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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StrayS     农女神探txt下载     农女神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5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周氏将面揉好之后,林氏却还没回来。

    “雪儿,你去水井那边看看,你娘打水怎么还没回来?”周氏对着正准备喂鸡的齐雪儿道。

    “知道了,阿奶。”放下装着鸡食的盆,擦了擦手,往水井那边去。

    麻山村一共两口井,一个在村头,一个在村尾。

    齐家距离村尾要近一些,平时打水也都是在村尾那口井里打的。

    齐雪儿自然也是往那边去。

    齐熵无聊,见天色有点阴,这日出怕是看不成了,溜溜达达就跟了上去。

    古代农村的景色,是二十三世纪已经见不到了的场景。

    房子盖得并不密集,有些甚至这里一栋,那里一栋,分得很散。

    大多都是茅草屋,偶尔出现一栋青瓦红砖的房子,那都算是很难得了。

    初夏时节,花还未完全开败,田地里的油菜花倒是郁郁葱葱得很。

    黄灿灿的,还有蜜蜂飞来飞去,忙得很。

    麻山村并不大,一共也就五六十户人家,算下来共两三百人的模样,所以这村头村尾自然也就相距不远。

    两人走了不过两三百米,就到了水井边。

    只不过水井附近却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两个打满了水的木桶放在旁边。

    “桶还在这里,娘怎么不见了?”齐雪儿嘀咕。

    齐熵跟在她身后走得慢,又四处张望,没听见齐雪儿的嘀咕,倒是听见远处有吵闹声传来。

    想了想,那前面,好像就是碧水湖。

    那湖七八亩地那么大,又是活水,平时去的人不少。

    不过这一大早,就有吵闹声,却不多见。

    齐熵抬脚就往那儿走去。

    反正无聊,去看看热闹也不错。

    还可以顺便体验体验这里的风土民情。

    齐雪儿挑了木桶正要回去,就看见三丫继续往前头走,不知道要去哪里。

    忙喊住了她,“三丫,你去哪儿啊?你还受着伤,咱们先回去吧,我娘估计是有事耽误了,应该一会就回去了。”

    齐熵停下来,甚至朝着前面指了指,“那边好像有人在吵架。”

    “吵架?我怎么没听到?”

    农村人吵架,经常比的不是谁厉害,而是谁嗓门大,所以一般要是有吵架,那声音绝对是全村都能听见。

    齐熵没再解释,继续往前走。

    初夏的时候,只要不在午时,早晚基本都还算凉快,大概是一年四季中最舒服的一段日子了。

    微风拂面,整个毛孔都打开了,身上虽然微微出了汗,但她还是觉得挺舒服的。

    至少比躺在屋里好多了。

    齐雪儿见三丫执意往前走,不放心她一个人,没办法,只好将木桶重新放下,跟在她身后。

    多走了几步之后,齐雪儿就也能听到吵闹声了。

    这才发觉三丫并没有说谎。

    到了碧水湖边,就看到三三俩俩围了二十来个人。

    都在互相嘀咕着什么,只有一人正拉着江万里的袖子,激动的手舞足蹈,边比划边大声说着什么。

    林氏此时就站在碧水湖边,左右两侧都有人,只有她一人不知道在看什么,没有说话。

    “....里长,我跟您说,真的太吓人了!我这心现在还扑通扑通跳呢,后怕的很。我以后怕是再也不敢一个人走夜路了!”

    江万里此时人都快烦死了,他没想到刚出了三丫的事,还没解决,现在又来一桩。

    而且这一次,比起三丫可要严重得多。

    齐熵视线扫了一圈,就猜到约莫出了什么事。

    直接往湖边的方向走去。

    站在那边的人见到齐熵,大家下意识地不再说话,眼神都往她身上瞟,生怕她又要作妖。

    齐熵走过去时,还很自觉的退开了身体,给她让路。

    然后齐熵和齐雪儿就都看到了躺在那里,浑身湿透,露在外头的皮肤被泡的发白的一具尸体。

    脸被蹲在尸体旁的人挡住了,不知道是谁。

    但看穿着,应该是个女子。

    而且根据露在外头的一只脚可以判断,这女子年纪有些大了,怕是嫁过人的。

    齐雪儿是第一次见到尸体,吓得不敢上前。

    但三丫过去了,她不能放任三丫一个人,只好颤颤巍巍的跟上去。

    此时林氏也见到了二人,忙拦在两人跟前,拽着二人的胳膊,想要把人拉回去。

    “别看了,赶紧回家。”

    齐熵被拽的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有些不高兴,看向林氏。

    却发现她脸色有些奇怪。

    心不在焉的,方才没控制好力道,怕是也是因为有心事。

    又扫了一眼那具尸体,齐熵没说话。

    倒是齐雪儿,见可以离开这地方,微微松了口气。

    三人刚走,蹲在尸体旁的江宴就站了起来,一转身,在熟悉的背影上停顿了一下,这才朝着自己父亲走去。

    “宴儿,怎么样?”江万里忙把发现尸体的男子扒拉开,问江宴。

    江宴跟着外租学过一点岐黄之术,而且因为对断案感兴趣,又帮过县太爷,所以在县衙看过一些断案的卷宗,对尸体检验虽然算不上专业,但比起一般的人也要懂得多些。

    “死了最少三个时辰,溺水而亡,身上并无伤口,初步断定为自杀。”江宴年纪虽不算大,但一张面瘫脸,显得就比较沉稳。

    说话时的声线也同样沉稳有力,很容易给人一种信服感。

    江万里心底松了口气,不是谋杀就好。

    “此人不是麻山村的,怕是除了通知县衙那边过来验尸,还得让他们张贴告示才行。”江万里道。

    “嗯。”江宴收起自己记录的笔记本,准备回去。

    江万里却将他喊住了,“宴儿,我今日只怕是得很晚才能回家,带回来的那几个小子,就交给你来审问吧,等我回来了,你再告诉我结果。”

    江宴点点头答应。

    回家的路上,正好路过齐家,他个子长得高,齐家的院子不过一米多一点,很轻易就看到了院子里的景象。

    平常吃饭用的桌子被搬了出来,就放在院子里那颗梨树下。

    此时桌子旁边坐了四五个人,正在包饺子,一派欢声笑语,其乐融融的模样。

    齐雪儿是背对着院门的方向坐着的,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她嘴角含笑,温柔娴静。

    许是不怎么吃饺子,所以包起来有些生疏,那饺子边总也粘不紧。

    坐在她旁边的齐老太太就教她手指上沾点水,把边沿打湿了再捏紧,这样就不怕粘不紧了。

    按照齐老太太说得,果真包好了一个。

    脸上跟那树上的梨花一样,瞬间绽放,漂亮得有些晃眼。

    没惊动齐家人,江宴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只齐熵在他走后抬眸扫了一眼,又看了一眼齐雪儿,唇角勾着意味不明的笑。

    心情不错的样子。

第16章 一盘饺子的祸

    其实齐熵也不是多喜欢吃饺子,只是有一回出任务,见到一个影像,正是一大家子坐在一起包饺子的场景。

    她当时觉得很好奇,明明看起来家庭似乎并不富裕,但他们脸上的笑容纯粹又明媚。

    那种情绪,她体会不到。

    而当时,影像中她还清楚记得,男主人问包的是什么馅儿的饺子,女主人笑着说了一句“你最爱吃的荠菜馅儿”。

    后来,她还因此特地去数字图书馆查了一下荠菜是什么。

    若不是如此,也不会一眼就认出那挡在墙角灰扑扑的野菜。

    不过,在齐家包饺子,似乎跟当时影像中的感觉有点像,但又不大像。

    她说不出这感觉到底是什么,但心底明显对于之前的那种期待淡了不少。

    倒是齐雪儿和齐秀秀挺开心的。

    齐秀秀起得晚,等她洗漱完,桌子上的饺子皮已经只剩下一小半。

    其实一共也就包了四十来个饺子。

    这么一大家子人,若是都吃这个,肯定是不够的。

    周氏也很明确的跟齐雪儿她们说了,这饺子就是给齐熵的,别人也别惦记。

    但齐秀秀出来的晚,自然不知道。

    还以为今天能吃到一顿饺子,包得挺乐呵。

    她手还挺巧,学得也快,三两下就包好一个,甚至还能弄出好几种形状来。

    齐雪儿则一直中规中矩的包着,个头都差不多,捏得很紧实。

    齐熵包了两个之后就没了兴致,撑着下巴看他们包饺子,思绪则飘到了碧水湖边的那具尸体身上。

    虽然不过瞟了一眼,但她身上的特征就是很典型的农村妇人。

    手脚都带厚茧,皮肤也不怎么好,衣服虽然瞧着半新不旧,但却看不到补丁,说明家里的情况应该不算很差。

    这样的人,怎么会自杀?

    在古代,大家被熏染得都是儒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这一套。

    嫌少会有人自杀。

    除非是名节受损,亦或是穷困得真的活不下去了。

    那妇人瞧着并不穷困到活不下去的地步,至于名节.....

    “三丫,三丫?你想什么呢,喊你好几声都不应。”齐雪儿拍了拍齐熵的肩膀,打断了她的思绪。

    回过神后,看向齐雪儿,“有事?”

    齐雪儿被她看了一眼,不知为何就觉得心口有点发颤。

    再一看过去,明明还是那张脸,带着笑容,比起以前凶巴巴的样子还多了几分和善。

    甩了甩脑袋,觉得可能是自己多想了。

    “阿奶说要去煮饺子,你大概吃多少个,我去帮你煮。”齐雪儿问。

    桌子已经被收拾干净,只剩下包好的饺子放在一个垫了白纱布的簸箕里。

    “都煮了吧,这天气不是也放不住?”齐熵道。

    古代没有冰箱,这饺子要是一天吃不完,第二天怕是就要坏了。

    “行,那你先回屋歇一会吧,饺子煮好了我再叫你。”说完就要端着饺子进厨房。

    却不防自己的衣袖被齐秀秀给拽住了,一脸兴师问罪的样子:“姐,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

    “这饺子是给三丫包的,不是大家的?”

    不等齐雪儿回答,齐秀秀就闹开了。

    “阿奶怎么能这么偏心?!平时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全都紧着三丫也就算了,凭什么这饺子也只能她一个人吃?”

    “我们农村人家,谁不是有口吃的就行,有谁像她一样,长得膘肥体重,比猪圈里的猪还要胖,还成日里什么活儿都不干,就这样还有脸吃?!”

    “你怎么不胖死算了?”这最后一句则是冲着齐熵吼的。

    齐熵平白无故遭了这无妄之灾,嫌弃的抹了抹脸上的口水,觉得有点恶心。

    不知道前日齐雪儿弄回来的地菜还有没有,得用那个煮点水洗洗脸才行。

    消消毒。

    只不过齐秀秀这会正骂在兴头上,怎么可能就这么让齐熵离开。

    松开拽着齐雪儿的胳膊,就拽住了齐熵。

    “你去哪里?我刚才说的话难道不对吗?你就是我们家的蛀虫,扫把星,丧门星!都是因为你,我和雪儿姐才说不到好亲事,嫁不到好人家!当初就应该把你扔到碧水湖里淹死,省的你把我们家的名声都搞臭了。村子里的人表面上对着我们家笑呵呵的,背地里都在骂我们家,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这个扫把星!”

    啪——

    她扯着嗓子喊,脖子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涨红了脸,激动非常。

    齐家在家的人全都出来了,就连隔壁的邻居也伸着脖子望了过来。

    院子就是用半人高的篱笆墙围着,谁家要是发生点什么,不在屋子里,那就是一目了然。

    况且齐秀秀激动之下语调又高又尖利,邻居们就算不想听也都听见了。

    “秀秀这丫头是抽什么风,胆子居然这么大,敢骂那个小恶霸?”

    “怕是瞅着田秀秀就要出嫁,着急了。”

    “小小年纪,长得不咋地,倒是挺恨嫁。”

    “其实也不能怪秀秀那丫头着急,有三丫这个小恶霸的名声在,你看谁敢上他们家提亲啊。那有想法的,一听小恶霸,都怕齐家的闺女是一个德行,娶回家也是祸害,谁还敢上门啊。”

    “那倒也是。”

    村子里的人不喜欢齐三丫,对齐秀秀倒没什么恶感。

    只不过,一个小丫头,说话这么尖利,大家还是觉得有些太厉害了。

    只是邻居们趴着墙头看热闹,却没想到齐秀秀话音落下,就有个身影疾风一般跑了出来,一个巴掌就甩在了齐秀秀的脸上。

    直接将人打的摔倒在地。

    齐秀秀坐在地上,眼冒金星,脑袋一片晕沉,侧脸麻木,好一会才传来撕裂一般的疼痛。

    继而抬头看向打自己的人。

    真的是她的父亲。

    眼泪瞬间在眼眶打转,齐秀秀抬手捂着脸,颤抖着唇,“爹,你,你打我?”

    齐怀德看着女儿的样子,也有一瞬间的后悔。

    但转而又想起她说三丫的那番话,脸色很快又冷硬起来。

    看着地上的齐秀秀,神色没有半分和缓,“难道你不该打?”

    “这些年,因为三丫的事,我警告过你多少遍了?你听进去了吗?”

    “还有你刚才说那些话,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当年如果没有你三叔拿回来的那笔抚恤金,你以为你现在能有这样的好日子吗?”

    “你不仅不知足,居然还敢指着三丫骂,我看你就是日子过得太好了,得意忘形!”

    “我告诉你,以后若是在让我看到你对三丫不敬,别怪我把你赶出家门!”

    齐怀德这话说得毫不客气,似乎半点不念父女情分。

第17章 香满楼的烤鸭

    周氏站在厨房门口,冷眼看着老二训斥孙女,一句话也没说,脸色平静的可怕。

    林氏虽然想上前去劝两句,但看了一眼旁边的婆婆,最后还是忍下了。

    只有顾氏,眼见着女儿被打,想上前却还不敢上前,畏畏缩缩地站在那里,心疼的眼都红了。

    齐雪儿是被吓到了,人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二,二叔....”颤巍巍喊了一声。

    这里大概只有齐熵一人,跟个吃瓜群众一样,站在旁边事不关己的看热闹。

    齐秀秀被齐怀德说要把她赶出齐家的话给吓到,不敢再争辩,心底的不满也全都压了下去。

    只是暗暗瞪了一眼齐熵。

    那双眸子像淬了毒,阴狠冰凉。

    齐熵见她看过去的时候,居然还冲她笑眯了眼,根本就不在意。

    她这个态度,让齐秀秀愈发觉得她是在看自己的笑话。

    撑在地上的手,指甲插进泥土,手中全是抠起来的土。

    “汪,汪汪——”

    狗叫声传来,院子里和一众邻居视线都看了过去,是齐家老爷子回来了。

    老爷子一早去了地里,这会回来是准备吃朝饭的。

    只不过人还没进院子,就看到隔壁左右的邻居全都望着他们家。

    抬手摸了摸冲着他亲热的大黑狗,之后便将手里的镰刀放在墙角。

    好像没看到院子里的异样一样。

    “三丫啊,吃过朝饭了吗?瞧着这日头又要起来了,到屋里坐吧,别又晒坏了。”老爷子只招呼了齐熵一人。

    说完便在堂屋那把带扶手的椅子上坐下了。

    而厨房的林氏听了公公回来的声音,忙将剩下那点活计忙完。

    本想叫二弟妹去摆碗筷的,但一看她站在那里,丧气又畏缩的样子,叹了口气,自己拿了碗筷出来。

    老太太帮着她将饭菜往堂屋端。

    只不过三丫的饺子还没煮,锅里的水已经烧开了,只等下锅。

    “雪儿,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饺子拿到厨房去煮了。”路过门口的时候,林氏喊了自家女儿一嗓子。

    齐雪儿回神,答应一声,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齐秀秀和齐怀德之后,这才略带犹疑的去了厨房。

    齐熵已经进了堂屋,坐在老爷子的下首。

    齐怀德教训完女儿,见父亲回来,不可能不去打招呼,遂也跟着进了屋。

    “爹,地里那边怎么样?”

    齐家算一共四十几亩地,旱地水田都有,不过水田居多,都种的稻谷。

    如今立了夏,稻谷的秧苗已经插完了,只不过还要看有没有虫,也要把田里长起来的野菜给拔干净。

    齐老爷子今天去,其实就是把田埂边上一下雨之后就疯长起来的野草给清理了一下。

    只是没想到,他才出去一个早上,家里就乱七八糟。

    还引得邻居们都来看笑话。

    此时对着齐怀德虽然没有呵斥怒骂,但一张没有表情的脸,看着还是有些吓人。

    “该除草了。”老爷子道。

    “嗯,用过饭之后我就下地,去把草给除了。”齐怀德点头道。

    说完又看向坐在旁边发呆的齐熵,“三丫啊,今天的事,是二伯没教好你二姐,让你受委屈了。”

    “二伯既然觉得我受委屈了,不如来点实际的?”齐熵突然笑眯眯道。

    齐怀德一愣,显然是没想到齐熵会顺着他的话说。

    若是以往,也就是跟他插科打诨的胡闹几句,并不会真的要什么。

    但是今天他确实觉得齐熵因为齐秀秀而受了气,所以齐熵话一出口,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你想要什么,只要二伯能办到肯定不含糊。”

    “我听说县城有个叫香满楼的烤鸭不错,嘴馋很久了,不知道二伯能不能满足我这‘一解相思’的愿望?”齐熵笑得五官都挤在了一起道。

    齐怀德听她要吃的,不由无奈一笑,“我还以为是什么要求!不过是烤鸭,等过了清明,我就去一趟县城,专门给你带回来。”

    齐熵摆摆手,“那可不行,这烤鸭就得吃现成的,带回来的烤鸭,上头那层脆皮定然软了,那哪里还好吃。所以,我想跟着二伯一起,去县城吃。怎么样,二伯?”

    “去县城?”齐怀德瞄了一眼老爷子,见老爷子没说话,继续道:“去是可以去,不过以往我都是走路过去的,你能行吗?”

    当然不行!

    齐熵现在这幅身体,让她走个几百米都觉得累,那县城距离麻山村起码五十里路,这要是走过去,不仅腿废,她怕是整个人都要废了。

    “我们不能叫马车吗?”齐熵问。

    “马车有规制的,寻常人家谁敢驾马车啊。况且你知道租一辆马车多少银子吗?从县城一个来回,就相当于要租人家的马车一整日,那便是一两银子。这花费,咱家就算有点小钱,也不是这么败的。”

    当年已经败过一次,齐怀德现在还深切记得当时那种绝望,所以绝不愿意家里再重蹈覆辙。

    “不过,你要是真想去的话,咱们倒是可以租一辆牛车,便宜,而且可以搭伴拼。”

    齐熵知道牛车,也知道这东西因为承重力好,所以拉得车也大。

    甚至在以前的某个朝代,还有专门的类似于后世公交车那样,能够在固定点上下车,根据距离不同,需要支付的价格也不一样。

    很方便。

    但这里有没有,齐熵就不知道了。

    “我都行,只要别让我走着去就成。”齐熵耸了耸肩道。

    不过一会,饭菜就已经都上桌了。

    “老大呢?”齐老爷子问。

    齐家人口不算兴旺,平时也没有弄那什么男女分桌那一套,大家都是在一个桌子吃饭的。

    此时除了躲在屋子里说不吃饭的齐秀秀,只有齐怀昌没在家。

    就连一直躲在屋子里不知道做什么的三郎,此时都很乖巧的坐在了最末的位置。

    他坐在那里没什么存在感,齐家也没什么人愿意搭理他。

    齐熵的位置却正好与他成个对角,抬眼就能看到他。

    见他坐得端正,背也挺得很直,仪态似乎出乎意料的好,有些意外。

    只不过,他的腿似乎在抖,人看着也有些焦虑,不知道在焦虑什么。

第18章 白日做梦

    上巳节过去没几日就是寒食节,一连三日都得吃冷食,所以齐家人吃完早饭,除却老爷子和齐怀德下地去了,齐家的女眷都留在家里准备寒食节的吃食。

    齐熵闲来无事,摸到了书房,打算找本书看看。

    但她忘了原身是不识字的,而且进了书房她才发现,这里的书,居然用的都是小篆,她就算自认学识还算丰富,对于小篆也没什么研究。

    不到一刻钟就略有些丧气的出去了。

    “三丫,你来得正好,那四个小子非不承认跟你的事有关,你跟我一起去里正家里看看。”齐怀昌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正坐在院子里喝水。

    见到齐熵从书房出来,也没说什么,直接招呼道。

    齐熵因为不认识字,正有些无聊,还有点沮丧,当即便点头答应了。

    走到门口时,余光却看到三郎扒拉着门框,躲在里面望着她。

    她这才发现,那双眼睛,太干净清澈了。

    里面的情绪一目了然。

    本来不是个多良善的人,此时心底忽地就被触动了一下,脱口而出道:“你想去?”

    三郎没说话,只望着齐熵,眼神如同黑夜里的星辰,亮的惊人。

    齐熵被那眼神望着,不知怎么,怔愣了两秒,之后便招手让他过去。

    “三丫,三郎这孩子心智有点问题,让他跟你出去一会别闯祸了,要不还是让他在家里待着吧?”林氏语气带着点商量的讨好,显然不想惹齐熵不高兴。

    “没事,我会注意的。”齐熵道。

    就是因为跟着你才更让人担心。

    林氏张了张嘴,虽然还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任由三丫带着三郎,跟在自家丈夫身后走了。

    因为担心,之后准备寒食的时候也有些心不在焉。

    而顾氏因为担心女儿,自然也有些心不在焉。

    齐老太太回屋不知道忙什么去了,不在院子里。

    现下齐熵三人一走,就只剩下林氏、顾氏和齐雪儿。

    “大嫂,我有点担心秀秀,我去看看她,很快就出来。”顾氏见老太太许久没出来,终是忍不住道。

    林氏回神,见顾氏看着她,这才笑了笑道:“嗯,你去吧,这里有我跟雪儿就行。秀秀那孩子你多劝劝,别钻了牛角尖。”

    “嗯,谢谢大嫂。”顾氏声如蚊蚋。

    道完谢就进了西厢房。

    齐秀秀此时哭累了,也吃饱了,趴在床上睡着了。

    顾氏进屋的时候,看她脸上还有泪痕,找了布巾打湿之后开始帮她擦洗。

    将她的身子翻了翻,躺好之后盖上了被子,摸了摸她的头发,看了女儿好一会,这才起身出去。

    顾氏虽然胆子小,不像林氏泼辣厉害,但对两个孩子确实一门心思的好。

    比起齐雪儿来说,齐秀秀反而吃的苦更少。

    脾气也养得娇气一些。

    只不过,顾氏不会教养孩子,一味溺爱,齐怀德又是个甩手掌柜,齐秀秀这娇气也就逐渐变得有些骄横了。

    平日里还不太明显,但一旦出事,就藏不住了。

    比如今天。

    她会被打,跟她任性惯了有很大的关系。

    以前因为齐三丫脾气不好,两人不对付,但只要对上,吃亏的总是自己,所以就算不情愿,也尽量躲着三丫。

    可这两天,她看着三丫脾气好像没有以前那么暴躁了,胆子就开始上头。

    做了以前她一直想做,但却从来不敢当着齐熵的面做的事。

    能指着三丫的鼻子骂她,说实话,她心里觉得很爽。

    可口舌之快逞完了,却没想到付出的代价会这么大。

    脸上还在隐隐作痛。

    想起父亲那张好像一点都不心疼她的那张脸,齐秀秀就算此时睡着了,梦里还都是齐熵那张脸。

    只可惜,邪门的是,她隐隐知道这是梦,想在梦里将她平日里不敢对三丫做的事都做了,可三丫那个眼神一扫过来,她居然直接给吓醒了。

    顾氏已经出去,她醒来之后只觉出了一身汗,难受的很。

    院子里传来齐雪儿温温柔柔的说话声,她也不想出去让他们看见她脸上的巴掌印。

    干脆躲在屋子里发呆。

    这人一安静下来,就喜欢胡思乱想。

    齐秀秀最近因为田翠翠的事,更是整天想着自己哪一日能嫁个有钱人家就好了。

    此时自然而然就开始幻想了起来。

    只不过麻山村虽然算不得穷,但也不是多么富裕的村子。

    寻常也不会有什么富贵的老爷太太往这边来。

    不像隔壁的观音村,因为有个观音庵,过去上香祈福的人不少。

    运气好,说不得还能遇上县城里的官夫人们。

    只可惜,她不是观音村的人。

    要是能有机会去县城就好了,到了那里,她找到如意郎君的机会也更大。

    齐秀秀一心为自己打算起来,思索着有什么法子能让自己去县城。

    而另一边,齐熵三人到了里正的家里。

    里正一共两个儿子,老大就是江宴,秀才身,在镇上的书院念书。

    不过这两天跟先生请了假,回来帮里正查齐熵的案子。

    老二在书院念书,跟齐大郎一个班。

    此时里正不在家,家里只有白氏、江宴和江宴的爷奶。

    “是你们来了啊。”白氏拉开院门的时候,视线不由扫向齐熵,那打量的眼神,瞧着就让人觉得不舒服。

    “三丫,伯娘听说你被人给打了一棒子,怎么样,没事吧?”

    不等齐熵回答就继续道:“你说这些人,真是杀千刀的,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来行凶,太可恶了。”她这话说得实在不走心,齐家三人除了三郎一连单纯的望着她,另外两人都看得明明白白。

    “不过听说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不知道是谁打了你,是不是真的啊?”白氏一连好奇地问。

    “伯娘,您没听过一句话吗?”齐熵道。

    白氏一愣,“什么话?”

    “好奇害死猫。”齐熵笑眯眯道。

    白氏看着她那满脸横肉的脸,干笑两声,不敢再问。

    小恶霸还是那个小恶霸,一样的不讨喜。

    这一棍子怎么就没把她给敲成个傻子呢?

    视线在三郎身上停留了一瞬,眼底闪过一抹不屑。

    这两人,一个傻子一个恶霸,倒真是绝配。

第19章 她是人是鬼?

    进门的时候,江宴正在吃饭,腰背挺直,面无表情。

    不知道的,怕还以为他在吃毒药。

    除了江宴,江家两老也在。

    齐怀昌明显跟二人很熟稔,打过招呼之后对着江宴道:“你先吃饭,其他的事一会再说。”

    江宴还是那张面瘫脸,点头答应。

    “那是三丫吧,都长这么大了?好孩子,快过来阿奶看看,阿奶好些年没见你了,可想得很呢。”

    “你阿爷当初还说要把你说给我们家二郎呢,怎么样,你们定亲了吗?什么时候成亲啊?”

    “这后面站的是谁啊?是不是我家二郎?”

    齐熵正要坐下,这江家的老太太就开口了。

    只不过,这话初听没什么,但听到后头,她就发现,老太太怕是年纪大了,得了阿尔兹海默症,也就是俗称的老年痴呆。

    她人没动,扫了一眼江宴。

    江宴却无动于衷,没说一句话,只安静吃饭。

    倒是一旁的老爷子,将饭碗在桌上一磕,“你这个老糊涂,三丫什么时候跟咱家定亲了?你别乱说,到时候坏了人家小姑娘的名声。”

    齐熵忍不住好笑,这老爷子怕是想说坏了他们家二郎的名声吧。

    “啊,没定亲吗?那二郎跟在她后面做什么?你才是老糊涂了,别想蒙我!”老太太瞪了一眼江老爷子道。

    说完又招呼三郎过去。

    三郎根本就不认识她,站在齐熵身后,看着江老太太,一动不动。

    “我就说你个老婆子糊涂,那是你二郎吗?他哪里长得像二郎了?”老爷子就快跟江老太太吵起来了,旁边吃饭的白氏和江宴也不管不顾,似乎早就习惯了两人的相处模式。

    许是被老爷子的声音给吸引了注意力,老太太不再关注齐熵和三郎,转而和老爷子掰扯起来。

    远远的,齐熵就瞅见老爷子朝着她使了个眼色。

    笑了笑,难得很给面子的走了出去,顺手带走了三郎。

    他们出去了,齐怀昌自然不好还在屋里待着。

    “大伯,我真跟江二郎定过亲事啊?”齐熵扯着院子里那颗葡萄藤上长出来的新叶子,有些好奇地问。

    “你这丫头,什么江二郎,你要叫二郎哥。”齐怀昌笑骂了齐熵一句,却并没有责怪的意思,说起了齐家和江家的往事来。

    三丫是齐老三的遗腹子,这是整个麻山村的人都知道的,齐三丫自己也很早就知道了。

    但她不知道的是,当初她被人送上门的时候,正好江二郎,也就是江秋,刚三岁,正在他们家玩。

    那会两家关系还不错,又是左右邻居。

    所以来往的也多。

    当时江秋见到被送过来的三丫,白白嫩嫩,又软又怪,嘴里不停叫着“妹妹”,还说要把三丫抱回家里养。

    江家人见自家小子这么喜欢三丫,就戏言说要不等三丫长大了,让他娶三丫为妻。

    当然,这些都是孩子们小时候的玩笑话,那会江家老太太也在。

    后来孩子们逐渐长大,江家和齐家都搬了家,来往的也就少了。

    这事儿自然也就无人再提。

    只是没想到,江老太太年纪大,老糊涂了,居然会想起了这件事。

    “咱们家,历来和江家没什么缘分.....”齐怀昌突然感慨地说了一句。

    齐熵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看来,齐家人也不是不在意之前关于江宴想上门求亲而江家人不同意的流言的。

    余光突然扫到门口有道身影,唇角不由笑意更深了。

    “怀昌叔,三丫妹子,走吧。”江宴好像没听到齐怀昌的话,走过来之后,面色一如既往没什么表情。

    三郎跟在齐熵身后,像个没有存在感的影子,一句话也不说。

    江家的房子比齐家的要大一些,除了主屋还有东西厢房外,后院那边居然还有一个抱厦,当然,跟那些大宅子里的抱厦不能比,说是抱厦,其实跟柴房差不多,有些简陋。

    江宴拿了钥匙出来,把门打开。

    里面的人听到动静,忙奔到门口,开始拍门,“你们要把我们关到什么时候?都说了那小恶霸的事跟我们没关系,你们是不是想屈打成招?”

    都被关在这里了,气势还挺足,看来这几人,是真的初生牛犊不怕虎。

    门被推开之后,有些阴沉的光落尽屋内。

    江万里到底是里正,不会做落人口舌的事情。

    屋子外头看着虽然不大好,但屋里倒是该有的都有了。

    就是因为不好放几人出去,用的是恭桶,那味道,刚一进去,就熏得人差点吐出来。

    齐熵还没进门,那股味道就已经扑面而来。

    直接转身,走到了院子里。

    齐怀昌也同样有些恶心,但还没到齐熵那种地步。

    忍着臭气熏天进了屋。

    江宴却是面不改色,看了一眼桌上已经吃完的饭菜,嗓音沉冷:“一个人去倒恭桶,一个人去把碗筷送到厨房去。”

    “我去送碗筷!”长得一双吊梢眼的少年跳起来道。

    说完就麻溜的收了碗往厨房跑去。

    江宴也没跟上去,似乎并不担心他会跑掉。

    恭桶太臭,没人愿意去倒。

    剩下三人面面相觑,那瘦猴啐了一口,跟个二流子似的,“算了,老子拉得最多,老子去倒。”

    话虽然不好听,但动作却很利索。

    他是他们的老大,另外两人哪里好意思。

    上前要去接过来,瘦猴一挥手,“行了,你们在这里待着,别乱跑,老子一会就回来了。”

    明明自己都被熏得不行了,却还表现出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

    出了房门,这才作呕了两声。

    等两人回来之后,没人愿意在这间屋子问话,最后去了前院的堂屋。

    那四人一看到齐熵就跟见鬼了一样,瑟瑟发抖,一句话都不敢说。

    此时再堂屋内,抱团缩在江宴身后,哆哆嗦嗦地问江宴:“她,她,她是人是鬼?”

    “我,我们真的没有害你,不是我们干的,你别来找我们啊!”

    “朗朗乾坤,何来鬼神?说,你们是不是做了亏心事自己心虚?还在此言辞凿凿,死不悔改!”齐怀昌见四人如此,当下便一拍桌案,大声喝道。

第20章 吓唬人

    “你这老帮菜,都说了不是我们干的,你是不是耳朵聋了听不见?还是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瘦猴一听齐怀昌还在污蔑他们,不由跟着大怒,指着齐怀昌骂道。

    “老帮菜?你,你这黄口小儿,居然敢如此无礼!我今日就替你爹娘好好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什么是尊敬长辈!”

    齐怀昌四十来岁的人了,现在居然被一个毛头小子指着鼻子骂,就算平日里脾气再好,此时也忍不住了。

    站起身就朝着瘦猴奔了过去。

    可他哪里是一个孩子的对手,不仅体力跑不过人家,身体灵活度也不如瘦猴。

    那少年就真的跟个猴子一样,满屋乱窜,灵活得很。

    “李石!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岂容得你如此撒野?”江宴话音落下,那瘦猴少年这才不情不愿的停了下来。

    不过在躲在江宴身后之前,还不忘冲着齐怀昌挑衅地“略略略”。

    齐怀昌气的脸都红了,跑得气喘吁吁,恨不得此时就将那小子送到官府,让他尝尝下大牢的厉害。

    一旁的齐熵就跟个吃瓜旁观者一样,就差给她一把瓜子了。

    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还不忘照顾三郎,给他也倒了一杯。

    三郎乖巧的喝着茶水,一言不发,只视线时不时在那几个小子身上扫过。

    他见过他们。

    “怀昌叔,这几个小子平日里胡咧咧惯了,您别跟他们一般见识。您先坐着歇一会,三丫在这里,就让三丫来跟他们对质吧。”江宴这时才出来做和事佬。

    明明一开始他就可以将那李石给喝住的,但却偏偏让齐怀昌吃了点苦头,这才出言。

    齐熵突然就觉得,这江宴,面上看着脸黑,那心,也是黑的。

    这么折腾齐怀昌,大概率是因为那句没缘分的话。

    本就是事实,还不让人说了,况且他要真想娶齐雪儿,这可是他未来岳父。

    不想着怎么讨好就罢了,居然还敢这般算计人。

    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也黑不过人心。

    齐怀昌这会是累着了,所以也没有多想,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回想起今日这事儿,看他能不能回过味来。

    齐熵坐在旁边看戏看得津津有味,根本就不想跟这四个小子对质。

    从见到这四个小子开始,她就知道问不出什么来,留在这里也不过是因为无聊打发时间罢了。

    江宴自然不知齐熵内心所想,他私心里虽然也觉得这四人身上不会得到什么重要的信息,但该走得流程还是要走的。

    “出来,将那日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与三丫再说一遍,不要信口雌黄,胡言乱语。”江宴板着一张脸,又身负功名,虽然年纪轻,但比起齐怀昌反而还更有威信些。

    少年人也知惹谁也不能惹官家的人。

    这秀才,虽然没有做官,但在他们看来,就是官家的人。

    “知道了。”李石暗自撇了撇嘴道。

    拉着另外三人,在齐熵面前站定,距离有些远,不敢看齐熵,分明还在担心面前的齐熵是索命的鬼魂。

    “还不说吗?再不说那我就直接带着你们去地府说了?”齐熵看着四人犹疑的样子,恶趣味地吓唬道。

    江宴看了一眼齐熵,虽然脸上没有表情,但齐熵知道他这是对自己吓唬他们有些不满了。

    笑得更加开心,说完就要站起身,一副准备走人的样子。

    四人到底年纪小,又听过不少怪力乱神之事,而且小恶霸是他们当时亲手试过没有气息了的。

    现在突然活生生站在面前,就算青天白日,也还是吓得不行。

    “我,我说!”第一个出来的是那个叫黑子的少年。

    齐熵又坐了回去。

    身子沉,站一会就觉得累。

    此时天色虽然还有些阴,但空气里的温度却不低,她身上已经开始出汗了。

    “那就快点说,说完我要去忘川河里净身沐浴了。”齐熵胡说八道的忽悠四个少年道。

    四人一听忘川河,突然就感觉外头吹进来的风都带着一股冰寒的气息。

    “适可而止。”江宴是个读书人,自然是从不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

    此时见齐熵吓唬四人,不免觉得她玩的有些过了。

    提醒了一句。

    但齐熵不是本土居民,原身就是个小恶霸,天不怕地不怕,她自然更加不会害怕那张没有表情的脸。

    笑嘻嘻道:“怎么,这位兄台不信我说的话?不如我现在就带你去奈何桥上感受感受忘川河吹来的风如何?”

    齐怀昌历来惯着三丫的,就算齐熵此时插科打诨,说混话,他也没有半句要训斥她的意思。

    反而觉得这话怼得挺好。

    刚才那小子分明能早些出声帮他喝住瘦猴,可他跑得气喘吁吁了,那小子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别以为他年纪大了,真的脑子不好使。

    齐怀昌心内活动着,面上却平静如常,慢悠悠地喝茶,并不插手二人之间的你来我往。

    江宴见她是不会乖乖听话,也懒得再说,垂下眉眼,安静喝茶。

    齐熵这才看向黑子。

    笑得可比昨日的阳光还灿烂。

    就是脸上横肉多,瞧着不好看不说,还有点吓人。

    黑子牙齿发颤,拼命掐着手心,强忍害怕,开口说起了那日发生的事情。

    “我,我们四个,那天心血来潮,准备拿点东西去野炊,但是村里没有什么好的野炊地方,我们就想起了麻麻山。”

    “麻麻山平时没什么人去,老人总说山里有野兽,但我们去过好多回,那里根本就没有野兽,连动物都很少看见。然后我们带着东西,就往麻麻山去了。”

    “到了麻麻山之后,我们并没有看见小恶....”脱口而出的两个字,让黑子吓得惨白了脸,忍不住瞟向齐熵。

    见她似乎没有生气,心里微微松了口气,这才继续道:“我们没有看见你,山脚下也没有别人。我们寻了下午最热那会去麻麻山,就是因为知道那个时间不会有人在麻麻山那里。”

    “我们进了麻麻山之后,把手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开始弄吃的。”

    “我们在山上一直待到太阳快落山,这才准备回去。”

    “只是在下山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闷哼,然后我们就在山脚下发现了你的尸....”

    不敢说尸体,改了词道:“发现了你。”

    “我们一见是你,就,就准备奚落两句,可没想到平时总跟我们不和的人,听了奚落,却一点动静也没有,然后,然后我就去探了探你的鼻息。”

第21章 最佳作案选手

    黑子没说出口的话,大家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三丫的后脑勺受了很严重的击伤,还流了不少血。

    若是突然没了呼吸,也是有可能的。

    “然后,我们就飞快的跑了,只是往回跑的时候,差点撞到人了。”

    “那个人一看就认识我们几个。回到村里之后,猴子哥觉得大家什么也没做,不会有事的。可我们本就恶名在外,村里的人都骂我们是小混蛋,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大家肯定第一时间就会怀疑在我们身上的,我阿奶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我不能连累她。”

    “所以晚上的时候,我就带着包袱准备跑了。谁知....”黑子看了一眼齐怀昌,那意思很明白。

    谁知人还没跑出多远,就被你们给抓来了。

    “你们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江宴问另外三人。

    三人皆摇头。

    四人里面,只有黑子口齿最伶俐,脑子也最好,他说的也都没错,他们自然没什么好补充的。

    江宴继而看向齐熵,却见她正在打量黑子,挤在一起的眼缝莫名就让人感觉闪烁着奇怪的光芒。

    “三丫呢,你有什么要问的吗?”

    齐熵这才懒洋洋地靠回椅子上,端起茶杯想喝口茶润润喉。

    天气热,出汗快,口也容易干。

    只是茶水已经没了,也没人帮她续。

    齐熵就把杯子递给身后的三郎,示意他去给自己倒杯水。

    但三郎却还以为她是不喝了,所以把杯子递给他。

    想起这里是别人家,而这个家的主人是坐在主位上的那个人,便将杯子递给了江宴。

    江宴看着面前的茶杯,太阳穴突然就抽了一下。

    三郎不懂齐熵的示意,他不可能也不懂。

    虽然他是主人家,确实该照顾三丫他们的茶水,可这理所当然的样子,让他还是觉得有点不爽。

    等了两秒这才接过杯子。

    三郎见他拿了,便重新坐回原位。

    而江宴倒好了茶,还得给齐熵送过去。

    齐熵笑眯眯地接过,还不忘说声“谢谢”。

    江宴冷眸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齐熵喝了茶水,解了渴,这才开始问黑子。

    “你说你们是下午天气最热的时候去的麻麻山,具体时辰有吗?你们出发的时候,可曾有人看见过你们?”

    “对,对啊,具体时辰,应该是未时正的时候。我们当时出来的时候.....”黑子像是有些难言之隐,没好意思继续。

    “我们当时出门,村子里很多人都知道。我们要野炊,家里可不会给我们准备那些东西,所以东西都是我们从各家偷来的,被好几个人发现了,我身上现在还有两道被扁担打出来的印记,你们要是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把衣服脱下来给你们看。”说着就要脱衣裳,齐怀昌忙将人给拦住了。

    没好气地看着李石,“三丫是姑娘家,你觉得在她面前赤身露体合适吗?”

    “哦,我忘了。”他们寻常总跟小恶霸打架,根本就没将她当女孩子。

    况且哪有女孩子长成她这样的?

    胖的不成样子,还凶神恶煞。那性格,比起他们这些老少爷们儿还霸道,那根本就不能称之为姑娘家。

    齐怀昌听他那无所谓的语气,体内的那股火气又开始蹭蹭蹭往上涌。

    “你这小子,我看你就是欠教训!”

    李石却只淡定地扫了一眼齐怀昌,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

    对他来说,这人就是个外强中干,不需要理会。

    齐熵明白了李石的意思,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你们四人在前往麻麻山的途中到从麻麻山上下来的这段时间内,有遇到过其他人吗?”

    若是这四人没有遇到其他人,那他们既没有证人,又有作案机会,甚至还有作案动机,这么看来,怎么都是他们的嫌疑最大。

    “没有,我们专挑没人的时候去的。”李石摇头。

    “在看到三,我倒在地上的时候,你们也没有看到任何人对吧?”

    “对。”

    “那你们当中呢?在山上期间有没有谁单独离开过?”

    黑子反应很快,瞬间就明白了齐熵的意思,视线猛地看向另外一个男孩。

    就是那个之前端着吃完了的空碗去厨房的吊梢眼。

    齐熵观察着四人的反应,自然也看见了黑子下意识地反应。

    但他很聪明,看了一眼吊梢眼男孩之后就知道不妥,便状似无意一般,又看了另外两人一眼,这才收回视线,垂下了脑袋。

    不言不语。

    倒是李石,他在黑子之后反应过来齐熵话里传达的意思,眉目戾气横生,绷着脸道:“我们在山上待了快两个时辰,期间大家都去放过水,难不成你想说是我们其中一人下山去把你给打了吗?”

    李石那狠戾的样子,齐熵甚至不怀疑,若是她说是的话,这人就要跟她拼命了。

    年纪轻轻,倒是挺仗义,就是没什么脑子。

    齐熵屈指在桌上敲了敲,没有说话。

    随后看向江宴。

    江宴虽然不喜她先前那番吓唬人的举动,但此时接收到她的眼神,还是很配合道:“今天就先到这里,李石你带着他们两个先回屋,黑子留下,你阿奶一会过来,见完人你再回去。”

    黑子抬眸看向江宴。

    他阿奶年纪大了,还身体不好,今天外头的天气更是看着就要下雨了,他阿奶不可能在这个时间来麻山村。

    他为什么要骗李石他们?

    他想知道什么?

    李石三人却是直肠子,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见黑子的阿奶要来,还拍着黑子的肩膀安慰了他两句。

    让他好好跟阿奶说话。

    江宴将三人送回那间抱厦,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齐熵正饶有兴味地盯着黑子看,也不说话,但那眼神就是让人觉得有些不舒服。

    好像能把人看透一般。

    黑子不喜欢她这样看着自己。

    况且三丫那个模样,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

    咬了咬唇,主动道:“我知道你们把李石哥他们支走是有话想单独问我,但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就算把我留在这里,我也没什么可以告诉你们的了。”

    “谁说我是有话要问你了?你不想见你阿奶啊?”齐熵道。

    黑子一愣,明显没想到他们不是在骗他。

    “我阿奶来了?她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你们把她叫来做什么?”像是被激怒的小兽一般,瞪着齐熵和进来的江宴。

    江宴看了一眼齐熵,觉得这人的性格怎么比以前还恶劣了?

    骗人很好玩吗?

第22章 信口雌黄

    “你阿奶没来。”江宴甩下一句,坐回原位。

    黑子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涌上一股被欺骗的愤怒。

    “你故意骗我?耍人很好玩吗?!我还以为你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不会像以前那么恶霸,没想到比以前更可恶了!果然人家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看你就是再死个七八回也不会悔改!”黑子气急了,也不怕齐熵先前说得,将他带到地府去奈何桥上吹吹忘川河的风了。

    齐熵眉峰一扬,看也没看江宴,只不高兴的看着黑子,“谁跟你说我骗你了?你要是不信,那再等一刻钟时间,你看看你阿奶会不会出现在门口。”

    黑子转头看向江宴。

    刚才是他说没来的。

    江宴那张面无表情的脸,难得蹙起眉峰,不悦地看向齐熵。

    “三丫,我本以为你不过是痰湿壅滞兼之脑髓震荡致使气机逆乱,未曾想还多了个信口雌黄的病症。”

    “黑子阿奶的身体如何,你应当比我更清楚。再则,方才那句话也不过我临时想出来得推脱之词,你明知黑子阿奶不可能会来麻山村,还胡乱妄言,即便你想单独留下黑子,询问其他内情,也不该如此哄骗于人!”

    江宴这番话说得不可谓不毒。

    先是说她胖,又说她脑子受伤,最后还说她得了胡说八道的病。

    这若是随便一个普通的姑娘家,被这么羞辱,怕是早就哭着跑了。

    可齐熵不是那些被三纲五常和女诫的男权社会掌控下的女子,自然不会因为几句毒舌的话,就羞愤难堪。

    当下冷笑道:“哦?我还以为江大秀才不过是正气不足、脉络空虚、卫外不固,没想到原来还有个红口白牙的毛病。”

    “你说我明知黑子阿奶不可能来麻山村,还哄骗于他,那你又有何证据能证明黑子阿奶独自一人徒步来不了麻山村,她就真的来不了麻山村呢?”

    “还有,没经过证实,就指责别人胡乱妄言,你不觉得自己才更加信口雌黄?”

    她一番话,说得江宴愣住,甚至忘了深究一个从小没读过书,只会招猫逗狗,整日不务正业的恶霸女,是怎么会知道正气不足、脉络空虚这些医术上的名词的。

    而旁边原本听了江宴的话,满心不高兴,准备帮着侄女训斥一番江宴的,但听见侄女一番话直接将江宴怼得没了话说,便又高兴起来。

    只不过这高兴之余,又觉得有些奇怪,侄女什么时候懂这么多了?

    那什么正气不足、脉络空虚指的是什么病症?

    他都不知道的东西,侄女是怎么知道的?

    当然,齐怀昌就算有所怀疑,却也从未想过这个侄女已经不是他本来的侄女了。

    男子有时候在某些事情上,确实比较迟钝。

    齐怀昌同样如此。

    他读过书,本就不信那些怪力乱神之事。

    侄女有些异样,也只当是姑娘家性子多变,并没有多想。

    四人当中,除了齐熵,最惊讶的怕反而是年纪最小的黑子。

    他们经常跟齐熵打交道,知道她就是个没有外貌,也没有墨水的草包。

    平日里打架是把好手,可这种咬文嚼字的东西,她跟自己和李石哥他们半斤八两。

    都是没读过书的人,好好不到哪儿去,差也差不到哪儿去。

    今日突然听齐熵说出几句看起来挺有文化的词来,而且居然还将那有秀才功名的江大郎给怼的说不出话来,他就更加惊讶了。

    齐胖丫的嘴皮子什么时候这么利落了?

    不过他的好奇心没有持续多久,外面就传来了一阵说话声,和板车轱辘滚动的声音。

    江宴不由看了一眼齐熵,见她正老神在在的喝茶,脚步不由朝外走去。

    而原本躲在正屋里偷听的白氏,此时听见动静也从屋里走了出来。

    到了门口,一见那板车上果真坐着一位老太太,她虽然不认识这老太太,但下意识就觉得是胖丫那丫头口中说的那个叫黑子的阿奶。

    站在堂屋看着外头情况的黑子,此时自然也见到了自己的阿奶,忙奔了上前。

    “阿奶,您怎么来了?”黑子虽然跟自己父亲关系不好,但还是很心疼阿奶的。

    扶着她下板车。

    “婶子,我还有事,就先走了,等下午回去的时候我再过来接您。”送老太太过来的是同村的族人,年纪不大,长得孔武有力。

    说完就推着车走了。

    只朝着黑子冷漠的点了点头,就算是打了招呼。

    “你这孩子,我听人说你不肯乖乖说实话,若是再这样下去,怕是就要送到官府去了,我怎么还能不来?难不成你真想下大牢,一辈子出不来吗?”老太太扶着黑子,压了压眼角道。

    “阿奶.....”黑子听着阿奶这话,喉头哽咽,不知该说什么。

    他确实隐瞒了一点情况没有说,但他不觉得很重要。

    况且就算说出来了又能怎样?

    也不能证明胖丫的事就是他们中的其中一人做的。

    顶多也就是有嫌疑罢了。

    他也不相信,他们中,会有人做这样的傻事。

    白氏帮着黑子扶着老太太进了屋,还挺热情的招呼人坐下。

    “里正夫人,孩子不听话,闯下这样大的祸事,还劳烦你们照看,我老婆子真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我们家如今的情况,也没什么能为你们做的,只能给你们鞠个躬,算是感谢你们对黑子的照看。”老太太说着就朝着白氏和江宴鞠了一躬。

    腰弯得深,老太太本就身体不好,这弯下去都有些起不来。

    白氏和江宴是晚辈,哪里受得起老太太这样大得礼,忙将人给扶住了。

    “宴儿,你扶老太太坐下,娘去给老太太倒茶。”白氏脸上眉开眼笑的,被人叫了里正夫人,高兴得很。

    江万里没当多久的里正,大家称呼上还有点转变不过来。

    所以一般都是循着往常的叫法叫的。

    陡然有个人过来喊她里正夫人,又很尊敬她的样子,让她就快高兴的找不着北了。

    江宴看了一眼自己母亲,没说什么,扶着老太太往主位走去。

    老太太一见是主位,怎么都不肯坐,江宴没法子,只好把人安排在了侧位坐下。

第23章 逼问

    “三丫啊,你是怎么知道黑子的阿奶会过来的?”齐怀昌忍不住小声问齐熵。

    刚才江宴那副样子,不像是说谎。

    既然如此,那一句托辞就只是托辞,但现在人却真的来了。

    齐怀昌不信世上有这么巧的巧合。

    “不是江宴说的吗?”齐熵现在开始甩锅了。

    “.......”这小丫头,当他是那位才来的老太太,什么都不知情吗?

    齐熵抬手摸了摸胸口的链子,没跟齐怀昌解释。

    她以往跟叨叨一起出任务的时候,二人合作默契,对方需要什么几乎不用言语。

    她原本其实确实有点恶趣味的逗弄黑子,只是没想到叨叨猜到了她的心思,居然不顾自己如今的状态就去帮她把黑子的阿奶给送过来了。

    其实就算没有黑子的阿奶在,她也照样能让黑子说实话,不过是她懒得去做而已。

    其实变成三丫,她没有多排斥,但也不代表她接受得多好。

    原身的死亡原因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跟着调查也不过是无聊罢了。

    但现在,叨叨似乎看出来了她的消极怠工,逼着她不得不往前走了。

    【我要去跟我的三千佳丽恩爱了,没有人命关天的事不要喊我。】稚嫩的嗓音带着虚弱,从脑海中传来。

    齐熵轻轻地【嗯】了一声。

    叨叨现在需要补充能量,在这里唯一能让它补充能量的,就是晒太阳。

    今日却刚好阴天,而且还有雨的样子,怕是不会出太阳了。

    清明时节雨纷纷,这几日,怕是都不会有什么好天气。

    齐熵此时心情有些烦躁,没了心情逗趣磨蹭,屈指在桌案上敲着,一下又一下,看似平静,却无端让人觉得紧张。

    坐在她身后的三郎,有些奇怪得看了一眼齐熵。

    她敲打桌案的节奏在加快。

    她在焦躁吗?

    “黑子!”齐熵喊道。

    这嗓音打断了还在絮絮叨叨说着话的老太太和黑子,连同江宴也看了过来。

    “说吧,隐瞒了什么,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她语气突然变得强势起来,江宴不由抬眸诧异地看向她。

    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

    明明刚才是她占了上风,自己的脸被打的啪啪响。

    按照她的脾气,不是应该耀武扬威,得意得很吗?

    怎么此时反倒一副正经起来的神色?

    黑子被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一惊,即便想再隐瞒什么,有老太太在这里,也不敢不说实话。

    “在麻麻山的时候,其实在我们就要下山之前,何荣曾离开过一次,大概半盏茶的时间。我们当时只以为他是去解手,并没有多想。只不过,下山的时候,我们就听到了一声惊呼,再后来,就看到了你倒在泥坑里。”

    “何荣回到你们身边之后,下山途中你们才听到惊呼和闷哼声的?”

    “嗯。我记得很清楚,先是一声惊呼,之后再是闷哼声。”

    齐熵点头,“我知道了,你去把何荣叫过来,我有事要问他。”

    黑子莫名觉得这个时候的齐三丫有些吓人,跟往常一点都不一样。

    前一刻钟,他还觉得这人恶劣又坏心,比他们几人还让人不耻,但现在,那种恶劣坏心的感觉没了,反而有一种从心底涌上来的即便不想说,却被什么东西压制的不得不说的感觉。

    磨磨蹭蹭回了屋子,三人忙过来问他见到阿奶了没有。

    “见到了。荣哥,江秀才叫你过去,说有话要问你。”黑子道。

    何荣一愣,眼眸闪过一抹慌乱。

    “黑子,你,你没跟他们说什么不该说得话吧?”何荣问。

    黑子却看向何荣,面带茫然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何荣不知道黑子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急的快要跺脚。

    “荣哥,你还是快过去吧,江秀才人挺好的,也不会逼问什么。”黑子垂下眼眸,面色平静道。

    何荣没办法,深深地看了一眼黑子之后,这才往前面的堂屋走去。

    只不过才走几步,他就转了身,往后院跑去。

    “你要去哪儿?”齐熵依靠在后院的门上,看着拉不开门的何荣,悠悠问道。

    “你,你,我没有杀你,我去的时候你就已经躺在那里了,跟我没关系。”何荣往后退道。

    “既然跟你没关系,那你跑什么?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不是你们自己说的吗?怎么,现在想跑,是觉得自己做了亏心事吗?”齐熵步步紧逼,气势压在何荣身上,让他根本就毫无可退之地。

    很快,江宴和齐怀昌也走了过来。

    就连屋子里的李石三人,也出来了。

    何荣从后院跑的,他们自然第一时间就看到了。

    只不过没想到齐熵居然悄无声息的就堵在了后门那里,他们半点都没察觉。

    其实刚才黑子回屋,他们光顾着询问黑子了,哪里会想到齐熵守在了后门那里。

    “何荣,真的是你做的?”李石不敢置信地问。

    “老大,不,不是我,你要相信我,根本就不是我做的!”

    “不是你那是谁,你说?你要是能说出来,那我就相信你!”李石咬牙切齿道。

    他是真的没想到自己的兄弟里面会有人干出这等事来。

    虽然平日里偷鸡摸狗,做些不惹村里人喜欢的事,但杀人他们是从来没想过的。

    也没有那个胆子。

    况且齐胖丫跟他们虽然不和,还不至于到了要杀了人家的地步。

    他为什么这么想不开,要狠心将人给差点打死?

    “真的不是我,我不知道是谁,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别问我了,跟我没关系!”何荣语无伦次道。

    “何荣,我问你,你当时是怎么知道我躺在麻麻山脚下的?”齐熵逼问他道。

    “我,我也不知道,我就是下山的时候就看见有个人躺在那里,身形跟你很像,我就下去看了一眼,没想到是你。真的不关我的事,你们不要逼我,不要逼我。”

    “哦?那你为什么要下山?当时你们已经决定要回村,但你却找了借口独自离开,你离开后为什么要下山?你们平时解决生理问题难道都是在山下解决的吗?”

    不等何荣回答,李石就道:“当然不是,山下到山上还有一段距离,不过是解个手而已,为什么要跑那么远,又不是闲的。”

    “对啊,不过是解手而已,为何要特意下山?这不是很奇怪吗?你说呢,何荣?”

    何荣被咄咄逼人的齐熵弄得快精神错乱了,嘴里不停喊着不是我做的,跟我没关系。

    齐熵眉眼间突然生起几分戾气来,知道今日是问不出什么了。

    那戾气很快消散,最后冷了脸,对着江宴说了一句,“人我带走,明天给你送过来。”

第24章 我的人轮得到你欺负?

    回到齐家,齐熵直接进了屋,砰的一声,将门关上了。

    三郎看着差点砸到他的门板,有点没反应过来的眨了眨眼。

    站在门口,卷着衣服下摆,不知道该不该敲门。

    齐熵的情绪不好,他感觉到了,直觉这时候不应该去惹她。

    齐怀昌没有跟着二人进屋,而是将何荣带到了家里的空屋子,“你就在这里好好待着,等三丫什么时候准备找你问话了,你再出来。”

    何荣一听又要把自己关起来,而且还是单独一个人被关在这里,不由拽着齐怀昌的衣袖,哀求道:“齐家大伯,求您了,真的不是我做的,我是冤枉的,您就放我出去吧,求求您了。我给您磕头行吗?”说完就跪了下去,准备给齐怀昌磕头。

    他实在是怕了。

    齐熵之前那几句逼问,让他有一种,就算自己没有真的杀人,最后也要被关进大牢的错觉。

    他不想坐牢,不想死,他还这么年轻,还没娶媳妇,还有那么多年好活。

    “男儿膝下有黄金,你怎能如此轻易就给人下跪?!再说了,若是此事你真乃无辜,难道我们还能诬陷你不成?你要真不想吃牢饭,我劝你,在三丫问你话的时候,就完完整整,老老实实的将所有事都说出来,不然.....,哼。”齐怀昌说完就一甩袖子出去了。

    还不忘将门给锁上,担心他会逃跑。

    堂屋内。

    齐熵的屋子在正屋的旁边,挨着齐老爷子和老太太的屋子。

    三郎进不去屋,在门口站了好一会,他不知道该去做什么,有点慌张,但又不敢敲门,或是离开。

    就一直站在门口。

    “怎么,小傻子被小恶霸关在外面了?真是活该!”

    幸灾乐祸的声音传来。

    三郎身形一愣,抿了抿唇,垂下了头,没说话。

    “喂,姑奶奶在跟你说话,你是聋了还是哑巴了?”

    “哦对,我忘了,你不仅是个小傻子,还是个小哑巴。”

    “你这样的人,跟那个小恶霸,死肥猪,真是绝配!这世上再也找不出你们这么般配的一对了!”齐秀秀推了一把三郎,压低了声音道。

    之前齐怀德的话她到底还是听在了心上的,这是在三丫的房间门口,她虽然敢指着三郎的鼻子骂,可也不敢真的大声到让齐熵听见。

    她手上用了力气,虽然不算大,但三郎本就瘦巴巴的,被她一推,整个人就撞在了门上,“咚”的一声响。

    惊醒了屋内闭目养神的齐熵。

    睁开眼,看向门的方向,一片安静,好像刚才听到的声音是她的错觉。

    齐熵悄无声息的从床上起身,走到了门边,并未第一时间将门拉开,而是侧耳听了一会屋外的动静。

    齐秀秀见三郎撞在门上,吓了一大跳,等了一会又见里面没有半分动静,不由得意起来。

    觉得三郎就是个不招待见的人。

    就连他自己的媳妇儿也不喜欢他,这样欺负起他来,就没人会为他出头了。

    因为齐熵的没反应,齐秀秀愈发嚣张起来。

    抬脚就踹在了三郎的身上,不过她一脚过去,三郎身子灵活的躲开了,踢了个空不说,自己还差点因为惯性而摔倒。

    齐秀秀没成想小傻子居然还敢躲开。

    生了怒意,一把拽住他的胳膊,稳住他的身形,脚就重新踢了上去。

    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三郎躲无可躲,只能生生挨了齐秀秀一脚。

    那一脚揣在了他的胸口,脸色霎时变得青白一片,发出一声闷哼。

    门内的齐熵闻言,眉头皱了皱,她没想到,齐秀秀不仅骂人,居然还敢打人。

    当下将门一把拉开。

    原本就抵着门无路可退的三郎,因门被拉开,直接往后倒去,靠在了站在门边的齐熵腿上。

    惊慌地眼眸看向齐熵,生怕她生气。

    齐熵却没看他,一双细长的眯眯眼,只看着齐秀秀。

    尽管眼珠都看不太清,但齐秀秀却感觉到了里面传递的一股寒冰之气。

    “齐秀秀,什么时候,我的人也轮得到你来欺负了?”齐熵说话的语气像带着冰碴子一样,射向齐秀秀,让她心脏跟着抖了抖。

    “什,什么欺负?我就是看他坐在地上,想扶他起来,根本就没做什么,不信你问他!”齐秀秀仗着三郎是个小傻子,不怎么会说话,把责任都推在了三郎的身上。

    “哦,你没欺负他,是他自己摔在门上的,也是他自己踹了自己一脚是吧?”齐熵脸上带着笑,逼近齐秀秀,眼底却寒冰一片。

    齐秀秀有点害怕这样的齐秀秀,身体不自觉往后退。

    “我,我怎么知道!他就是个小傻子,脑子有问题,谁知道会干出些什么来。”齐秀秀强作镇定道。

    齐熵这会本就心情不好,懒得再跟她废话,看向还坐在地上的三郎,指着齐秀秀问道:“她刚才踢你哪儿了?”

    她对三郎没什么护犊子的心态,只不过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别人随意欺辱染指。

    三郎抬头看向齐熵,摸了摸肚子。

    “只有肚子吗?”

    三郎点点头。

    齐秀秀显然没想到小傻子居然敢告她的状。

    就要对着他破口大骂,结果还没等她开口,整个人就飞了出去。

    齐秀秀人本来就长得瘦,齐熵这体型,一脚下去,就算没有用全力,也让齐秀秀直接飞出好几米远,撞在了堂屋内平时吃饭的桌脚上。

    蜷缩着身体,双手抱住腹部,齐秀秀疼得说不出一句话来,脸上惨白,看起来比刚才的三郎要惨多了。

    齐熵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齐秀秀,唇角还挂着有点淡的笑容,只是人却看起来没有半分亲切之感,语气很慢地道:“我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要动我的东西,也不要惹我,不然,下次就不是一脚了。”

    说完便站起身,走到房间门口,将坐在地上的三郎拉了起来,“乖乖坐着,我去拿药。”

    出门的时候,就看到齐雪儿和林氏两人正将齐秀秀扶起来,问她怎么回事。

    齐秀秀本就理亏,况且齐三丫在家里是什么地位,她比谁都清楚,自然不会说是被齐三丫给踢了一脚。

    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咽下这口气,只说是自己不小心摔倒了。

    林氏也没多问,让齐雪儿扶着她回屋,自己就又去忙了。

    回到西厢房,齐雪儿看她一直捂着肚子,多嘴问了一句,“你肚子怎么了?是来月事了吗?”

    此时林氏不在,在齐雪儿面前,齐秀秀就没了那么多顾忌。

    开始抱怨起齐三丫来。

第25章 好了伤疤忘了疼

    齐三丫之前经常跟人打架,总会有些小伤小痛,所以这跌打损伤的药不用出去找,齐熵的屋子里就有。

    拿了药之后,齐熵让三郎把衣服掀开。

    农村人家身上穿的都是短褐,上下分开的那种。

    三郎对于齐熵来说,不过是个孩子,根本就没多想什么。

    倒是三郎,像是知道男女有别,瘦巴巴但却白得透明的脸染上一抹红,显得气色好看不少。

    犹豫了一下,这才将衣服拉了起来。

    齐熵看着他这排骨一样的身材,忍不住问了一句,“齐家是不是虐待你了?”

    怎么瘦成这个鬼样。

    比齐秀秀那副平板身材还要瘦。

    穿着宽大的衣服还不怎么觉得,这衣服一掀起来,就觉着瘦得可怕。

    骨头跟一掰就能折了一样。

    三郎动了动嘴,吐出一个“没”字来。

    声音有点嘶哑,应该是长期不开口说话的缘故。

    还带着青涩稚嫩,说明没到变声期。

    听到他回答,齐熵还有点意外,不过也没说什么,只道:“以后每顿多吃一点,吃不饱就跟我说。”

    他眼神太干净了,齐熵不是个容易亲近别人的人,但三郎,她不知道为什么,狠不下心。

    甚至很自然的就将人划到了自己的范围内。

    “真,真的吗?”有了第一次开口,第二次就顺畅很多。

    “嗯,从今天开始,你坐在我旁边。”齐熵边说边拿出药膏来,在手指上舀了一点,往三郎的肚子上抹去。

    只不过她没怎么给人上过药,这手上力道就控制的不好。

    刚碰到三郎,就感觉到他瑟缩了一下,身体微弓,肚子往后缩,嘴里还发出奇怪的“嗯”声。

    虽然知道是因为疼,但这声音还挺容易让人误会的。

    “别动,我轻一点就不疼了。”拽住他的胳膊,往前拉了拉。

    “不,换位子。”

    “嗯?”齐熵正擦药,听见他这话有些奇怪。

    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抿着唇,小脸倔强,似乎很不情愿的样子。

    “不换位置?为什么?坐在我身边不好?”齐熵挑眉问。

    她难得对人这么好,这是养了个小白眼狼?

    “不,不换,好,不换。”这话说得乱七八糟,没头没脑的,齐熵愣了一下才听明白。

    这是不换位置,坐在她身边好,但还是不换的意思。

    “行吧,不换就不换。”齐熵没有再继续纠结。

    擦完药,让他把衣摆拎着,等药干了再放下来,自己收拾了药盒放回原位。

    这么一顿折腾,之前带着戾气的情绪也消散了,平静下来。

    而此时的西厢房,齐雪儿听了一顿齐秀秀对齐熵的抱怨、不满和谩骂,“砰”的一声,突然将手里的药仍在了桌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齐秀秀。

    平时好脾气的人,一旦发起脾气来,比那经常发脾气的人还要吓人。

    至少齐秀秀就被吓到了。

    不过她在齐雪儿面前骄横惯了,虽然被吓的怔愣了一瞬,但很快反应过来。

    不满地冲着齐雪儿道:“姐,你干嘛?吓我一跳!”

    说完就要继续数落齐三丫的不是来。

    “齐秀秀,你是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昨天二叔是怎么跟你说的你忘了吗?还有,三丫是我们的妹妹,就算她做了些不好的事,自有阿爷、阿奶教导,你不应该在她背后说这些话的!”

    齐雪儿甚至担心她是不是将这些话也说给了田翠翠听。

    三丫虽然性子是霸道些,有时候容易惹得人不高兴,但那也是他们齐家的事,作为齐家人,不求着她帮着三丫说话,也不应该在外人面前说三道四。

    齐秀秀显然没想到同为受害人的大姐不站在她这边也就罢了,还板着脸训斥她。

    也跟着生气起来,“我就说怎么了!她自己做了那些事,还不让我说了?我就说,我就说!丧门星,小恶霸,扫把星!”

    齐雪儿本就是个好性子的人,齐秀秀又是她妹妹,即便生气,也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突地站起身,怒道:“齐秀秀!”

    “怎么,你也想打我?我告诉你,我爹打我也就算了,毕竟是我爹,我忍了,但你要是敢动我,你看我还不还手!”齐秀秀昂着下巴,横气道。

    脸色也冷了下来。

    齐雪儿听她这样说,气的手抿紧了双唇,将药往桌子上一放,“药你自己擦吧!还有,你跟我说这些话没关系,但最好不要让阿爷、阿奶知道!”

    说完就走了。

    齐秀秀自然知道轻重,也就是看齐雪儿性子柔,又好说话,这才肆无忌惮。

    看着齐雪儿的背影,还满不在乎的哼了一声,自己上药起来。

    看着肚子上的青色,她忍不住又怨恨起来。

    每次撞上那个死胖子,她都不好过,一定得想个办法,让死胖子吃亏才行!

    而且这事儿不能让家里人知道。

    只是她一个人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找谁帮忙呢?

    齐秀秀想起了田翠翠。

    田翠翠虽然人长得不怎么样,但心思活络,点子也多。

    最重要的是,她也很讨厌三丫。

    ......

    碧水湖边。

    官府的人到了,湖边看热闹的人基本都散去。

    虽然江宴说是自杀,但对官府的惧怕是打从心底的,没人愿意留在这里被官府问话。

    死了人,来的不是县太爷,而是仵作和县丞,还有一名验尸官。

    天气阴湿闷热,尸体躺了一个多时辰,已经开始有味道了。

    县丞穿着官服,拿手帕捂着鼻子问正记录的验尸官道:“如何,可是自杀吗?”

    “回大人,根据王行人的描述,下官可初步断定,此人乃自杀亦或是意外滑落水中溺亡。”

    “既然是意外,那就把尸体让人抬回去,写个招贴,看看是谁的家人,赶紧过来认领。”县丞有些不耐道。

    验尸官拱手应是。

    知道县丞这是想以意外来结案。

    反正不管是自杀还是意外,都牵扯不到旁人。而宣布意外,那就更简单了,甚至连自杀原因都不用去追究。

    验尸官自然也乐得轻松。

    收了本子之后,便招手让衙役过来把尸体抬走。

    已经验看得差不多了的王行人,见县城和验尸官如此草草结案并未多说,擦了擦手之后,便默不作声的跟在后面,准备回县城。

    江万里恭恭敬敬地将人送走了,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这才准备回家。

    一大早被叫到这里来,连饭都没吃,此时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第26章 以意外结案

    江万里回到家,先去换了身衣裳。

    到堂屋的时候,白氏正在桌上摆他那份饭菜。

    “当家的,碧水湖那边真有人自杀啊?听说还是个妇道人家?”白氏摆完了饭菜,磨磨蹭蹭不肯走,打听起碧水湖边的事来。

    江万里向来不喜欢跟白氏啰嗦这些东西。

    主要是白氏这人,嘴巴漏风不说,还长舌。

    跟她说的话,转头就能传的满村知道。

    他要是把所有事情都跟白氏说,那他这个里正也做不长了。

    此时白氏八卦起碧水湖边的事来,江万里板着脸瞪她一眼,那意思很明白了。

    就是让她不要打听不该打听的事。

    白氏对自家当家的什么都不跟自己说,很是有些不满,但她又不敢做一回“翻身农奴把歌唱”,所以就算心里再不满,那也得憋着。

    在她磨蹭着往外走的时候,江万里顺道说了一句:“去把宴儿叫过来,我有事跟他说。”

    说完端起碗便迅速扒饭起来。

    他是真饿坏了。

    江宴正整理之前齐熵询问黑子的话,白氏过来的时候,他应了一声之后,将本子合上,放进抽屉内,锁了起来,这才往厅堂去。

    白氏看着儿子的动作,不由撇了撇嘴。

    家里一个两个的有什么事都瞒着她,一个没把她当媳妇儿,另外一个不把她当亲娘,真是没良心。

    “爹。”

    “坐吧,那几个孩子问清楚了吗?”江万里问。

    他吃饭快,刚才冒尖的一碗米饭此时已经只剩一半,桌上的菜倒还剩下不少。

    “何荣被三丫带回去了。”江宴道。

    顺便将先前询问的情况跟江万里说了。

    江万里听完眉头就是一皱,饭也顾不上吃了,咽下嘴里的饭菜,“若按你这意思,那何荣便有最大的嫌疑。但黑子话中的意思,又是他们一起下山的时候才听到有声音传来的,所以这事儿到底是不是他们几个干的?”

    江万里此时已经被弄糊涂了。

    按理何荣是最有嫌疑的,可黑子的话又似乎让他解脱了嫌疑。

    不过,这四人本就都是嫌疑人,互相给对方作证,就算没说谎,那也不能作为呈堂证供。

    “还不知道,但八成不是他们,只是何荣为何中途下山,下山之后又做了什么,到底有没有看见三丫,又或者下山看见三丫之后有没有做出什么举动来,只能等他招了之后再说。”

    江宴想起今日三丫的反常,比起那四人的嫌疑,他反而对三丫本人,起了一点疑心。

    虽然他对三丫不了解,但也接触过,一个人前后怎么会有那么大的不同?

    不太正常。

    当然,这话他没有跟江万里提起。

    “那三丫把何荣带回去能问出什么来?还是你去把人带过来问吧,这件事早点解决我也早点安心。”江万里道。

    没抓到凶手,他这心里就总感觉扎了根刺在上面,也不疼,就是拔不出来让人很难受。

    “不用,就算带回来,何荣也不一定会说实话。反而是在三丫那里,他顾忌着三丫这个当事人,说不定还会招的快些。”江宴其实也挺想知道齐熵会用什么办法从何荣那里套出话来。

    江万里想了想,觉得也是。

    几个孩子虽然喜欢胡闹,但到底还是孩子,又没念过书。

    原本以为三丫没命了,现在见到活生生的人在跟前,怕是也会心有忌讳。

    有时候鬼神这东西,虽然不能信,但用来唬人作用还是不错的。

    “对了,爹,碧水湖边的尸体县衙那边怎么说?”

    “意外。尸体已经抬走了,只等贴了告示之后,过去认尸,这事儿就算了了。”

    这事儿可比三丫那事儿省心多了。

    虽然是在碧水湖中发现的,有些晦气,但江万里还是松了口气。

    “意外?”江宴皱眉。

    江万里一抬眼,就知道儿子在想什么,放下碗筷,紧盯着儿子,神色微肃道:“这案子已经结了,你不要多事。”

    “爹,那妇人的死根本就不是意外。”江宴不卑不亢看了回去,语气坚定而缓慢。

    “不管是不是意外,这件案子已经结了,我不许你再去多管闲事!”江万里显然是知道儿子脾气的,担心他惹祸上身。

    “多管闲事?爹,那妇人极有可能乃您治下村民,如今明明不是意外,却被断做意外结案,即便人已死,那也应该让她死的明明白白,而不是胡乱按上一个结案陈词。”

    江万里听到儿子这样说,脸色也冷了下来。

    胳膊拧不过大腿,县丞已经决定以意外结案,明显就是不想再在此案上多费心思。

    若是他过去说此案有疑点未解,但又拿不出证据来,到时候县丞那边怕是会以为他故意找茬。

    那他这里正,也就做到头了。

    江宴自然不会不明白这其中关节,但明白归明白,在他心中,人命却要大过天。

    不管多位高权重,都不应拿人命开玩笑。

    “江宴!”

    “你别以为自己帮着县令大人办了几桩案子,现在就能对你爹我指手画脚了!我告诉你,这件案子已经结案,到此为止!你若是敢去县衙胡说八道,到时候别怪我打断你的腿!”

    江万里对着这个大儿子,还从未说过这么重的话。

    今天明显是气急了。

    提高了的嗓门,把屋里歇息的老太太都惊了出来。

    白氏也跟着跑了出来,脸上惊慌不已。

    “怎么吵起来了?你们父子俩在一起就不能好好说话吗?”白氏看看江万里,又看看江宴,满脸着急。

    “宴儿,你别顶撞你爹,你爹吃的盐比你走的路还多,他说得话肯定有几分道理的,你别犟,听见没?”白氏显然是在屋里偷听了的,一个劲的劝着儿子。

    老太太人虽然糊涂了,但却还知道护着孙子,见江万里黑着一张脸,很是不好惹的样子,不由指着他骂道:“这是哪里来的小瘪三,居然敢在我江家胡闹,还要打断我孙儿的腿,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老太太说完就拿起手里的手杖,朝着江万里挥去。

    江万里担心老太太,又不敢躲,硬生生挨了一下。

    还在儿子面前被老娘骂小瘪三,一张脸更黑了。

    但还不能把气撒在母亲身上。

    狠狠瞪了一眼儿子之后,好言好语哄着人进了屋。

    出来的时候,江宴已经不在堂屋,只剩白氏在收拾桌子。

第27章 画麻山村

    下午,齐熵睡了午觉起来,屋外噼里啪啦的,下起了大雨。

    堂屋内有说话声传来,听声音像是老爷子在跟齐家老大和老二说话。

    齐熵在床上坐了一会,下了雨,天气没那么热了,被子盖在身上也没觉得多难受。

    下床的时候,就看见三郎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的,正规规矩矩坐在桌子边,不知道干什么。

    齐熵收拾好床铺,趿拉着鞋子,懒洋洋地走了过去。

    桌上放着几张草纸,质地不好,毛毛糙糙的。

    三郎正拿着一支破烂毛笔,在上面写写画画。

    齐熵这才发现,她这个便宜小傻子童养夫居然是个识字的,而且似乎画画功底也不错。

    “你在画什么?”齐熵双手环胸,突然出声道。

    三郎做事专注,注意力很集中,一般的动静是惊醒不了他的。

    齐熵的声音让他吓了一跳,手上笔触差点没控制好,废了一整张纸。

    “画,房子。”三郎指了指草纸上的画道。

    齐熵站在三郎身后,从他的角度去看,微微躬身,庞大的身躯几乎将三郎整个包裹住。

    身上没有了以往总是夹杂着几分汗臭味的气息,而是带着一点皂荚的清香,很好闻。

    三郎手一手拿着毛笔,一手放在腿上。

    那只放在腿上的手,忍不住卷起了自己衣服的下摆,扇子一般的睫毛也垂下了。

    暗自计算起了自己心跳的速度来。

    “这是麻山村?”齐熵看了好半响,才觉得他画的图很眼熟。

    三郎见她看出来了,眼神不由一亮,抬头就要去看齐熵。

    可她还躬身看着桌上的草纸,没有起身,三郎这一抬头,他的额头就撞上了齐熵的下巴。

    齐熵下巴上肉多,但架不住三郎瘦,一下子撞过来,疼得她眼睛生理性冒出了泪水。

    三郎见自己撞到她了,一副不知所措的认错模样,垂下手去不停绞着衣袖,连手上还拿着笔都忘了。

    齐熵摸了摸下巴,站起身,再看向三郎,这小子额头跟铁做的异样,撞人真疼。

    “受伤没有?”齐熵怕他自己被撞疼了也不说,尽管觉得他的痛感应该没有自己强,还是问了一句。

    三郎下意识摸了摸额头,猛地摇头,“没,没有。”

    他说话其实也不是结巴,就是习惯一个字或是两个字分开说。

    好像很难说一句完整的话来。

    “没事就行。”

    三郎见她没有责怪自己,愣了一下之后心底又忍不住有点小窃喜。

    桌上的东西是他在齐熵睡着之后偷偷爬起来画的,虽然没有午睡,但他精神很好。

    而且已经画得差不多了。

    齐熵没有怪他刚才撞到她,他心底有点高兴,胆子也就大了些。

    瞄了瞄齐熵之后,放下手里的毛笔,骨节分明的修长食指,指着草纸上的图画,介绍给齐熵听。

    “家,”说一下还要看看齐熵,等她明白了这才继续。

    家也就是他们现在住的齐家。

    齐家的院子里画了两个站着的人。

    三郎指了指院子里的人道:“你,不认识,我。”

    齐熵扬了下眉,如果不是他指出来,她根本就没发现三郎也在这栋房子里。

    他就在房间里,窗户开着一点缝隙,屋内有些黑,只能看到一双眼睛泛着光亮,正看着外面。

    “我和这个人在干什么?”齐熵随口问了一句。

    三郎摇头,表示不知道。

    跟着手指顺着出门的方向,到了隔壁邻居家,他们家的房子跟齐家稍微有点区别,是土夯的。

    “这几个人是谁?”邻居家里画的那几个人有点奇怪,身影鬼祟,而且不大像是邻居一家。

    “黑子,李石,何荣,不知道。”还有一个他不知道叫什么。

    “嗯?”齐熵此时惊讶起来。

    这四人怎么会在邻居家里?

    转而想起李石说他们喜欢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齐熵瞬间了然,知道这四人怕是在做小贼。

    原本齐熵还以为这是三郎画着好玩的东西,但听他说得越多,越觉得不对劲。

    “这些都是你亲眼见到的?”齐熵指着画上的人物问。

    三郎先是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

    点了点他们家和隔壁的两家,“见过。”

    其他几家涉及到的,摇了摇头道:“没见过。”

    “既然没见过,那这些你是怎么画出来的?”齐熵指着那些对她来说都有点陌生的房子道。

    三郎歪了歪脑袋,想了想,又道:“见过,记下了。”

    齐熵此时有些糊涂了,这到底是见过还是没见过的意思?

    扶了扶额,没有耐心继续跟三郎玩猜猜猜的游戏。

    准备出去洗把脸。

    三郎以为她是在嫌弃自己,神情沮丧起来,眉眼耷拉下去,看着有点可怜。

    齐熵看着他这幅模样,好像被自己欺负了一样,觉得冤得慌的同时,抬起的脚步又缩了回去。

    “这样吧,干脆我来问你,你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行不行?”齐熵站着有些累,弄了把凳子过来,坐在上面道。

    齐三丫身体胖,人还有点虚,实在不怎么中用。

    坐下后,整个人就懒散地靠在墙上,伸出胖乎乎的肉手,指着那几处陌生的房子问:“你见过这几栋房子吗?”

    三郎点头。

    “跟见何荣他们是同一天吗?”

    三郎摇头。

    齐熵这下就明白他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见过,但不是在特定的那一天见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意思就代表,三郎这并不是随意画的一张画,而是按照一个特定的日子,特定的时间点,画出来的村子图形。

    根据他画出来的太阳位置,大概能猜出是下午两三点的时候。

    “还记得是哪一天吗?”

    三郎伸出双手,一手比划一个三,一手比划一个二。

    “三月初二?”齐熵突然福至心灵道。

    许是因为被猜中了,三郎很少高兴,用力点头。

    齐熵没想到,三月初二那天,三郎居然看到她跟一个他不认识的人说话了。

    那人会是谁?

    来找齐三丫做什么?

    既然站在院子里说话,说明并没有忌讳什么。

    会是三丫认识的人,还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齐熵不认为会有那么巧的巧合。

    如果是陌生人,怎么会刚好在那一天,有一个陌生人上门,还是找三丫说话?

    但如果是认识的人,也不算奇怪。

    只不过三丫在村里的人缘并不好,除了几个小跟班以外,跟她有来往的不多。

    想到这里,齐熵才发觉她好像忽略了什么。

第28章 青团

    齐熵懒洋洋倚靠在墙壁上,脑子里想着事儿,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的敲着。

    三郎原本还想继续把没画完的图画完,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觉得看着这一刻的三丫,他不想眨眼睛,也不想做别的。

    只想专心的看着她。

    不知过去多久,齐熵才回神,一转眼,就看到呆呆看着自己的三郎。

    那张脸白的透明,脸颊又瘦,显得眼睛很大,但眉毛却意外长得很漂亮。

    不是那种秀气,而是带着一点凌厉的剑眉,眉色偏浓。

    眼窝微微深陷,瞧着其实是那种带着深邃的眼眸,但因为眼神太过干净纯粹,与长相倒有点不相符。

    也不知他这长相是随了谁。

    五官出色,轮廓也很漂亮,只是太瘦,年纪又不大,所以瞧着稚嫩,还带着几分羸弱。

    农村人家,没几个人喜欢这弱不禁风的样子,即便长相再出色。

    “我脸上有东西?”齐熵问了一句。

    她可不认为自己现在这幅尊容会让人看呆。

    三郎反应过来,两颊绯红,飞快摇头,拿着笔开始在纸上涂画。

    这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让齐熵有点莫名其妙。

    也没在意,说了声:“我出去一趟,你就在屋里待着,要是齐秀秀再来找你麻烦,就直接大叫,听到没有?”

    三郎听她这样说,心里甜滋滋的,点点头答应。

    走到门口,齐熵想起什么似的,又转过头来道:“对了,今天你跟我说的事儿不要跟别人提起,还有,那幅画,也别让人看到,知道吗?”

    没确定杀人凶手是谁之前,齐熵不能冒险。

    三郎很乖地点头。

    家里也不会有人愿意听他说话的。

    出了房门,就看到堂屋内齐老爷子正和齐怀昌、齐怀德两兄弟说话。

    似乎在问审问那四个小子如何了。

    屋外雨下得大,说话声音断断续续的,也听不清。

    齐熵走过去,坐在侧边的齐怀德先看到她,忙抬手打招呼,一脸和蔼,“三丫起来了,怎么样,身体有没有好一点,头还疼吗?”

    齐怀昌和老爷子也都看了过来。

    “三丫过来坐。”老爷子招呼齐熵坐在他旁边。

    虽然对于大儿子说的,三丫今天在江家的表现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影响他对三丫的疼爱。

    坐下后,三人没有再提起去江家的事,反而说起了清明祭奠。

    寒食节过去每两日就是清明节。

    到时候齐家人除了要祭拜先祖以外,自然还要去祭拜三丫的父母。

    齐家人其实并不知晓三丫的母亲是谁,还在不在人世,但自己儿子没了,孩子又被一个人送回了家来,一家人便当做儿子的妻子也不在了,便立了两个衣冠冢,就在齐家的祖坟那里。

    “祭拜你爹娘的东西,家里一早就准备好了,三丫到时候就跟着一块去就成。”齐怀昌道。

    按理一般祭拜先祖这种事,其实只能族中男丁去的,但齐家在麻山村独门独户,老爷子发话让他去,其他人自然没什么可反对的。

    “嗯。”齐熵点头。

    说着话的功夫,不知怎么又说起了今天一早发生的那起溺亡案子。

    “二弟,按你这话的意思,县衙那边就打算按那妇人不小心掉进湖里淹死结案了?”齐怀昌道。

    “不这样还能如何。大哥又不是不知道县衙那些人,巴不得越省事越好。仵作和验尸官都说排除他杀了,那县衙那边还不赶紧结案,难不成还自己给自己找事儿啊。”齐怀昌嗤之以鼻地道。

    显然是并不喜欢县衙里的那些人。

    正说话时,林氏端着蒸好的青团进来了。

    先在老爷子这边放了,等他拿完,又递给齐熵,嘴里似无意间问道:“怎么,今天碧水湖边的案子这么快就结了?他们知道那妇人是谁家的了吗?”

    林氏这话跟村里其他妇人平时好打听的模样没什么区别,屋内的人除了齐熵,也都没有多想。

    齐怀德明显对此事还挺了解,咬了一口青团后道:“没,尸体让县衙的人抬走了,说是回去张贴告示,看附近是哪个村子的,等着人去认领。”

    “这人都不知道是谁,怎么就结案了?!”林氏突然扬高了声音,齐怀昌三人都吓了一跳。

    “县丞大人判的,你这么激动做什么?跟你又没关系。”齐怀昌皱眉说了一句。

    齐熵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这位大伯娘。

    怎么看,她似乎都是认识那死者的。

    不过,既然认识,为何什么都不说?

    知道是谁又不代表这事儿就跟她有关系,为何要瞒着?

    更奇怪的是,若只是普通认识的关系,林氏断不会是现在这个表现。

    到底跟那死者有什么关系,居然让她这位速来冷静能干的大伯娘会在公公和丈夫、小叔面前失态?

    齐熵突然就有点好奇起来了。

    不是好奇那个死者的身份,而是好奇死者跟大伯娘的关系。

    况且,那死者,显然不是意外掉入湖中身亡的。

    那附近,可没有失足落水的痕迹。

    齐怀昌的一句话让林氏瞬间回神,讪讪解释道:“都是妇道人家,难免心生恻隐。我厨房还有事,爹、三丫你们先吃着,一会要是不够了我再送过来。”

    青团是糯米做的,这东西,吃多了不消化。

    林氏不可能不知道。

    她这分明就是心乱了。

    齐怀昌嘴里嚼着青团,觉得自家婆娘今天有点不对劲。

    但妻子刚才的话也没说错,妇道人家心肠软,估计是见了死人,心里不落忍。

    这样一想,也就没有多在意。

    齐熵咬了两口青团,就不大想吃了,粘腻腻的,吞进肚子里感觉都还是块状。

    但不好浪费,齐熵见盘子上还有两个,“阿爷,我端回屋吃了?”

    指了指盘子。

    齐老爷子见三丫喜欢,还挺高兴,对他来说,孩子能吃就是福,巴不得她能多吃点,“拿去吃吧,不过这东西不能多吃,一会我让你大姐给你送点热水进去。”

    齐熵点头,端着盘子就回屋了。

    “三丫以前不是最不喜欢吃这糯米的东西,怎么今日换了口味?”齐怀德咽下最后一口,有些奇怪地嘟囔。

    不过也没多想,只当孩子口味,一天一个样。

第29章 天才吗?

    进屋之后,齐熵把盘子里的两个青团给了三郎。

    自己手上那个,三郎两个都吃完了,她还没吃完。

    吃一口还得喝一口茶水,那肚子不是被青团装饱的,而是被一壶茶水给塞满了。

    “你,不,喜欢?”三郎看着她的样子,微微歪着脑袋问。

    齐熵哼笑了一声,“谁说我不喜欢了?”

    说完又喝了一口茶水。

    三郎“哦”了一声,又去摆弄他桌上的那幅图画。

    齐熵无聊,就看着他画图。

    “这是什么?”齐熵指着三郎正在画的一个圆滚滚的东西问。

    “不,知道。”

    “不知道?你不认识这个东西?”齐熵意外。

    三郎看向齐熵,一脸疑惑地点点头,不解她为什么这么惊讶。

    “那你仔细观察过这个东西?”齐熵又问。

    三郎更加不解,他为什么会仔细观察过这个东西?他对那个圆滚滚的东西不感兴趣。

    摇头,表示没有。

    齐熵这才发现自己不仅忽略了之前关于她案子上的细节,就连身边的人也忽略了。

    一把将桌上的草纸拿了起来,找到齐家的房子,随手指了一个东西问三郎:“这是厨房窗台下的盐罐子?”

    齐熵脑海中还有那日原身早上漱了口之后,随手将盐罐子放在了窗台上,漱完口之后忘了放回去,吃朝饭的时候,二伯娘还找了很久。

    那顿朝饭大家吃的都很不开心。

    而到了晚上,她就被砸了。

    期间盐罐子是被谁找到的,什么时候被找到的,她一无所知。

    但现在看来,原身离开院子之前,是还在的。

    “这个呢,是什么?”齐熵又指了个东西问。

    “鱼,骨头。”三郎不知道齐熵为什么要问他她自己明明就认识的东西,但还是乖乖回答。

    只是说话有些吃力。

    齐熵在听到答案之后,又指了好几处,但三郎无一例外全都答了出来。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齐熵换了一栋三郎不可能长期接触过,但原身却经常去的房子。

    原身的记忆还在,她自然也清楚那栋房子里有什么。

    齐熵指了好几处旁人根本就不会注意到的角落,问三郎那是什么东西。

    有些三郎能够叫出来名称,有些叫不出来,就边说边比划。

    一连找了三栋不同房子的东西问三郎,齐熵总算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小傻子,这特么根本就是个大天才!

    拥有超强记忆,能够将只看过一眼的东西就记在心里,并能随时回忆出来。

    即便是从未见过,只要看了一眼,也同样不会忘记。

    甚至连细节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这样的人,别说万里挑一了,十万人里面能出一个都算是奇迹了。

    “三郎,我问你,所有你看过的东西,你是不是都能记得一清二楚?”齐熵放下手里的图画,抓着三郎的肩膀,满脸严肃地问。

    三郎不知齐熵为什么会突然变得严肃,他在想是不是自己说了什么不对的话惹她不高兴了。

    放在腿上的双手下意识又卷起了自己的衣摆。

    好一会才轻轻点了下头。

    “有其他人知道你这个特点吗?”

    三郎抬头看向齐熵,神色突然变得有些忧伤起来,点了点头,“爹,娘,嬷嬷。”

    “你还记得你爹娘是谁?”

    齐熵这才惊觉,三郎有这样的记忆力,不可能不记得自己家在哪里,也不可能不记得自己的爹娘是谁,但他为什么还会留在齐家?

    “嗯。”

    得到肯定的回答,齐熵挑了挑眉,“那你就没想过去找你爹娘吗?”

    “不,不能,回去。”

    “为什么?”

    三郎抿着嘴不说话了。

    齐熵见他不肯说,不再多问。

    抬手把桌上的图纸收了起来,“这个我收起来了,记住,以后不要让别人知道你拥有超强的记忆力,不然会给你带来麻烦的,知道吗?”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三郎还是点了点头。

    齐熵需要时间消化一下三郎突然从傻子变成天才的这个转变,端着光溜溜的盘子就出去了。

    手上最后那点青团已经彻底凉了。

    看了一眼,最后一口塞进嘴里,咀嚼几下咽了进去。

    把盘子还给了齐雪儿,屋外的雨已经逐渐变小,淅淅沥沥的,带着春雨特有的朦胧雾气。

    远处的山峦,云雾环绕,仙境一般。

    院子里的梨花树,因为这一场雨,全都成了零落成泥碾作尘,化作春泥更护花了。

    大黑狗也从树底下挪到了屋檐下,懒洋洋地睡觉。

    路过它身旁时,有点不屑的撩起眼皮看了一眼齐熵,动了下耳朵,就继续睡了。

    齐熵来到后院,看着这原本用来给牛住的屋子,因为牛一直没买成,房子也就一直闲置着。

    三四年过去,年久失修,无人照管,房子已经有些破旧。

    里面怕是还漏雨。

    将挂在门上的锁拿下来,推开屋门。

    屋外阴云密布,屋内漆黑一片。

    阴暗的光,顺着推开的门,迅速倾进屋内。

    齐熵看着蜷缩在稻草堆上的何荣,笑了笑,走了进去。

    “觉得这里怎么样?听着雨声入睡,应该还不错吧。就是湿气有点重,怕是容易得风湿。不过你年轻,要得风湿还得好些年呢。就是不知道,你还能不能活到得风湿的年纪。你说呢,何荣。”齐熵坐在草堆的另外一头,笑眯眯看着何荣道。

    何荣听了这话,脸吓得惨白,“你,你要做什么?我都说了,我没有害你,不是我的错,跟我没关系,你不要冤枉好人!”

    “你确定,你真的是好人吗?”齐熵慢悠悠问。

    何荣被她问得一愣,突然大叫道:“我是好人!我不是坏人,我不是坏人!我没有杀人,跟我没关系!”

    “说话就说话,大喊大叫干什么?耳朵都要被你给喊聋了,小心我给你罪加一等。”齐熵绷着脸吓唬他。

    何荣平时胆子跟李石一样,都大得很,现在却像是被吓到一样,往后缩了一下。

    “行了,我也懒得跟你兜圈子,三月初二那天,你到底下山干什么去了?谁让你下山的?都给我一五一十交代清楚了,不然我现在就送你下大牢,你信不信?”

    “该说的我都说了,我没什么好说的了,你不要逼我!”

    “我啥时候逼你了?我可跟你说了,我这人平时脾气看着挺好,但最讨厌别人冤枉我了,我一旦生气,那后果有多严重你知道不?”齐熵手里拎着一根稻草,冲着何荣点了点。

    “我看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不然一会怕你吓得尿裤子,毕竟胆子像你这么芝麻绿豆大点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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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症天才男主VS美强飒抠门女主】
堂堂解忧事务所老板,一朝穿越成了个鱼肉乡里的恶霸女也就算了,居然还附带一个小傻子夫君。
夫君来路不明,恶霸女遭人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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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着里长破了谋杀案之后,各种大案小案开始找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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