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火人”(1)
钟小三头晕目眩的,一时也看不出周围有些什么东西,但是他有一个非常明显的感觉:身体发烫,像是有火在烤一样子。
但是钟小三还分明感觉到有一阵阵的寒意从身体深处冲上来。
冷热交替的感觉让钟小三实在是难受。
这样子的感觉分明就是发烧了。
偏偏就是在这种时候病倒了:钟小三还没有完全模糊的意识让他记得,他刚刚是被天衡帅带着飞到了云霄之中的那一座塔的塔尖上!
天衡帅对区小云以及钟小三时的模样,让钟小三坚信这里并不是外界传说中的仙境。
那一座直耸入云间,让人觉得那是仙界才会有的塔就不会是仙境,而是一个魔窟。
身处魔窟的危险意识让钟小三再没有闲暇的工夫去顾及他是不是发烧了,对付对付这个魔窟中即将出现的恶魔是比病痛更可怕的事情。
钟小三两眼往周围一扫,勉强的松了一口气,周围没有一个人,一只魔或者是一只鬼,可以暂时缓一口气。
这里空荡荡的数十见方的空地,是什么装饰摆设都没有的室内。
这是在那一座塔的里面?天衡帅说过这座塔会让钟小三生不如死。
现在是在塔的顶层吧!这里是什么都没有,怎么让人生不如死。
钟小三还没有明确地发现危险,但即便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十分警觉的人,现在也不敢安稳地呆在这里,他不得不做好了对付强敌的准备。
就像是突然吹来一阵呼啸得让人哆嗦的风,钟小三突然听见了一声悲呛的鸣叫声。
终于来了!
但是这悲鸣是一声又一声不间断的传来,饱含悲伤的声音,像一个受尽屈辱的妇人,什么都做不了,所以只能通过哭泣来表达她的悲惨与怨恨。
钟小三不免在这声音之中打起了寒颤,在找寻声音来源之时是看到在这什么都没有的塔面上有一个洞口。
洞口之中藏着通向下面一层的阶梯,声音正是从这个阶梯口传上来的。
让人生不如死的地方是从下面才开始?
不!现在已经开始了,那不时传来的哭声会让人在这什么都没有的一层塔里慢慢崩溃,就是想在这里休息一下也不会安心。
为了躲避一下那让人憎让人怕的鬼的声音,钟小三将注意力寄托在可以在这塔里找到什么不同,或者是看能不能找到出口。
这空荡荡的一层红通通的,好像是有火在底下烧,不过这应该是火的微末,还能让人感觉到火的温度,但已经烧不死人了,用来取暖是热了一些,对于发烧的钟小三倒是正合适。
塔壁上有几个窗口,钟小三从窗口可以看到飘浮在塔周围的云,还外面的大海,这塔周围的岛。
其中有一片是群岛,零星散落着很多的小岛,那应该就是关星和区小云所在的北星群岛,那边就应该是北了。
分清了东南西北对钟小三现在的处境没有任何作用。
钟小三试图打破那些窗口出去,但这窗口结实得纹丝不动,试了两下钟小三就知道凭根本就打不破这个窗口。
这里是个封闭的死地,在这里就是等死!
如果不等死,还有什么是可以做的?
钟小三找不到任何事情可以做,尤其那总是传来的悲鸣声让人坐卧不安。
“你的师叔厉害就厉害在,即便是身处绝境,也一定是想着对敌人发出攻击。”
钟小三现在就是在绝境。
钟小三虽然没有师叔那直捣虎穴的闯劲,但他是师叔教出来的,到了这样子的绝境,他想的不会是在这里安稳等待,何况这里根本就不安稳。
钟小三在全身发了一身汗,身体觉得舒坦一些之后,练习了一下师叔教给他的的未学好的法术,便向那传来鬼叫的地方走去。
走下楼梯,并没有像钟小三所预料的那样子立即有敌人前来攻击,但眼前的情形也是让他目瞪口呆:一个又一个无精打采的红通通的人形,正散落在像上面一层大小的塔层之中。
有人形,但不是人。
说这些是敌人,但他们无精打采的样子,让钟小三下不了决心去攻击他们。
钟小三沉默而不知所措地呆了一阵子之后,这些“人”才迟钝地发现来了生人。
这些“人”便如获至宝一般地朝钟小三过来了。
敌人太多,钟小三知道敌不过,便向后退,试图是退回到上一层。
但钟小三实在不想逃,因为这些面朝着他的人,虽然脸上满满的全是急切,但行动迟缓,哪里像是在冲,根本是在爬。
这些“人”不是向钟小三攻击,而是在向他哀求。
这些“人”没有向钟小三攻击,钟小三也便没有再要逃跑,只是做了必要的警惕,但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应对他们。
钟小三眼前这些“人”,楚楚可怜的脸庞,轻飘飘的身体,全都是由红通通的“火焰”组成,好像正在燃烧。
这样子的火人一碰到人就能将人烧死吧!但他们哭丧哀求,哪里有一点儿要吃人害人的妖魔鬼怪的模样。
但谁又能说他们是妖魔鬼怪?
“救救我……”
发着沙哑似风吹,而又出自七嘴八舌的杂乱声音向钟小三袭来,他们的样子是在向钟小三哀求。
“你们要干嘛!?”
“火!给我们火!”
这些“人”全都是由火组成的,他们身上的火显得能源不足,所以现在才会是像这样子无精打采,疲惫不堪的模样。
如果他们火源充足,就会变得精神十足吗?
这显而易见的事钟小三也没有多去想,不过这些人痛苦的样子的确是让他产生了恻隐之心。
但钟小三现在又能到哪里去找火?
钟小三修炼过火法术,但修为不高,他用尽全力能打出的火,也大不过眼前一个火人的一半,所以真要给火这些火人,钟小三会消耗殆尽。
火人没有因为钟小三的犹豫而放过他,不断地哀求着钟小三,已经有几分逼迫的意味。
即便是要死了,想的永远是怎么向敌人发出最后一击!
师叔的话萦绕在钟小三耳旁。
不能逃不能避!现在也没有地方可以逃避。
这些“人”是敌是友?
是敌人!他们是装得很可怜,让钟小三发出了悲悯。
10“火人”(2)
但是无处可去让钟小三在长久的犹豫与踌躇之中还是反应了过来,这里是天矶岛的魔窟,魔窟之中不会有朋友。
所以要向他们发出攻击。
钟小三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攻击这些敌人?
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了,能聚起的剑气对付眼前这么多的火人,显得微不足道。
但这些“人”无精打采,痛苦不堪的样子,显得他们实在太弱了。
钟小三决定不再坐以待毙,已鼓足了对敌的勇气,如果实在是没有办法打败这些“人”,那就跟他们同归于尽吧!
钟小三现在对他能活着逃离这个魔窟并没有什么期望了。
钟小三朝着这些火人,以手臂护着头,直接便冲了过去,冲入了这些火海之中。
钟小三全身被烧得发烫,但这感觉也不过就是只是有一把火掠过——这些“火人”原来都是清晰的幻影。
钟小三就这么冲到了这一层的被“火人”簇拥围堵的楼梯口,通向下一层的通道。
钟小三冲到楼梯口,直接冲下去,故意放慢速度稳了半天才没有滚落着下去。
钟小三还没喘过一口气,马上就又绝望了:在他眼前的,竟然还是像刚刚那样子的,飘满整一层的火人。
但刚刚的“火人”是无精打采地哀求,现在这些“火人”却是凶神恶煞,个个全都是以嚣张的眼神望着钟小三,像极了SE狼看到了被他们包围的美丽姑娘。
钟小三真是要马上就逃回去。
但一踉跄的迟疑,师叔的“即便是要死了,想的永远是怎么向敌人发出最后一击”这句话像洪水一样子的涌现在他心头:上面也是一样子的妖魔鬼怪,逃上去的结果是一样的。
钟小三就一拳朝最面前的一个“火人”打去。
钟小三手被火灼烧,慌乱的就收回来,如果不是钟小三曾经修炼过火法术,钟小三这手已经是要被火烧焦了。
这是完全没有了攻击手段。
那些火人已经是将钟小三包包围了,只要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能将钟小三烧成焦炭。
在这种危急的时候,总是能将迟钝的人逼得反应敏捷,钟小三在这一瞬间想也没想,就是将他所学过的火属性使将出来,逼出的是他全部的力量。
钟小三的力量是不是微不足道就连他自己也无暇衡量,只是他全身都被火包围住了,不知是他自己的火还是这些要将他烧成灰烬的“火人”。
钟小三一下子撑住了——是撑住了,意味着他随时都会崩溃。
向敌人发出最后一击!
钟小三胡乱挥动手臂攻击,但是火对火的攻击是没有任何的效果,徒劳的攻击让钟小三更加慌乱,他是站都站不住了,就摔倒在地,地上也烫得他只能打滚。
钟小三随即有一个意外的惊喜:地上虽然是滚烫,但总比那些“火人”的温度要低一些,因为这些“火人”都是在飘着,碰不到地面。
钟小三仰躺望着在他面前的一个个“火人”,那可是一个个朝他狞笑着的幽灵,他心里寒颤一下,一个“火人”就朝着他的面门直扑了过来。
“啊!”钟小三吓得惊叫一声,便手脚并用地朝四处又爬又滚,他这是被别人追着屁股爬。
你师叔即便身处绝境,所想着的,一定是向敌人发出最后的攻击。
如果师叔知道钟小三被这几个“火人”追得这么狼狈,师叔一定是会被气得脸都歪了。
钟小三的法术修为虽然不强,但被追了一圈,他倒是看得出来,这些火鬼的法力其实并不强,真正一拼,他未必就会输。
但钟小三所学的法术也是火法术,火伤不了火。
钟小三已是黔驴技穷,没有办法也只能是这惟一的办法,管用不管用已经无暇顾及了。
钟小三手上一道火就打了出去,迎着他面而来的一只“火人”像是遇到了同极的磁铁,生生地被弹得停了下来。
旁边其他的“火人”却也已经是朝着钟小三烧了过来。
心中清楚地想着要硬对硬地与这些“火鬼”对抗,钟小三并没有因此而混乱下来,但未免不显得无章法地与这些火鬼相斗。
渐渐的!钟小三即便觉得浑身都被火烧得滚烫,但是他的攻击不但没有显弱,而是越来越有力。
向攻击钟小三的“火人”也正是钟小三的力量之源,“火人”阻拦他,让他打出的火势是反而更加强劲。
可惜钟小三的修为实在太弱,无法彻底击退火鬼,他便是被火鬼围在了一个小圈子里。
慢慢的!围攻钟小三的这些火鬼似乎是越来越没准头。
使火属性法术高强的人,不但能打出威力极强的火,即便是在外烧着的大火,也能随自己的意思随意驱使。
钟小三虽然是远没有达到这个地步,但是教他法术的师叔却是办得到。
钟小三的确是亲眼见过师叔驱使火苗随意变行,像玩耍似的——那就是师叔为了诱或钟小三,让他惊叹,让他有苦练的欲望。
现在这样子的危急时刻,钟小三清晰地闪现师叔当时的情形,包括师叔当时玩耍火苗时的各种行动。
钟小三就照着当时师叔的样子对驱使眼前的这些火鬼,仍然无法完全的将火鬼赶走,但已让这些鬼再不能肆意的攻击。
钟小三身上被火烤,他几乎都是要闻到身体被烤焦的味道,钟小三于是一边“驱使”火鬼,一边走向那通往下一层的楼梯口:那里有火鬼包围,但并没有其他的障碍。
走到楼梯口,钟小三身子一软,便朝楼梯口摔了下去,也不管是摔得痛不痛了,狼狈不狼狈,下面又会有什么了:钟小三是再想拼,他也是知道,再这么和这些火鬼坚持下去,他可就真的要被烧焦了。
至于说要除魔卫道,消灭这些火鬼,等喘口气再来吧!
不想着回去消灭恶鬼,师叔知道了一定会责罚的。
钟小三就这么滚着落下了楼梯,四肢,还有头都是不知疼惜地在在这阶梯上碰来碰去的,原本就已经头晕目眩的钟小三现在更是觉得天旋地转的,别说是站了,就是直接这么躺着也觉得躺不稳。
11天矶仙法(1)
但是钟小三可不敢身在魔窟还去顾及那些不会致命的伤,他是立即端坐在了比刚刚还要火热的地板上,料想着马上又会遇到要向他索命的恶鬼。
抬起已经充血的眼睛,钟小三紧弦着的心略微的松了一下,疑惑也代替了他早已准备好的战心。
这一层塔的布置跟上面两层并也是没有太大的差别,只是在这一层的正中心,有一个圆形的井口,井口是缕缕不断的钟小三已经看不清是红的还是黑的烟。
但最大的差别不是在这个塔层的构造上,而是这里的人。
这一层塔十分的安静,绝没有上面两层像是哭泣或者愤怒吼叫的声音,但这里是坐满了人,而且是实实在在看得见,摸得着的人,还有一点儿相同的就是他们也都像是被火熏得红通通的,还有就是他们身上穿的都是破烂不堪,像是被火烧过,不过是没被烧干净的衣服。当然钟小三也是如此,但这里每一个人的衣服都还是比钟小三身上的衣服要完整。
钟小三自知身在魔窟之中,眼前的这些到底是人还是鬼,或者是妖魔,怪物?他也不敢马上就做出定论。
钟小三没有在上面两层的紧迫感,因为这些人并没有向他攻击,而是一个个的都是正襟危坐,眼睛全都是闭得紧紧的,好像身外的事情都跟他们无关,甚至是连点呼吸声都没有发出,无疑让他们的安静显得恐怖可怕。
这些人是完完全全地在安心做打坐修炼吗?有个人滚下来这么大的动静竟然都没有引起他们一点儿的注意?
钟小三心知他这是闯入了禁地了,而且毋庸置疑,这个禁地是属于魔鬼的。
魔鬼装得像人一样,但是这些“魔鬼”没有因为伪装而将钟小三心中的警惕卸下来。
在滚下来之前,钟小三本已是作好了搏命的准备,现在的形势稍微缓了一些,甚至对手没有要向他攻击的样子,但是他已经陷入了战斗的魔咒之中,已经无法平心静气下来了。
眼前惟一让钟小三警惕随时战斗的是,过这些人身边是都放着各种各样的兵器,这些用来搏命的东西,让他们显得可怕而严肃,让钟小三原本就恐惧,加上因为摔倒下来而一时不好控制的喘气声显得异常的刺耳与狂燥。
钟小三竭力控制着呼吸,发不出一点儿声音了。
像这种完全得由钟小三自己决定如何行动的危险处境,钟小三还是第一次遇到,所以接下来怎么办,他还没办法马上就做出决定。
不过眼前这些人的模样,钟小三是太熟悉了:他们正在修炼,修仙之人常用的打坐修炼办法。
在魔窟之中闭关修炼吗?钟小三是本能的就觉得,他们修炼的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也许修炼的会是让他们成为魔鬼的东西。
闭关修炼的人最怕打扰!如果打扰的是钟小三的师父或者师叔,是会受得非常可怕的惩罚的。
但是钟小滚下来产生的动静,没有打扰到这些安心修炼的人吗?
这样子都没有打扰到他们,是不是可以直接不理会这些人,然后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是只能往下走,而不会向上走回到全都是“火人”的上两层。
但是往下走的话?钟小三只发现了那被围在人群之中的冒着烟的井口,并没有一个像上面两层一样子的可以供人走下来,也可以是滚下来的楼梯。
钟小三手足无措地踌躇半天,终于,在这些打坐的人群之中,离他最近,也是惟一一个衣衫完整,最是整洁干净的一个人睁开了眼,站了起来,走了过来。
终于是要来杀我了吗?
只有一个人的话,钟小三还是可以拼一拼的。
钟小三拼命地聚起他已经难以聚集起来的剑气:只要这个人一走到他面前,就出手攻击,一剑杀不了他,或者也可以像是对付天衡帅那样子,砍断他一条手臂。
这个人面无表情,没办法让人看出他现在是心中会是想些什么,不过不怎么像是要攻击钟小三。
那个人手伸到他的腰间。他要拿武器了!?
钟小三马上就要出手,那个人是漫不经心地从腰间拿出一块木牌,递给钟小三,道:“拿着,好好练,别出声打扰其他人。”
那人倒是还有些奇异地看了一眼钟小三那几乎只是遮羞的身体,不过好奇只是一闪而过,他实在是没有在钟小三身上多留下注意力。
这个人的“平和”的样子让钟小三不可抗拒地羞臊尴尬,如果不是这里的人也都是衣衫不整,原本脸皮就簿的他脸会臊得比被火烤的身体还要红,能够赢过那猴子的红屁股。
钟小三的衣服是被天衡帅烧掉的,所以钟小三是也没有想到:这些人是被上面那些“火人”鬼烧掉的。
那个人给了钟小三那些东西也就再也没有理会钟小三了,其他人更是没有分出丝毫的注意力在钟小三身上。
这些人完全忘我的样子让钟小三松了一口气,他也无法控制地对这些人产生兴趣,虽然他实在不喜欢这个压抑的地方。
这里有一种人在修炼!是在一群鬼的下面修炼,他们修炼之后会变成鬼吗?还是会变成妖,变成魔?
钟小三的注意力就放在了那丢给他的木牌子上:天矶仙法,天矶岛上的无上仙法。
随后是不出百余字的仙法口诀。
天矶仙法?这些人修炼的就是这一道法术吗?
听这法术的名字,钟小三还是可以想得出来,这会是天矶岛的独门仙法。
天矶岛的独门仙法,怎么会交给钟小三这个敌人呢?
钟小三现在满是对敌之时的警惕之心,并没有想到是因为这里的人把他当成了天矶岛上的人。
现在在钟小三面前的人都是敌人,敌人不会给他好东西的,给他的东西肯定都是害他的。
用这个仙法来害人,所以这些敌人自始至终是没有出手伤害钟小三?
钟小三将注意力放在了木牌上的天矶仙法上,倒是要看看这是什么样的妖法,敢称作仙法。
12天矶仙法(2)
天矶仙法?天矶岛的仙法,好大的噱头。
这不是什么仙法,这根本就是鬼道的法术!钟小三很快就确认了他的猜测:这个天矶仙法就是害人的。
钟小三虽然是看不懂这天矶仙法是仙道还是鬼道,但他却有一样其他玉啻新弟子没有的“优势(姑且这么说)”,也是其他的仙道门人不会想到的事情。
亲手教授钟小三的师叔,其实是一只鬼,在钟小三最初知道这件事情之时也是吓了一大跳,但最后的事实证明师叔并不是恶鬼,钟小三因此一度认为从小就听说的鬼是恶魔这样子根深蒂固的想法是错的。
但是师叔却告诉钟小三,鬼中也有善良的,但是大多数还是恶的。如果你无法分辨鬼是善良的还是邪恶的,那还是把鬼当成恶魔吧,因为好鬼不会介意你当他是恶鬼,把恶鬼当成好鬼,那后果自然是不用说了。
师叔是鬼让钟小三非常的惊愕,但这个鬼师叔教授钟小三的确是真心实意,也是竭尽所能的,所以钟小三对师叔没有鬼的恐惧与厌恶,只有对师长的尊敬。
钟小三有没有跟师叔学到本事且不说,但天天呆在一个师叔身边,钟小三对鬼,或者说是鬼道的气息,不说是非常的熟悉,但起码仙的气息和鬼的气息,即便是再怎么伪装,钟小三都认得出来。
分不出天矶仙法的好坏,但钟小三在仔细地观察了正在这些认真修炼的人之后,他很清楚地断定,这些人身上都散发出鬼的气息。
鬼中也有仙,比如说鬼修炼的仙道的心法,师叔便是如此。
但是鬼中的仙有几多?
钟小三只见过师叔这一个!
他的师父,同门的师兄弟,还有见多识广的静师姑,也都只见过一个,还因为这个修炼仙道的鬼跟他们是同门。
所以师叔告诉过钟小三,在外闯荡行走,不要期望着能遇到鬼仙。
更不用说现在是遇到一群的鬼仙了。
何况天矶岛是有着天衡帅那样子的恶人的魔岛,又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鬼仙。
钟小三向来就不是杀伐果断的人,但是这一次他没有什么犹豫就断定,这些人修炼的是鬼道的心法,他们不会是鬼仙,他们一定是鬼,再不然就是修炼鬼道的人。
钟小三是天矶岛的仇敌,天矶岛的人给仇敌修炼害人的东西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这些人肯定是天矶岛上的弟子吧!
这里是天矶岛,至少钟小三没有怀疑过这些人不是天矶岛的弟子。
现在能不能看看这些人修炼的是不是天矶仙法,看看放在他们面前的木牌上是不是也写的天矶仙法。
钟小三蹑手蹑脚地就向着打坐的人群走去,但是没有人理会他。
这里每一个人都一样,每一个都是敌人,每一个都随时可能要出手伤钟小三,该看哪一个的?
这原本就不应该成为问题的事并没有困扰犹豫的钟小三多久,因为他在人群中看到一个身旁是放着剑的,这个人便成了钟小三的目标。
因为武器,钟小三只学过剑。
钟小三不让脚步发出一点声音,走到了拿剑的人身后,慢慢的府下身子,不知是想要先拿剑,还是先看那木牌。
钟小三略一犹豫,便伸手去要握剑。
钟小三可是要与那人贴起来了:那人是连一点儿呼吸都没有,像一具僵尸,但钟小三更清晰地感觉到,这个人身上所流露出来的就是鬼的气息。
趁着那个人还没有发现有人几乎跟他贴在一起,钟小三眼睛盯在那人放在身前衣襟上的木牌,钟小三看到最前面的四个字是清晰的“天矶仙法”。
真的都是跟钟小三一样吗?
这样子从背后夺剑实在有些不光明磊落,钟小三忐忑的心在看到木牌上的字后定了一下,但他随即猛地就把剑抓住。
原本只要一顺手就能把身前的这只鬼给杀死,但钟小三实在不是个从容不迫的人,一“吓”之下,他是往后一蹦,一躲,根本就没有人要攻击他,但他的慌乱硬是将那把剑在地上划了一下。
“沙嚓”的一下,这声音虽然刺耳但并不响亮,但在这里的人都是“竭尽全力”地安静坐着,连呼吸声都不敢发出,这突然响起来的声音,几乎比晴天中的惊雷,还要响亮,能把人的耳朵刺穿。
所有人都停下了他们原本的事情,睁开眼睛,扭头转脸地看向钟小三,脸上的奇异目光几乎是能够将钟小三吓死,随后是又变成了一张张愤怒的脸。
钟小三吓得惊惶失措,往后一闪,一躲,撞到了后面的墙上,手中的剑没有顾及地拍了一下墙壁,又是一响亮的一声。
没有人站起来,也没有人出声,除了那个刚刚给钟小三木牌的人。
“你在干嘛呢?不好好修炼,在这里捣些什么乱?”
在最后时刻,也一定想的是对敌人发出最后一击。
想着师叔的话,钟小三心中很坚决。
“你们要杀便杀,我才不会练你们的这些鬼道的法术。”
鬼道的法术?
在这些坐着的人中,大部分人都露出了奇异的神色,什么鬼道心法?说的是什么?
钟小三他对付不了这里这么多人,所以他只是盯着这个来向他问罪的人,他清楚地看到,这个人脸色在一瞬之间大变,一阵惊愕挂在了脸上。
他好像又没法否认钟小三所说,一直被当作仙法来修炼的天矶仙法,是从来就没有人知道那是鬼道心法的,他都没有想过会有人说这是鬼道法术,现在要是直接问责这个人在这里胡说八道,会不会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
但他显然知道那就是鬼道法术。
“你到这里来,不好好修炼,还在这里干什么?不想成仙的,就滚开,别来打扰别人。”
“成仙?”真是让人愤怒,这些人明明就全都是鬼,还敢说他们是仙,这是在羞辱仙人,还是在愚弄凡人。
钟小三已经“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他就只抱着必死之心,对着眼前的人斥责道:“你们这一群鬼,修的什么鬼道法术,竟然还敢说是仙法,你们你们……”
13烟(1)
向来笨嘴拙舌的钟小三一时也想不到什么粗话来骂这些人,所以就哑了。
面对着钟小三的那个人是一笑,他看出了钟小三是个太容易对付的人,反倒是不急着说话了,就等着钟小三把话说出来,当然他是知道钟小三正着急,话已经是说得结结巴巴的了,再把话说出来,别人都听不清,也更不会当真的了。
钟小三说话堵了,也不想和恶魔恶鬼多说什么,一挥剑,周围的人都躲了。
他“啊啊啊”的又吼又叫,是虚张声势,但更像是发疯了。
“不管他是谁,来这里不遵守规矩,就把他扔下去。”那人向周围的人下了命令,于是所有人都把武器指向钟小三。
这些都不耐烦了,脸上充满了厌恶,都恨透了钟小三打扰他们修炼。
“把我的剑还我。”是那个被钟小三拿走剑的人,现在就是只有这个人没有武器。
永远记着是要向敌人打出最后一击,向没有武器的人攻击成功的机率更大。
钟小三挺起剑,不理会其他要将他屠戮的人,就瞄着这一个手上没武器的人,一剑刺了出去。
那人轻轻一闪,就避过钟小三的剑,显然他的功夫也是比钟小三要强上不知多少。
那人一伸手就将钟小三的手腕抓住,便要将剑夺下。
钟小三左手一划,那人的手腕顿时鲜血喷出。
钟小三左手上早已聚焦了剑气,就是为了这最后的一击成功机率能大些。
那人手上中剑,紧急之下也不得不防钟小三还有后着,受伤的手已经是不得不松开了,但一抬腿,就狠狠地在钟小三身上踢了一脚。
钟小三顺着光滑的地板朝着塔层的中间滑去,终于是停在了中间的那个井口边。
但是旁边的人又一脚,钟小三终于还是落到了那井口,直摔了下去,周围的人是再没有理会钟小三,对这个突然出现的插曲也没多放在心上,便继续坐下修炼。
钟小三坠落之中身体是紧绷着的,如果就这么掉下去,他可能马上就会摔死,但钟小三绝不愿意就这么死去,所以他能做的也只能胡乱的挥动手脚,看能不能抓住救命的稻草。
耳边传来一声声“铿铿铿”的声音,很显然是金属碰撞的声音,钟小三伸手可及的地方能碰到一根一根粗壮的铁棒,挥动的手脚碰到了铁棒,几乎让他疼得骨头断裂。
身子突然觉得一沉,钟小三感觉好像五脏都要从身体里撑出来了,像是要他身体炸开似的,难受至极。
但钟小三心里多少还有些庆幸,因为他终于是停下来了,没有摔死,没有死掉,就表示还有机会再逃生,即便钟小三对他能逃生其实没有什么期望。
钟小三这时候才发现,他是被架在什么坚硬的东西上了,那也是挡住他下坠而救他命的东西,那是一根发烫的棍棒。
但这根救了他命的铁制的棍棒像是绞肉棒一样子让钟小三感到绝望,他拼命伸展四肢,手脚和剑才是撑在了周围的也是一根根的铁棍或者棒上,才让他在摆脱了绞肉棒之后有一点点舒适,但他还是得感谢这根绞肉棒,因为绞肉棒还是支撑了他大半的重量。
钟小三不也有丝毫的懈怠,现在才有机会去看看周围又会有什么样的恶魔在等着他。
钟小三掉下来的那个井口下面,是套着一个几乎是由手臂一半粗的铁棒铸成的铁笼子,钟小三就被困在铁笼子中间,正靠在铁笼中间的一根横出来的铁棍上——这铁棍怎么就像是鸟笼中让鸟休息的“家”呢,但钟小三不是鸟。
钟小三飞不了,只能靠在这笼中的铁枝,但铁枝被从下面冒上来的烟烤得发热,即便不是太烫,钟小三也不得不停地换手才能让双手保持着一些舒适感。
但事实证明,钟小三还能让他没有掉下去就已经很勉强了,再没有力气往上爬了啊。
这铁笼外面?
当钟小三终于有了一点儿闲隙之时往铁笼外一看,愤怒与惊恐,当然也可以表述为惊恐成的绝望立即占据了钟小三的心头。
在这个笼子外面,构造布置跟上面几层塔的塔内一样,但这里没有“火人”,而是一个一个大活人,当然并不是像上面一层都是正在打坐修炼的人,而竟然是密密麻麻的一个个都是“天衡帅”。
这里的人密密麻麻排列得整整齐齐,现在大多数的眼睛都是望着钟小三这个刚刚从上面掉下来的人,那样子像一群围观的群众在看着被关在笼子里表演的猴子,不过这个猴子的表演太过于拙劣,没能引起这些人过多的兴趣,没有任何的喝彩。
钟小三却是对这些人产生了兴趣:这些人都是“天衡帅”,都穿着和天衡帅一样衣服的人,当然他们的脸庞和天衡帅并不一样,但都是一副让人厌恶的样子,不像天衡帅那般总是暴怒,但同样没少掉天衡帅的趾高气扬,充满了对可怜人以及弱者的嘲讽,让人一看就想要远离他们,除非是和他们一样子的人。
天衡卫!这些人就是天衡帅口中所说的天衡卫吗?是天衡帅率领的他们?
一个天衡帅就已经敌不过了,现在是这么多的“天衡帅”。
逃不过去了吗?
天衡帅说要让钟小三生不如死,然后就把他丢到这塔里来,上面的人虽然都给了钟小三苦难,但还没有生不如死,真正的生不如死从这里开始?
一个一个的天衡卫都朝着钟小三看了过来。
“不错嘛!连衣服都被烧没了,刚到上面就被扔下来了,八成是累的吧!要不要放他出来啊!”一个天衡卫带着打趣的表情看着钟小三,很显然钟小三痛苦的模样,他只遮羞衣服的尴尬给这些个天衡卫带来了欢乐。
其他的天衡卫也都是一样的幸灾乐祸,话倒是没有说多少:这个“耍猴戏”的人没有多少戏码。
天衡卫衣冠楚楚,道貌岸然得像是天上逍遥的神仙,衣衫不整的钟小三是他们的异类,如果他们真的这么认为的话。
钟小三闭口不言,怒目望着眼前这一个个的天衡卫,他没有任何说话的打算,这些天衡卫,天衡帅的手下人,是和天衡帅一样骄傲与残暴,能说得出人话来吗?
14烟(2)
钟小三实在是太热,但现在他连汗都流不出了,因为汗一流出就被烘干了。
再流出可能会是被烟熏火烤出来的尸油。
钟小三将剑从铁笼的缝隙中插出来,现在他也就还能用这样子的方式表达他的愤怒与战意。
“呀!还想来攻击我们。”
钟小三现在没有攻击的能力了,他的举动只是让天衡卫肆意的嘲笑,各种各样滑稽的话,被他们用道貌岸然的话掩饰信其中的污秽不堪。
但钟小三倒还是知道不用去在意魔鬼的话。
逃不掉了!钟小三也没有想要放弃,他已经是遵循了师叔的教导,现在想着的是怎么对眼前的敌人发出最后的一击。
钟小三已无力攻击,他聚精会神的想要积聚力量,但身体的疼痛都随时能要了他的命,他哪还有力量可以积聚。
有!聚精会神做一件事之时,也许总会有意外之喜,钟小三还真就发现了一个令他有些意外的惊喜,一个能让他发挥所学的惊喜!
铁笼子下面是没有盖的井口,掉下去想必就是塔的下一层,而从下一层中冲上来,冒出井口的那些颜色并不深,不知道是烟还是雾的气,熏在钟小三身上,钟小三即便发现,这些气体,其实是铁气。
什么是铁气?这是师叔教给钟小三的,也是钟小三在此之前惟一下过苦功并且专心学过的,不过这不是杀敌之术。
铁气并不一定是铁,而是各种能够铸成铁器或者兵器之类的金属矿石在火中被锻烧之后产生的气息。
铁料与矿石不是气体,烧了之后不会变成气,但被烧了之后的产生的烟自然是沾染了那些铁料与矿石。
这样子的烟对于寻常人也许不会有什么特别,或者是特别也认不出来。
跟师叔学艺之后的钟小三能识别出其中的不同。
钟小三受教于剑术名声在外的师叔,但不是玉啻门的人却很少有人知道,钟小三这个剑术以及法术都极强的师叔,首先却是一个铸剑师。
据说师叔是因为当年玉啻门遭逢大难之后才专研剑术与法术,而他天分过人,学得是比谁都快。
钟小三在剑术以及法术上天分都不高,所以师叔在这方面教钟小三时浅尝辄止,没有深刻去钟小三剑术以及法术,而是教授钟小三铸造之术。
师叔剑术高强除了他的天分,离不开他的苦练,他授徒也是不容徒弟偷懒的。
所以钟小三剑术与法术都不强,但他并不是一无所长。
那熏遍了钟小三全身的烟,让钟小三很快而清楚地分辨出来,这些烟是火烧烧某一件兵器,而且是在烧威力极强的兵器。
是兵器!是已经铸成的兵器,而且那是与主人通灵,已经具有灵性的兵器。
“你是谁?”
钟小三闭起了眼睛,用只有他自己听得见的声音问道,他这专心一问,可让人没有了耍猴时的快乐。
天衡卫发现钟小三好像是正在“享受”,不由得大是奇异:这个铁笼就是为了让从上面掉下来的人受苦的,怎么竟然还能有人在享受。
现在钟小三是听不到天衡卫的话,因为他的身体已经是痛得没有力气去分心了。
钟小三就全心全意,也只能全心全意才能和他发现的人通话。
钟小三发现的人?人在哪里?
在持续不断上来的烟中,钟小三听到了一个哀怨的声音,好似被困在浅滩之中的蛟龙,不甘而无奈地发出他歇斯底里的喊声,不是在向人求救,而是在向别人示威,如果有一天让他脱困,那么这些困住他的人,他一定百倍千倍地还回去。
那个声音并没有回答钟小三,不是因为那个声音不相信钟小三,是因为钟小三的回答别人根本就听不见。
钟小三现在是太弱,没有更大的力气让别人听得到他说话。
下去一点!再下去一点,离那个声音更近一点,会让他听得见的。
钟小三眼睛一睁,剑一收,就爬着铁枝往下爬去。
钟小三到了井口上,落到了下一层,剑插在铁枝之间,下面一层没有铁笼,这样子会直接摔下去,钟小三再经不住一摔了。
钟小三挂在井口,看到下面的一层,那情形更是让他触目惊心,不过好像是没有什么危险:在这一层,钟小三看到的是一个一个躺在地上的人。
躺在地上打滚,悲惨的哀鸣声是一声接着一声,没有丝毫掩饰他们的痛苦不堪:都是一些没有力气伤害别人的人。
下去吧!下面至少都是同病相怜的人,下去也才能更加的靠近那件兵器。
钟小三挂在井口一会,用剩下不多的力气左右荡了一下,便跳了下去。
左右的一荡总算是让钟小三摔在了这一层的井口边,没有直接就摔到下一层。
在上面那一层的天衡卫有些嘲笑地说道:“他自己就下去了!连当天衡卫的机会都不想要了啊!”
这些天衡卫对钟小三自己掉下去没有兴奋,而是拿起钟小三插在了铁笼子上的那一把剑,像玩游戏一样子的对着下面躺着的人掷了下来,一个原本痛苦的人便这样子了解了生命。
钟小三现在是又伤又累又饿,掉到这一层便直接的躺在地上睡了过去。
谁知道钟小三睡了多久呢!
钟小三醒过来,身体已经没有那么疼痛,但仍然全身无力,勉强的坐了下来,原本是想马上看看那井口上传上来的烟,但他的注意力立即就被周围痛苦的哀吟声吸引了过去。
在这个同样没有什么多余陈设,也跟上面几层一样的塔里,是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二十个人——全都是半死不活的人。
这些人全都是痛苦而无力地躺在地上,在地上滚,爬!看到竟然有人坐了起来,都发现了奇迹似的想要爬过来,或者是想要开口求救,但根本就没有大声说话的力气。
眼前的情形像是有冰冷的血滴在让钟小三心头,他实在忍不住去看他们,想要从这里逃离,但逃走,尤其是在这没有人要伤他的地方逃走,更是钟小三没无法忍受的事情。
15你是谁?
钟小三救这些人,起码是尽所能地帮他们一下。
现在又能帮什么?
钟小三好像找不到他现在可以帮这些人的事情,但仍是向着旁边的一个人爬了过去。
这个人是天矶岛上的人?天矶岛是魔窟,这魔窟里的人都是恶魔,恶魔是会出手伤害任何人。
对天矶岛上的人满是憎恶之心,偏偏钟小三不是冷血的人。
钟小三想要扶起那个人,但他没有足够的力气了,便只是推了推他,让他仰躺好在地上,伸手拨开他披散在脸上的头发。
这张脸好像干枯了,却是红的,却没有一丝的滋润之色:也许是因为这里是被火烤红的干燥的地方。
这双干枯但在钟小三细细看过之后还能看到生气的脸上,一双哀求的眼神望着他。
同样是被困在这里的钟小三,知道这张脸上本该不仅仅是哀求,但是他已经没有力气显示出愤怒以及怨恨了。
这一张脸,这一副眼神,任谁都看得出他有话要说。
“你是谁?”这个人真的是天矶岛的人吗?天矶岛的人会这样子对待他们的同伴?钟小三竟然在心底为天矶岛辩解,期望这个人是天矶岛的敌人,至少对敌人如此凶残不需要太多的置喙。
“报……报……仇……”这有气无力的声音从皲裂的嘴唇中吐出来。
在这种时刻,他所想的是残酷的报仇而不是想着求生。
向天矶岛上的人报仇。
“要怎么报仇啊!我现在也没有力气了。”
那个人也是绝望了,无力地看着钟小三,再说不出话来了。
那绝望的脸对着钟小三,让他也要绝望了:他用不了多久也会变成这样子吗?
还是说!他现在就已经是这样子了。
“你还有一点儿力气,能抗争就抗争吧!别像我们现在这样子,求生不能,求死不能。”那个人这是给了钟小三一个似乎可行而又与师叔的教导不相悖的话,然后这个人终于是闭上了眼睛,如果还没有死去,那也只能是期待着早点死去,别再受这种苦楚了。
求生不能求死不能!天衡帅要让钟小三品尝的滋味,就是现在这样子吗?
天衡帅那残暴而嚣张骄傲的话出现在又出现在钟小三的脑海里,太不让人甘心了。
钟小三现在寻死还做得到,但他不想死。
钟小三连爬带走地到了那把剑旁边,拔出剑,便伸向那正在冒烟的井口。
只要用这把剑朝脖子上划一剑,马上就会脱离生不如死的地狱,现在还有力气寻死,但有了力气,首先要做的,是求生,因为在绝境的时候想的应该是向敌人发出最后一击。
从那井口冒出来的烟并不强,钟小三想着跳下去靠近这烟的源头,这样子,用师叔教给他的东西,也许他可以从这些烧着兵器之后升起来的烟中寻求得到力量。
往井口下看去,那里好像很深,有从上面一层掉下来更深吗?钟小三再摔一次还能不能再活得下来?
钟小三没有任何的信心能够保证摔下去不死,所以他迟疑了。
但透过井口,钟小三看到了在下面的一层,是分四个角落,隐约有四头样子凶猛的兽,好像是老虎,大鸟,大蛇,巨龟。
那四头猛兽,并不像是这一层的人一样满身是伤,他们精神头十足,像是等待着送上门的活物给他们充当美食。
钟小三已绝了到下一层去的心思,现在不管他做不做得到,惟一能做的就是利用那些不停冒出来的烟。
“你是谁!你是谁……”钟小三不停地问着那带着怨气的烟。
这一种技能,被师叔叫做魂祭之术,其实就是魂祭,他是要靠魂魄去和兵器中的灵相通——如果他能够驱使自己的魂魄的话。
钟小三现在根本无法驱使魂魄,所以他只能是不停地问“你是谁?”用他求生的意念保留下来的执念。
又有谁知道钟小三究竟是问了多少声!
终于,在那些烟中,传来了一声声音:“你是谁?”
这问的同样的声音让钟小三都以为那是他问的,这声音也实在是很小,但再小的声音,对于已只能渐渐的由心底发出声音的他来说,都已经足够的响亮。
钟小三立即反应了过来,那声音虽然是同样的无力,但是这个声音远比他的沙哑。
钟小三精神一振,救命稻草终于出现了,随即以有气无力的声音说道:“我叫钟小三,我是玉啻门的修仙弟子,现在我被天矶岛上的那些恶魔困在这里,他们要害死我……”
钟小三回应这个声音,急切地将他的声音发过去,没有隐瞒任何他的情况——他没有心思去欺瞒,也不想再藏着掖着,如果很不幸,那个声音是天矶岛的,那就痛快地死去吧!
在绝境之中,不能向敌人发出攻击的时候,那就向他们表明变作戾鬼也要报仇的决心吧!这也是一种攻击。
“你要干什么?要报仇吗?”那个声音也不是要藏着掖着,同样急切地问,也是满带着怨怒之气,同样显得是有气无力。
“是!我要报仇!你能帮我吗?”
“我能!”
钟小三和那个声音马上便达成了协议,因为他们都是有仇恨之人。
“我需要你的力量。”
“能帮我报仇就拿去吧!”
从井口中冒出来的烟显然是比原先浓得多了,钟小三利用魂祭之术,将那力量全都索在了他手中的剑,以及他的身上。
钟小三的力量获得如此的轻易,这个惊喜不是因为他的魂祭之术修行已足够,而是因为对方报仇的心思也很急切。
得到力量的钟小三立即便来了精神,挺直站了起来。
但是钟小三没有想到的是,这样子虽然是救了他,但他也因此成了鬼。
重新获得力量的钟小三望着跟他同在一层的躺在地板上的人,心中想着能救他们吗?
钟小三再到了那个他曾经想帮的那个人旁边,那人的脸色仍然绝望,仍然是以绝望的眼神望着钟小三,并没有因为钟小三精神十足而变得有希望。
钟小三想救他们,但怎么救?把他获得的力量引到这些人身上,力量远远不够,何况他的魂祭之术根本就还没有学到家,引到自身已是勉强。
16区风
这里有?一、二、三、四……
钟小三无所期望,借着数地上躺着的人来分散他心中的恨与悲悯,但他没有能够将这里的全部都数完。
杀了他们吧!
钟小三突然闪出了一个念头,这个念头让这个从来就不喜欢杀戮的人感到一阵又一阵的惊讶。
惊讶在钟小三心中也只是一闪而过,因为他知道自己这样子做很合理,现在杀了他们,会让他们立即从生不如死中解脱出来。
就在眼前的这个人,钟小三还没有感觉到他身体冰冷,但眼睛无力地闭着,他身体干枯得快要成骷髅了。
钟小三将剑横在他脖子上,一划,鲜血从他有劲动脉之中流了出来,马上就开始凝固,血腥气在燥热空气中升上来,扑到钟小三脸上,蹿入鼻中,让他觉得恶心,让他的五脏六腑拼命的要从那狭窄的体腔之中挣脱出来。
气血的沸腾让钟小三精神又振了一振,他走向第二个躺在地上的人,那个人更靠近死亡的边缘,那就让钟小三来扮演魔鬼,杀了这已经无力抵抗的人。
钟小三也没有留意他一下子是杀了几个人,他已经是沿着这地上躺着的人走到了这塔面的边缘,可以透过那被施了结界的窗口看到外面。
外面是大海,虽然未免有些单调,总胜过这里的生气。
透过这一面窗口,外面是一片群岛,那是天矶岛中的北星群岛。
那真的像仙子一样的女子关星,还有那给钟小三食物的区小云,就在那岛上。
那两个女子也都是魔鬼吗?钟小三没有办法否认。
这个刚刚结束了几个人生命的“魔鬼”,脑海之中闪过那几乎不言语,总是流露出温柔之色的区小云。
至少这个时候钟小三是没有办法,甚至是不情愿抹去区小云的影子的,因为那个柔弱的少女,还能够让他在心里掩饰一下他现在正在做的魔鬼才会做的事情,让他觉得他不是魔鬼。
“你动手吧!”钟小三准备要结束性命的那个人,抬了抬头,努力地透过窗口,望了望窗口外正对着北星群岛。
这个人还能清晰地说话。
钟小三惊喜地将那个人放躺好来,将他扶了起来:这个人脸色干枯,但总算还有点血色。
不管是因为什么让他比其他人更远离死亡,钟小三都因为遇到一个还能说话的人而心中窃喜。
“你还活着!能活着我就不杀你。”钟小三将这个人脸上散着的头发拨开,这一张脸也早已挂满绝望。
他也活不了了,只不过会比别人死得慢一点罢了。
“你是谁?”现在知道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又能有什么用?但除了问这个,钟小三也想不到问什么,因为问一切都没有用,现在还可以有一个人让他关心,还能够让人知道他在关心人,总胜过孤单单地在这魔窟之中。
“我是区风。”
作为回应,钟小三也报出了他的姓名。
“如果你能够活着离开这里,请将我妹妹带离开天矶岛,别告诉她天矶塔是魔鬼呆的地方。”
妹妹!?区小云!?钟小三现在的脑子里会闪过师父,闪过师叔,闪过静师姑,还有玉啻门的同门,也还有那个叫区小云的女子,这种时候,总不需要什么理由,就让钟小三在心中将区小云对号入座了。
这个人叫区风,那个女子叫区小云。
“是区小云?”
那个人脸上露出了一阵惊喜的神色:“你认为我妹妹?”
“她给了我两顿饭,我还没有感谢她呢!”
“她好吗!”
“不好!”钟小三想起天衡帅可以肆意欺凌区小云。
“她在等着哥哥去救她。”
“我救不了她了!你能帮我救她吗?”
“如果我可以的话,我一定救。”钟小三试图从那些冒上来的烟中引出力量给区风,但他并没有办法,这是他无能为力的事情。
“你落到这里还能有力气去杀人,你会成为魔鬼的!你可以。”区风无力地笑了笑,他奇怪的是他怎么会期望魔鬼会救妹妹呢!
“我不是魔鬼!但在这里的人都是魔鬼,你是魔鬼吗?”钟小三要杀掉魔鬼。
“你杀了我,我就不会成为魔鬼。”
区风的话让钟小三有些奇怪,当然他是想不明白区风怎么会这么说的。
但在这里,这是惟一一个可以跟钟小三说话的人,他不想区风死,至少还有个人可以跟他说说话!
所以钟小三竭力地跟区风述说,他问,这个天矶岛,为什么会是一个魔窟。
你也是被天衡帅扔到这里来的吗?
不是!他不是被天衡帅,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人扔到这里来的,他是自己到这天矶塔里来的,而且几乎是拼了命似的要到这里来的。
这里现在躺在地上的人,当初都是尽了他们的全力,最后才最终是闯到这里来了。
天矶岛,孤悬海外,不是什么人想来,就可以来得了的。
天矶岛上的人故弄玄虚,还有人们对这未知世界的向往,几乎是让所有人都认为,天矶岛就是一个仙境所在,所以到这里来的人,都怀着一个神圣的目标:求仙。
区风和这里躺着的其他人都是求仙中的一员,当然到这岛上来的人都会发现一个仙境:这一座高耸入云,看着几乎是通到天上去的天矶塔。
所以当他们闯过了重重苦难,终于到达这天矶岛之时,岛上人就告诉他们,想要成仙,那就得要到这里塔里去。
但是这个塔是仙人才能呆着的塔,想要进塔,就必须成仙。
岛上的人成仙没有其他途径,只有一条:修炼。
经过千辛万苦的修炼,经过了天衡卫的考验,终于能够被允许进入这天矶塔。
按区风的述说,他进入天矶塔之后所遇到的事情,跟钟小三的遭遇一样,在上面几层,遇到了那些无精打采,或者是贪婪的“火人”,随后是那一层专心修炼的人,据说在那一层修炼得道的人,就能成为天衡卫。
区风“修炼得道”,但他没有成为天衡卫,他苦练所得到的用于成仙的力量,反而是被夺走了。
也是到了这里,区风才知道,原来他在上面遇到的那些“火人”,是天矶岛先他们一步经过苦练而进入天矶塔的人。
17四兽(1)
那便是他们最终的命运:死后成为戾鬼,然后戾鬼身上至少在面对凡人时可以自保的戾气,也会被夺走,最后只会成为无精打采的游魂。
是没有自由的游魂,被赶到天矶塔的最上面一层,用来考验刚刚进入天矶塔的人。
通过了那两层并没有太过于艰难的考验,就可以得到天矶塔中“盛传”的天矶仙法。
当区风修炼天矶仙法的时候,他以“看得到”的速度发现了他的力量在成长,但在修炼得道之后,闯过上面那一层的铁笼之时,他被天衡卫们击败,就丢到了这一层。
在这里,区风上不去了,因为在上面的天衡卫不允许他再上去,如果下去的话,就会遇到那四只凶狠的怪兽,那是四只吃人的怪兽。
区风和这里的其他人一样,都被困死在了这里。
没有食物并不是什么大事,因为对于这些修炼有成者,食物已不是必备之物,但是那从井口冒上来的烟,似乎是吃人的恶魔,将他们的力量一点一点儿的夺走,最终让他们变成了现在的模样,而再也没有人来管他们是不是成仙。
区风也不记得是谁曾经说过,如果有人能够在这里活下去,没有被夺走力量,那他最后就会成为这天矶塔里的魔头。
现在的钟小三,就是一个不但活了下来,而且力量越来越强大的的人,他会成为魔鬼的。
区风像是一个有气无力的哀怨魔鬼,当他终于说完了他在天矶塔里的遭遇,他所能得出的惟一结论:天矶岛根本就是一个骗人上当的魔窟,在这里的人不会成仙,只会成为魔鬼。
不!成为魔鬼的机会可能都没有,而是会成为魔鬼的饵料。
而这天矶塔中的魔鬼,就在下面更深的几层里。
区风向即将成为魔鬼的钟小三恳求:将他的妹妹区小云带离开天矶岛,让他回到凡人的世界去,在凡人的世界里,区小云即便是个弱女子,也起码能够自己活下去,在这里,他就只能任人宰割。
“好!只有她没有成为魔鬼,那我一定会帮她。”
给了区风一个承诺,钟小三应不住区风的请求,将剑划过了他的喉咙。
地上一具一具被钟小三亲手结束了生命的尸体,现在化作了一道一道诅咒,降临在了钟小三头上,在钟小三心里撕咬。
钟小三身上的疲惫刚刚缓了过来,身体上有一股被振奋起来的疼痛快感,但是那远远无法抑制他精神上的痛苦折磨。
处在绝境的时候,永远都要想着向敌人打出最后一击。
钟小三向他崇拜的师叔致敬:现在还有力气,不能像躺在这里的人那般只能等待着力气耗尽,慢慢地死去。
拿最后的力量去战斗吧!
在这一层徘徊了许久,钟小三终于是下了决定,下到更深的层去,去和魔鬼搏斗,或者找到那给他力量的兵器。
钟小三在剑上聚集了他认为他能够聚集的最大力量,从冒着烟的井口往下看去,他可以看到在下面的一层里分四边,分别有四只凶神恶煞的猛兽,正在守株待兔似地等待从天而降的人给他们充当食物。
即便心中已经被怒火充斥,毕竟钟小三并不自大,没有妄图对付这四只兽,那么就直接跳过下面的井口,跃到更下面的一层,下面看不到的一层,也许就是那把神秘的兵器正在被煅烧的地方。
钟小三看准下面冒着烟的黑森森的洞口,往下一跳。
钟小三双脚一碰,却是遇到了强劲而坚硬的阻力:原来这一层的井口是被封住的。
那并不是密封,而是由几根粗壮的铁棍焊成了一个铁网,因为被烟熏得有如黑炭一般,在冒起来的黑烟之中已无法看清这原来还有几根粗壮的铁棍织成的铁网。
铁网容不过一个人,但是下面的烟可以肆无忌惮地冲上来。
这看不到的铁网,让钟小三必须面对那四只凶神恶煞的猛兽。
还在上面的时候,钟小三隐约看到这四只兽体形庞大,他现在终于可以看清了,这里前后左右四只兽,此时都是在睡觉。
在钟小三的正前方的,是一只红色的,好像有火在烧的孔雀,与他相跟十多数,但他身上的火热,远强过在这里的燥热的塔内,左边是一条夹着花纹的黑色大蟒蛇,虽然是在睡着,但是他露出的牙齿,也会让人觉得,只要靠近他,他就能够一口将你吞掉。
在右边的,是一头额上写着王字的身有红白斑纹的巨型大虎,将他王者的风范展露无疑,谁又能因为他正熟睡而有丝毫的不敬与轻视。
钟小三的后面,则是一只浑身冰莹剔透,被冰冻起来的巨龟,好似一座山一般撼然不动,他背上的龟壳有如铁铸而成,看上一眼,便已经让人绝了用刀剑砍破的念头,而露出来的四肢,又何尝不像是有铁皮覆盖,会让觉得那里会是他弱点的敌人也彻底失去击败他的信心。
如此巨型的兽,这奇特的模样!钟小三自谦孤陋寡闻,没有机会见过这样子的兽,但这兽的模样,看上一眼,就会让人产生对仙对神的敬畏。
如果不是在这魔窟之中,钟小三也许就禁不住会朝他们跪拜。
这样子的兽,其中的任何一只,钟小三都对付不了,现在四只“齐头并进”,钟小三别说胜算,连还击的机会他都不会有。
遇到再强大的敌人,心里早已做了准备,但那不过是心中的臆想,如今这四头“神圣”一般的巨兽摆在面前,钟小三禁不住的要发起抖来。
这四只恐怖的怪物没有马上向钟小三攻击,因为他们都在沉睡之中。
被烟熏着的钟小三这是得到了仔细观察敌人的机会,他才发现,这四只睡觉的猛兽,各有一只脚是带着铁镣铐的,那蟒蛇的尾巴更是被一个铁环刺穿了。
原来这四只兽,竟然都是被锁在这里的囚犯。
好像那只似冰做成的龟是半睡半醒的,他身上的冰毫不客气地发着渗人的寒气。
与龟相对,烧火的孔雀一冷一热,正好将钟小三包围在中间。
钟小三现在只能坐以待毙吗,如若不然,他又能做什么?
18四兽(2)
四只恐怖的巨兽,让钟小三相信他打不过任何的一只,甚或是伤这些兽的皮毛,他也是没有丝毫的信心。
等这四只兽醒来,钟小三顷刻之间便会灰飞烟灭,如果不想死,如果想要多点时间去想怎么对付他们,现在明智的选择是回到上面一层。
上面全部都是死人,上去就是等待着身上的力气被一点一点儿的榨干。
原本便已经没有再抱着活下去的打算了,原本是想要向下面搏杀,夺取那件神秘的兵器。
现在路被阻隔了,那就在这里搏杀吧!
那个铁网,能不能将其打破,而直接下去!
钟小三趁着猛兽尚未睡醒,试探了一下那架在井口的铁架,那铁是玄铁,绝不是轻易可以打破的:关住如此四头巨兽的牢门,自然不会是轻易能打破的。
现在就只剩下一条路:拼!
这是师叔的愿望:在最后的时刻,向敌人打出最后一击。
有了这样子的想法,在这四只巨兽向钟小三攻击之前,他心里反而是坦然了,便在井口上转圈,寻找着这四个包围着他的巨兽的弱点,孔雀,老虎,大蛇,还有巨龟。
朱雀玄武,青龙白虎……这与传说中的四方神兽似乎有些相象,钟小三并没有意识到这点。
其他三只兽倒还好说,但用那条蟒蛇比作青龙,也让青龙太屈了。
这四只兽非常威武,钟小三忍不住的欣赏了一会他们的英姿,最后他的注意力是放在了那只冰龟上。
从进到这天矶岛,每一层都非常的热,钟小三现在已经是被烧得连遮羞裤都几乎没了,现在他遮羞的布帘还是在上面从死人身上脱下来的。
现在身上还是觉得滚烫滚烫的,不过那只冰龟是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凉意(本该是冷,奈何钟小三实在是太热了)。
巨龟的头此时是摇来摇去的,这样子倒是很悠闲,并不像是凶戾的怪兽!倒是有几分迷人吧!
身上已经热出油的钟小三本就不自觉地想要靠近这凉快的大龟,大龟那悠闲“温驯”的样子,让他“放松了警惕”,慢慢地走向冰龟。
冰龟突然一抬头,原本眯着的双眼一睁,他鼻息一喘,一股寒冷的气便直扑向钟小三。
强敌面前,钟小三早有防备,寒气直卷而来,钟小三躲已躲不及,只用他的剑护着身体,往后退怯而去,总算,这巨型的冰龟只是无意的一喘,钟小三躲的还算及时,才没有被冻住。
原本半睡半醒的冰龟就这么醒了过来。
冰龟吐出来的寒气没有在这燥热的塔里多停留片刻便已消散殆尽。
钟小三将他能聚起来的全部力量聚集在了他的剑上,随时要向冰龟攻击。
冰龟却并没有要向钟小三攻击的意思,只是眨了眨睡意朦胧的双眼,看到了正准备随时要出击的钟小三。
冰龟只看了一眼钟小三,也并没有多在意,继续摇着身体,像是婴儿摇篮睡觉一般。
钟小三勉强的松了一口气,但龟不打他,他也必须要打这只龟,尤其刚刚靠近了之后他才发现,那只龟的正下方,有一个洞口,被冰龟身上的冰冻住了。
刚刚钟小三就一直在找,这一层除了那被封起来的正中央的井口,没有通往下一层的出口?这里并不是天矶岛的最底下一层。
原来这个洞口是被这一只龟守着,所以钟小三无法回避这一只龟,只有打败他,将他搬走。
钟小三将他全部的力量都聚集在了手中的剑上,寻找冰龟身上可能软的地方。
冰龟全身都藏在了那坚硬的龟壳里,那四条腿即便全断了也死不了!
就只有那龟的头,但即便是那头,好像也披着厚厚的鳞甲!
钟小三没有其他的选择,他只有奋力一试。
于是钟小三卯足了力气,朝着那只龟的头,一道“强劲”的剑气便射了出去。
“铿”的一声金属的脆响,钟小三全部的力量都化为一团剑气,射向了那只龟的头。
钟小三这一剑,正正就击在了那**的面门之上,只是这气势,就像是一块石头,打在了一块铁板上。
钟小三全部的力量打出去,那只龟的头也就只是多余的晃动了一下,如果说是给冰龟造成了什么影响,就是替他挠了一下痒吧!
还有便是,冰龟原本眯着的眼猛地睁了开来,原本就睡不沉的冰龟,在钟小三这微不足道的攻击之下,赫然便醒了过来。
钟小三一哆嗦,心道:“要就来痛快点儿吧!”
钟小三再要聚起一道剑气攻击,冰**一仰,却是“吼——”的一声,随即是一个喷嚏,一道冷气便从他的嘴里喷了出来。
这道气出口即成冰,在空中划出一阵强烈的寒气,钟小三躲避不及,任由这阵寒气从他耳旁掠过,钟小三只觉耳边一阵刺骨的冰冻,逼得他一躲,一倒,便倒在了地上,而寒气是直飞向了冰龟对面的红色孔雀。
“咯——”的一声惊叫而起,这是一声尖锐而嚣张的猛禽嘶吼。
钟小三惊魂闪起,猛的回头看过去,那原本睡着的红孔雀已经被惊醒了过来,身上的火红色是真正变成了红火。
这火孔雀一醒过来,正急不可耐地要伸伸他的懒腰,原本收缩起来的两张翅膀一扇,立即化成了像两条巨大的火鞭,向两边甩去。
在红孔雀两边,原本也睡着的虎和蟒,都被火烧到了。
原本在睡觉的四只巨兽,便在这一瞬之间醒了过来。
刚醒来的孔雀,白虎和蟒蛇的几口阿欠一样子的气在这个几近封闭的塔里吹来吹去的,钟小三勉强地躲了一下,但随后就像是在水中漂浮的浮萍一样被吹来荡去。
钟小三最后是被吹到了躺在了冰龟的面前:只有冰龟没有持续的吹气,这暂时是个安全的港湾。
钟小三无力地躺在地上,再没了动静,但那四只猛兽!冰龟想必原本就并不太爱动,并没有持续地发泄他被困在这里的不满,但是孔雀,猛虎以及巨蟒都是毫不客气地疯狂吼叫,将好像是要将他们的全部力量都要打出来,以及宣泄他们的不满。
19斥魂
幸运的是他们都被铁链锁着,才没能够肆意破坏,若非如此,凭着他们此时时的凶猛气势,肯定是要把这同在一个地方的其他猛兽都咬成碎片才肯甘心。
趁着钟小三是躺着没起来,介绍一下这几只猛兽互相够不着的打斗:他们因为都被困住了无法自由行动,打斗的方式都一样,都是又吼又叫,只是孔雀虎蛇的叫声不一样才显得不一样。
孔雀的扇着翅膀,每扇一下这里便热几分,因为他每扇一下子就有一团火飞出去:白虎被锁着,无法做出大动作,但喊一声便有一阵似刀一样子的风吹出来,“呼呼”风声让人胆寒,蟒蛇虽然也是被锁,但能自由长短的身体可是一点都不含糊,出击蜷缩,再出击,快如闪电,而他出击的一下子也的确是从口中发出一道闪电。
相比较之下,那冰龟可是温和多了,只是不时的哈出几口气,口气出口即便化为白雾,并没有喷出与他相衬的冰出来。
冰龟没有参与打斗,钟小三这是才得以被吹到他面前而没有再“卷入战斗”之中。
在这四只兽面前,钟小三也真是弱得可怜。
这个弱者,他死了吗?
如果还有意识就是没死的话,钟小三就是没死吧!
钟小三躺在地上,只觉得头晕目眩,朦朦胧胧的只觉得周围噼里啪啦的,他似乎是睡了过去,似乎是陷入了一场梦之中,谁知道又过了多久呢!
周围的声音渐渐的安静了下来,钟小三终于又重新有了模糊的意识,开始注意周围。
这同样没有任何摆设的地方如今已是完全不一样了,原本因为担心这四头巨兽醒过来而显得安静压抑,恐惧如悬在人心头的一把利剑,会让人喘不过气来。
而现在这里是怨啸满天!怨恨暴戾之气,现在已经是充满了这层塔的空间。
这并不是钟小三看到凶恶的巨兽的狂怒样子才会有这样子的感觉,他是实实在在感觉得到——这是鬼的气息。
这是拥有非常强大的怨念的鬼才会有的强烈的戾气怨念。
这四只巨兽,并不是修炼过妖气的妖兽,或者是修炼过仙术的仙兽,而根本就是鬼。
他们都像是怪物,说是鬼怪更贴切此吧。
钟小三在未修仙之前也像世间凡人一样对鬼道有着强烈的偏见,只知鬼为恶,入了玉啻门之后,他便知鬼不过是人死之后还留恋人间不敢离去才会成鬼,其中有良善之辈,也有邪恶之辈。
钟小三的师叔是一只鬼,对人对已都严厉,却不残暴。
天衡帅人模仙样,却那么残暴……关星……区小云。
钟小三也无法自控地想起这两个人来……关星美若天仙,但一副冷漠的模样,似乎没有那么残暴,她也是鬼?
天矶岛这个恶鬼聚集的地方?但凡还有一点儿力气,都要去毁了它。
钟小三已经感觉不到身体,但这时心里却有清晰的念头:即便粉身碎骨,也是要向敌人发出最后的攻击。
这已经不仅仅是师叔的教导了,也是钟小三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不过究竟要怎么做呢?钟小三还有办法可以攻击吗?
三只鬼怪在胡乱攻击的时候,钟小三便在拼命的想着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出手攻击。
钟小三脑子里飞快地转过他学过的东西,不成器的剑术与法术,无法用来对敌的铸剑冶炼术,还有与鬼相通的魂祭之法。
但这些没有一样是钟小三现在能用得了的!
还有一个办法!是钟小三没有学过的办法——斥魂术!
这种办法即便钟小三实在没什么信心,但这也实在是他能想到的惟一他还有可能用得了,并用对眼前这些巨兽有用的办法了。
斥魂术是钟小三那个没有几个人知道是鬼的师叔的专门用来对付鬼的秘术。
师叔把记有斥魂术的木简交给钟小三,并让他熟记,但并没有教过钟小三。
因为师叔教的其他东西都没有学好,钟小三便没有学斥魂术,他也甚至都没有见过师叔使出这斥魂术。
所以钟小三甚至都忘了他还背过一种叫斥魂术的心法口诀,现在恶鬼环绕,他是不得不想起来了:这是他现在惟一想得到,也是他惟一还能做的事情,他便再没有顾虑地在心里背诵起斥魂术。
天知道钟小三这样子一学又学了多久,只是在他专心学斥魂术的时候,那刚刚醒过来的鬼怪是毫无遗力地发泄着他们的力量,烈火,狂风,雷电在这一层塔内胡乱地烧着吹着打着。
钟小三感觉到身体一侧在剧烈发热,一团火已经是烧到了他的边上。
“啊”的一声,钟小三不得不停下他专心致志的事情,但是他感觉到全身无力,这好像不是身体上的疼痛。
烧来的这一阵烈火还伴随着一阵强烈的异样气息:这是鬼气!钟小三分辨得出,这就是鬼的气息。
鬼气原本是让钟小三极力抗拒的事情,现在钟小三却感觉到了一股极致的诱惑,竟然是让他想要去靠近这一股鬼的气息。
虽然是不愿意承认,钟小三却是早已经准备接受了:他现在已经死了。
作为一个修仙之人,尤其还是接触过鬼道的人,钟小三这种情况可以叫做魂魄与身体的分离。
对于寻常的人,肉身没了,或者损坏得太重就是已经死了,钟小三除非魂飞魄散了,否则便不是死了。
钟小三有一股强烈的不甘心与恐惧在心头萦绕:他不想死,他也绝不是可以坦然面对死亡的人。
只要魂魄不离开身体就不算是死了!
钟小三现在就是魂魄还没有离开身体,钟小三极力的要抓着他的身体,不让魂魄离开身体。
“你不用白费力量了!乖乖地去死吧!”
钟小三身后传来一个嚣张的鬼魅声音,让他不由得一振,好在他多少是有过思想准备,才没有惊慌失措得立即从身体里飞出去。
“什么人?”钟小三的魂魄一振,险些便是从身体里飞了出来,但总算身体还算有余温,或者说是身体还倔强,保留着一口气,硬是没让魂魄离开了身体。
这个非常嚣张的声音再一次的传了过来,还是“嘻嘻……”地笑着,不知是像被小丑逗乐的傻观众,还是想逗笑观众的小丑,只这一阵狂笑,就让钟小三厌恶至极,这个不会是什么好鬼,至少都不会像是前面的冰鬼那样子是个文静的没多少伤人意图的鬼。
20斥魂(2)
钟小三再不去理会周围那发疯的孔雀,老虎以及蟒蛇,就把他现在全部的心思放在了现在这一只发笑的鬼上。
扭过头去一看,一个黑黑的影子正飘乎着向钟小三靠近,他的头,四肢是逐渐清晰地显现在钟小三面前。
大而圆的头,像充满气的圆气球,两只猫耳一样子的耳朵,头比身体还要大,五官也像是被气充起来的,模糊得分辨不出,而他整个身体的大小不过一个小孩子。
就这样子的一副模样,他生前都不会是一个人!倒像是传说中的大头鬼吗?
钟小三对这是什么鬼什么兴趣,现在想的只是要杀掉这他。
但这鬼刚刚那这里发笑,还发出了人的声音,这让钟小三无可抗拒地产生了一股亲切感,毕竟在这里都是那些可怖的怪物。
尤其现在钟小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去对抗要来伤害他的敌人,慌张之中钟小三连问道:“你是什么鬼?你想要干什么?要杀我吗?你可别过来……我……”
钟小三结结巴巴的,引来了对面那只小小的大头鬼的一阵嘲笑,这笑声和天衡帅一样让他厌恶至极,如果不是现在无能为力,如果不是特别压制住了心里的火,他现在真是要暴发起来了。
“我是什么鬼?”那只小大头鬼欢喜地跳了起来,道:“反正你以后都得要在这里呆着了,那我就告诉你吧!我就是魑鬼,魑魅魍魉中的老大。”
魑魅魍魉?钟小三似乎听到过这几只鬼,世间的人很爱说这传颂这几只鬼,所以他曾经问过他见多识广师叔,但就是师叔也没有见过这几只鬼,所以钟小三之后就不再相信这魑魅魍魉是真正存在的鬼了,或者是曾经存在过,后来被别人把它传颂为专门吓人的鬼了。
“什么我以后要在这里呆着啊?”就算是知道没有什么机会离开这里,但在这种憎恶的地方,亲耳听到这像审判一样子的话,钟小三心中又慌了几分,便连忙追问魑鬼的话是什么意思,不过是他没办法镇静之时为了掩饰一下心中的慌张,当然这是适得其反的。
“你都已经到这里来了,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啊?不过好像也是,你要是知道了,还到这里来干什么啊!”
区风已经告诉过钟小三到上面一层为止,这天矶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过这一层又是怎么一回事?还有到下面之后又会如何?
钟小三小心翼翼地问魑鬼,魑鬼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但他似乎也不知道其他塔层的情况,只知道在这一层塔里,被关在这里的四只巨兽,都是要用鬼来喂的!
所谓喂鬼,就是从外面抓来各种种样的鬼,给这四只兽吃,然后用只有那将兽关起来的人才知道的办法,让这四只兽把鬼吃下去,这样子用来提高这四只兽的修为。
钟小三现在已经到了这里,一旦他身死,那么他的结局,就是连同他的肉身,以及魂魄都会被这里的四只兽给吃掉。
这个魑鬼,他现在和那只全身一直冒着火的孔雀在一起,但他并没有被那只孔雀吃掉,而是借孔雀的身体让他活着。
借孔雀的身体活着?那是说魑鬼原来是没有身体的鬼,但现在他是借孔雀的身体来还他魂了?
魑鬼对此很沮丧,因为他虽然是在孔雀的身体里,但现在控制孔雀身体的,仍然还是那只孔雀,他不过是给那只孔雀作附庸。
魑鬼是更喜欢把这个叫做搭挡。
这在修仙一道中叫做夺舍,凡间的人是更喜欢把这叫做借尸还魂。
但魑鬼的借尸还魂与钟小三听说过的借尸还魂却有所不同,孔雀和魑鬼的魂都在那孔雀身体里,那岂不是成了一体双灵了。
一体双灵?
那只孔雀现在还没有发完疯,而这只魑鬼又在跟钟小三说话,莫非这两个灵体都能够在这具身体里有自主意识?
如果孔雀发疯并不是魑鬼所为,那倒是有一件显而易见的事:孔雀与魑鬼起码性格是不太一样子的。
而现在指挥这孔雀身体的人,还是孔雀。
因为有了魑鬼在孔雀身体里,所以现在这只孔雀,被叫做火魑雀。
而这里的其他的三只兽,也同样是一体二灵,那只龟身体里还有着一条冰蚕虫,所以叫冰蚕龟,那虎是天上的猛禽秃鹫与白虎的一体二灵,便被叫做鹫翼虎,那蟒是海中行动敏捷箭鱼妖与蟒蛇的结合,名叫动魄蟒。
“你又叫什么来着?”当魑鬼向钟小三介绍完了那四只鬼兽(姑且这么称呼),便又以他嚣张的嘻笑声向钟小三问道:“等会把你吃了,就让我亲自想想这新的孔雀应该叫什么……嘻嘻嘻嘻……”
魑鬼嬉笑声中一副十足的忘我模样。
钟小三心中忐忑,他至少是不愿意被吃掉的,但事到如今,在这个魔窟之中,他已经没有逃脱出去的力量了,接受任人宰割已经是他的命运了。
魑鬼飘在空中嘲笑着钟小三,他现在已经是成了一个欢乐的小丑。
钟小三突然发现了一个可乘之机:现在这只魑鬼这么嚣张得意地跟他说话,而他分明已经从火魑雀的身体之中出来了,没有躯壳保护的鬼,即便他有诸多的害人本事,力量也是要大减,现在攻击魑鬼的唯一机会。
钟小三试图聚起剑气,但他已实在是聚不起剑气来了——他现在惟有用斥魂术这一个手法了。
魑鬼仍是很兴奋地“嘲笑”着钟小三,嘲笑这个“愚蠢”的凡人,嘲笑钟小三现在现在被烟熏得像是一个炭人,然后开始说他魑鬼的“光辉事迹”。
“魑魅魍魉!这是四只小鬼,别看他们小啊,但在人间为非作歹起来那可是丝毫不含糊,凡间的人是如何如何的惧怕他们,凡人是如何一听到魑魅魍魉的大名就胆战心惊。”
“唉呀唉呀!当初实在就是一不小心,结果就被抓到这天矶塔里来的。”
魑鬼那是一副悔恨的样子还是一副臭美的样子?
钟小三早已没有认真听魑鬼在说些什么了,但临战之人仍然是聚精会神地盯着眼前的敌人。
钟小三突然抬起手,向魑鬼作了一个攻击的手势:他的斥魂术已经是聚起了一股力量,但是这力量未免显得后劲不足。
21魑鬼
魑鬼“嘻——”的一声长啸,便如一阵烟似的在钟小三面前消失了,钟小三双眼紧随着魑鬼离开的方向而去:魑鬼像是被抽起的烟一样子闪回到了火魑雀的身体里,原本已经安静了下来的火魑雀瞬间狂暴起来,两张翅膀再次燃烧起如火舌,挥舞在空中,风吹起的火焰是被疯狂地向钟小三烧了过来。
“你竟然敢袭击我!我要吃掉你!”这是刚刚魑鬼的声音,已经没有了刚刚那如小丑般的嘻哈,而是一个狂暴的魔王。
幸得火魑雀被锁着,只能是呆在原地发疯,无法靠近钟小三。
但火魑雀的火再一次将已渐渐安静下来的鹫翼虎与动魄蟒惹得狂暴起来,发出的火终于也是烧到了躺在地上的钟小三。
“啊!”钟小三痛苦而惨烈地喊了出来:火烧到了他的右边的手臂,手上的肉变成了焦肉,都已经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肉被烤熟的味道。
钟小三的身体还能感觉到痛!?
钟小三跳了起来,他又重新活了过来吗?他并不是重新活了过来,因为他的魂魄从未离休,他并未彻底死去,身体被火一烧,便生生地痛醒了过来:也许这次疼痛救了钟小三的命,不然他会在疲惫之中越睡越沉,原本就伤得不轻的会醒不过来了。
刚醒过来的钟小三不但是浑身剧痛,身体也是出奇的重,好像都不听他的指挥,他试图站起来,身体一歪,便又一次倒向一边——是因为伤得太重,无法自行控制身体吗?
在这还能清楚地看到对方的功夫,钟小三双眼死死瞪着眼前正在发疯的火魑雀,眼中的愤恨却也无法掩饰他的无可奈何,杀了他,拼着能使出的全部力量,去拼着杀掉这个看着就是会害人的怪物好了。
但钟小三又往地上倒了下去,从他的后面传来了冰蚕龟的寒气,前面火魃雀身上的火热狂暴肆虐,就在钟小三身上相触交融。
这样子的冷热交替,让钟小三身体勿冷勿热。
这样子的痛苦让钟小三不下来思考,但这种身体上的痛苦,反倒是让他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身体的存在。
身体上的感觉,除了疼痛,还有是那样子的飘乎不定,这是要死了的感觉吗?这是魂魄要出窍吗?
但即便这一具娘生爹养的身体现在已经千疮百孔,钟小三也会不舍得将其丢弃,他的身体也在召唤着魂魄,不要让魂魄离开,奈何身体是要留不住魂魄了?
这样子的感觉是如此的清晰,这又是一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觉吗?
钟小三恨不得直接就从身体里跳出来,那样子会比现在这样子舒服好多!
但他钟小三不甘心!
现在还没死呢!在绝境想的,只能是向敌人发出攻击,而不是寻死。
钟小三混沌而痛苦之中望着手上那把夺来的剑:如果现在还能挥动剑的话,就作最后的攻击。
剑!无计可施的钟小三突然间想到了一个他从未想到过的可能:他现在能不能祭剑啊!
以魂祭剑,是师叔教给钟小三的铸剑之术:魂祭魔咒,可以祭别人的的魂,那能不能祭自己的魂?
魂祭魔咒,这是师叔为了警惕自身不要随便使用而故意起的带有邪恶之意的称谓。
这个想法该是有多疯狂!但此时的钟小三不觉得疯狂了,如果把自己成功的祭到这把剑上,即便现在的肉身被烧了,也不用担心自己会魂飞魄散了——因为那把剑便会成为他的新的肉身。。
想到便做,钟小三现在没有犹豫的余地了。
钟小三突然一剑刺到了他的胁下,鲜血立即便沿着剑流了出来。
铸剑之道中有血祭——仙道中人向来禁止这邪恶的办法,魂祭魔咒更是邪术中的邪术——血祭会让祭剑事半功倍。
原本并不熟悉这种办法的钟小三,现在已是力不从心了,他想要成功,已是别无选择,只能用这种在寻常时候绝不会用的邪术。
天矶塔这关着四只鬼兽的一层里面,火魑雀的力量显然更胜一筹,他狂怒的烈火将鹫翼虎和动魄蟒逼得龟缩在一旁,他的正前方,钟小三已经站了起来,目光呆滞地望着他,最令人奇怪的是,这个人两手握着剑刃,剑尖正刺在他肋间,两手以及肋间的鲜血已是将剑染得通红,他脚下血已几是成流,惟独这天矶塔之中实在是太干燥,血液刚滴下便迅速的凝固了。
钟小三自己都感到意外,他成功了,他成功的将自己祭到了那一把剑上。
事实上,他是不是真的成功了?钟小三他还在怀疑。
如果这样子的祭祀一旦成功,那被祭祀的魂魄则会被锁在被祭祀的兵器上。
当然了!如果是像钟小三的师叔那样子修炼高且祭祀之术已是相当高超的人,是可以做到让被祭祀的魂魄既必须依靠祭祀后的兵器上,又可以让他魂魄离开那兵器而不被死死地束缚。
师叔的配剑诛神剑中的中一个布奇刀魂便是如此。
但钟小三远没有这样子的本事,他远不敢这样子想他能做到这一步。
但是钟小三现在已经将魂祭魔咒施展完毕,他能够感觉得到,他已经进入到了他手握着的那把剑上,因为他能感觉得到那剑上的灼热不仅仅是刺在他身上,而是包裹着他全身——不会错的,这是栖身于那剑之上的感觉。
这是否表示着钟小三以后就只能呆在剑中,靠着别人把剑拿走他才能“行走”。还是表示那把剑以后都必须得和他在一起了:因为剑便是他,他便是剑。
钟小三祭魂之后已经不再感觉到头晕目眩,但也有现在他有发现了一个让他后怕的意外之喜,魂祭之后他的魂魄会离开他原本的身体的。
原本情势危急之下钟小三都几乎是忘了这一点了。
那现在钟小三是成功了吗?因为成功的话魂魄会到了那剑上。
可是现在钟小三仍然感觉到他那原本属于他的身体非常的熟悉,他还能感觉得到身体上的疼痛——这种疼痛已经远没有他施展魂祭魔咒前的强烈。
这是为什么?
22冰蚕龟
因为这本来就是他的身体?
还是因为成功只是钟小三的错觉,其实根本没有成功的。
人是有三魂七魄的,也许是因为钟小三并不成熟的魂祭魔咒只是将他其中的一魂或者二魂另有几魄祭祀成功了?
又或者是因为钟小三现在将剑刺入他的身体里,他的魂他的魄在剑里,其实就是在他的身体里?
……
钟小三对于这种从来没有遇到过,甚至没有听说过的事情一时之间也无法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还有机会的话,可以问问师叔是怎么一回事。
现在最重要的是,钟小三发现他可以随意地游刃于他的身体与剑之间,他现在除了疼痛感不再那么强烈之外,也就是身体有些不灵活,但是他的意识却是非常的清楚。
这胡乱尝试而成功的惊喜让钟小三兴奋起来,他当机立断地做了决定:向那火魑雀发动攻击。
用斥魂术!钟小三现在能聚起来的剑气还是太弱了,没办法发动让火魑雀受到重创的攻击。
这火魑雀,鹫翼虎,动魄蟒,冰蚕龟,不管有多强,都是鬼!
鬼就用斥魂术来打他们!
钟小三现在都没有意识到,他这一番生与死的往复,已经是让他变得刚毅而果断,决定什么事情再没有什么犹豫了。
“魑鬼!出来!”钟小三发号司令一般地向火魑雀喊道。
但火魑雀根本就没有什么理会钟小三,如果说理会了的话:那就是火魑雀被惹怒了,更加的疯狂了,火是再一次的向钟小三烧了过来,因为火魑雀从头到尾都像一个疯子。
“嘻嘻嘻嘻……”一传嚣张肆意的笑声从火魑雀中传了出来,这是那魑鬼的声音,充满了嘲笑与嘲讽。
“你过来啊!”
钟小三向前挪动了几步,他以剑刺自身的样子惹得那魑鬼在永远保持着的肆意之下又多了几分好奇。
“你现在这是在干嘛啊!拿剑刺自己,在这里吃苦吃怕了,脑子发昏了吗?嗯——你这样子刺着你会很痛的哦。我看不如……”
即便魑鬼还是藏在火魑雀体内,钟小三还是从魑鬼现在的反应中推断得出来,魑鬼现在是肯定是以极其嚣张而猥琐的模样盯着他看,像是寻找小丑身上的可笑之处。
魑鬼是继续肆意地说道:“把你手上那被烤熟的肉切下来,给我吃了吧!我好长时间没吃过肉了啊!”
钟小三从来就不擅长口舌,所以并不会当然也无法理会魑鬼这言语上的挑逗,但是魑鬼躲在火魑雀身体里,他没有办法,或者说是没有信心能够一击就将这个令他厌恶的魑鬼击毙。
魑鬼仍然忘我地讽刺着钟小三,但在生死线上的钟小三,现在已经做到了不理会这种言语之上的嘲讽挑逗了,只是双眼盯着因为魑鬼活跃而虽然急躁但不暴虐的孔雀,像一个狙击手盯着做好了防备但随时可能露出破绽敌人。
钟小三就这样子颇有些奇异地与这四只鬼兽相持了下来。
钟小三身后一阵寒意袭来,渐渐强烈地刺冷了钟小三。
钟小三心里一寒:这只一只都保持着安静的冰蚕龟,他终于也要安奈不住要来杀我了!
如此一来,真的是没有活路可逃了:即便钟小三从来就没有想过还有活路
钟小三他转过身,冰蚕龟是凝神地盯着他。
龟本不是什么狂躁的动物,现在他这么盯着钟小三,的确是让他看到了与那火魑雀以及鹫翼虎和动魄蟒身上不一样的气息,至少不会让他更加的急躁。
“你可以从我这里走。”冰蚕龟突然以温和的语气向钟小三说道。
冰蚕龟这话说得极是温柔平缓,完全没有戾气,不像是恶鬼说出来的话,钟小三都怀疑他听错了。
这只龟没有向他发动过攻击,总不至于说这只龟是很善良的吧!
钟小三没有犹豫,就走向冰蚕龟。
“你刚刚说什么?”钟小三面无表情,冷冰冰的倒是与这寒气极衬,但他现在没有感觉到冰蚕龟身上露出来的强烈的冷。
“这一层塔的出口在我下面被我冰冻住了,如果你不想上去的话,我可以让你从这里走!但是下面会比这上面更加的危险。如果你敢去的话。”
“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我没什么不敢去的!但是你现在这样子是要帮我吗?”这个一直被钟小三当成是大敌的冰蚕龟现在突然说要来帮他,钟小三的确是不愿意相信。
但事到如今,钟小三还有什么值得犹豫的?还有什么可怕的呢!他可的的确确是死过一次了。
“因为我怕吵!你在这里吵得我没法睡觉。”
这冰蚕龟慵懒地摇着他的头,他的确像是他说的那样,是一副很想睡觉的模样。
钟小三对这个听起来有些啼笑皆非的理由查是不知所谓。
但真要说的是,钟小三现在也是感到疲惫,也想要睡觉了,何况他原本便不个是心思细腻的人,又何苦细细追究冰蚕龟所说的。
“那你快让开,让我下去。”
“我让开很容易,但你能不能走得下去,那可是很难说的。”冰蚕龟倒没有显得关键,道:“在这里住着的是鬼和怪,下面住着的可全都是鬼,而且下面的鬼是没有被绑着的,我一让开,他们就会像海浪一样子的冲上来。”
“来就来吧!”钟小三也没有细想恶鬼像海浪一样子冲上来是什么样子的,因为至少他对这里的四只鬼兽是没有办法,对躲在火魑雀身体里的魑鬼也是没办法的。
“都跟其他到了这里的人一样,只想着赶快死,我让你冷静冷静!冷静了还想死,我就随便你。”冰蚕龟说完是朝着钟小三吐了一口气。
冰蚕龟这随意的一吐,便有一阵强烈的寒气扑了过来,随即是将钟小三包裹住,很快就将钟小三冰封了起来。
寒冰一封,钟小三终于是又冷得发抖,身体已经无法由自己控制了,而他现在更是无处可躲了。
但就这么一想躲,钟小三急切之间,他的魂魄像似无头苍蝇似的在他手中剑与身体之间乱蹿,但什么都做不了。
23冰蚕龟(2)
钟小三看到了他的身体,如雕像一般的身体杵立在那里。
钟小三这紧急之间是完全躲到手中剑上去了。
剑是比那血肉之躯更能扛冻,在剑中钟小三能清楚地看着周围发生的一切。
好冷!
钟小三心中发寒:刚刚竟然是有一阵子相信了那冰蚕龟。
冰蚕龟如果知道了钟小三心中想的,也许真的就不会再帮他了,但是现在,冰蚕龟完全自顾自地做着他的事:冰蚕龟原本也是被冰封着,但这时他身上的冰是像被换掉的干枯老皮一般一块一块地脱落,很快就将他的同样是坚硬的龟壳,以及似布有甲胄的手脚和头露了出来,头一缩,冰蚕**便收入到了龟壳之中。
“笃笃笃……”
掉落的冰块像滚落的珠子,从冰蚕龟的身体下方掉落,消失在那似漏斗一样的通往下一层的入口。
“嗷呜”的一声尖啸响起,立即压过了冰块掉落的声音,随后,一个影子从冰蚕龟身子正底下,他堵着的洞口冲了出来。
第二个,第三个影子……无数个似人形,满目狰狞的影子争先恐后的冲了出来,像是一群遇到了食物的饥饿乞丐。
鬼!或者只是鬼影……夹着极重的戾气从下面的一层冲了上来,钟小三还来不及为刚刚那一声尖啸反应,他这一座雕像便被从下面一层冲上来的鬼影包围了,这是一群饿狼啊!疯狂地噬咬着钟小三这一块新鲜的肉。
但是因为有了冰蚕龟给钟小三的这一层冰做防护,钟小三倒是没有被咬到,但即便是隔着这么一层冰,那潮水似的涌上来的鬼影,也已经是让钟小三感觉像是窒息了一样。
原来,真的会像是有潮水一般让人无法抵抗的恶鬼冲上来,冰蚕龟没有吓唬钟小三,冰蚕龟也确实是在保护钟小三:虽然那封住钟小三的冰几乎让钟小三扛不住了,但没有这一层冰保护,钟小三一瞬间便已是被这些鬼咬死。
这些疯狂的恶鬼的目标,并不只是钟小三,还有在同在这一层的四只鬼兽。
火魑雀,鹫翼虎,动魄蟒则是在全力地反击,烈火,狂风,雷电是狂怒一样子的洒在了这一层之上。
钟小三是隐隐约约地地看到那从下面一层冲上来的恶鬼,像饿狼抢夺美味一样子的向那些他以及鬼兽们扑过去。
那是飞蛾扑火般的视死如归,竟然没有理会火魑雀,鹫翼虎以及动魄蟒的反击。
天矶塔的这一层是化作了你死我活拼杀的战场,钟小三倒是因为被冰封住而侥幸地没有卷入战场,他是身在其中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场残酷的厮杀,却又如隔岸观火般地无能为力。
这一场拼杀天又知道是进行了多久,钟小三身上那一层冰并没有太厚的冰,在那些不要命(准确地说他们根本就没有命)的恶鬼疯狂地嘶咬了一阵子之后,已是千疮百孔,随时便有可能破碎,已起不了保护的作用。
钟小三终于也是不得不像那四只鬼兽一样子直接面对冲上来的恶鬼。
现在的钟小三已别无他法,只能握着剑胡砍,他那还没成气候的斥魂术在这样子的潮水攻击之下是根本就使出什么威力。
恍惚之间,钟小三突然看到在这个已经几乎是要寒不下鬼影的地方,有一个地方却是没有鬼影的:这些鬼影竟然是特别的避开——是那个冒着烟的井口。
钟小三发现了可以救命的避护所,在厮杀之中朝那个井口冲了过去,这些鬼影倒是没有阻拦:因为哪一面都是鬼影,反倒是因为那个井口没有鬼影聚集,钟小三像是被鬼影驱赶着到了井口。
但钟小三终于冲到了井口之时,他早已是精疲力竭,站不起来了,但为了不至于倒下,他用剑撑着地,单腿跪在了那井口上。
虽然还不至于是滚滚但是持续不断的烟夹着黑色的粉尘熏着整个钟小三,尤其是那脆弱的眼睛,烟一熏让他无法睁开眼——也好,不用看这残酷的厮杀。
他好累啊!
可是周围的声音嘈杂而惨烈,钟小三无法憩息片刻,更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井口上冒出来的烟真的是那些鬼影不敢靠近的,钟小三找到了躲避战场厮杀的地方。
但钟小三并不是得到了安宁,他的确是凭着拼杀以及幸运从这潮水似的鬼影中逃脱了出来,但是在这阴气极重的鬼影之中冲了出来,加上他原本便已经是受伤的身体,此刻,他仍然能感觉得到那些戾鬼的阴寒之气在他身上作祟。
他的身体在发抖,但他感觉更加强烈的是,从井下冒上来的烟,虽然这些烟带着燃烧的热气,熏在钟小三身上,但并没有驱散他身上的寒气,因为这些烟也让他不寒而栗。
躲避这井口的烟中,钟小三现在才终于是有心去感受一些这些烟了:鬼气!
这些烟中如他所料的充满了鬼气,然而,当现在有那么的鬼影与之相对比之后,钟小三才明显地发觉,这些烟中的鬼气却又是那般的不同。
鬼气的确是鬼气,其中的戾气也的确是让人发寒,可是怎么就是觉得跟周围的鬼不一样啊!
那其中好像是有生人气息。
莫非是一种错觉吗?钟小三无法细细地辨认,何况他生死关头,也无法细究。
钟小三身体又被烟熏又黑了几分,热烟将他烤出了一层又一怪的汗。
不对!自进入到这个干燥的天矶岛,钟小三便没有得到过水分的补充,现在又哪里还有汗可以出:现在他身上冒出来的,都是汗油了。
油沾上了烟灰,钟小三几乎就是一个油腻腻的黑人。
“你是谁?”钟小三又一次询问着从底下传上来的黑烟,那个不知是谁的魂。
“你是谁?”那个声音是同样的回应着钟小三。
钟小三感觉力不从心,现在他也只能是有气无力地将他的真实身份述说出来,却也一点儿也听不清那个从底下传来的声音。
钟小三在贪婪地吸取着从底下传来的力量……
周围终于是渐渐的安静了下来,钟小三抹去盖在眼皮上的烟灰,眼横扫周围,除了原本就一直保持不动如山的冰蚕龟,那火魑雀,鹫翼虎以及动魂蟒都已经是奄奄一息,已无力去抵抗仍然攻击他们的群鬼。
现在已经不是群鬼了,只剩下几个鬼影:与这些鬼怪的拼搏中,大部分的恶鬼是烟消云散了。
恶鬼!鬼兽!
钟小三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