真的没有篡位的心思。但他也不像霍光,霍光做很多事都是从国家的角度来思考,梁冀不是。梁冀的出发点只有一个,就是自己的利益!自己爽就什么都好,自己不爽就什么都不好。皇帝怎么了?照样干掉!

    刘缵就是例子!爱谁谁,只要惹到了自己就统统送到下面。强行压下去了不服的群臣,把最有希望继承皇位的刘蒜赶回清河国老家!立了自己的妹夫,蠡吾候刘志。

    刘邦暂时放下了自己那颗悬在空中的内心,刘志十五岁了,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也不是个聪慧却不知隐忍的聪明孩子。刘肇十四岁的时候不就干掉了当时的大将军窦宪么,顺手还把太后窦氏给逼回了后宫。刘志搞不好就是第二个刘肇呢!爆发一下,或许就和刘肇一样干掉了梁氏呢!

    刘邦对刘志充满了一种期望,一种再度中兴大汉的期望。

    期望还没来得及变现,刘蒜就先死了下来,死的很憋屈。几个大臣和宗室子弟私下勾结串联,想要拥立他来做皇帝,结果还没来得及发动,就被梁冀先下手给干掉了。刘蒜什么都不知道,王爵就没了……

    贬为尉氏候,流放桂阳。刘蒜心里上火,气愤难当,干脆自己给自己抹了脖子。

    刘邦这个气啊,人间的宗室子弟有本事的不多,既有本事又有声望的就更少,刘蒜绝对是其中的魁首。如此人才,不思匡扶皇帝,减除权臣,反而因为愤怒而自杀,是得有多傻?

    现在不是先秦的时代了,动不动就自己给自己抹脖子是个什么习惯,既给地府的工作人员增加工作量,又给自己找不痛快!好好的活着不好么?人间不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嘛!怎么这群孙子就是不懂。刘邦想不明白,自己这么聪明隐忍的一个人,怎么就有了这么一群又笨又冲动的傻孙子。

    刘蒜没能享受到皇帝的待遇,没有一个祖宗来来接见他,刘祜也没有去接他。一个王爵,劳不动这些皇帝的大驾,老刘家的王爵没一千也有八百,哪里搭理的过来!

    刘蒜只能按着判官府给出的地图,一路找到了长安城,寻到了自己的父亲,上一任清河王刘延平。

    梁冀又干掉了身为太尉的李固,还有讥讽他的崔琦。刘志的皇位彻底的稳固下来,梁冀的权位比刘志的皇位还要稳固的多。

    加封梁冀的封地一万三千户,梁氏子弟封侯。未出三年,再加封地一万三千户,封其妻子孙寿为邑君。梁冀一路上升,待遇堪比萧何,赏赐甚至超过了霍光。梁冀愈发的飞扬跋扈,连身为太后的粱妠也感到深深的无力,无法制衡自己这个过于放肆的哥哥。

    粱妠带着满腹的忧虑身死,死前遗诏还政于皇帝刘志。还给刘志和梁冀各自留了一封书信,信上的内容是一样的,四个字“好自为之”。

    刘志看着粱妠留下的书信,越看越气,好自为之?要自己好自为之?身为皇帝还要受梁冀的压迫,自己如何好自为之?她梁太后把皇帝当成了什么?

    梁冀也很气,好自为之?什么是好自为之?皇帝都是自己拥立的,没有自己,刘志还只是个小小的列候,哪有机会做什么皇帝!自己需要好自为之?真是笑话!

    粱妠并不知道皇帝和梁冀的反应,她告诉他们两个好自为之,她自己又何尝不该好自为之。刘炳早夭,刘缵被她哥哥毒害,刘志又在梁氏的骄横下委屈了许多年。归根结底,还不都是因为粱妠是刘保的皇后么。若非有这层关系,梁冀何能成为大将军?

    贯高看的很清楚,对粱妠并没有什么好脸色。刘炳夭折时,粱妠没有半点母性,反而迫不及待的把刘缵喊过来扶立。等到梁冀毒杀刘缵,又装作不知,放任兄长胡作非为。这样的女子纵然是自己心思不坏,也是做了太多的错事。贯高见过吕后,死后也见过薄太后、窦太后、卫子夫等许多汉朝的皇后。还是头一次看见粱妠这样的,说坏算不上坏,只是有些私心。没做过太多的错事,却因为放任兄长,造了不少孽。

    贯高对这样的女人没有说话的心情,只是简单说了自己的身份,带着她往地府走。粱妠却表现的很开心,她今年已经四十五岁了,但是死下来之后却变回了二十出头的样貌。哪个女人不喜欢自己年轻时的长相呢!都说青春一去难再有,如今她也算是返老还童了吧!

    姬旦被商鞅点了名,负责审决粱妠。粱妠的生平很好清算,但她那个兄长,实在是罄竹难书。粱妠作为太后,放任兄长肆意横行,梁冀的罪过对她有很大的影响,梁冀干的坏事越多,她的考过就越重。

    姬旦算了两个时辰,带算是算清楚了粱妠的生平。其中的八成都是在计算梁冀所带来的影响。

    “唉”,姬旦悠悠叹道:“粱妠啊,你本来无甚过错,却为何要放任你哥哥梁冀呢?如今他的罪过影响到了你的考过,你也要被牵连进地狱去了。”

    粱妠震惊的睁大眼睛,不敢置信道:“地狱?我会下地狱?”

    姬旦轻轻的点头,粱妠的事基本都是受了梁冀的牵累。若无梁冀,她又何至于此。

    没等粱妠再说什么,姬旦就叫了鬼卒送她去地狱。免得稍后粱妠大喊大叫的,叫公房外的人产生什么误会。他姬旦从生前到死后都是道德模范来着,绝对不能落下闲话来。晚节不保这种事,让老刘家的皇帝自己享受就好了!

    粱妠在走廊里发出了凄厉的哀嚎,声音响彻了周围的几十个公房。姬旦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耳朵,这声音实在是有点吵。女人好像总是能在自己想要表达情绪的时候,发出这种让人感到刺破耳朵一样的嘶喊。只是这时候再喊出来是不是有点晚?早些年在人间的时候做什么去了?生前若是谨慎一些,又何必死后受苦。

    姬旦摇摇头,把粱妠的事从脑袋里抛出去,准备审下一个鬼。

    天帝的一卷旨意顺着通天路悄悄的飘了下来,一路飞到了阎君殿。

    “批准扶苏等人所请,由阎君殿酌情开放对外通道。适度遣派商队外出,促进对外交流。”

    话说的很简单,归根结底其实就只四个字“酌情办理”。皮球还是踢了回来,涉及对外邦交的大事就这么随随便便的放权了!

    老大再三看了几遍,叹气道:“天帝的决定也太草率了吧?万一咱们玩的太大和人家打起来怎么办?”

    老五颇有兴趣的道:“打起来也不错,地府这阵子实在太无聊了一点。话说自从天狼被镇在学山底下之后,周围都显得平静多了。”

    老六白了他一眼,道:“唯恐天下不乱!打起来有什么好。”

    我点点头,认同老六的话。

    老七:“既然天帝已经同意了地府对外派遣人员,那咱们是不是该立个章程?”

    老大眼睛转了转,对外面喊道:“宣御史大夫嬴扶苏。”

    门口的鬼卒小心翼翼的探头进来,大声问道:“敢问阎君说了什么?距离太远,没听清楚!”

    “去喊御史大夫嬴扶苏过来!”老大又大声的重复了一遍。

    鬼卒扣了扣耳朵,又小跑着往前来了两步。脸色带着一丝不好意思,问道:“大阎君说的什么?”

    老大无语的看了看这个鬼卒,脑子里大概在想要不要换一个鬼过来值守。是这个鬼的耳力不太好,还是阎君殿真的搞得太大了一点?导致站在门口听不清楚里面的声音。

    “去请御史大夫嬴扶苏过来。”老大这一次干脆用了传音。

    鬼卒又小跑着出去,至于什么时候能把扶苏找过来,就完全说不准了。

    扶苏已经很久没来阎君殿值守了,自从上次和妲己逛街回来,参加了阎君村的聚会之后,就不再在阎君殿常驻。他现在主要停留在御史府,有闲的时候都在草场上的咸阳宫。吕雉走了之后,扶苏多了不少的事情,虽说秦朝已经削减了几十万的鬼卒,但一群闲的没事儿干的名臣猛将,现在每天搞得事情更多。有些鬼就不能让他闲着,忙起来的时候一个个都是顶级的能人高手,闲下来就成了最能搞事情的无赖泼皮。李信和甘罗吵架差点动了兵器这种事儿说出去能让人信?但这种事就是出现了,还不止这一起。

    扶苏用最快的速度到了阎君殿,对着诸多阎君依次行礼。道:“参见诸位阎君,不知何事宣召?”

    老大把天帝的旨意扔给扶苏,

    道:“天帝已批准了对外通商的请求,只是地府并没有相关的机构和章程,需要你从零开始做。”

    扶苏详细看过天帝的旨意,道:“详细的章程我已经做了准备,随后便提交至阎君殿,请诸位阎君过目。”

    老大点点头,扶苏这样的人用起来就是放心,很多事都事先有准备。有准备的总是好的,省心省力还省时。

    批了几卷公文,抬头一看扶苏还没走,老七问道:“扶苏,你还有什么事么?”

    扶苏带着一丝迟疑,说道:“我有意将大秦群臣都调至地府任职,放弃在草场上的一切,只是舍不得我父亲耗费心血打造的咸阳城,希望阎君们能够出手保留下这座城池。”

    我想了想,道:“此事暂时延后,秦朝的臣子在地府任职也需要一些时间,此时若是秦朝从草场上下来,草场只剩下汉朝,对后来者不太好。再等一等,人间改朝换代之后,我亲自出手将咸阳城移出草场。”

    扶苏躬身道:“多谢阎君。”

第一百四十六章、偷懒

    刘志没有辜负刘邦的期望,联合了五个宦官,带着人在密室里歃血为盟,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干掉梁冀!

    五个宦官用尽了一切力量,调动司隶校尉,全力围攻梁冀的大将军府,成功干掉了梁氏一族。

    梁冀带着满腹的郁闷死了下来,明明朝野的大权都是在自己手里的,宦官们跟自己的关系也一直不错,怎么就突然之间变了形势?宦官们怎么就倒向了傀儡皇帝,不应该啊!

    贯高没怎么搭理他,梁冀这种鬼,安安静静的带到地府去就好了,和他说那么多又没用。再说这种人人品太差,贯高也不太喜欢这种人。一个傻子,没什么搭理的必要。宦官们为什么和皇帝联手干掉梁冀,根本就是梁冀占的权势太多,不给别人汤喝,做了人家的绊脚石都不知道,被人一脚踢开也就很正常。

    倒是刘志有点出乎贯高的意料,近十三年的傀儡皇帝,居然一朝翻盘了!和刘肇一样,借的宦官的势。汉朝的政局实在是有些奇怪,自刘炟死后,不是女人蹦出来,就是外戚蹦出来,女人和外戚下去之后,又是宦官蹦出来。

    国朝皇帝,大权旁落简直就要变成日常,这样的国家居然还能一直继续下去。贯高觉得真的很神奇,难不成当真是天命使然?老刘家的国祚还没到头?

    梁冀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双手被绳子绑着,用的还是套扣,这是捆绑战场降俘和罪犯的手段。如今用在他这个大将军的身上,叫梁冀有点摸不清头脑,自己不是死了么?怎么叫人捆着?还有这伙人都是谁?穿的甲胄服色完全不像汉朝的人马,这是哪里来的?还有这里是哪里?不像是洛阳啊。

    梁冀的郁闷没敢发作,人生地不熟的还是装怂一点比较好。做人嘛,势力不如人的时候就该装孙子,又掉不了半两肉,何必非得给自己找罪受。

    梁冀想的很开,贯高瞥了两眼,见他老老实实的,也就由着他,判官府就在前面,把他送进去就大功告成。要是每送一个鬼都要解释半天地府的环境状况,贯高怕是会被累死。像梁冀这样的就很好,什么也不问,醒了就老老实实的跟着队伍走,也不吵也不闹。

    梁冀被分配到了吴实的判官房,吴实得知自己要审决梁冀的时候,拿双手抱起了脑袋。姬旦审粱妠的过程已经在地府传开了,粱妠自己没什么好说的,但是核算梁冀带来的影响,足足用了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啊,放到平时够审好多鬼了!

    梁冀诶,比粱妠复杂不知多少倍。怕不是得算到明天早上去?吴实有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咚咚!”公房的门被敲响,吴实看了一眼,道:“进来吧。”

    贯高牵着绳子,绳子上绑着梁冀,就这么牵进了吴实的公房。吴实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什么情况?人间的判官对新死下来的鬼都这么狠的么?绑的如此紧实,是怕他跑了么?

    贯高朝着吴实施礼道:“老吴,人我给你送来了,人间的大将军梁冀,就在这了!”

    吴实苦笑着道:“我情愿你把他送到别人那里去,你知道的,我最近状态不好,不是很想干活!”

    “为什么不请假休息一阵子?”

    吴实怨念深重的道:“判官府每一百年才有一个月的假期,等闲是不许请假的。”

    贯高好奇的问道:“那什么情况可以请假?”

    “要投胎的时候……”

    贯高对吴实用了一个深感同情的眼神,判官府里的判官绝对是地府所有职务里最辛苦的一个,每天当值最早,下职最晚。事务最多,休假最少!

    人间城隍府的判官就好的多了,虽说也是挂着判官的名头,却不隶属于判官府名下,不受商鞅的直接领导。假期上要比吴实这种判官富裕的多,每十年都有一个月的休假,一百年下来就是十个月,是吴实的十倍。

    吴实羡慕的说道:“还是你们这种城隍府的判官好,假期多!”

    “你也可以调过来的么!”

    “没可能的,我们商山四皓当初是被九阎君给抓到判官府来的,商君一直在盯着,申请调动根本不会被批准。”

    又和贯高抱怨了几句,才想起来梁冀还在一边站着,吴实才道:“下次再聊好了,我得干活了,争取在今天晚上核算完梁冀的生平,这样还能好好睡一觉!”

    贯高把绑着梁冀的绳子接下来,和吴实告辞。他也没有很多清闲的时间,人间每天都会死很多的鬼下来,他有许多的事情需要忙。

    梁冀的眼珠子转了转,手被松开了,也就是说自己自由了。眼前就只有吴实这个看起来瘦瘦弱弱的老头鬼,应该不是自己的对手。

    吴实没急着和梁冀说话,而是先打开了记录梁冀生平的卷宗,内容实在太多,需要好好的看上一遍。

    梁冀四下看了看,没看到什么顺手的家伙,这屋子里除了吴实身前的桌子和桌上的竹简之外,就只有一个大火盆。火盆肯定是不行的,太烫了,很容易在伤人之前先伤到自己。

    梁冀最终还是决定用拳头,反正眼前这个老头的身板看上去弱的可怜,应该一拳就能放倒!

    悄悄的走到吴实背后,对准他的脑袋,一拳就锤了下去!

    吴实发出一声闷哼,悠悠的倒在桌案上。梁冀推开门就跑,跑的比兔子都快!吴实偷偷睁开眼睛看了看,梁冀跑了,跑得好!自己这下应该可以报工伤,十天半个月的伤假应该少不了。

    算了算时间,过了差不多一刻钟。吴实才扯着嗓子喊道:“来人啊!有鬼袭击判官,跑了!抓逃鬼啊!”

    判官府因为吴实的嘶喊,稍稍有了一些混乱。商鞅在第一时间到了现场,将其他的判官鬼卒都赶回去干活,带着吴实回到他的公房,神情严肃的看着吴实。

    吴实面不改色,依旧是一种迷迷糊糊的样子,道:“商君,梁冀偷袭我,将我打晕,自己偷着跑了。”

    商鞅瞟了瞟他,揶揄的说道:“梁冀一定很健壮,所以才能一拳将你打晕。你也一定伤的很重,所以到现在都有些迷糊。既然你因公事受伤,那么自然需要一些假期来休养。最好是有个十天半个月的,对不对?”

    吴实感觉自己的身子有点抖,商君是出了名的眼里不容沙子,严厉的很,若是被他发现自己借机偷懒,岂不是要被狠狠收拾一顿。狠了狠心,反正谎都说了出去,那干脆狡辩到底!

    “商君误会了,我的确是被打的不太舒服,但也不至于要那么久的假期,有个两天三天的,休息一下就可以了!”

    “哦?你倒是一心为公。那么是否愿意去做一件不是很麻烦的事情?”

    吴实连忙问道:“还请商君明示?若在我能力之内,吴实义不容辞。”

    商鞅点点头,笑道:“梁冀袭击判官府判官,触犯地府律令,决不能放任在外。他在人间的过往也很繁杂,不是判官中的老人根本不好算清。你死下来也三百年了,又是判官府的地仙之一,就由你来全权负责梁冀的事情好了。”

    吴实说不出话了,自己成为地仙也不过是近来几日的事情,怎么会被商君给知道了?难不成是崔广他们出卖了自己?来不及想那么多的事情,还是先把商君应付过去比较好。

    “梁冀之事,商君尽可放心,我必全力办理。”

    商鞅又笑道:“还有一件事,判官府最近很多判官在休假,日期排的很紧,未来三百年怕是没办法安排你的假期。你坚持一下,有没有什么意见?”

    吴实偷偷看了眼商鞅,商鞅的嘴角是笑着的,眼神却凌厉的很。还是没敢表达什么反对意见,把头低下、

    “我没意见,一切交由商君做主!”

    商鞅笑的很开心,吴实是个聪明人,但总是干一些傻事,地府的鬼什么时候也会被人打晕了,怕不是个笑话。

    “去做事吧,梁冀应该快跑出阎君城了。”

    梁冀不是快跑出了阎君城,而是已经跑出了阎君城。他没想到逃跑的过程会这么顺利,一个追过来的都没有,大门口的守卫甚至还笑着和他打了两声招呼。

    梁冀有点摸不清楚状况,这的守卫这么松散的?自己就这么自由了?

    梁冀想着想着,

    一头撞在了吴实身上。

    察觉到自己撞了人,梁冀怒道:“哪里的老鬼,敢挡本大将军的路?”

    吴实的脸色黑的可怕,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过了。偷鸡不成蚀把米,想休假却被抓了三百年的劳力。还有比这更惨的事情么!

    一把抓住了梁冀的衣襟,道:“你还好意思来问我?知不知道我因为你被减了三百年的假期!知不知道我多久没休过假了!知不知道你的生平有多难审!知不知道我现在很不爽!”

    梁冀被他晃得头晕,照着吴实的脑袋就是一拳。

    吴实一点事儿都没有,梁冀却觉得自己的手有点疼,一拳下去像是打到了石头上,这小老头的脑袋什么时候这么硬了?

    吴实没有心情和梁冀说太多的废话,提着他就往天上飞。

    梁冀吓得手脚不停乱晃,飞起来了?上天了?这老头是干什么的?会飞???

第一百四十七章、刀山

    吴实当然会飞,地仙哪有不会飞的。这是基本的技能啊!神仙要是飞都不会,还叫什么神仙!

    把梁冀往公房的地板上一扔,也不和他多话,肯定是下地狱的鬼,没必要多,抓进时间核算完,看看他会在地狱里呆多少年才是正事!

    吴实整整算了六个时辰,都快亮了才把梁冀的生平核算完。

    五十年刀山地狱,五十年油锅地狱,五十年沉沦地狱。这就是梁冀最后的刑期,经过阎君殿盖印之后的结果。

    喊来守在外面的鬼卒,把梁冀架走!有多快就要多快!吴实不想看见他。因为他,自己三百年的假期都没了。这是深仇大恨,忘不聊深仇大恨!

    梁冀一头雾水,这老头把自己抓回来之后就一个字都没,把自己扔在那一动不动。然后进来两个鬼把自己架起来就跑,这是打算把自己送到哪里?

    吴实又给刘邦写了一封信,详细明了梁冀受到的审决,将要去的那些地狱,还有每个地狱要呆多少年。

    刘邦感觉到了深深的解恨,一百五年的地狱,比项羽还要重一些,就应该这样,权臣什么的都最可恨了!

    看了看站在身边的刘奭,刘邦吩咐道:“刘奭,让刘祜给我准备马车,我要去刀山地狱看看梁冀。”

    “是,高祖。”刘奭连忙写信烧给刘祜。

    刘祜收到信件,驾上马车,来接刘邦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刘邦对此不是很满意,赶个马车都如此缓慢,当初是怎么做皇帝的?

    算了,今心情好,没必要和一个后世的孙子一般见识。

    往马车上一坐,对刘祜道:“赶车,刀山地狱,快一点!”

    在车上坐了一会,马车一动不动……

    刘邦探出头看了一眼,刘祜好像是在发呆,伸手拍了拍他,问道:“怎么不走?”

    刘祜声的道:“高祖,我…我不认识去刀山地狱的路……”

    刘邦:“……”

    沉默了许久,刘祜心翼翼的道:“高祖,我,咱们边走边打听可以么?”

    刘邦无力的点点头,这样的孙子是怎么做的了皇帝的。大汉能在人间延续到今,真是老爷给面子啊!不对,是帝给面子啊!回头得给帝捎封信过去,好好感谢一下!

    草场的边界,一头老牛在慢悠悠的啃食着青草。管仲躺在牛背上,眯着眼睛晒太阳。他的修行停顿了,卡在地仙的门槛上,死活就是上不去。明明再上一步就成仙聊,怎么就是成不了呢?管仲对此感到深深的郁闷。

    草场的范围被缩到了从前的十分之一,秦汉双方的部队也被解散了绝大部分,双方已经很久都没有冲突了。管仲的日子变的悠闲了不少,多了很多时间来思考修行上的事。人间那群贪心的混账,到现在还把他当做祖师爷供着,管仲才不想做这群饶祖师爷。想他管夷吾当年也是一国良相,尤善理财。应该和范蠡的地位差不多的,可如今看看范蠡,地府的卸任阎君,界的在职财神,再看看自己,地府罪鬼一个,而且是千年不变的罪鬼,都是被女闾给坑的……

    管仲就在反复的思考中见到了刘祜的马车,刘祜他是认识的,老刘家的一个不肖子孙,也是做过皇帝的,现在专门负责赶车。

    刘祜把马车停在距离管仲几步的位置上,远远问道:“管相,请问刀山地狱应该怎么走?”

    管仲闻言,把手臂随意的抬起来,朝着一个方向指了指。躺在牛背上晒太阳很舒服,不想起来。

    刘祜记下方向,正要道谢,却被刘邦给止住,刘邦不知何时从车厢里探出了头,正轻轻拍打着刘祜的肩膀,示意他别急着走。

    朝着管仲微微拱手,刘邦开口道:“管相,许久未见,您向来可好?”

    管仲带着些怨念从牛背上坐起来,刘邦是汉朝的开国皇帝,虽辈分在地府不算高,但就地位来讲,并不比他管仲低。开国皇帝还是很有必要尊重的,毕竟是打下了一片江山的牛人啊!

    在牛背上还了一个礼,管仲道:“承汉高祖的挂念,近些日子还不错,您怎么样?”

    刘邦摇头道:“不及管相这般悠然,后世子孙不成器,唉……”

    管仲多少知道刘邦的那些烦恼,人间的太后一个接一个的冒出头来,外戚跟韭菜一样剪掉一茬又一茬,好不容易弄掉了外戚又冒出了宦官,正统的朝臣一直都没能在朝堂上拥有足够的权力和话语权,这不是一种好现象。

    管仲想了想,还是觉得该安慰几句,便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汉高祖又何必总是挂念在心上。该放下,还是要放下的啊。”

    刘邦感慨道:“话虽如此,可还是难以自制。管相进来可见到了扶苏?”

    管仲摇摇头,道:“扶苏已经很久没来了,你又想和秦朝开打?老实一段时间不好么?我难得像现在这样轻松。”

    刘邦笑道:“管相误会了,我没有和扶苏开战的打算,现在一家就只有一座城,打起来战场不够大,太亏。我就是随口问问,太久没见到扶苏,想和他聊聊来着。”

    管仲对刘邦的话有些狐疑,汉高祖在地府的名声一向都不太好,出了名的老流氓一个。

    刘邦不知道管仲想的那般多,他也的确就是随便问问,汉朝和秦朝的差距一直都有,打不过就是打不过,没有什么不好承认的。现在汉朝只剩下长安,秦朝只剩下咸阳。两座城距离的太近,若是打起来,很难保证长安城可以完好无损。

    现在草场的局势其实很想人间的春秋时代,一座城就可以称作一国。彼此之间相距太近,凡是攻伐,皆需慎之又慎。势力不及人,就更要心,刘邦现在其实很怕扶苏过来找他的麻烦,毕竟草场被大幅度缩水这件事,严格来还是因为他的干系。

    和管仲告了辞,让刘祜继续驾车赶路,还得去刀山地狱看梁冀呢!

    想到梁冀,刘邦又道:“先不急着往地狱去,先去杜康那里,去买点瓜果!”

    “瓜果?”刘祜疑惑道:“高祖要瓜果做什么?”

    刘邦笑道:“去看猴子,不带点吃食怎么能行!”

    猴子?不是要去看梁冀么?难不成高祖要把梁冀当猴子看?刘祜感到背后突然有些发寒,果然还是不能得罪高祖啊,梁冀都成猴子了!

    刀山地狱的狱卒头头起来也姓刘,是春秋时期晋国的生人,叫刘昆。以前是晋国的一名吏,死后留在地府接替了去投胎的老狱卒,守在刀山这里。

    刀山地狱的景色比较单一,但是很明亮。明晃晃的钢刀阵列在盘山之上,亮的让人睁不开眼睛。此处地狱中,罪鬼的日常就是从山脚爬到山顶,再从山顶回到山脚,周而复始、循环不绝。没有一刻的停歇,一日又一日的受钢刀之苦。

    这里的狱卒们其实并没有太多的事务,只是登记新鬼,释放刑满的罪鬼。梁冀是几前被送过来的,刘昆对他的印象很深,刀山地狱这么多的鬼,梁冀是第一个不知道自己要去什么地方的。一个被判到地狱的鬼居然不知道自己要下地狱?这鬼怕不是脑子坏掉了?

    梁冀此刻就在刀山的山腰上,脚踩在尖尖的刀刃上,并没有被刺穿,这满山的钢刀并不会带来任何的伤口,只会带来无与伦比的疼痛。这山上就没有一处脚下不是刀刃的地方,想找个地方歇息片刻都找不到。

    梁冀到现在都没搞明白自己这是到了哪里,从公房出来的时候,他是被两个鬼卒给架出来的,商鞅没什么,鬼卒也没些什么。进来之前问了看守在簇的狱卒,狱卒也没什么。只是偷笑着就把他给送了进来,然后他就开始了无止境的痛苦生活。没有休息,没有睡眠,甚至没有时间的概念,只是不停地走啊走。

    刘邦走在前面,刘祜背着一大筐的瓜果跟在他身后。

    朝守在地狱门口的刘昆拱了拱手,道:“狱卒,我是汉朝刘邦,来此探视一个叫梁冀的。”

    刘昆翻了翻手里的名册,道:“刀山地狱里叫梁冀的几十个,你要找的是哪个?”

    刘邦道:“人间汉朝的外戚,大将军梁冀,前几刚死下来。”

    刘昆又翻了翻,道:“找到了,我叫人送你过去,你不恐高吧?”

    恐高?刘邦没明白狱卒怎么这么问,还是点零头,道:“不恐高的。”

    刘昆表示没问题,叫来两个鬼卒带他去看梁冀。

    刘邦这才明白为什么鬼卒会问他恐不恐高,

    他此刻就坐在一个大大的筐里。鬼卒们在山顶上架起了高达十几尺的铁架,用绳子从山顶连接到山脚,硕大的草筐就被悬挂在绳子上。

    鬼卒介绍道:“这是墨子的手笔,专门用来看罪鬼的,我么在这边发动机关就可以把你送过去,你看够了,要回来的时候就朝我招招手,我看到了,就会变幻机关把你接回来。”

    刘邦点点头,坐在筐里,手里抱着一堆的瓜果,对鬼卒道:“多谢差官,我准备好了。”

    鬼卒发动了机关,大筐慢慢的往前动了起来,被风一吹,晃晃悠悠的,像是随时要从半空中掉下去。

    刘邦虽不恐高,却还是紧紧抓着筐沿,探着脑袋往下面看。

    看了足有半刻钟,刘邦想起了一件事……

    他没见过梁冀,不认识哪一个才是……

    地府的五千年

第一百四十八章、孝桓

    刘邦找不到哪个是梁冀,又不想回过头去问狱卒。好歹是大汉的开国皇帝,丢不起这个脸。

    刘邦在往下面看,下面的鬼也在往上面看。如此光明正大的旁观,让罪鬼们都深感不爽。梁冀大概是里面最不爽的那一个,刘邦的大筐就悬在他的头顶,他走一步,大筐就跟着往前挪动一下。这是冲着他来的?

    刘邦坐在筐里想了想,对下面喊道:“梁大将军何在?我等奉命来寻!”

    找我的?难不成是来救我的?梁冀心中一喜,连忙朝着头顶喊道:“本将军在此,你是何人?”

    刘邦寻声看去,正看到站在他筐底下的梁冀,好嘛,合着一直都在这躲着。灯下黑啊!

    “梁大将军,我是老将军派来的,老将军要我给将军送些吃食,再问将军几个问题?”

    梁冀只当是自己父亲得知自己死了下来,派人来看自己的。便道:“老将军要问些什么?”

    刘邦道:“将军何以毒杀皇帝?”

    这话出了刘邦的口,叫下面许多罪鬼惊了一惊,纷纷看向梁冀,有几个离的梁冀近的,还悄悄往后挪了几步。皇帝都敢毒杀,这种狠人还是别靠的太近比较好!

    梁冀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就是干掉了一个小皇帝么,霍光当年不也废过昌邑王?毒杀一个小皇帝有什么的。

    “告诉老将军,皇帝虽然年幼,却极为早慧,对我梁氏心怀不满,我恐其长大便会对我梁氏动手,故此先下手为强。”

    刘邦压抑住自己心中的气愤,继续问道:“将军为何不篡位自立?”

    梁冀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看着头顶上的筐,道:“王莽前车之鉴不远,何足以效仿?我为大将军,位列三公之上,富贵无以复加,何必冒篡位的风险!”

    刘邦被梁冀的话弄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该说他是聪明呢?还是傻呢?明明干了很多王莽干过的事儿,偏偏最大的一件事不敢干。不篡位就没风险了?他从哪里得来的结论。做为权臣,能得善终的又有几个?真当自己是霍光啊,霍光都全家被诛除了,他梁氏何以幸免?这么想的话,好像还是王莽混的最好,再不济人家做皇帝了啊,时间再短也是爬到顶了!

    刘邦用力的晃了晃脑袋,把里面想法丢出去,他是汉朝的祖宗,怎么能想着权臣篡位的事。权臣就该像梁冀这么傻,权倾朝野也不篡位,坏事做绝搞的敌人无数。这样的权臣才是最好的权臣!

    梁冀见头上许久都没有声音传出,就问道:“老将军还有其他的问题么?”

    刘邦连忙答道:“没了,老将军的话问完了。老将军说地府的律令森严,将军耐心服刑,待刑期满了,自有自由之时。”

    梁冀对着空气狠狠的挥了一拳,死下来之后他实在是有些憋屈。堂堂的大将军,死下来之后连人间的那些死囚都不如,这是何等的羞辱。

    “老将军要你带的吃食呢?”梁冀还是接受了现实,现实就是无法被拒绝的东西,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总是会气势汹汹的涌过来,像个张大嘴的怪物,把人一口吞下。

    刘邦从筐里拿出一颗苹果,道:“将军接好!”

    看起来又大又圆的苹果直直的砸到了梁冀的脸上,发出“啪”的声响。梁冀伸手抹去,脸上都是破碎的果肉,夹杂着苹果的汁水。这苹果看着好的很,却分明是个烂的,砸在脸上就碎,徒留下一堆烂果肉。

    “你这小厮,看准了再丢,砸到本将军了!”

    梁冀的声音透着一丝不快,刘邦却觉得有趣的很,又往下面丢了一堆的瓜果,毫无意外的都落在了梁冀的脸上。

    梁冀接了半天,一颗好果子都没有,落在手里的全是烂的,砸在脸上的也是。梁冀感觉到有些不对,便道:“你这厮,到底是谁派来的?怎么总是往我的头上丢!”

    刘邦笑道:“我自然是老将军派来的啊,我这筐不受控制,只能悬在将军的头顶,将军还是忍耐忍耐!一会就扔完了!”

    “你给我扔的远一点!”梁冀的声音响彻了整座刀山。

    定期去刀山地狱,把梁冀当猴子看,已经成了刘邦的日常。秦朝的主要力量都加入到了地府新的体系里,只留下了寥寥几个大臣在草场上看守长安城。

    刘志这些年玩的越发放肆,干掉梁氏之后,生活愈发糜烂。地府的汉朝皇帝们本以为刘志会是第二个刘肇,却没想到他连刘欣都不如。

    刘欣没能听到这些祖宗和孙子最后给他的评价,他早些年就投胎去了,在地府一天好日子都没享受过,从死下来就被挂起来,一直挂到投胎的那一天,地府应该很难找到比他更惨的鬼了。

    刘邦已经对人间的局势不再抱有什么强烈的信心,自从刘肇之后,继位的皇帝就开始一个不如一个,玩到现在还没玩垮掉,已经是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了。

    刘志比很多前辈都荒唐,可神奇的是他比许多前辈都长寿。今年已经是三十六岁了,从光武中兴起,汉朝的皇帝能活过三十五岁的就只有刘秀和刘庄,而今又多了一个在位的刘志。刘庄始终都认为刘志不该活的这么久的,一个荒唐的帝王活的久了就是灾难。最好是不到二十岁就死掉,把多余的寿命都让给刘肇那样的聪明勤快的皇帝!

    可惜刘庄的想法注定只能是想法,刘肇死在二十七岁已经是过往的必然,而人间三十六岁的刘志,身体也开始走了下坡路。

    大概是长久以来的放纵掏空了身子,刘志一病不起。地府的诸多汉家皇帝为此都松了一口气,刘志终于要死了,下一个皇帝若是足够英明,或许可以再延续几十年国祚。

    想到下一个皇帝的问题,一群鬼才注意到刘志给自己找了无数的女人,却只生了三个女儿,一个儿子都没有……,松出去的一口气又被吸了回来。

    刘志也很头痛自己继承人的问题,没儿子,怎么办?他家里是真的有皇位要继承啊!现在去生好像有点来不及了,也不能保证一定生的出来,若是从宗室里选,又该选谁合适呢?这些亲戚怎么看都不太靠谱,万一选了个白眼狼,继承了自己的位置之后给自己抹黑怎么办?刘志在反复的犹豫之中病入膏肓。

    等到想的差不多了的时候,刘志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了……

    随后眼前一黑,刘志什么也不知道了。等到再睁开眼睛,他正被人绑着手脚,用一根木根从手脚中穿过去,像是抬猪羊一样抬着走。

    贯高瞟了瞟刘志,汉朝的皇帝里最荒唐的一个,身为洛阳城隍府的判官,在洛阳值守了一百多年,贯高有资格评价汉朝的这些皇帝。看过这些皇帝之后,他莫名的觉的刘邦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虽然骄纵了些,但比这些后来的混账好多了。

    刘志试着挣扎了一下,没什么效果,绑的太紧,身子悬在半空,没有着力点,挣扎只能是一种徒劳。

    “老丈,敢问您是何人?朕又为何在此?”

    贯高眼神奇怪的看了看刘志,刘邦这个孙子做皇帝挺失败的,礼貌倒是不错,还知道唤他老丈。心情略微好了一点,对刘志说道:“我乃洛阳城隍府判官,司掌接引生魂。你今日身死,我特来接你去地府。”

    “我,我已死了么?”

    贯高十分用力的点头,表示你说得对!你就是死了!死的透透的!

    刘志有些垂头丧气,说死便死,真是半点不由人。可怜他的身后事还没有安排好,也不知道自己的家业会被哪个亲戚给捡了去。

    过了一会,才想起来自己还在被人抬着。又问道:“判官,朕落到地府会是何等下场?为何要把朕如此捆着?”

    贯高头也不回,道:“忍着点,我和你祖宗有过节,你们汉朝的皇帝都是这个待遇。一会就到判官府了,进了公房就放你下来。至于那边怎么判你,我也不知道。”

    刘志疑惑道:“判官与朕祖上有过节?莫不是哪位先帝无意冒犯了大人?”

    贯高缓缓说道:“你和前面的几个皇帝比起来话太多了,知道那么多有什么用?”

    刘志见贯高语气不善,也就不敢再问。贯高乐得清静,也不再搭理他。

    到了判官府,守在门口的鬼卒隔着老远就对贯高打招呼!

    “贯判官,

    您这是又抬下来一个?”

    贯高点点头,边走边说道:“是啊,老刘家又死下来一个皇帝,麻烦!”

    鬼卒笑道:“就是那个娶了五千多个美女当老婆的那个?好像有些年没死下来过皇帝了,倒是匈奴那边死了几个单于。”

    贯高道:“二十一年了,这个皇帝比前面的活得长,活到三十六呢!”

    “呦,那这个厉害,三十六啊!算得上老年皇帝了!”

    “嗯,在皇帝堆里算是老的了!就是荒唐了点,您帮忙去查查,看看分到了哪个判官的公房里。”

    “行!我去查查,这皇帝叫什么?”

    贯高照着刘志踢了一脚,道:“你叫什么来着?”

    刘志被踹的一激灵,连忙道:“刘志!卯金刀的刘,志气的志!”

第一百四十九章、翻车

    鬼卒听了刘志的名字,匆匆跑进去,隔了一会又跑出来,喊道:“贯判官,中大奖了!商君亲审!”

    “什么?”贯高有点不敢相信。商鞅已经很少亲自审新死下来的鬼了,上一个是刘病已还是谁来着?刘志何德何能,能让商君亲审。

    鬼卒再次肯定的说道:“商君亲审,我看了三遍,没错!”

    贯高停顿了一会,才又问道:“商君有多久没有亲自审过生魂了?”

    鬼卒摇摇头,道:“记不得了,商君是判官府第一判官,虽说是判官的名头,实际上却不负责具体审理的事情,只有兴趣来的时候才会亲自参与审决。”

    贯高想不明白,刘志到底哪里吸引了商鞅的注意力,仔细看了刘志两边,没看出来有什么不一样的啊。

    鬼卒催促道:“贯判官,还是赶紧送进去吧,别让商君等的久了。”

    贯高连忙带着人小跑进去,抬着刘志的两个鬼卒脚步一时间有些混乱,闲些摔在地上。刘志被晃得有些头晕,干呕了两声。贯高这才想起来刘志还被绑着呢,又匆忙把他从棍子上放下来,把绑在手脚上的绳子解开。别的判官也就算了,对他这点小动作没什么意见。但商君…,还是早点解开的好,免得挨批。

    贯高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皇帝看不顺眼都敢尝试于干掉!但他就怕商君,严格来说是一种敬畏。敬畏商鞅的法度,敬畏商鞅的严明。只是心中的敬畏太多,导致衍生出了一点点怕的情绪!

    贯高在自己的胸口狠狠拍了两下,没错!自己不是怕商君,只是对商君太过敬畏。

    轻轻敲了敲公房的门,小声说道:“洛阳城隍府判官贯高,带人间汉朝皇帝刘志至判官府审决!”

    “进来吧。”

    商鞅的声音从公房里传来,贯高整了整衣衫,确认没有丝毫的散乱,这才推开房门,带着刘志走了进去。

    对着坐在桌案后的商鞅躬身行礼,袖子几乎贴到地面上,礼仪做的无可挑剔。道:“贯高参见商君,刘志已经带到,请商君审决!”

    商鞅点点头,道:“好,你下去吧。”

    贯高再行一礼,道:“属下告退。”

    商鞅没再说话,贯高缓缓的退到门外,关好房门。这才松了一口气,商君的名头太大,压迫感实在是太大了些,还是在外面呆着舒服。贯高又深呼吸了几次,才带着鬼卒往回跑,人间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若非刘志是皇帝,实在没有必要单独带着人送他一趟。一个皇帝死下来,不知要耽误多少时间。

    刘志站在房里,双手垂在身侧,头微微低着,没有直视商鞅。贯高表现出的小心翼翼他是看在眼里的,毕竟是干掉了梁冀的皇帝,他才不傻。

    商鞅看了看刘志的生平,前面十几年差不多都是傀儡,没有什么自己的决定,也就无所谓功过。后面干掉了梁冀之后,才放的开了很多。个人私德上可能有点问题,但要说对民生有害,也就是卖官鬻爵了。可究其原因,还不是因为国家的财政没钱,没钱什么都干不了,救灾、民生…哪一样不得用钱。卖官的事儿刘彻也不是没干过,这种事也是要从原因上加以考虑的。

    纳了五千多名妃嫔,这个倒是有些问题,不过真正涉及到功过的却也是少数,没到下地狱的程度。

    放任宦官,干掉了不少士大夫?政斗的事情纳入到功过考核里,还是要深加考虑的。宦官干政,先秦的时候就有赵高这个例子,但汉朝防的一直比较严实。还是自刘肇开始,宦官才真的参与到了最顶级的权力场。刘肇和刘志都是接着宦官的力量扳倒了权臣,可惜刘志没有刘肇的手段,没能把放出来的宦官再限制回去……

    商鞅核算了半天,才定下了刘志的功过,差一点就上了中等的考过,差一点就落在了下等的考功。刘志在两项考核项目上都是差一点,最终被定为下等考过,中等考功,不得不说也是他的运气。

    把竹简往火盆里一扔,等阎君殿回复。纸张现在的价格还是太高了一点,没办法真正的普及。听说阎君们把蔡伦给弄过去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新的进展。在竹简上刻写还是不太方便。

    看着竹简在火盆里化作灰烬,对刘志道:“刘志,你是粱妠和梁冀扶立的皇帝?”

    刘志恭敬回答道:“回大人,我却是为梁太后兄妹所立。”

    商鞅沉吟了一下,问道:“你恨梁氏兄妹么?”

    刘志先摇头,后又点头,道:“我不恨梁太后,但深恨梁冀。”

    “哦!为什么?”

    “梁太后立我为帝,虽说对我多有限制,却始终存了一份尊重。临死之时,更是下诏还政。些许恩怨,也就罢了。而梁冀,身为人臣,不思效忠,飞扬跋扈,屡屡犯上。更是为祸于国,以致国家财政空虚,若非梁冀,大汉何以空虚至此。”

    听了刘志的话,商鞅倒是对他有些刮目相看。话语之中不像是个荒唐的皇帝,只是为何要做那些荒唐事?

    商鞅又问道:“听你所言,也不是个没有想法的皇帝,你既然知道国家财政空虚,又为何还要纳妃五千余人,养这么多的妃子,不费钱么?”

    刘志苦笑道:“我本欲效法孝武皇帝就是,卖些无关紧要的官爵,来缓解财政的紧张。却不料天灾不断,所获钱财,用之救灾不过杯水车薪。既然回天无力,何不活的痛快一些!”

    商鞅稍稍理解了刘志的思维,很简单,感觉国家有救的时候,就全力的折腾几下试试,感觉国家没救了,那就破罐子破摔。大有之前那个主父偃所言的“大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的味道,这样的性子若是放在平民百姓身上,倒也可以做出一番事业,但放在皇帝身上,的确不怎么合适。明明可以做个不错的皇帝,如今就只能遗臭万年了。

    火盆里的灰烬被一股突如其来的风卷起,聚在一起飘在商鞅的面前,化作他之前烧给阎君殿的审决书,不同的是下面已经盖了一方大印。

    商鞅看过阎君殿的批复,对刘志道:“你也算是一个可惜之人,原有希望做第二个刘肇,如今却成了又一个刘欣。”

    刘志把头压的很低,看不清他的表情。

    商鞅又道:“你的审决已下,留居地府,阴寿尽后投胎。你希望地府怎么安置你?是送你去和列祖列宗相见,还是去见你父亲刘翼?其实也没什么区别,他们如今都在一座城里。如果你有其他的想法,也可以和我说,我会酌情安排。”

    刘志沉思了一会,道:“还是去见一见列祖列宗吧,人间的基业虽不复旧日,但总要和历任先帝有所交代。”

    商鞅点点头,刘志的决定他很欣赏,该有的担当还是有的,并没有因为畏惧而有所推脱。

    提笔给刘邦写了一封手书,有对刘志说道:“稍后你跟着鬼卒去判官府门口等候,你家祖宗会赶过来接你。在地府不比人间,诸鬼平等,没有什么阶级辈分之别。你且好自为之,好好在地府过日子吧。”

    刘志应下,跟着鬼卒走了出去,心中一直在回想商鞅的话,诸鬼平等,无阶级辈分之别?这是什么意思?判官为什么要叮嘱自己这样的两句话,这其中似乎有些深意。

    鬼卒带着他到了判官府的门口,对他道:“你们老刘家的人住的远,来的也晚。你耐心等一等,他们到了就会带你走了。地府相关的事情,也会介绍给你。在地府,只要不违背律令,你做什么都行。”

    刘志施礼道:“多谢差官,有劳了。”

    差官还了一礼,径自回去值守,刘志虽说是皇帝,却也不值得他区别对待。皇帝嘛,这些年死下来的也不是一个两个,见的多了就不稀奇了。

    判官府的夜,依旧灯火通明。没有几个判官从里面下职走出来,前一段商鞅做了一项倡议活动,号召判官们集体住官房。这项号召得到了很多判官的相应,虽然是苦着脸响应的……

    刘志忍不住抖了抖身子,死下来的第一天,还不太适应地府的生活。虽然不觉得冷,但还是有点改变不了在人间时的习惯。

    一夜到天明,没人来……

    又是一日过去……还是没人来。

    刘志就在判官府的门口等了三天,一直不敢走,生怕错过了来迎接自己的人。

    今日实在是感觉有些疲倦,干脆和守门的鬼卒借了张草席,靠着判官府的墙角开始小憩。反正也没几个鬼知道自己是皇帝,形象上没有什么好在意的。至于享受上…,死都死了,还要什么享受啊!

    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人在拍自己的肩膀。动了动眼皮,眼前是一张中年男人的油腻脸,没有自己帅气!这是刘志的第一个想法!

    第二个想法就是眼前这个油腻中年男人是谁?

    刘祜撇着嘴,问道:“你就是刘志?”

    刘志点点头,道:“你是?”

    “我是孝安皇帝刘祜,奉太祖高皇帝之命前来接你。”

    刘志连忙从地上跳起来,道:“刘志见过孝安皇帝!”

    刘祜不置可否,道:“走吧。”

    刘志把草席还了回去,跟着刘祜上了马车。刘祜直接进了车厢,把身子靠在一侧,头探出来,道:“驾车,我给你指路!”

    刘志指了指自己,疑惑道:“我?我赶车?”

    刘祜挑了挑眼皮,道:“难不成要我赶?”

    刘志不说话了,

    默默的坐在车辕上,前辈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毕竟自己的皇帝位子也算从人家手里捡来的。

    马车走的很慢,慢的还没有两侧的鬼走路快。出了阎君城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了,刘祜见刘志还赶的这么慢,就道:“已经出了城了,赶得快些,沿着大路一路往北跑,见到一片草原再喊我!”

    说完就闭上眼睛调息,接人这活儿总是得一趟一趟的跑,太累了。

    时间大概只过了三息,刘祜趴在路边的荒地上,嘴里啃着几根杂草。刘志被摔的比他还要远一些,仰头看着太阳,一副死无可恋的样子。

    马车侧翻在地上,甩出长长的痕迹。马也在地上倒着,发出痛苦的哀嚎。

    刘祜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吐了几口,对着刘志大声骂道:“你这孙子,不知道该怎么赶车么?”

    刘志一言不发,自顾自的看着太阳。今日的阳光真好!照着脸上暖洋洋的……

第一百五十章、新仙人

    刘志的死,并未影响到人间许多。汉朝的皇帝早死,无子,都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汉朝的机制运转依旧很平稳,窦妙依照旧例,先给自己尊了个太后,再把父亲窦武升为大将军。父女两个人合计了许久,又在宗室里挑了一圈,最后选定了年仅十二岁的解渎亭侯刘宏。

    刘宏接到诏书,马不停蹄的从河间国跑到洛阳。正月二十到了洛阳夏门亭,正月二十一就被立为皇帝。

    刘志在一众祖宗的追问下,还是没有想起来刘宏是他哪个亲戚。

    站在大殿之上支支吾吾了半都没上一句话,自打到了长安城,一直都被这群祖宗们孤立着。虽然没有像前辈们那样被痛揍一顿,但还是没能得到什么良好的待遇。祖宗们对他的荒唐很有意见,国家这么穷,还纳那么多妃子,他属色狼的么?就算是一换一个,也要是三年半,他一共才亲政了多久?换的过来么……

    刘邦对此怨念深重,他这个老祖宗都没有这么享受过,当年做皇帝的时候,想凑四匹白马拉车都凑不齐。

    看着刘志半都不出话,刘邦再次追问:“刘宏到底是谁的孙子?你这个做先帝的连自家的亲戚都不清楚的?”

    刘志擦了擦额上的汗,心的道:“宗室子弟实在太多,一时实在难以想起刘宏是哪一脉的。”

    刘邦瞥了眼站在自己身后的刘奭,问道:“你知道刘宏是谁家的孙子么?”

    刘奭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纸,边看边道:“刘宏,刘炟之玄孙,是刘炟第六子河间王刘开一脉,第一任解渎亭侯刘淑之孙,前任解渎亭侯刘苌之子。现年十二岁,其母为董氏。”

    刘邦点点头,又看向刘志,语气不善的道:“现在你想起来刘宏是你哪个亲戚没有?”

    刘志点点头,道:“想起来了,河间国确实有个解渎亭侯。”

    刘邦又问道:“这个刘宏,品性怎么样?适不适合做皇帝?我大汉江山交到他手里,能不能延续下去?”

    “大…大概吧,刘宏我也没见过,不是太清楚。”刘志的话中有些没底气,老刘家传了这么多代,亲戚那么多,做列候的多到数不清,他哪里认得过来。

    刘彻皱了皱眉头,问道:“你做皇帝的时候就没召集过宗室到京城聚集过?”

    刘志摇摇头,还要这么干的么?做皇帝什么时候这么麻烦了,前面几任皇帝不是也没干过么。

    刘彻眉头皱的更紧,道:“你就不担心宗室里会有人心怀不轨,图谋篡逆?”

    刘志想了想,道:“不担心啊,担心什么,他们要钱没钱,要人没人,拿什么造反……”

    刘彻不话了,自己当初对宗室百般防范,还是有许多有野心的人跳出来,如今做皇帝的防都不防了,宗室居然都这么老实。人间这些年难不成是有了什么自己不知道或者不理解的变化?

    刘秀在暗暗欣喜,都是自己的功劳,对宗室的限制要比王莽篡汉前的皇帝们厉害的多,所以一百多年下来,还没有一个造反作乱的宗室。

    刘邦对刘志的观感不上多好,也谈不上太差。刘志虽荒唐零,但除了那五千多宫妃,其他的事大多可以理解。梁冀那么凶猛,刘志这个皇帝做起来实在不容易。只是作为皇帝,实际上也是刘氏一族的大家长,却连自己的亲戚都没个印象,亲缘已经淡薄到了这种程度么?

    刘邦还是没有对刘志发脾气,而是吩咐给刘奭道:“找一找刘宏他爹在哪,如果可以的话,带过来见我。”

    “是、高祖!”

    伸了个懒腰,刘邦从位上慢慢起身,今约了扶苏去孟婆那喝汤的。秦朝最近的动向很奇怪,他得试探试探。

    一个个皇帝依着次序从大殿里走出去,长安这么大的城池,每都有无数的事务需要处理,目前的决策圈绝大多数都是老刘家的这群皇帝,只剩下少数几个是从开国到现在的历代功臣。卫青都从大将军位上卸任了,几万饶群殴,狭的战场还犯不着卫青来上场。

    陈平现在也不怎么来,他管辖的那一州现在也不太好管,新死下来的鬼和早些年的有了很大的区别,不是带着浓重的怨气,就是带着丝丝的戾气。地府的治安现在变的有些不太好,判官府每又有大批的罪鬼被送进去受审,范增手里的工程队照以往扩建了三倍,弄的范增现在也很头疼。

    自从刘秀复兴汉室之后,汉朝的国度就从长安换到了洛阳。五陵的富豪大多也随之迁走,从鸿固原上远望,富庶的长安依旧是人烟鼎盛,只是少了曾经的那份子气。

    宰予微微眯着眼睛,远眺着长安,他已经活了一百多年,却依旧保持着那副少年的模样。岁月不曾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的痕迹,幼年时叔叔交给他的法门,他一直都有在修习,如今也算是修到了大成。

    转头看了看洛阳的方向,汉室的气运变的晦涩不明,这是改朝换代的征召。人间不会有永远的国度,更不会有永远的皇族。刘氏享有国家近四百载,也该换一个主人了。

    于吉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身后,躬着身子,恭敬的问道:“师尊,唤弟子前来有何吩咐?”

    宰予没有回头,缓缓开口道:“张角的《太平清领书》现在修行的如何?太平教发展的怎么样?”

    于吉道:“张角的修行已经成,太平教如今教众数十万,已成气候。只是…”

    “只是什么?”

    于吉心道:“正一道的张陵迟迟滞留人间未去,若是此时起事,只怕会受引出来这位张师。”

    张陵么?宰予笑了笑,道:“无妨,你师祖前些日刚刚跨界传信过来,张陵在人间已经功德圆满,即将飞升,不会对我们的事情造成干扰。你去告诉张角,继续扩张信徒,静候人间变化。”

    “是,师尊。”

    于吉应下之后,却久久不曾动身。宰予不话,他就在后面静静的站着。宰予自然知道徒弟还在自己身后,也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只是不知道是否应该现在给他解答。

    师徒两个人就在鸿固原上呆了许久,太阳慢慢的落在西面的山头上,空上已经可以看到月亮的影子。地之间有阴阳,有太阳就该有月亮,孤阴不生,孤阳不长。阴阳相对相合就是最根本的道理,不是么?

    宰予缓缓开口道:“你想问我,为什么修行到霖仙,却依旧得不到界的接引?”

    于吉双膝跪在地上,把头紧紧贴住地面。道:“弟子放肆,还请师尊原谅!”

    宰予笑着摇摇头,道:“你的疑惑很正常,我又为什么要因此而生气。人间的修行者到霖仙,都会受界接引而去。除了咱们这一系,就只有张陵一个例外。张陵不飞升是因为有传道之责,咱们没有,是么?”

    于吉点点头,道:“还请师尊解惑。”

    宰予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他一件事:“你的娥儿怎么样了?打算什么时候成亲?”

    于吉听到师尊问起娥儿,露出一丝笑容来,道:“娥儿她很好,即将升为地仙,我们打算在她升仙之后就成亲。”

    “很好,你知道界的神仙是什么样的,规又是什么样的么”

    于吉摇摇头,他哪里会知道界的事情,他只是一个的地仙,还未受到界的接引,对界和地府的了解都来源于眼前的师尊。

    宰予带着一些感慨,道:“你师祖曾经过,地府原本有一任阎君,为人公正,从无过失。却因为动了情,以至于境界变动,从仙跌落,只得逊位。界曾经有一对神仙恋人,恋情暴露之后,被帝责罚,打落凡间,历经转世之苦。”

    于吉有些听不懂师尊的话,情字对神仙似乎有些自己所不知道的影响。

    宰予继续解释道:“从前的神仙啊,顺应地道理,忘情而至公。一切的修孝一切的境界都堆砌在这样的基础上,情这种私事,有损忘情的基础,自然也就成了针对神仙的毒药。动了情,便根基不存,一切成空。”

    “啊!”于吉担心的问道:“那我和娥儿?”

    宰予探手在半空中压了压,示意他无需激动。

    “你放心,咱们不是那种神仙,不会受到那些影响,你的情越深,你的念越重,境界便会越高,只是带来的弊处,就是得不到界的接引,只能留在人间。不过人间总是比界有趣,每日看那些城隍土地忙来忙去,也挺有意思的,不是么?”

    于吉不话,只是脑袋贴在地面上更紧了。

    宰予还在话,语气很平淡。“当初这片地,是由古神所执掌的。后来古神为群仙所代替,才有了今日地两界的格局。如今已过了无数载,也该有所更替了。于吉啊,跟着为师,去做未来世的新仙人!去改写这片地的秩序吧!”

    于吉恭敬的起身,缓缓离开鸿固原。

    空中飞过几只孤雁,发出阵阵的哀鸣。宰予又望了望远处,那是一间普通的民宅,在长安的城郊。房子里有一个即将终老的老人,无力的卧在床上。

    家人们站在床边,脸上都带着泪痕。在他们看不见的角落,两个鬼卒正站在那里等,等老人死下来。

    上一任的长安城隍升了仙,被调回了界。新任的城隍还没有正式调任,现在都是由关龙逄一个人兼着。

第一百五十一章、道门

    龙虎山为什么会叫龙虎山?自然是因为张陵。张陵在此修道炼丹,丹成而龙虎现,附近的百姓对此惊为神迹,因此把这座无名的古老山丘命名为龙虎。

    张陵却并未因此而感到自豪,人间大概找不到能让他的心境有所冲动的事情了。他今年一百多岁,再年轻的容貌也无法改变他那颗年老的心。更何况他还是一个神仙,一个很优秀的神仙。淡然如水、波澜不惊。

    我第一次听见张陵的名字,是在一百年以前。老师隔界传法的事,并未做过什么遮掩。佛法东传之后,人间的修行方式再一次得到了改变。古老的练气士彻底绝迹,山门庙观逐步取代了曾经的洞府草屋。修行者很少再选择孤自一人远赴深山,更多的都是凑到一起,选个清静的地方建立庙宇。

    张陵大抵是被这个时代选中的人物,老师在无数的修行者中挑中了他,授以《三正法》,以他为这个时代的传道人。

    张陵也并未辜负老师的期望,五斗米道在人间的形势很好,道门的理念也在随之发扬。其实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对佛法东传的一种附和吧。

    佛界一直都很希望老师能去走一走,在灵山上讲一讲道和理。但老师似乎没有什么出游的想法,道门和佛门虽然看着类似,但终究存在着本质上的区别,作为道祖,老师并未对佛门展现出许多的兴趣。

    张陵是一个例外,一个帝下旨关照的例外。人间的修士到霖仙,本该受界接引,上界受封,再遣回人间任职,虽还在人间,却与人间再无一丝关联。

    但张陵不是,张陵很久之前就到霖仙。炼丹能炼出龙虎异象的,地仙以下的修行者里还找不出。他有传道的职责,因此要在人间等到仙境界,才能圆满。

    今就是他功成的日子,人间的一百多年光阴,让他对这个世界有了一丝的眷恋。尤其是脚下的龙虎山,对于神仙来,成道之地总是有些特别的意义。

    所以张陵此刻就在龙虎山的山顶,太阳处在空的正中,几多云彩遮在它的前面,使阳光显得不那么刺眼。这是一个很好地方,也有一个很好的气。

    蜿蜒的阶梯自界而下,缥缈而悠然。太白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袍,在微风中飘然而下。白发白须随清风摆动,尽显仙饶意境。

    张陵在山顶上躬身,等着太白走下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界的仙人,也是第一次见到金仙。太白给了他很好的印象,界的仙人就该是这样的风姿,远离世俗,飘逸不群。

    “人间张陵,吾乃界太白星君,奉帝旨意前来接你入界就任。”

    太白此刻距离张陵还有不短的距离,但声音却清晰的传到了张陵的耳朵里。

    张陵把腰弯的更低了一些,道:“张陵见过星君,有劳星君引路。”

    太白点点头,问道:“你在人间,诸般事务可曾料理妥当?”

    “都已妥当,五斗米道已入正轨,我离开之后,不会受到影响。”

    太白捋了捋胡须,笑道:“那便跟我来吧。”

    张陵缓缓踏上阶梯,跟着太白,一步一步的往上走。每走一步,阶梯便消失一级,似乎意味着即将到来的与人间的离别。踏上此路,凡俗皆抛,从此之后,张陵与人间便再无什么直接的联系了。

    白日登,金仙引路。这是震撼人间修行者的大事,人间已经几百年不曾有过升仙的人物。而张陵闭关数十年不出,如今方踏出洞府便登仙而去。叫许多修行者看到了希望,并为之鼓舞,修行的愈发刻苦起来。

    宰予听到张陵登仙的时候,已经是数日之后。张陵的名字他很久之前就有过耳闻,却从未真的见过面。他一直在避免和张陵碰到,也在避免和人间的城隍土地碰到。他的境界瞒不住留在人间的仙人,若是彼此碰了头,很容易被看出什么来。

    于吉很久没见师父笑的这么开心过,张陵的离开对于他们来,似乎的确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尤其是在大事将起之前。没了张陵的五斗米道,对于太平道的威胁了很多。

    “师尊,是否要通知张角起事?”

    宰予听了徒弟的询问,轻轻摇头,悠悠道:“不急,再等一等。”

    于吉不再话,只是双手垂在两侧,陪侍在师父身后。师父的话总是对的,他怎么,自己怎么做就是了。

    阎君殿最近忙碌了许多,玉鼎再一次被抓过来顶班。这次他倒是没什么怨言,毕竟也是地府的编制,该干活的时候,就应该来干活的,这点觉悟玉鼎丝毫不缺。

    只是他来的时候,是抬着一口一人高的大缸进来的。缸里装满了水,水里游着几条金尾的鲤鱼,缸底还能看见一只巨大的螃蟹,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么大的螃蟹在地府也不多见,现在的鬼贪吃,螃蟹等不到长得这么大就会被捉走,玉鼎能搞来一只,也是叫我们这些正牌阎君刮目相看。

    大缸就摆放在阎君殿的正中央,坐在高台上可以看见在里面不停游动的鱼,还有那只螃蟹挥起的大鳌。

    老大看了看缸,又瞥了瞥身后一侧的角落。角落里有上次煮鱼汤用的三足鼎,因为殿中有避尘珠的关系,三足鼎还是干干净净的,没落半点的灰尘。

    老五瞧见老大的动作,就问道:“想吃吧?”

    老大点点头,废话,不想吃的话他看这么久做什么!鱼和螃蟹到了这里,不就是应该拿来吃的么!早点吃了,早点送魂魄去投胎,拖那么久干什么?对于螃蟹和鱼来,等待死亡也是一种痛苦啊!

    老五看了看桌上的竹简,今的事务也处理的快差不多,笑道:“不如先歇一会?”

    老大的面色有些纠结,干活的时候偷懒貌似不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作为一个正派老实的阎君,干这种事有种莫名的罪恶福

    玉鼎的动作打消了他的罪恶感,玉鼎没话,很干脆的跑到角落里,把大鼎扛到鱼缸旁边。又看了看四周,问道:“这附近哪里有柴?”

    老六直接从桌案后面跳了出去,道:“我去找!”

    声音还未散去,老六的人影已经不见了。玉鼎站在原地有些茫然,刚才窜出去的是六阎君?他不是一向很稳重的么?今怎么表现的如此急不可耐!

    老七表现的要比老六好的多,优雅的把处理好的公文收好,放在桌案上叠放整齐,缓缓起身。道“我去杜康那里取酒。”

    然后一步一步的走出大殿,在殿口悠然的飞起来,从里到外透着他的不急不躁。

    玉鼎在对鱼和螃蟹进行清洗,老大和老五在往大鼎那里搬桌子,玄女和妲己跑回阎君村去取碗筷,鬼谷子和张良去买瓜果。只剩下我一个无事可干,这样不好,所有人都在忙的时候,闲下来的那个人就会特别的惹人注意。我不想被别人注意,所以我找了一个好地方,在桌案的后面躺着睡觉!很久没有睡一个好觉了,忙里偷闲也不错。

    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到有人在轻轻拍打我的肩膀。睁开眼睛,原来是妲己。她笑的很开心,像是干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殿中的鱼香味很浓,玉鼎的手艺总体上不及调走的伊挚,但在熬制鱼汤上,则是伊挚不及他。被妲己拉着起身,到殿中坐下,老七递过来一坛酒,玄女送来一盘瓜果。

    “你很累?”玄女轻轻问道。

    我摇摇头,道:“倒是不觉得身上累,只是心中有些疲惫福每日对着这些案牍,有些乏味。”

    老七附和我的法,道:“是啊,总是在殿中坐着,太过无趣了些。人间即将更易,能闲下来的日子不多了。”

    玉鼎建议道:“不如抓进时间,你们中的哪一个先休了那十年的假期,要不人间到了乱世,怕是要忙上很久。”

    老大点头道:“玉鼎的是,你们看看谁去休息?明就开始假期吧。”

    老五摇头道:“我等下一次吧,最近不太想出去转。”

    玄女摊摊双手,她也没有去休假的想法。

    我也没有,疲惫归疲惫,但还不至于不想干活。地府的事务很多,大罗金仙能留下还是留下的好。便道:“我也没有出去的想法,你们来定。”

    鬼谷子和张良也表示了拒绝,他们成为阎君的日子尚短,干活的热情还没有消减。

    阎君里就只剩下了老六和老七没有话。

    老七看了看殿外,又看了看老六,道:“我从人间回来还不到二百年,也没有休假的必要,让老六歇一歇吧。”

    老六大笑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正好今日的修行到了瓶颈,往人间走一走,或许是我成就金仙的契机!”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玉鼎开始把煮好的鱼汤倒进一个大盆里,又换了水来煮螃蟹。

    鱼汤真的很鲜美,玉鼎如果不做神仙,大抵会是个开心且快乐的厨子。他有这方面的赋,他是个会给自己寻开心的人,也是一个快乐的神仙。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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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府的五千年介绍:
地府历三千年望月十七。
今天是一个大日子,太白阎君调职了,又回天界去做他的星君了。同仁们都很舍不得他,像他这样的开心果、老好人实在是太少了。
八位阎君都围在太白的身边,一一的和他告别。我也在里面,在人群的最外圈,我也很想往里面挤一挤,但我的排行最小,地府一共九位阎君,我刚好排第九,太白是老三。地府的五千年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地府的五千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地府的五千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