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那做好心理准备
曲衔青能猜到,虞幸找舒晓楠是为了让这个特殊的女孩运用言灵的能力说点什么。
但具体是什么,无论她怎么追问,虞幸都不肯说。
直觉告诉她,那一定是说出来会让她生气的东西,虞幸是铁了心的要隐瞒。
曲衔青太了解虞幸了,当虞幸是在欲擒故纵的时候,他能让对方相信问到的结果一定是真的。可当虞幸决定独自承受什么时,没人能撬开他的嘴。
最后曲衔青放弃了,反正就算她知道,也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事实,只能选择完全相信虞幸,最后到底是什么结局……也都是虞幸自己选的。
她没有资格阻止,更不想让自己变成那种,以爱和关心反过来感情绑架虞幸的白眼狼。
两人当晚休息了一下,买了第二天早上的机票——准确的说是曲衔青一个人买了两张票,然后在登机的时候,虞幸直接扭曲别人的视觉认知,堂而皇之地坐上了飞机。
毕竟这一回他身上什么也没有,除了系统赠送的衣服和身上穿的羽绒服牛仔裤之外,只剩下一部手机,身份证早就不知道放哪里去了。
回弥今市的决定被曲衔青传回了队里,中午,小队所有处于现实世界中的成员都聚集到了虞幸的房子里,似乎是打算象征性的办个欢迎仪式。
赵谋倒是不在,据说他是在赵一酒回来的第二天就进推演了,顺利的话,可能今天晚上就会出来。
卡洛斯、赵一酒,加上目前实力已经相当可观的张羽和曾冉冉,四个人准备了一桌菜,虞幸在楼道里还没推门,就闻到了阵阵饭香。
“为什么要给你做吃的,应该先抓起来拷问一顿再给你吃饭啊。”曲衔青坏心思地笑了一声,推开门进去。
虞幸顿了顿,也跟着走进去:“他们才舍不得呢,就你这么狠。”
其实最难搞的人现在不在,他一点也不心虚,等什么时候赵谋看见他了,那才是灾难。
破镜的副队长肯定很想好好跟队长掰扯掰扯,自己究竟做了多少本该属于队长的工作。
在厨房里忙碌的曾冉冉听到开门声,探出头看了一眼,面上露出些许惊喜的表情:“是虞哥,好久不见。”
张羽在她身旁打下手,也立刻放下手里的事情,堪称恭恭敬敬地走到虞幸面前:“队长!”
相比之下,在沙发上窝成一团看电视的卡洛斯和坐在靠阳台的椅子上看书的赵一酒就显得冷漠多了。
虞幸的目光先在这两个人身上扫了一眼,在看到赵一酒脖子上的绷带已经消失,但却多了个两指宽的金属项圈时眉头一挑。
果然啊,之前绷带掩饰的不是伤口,而是别的什么。
这项圈应该是赵谋特意找来的吧?看上去是一个新的祭品,起码有了这个项圈,他无法像之前一样感知到赵一酒脖子上的异样气息了。
卡洛斯还是那副样子,一头蓝毛乱糟糟的,看到他来了,也只是懒懒地抬手打了个招呼:“哟~”
于是虞幸收回目光,把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青年身上,重复道:“你叫我队长?”
“啊,赵哥说我和冉冉的实力已经足够正式加入破镜了,只要你回来考察一下。”张羽眼睛都笑得弯弯的,“我很有自信,所以提前叫你队长也没什么吧!”
有自信是好事,虞幸想。
“我擅长观察,解析剧情本身,冉冉擅长战斗,肯定能给队伍帮上不少忙。”一年都不见,张羽还是那个喜欢探寻真相的张羽。
对于他来说,虞幸的失踪没那么难以接受,因为他跟虞幸实际上没有太多接触,虽是救了命,又和曾冉冉一起住着虞幸的一间房,但由于不了解,感情上肯定是澹然许多。
荒诞推演中时常发生生死相隔的事情,就算虞幸真的是死了,张羽也不会感觉到过于伤心沮丧。
但人能平安回来,张羽绝对是感到高兴的。
他所敬佩的曲姐、赵哥、小赵哥,以及最让他摸不准心思的卡洛斯,全都是一副愿意听从虞幸的样子,仿佛这位队长无所不能。
多好啊,主心骨回来,破镜一定能走得更长远。
虞幸见张羽好像陷入了某种思绪,呆呆地杵在原地看着他,轻笑一声,绕过人走入屋中,听见曲衔青在后面把门给关上了。
“我说你们……我这房子的门锁,好像就跟没有一样,你们还真是出入自由啊。”
赵一酒将目光从久未翻页的书上移开,抬眼看了他一眼:“不行?”
“很行。”虞幸摊手。
他这才有空仔细地观察了一会儿自己曾经住的地方,一段时间没回来,恍如隔世,房间多出了一丝陌生感,那些由祝嫣选择搭配的装饰品好像被遗弃了一遍似的,焉头焉脑的。
赵一酒顺着他的眼神去看,憋了一会儿,还是怕他介意,没忍住道:“没人进过你卧室。”
起码的尊重大家还是知道的。
卡洛斯笑嘻嘻地补充:“也没翻过你电脑浏览器记录。”
曲衔青露出一个懂的都懂的表情:“啧啧啧。”
“……我的浏览器记录里可没什么社死的东西,卡洛斯,别把你害怕的那一套放在我身上。”虞幸径直朝欠揍的蓝毛那儿走去,卡洛斯见势不妙,刚想逃走,就被虞幸一爪子按在了沙发上。
虞幸牢牢卡着卡洛斯的肩膀,低头凑到对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戏谑道:“我只是因为让大家担心,所以有些难以解释,而你呢?”
“你身上的秘密可不少啊,魔术师。”
卡洛斯身体一僵,顶着旁边几人探究的目光,一把推开虞幸的压制:“什么?!你居然想翻我的种子?不行,都是我的珍藏,不给你看!”
赵一酒:“……”真是难以理解那种爱好。
所谓的准备饭菜其实都是曾冉冉一个人做的,再加上张羽打下手。没有不会厨艺的人捣乱,效果十分不错。
吃完饭已经是一两个小时后的事情了,席间通过闲聊,他对两个准新成员的能力有了更多的认识。
由于这一年来系统发的疯,推演者们的死亡率大大增加,能活下来的都实力不俗。
这对小情侣很有潜力,进度相当,目前都稳固在了挣扎级,整体算中上水平。
“赵谋走之前占卜了一次,他说如果你下一次参加游戏的时间到了他还没回来,就告诉你,带着小羽这个需要接受考察的一起参加一下新出的直播推演。”吃饱喝足,又重新躺回沙发上的卡洛斯懒懒道。
“是吗?我先看看。”虞幸打开系统面板,进入直播板块,根本不需要他费劲找些什么,在最上方就有一个大大的宣传广告。
【探秘南水镇】
【南水镇最近被笼罩在一股诡异的氛围里,天空已经三个月没出现过太阳了。那里的人们愈发古怪,或许……是否可以称为人,还有待商榷。】
【欢迎各位推演者踊跃报名探秘南水镇直播活动,直播期间积分第一的推演者将获得神秘门票一张。】
【报名条件:需在南水镇所在大世界拥有一个调查员身份。系统已给所有符合条件的推演者发送私信,请在私信中进行报名。】
【请大家抓紧时间报名~本次活动只允许五十人进入哦~(48/50)】
那仅剩的两个席位,就像某种刻意为之的细节,透着一丝古怪。
虞幸有些讶异:“调查员身份?这是调查员模式里的世界?”
“是啊,现在研究院那边已经证实,调查员模式只有几个固定的大世界,所有推演者都是在这几个大世界里随机到一个,进入扮演。”曲衔青递给虞幸一杯热水,“而这个南水镇,恰好就是你和卡洛斯所在的世界,张羽也一样。”
卡洛斯道:“赵谋还算到,南水镇和你所扮演的角色有着很密切的关系,你去看看总之是不亏的,哦,我就不去了,我有别的推演要做。”
赵一酒更直接:“奖励是门票。”
那确实,目前而言,门票涉及到阴阳城,自然是能多一点是一点。
虞幸感受到张羽眼巴巴望着自己的眼神,随意地点点头:“没问题,那准备准备吧。”
曾冉冉替男朋友问:“要做什么准备?”
虞幸:“心理准备。”
张羽:?
“实际上,从我清醒到现在,系统已经没有给我留休息时间了,如果你们不提这事儿,我原本还能再歇15分钟。”虞幸嘴角的笑意和平日里没什么两样,很难想象他到底在说些什么恐怖之语,“等我们报名,人数就满了,恐怕直播会根据就近原则,15分钟后立刻开始。”
“……”张羽人都麻了。
15分钟,这位大老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的吃下饭的!
他确实得做点心理准备。
没想到队长一回来,他立刻就感受到了如此的刺激。
那边,小情侣跑到角落去说悄悄话了,虞幸把卡洛斯赶到一边去,翘着个二郎腿坐进柔软的沙发。
直播推演,正合他意。
今时不同往日,有阴阳城在前,他是时候将归来的消息散播出去了,还得在直播里展现一部分实力。
这样,破镜才能在这即将被搅浑的水里,当一根玻璃棒。
而不是被水流弄得晕头转向的鱼。
第十一章 我是San
【摄像头未开启】阑
【活动参与者载入中】
随着一声机械音播报,几乎所有正在浏览直播板块的推演者都接到了“探秘南水镇活动已开启”的通知。
整个板块最上方,空降了一个上帝视角的官方直播间,将其他明星推演者所在的直播间都给挤了下去。
这种征召参与者的直播活动向来没有个准信,不过只要是系统强推的活动,都会有“全网播报”的待遇。
瞬间,就有一堆刚好赶上的推演者涌入了直播间里,然后陆陆续续的,那些并没有打开系统的人,也在同伴的提醒下进来了。
其实按照现在的推演频率,应该没多少人还有这个闲情逸致去看直播了,可事实是,为了留住观众,系统搞出来一个新的制度——
在看某一场直播时,如果到了参加推演的时间,那么在该场直播结束前或者主动退出直播间前,推演时间可以无限期延后。阑
身处现实里的推演者们看直播的时候不代表什么都做不了,他们只是会在眼前多出一块别人都看不见的屏幕。
这样一来不管怎么样,看直播都不会亏。
[来了来了,沙发]
[不知道这回有几个大老]
[系统提示:曾来已进入直播间]
[系统提示:许树已进入直播间]
[要我说,特别弱的人应该都不敢报名吧,这种级别的活动明摆着弱鸡就是炮灰啊]阑
[万一有智障的不信邪呢]
[系统提示:沙已进入直播间]
[别管这个,要不要来打赌明星推演者有几个,我反正赌一手破镜的魔术师,他在这个世界]
[我赌寻花人,上回买到他调查员的视频了]
[系统提示:曲衔青已进入直播间]
[名单到现在都没公布,不过等摄像头开启,个人直播间打开后应该就有了]
滚动的弹幕里夹杂着一些闪闪发光的明星推演者进入提示,一片混乱。阑
系统不受干扰,一行行荧光小字打在漆黑一片的屏幕上。
【本次活动邀请了50名推演者,等级不限,将采用积分生存制,以下为具体规则。】
【积分获取:一在南水镇范围内完成不同难度支线任务可获得不等积分。②推进主线任务,每推进1%进度奖励100积分(进度为单人累计,不共享)。】
【生存条件:跟随主线剧情,存活7天,7天结束后,系统将清除每一位推演者身体上的伤势。】
[居然是存活不是逃出,看来这个世界危险程度很高啊!]
[赵儒儒:意惹,发现惹,系统说清除每一位推演者身体上的伤势,画重点,身体上的。]
[大老不说我还没注意,意思是精神上的伤害没办法恢复?]阑
[这不完球,又是给人格异化度冲业绩的一个活动]
就在弹幕敏锐察觉到坑的同时,系统又放出一张名单。
上面整整齐齐列着五十个人格面具名称,有不少都在闪闪发光,乍一看上去,直接给直播间的观众们带来了一种震撼。
系统可不管这份名单上有哪些小细节会让人疯狂,它用机械音冷冷的播报:
【摄像头开启,个人直播间开启,请各位观众愉快观看】
独占板块的官方直播间下面顿时出现了五十个小屏幕,然而,处于官方直播间里的流量却没有第一时间分流出去。
相反,讨论区爆炸了。阑
有一些意料之中的大老确实参加了这次活动,比如老派大老寻花人、新起之秀魔。
但谁能告诉他们,一个按照等阶排序的名单里,处在名单最前面的,为什么是一个他们从来没有在任何地方见过的名字……“花”?
这名字拥有着独属于明星推演者的光效,说明他应该是在直播板块有很大名气的。
但这合理吗?这家伙的名气从何而来?弹幕几乎是问了一大圈,没有一个人说知道“花”的存在。
而且这个“花”……和排在名单前列的“寻花人”放在一起,莫名的……刺眼。
[等会儿,第二是阎理,第三是美杜莎,第四这是谁?幸是谁?]
[卧槽,是我想的那个幸吗?]阑
[卧槽,他不是早死了吗!]
[卧槽,想起来了,是破镜名义上的队长吗?!]
[卧槽,这名单多少沾了几个灵异事件]
……
【加载完毕,副本即将开始。】
外界的热闹和虞幸这儿的寂静形成极度反差,当倒计时结束,明显有一种拉扯感从虚空中传来。
他还坐在沙发上,身旁的卡洛斯和赵一酒的面容却逐渐模湖,化为白茫茫的一片。阑
光影明灭间,虞幸看见丝丝缕缕无色的丝线从空中垂下,阻隔了他与周围的接触。
这些丝线密密麻麻,明明像是很漂亮的冰,却让虞幸感到一阵头皮发麻的不适,仿佛它们不是丝线,而是一条条看不见末端的蠕虫。
冰丝彻底连成一片,周围光线骤然扭曲,在模湖之中变了个样,虞幸闭上眼睛,在他的感知中,时间和空间都在以一个奇妙的速度跃入另一个轨道。
一声轻响,接轨。
只是一闭眼的功夫,在一睁眼,他已经坐在了一辆摇摇晃晃的大巴车上。
虞幸的位置是偏后面的,旁边靠过道坐着一个身穿冬款旗袍,搭了个厚厚狐裘披肩的典雅风格盘发女人,还在睡觉。
从他的视角看去,能看见前面一大片高出座椅一小半的后脑勺。阑
再稍稍偏头扫一眼后面,人数一览无遗——不算司机刚好五十个。
窗外的阳光很灿烂,不断向后倒退的景色明艳又清新,而他穿着不算太厚的风衣,鼻梁上架着一副装斯文用的平光眼镜,座椅边还靠放了一个有点熟悉的画筒。
大巴车一个颠簸,顺着道路拐了个弯,依稀能看见不远处小镇的影子。
女音系统在虞幸耳边提示:
【下车后将解锁本次身份信息与背景,进入南水镇后,将开启主线任务,同时开放支线任务。】
大约过了一分钟,安静的车内逐渐响起说话的声音,旁边座位上的女人也勐的睁开眼睛,用警惕而锐利的目光扫了虞幸一眼。
看来,车上的乘客都在差不多的时间里醒了。阑
虞幸面色如常,甚至有闲情逸致去张望窗外的风景。
很巧,这次副本的背景大约和现实世界一样,都是冬天——或许可能是深冬,也是刚下过雪,一片白茫茫的。
旁边的女人注视了他半晌,通过前后座以及更远的座位上那些人的窃窃私语,也能确认这一车都是推演者。
她轻轻戳戳虞幸胳膊:“你好……你也是来旅游的?”
这辆大巴车是很常见的旅游巴士,虽然系统还没有给出任何背景介绍,但有经验的推演者已经猜到能将50个陌生人聚集到一块儿的方法了。
这次他们肯定是50个天南地北来的游客。
女人想,错了她吃屎。阑
虞幸这才回头,推了推那让他显得非常有文艺装逼气息的带链条镜框,表情有些平澹,回应也言简意赅:“嗯。”
既然是为破镜造势,这回他不打算再利用自己伪装出来的亲和去和他人周旋,他要随心所欲,他要无人可阻,哪怕要算计,也会算计得直白,让人明知是坑却不得不往下跳。
更何况,单人积分制,除了确认和自己一边的,其他所有人都是对手,这些老油条可不会心慈手软。
女人被他的冷澹态度弄得一愣,仔细辨别了一下他的脸:“或许你没见过我?我是薛守云,称谓‘守云’。”
虞幸:“哦,我知道,沙漏公会新任副会长。”
沙漏的会长是沙,一个特别古怪的女孩,而副会长就不局限于一个了,据虞幸停留在穹顶雪山那几日的了解,薛守云是这一年里异军突起的一个推演者,原本也算是个孤狼,后来被沙看中,资源倾斜,一路提拔。
薛守云可谓正处于如日中天的态势中,守云二字无人不知。阑
可惜在虞幸看来,底蕴不够,还是太弱。
本着礼貌原则,他还是主动回了称呼:“我是San,理智的那个英文。”
“……”薛守云明显更疑惑了。
这个名字传度终究是不广,虞幸“活着”的时候,大家还会叫一叫,在虞幸“死后”,破镜的名气越来越大,众人提到破镜的队长,本就不熟,最多去了解他的人格面具称谓,San这个词只有一些比较老的推演者才记得了。
在薛守云看来,面前的男人未免过分澹定,一般这种连名字都没听过的推演者认出他们几大公会管理层时,要么尊敬,要么畏惧,不管心里怎么想的,好歹会表演一下。
殊不知……
在她看来没什么名气的普通推演者,直播间的人数已经是她的五倍,并且还在迅速拉开差距。阑
虞幸却无心与她聊天交涉。
因为他感觉到了一股视线。
他甚至不太能确定这股视线究竟是从哪个座位上传来的,过于强烈,不带着恶意,却让他有些头皮发麻。
甚至有点熟悉。
就在他怀疑某个自从被拆穿,就一次也没出现在他面前的花店老板也在车上时,大巴车晃晃悠悠停了下来。
一直闷头开车的司机180度转过头,长满了尸斑的脸上表情僵硬不悦,用嘶哑的嗓音对所有人说:“到了。”
阑
第十二章 给个面子
前后门都打开,五十个人果断下车,谁也没在巴士上多留一秒,毕竟这个司机看起来脾气不是很好的样子。阑
虞幸干脆跟在薛守云身后,不争不抢地等了会儿,他趁这个机会暗中感知了一下其他人的实力,有些人的实力一眼能望到头,有些人却跟无底洞似的看不出虚实。
张羽的位子处在最前方,现在已经通过前门下车了。
他还看见几个熟人,以及曾经在资料上看过照片的“金字塔顶端大老”。
背好画筒,虞幸慢吞吞挪动到后门,隔着车门看了眼,巴士就停在通往南水镇的一条小路上,离最近的建筑只有十几米远。
外面一片白,居然还有不少人在打雪仗堆雪人,看起来像是跑出来玩耍的镇民。
对于驶来的巴士,镇民们既不紧张也不好奇,态度万分正常——这就是最不正常的事了。
“不是说南水镇已经很久没太阳了?”前面有个人跟同伴滴咕,“这大太阳是被无视了吗?”阑
“镇里肯定不是这样,我们看到的都是假象吧。”同伴道。
“卡察。”
虞幸踏出车门,脚下骤然传来沙绒绒的触感,鞋底微微凹陷,虞幸浑身被冷风包裹,人声喧哗也弥漫耳中。
风扑了满面,带来一股很特别的清冷味道。
他脚下是雪,眼中是雪,放眼望去,有些破旧的绿化带被一层白覆盖,树梢压下,积雪摇摇欲坠,偶尔被抖落,掉在皮肤上很快就化成浅浅水渍。
“很漂亮的镇子呢。”就在虞幸站定,准备把张羽捞到身旁时,一个温和带笑的声音已然近在迟尺。
对方的接近没有脚步声,甚至连气息都难以捕捉,虞幸眼底有一抹惊诧闪过,表面上却十分澹定地转过头,果不其然看见了花宿白。阑
他用一股毫不避讳的、挑剔的目光打量了一眼花宿白的穿着,只见如此寒冷的季节,对方依旧只穿着件薄薄的毛衣,搭了一条浅色休闲裤,装都不装一下。
收回目光,虞幸澹澹道:“一般。”
也不知道是在说镇子,还是在针对花宿白这个人。
花宿白对他的平静表示有些失望,很明显能看到他露出了一种惊吓失败的表情。
不过花老板向来不介意在虞幸这里受挫,他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歪了下头,笑容更大:“画家的审美肯定比我这种人更优秀,只要是个能开花店的地方,对我来说就很美。”
虞幸高冷应对。
花宿白:“……你不问问我为什么在这里吗?”阑
虞幸轻笑一声,不怎么客气地反问:“不是你自己报的名?”
“哎呀,怎么这么久不见,你好像又对我产生了一些敌意。我们不是好朋友吗?”花宿白凑得更近了,不远处的薛守云用探究的眼神瞄了他们一眼。
虞幸想起来了,不是花宿白很久不出现在他面前,而是他在死寂岛下的巫师教派那里看到关于花宿白和伶人的关系真相后,就一直处于失踪状态。
其实真算起来,应该是他刚一回到现实世界,花宿白就跟过来了。
这么说来……
花宿白应该还不知道自己暴露了什么。
虞幸面上不显,心里已经在思考怎么利用这一点,他们是“朋友”不假,但朋友二字里掺杂了多少谎言,恐怕他们心里都有数。阑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所有人都下了车,司机面无表情地关上车门,毫不留恋地掉头就走。
只留下浩浩荡荡的五十人大队站在雪中空地里,已经有分阵营趋势。
这也是早已预见到的事,报名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知道具体名单
,而现在系统没搞花里胡哨的,直接让他们一开始就集合,本次活动的势力也非常明了。
人群以三人为首,隐约分散到了三处。
虞幸抬眼一望,就知道这三人的强大是和其他人有厚厚壁障的。
第一位,是一个外表看上去不到30岁的高大男人,眉眼硬朗,短发利落,穿了一身黑,气质酷酷的,却并不冷,反倒是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领导力,光是看上一眼就觉得十分威严。
虞幸虽然没有和他直接产生过交集,但早已记住这张脸——未亡调查组队长,阎理。阑
连如今已然产生神性的衍明都心甘情愿地听从他的一切指令。
第二位是个女性,如果要找形容词,那大概是——虞幸从出生以来见到过的最漂亮的女人,漂亮到让人有点不敢直视。
女人体态丰腴,***,腰身却细得盈盈一握,那张脸也万分明艳,属于美就美得轰轰烈烈的类型,长及脚踝的头发随意披散,哪怕是风吹也吹得韵味十足。
美杜莎……深夜公会会长,和阎理同级别的大杀器。
传闻中,美杜莎是个十足的颜控,她会对长得符合心意的人笑逐颜开,也能呼吸间把不合心意的人钉死在冰墙上。
而第三位……是个过分阴柔的瘦长男人,他比其他人都要高不少,可能有两米,灰白的头发中长,遮住了小半张脸,背上背了一把尖锐细长到令人心惊的大剪刀。
离这个男人较近的推演者,无一例外都是气息古怪诡异、已经开始往非人方向异化的人。阑
虞幸曾经在许家人身上感受过差不多的气息,不过和许家纯粹是通灵御鬼染上的死气不同,这些人身上的死气非常驳杂、混乱,各个看上去都命不久矣,但真说到死又还能吊很久。
“他是寻花人,单棱镜里最受伶人器重的手下。”花宿白低声介绍,仿佛事不关己似的,“他啊,也是个资源倾斜出来的怪物,很恶心的,阿幸最好别和他接触哦~”
虞幸似笑非笑:“哦。”怕不是专门培养出来对付你的。
花宿白搂住虞幸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在角落里对那群人指指点点:“在他身后那些也都是堕落线,你记住他们的脸,进了镇子里就别和他们客气了。”
未亡调查组、深夜、单棱镜。
三个顶尖公会,来了又都是会长、实权人物,其他推演者在尚未明确南水镇内部情况时,各有各的倾向,生怕三位大老在作出选择的时候,优先把那些一边都不靠的人拉出去做炮灰。
当然,其中有多少只是不想当出头鸟,所以顺势合群观察局势的人,那就很难数得清了。阑
对比之下,张羽有点尴尬,他肯定是要跟着虞幸的,但是一看,自家队长居然也游离在人群之外,和一个不认识的家伙站在一起。
虞幸拂开花宿白的胳膊,对张羽招招手:“过来。”
由于现在参与活动的人都在一块,官方直播间人气丝毫不减。
有人刚进来,看到这一幕激动得嗷嗷叫。
[世纪同框,阎理和美杜莎!]
[你看到世纪同框,我看到修罗场,天,美杜莎馋阎理身子好久了,阎理一直冷眼相待,哈哈哈这回有的玩了]
[这回堕落线居然这么多吗,我看着他们心里就发憷]阑
[这才刚开局就站队了啊……到镇子里不会自发形成阵营战吧?哎,好像有人没站队,那不是溺羽吗?张羽对吧]
[哦,破镜的,那确实勇]
有些异化度高,心思阴暗的也注意到这点,开始搞事。
[哟,他还没正式加入破镜吧,就已经这么膨胀了?寻花
人心眼可不大,溺羽不找靠山装什么逼呢,马上第一个死的就是他]
[别,这不还有两个清高的和溺羽一起了么?话说这俩谁啊,见都没见过,怕不是没逼数报了名的菜鸡]
[……有些人嘴脸收一收,我从个人直播间来的,很遗憾地告诉你们,这俩是名单的第一和第四,你们惹不起]
[靠,这是幸??他真活着!看起来活的还挺好(不是)]阑
[这么说来,其实幸才是在场的第三位会长]
要是虞幸能看到弹幕,大概会笑。
其实这里有四个真会长。
[那旁边那位,就是“花”?他俩认识?这是打算两个人自成一个势力?]
[他俩有这能耐?]
[楼上是不是喝高了,第一和第四,你说他俩有没有这能耐]
弹幕短暂地安静了一瞬。阑
直到有个缺心眼的没注意氛围,把他刚才打好的字发了出来。
[原来幸长这样,他现在怎么不用以前那个篡改长相的祭品了!
还我美女姐姐!
!]
不清楚状况的人一脸问号。
而依稀记得当年内情的人则绷不住了:
[笑死,玫瑰面具受害者是吧]
[真有人信了他是女人]
直播间画面里,张羽带着小小的震撼走向虞幸,一时之间乖的像个鹌鹑。阑
而三位“领导者”,也都像是心有灵犀似的,同时将目光投来。
阎理和美杜莎打量的是虞幸,寻花人则第一时间用阴沉的视线凝视着花宿白。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
夜公会还是不要插这一脚了。”
许多实力根本不足以听清美杜莎说话的推演者都惊了,他们纷纷用惊疑不定的眼神看向虞幸,包括薛守云,她的疑惑又增加了。
意识到这两个人短短几句话便将虞幸架在了焦点位上,根本没有嘴上说的那么友善,反而是各有各的坏心思,花宿白笑着叹了口气:“两位,现在恐怕不是闲聊的时候,给个面子,我们还是先进镇吧。”
虞幸自然也知道他们的花花肠子,只是因为这次他本就不介意成为焦点,所以才陪他们玩玩。阑
随着花宿白话音落下,美杜莎和阎理同时感觉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压力,伴随着怪异的渗入感,令人毛骨悚然。
漂亮的女人双目微睁,哑然半晌:“……有趣。既然如此,就给你这个面子。”
第十三章 当个哑巴吧
不管参与者们心怀什么鬼胎,至少在明面上,三大公会没有很强烈的仇怨。阑
近年来公会成员们之间的摩擦肯定有,但还不至于把针锋相对贯彻到底。
美杜莎既然说了给面子,便悠然退了回去,在他人注视下首先迈向不远处正在玩雪的镇民们。
进镇才是开始,然而在此之前,明显能提供一些信息的镇民也不能放过,肯定要压榨一番再说。
她的举动相当于一个“开始行动”的信号,众人纷纷散开,分别去做准备。
张羽狠狠松了口气,他扒着花宿白的肩膀,从花宿白身后探出头,声音都虚了:“队长……原来,我们队是可以这么嚣张的吗?”
这可能是他从未体验过的船新版本。
花宿白“性格特别好”地任他扒拉,笑眯眯附和:“是啊是啊,虞会长好厉害,面对美杜莎那种强者也面不改色——”阑
虞幸推了推眼镜,怼完美杜莎怼花老板:“你怎么不当个哑巴呢,还是闭嘴吧。”
花宿白发出一个很具有嘲讽效果的气音轻笑,然后打算继续逗人。
然而,有那么一瞬间,话已经到了嘴边,却好像忽然忘了该怎么发音,嗓子就想被堵住了一样,他被呛得咳嗽了一声。
……他说不出话了。
虽然持续时间很短暂,但足以让花宿白感到些许震惊。
他摸了摸喉咙处,敏锐意识到如今虞幸的能力很可能走向了另一个无人了解过的方向。
比如这个……是单纯禁言?还是诅咒?还是禁锢系能力?阑
不知道,不能确定。
虞幸失踪一年多,这个了解的真空期,足以让他成为被所有人忌惮的角色,不仅等级飙升,连手段都难以防备。
“……别对我这么狠啊。”花宿白苦笑一声,“当哑巴可太难受了。”
“那就别惹我烦。”虞幸耸耸肩,他知道自己的随口诅咒对花宿白没多大效果,这人只不过是戏精罢了。
他背好他的画筒,转头对张羽道:“你去看看那些镇民,我听说你很擅长细节推理,正好整理一下他们身上藏着的信息。”
很多正在看直播的人都觉得这话很奇怪,同一个队,居然还需要用“听说”两个字?
张羽点头,有些跃跃欲试。阑
他成为推演者之前,最喜欢的就是看推理小说,而他自己也很擅长此道,后来得到一些祭品,和人格面具融合,融出了不少很有指向性的能力。
其实他已经进步很快了,在推演方面的风格逐渐成熟,不该和新人一样稚嫩听话,奈何这场推演的阵容过分豪华,他是一点心思都不敢有。
现在有机会帮上忙,张羽在兴奋的同时也松了口气——好歹他不会是纯纯混子被队长带飞了。
青年背影透着股愉快,虞幸看了两眼,径直走向镇中。
花宿白亦步亦趋地跟上,这回没说什么“虞队长好有威严”之类的废话,显得老实不少:“你自己不去吗?”
“他擅长这个,我相信他能给我带回足够的情报。”虞幸忍了两秒,“你非要跟着我?”
“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花宿白瞪大眼睛,“带带我啊,我是萌新。”阑
虞幸:“……”
真没话说。
他愈发接近了镇里的建筑,边缘大多是民房,不高的楼房十分残破,外墙墙壳坑坑洼洼,还有烟熏火燎的痕迹,整体十分颓败。
但那阳台上摆放的新鲜绿植明显得到了很好的照料,在天寒地冻的冬日都绿得嚣张,生活气息又很重。
两相结合,隐含矛盾,怪异至极。
街道上落了点灰,一只小狗刚好路过,看都没看外面聚集的人一眼,嘴里不知道叼着什么,磨着牙大摇大摆走了过去。
虞幸抬头看了看天色,阳光依旧明媚,没有因为他的靠近而迅速化为阴天。阑
活动宣传时系统专门提到过,南水镇没有阳光,南水镇的人也早已变得古怪,可目前为止,两个重点提示都没有被体现。
问题出在哪里呢……
系统不会在这方面说谎。
那就是眼前的南水镇在“说谎”。
“进去看看?”
一旁的空间中忽然传来有点陌生的嗓音,声音透着沉稳,阎理仿佛凭空出现似的,一身黑衣将他整个人沉淀下来。
虞幸这才注意到他,再回忆一下,发现阎理好像刚才就站在这了。阑
他明明看见了人,可如果对方不出声,他的脑子里就没有“这有个人”的概念。
当然,虞幸也没有认真感知,但这也说明阎理的概念扭曲和美杜莎的强力魅惑一样,是一种随时随地都在发挥作用的被动效果。
——就像怨咒之舌的因果干涉一样。
虞幸没有直接回应,而且挑眉反问:“你在邀请我?”
“是啊。”阎理从地面抓了把雪,更正道,“是‘你们’。”
花宿白惊喜道:“还有我这个萌新的事呢?”
阎理笑了笑:“这位……先生说笑了。我感觉你有点面熟,但我不记得与你有过交集,说实话,我自认记性还不错,这种模棱两可的感觉已经很久没出现过了。”阑
“可能我是大众脸吧。”花宿白歉意地勾唇,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我这孩子打小就长得大众,老有人认错,还有人因为我长得普通不跟我做朋友,对吧阿幸。”
虞幸:“您滚。”
阎理陷入了短暂的沉思,随后道:“嗯……我可能确实没见过这种性格的人,不然肯定会印象深刻吧。那,怎么称呼?”
“我姓花,开花店的,你叫我花老板也行。”花宿白摊手,还有商有量的,“我是阿幸的朋友,这次就指望他带带我了,你们可千万别把我的靠山弄死了啊,求求了?”
阎理:“……目前我不会对你们不利,这点请放心。”
说完,他好像也觉得这对话太扯了,决定直接拉回正题:“南水镇的表象很虚假,我先进镇,你们可以在这里看着,我进镇前后有没有变化。只是这种小事,我们是可以合作的吧?”
花宿白表示他要等虞幸做决定。阑
虞幸点头,他没有什么好拒绝的,阎理这么做就是认准了其他人会害怕直接进镇子会产生什么剧情杀,所以先身士卒。
“那就请吧。”
第十四章 解密系偏科
从雪地迈入小镇,就像从清冽迈入烟火。嘹
虞幸靠在一棵枯得只剩个主干的树上,目送阎理一步一步融进镇里。
很快,对方的身形已经越过了最近的民房。
不管怎么看,这应该都达到了“进入南水镇”的要求。
虞幸目光凝视着阎理的背影,没有错过一丝一毫细节,只见阎理脚步不停,连一点僵硬都不曾有,似乎无事发生。
就在这时,民房三楼里正好有个大妈打开了窗户,探头看了一眼,她也注意到了阎理的存在,准备关窗的手一顿,迟迟没有动作。
“那个人很奇怪。”虞幸眯了眯眼,抱着反正都暂时要一起行动了的心态,对一旁花宿白道,“你看那个中年女人,她准备做什么?”
在虞幸的视野中,那大妈的头正一点一点跟随着阎理的身影转动,甚至把半个身子都探出了窗户。嘹
她越来越往前倾,有点肥胖的身体好像正在逐渐拉长,露出一副饥饿的人看见美味佳肴的垂涎表情。
她的右手缓缓伸出来,手里握着一把菜刀,大妈定定望着阎理,隔空将刀尖对着阎理比了比,好像在研究怎么扔出去才能在阎理脑袋上开个洞。
而本该立刻注意到她视线的阎理却丝毫未觉,走出一定距离后转过身,冲虞幸的方向招招手,像是在说“一切正常”。
“他看不到那个大妈?”虞幸嘀咕一句,“还是看得到但不以为意……”
忽然,大妈做了一个像是做坏事前惯例左右看看有没有人的动作,刚好和处于镇外的虞幸对上了视线,她神色一阵扭曲,立刻把身体缩了回去,窗户猛的关上。
菜刀脱手而出,从窗口坠落,刚好掉在阎理不远处的地上,阎理这才多看了那个窗口一眼,神色淡然。
“看上去不是很像正常人。”花宿白评价了一句,“我还以为那位女士要变异成面条人把阎理吃了呢,结果居然缩回去了……有点怂啊。”嘹
“被我看见所以没有继续。”虞幸很能确定对方关窗户的理由,这不是正意味着,她好像并不在乎阎理发没发现她的举动,反而对旁观者的眼神更加在意。
“嗯,有点意思,光从这一点来看,起码南水镇的镇民不正常是真的,进去之后得小心了。”花宿白说完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形象,补了一句,“看来你得保护保护我了,看在我们是朋友的份上?”
虞幸:“……呵,行啊。”
不过这个实验也不是没有好消息,阎理进入镇上之后,是没有立刻发生威胁性较大的事件的,只有个抽象的大妈。
而且镇内镇外视线互通,不存在场景直接转变的壁障——阎理靠在那栋楼的墙上双手环胸地看着他们嘀嘀咕咕,并无催促。
看来可以准备直接进镇了。
也不知道如果进镇迟了会不会有什么隐藏的死亡条件,只要确定了可以进,就不该再耽搁时间。嘹
毕竟现在所有人都没有拿到背景介绍,只能猜出他们是一个旅游团,而巴士上没有导游,很可能导游已经先一步在镇里等他们。
万一集合有时限,迟到的人……就一定会面对惩罚。
就算是“迟到即死亡”的规则性惩罚,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等级越高的推演给出的东西越少,需要推演者自己发掘各种条件和任务,半点儿都不能松懈。
虞幸转头看了眼跟居委会调研似的和一老头聊得正欢的张羽:“我去叫人。”
“行,那我先进去了。”花宿白打了个招呼便信步走向等在原地的阎理,那步伐果断得跟他嘴上的“萌新”一点也不般配。
虞幸轻呵一声。嘹
[哎呀,没想到花是这个样子的,好像挺逗]
[让哥告诉你一个残忍的事实,大佬只跟大佬逗,对你,只有在考虑怎么把你物尽其用的时候才会注意到你]
[真相总是令人心碎]
[幸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他的表情好像在骂花是戏精哈哈哈]
[有谁注意到花对幸的称呼了吗,“阿幸”诶,看来是真的关系不错?]
[冷知识,这个称呼我还在一个人口中听到过……]
[你是说那个人吗?]嘹
[是的,不过幸对他们态度还是不一样,合理怀疑他们私底下有故事。]
[萌新懵逼,你们说哪个?]
弹幕总在实时发癫,能和其他人交流也是看直播的一大乐趣,不少人一边插科打诨,一边不准痕迹地引导话题,试图引诱一些知情者出来说两句。
无论在什么情境下,八卦都是人的天性啊。
然而很可惜,真正了解事实的人太少,也没人会把那段故事公诸于众。
虞幸把信息搜集完毕的张羽捉了回来,带着人往回走。
张羽压低声音报告成果:“队长!我跟你说,这些出来的镇民只有一小段时间的记忆,我打探的时候发现,他们只记得今天下雪了,可以出来玩,但不记得什么时候下的雪,昨天吃了什么,就好像他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只是被塞进了一些一戳就破的虚假回忆。”嘹
“我能确定排除南水镇是表里世界的可能,它的古怪处于明面上,更多的还得再看。”
“另外,我在楚大爷口中了解到一件事,‘今年冬天比以往更冷,只有那家人像是不怕冷,连个炭盆都不用’。队长,‘那家人’是有用线索,价值很大。另外还有……”
虞幸听完后挑了挑眉,思考两秒,非常诚心地夸赞:“你的能力确实好用。”
张羽的能力极为偏科,没有半点攻击力,甚至和诅咒等灵异力量都不沾边……但潜力巨大。
在家吃饭的时候赵谋就介绍过了,张羽属于“刑侦推理”类,唯一称号【推理狂】能把自己收集到的信息自动整理成文字档案储存在系统里。
同时,消耗精神力开启主动技能,有价值的关键词将会被高亮标记,越亮代表越重要。
更别提可以直接串联有关线索的特殊祭品【脑内关系图】和其他辅助祭品【心理测绘笔】、【凶杀眼镜】了,张羽绝对称得上一个完美的剧情解密系推演者。嘹
第十五章 忽然出现的降智反派?
镇外的镇民并不算多,被一堆人打扰,很快就流露出了不耐烦的意思。柈
一部分推演者识趣地走开,目标同样是进镇。
虞幸和张羽正聊着,还差几米就能进镇,却被几个气质阴冷古怪的人飞快跑着拦了下来,为首一人编着小辫子,个头矮小,脸上有一道横贯整脸的疤。
“站住。”这人黑黢黢的眼珠子动了动,打量虞幸半晌,“你是破镜的队长?”
张羽眉头一皱:“做什么?”
“我问的是你?插什么嘴?”小辫子语气很冲,大有一种扫黑除恶余孽的样子,他眯起眼睛,直视虞幸,“就问你是不是?”
“是我,有何贵干?”虞幸一眼扫过,就确定面前几个都是堕落线推演者,这小辫子大约差一脚晋升绝望级,和他刚进推演时曲衔青的等级一样,名气和实力应该都不低。
而小辫子身后那几个就不够看了,几个刚分化的半新人,彼此之间倒是显得很熟稔,恐怕是组团被骗……或者强迫进来当炮灰的。柈
堕落线的强者欺凌炮灰已经是日常现象了。
小辫子听他承认,冷笑一声:“刚才看到美杜莎找你说话我就有猜测了,怎么,这一年你去哪儿了?”
“当了一年乌龟,终于舍得探头了啊,我听说你是在死寂岛受了重伤,刚被救回来,可惜这回,既然遇见了我,你就别想活着出去了。”
“破镜的队长死在死寂岛上了”这个说法其实是虞幸消失时的主流说法,加上赵谋当时明里暗里的默认,很多人就认定事实确实如此。
有些人不相信,觉得他应该是重伤,重伤到随时会死亡,连系统都无法判定他有生命体征去参加任何推演。
如今他重新出现,恐怕不少人都会想起这个重伤刚愈的猜测。
虞幸一脸冷漠:“就你?”柈
小辫子目光一凉,随即嘴角勾了点冷笑:“破镜很强,但你重伤一年,又怎么跟得上队友的脚步?实话告诉你,我也不是讨厌你这个人。”
他狠狠捏了捏指骨,从皮肤上渗出斑斑血迹来:“要怪就怪你这一年里管不住你的队员,让他们得罪了人。现在,魔术师不在,我当然要找他的队长讨点利息了。”
地方小,周围的推演者几乎都向他们看来,打算看热闹。
虞幸叹了口气:“……”怎会如此。
剧情都走到这里了,才刚遇见降智打脸炮灰吗?这出场是不是太晚了点?
听着应该是卡洛斯和这小辫子有仇吧,而小辫子平时找不到报复的机会,结果今天恰巧遇上他,觉得把伤害转移到他身上能让卡洛斯难堪。
也对,这小辫子的力量波动很强劲,不出意外的话是属于毫不委婉,直接战斗的类型,正面战力会很强。柈
而他在失踪之前给别人的印象,或许在智谋上更多一点,很少有直接战斗的场面,即便是有一次直面伶人切片,最重要的一段争执也被亦清的青雾遮盖了。
这小辫子大概觉得,正面战斗有胜算。
不管怎么样,虞幸敷衍地扯了扯唇角:“你谁啊。”
没等小辫子回答,虞幸露出一个困惑的表情,还带着隐隐的不满意:“你想杀我之前,为什么要来找我放狠话,让我有所防备?这是什么新风潮吗,还是说你中二期没过,觉得这样做很酷?”
小辫子顿时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嘶……这是故意挑衅吗?]
[楼上有病?这明明是獴刀来挑衅的幸。不过幸不至于不知道獴刀吧]柈
[我也想问,幸是在装傻不认识獴刀吗?]
[獴刀特别无脑,但强是真的强,好几次我看他差点被剧情杀,硬生生靠着那两把双刀活下来的,在现在没人不认识獴刀吧?]
[求个瓜,獴刀和破镜有仇吗?]
[和魔术师有仇吧,他脸上这道疤就是魔术师弄的……当时他想杀魔术师,结果反而凑巧被魔术师抓了,折磨了好久,生不如死]
[后来就一直针对破镜,但运气不太好,没捡到能打得过的,能打得过的却遇不上]
[……差点忘了,破镜有曲衔青和赵一酒能揍他,赵谋能占卜避开他,魔术师太怪了也不知道深浅,唯一能提供给他报仇的就是逆羽和染了]
[就算没有私人恩怨,凭破镜跟单棱镜的关系,獴刀来找茬也正常啊,他可是单棱镜的人]柈
[獴刀不知道幸的名单排名,何况就算幸等级高,也不一定能在战斗上讨到便宜]
[我看了单人视角,是寻花人利用獴刀想报仇的心让他过来试探幸的!]
虞幸脸上的敷衍更明显了,直接锐评:“自作多情,愚蠢至极。”
一厢情愿地相信传闻,再以传闻为基础过来挑衅,这个人的无脑程度还是超出了虞幸的预料。
但他居然能活到现在,看来这小辫子的战斗能力是真的比较超模了。
张羽自然是认识獴刀的,他亲眼看见过獴刀在推演里一言不合把所有人都杀了的视频,知道这个人是真的很残暴,而且压根不懂压制脾气。
他提醒了一句:“这人很强,和曲姐走的一个路子,他还——”柈
寒光闪过,锋利的带着血煞气息的刀刃在张羽鼻尖堪堪停住。
尽管没有碰到皮肤,锐利的劲风还是让张羽的鼻子破了一道小口,殷红血珠渗出。
这一瞬间,几乎没有人看见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獴刀秉承着一贯的暴躁脾气出了刀,他出刀,张羽根本反应不过来,本该人头落地。
但刀刃被虞幸挡住了。
一根破雪而出的碗口粗的深棕色枝条比獴刀的刀还要快,千钧一发之间架住了刀刃,那把凶名赫赫的刀便寸步不能动。
獴刀瞳孔放大,惊愕地往回抽刀。
“我……靠……”张羽真吓到了,这就是他讨厌堕落线的原因,周璇的机会都没有,总是直接杀人。柈
他噌噌噌往后退两步,抹掉鼻子上的血珠,暴脾气也开始往上涌,他决定什么都不管了,有队长在呢,于是狠狠瞪了獴刀一眼,以一种受了委屈要告状的语气道:“队长!”
第十六章 那时候他被称为怪物
受了委屈的队员在呼唤自己,虞幸懒懒应声:“嗯哼。”脉
那根看似脆弱的枝条尖端锐利如针尖,骤然暴起,像一条弹射出去的巨蛇一般反过来朝着獴刀脑袋扎去。
獴刀扭身躲避,一击未中,树枝立刻从雪地拔出,重新穿刺攻击。
“呵。”充足的作战经验让獴刀迅速更正起虞幸的威胁等级。
这根枝条就是破镜队长的攻击武器吗?
攻速迅捷,肉眼几乎看不见,坚硬程度堪比硬甲,连他的刀都能挡一挡,确实难缠。
可,也就仅此而已。
獴刀应付过比这恐怖的多的鬼怪,区区一根枝条,破绽百出。脉
他不过几秒钟就找到一个空档,身形一转,以留下残影的速度重新冲到虞幸面前,这一次他双刀齐出,令人心惊胆战的弯形武器划出索命圆弧,在虞幸脖子上飞快一抹。
就在现在,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要杀了破镜的队长!
令人牙酸的皮肉绽开的声音充斥在所有人耳中,堆积的雪怦然爆开,血花绽放,飞溅几米,将大片大片的雪染红。
有个人被无数根从下方穿刺上来的树枝刺穿,胸腔、腹腔、四肢、脖子,乃至头颅……都被有粗有细的枝条串出数不清的血洞。
坚硬的枝条带着冲出来的惯性,瞬间将人软绵绵的身体架到了三四层楼的高度,枝条交叉相错,密密麻麻,顶端的尖锐仿佛要将围观者的眼球刺伤。
动态仅有一瞬间,像动画里毫不起眼的一帧。
几乎是眨了一下眼睛的功夫,耳边传来快到像错觉一样的巨响,枝条拔地而起,在杀死了目标后齐齐静止,组成了一个突兀的庞然大物。脉
像一个血腥的展示架,展示的是一个无力的破布娃娃。
两把刀后知后觉从破布娃娃手上脱落,叮当两声碰撞在一起,埋入雪地中,惊醒了呆滞的围观者。
虞幸优雅地拍了拍大衣上不存在的血迹,在一众推演者惊恐的眼神中,轻飘飘重复了和獴刀说的第一句话:“就你?”
獴刀的血沿着枝条一路往下流淌,淅淅沥沥的,与吓破了胆的几个炮灰小弟的尖叫混在一块。
刚才发生了什么?
大部分人连看都没看清。
小部分人看清了,更觉得惊恐。脉
[这,秒、秒了?]
[……獴刀是死了吗?不是,我怎么看见獴刀已经抹了幸的脖子了,然后眼睛一画,怎么就这个样子了???]
[我靠,我靠,你们看见了吗,那些树枝!]
[刚才一根树枝突然冒出来的时候我就已经想说了,树枝上面笼罩着很浓的不祥气息,我看了一眼就觉得眩晕,这东西肯定是大杀器级别的,结果……]
[我帮你说,结果这种大杀器有无数根?]
[任义:獴刀这是被碾压了。他的刀其实应该碰到了幸,但幸的身体有一瞬间的虚化,向后瞬移了两厘米,避开了致命攻击。]
[任义:然后三百四十二根树枝同时从地下刺出,封锁了獴刀所有逃亡角度,獴刀尝试避了三次,第四次没能避开。]脉
[曾莱:……]
[吕肖荣:我操……让他装到了,衍明人呢,装回去啊!]
[赵谋:6]
[赵儒儒:谋哥我替你说!你干嘛~哎哟]
[任义:不过獴刀没死,他激活了祭品完美尸体,真身已经随机传送到推演地图的另一个地方了]
[丘紫晏:这个地图似乎不大,局限在南水镇附近,他可能直接传到镇里了]
[妈耶,大佬果然都在窥屏]脉
[完美尸体我知道,一场推演只能用一次,救了獴刀很多次必死局了,这次开局就没了,可怕]
[别偏题了,只有我觉得浑身发冷吗,幸……做出这种程度的攻击后,他看起来一点都不累]
[这人好恐怖,到底是什么等级?]
[我不好说]
[我不敢说]
[这次我吓到了,但我觉得不丢脸,你们看推演里面,好多大佬表情跟我一样]
直播间能传递画面,声音,但只有身临现场的人才能完全感受到那股无法言喻的震撼和抵挡不住的恐惧。脉
好几个等级比较低的,呆呆地望着那庞大的树枝群,丝毫察觉不到自己的精神正在崩解,直到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才从白日梦魇中惊醒。
花宿白和阎理在镇里看完了这一幕,阎理面色凝重,无意识地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浑身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他转头看向刚刚还和虞幸哥俩好的花宿白:“这才是破镜队长的实力?”
花宿白莫名发虚:“嗯……对的。”
说完他也不管阎理怎么理解他的迟疑,轻声嘀咕:“完球,这孩子出去一趟怎么整了这么大一个活,我得数数我够他串几次……一次、两次、三次……”
阎理听着这古怪的说法,抿唇沉思。
对他这种等级的人来说,不至于震撼,但是会震惊。脉
就好像熟悉的同等级的人就那么几个,忽然凭空冒出来一个,他们这些互相熟悉的真实级绝对会比其他人更有探究的欲望。
他望了眼正凝视虞幸的美杜莎,随即移开目光。
镇外,张羽的嘴巴大张,在虞幸转身示意他继续走的时候才找回声音:“队队队队队队……”
可能没有完全找回。
“傻站着干什么,不是你要我给你出气的吗?”虞幸挑眉。
“我我我我我……”张羽把打结的舌头好不容易掰正过来,“我没想到队长这么强……獴刀死了?”
虞幸:“獴刀是谁。”脉
众人:“……”
下一秒虞幸反应过来了,嘴角勾起:“哦,你说这个来找死的。他没死,这会儿气息在镇里呢。废一条命,只是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
几句话轻描淡写地暴露了他还可以追踪继续击杀的事实。
南水镇古怪,照理说虞幸也不能隔那么老远感应到一个人的气息,毕竟这中间的阻碍不仅是距离,还有灵异力量。
但刚刚,第一根树枝刺进獴刀体内时,虞幸就已经把诅咒埋入对方灵魂了,獴刀现在在什么地方,对虞幸来说就像开了定位器一样。
在寂静中,虞幸偏头看了一眼堕落线聚集的地方。
他视线途中的人都下意识的侧身,暴露出那个长条的异化人影。脉
寻花人冷冷与他对视,背后的剪刀冰冷蚀骨。
虞幸歪了歪头,露出进入推演之后第一个明显的笑容,扬声道:“试探的结果还满意吗?”
丝丝疯狂和一股不需要压制的病态暴虐感在这个笑中体现得淋漓尽致,他舔了舔下唇,红色纹路一闪而过。
“下次你自己来。”
虞幸以前也有过不收敛的时候。
那时,他被称为怪物。
脉
第十七章 回家看看
狠狠露了一手的虞幸终于可以畅通无阻地进入南水镇了,他无视众人复杂目光转身离开,张羽忙不迭跟上。珱
就在他的身体越过镇中建筑的那一刻,矗立于雪地上的树枝群悄无声息虚化成影,一点点淡出了这个维度。
没了支撑的“完美尸体”从空中坠落,和那两把刀摔在一起,成了一堆碎块。
南水镇外围的空地一片狼藉,最开始它想塑造出来的宁静和谐的氛围已经荡然无存。
“……唔,比我想象中更有趣。”美杜莎轻声呢喃,抬起手,回忆了一下刚才捏住虞幸下巴的触感。
“会长。”跟随美杜莎一同进入推演的白发青年见状有些担忧地提醒,“刚才,幸看起来并不喜欢我们。这次他不会暗中给我们使绊子吧。”
曲衔青和深夜公会的不对付也是很众所周知的了,虞幸作为破镜的队长,恐怕也很难对深夜有什么好印象。
美杜莎幅度很小地摇摇头:“小打小闹罢了,我没有放在心上,幸也不会。”珱
和吃瓜群众看到的不同,曲衔青从前是美杜莎下公认的女性推演者中的第一强,因此才会有那么多视线停留在她们身上做对比。
深夜公会的人曾经差点烧掉曲衔青的头发,反之,曲衔青同样对深夜很不客气,甚至杀过深夜的成员。
莎芙丽也很喜欢找曲衔青麻烦,虽说至今没有什么优秀战果……
这些都不是美杜莎授意的,她懒得去规范偌大公会所有成员的行为,总会有些仗着公会的名头欺压他人的事情发生,那些私底下的摩擦,结仇,美杜莎都乐见其成。
毕竟她也是很著名的乐子人,信念就是及时行乐,从不委屈自己。
在曲衔青成长起来之前,美杜莎有无数机会彻底终结掉这个有些狂妄的女人,但她没有这么做。
而曲衔青晋升绝望之后,也不曾找过美杜莎的麻烦。珱
双方都知道,从前的摩擦并不伤及根本,所以没有必要将这个梁子太过放在心上,如此,更是不存在虞幸因此对深夜抱有敌意的事情了。
“蓝无。”美杜莎偏头看向白发青年,唇角笑容真切几分,手指抚平了青年因为凝重而不自觉皱起的眉心,“你还太年轻,经验也不够,我这次挑了你带过来,就是想让你多看,多学。”
“幸已经给你留下很深的印象了吧,这次就多观察他,学学人家是怎么做的。可别让我失望啊……别浪费了你这副好看的皮囊。”
蓝无瞳孔一缩,立刻收起脸上的忧虑,换上一副镇定自若的表情。
他其实只有挣扎级,自己也知道在这个活动里,他就是个炮灰级别的人。
但只要美杜莎在,就能护住他。
能跟随美杜莎会长一起下这种等级的副本,多亏了美杜莎的颜控,他恰好长着一副令人惊艳的美丽皮囊,被美杜莎看中,全凭喜好地重点培养着,让公会里多少人得了红眼病。珱
美杜莎喜欢看他云淡风轻的样子,所以他将这个表情练得炉火纯青。
美杜莎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画面,这才满意放下手,微微抬起下巴,轻飘飘地夸奖道:“这样就对了,有我在,还不至于让你忧思不安。”
“幸的事情不用着急,阎理那家伙似乎有意接触他,那就让我看看,阎理会拿到什么样的答案。”
阎理……阎理已经被身旁那个数到“52次”的花店老板弄得脑瓜子疼了。
他以为这位花老板只是幽默一下,表达一下对虞幸实力的推崇,没想到对方想一会儿就多数一个数字,中间的停顿就好像真的在认真思考还能被杀几次。
阎理想要吐槽出口的话也从“你真幽默”变成了“你该不会是在说真的吧”,内心深处有些惊疑不定,不过表面上还是那副沉稳的样子。
陆陆续续有推演者进镇里了,虞幸也在其中。珱
走了几步之后,系统提示在他耳边滴滴两下,随后是那个冰冷的女声开始在他脑内播放这次的推演背景。
因为调查员类推演的特性,背景从他所持有的这个角色本身经历开始推进。
【无人知晓当年墓宫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山体震动惊动当地政府后,救援开始。你在废墟中被人挖掘出来时,只有一息尚存。关于墓宫,救援队未曾发现任何痕迹,鬼沉树、轮回、棺椁,好像都凭空消失了,那疯狂地跳入深渊的举动,也像是一场幻梦了无痕迹。】
【获救后,你作为公众人物被保护在疗养院,花了两年恢复伤势。今年冬天,你终于伤好出院。养伤期间,你收到了家中哥哥从南水镇寄来的信件,催促你回家。】
【算算日子,南水镇的雪时花也该开了,镇上的“瑞雪祭”在即,尽管你觉得那封信的措辞很古怪,而你还厌恶着那个家,但还是决定回去看一眼。】
【因为你知道自己很快就会再度离开,所以干脆报名了旅游团,以参加“瑞雪祭”的名义回到南水镇。】
【据说本次为旅游团安排的向导是南水镇本地的一位姑娘,她家中有事,所以没有陪同司机一起接人,而是在南水镇中等待大家。】珱
【主线任务:在下午三点之前找到向导。任务剩余时间五小时三十二分】
【专属支线任务:在瑞雪祭开始之前回家看看。任务剩余时间四十六小时三十二分】
【特别提示:南水镇不久前下过暴雪,电路有损,信号中断,在镇内无法使用手机等电子设备。】
果然要找导游……虞幸脚步不停,朝着花宿白和阎理的方向走去。
有些意外的是,南水镇居然就是他在这个世界的身份的家乡,那之前一直被认定为有无法解决的诅咒的家,正位于南水镇内部。
阴差阳错,他居然还有了一个专属的支线任务。
这里不能用电子设备了,但任务上提供的时间非常有用。珱
从时间上来推测,现在应该是第一天上午九点半,而所谓的“瑞雪祭”则是在第三天上午八点开始。
一旁的张羽似乎也接收到了属于自己的剧情,眼睛一亮:“队长!瑞雪祭是最关键的信息!”
“我的身份是一个私家侦探,因为受到了神秘委托,说瑞雪祭很古怪,所以来南水镇进行调查。”
“队长,向导是本地人,是个大学刚毕业的女生,她喜欢穿复古的民国学生装,就是蓝色盘扣上衣黑色裙子的那种,我们找人的时候不用费太大力气了。”
“你的居然这么具体吗?”虞幸意识到,每个人因为身份不同,初始拥有的信息也有着微妙的差别,这就意味着想要拿到高额主线进度,必须找不同的人交换信息。
这次推演不是个敌对大乱斗副本,而是合作竞争副本。
第十八章 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想通这点,虞幸看阎理就感觉稍稍顺眼了点。室
得想办法把阎理的专属信息套出来,最好再通过阎理的人脉拿到更多人的信息——如果遇上剧情杀,阎理也算是个不错的合作对象。
他已经走到两人身旁,花宿白注意力明显没在这,余光看到他后才道:“57……啊,阿幸,要是你杀一个人五十七次对方还没死,你会不会嫌累放弃?”
虞幸:“?”
阎理:“……”好一个自爆步兵。
“看来你有有什么我不是很想了解的怪想法了。”虞幸耸耸肩,“如果是我的话,三次吧,第三次杀不掉那个人,我应该就会放弃了。”
“为什么?”阎理忍不住插了一嘴,虽然这个话题从开始就很奇怪,可他确实被这个数数的花店老板激起了一丝好奇心。
如果是他,哪怕要去杀第五十八次也不会放弃,因为能让他这么执着下杀手的,肯定是他认为必须要死的人。室
虞幸能力显然不俗,却只愿意动三次手吗?
“啊……因为我活得够累的了,干嘛还要给自己下死命令。”虞幸耸肩,“三次不死,要么是我能力不够,要么是对方命不该绝,就让那人多活段时间又怎么了。”
“我就知道!”花宿白语气突然亢奋,他一个虎扑,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了虞幸身上——因为身高太高不能完全当挂件,场面十分一言难尽。
“阿幸真是好人啊~”
阎理:“……”所以这到底是什么自爆步兵。
张羽听着就感觉有些毛骨悚然,以他的能力,其实从花老板问出口时就意识到花老板说的是自己,队长的回答也是心知肚明下的回答。
所以,队长是真的有杀花老板的心思吗?室
这两个人的关系好复杂,相处模式明明是朋友,中间却好像隔着一层不能触碰的屏障,谁先打破,就是灾厄将至。
他乖乖闭嘴站在虞幸身后,心里默默把花老板划分到不可信任的一栏里。
虞幸也被花宿白抱得无语,他万分嫌弃地把花宿白扒拉下去,然后意有所指地说:“有些人,或许撑不过三次呢。”
花宿白重拾风度:“总会比五十七次舒服。说起来,我们赶紧去找向导吧,我提议先去镇上的药店问问哦~向导似乎是因为家人生病了才留在镇上的。”
“行。”虞幸无所谓地应声,随后似有所感地抬头,看了眼楼上的某扇窗户。
……那扇窗户又被打开了。
胖胖的中年女人手里拿着浇水壶,正给放在阳台上的花浇水,和他对上视线,肉嘟嘟的脸上露出一个亲切和蔼的笑容。室
看起来再正常不过。
但她长得和那个拿刀的诡异大妈一模一样,虞幸能确定她们就是同一个人。
明明之前一眼能瞧出不对劲,现在却完全看不出来了。
虞幸收回视线,直接问:“阎理,你刚才进来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特殊的人?”
阎理还想观察他们,没想到话题这么快就回到了正轨,他想了想,确定地摇摇头:“没有,都是很正常的人。”
“这样啊。”虞幸若有所思,到底没说什么,“那走吧,去找向导。”
进镇的推演者已经很多了,在镇外剑拔弩张了一番,到了镇内所有人很有默契地分散开来。室
站队归站队,真行动起来还是和熟悉的、信任的人一起比较好,跟何况找人这种事,分散行动才有优势。
推演者们都接收到了主线任务和自己的身份,情况比他们想象中好——任务居然给他们留了五个小时去找人。
起码这回他们不用担心,因为一点时间上的纰漏就触动死亡规则。
镇里人气很旺,看到从镇口进来的一群陌生人,有社牛镇民还主动跟他们打招呼:“嗨,你们是来参加瑞雪祭的啊?”
一小部分人会问问瑞雪祭是什么,大部分人都遵守着扮演的人物逻辑,直截了当回答“是的”,然后再让,旁敲侧击。
于是虞幸四人走过一条街,已经从选择了同一个方向的推演者们的交谈中获得了大致的线索。
瑞雪祭一年一次,是南水镇本地最盛大的节日,甚至比得上春节——或者说,可以代替春节。室
因为南水镇的纬度高,这里几乎终年下雪,人们对“雪”极度推崇,对他们来说,瑞雪祭就是一年的结束与开始,在瑞雪祭上供奉与祝福,能让新的一年富足快乐。
这个节日已经很有名了,每年都有外来游客专门赶来参加瑞雪祭,本地人也很欢迎,旅游业也是他们收入的一大来源嘛。
所以看到新来的一大群人,镇民已经习以为常,还带着点看财主的热络。
“……好正常的思维。”张羽偷偷在虞幸耳边评价。
进镇后看到的镇民不仅更加灵动,也比在镇外堆雪人打雪仗的那些真实多了。
“所以,这不是真正的正常。你还是小心点,别把自己搞丢了。”虞幸笑着调侃一句。
他一边走一边观察,时不时往天上瞧一眼,太阳挂在头顶,那股热烘烘的光照中和了雪地的冰冷,不像假的。室
南水镇很久没有太阳……到底问题出在哪呢?
这边,阎理正在向路边面摊的老板打听药店。
向导家里有人生病,会去药店买药,通过这条线搜索向导会比整个镇乱跑有效率很多。
“药店?药店在镇北呢,我们这儿就一个药店,你们顺着这条主干道一直往前走,第三个路口拐弯……”
“谢谢。”阎理礼貌地向面摊老板道谢,准备离开。
那四十多岁的面摊老板却突然揉揉眼睛,把目光落在虞幸身上,惊讶道:“这不是小幸吗!你回来了啊!”
虞幸:“?”室
他瞬间反应过来,虽然不认识这个中年人,还是微笑接话:“回家看看,我哥催了我好多次了。”
摊主热络地拉着他:“哎呀,真是好几年没见了,我还以为我认错了呢。哈哈哈,你小时候就粉雕玉琢的可爱,现在都长这么帅了,真是时间不等人啊。”
阎理三人哑口无言地看着虞幸被摊主拉到位子上坐着,听到摊主说出那句经典语录:“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来,叔请你吃面!”
第十九章 她爸爸冻死了
对于现在这种被镇民“认出”的情况,虞幸有一定的预料,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聵
既然“熟人”,那不聊聊就太亏了,他心安理得地坐下,偏头看向另外三人。
摊主道:“这几位是你朋友?那一起请了!都坐都坐。”
阎理刚想推辞,就听到虞幸堪称冷漠无情的话:“不是。他们只是来找我问路的,只是我也好久没回来了,不知道药店在哪。”
张羽:“……”啊,连我都不捞一手吗?
其实虞幸心态很好理解,他就在面摊上和摊主聊天,其他人没必要陪同,最好赶紧去药店找人。
但若是心眼多点,也可以理解为——虞幸并不打算和他们分享由他身份所牵连出来的信息。
……有点小气的。聵
一听只是路人,摊主对三人也就不那么热情了:“这样啊,害,我以为是你在外面新交到的朋友,你这孩子从小就内向。”
然后睁大眼睛费解道:“你仨还站这干嘛?我跟我侄儿叙旧,你们要么点碗面,要么就别杵在这儿耽误我事儿啊。”
阎理:“这就走。”
[哈哈哈被嫌弃了。]
[6,虽然我不了解幸,但他内向不了一点儿]
[所以什么意思,这次南水镇刚好是幸的角色的家乡?那他不是有主场优势吗]
[对哦,这次是积分制诶,他这样是不是对别人不公平啊]聵
[卧槽有些人是不是魔怔了,你记得你在什么地方吗,这里可不是真正的游戏,你谈公平?]
[那绝望级和挣扎级一个评分机制是不是也不公平啊,某些人觉得呢]
[别逗了,一个背景故事而已,先不说幸一看就没来过,就算是这个角色,也已经“多年”没回家了,有个屁的不公平]
看直播的推演者也不一定都清醒,有些人不过是今天看了直播,明天就会死在游戏里罢了。
推演者平时心惊胆战的,看直播戾气就更大,总容易吵起来。
而在现场的可不会想什么公不公平,花宿白轻笑一声:“那就别耽误人家叙旧了,反正也问到地方了,我们走吧。”
张羽:“那个……”聵
花宿白揽住了张羽的肩膀,小声道:“你队长把你托付给我了,放心跟我走,不会吃了你的。”
张羽:“……哦。”你哪只眼睛看到托付这个词了?
心里各有各的嘀嘀咕咕,三人还是很快离开了面摊周围,直奔药店而去。
到现在这个时间,推演者们基本已经完全分散到镇中各处,三人路上居然没碰到任何熟人。
“所以,幸在这个世界,就是南水镇的人。”阎理一边走一边分析,“即使他知道的不比我们多,但有‘本地人’的身份,或许做事会方便不少。”
“道理是这个道理啦……”花宿白拖长了音,“但他的身份应该是正常的南水镇的本地人吧,你看现在的南水镇正常吗?”
张羽虽然知道不正常,但就是想顶嘴:“看着挺正常的。”聵
“你小子。”花宿白笑着瞥了眼叛逆的少年,“总之,镇上危险未知,我们也别指望阿幸去做什么。”
阎理:“但,我有计——”
“别忘啦,我和你都是硬凑上去的。”花宿白直接指指点点,“我跟上来他都老不乐意了,更何况你是为了试探他现在的实力的?”
“你不会以为他是你们未亡的队员吧,你还能指挥?这可是我们破镜的队长~”
张羽唰得转头,你跟谁俩呢??你谁啊就自称“我们破镜”了?
阎理的目的被放到明面上来,丝毫不恼,反而借机发挥:“你不是说你是萌新,怎么看起来,经验很丰富呢。”
花萌新摊手摆烂:“嘴长我脸上,你管我。”聵
“呵。”阎理有些好笑,他是真觉得这位花老板很有些意思。
刚好前面就是药店了,他结束了这个话题,进店找老板打探消息。
然而,药店里的情景却有些出乎意料。
整个南水镇风格都很怀旧,楼房都不高,电线杂乱地暴露在空气里,街边店铺色调黯淡,药店的牌匾有些褪色,隔着玻璃门能看到店里的陈列柜。
一个身穿大白褂的药店医生站在柜台后面,皱眉低头书写着什么,另外两个医生都在店里安置的座椅那边忙活。
长排座椅上坐满了人,似乎都在等待。
“又有人冻伤了?”听到店门口传来脚步声,写东西的医生头都没抬,“先去那边坐着等会儿。”聵
张羽望了一眼,那些等待的人都穿着厚厚的衣服,把自己裹成一团。
正在被医生检查的人倒是掀开了不同位置的衣服,一眼扫去,都是冻伤。
被医生看过伤口之后,那边的医生就会到柜台来,将要开给病人的药告诉柜台的白大褂,然后写下药方和记录,再进行药物的售卖。
大概是觉得这种小伤不需要去医院?所以看病这种事都是在药店直接进行。
张羽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南水镇的传统,总之,光是看着这一幕,会让他有种南水镇比较落后的感觉,起码和这个世界的大部分地区格格不入。
“我不是来买药的,是想打听一个人。”阎理上前,对柜台后的白大褂道,“请问最近是不是有一个穿着蓝衣服黑裙子的女学生打扮的人,在你们这儿拿过药?”
那白大褂手一顿,终于抬头看了他们一眼。聵
望见三人一副外乡人的打扮,医生有点不耐烦的表情淡了些许,还算礼貌克制的说:“你想干嘛?客人隐私我是不会透露的。”
“哦,那个姑娘是我们的导游,只是因为家里的原因,所以我们约定进了镇后再碰面。只是没想到,镇上信号太差,我们没办法联系了。”阎理沉稳地回答着,语气很难让人拒绝。
他见医生沉默不语,又道:“虽然不想在这个时候打扰导游,但我认为,接了工作就该负责,这是契约精神。哪怕这位导游现在没有空去带旅行团,也该早点为我们介绍新的导游才对。您说是吗?”
医生有些为难:“是这么回事,哎,可、可我们规定不让随便说客人信息的,更何况你们也没法证明你们说的是真的,万一……”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只能先离开镇子,然后去投诉了。”阎理眼底闪过一抹思索神色,表情冷淡下来,“如果继续留在这里参加瑞雪祭,到时候连追责都说不清楚,一定还会有人问我们‘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早说’,到时候又是一堆纠纷。”
花宿白叹了口气:“我都说不靠谱吧,上了车听司机说导游没来,我就知道这趟旅游肯定有坑。真讨厌啊,碰上这么不负责任的导游。”
同行的二位已经一唱一和,张羽决定让自己做那个最坏的人,他翻了个白眼,用很烦躁的语气说:“回去找他们退钱,我还要给这个镇子刷差评,真令人不爽。”聵
“诶!”医生顿时慌了,他看了眼还在那边排队做检查的病人,又看看三个确实没在镇中见过的游客,立马妥协,“你们说的是高一菱!她做导游在我们这儿还挺多人晓得的。”
“那个,不过你们也别生气,她爸前两天刚过世……”医生小声道,“冻死的,生前也来我们这儿看过了,当时事儿不算大,接回去之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没两天就冻死了。”
“但高一菱这小姑娘可能是接受不了吧,老是对别人说她爸没死,只是在家病着,她还要照顾她爸……当时她家隔壁邻居看不下去,想把他爸带出来办丧事,硬是没能从她手里头把尸体抢出来。”
“哎……你们去找她,就别刺激她了,小姑娘也不容易啊。”
“诺,我把她地址写给你们,记得见了面好好说。”
几分钟后,拿着向导的准确地址走出药店,三人对视一眼。
向导爸爸死了这件事,有蹊跷。聵
说不定就是打破这平和假象的钥匙。
请个假,明天补两更
姨妈来了完全不想动+肚子疼,请个假,明天加上本来要更的一共三更。抱歉抱歉!
第二十章 你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
另一边,余光看见几个人都走远了,虞幸才将注意力收回,专心应付这个摊主。狨
没过多久,摊主端上了一碗面,面汤红彤彤的,一股属于辣油的香味飘散在空气里,闻得人食指大动。
“来,叔请你!”
面被端到虞幸面前,虞幸也不客气,拆了桌上筷筒里的一副一次性筷子,尝了一口:“还可以。”
是面的味道,红色也的确是辣油,不是什么同色调恐怖片专用液体。
“那挺好,看来我的手艺没退步嘛,你吃,不够还有。”
露天的面摊有五张桌子,这个点还没到人多的时候,零星几个客人的面也都做好端上桌了,因此摊主大叔也有时间陪他闲聊。
虞幸吃着面,大叔就坐在旁边自顾自喋喋不休。狨
这位摊主大叔皮肤略黑,双手布满老茧,看起来带着些疲于生计的沧桑,不过倒是意外的健谈,说起虞幸“小时候”的事简直是滔滔不绝。
他先是听摊主大叔怀念了一下抱小孩的手感,然后说到这几年做面条有多不容易,怀念从前大家都吃面,没那么多新奇食物跟他竞争的时候。
虞幸找到机会开始套话:“你说的那个时候我还太小,记忆都模糊了,印象里,小时候是有这么个叔叔对我挺好。”
摊主挠挠头,高高兴兴地笑了:“是吧,我最喜欢小孩子,我家那个天天调皮我也没骂过他,嘿嘿,想来我一定会是个好爸爸吧!”
虞幸眸光一闪,不动声色:“叔,你跟我爸是怎么熟起来的?”
这一声叔叫得人心花怒放,摊主大叔顿时来劲了:“哈哈哈,想当年我可是你们家御用厨子,要不是后来伤了手经不住高强度烹饪,我哪至于在这里做面摊生意啊!”
“原来是这样。”虞幸感叹,“那可真是可惜。”狨
摊主一声长叹:“说起来你爸待我也不薄,我跟方老哥关系特好,就是这两年来往断了,挺可惜的。”
虞幸听到关键的地方,本想追问,但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为什么他在这个世界的爸爸姓方?
要知道他的名字没有变化,怎么看“家里人”也都应该姓虞才对。
还好他没忘记,一开始创建这个角色的时候,系统给他完善的设定——他并非父母亲生。
所以就是,这个世界的他本应该姓方,但在离开南水镇后,他就改了姓,这才迎合上了“虞幸”这个名字。
可,为什么又是……方?
在一些需要扮演某个角色的推演里,系统似乎非常热衷于将他和方这个姓氏联系在一起,比如死灵岛新人赛的方小鱼,死亡平行线直播的方府……狨
哪怕虞幸想说服自己这是巧合都不太可能了。
难道这和他有什么必然的关联吗?
脑子里一瞬间陈列出各种可能,虞幸将之列为疑点,十分自然地接了下去:“为什么来往断了?你们不是朋友吗?”
“这两年你爸身体不是很好了,就很少出门,一直呆在宅子里面,不和别人联系了。”摊主耸耸肩,“大约也是力不从心了吧,他身上年轻时候的旧疾挺多的,一到老就全找上门来咯。”
“镇上还在传是你后妈虐待他,不好好照顾他,害,这种传闻当然不可信,就像当时你出去的时候,镇上还有传言说是因为家里人对你不好你才逃出去的。”
“……哦~”还有个后妈。
虞幸又吃了一口面。狨
摊主没察觉出他态度的不对:“所以讲,都是谣言对吧?有些人啊,就是嘴碎,你也别放心上,正好这趟回来,你赶紧回家看看去。”
虞幸想,是不是谣言那可不一定了。
虞幸对于这个调查员角色的了解有限,每次只有在进行推演任务的时候,才能从系统给出的只言片语中窥探到角色的人生轨迹。
他只知道这个角色是个画家,靠着自己在圈子里有了一定名气,也算是个成功人士了。
但小时候?
系统从未提过,一开始的设定也只说他不是亲生,并且偶然得知了家里的可怕阴谋,才自学了许多生存本领,最后离开家。
然而哪怕是从系统对任务的描述也能知道,画家“San”的家绝不是什么其乐融融的快乐家庭,明明诡异得要死。狨
摊主絮絮叨叨的,突然问道:“小幸啊,你这次回家还走吗?”
虞幸一顿,莫名不想实话实说,他干脆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不知道,看情况吧。”
摊主笑容不变,开始替“方家”人当说客:“不是我说啊,其实你家里人都可想你了,前阵子我看到你哥和你嫂子在集市买菜,对着土豆发了好久的呆,你不是最喜欢吃土豆了吗,我看,他们是睹物思人咯……”
虞幸:“……”不,完全不,依我看他们只是在考虑该买哪颗土豆罢了。
“你这次回来就别走了吧,一家人就该在一块儿啊,心里有啥芥蒂这么久了也该消了。”
“方老哥对你也不是不好是吧,虽然小时候可能对你凶了点,但管教你是为你好,就算有时候气上来了打你两下,方老哥自己也心疼的。”摊主开始了一副讲大道理的样子,虞幸礼貌的笑容却淡了下去。
原来San的爸爸还会打他啊。狨
以这个摊主这一副方老哥狂热粉丝的态度来看,说话歪屁股都歪哪儿去了,在这件事上居然也会承认是“凶了点”、“打你两下”,看来不是一般的凶,打得也不是一般的狠。
到虞幸现在的这种程度,哪怕是这么点小提示,也足够他瞬间判断出自己的定位了。
同样,也知道如何更好地扮演这个角色了。
“你是想说,打在我身,痛在他心?”虞幸对眼前这碗面完全失去了食欲,他似笑非笑地问。
摊主理所当然道:“那当然,每次打你方老哥可比你还痛!他可是你爸呀!”
“那可奇了怪了。他打我,皮开肉绽的是我,流血的是我,受伤的也是我,他居然能比我还要痛吗?”虞幸放下筷子,语气幽幽,“他现在是不是心脏病快死了啊?要是他心脏没事,我可不认同他比我痛的说法。”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这样说话呢,他总归是你爸……”狨
“这位叔,我跟你客套一下,不代表你真的能以长辈的身份和我说话。”虞幸冷笑一声,原本收敛的气场悄无声息扩散开来,镜片后的眼神透着股冰冷。
第二十一章 好久不见
“说到底,你以和那位方老哥结识为荣,就不断的美化这个人,好显得你有这样的朋友是多么令人羡慕。”
“可实际上,你也就是个自以为是的不重要的人罢了,我爸有很多朋友,伱也排不上什么号。”这一点虞幸也不能确定,但他就是想杀人诛心,因为这个面摊老板的说话方式让他觉得不爽了。
疯狂地慷他人之慨,替别人原谅,替别人说教,将自己不相信的事情通通归类为“谣言”,而实际上他自己认定的事同样也没有根据。
这种人,只有“恶心”两个字来形容。
想要的信息已经得到了,虞幸果断表演一个翻脸比翻书还快,他站起身,从兜里掏出100块钱放在桌上,在摊主目瞪口呆的表情中嗤笑一声:“不用你请面,膈应得我都吃不下了。”
“我这次回来,就是来看看你那位‘方老哥’还有多久死。”
放完最后一句狠话,虞幸转身就走。
他没有沿着花宿白三人走的路线离开,而是在前面的路口拐向了另一个方向。
去药店找线索的事儿本来就不是很难,起码花宿白和阎理任意一个人去就可以了,他们乐意扎堆行动互相试探是他们的事,虞幸更想趁这个机会单独逛一逛。
之前身边一直有人,有个东西他还没看呢。
虞幸从他随身携带的包里翻出了一封信,正是背景介绍里他哥哥给他寄来的那封信。
这东西既然系统都专门提到了,肯定就存在,既然存在,那就有意义。
正好,他可以趁现在,把这个未知信息自己先看一遍。
信纸很薄,还有点透光,虞幸将纸抽出来打开,入眼是密密麻麻的丑陋的字体。
在摊主那,他已经得知了这些信息——这两年San的爸爸身体不好,闭门不出。暂时不能判断是后妈虐待,还是只有他知道存在的家里的诅咒起了效果。
而San的爸爸虐待过San,或许有不是亲生的原因。
在San小时候,哥哥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尚且未知,总之现在哥哥已经结婚,会和老婆一起去集市上买菜,听起来是个很正常的人。
——这是虞幸打开信纸之前的想法。
现在,他看着这满纸狗爬似的字,对他哥哥是否还是个人类表示怀疑。
他不觉得人类能写出这么丑的字。
首先,这种字丑不是因为没好好练字而丑,丑的是每一个笔画的受力不均,让整个字看起来非常扭曲,如同真的在纸上爬。
要真形容起来,就像是写字的这个人并不能很好的控制笔,也不懂得这些字该如何书写,却硬是艰难的拿着笔一点一点画出了这些字一样。
对,就是像画出来的一样!
虞幸对画画笔触敏感,一眼就看出,信上的字不是在写,而类似于某种临摹,拿笔的人将他看作一个个符号,别扭地临摹下来。
他哥没得过几年精神病写不出这东西。
而在这个副本里,和鬼有关的概率比得了精神病还要高得多。
再看内容……
【小幸,瑞雪祭快开始了,你今年还是不回来吗?今年的雪时花一定会开的特别漂亮,我希望你回来看看,我们一起赏花。】
【冬天还是这么冷,哪怕有炭火,也冻死了好几个人,爸的身体也被冻坏了,天天坐在轮椅上,还好保姆会照顾人,没让我们操什么心。】
【对了,园丁爷爷也老了,要是你还不回来,恐怕就看不到他最后一面了。妈也很想你,她让我转告你,她不会再做那种让你害怕的事了……好吧,其实我觉得那就是个小事,只是误会,你都长大了,应该不怕了吧?】
【回来吧,回来吧,你还没见过你嫂子呢,我想把她介绍给你认识,我们从小就总喜欢一样的东西,我喜欢的女人你肯定也喜欢,她真好,真的。】
【外面哪有家里好呢?你要是回来,我把以前争赢的东西都送你,我喜欢的女人也送你,你讨厌那个保姆,等你回来我们就把她辞退,你会开心吧?】
【逃了(涂掉)出去玩了那么多年,已经够自由了吧?】
【快回来吧,再不回来就来不及了■■(涂掉),我是说,来不及参加瑞雪祭了,全家人都在等你呢。】
行吧,内容也不像个正常人。
虞幸看完信只觉得想吐槽的地方太多,细思极恐的地方也太多。
光是这颠三倒四毫无逻辑的措辞,以及写到后面愈发不耐烦,有些东西直接涂掉的举动,写信的“哥哥”就绝不是个能相信的东西。
爸爸冻伤了,园丁要死了,妈妈做过让人害怕的东西,保姆令人讨厌。
这个家可真是藏龙卧虎,集齐了恐怖片各大要素。
虞幸把信纸叠好放回去,思索片刻。
这个家是得回,但不紧急,就算他今天提前打听到位置,也不能在今天就去。
今天的时间是要留给主线任务的,等他们这些推演者找到向导高一菱,主线任务一定会推进,关于这次旅程的死亡节点也会暴露。
今晚肯定得根据向导安排,和其他推演者住在一起。
“嘿!”
正当虞幸思考着后续行动时,一个女声隔了老远飘过来。
他一转头,就看到一个陌生女人,女人穿着一身帅气的男装,肩宽腿长,顶了个狼尾发型,乍一看更像个帅哥。
当然了,也仅限于乍一看了,虽然那女人长相英气,还画了偏向男相的妆,但推演者的眼力不至于分不清中性打扮。
那女人正是在冲他挥手,见他看到了,穿过来往的行人几步跑了过来,很自然地说:“我刚看你在看东西,就没打扰,现在你看完了,就来和你打个招呼。好久不见。”
虞幸这回真没印象,对方不是镇民,是个推演者,就没必要装什么了。他推推眼镜,直接问:“你是?”
“魇。”狼尾女人拍拍有点平的胸脯,笑容也酷酷的,“还记得我吗?虽然时间隔得有点久,但我应该还是给你留下了点印象的吧。”
等我干个晚饭再码第三章
第二十二章 尸臭
虽然没见过这个女人,但对方一说到称谓,虞幸就想起来了。凄
毕竟能在直播推演里说“我对你一见钟情”的人,很难不让人留下印象。
——以一个魁梧壮汉形象对他说一见钟情的人,更是想忘也忘不了。
虞幸到现在还记得,那个叫魇的推演者在一个壮汉的壳子里跟他表白,露出了明显属于女人的那种势在必得,尽管知道内情,知道其实是位女性,虞幸当时也噎住了。
“我记得你。”他对这姑娘没什么恶感,相反还算是比较欣赏,她为了不杀人,是主动放弃掉了当时推演的一部分积分,可以说三观还能看。
“那就好那就好,你怎么一个人?我刚才大老远就看见阎理和你走在一起了,我你们分开行动了吗?”魇左右望了望,有点疑惑。
虞幸道:“暂时分开了,他们去找向导,我旅游。”
魇:“……旅游好啊,我们旅行团就应该旅游。”凄
虞幸:“是的。”
魇:“嗯。”
“……”
魇:“其实我不是很想冷场,但是你的幽默让我很难接。”
虞幸忍不住笑了下,气氛顿时轻松了些,他歪歪头,直截了当的问:“你过来不是为了跟我打招呼吧,或者说不仅仅是为了这个。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哎呀,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交换一下情报。”魇耸耸肩,“咳咳,以前我不太成熟,轻易说出了一见钟情这几个字,你不要在意。这应该不会影响我在你心中靠谱的形象吧。”
其实你在我心中没什么形象,虞幸想。凄
然而他也知道,对方好歹已经晋升绝望级,倒是很符合新人王的进度,怎么看都不是不靠谱的人,只不过是愿意展示自己开朗的一面罢了。
也不知道内里改变了多少,还是不是曾经的那个魇。
魇很有分寸地站在几步远的地方,摊开手展示了一下浑身上下连个包都没有的自己:“如你所见,‘我’这次旅游什么都没有带。”
“因为我没有操控这个角色的时候,‘我’谈恋爱了,然后吵架赌气,一气之下来了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所以在背景故事上面我很不占优势,需要一个人帮我补充信息。”
“所以你找上了我?”虞幸挑眉,“为什么?”
“我本来在犹豫要找谁,但是阎理和你同行了,正好是一路,我就跟在你们后面了。”魇见虞幸的眼睛微微眯起,连忙摇了摇手,“我只是在找机会跟你们说话,没有恶意。”
“然后我就看到面摊的老板拉住了你,似乎和你认识。”凄
她咧嘴笑了笑:“如果你的身份是这里的本地人,那信息量一定是最大的,跟你交换我绝对不亏。”
虞幸道:“很敏锐。但是你用什么跟我交换?”
“你离开了挺久可能不知道,我现在在做雇佣生意,谁给我积分我就帮谁做事,这次就是有人雇我来南水镇副本拿个东西。”魇说着,忽然骄傲了起来,“你知道我凭什么可以做这种生意吗?”
“因为我能做到别人都做不到的事。”
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那双漆黑的眸子犹如深海:“这么久了,我的能力也提升了很多,我能看见真实,而南水镇现在最难的就是……看见真实。”
“这里简直是为我量身定做的副本。”
“如果你跟我交换信息,或者干脆带着我一起行动,一定比你想象中更加值得。这买卖不亏的,怎么样?试一下,试一下啊~”凄
虞幸忽而想起之前在镇外看到的那个开窗的大妈,他和花宿白都能看见大妈的异常,离得最近且实力超强的阎理却没有发现。
进了镇子之后,一切就更加生活化了,完全看不到表面上有什么诡异。
难道,这就是魇说的难以看见真实?
那魇的能力确实不可或缺。
他抬眼,盯着双眼冒着期待光芒的魇看了半晌,勾起嘴角:“行,临时组队,情报可以慢慢分享给你,毕竟你所谓的看见真实,应该是主动技能,只能用在刀刃上,也不能一直使用。”
“我们互利互惠,合作愉快。”
这不比带个花宿白强得多?凄
那姓花的只会藏拙,好不了一点。
“谢谢大佬!”魇这声大佬叫得情真意切,立刻跟上了虞幸的步伐。
虞幸转身,继续沿着整条街走,两人就像是真正悠闲的游客一样开始在街上闲逛。
这条街是商业街,卖什么的都有,早餐牛奶、衣服杂货,客流量不能算多,但也不是没有,放眼望去总能看到十几个人。
“我们这是在勘察地形?”魇反应很快。
“算是?反正我走过的路没有不记得的,我只是觉得……有阎理和那个姓花的在,找到向导不是难事。”虞幸是想在逛街的途中,多听听镇民们关于瑞雪祭的讨论。
另外还有一个很让他在意的事物——系统的背景介绍和怪物哥哥的来信中都提到过,雪时花。凄
雪时花快开了,但它到底长什么样?
这种花闻所未闻,能被单独提起,本应该和瑞雪祭有所关联,可不论是在哪条街,虞幸是一丁点儿都没听到与之相关的消息,就好像镇民并不在乎这种花。
那就只有方家有这种在乎的默契了?
还不能确定。
对了,身边有一个现成的参照组。虞幸问:“魇,你听说过雪时花吗?”
“嗯?没有。”酷酷的女人不假思索摇头,狼尾的末端在脖子上蹭了蹭,“这啥玩意儿?”
“我也不清楚,只是觉得这种花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且可能和剧情有关。”虞幸说着,忽然灵光一闪,“对了,既然我已经表现出了对这个东西的在意……”凄
“如果之后那个姓花的手里拿着朵花递给你,跟你说什么‘来看看这是不是雪时花’,千万别接,这是我对合作伙伴的忠告。”
魇不明觉厉:“哦哦。”
憋了一秒,她没憋住,好奇心火速站了上风:“你叫那个人姓花的,我却没见过他,他人格面具称谓叫什么?”
虞幸轻嗤:“鬼知道,可能是三个问号吧。”
他老是觉得之前在某些活动名单里看见的三个问号就是花宿白,这是直觉,也是一种理性的分析。
“这样啊……三个问号大佬我有印象,他不常出现,也没人能将名字和人对上号,没想到就是他。”魇信了,摸了摸下巴,意味深长,“难怪他看上去这么……”
虞幸猛得偏头:“你能看见他的‘真实’?”凄
“看得见,很恐怖呢。”魇道,“我在镇外的时候看的,就看了一眼,眼睛就流血了,没敢仔细看。”
“但是匆匆一瞥的那个影子……好像一棵树。”
“哎,说起来,你在镇外也太帅了,秒杀獴刀诶!跟你站在一起好有安全感,果然我对你再见倾心了吧~”
虞幸抿唇,没怎么听魇后面又一次不成熟的告白,而是将她的前一句话深深的记住了。
一棵树。
没有别的可能,只会是鬼沉树。
只是他暂时无法确定,这一棵树究竟意味着什么,魇是看到了流淌在花宿白体内的气息来源?还是别的什么……凄
忽然,从远处传来纷杂的声音,有逛街的大妈带着担忧与藏不住的兴奋大喊:“哎呀,出事了!高丫头家尸体都臭了,她还不让人拿走啊!”
“造孽呀,快去看!她带的游客都去找她了,这是爹没了,工作也要没了呀!”
魇下意识和虞幸对视一眼,脱口而出:“是向导?!快去看看吧!”
两人朝着声音的源头处跑起来,路上不少行人也好奇地朝那边张望。
他们跑过了商业街,前面是一片老旧小区,几个人堵在小区大门那里,门卫处养的狗汪汪直叫。
离得近了,一股令人难以忍受的腐臭的味道扑面而来,魇噫了一声:“平常的尸体都没这么臭,这是怎么了?”
第二十三章 他是懂做生意的
令人无法忍受的腐臭味中,几个镇民在小区门口争执得急头白脸,为首的几乎是破口大骂,指着孤身站在对立面的一个少女,手指都气得发抖。剖
“你自己有孝心,没必要连累街坊邻居吧?我今天早上被臭味熏醒,我儿子,他身体本来就不好,被味道熏吐了,到现在还身体发虚呢!”
后头的人义愤填膺帮着骂:“你知不知道有多臭?啊?我忍你好多天了,这样下去日子怎么过?”
“把我们这一块搞的跟垃圾场似的,你自己怎么就不会吐呢!”
“今天说什么也得把这事解决了,你要是疯了,趁早自己搬出去,别连累我们!”
被骂着的女孩身穿一身蓝色盘扣上衣,黑色过膝裙,脚上蹬着一双布鞋。
听着领居们的控诉,女孩脸上有惶恐,有茫然,唯独没有歉意。
“你爸死了那么多天了,算我求你行行好,赶紧安葬了吧,放过我们也放过你爸啊!”剖
听到这一句,女孩表情终于产生了变化,像是难以忍耐似的,愠怒反驳:“我爸没死,他只是病了!”
“爸爸以前跟你们关系都不错,怎么你们一个个都要来咒他死?!上次也是,今天也是,居然想强闯我家,还有没有道理了!”
她愤怒得真情实感,让一众愤怒邻居都产生了一种“他娘的怎么还说不清楚”的无力。
女孩强忍面对指责的委屈恐惧,也声色厉茬起来:“哪里有臭味,我根本闻不到!你们就是在找借口要带走他!我不知道你们要做什么,但我在一天,你们就别想害他,除非我死了!”
说完,她转身就跑回了身后那栋楼的楼道,大约是怕现场的人动手伤她,所以放完狠话就回家了。
虞幸在越聚越多的围观群众中看到了花宿白。
彼时,花宿白正抱着胳膊懒洋洋靠在门卫室的外墙上,兴致勃勃地旁观这些居民内讧。剖
即使知道那女孩就是这次任务要找的向导,也没有要上前帮忙的意思。
虞幸和魇走过去,花宿白有所察觉,回头一看:“哟,来了呀阿幸。”
他目光落到魇身上时,停了停,眼里的亲和笑意淡了些许,表情变得耐人寻味。
“怎么一会儿不见,又多个同行者?”
魇明显察觉到这位花大佬对她的不喜,几乎到了排斥的地步,丝丝缕缕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放出来的阴幽气息压到了她身上,顿时心中一颤。
该不是偷看的时候被发现了吧。
她的能力说起来也挺有名的,随便打探一下就能知道个大概,莫非花大佬之前听说过,于是对她本能提防?剖
灵魂的真实一面被看见,这种事可不是人人都能不介意的。
毕竟她确实偷看了,还看到了那种庞大而恐怖的景象……
就在魇冷汗都出来的时候,花宿白眼中冷淡褪去,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魇的错觉。
他温和地说:“我知道你,魇,你的能力确实适合现在的情况,阿幸找你是个正确的选择。自我介绍一下,你叫我花老板吧。”
压力悄然消散,魇却不敢怠慢:“是我主动找上门的,我需要情报。”
她放在衣服口袋里的手攥紧又松开,脸上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花老板幸会。”
魇后知后觉意识到,幸即使看起来并不完全信任这个花老板,却没有阻止花老板对她的态度。剖
难道是在借她试探花老板吗?
在一旁将二人神色尽收眼底的虞幸听之任之,在二人终于打完招呼后才问:“张羽呢。”
花宿白立刻转头,全心全意看着他,不再给魇半个眼神:“跟着阎理呢。”
虞幸:“哦。”
他忍了忍:“那阎理呢?”
“做生意去了。”花宿白摊手,“我们来得早,先找到了向导的具体位置——一点都不难找,整层楼里尸臭最明显的那扇门就是。”
“没想到还没敲门,她邻居就来找她要说法,一群人拉拉扯扯的,向导好像怕吵到她爸,干脆把门一关,跑楼下来吵了。”剖
说到这个,花宿白就将他们在药店打探到的传言告诉了虞幸。
听他说完,结合做生意三个字,虞幸顿时理解:“所以,你在这里看戏,阎理带着张羽……用向导的位置,找别的推演者交换情报去了?”
花宿白深处一根手指头竖在唇前:“嘘,阎理这人看着浓眉大眼,没想到也不老实呢,他走之前用阵把这块地封了,旁人……只要不是阵法专精或实力比他强,恐怕想转进来需要花费不少时间。”
“少说也花要几个小时找路。”
“这样一来,即便现在没人急,临近时限也该急了,阎理这次起码能换到半数推演者的情报,我算是知道什么叫凭实力赚钱了。”
虞幸轻嗤,花宿白嘴上这么说,明明也是一副赞同得不得了的表情,就差鼓掌了。
难怪,这么大动静,来看的只有镇民,却没有其他推演者。剖
他进来没感受到阻力,显然是阎理给他开了个“白名单”,而魇一路跟着他,那融于环境融于微末的阵法自然没法对魇起效。
嗯……张羽跟在阎理旁边,安全倒是不用担心。
这个副本进行到现在,显然是个难度递增的副本,这才第一天,不足为惧。
不远处几个邻居还在骂骂咧咧,互相抱怨这尸臭的影响,颇有股同仇敌忾的意思。
虞幸道:“既然镇民吵完了,我们上去吧。”
主线任务没有更新的动静,说明不是他们看见并且确定向导人选就行,还得接触。
时间说是很充裕,但向导房里那个薛定谔的爸爸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到底死没死,向导又是什么态度,受到了什么影响,总得近了才知道。剖
花宿白:“那我跟你一起。”
这个时候倒不想着看热闹了,就非得赖上虞幸。
三人顺着刚才女孩的逃跑路线走去,闻久了,这股尸臭也没有一开始那么难以忍受,但恶心还是恶心。
虞幸有点佩服向导的鼻子,可能是彻底罢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