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科幻灵异荒诞推演游戏TXT下载荒诞推演游戏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荒诞推演游戏全文阅读

作者:永罪诗人     荒诞推演游戏txt下载     荒诞推演游戏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 通灵世界?

    最近的警报按钮就在资料室的外墙上,曲衔青没有怎么留恋虞幸倒下去的身影,她冷着一张脸,果断地去外面按下按钮,又走了回来,停在虞幸身前。

    走调得越发明显的警报声响彻医院。

    红光短暂地照亮了那些无人经过的黑暗的走廊,红黑相间的地方,就像是黑洞中渗出了一片片已经化作粒子的鲜血。

    虞幸的尸体悄无声息地倒在地板上,喉管破裂,鲜血不断涌出,双眼半阖。他第一次以这种易碎且脆弱的状态出现在这么多人眼里,像一个不小心被雕刻坏了的艺术品。

    赵一酒只见过虞幸被鬼物开颅的样子,即便是那个时候,虞幸也像一台运行完好的精密机器,只是损伤了外壳,依然动得欢快,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静静躺在地上,真的不会动了。

    他一向阴郁的脸上无可避免地附上了一层更为浓郁的阴冷,太阳穴突突地跳动,一种十分头疼的感觉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是假的,但是,他很不喜欢看到这一幕。

    死亡是不吉利的,见惯了尸体的人,终究会变得和尸体一样没有感情;习惯了死亡的人,将不会再对死亡有恐惧,他们会轻而易举地,失去了预警能力地跳进别人为他们精心挖好的坟墓。

    即便只是恐惧医院的规则使然,赵一酒还是有点不想看到认识的人在他面前死去的样子。

    这就是恐惧医院,只要死一次,人格异化度就会不可避免的上涨,死的越多,越沉浸,就越无法挽回。

    赵一酒还年轻,相比之下,赵谋的接受度就良好得多。

    曲衔青也在下一刻不动声色地挡住了赵一酒看向虞幸“尸体”的视线,她纤细高挑的身影映在了赵一酒视线的正中央,虽然没说话,但她的用意无疑被赵谋轻松捕捉到。

    赵谋想,曲衔青不只是和外界的传言不一样,就连他也低估了曲衔青灵魂里美好的那一面——起码她会像一个合格的前辈那样,为后辈阻拦暂时接受不了的东西。

    有这样的队友在,赵一酒起码短时间内不会需要他担心。

    “他还真是……出乎人的意料。”任义轻声道,斯文的面颊好像有一瞬间的松动,红色光影伴随着警报器不断的转圈,一次又一次透过门映在任义的脸上。

    在这个时候,没有人注意到任义语气里的一丝丝古怪。

    “他真是给了我一个惊喜,原来还可以这样,不过……他还真是果断啊。”莎芙丽看着虞幸,这个角度看上去,虞幸就和那些被他玩过后残忍杀害的男人们一样,平躺着,了无生机。

    但她知道,自己没办法将虞幸和那些废物混为一谈,即使虞幸倒在这里一动不动,她也无法对虞幸生出那些轻视和戏谑。

    银发的漂亮女人感叹道:“即便是亲手执行过残酷的刑罚,我也还是不愿意把任何一点伤害加诸于自己。懂得杀人、乐意杀人的推演者那么多,敢自杀的可寥寥无几。”

    也不知她这感叹是说给谁听的,可能是说给观众听的?

    说完之后她又开始催促了:“好了,事情都到这一步了,我们就下去吧,去大厅把韩彦先投出去出个气~哎呀,你们在担心什么啊~到底是一群没有死过的人呢,虞幸在死亡的前一刻意识被抽离,他好得很。”

    他好得很,并不痛,这一点无论是曲衔青还是赵一酒都知道,但他们不满的本就不是虞幸会痛这一件事,而是死亡本身。

    虞幸对死亡的态度多轻慢,他们就有多隐忧,有句话说的好,“常在河边走,总有湿鞋日”,失去了对死亡的恐惧,万一哪一天,就毫无预兆的真的死去了呢。

    所以曲衔青从得知虞幸的新计划之后就不太开心。

    在她看来,这个不要命的家伙能从对她来说那么遥远的年代存活至今,还没有被完全透支掉生命力,简直就是个奇迹。

    但事已至此,这确实是最佳的解决方案,为了自己的私心去质疑虞幸,这种事曲衔青不会做。

    她目光冷冷清清,最先向外走去。

    接着是其他人。

    被他们抛在身后的虞幸的尸体像是本能反应似的,在没有人注意到的情况下,小拇指轻轻动了动。

    这次虞幸不是要复活,只是那具已经被诅咒之力重塑过每一个角落的身体的生命力溢了出去。

    就像控制系统离开,留下的只剩下一点点残缺的本能。

    这一次的伤口没有再愈合,那具强悍的身体被封闭了“开关”,暂时陷入静默。

    他确确实实被抽离了意识,此时正被包裹在一望无际的黑暗里,随着一种莫名的物质上下沉浮。

    他已经和外界切断了联系,只有耳边还隐隐约约能听得到尸体周围的声音,他辨别出了赵谋的早有预料,辨别出来属于莎芙丽的感叹,辨别出了任义略有一丝古怪的语气,也辨别出了曲衔青和赵一酒的沉默。

    除此之外,就只剩下一望无际的虚无,当围绕着他尸体的那群人离开后,连警报声都在和他越来越远,直到完全听不见。

    时间,仿佛从这里停止了。

    第一次经历没有疼痛的死亡,虞幸觉得有些无趣,他努力的试图往四周“游动”一些,却到哪里都是一样的黑,让他产生了一种他是不是一直没挪地方的感觉。

    还好还好,他在心中告诉自己,这片黑暗里,还是有一些值得关注的好东西的。

    比如这里蔓延的那种如附骨之蛆般,无处不在,让人窒息的恶意。

    这恶意明显是及大范围内,没有自主意识的东西,虞幸就一边感受四面八方不带喘气的恶意,一边继续漫无目的的游荡。

    他要等到游戏中的指认环节结束,下一轮开始,才能领取到新的身份,离开这片黑暗。

    对了。

    之前死掉的人呢?

    比如被他背刺的贩珠者、犹豫不决的余景,还有海妖、暗贼、魔方体……

    这些人是不是也身处这一片空间?

    虞幸又想找到他们,看看他们飘荡在这里,从外部结构看起来是什么样子的。

    死亡并非毫无惩罚,起码死得越快,就要在这压抑的,足以令人异化度上涨的空间里待越长时间,除了他这种五十七异化度的人免疫力这么高,其他人一定会受不了的。

    这种折磨,某种程度上也符合了荒诞系统那公式化的公正。

    虞幸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动过,又游荡了多久,直到他远远看见一个泛着微弱白光的团子,他才有了距离和时间的概念。

    果然有别人!

    他高兴地往那团微光处飘去,他已经感受到了从光芒中透露出来的属于人类的情绪——焦虑,恐惧、愤恨、混乱。

    发现他的接近,对方明显有些愣,光团的光明亮了些,在白色中透出一抹几乎不可见的蓝。

    不知为什么,虞幸直接从光团里得到了很多现实中需要五感去收集的信息,比如那光团散发着女性柔和的力量,气味辽阔深沉,浩瀚飘渺。

    这是最纯粹的力量,没有任何现实物质的束缚和包裹,它直接跳过视网膜、神经元等传递途径,反馈在虞幸的灵魂中。

    没有任何根据的,虞幸响起最近才多出来的能力。

    这难道……就是通灵者看到的世界?

    他之前没有系统接触过这个,只以外行人的身份了解过一些,比如某些通灵者可以靠感受,以第一视角还原出某样媒介上承载过的生命、事故,他们可以通过一件遗物描绘出死者生前的样子,通过一栋房子还原曾发生在这里的凶杀案。

    还有些人,看着一个人的眼睛,就可以挖掘出对方所有掩埋起来的秘密。

    有些时候需要肢体接触,有些时候只要冥想感知,关于通灵,之所以大多数“通灵者”被认为是骗子,都是因为别人感受不到那个世界,无法证实从通灵者口中听来的东西。

    毕竟,通灵者们自己也会互相怀疑,对方到底有没有那个真材实料,配不配和自己相提并论。

    他们使用的方法也不尽相同,但是虞幸在此刻,感受到前面光团里的信息时,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通灵两个字。

    他已经认出那团光是谁了。

    那是大海的气息,如浩瀚无尽的蓝与黑中,游曳的小小一抹微粒。

    那是第一轮投票被投出去的海妖,莎芙丽的徒弟。

    虞幸热情地用自己的方法和她打了个招呼——即便没有实体,甚至没有形状,他也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如何传递和表达。

    海妖的光团沉寂了好久,才勉强学着他传递出一丝意识。

    ‘你为什么能动?’

    这个问题出乎虞幸预料,他反问:

    ‘你不能动?’

    ‘不能。’

    ‘我在这里好像很久了,两次都是这样,动不了。’

    海妖的回答逐渐清晰起来,在这里,她的情绪也很大限度地被剥离,整个球更加柔和纯粹,虞幸大概知道为什么清晨模式结束时莎芙丽那么生气,被投出去再回到黑夜模式后就平和了下来。

    大概是在这里磨消气了。

    ‘好像只有你,你是特殊的。’

    海妖团字凭借直觉说出了这句话,然后感叹:

    ‘你的颜色好丰富。’

    看得出来,不能移动的海妖光团在没有时间概念的禁闭中憋坏了,不仅主动和不熟悉的光团搭话,还心情不错地夸奖了一下来者,仿佛被投出去之前威胁别人“最好别在海上推演遇到她”的人不是她一样。

    ‘我什么颜色?’

    虞幸对这个问题更感兴趣。

    ‘黑色……白色……还有一层金色。’光团的感知比有身体时更加敏锐,她传递出了惊讶的情绪。

    ‘难道是死亡,生命,还有时间?你是谁,我感觉你是个男性,可任义、赵谋、余景和韩子川都不应该是这个元素,你是幸还是冷酒呢?’

    虞幸欢快游荡过去的意识一顿,被海妖的猜测惊讶到,能得出这么精准的答案,海妖自己经历过的东西恐怕也并不简单。

    话说光团体这么强吗?

    他细细感应了一下海妖光团身上传来的感觉,没有告诉海妖自己的身份,而是回应道:

    ‘那你的蓝色,就是宽恕和蛊惑吗?’

    在自然界中,大海蕴含的情感恐怕是最极端和混杂的,它的浩瀚让人心情舒畅,又让人恐惧压抑,它平和又凶残,海面透彻得像是蓝宝石,海底便阴森得宛若化不开的地狱。

    温顺的时候,它可以承载人类的梦想,以伟大的开拓一词造就历史。

    凶戾的时候,它诡异、暴虐、暗流可以毫不费力地撕碎人类最得意的船只潜艇,还能搭载人类广阔的想象力,将所有他们认为陆地无法承载的诡异传说囊括进来。

    什么幽灵船、死灵岛、死亡航线、百慕大,巨型生物、性格多变的人鱼和引人堕落的海妖,以及历史没那么悠久,却势头汹汹的克苏鲁神话。

    海妖身上有海洋的气息,本身就是潜力无限的一种证明。

    可惜,她现在只是一个没有成长起来的弱鸡。

    虞幸继续道:

    ‘我还看到了一枚蓝宝石项链,唔,被放在……你的尸体上?不对,不是你,是你的双胞胎妹妹,嗯……家境优渥啊,住着三层的房子,你的房间布置成了蓝色……’

    ‘等等。’海妖光团察觉到不对劲。

    ‘一把剪刀……谁剪掉了你的……鱼尾?可你本身应该是人才对啊。’

    在这种情况下看到的场景光怪陆离,虞幸一边观察,一边重现着自己看到的一切。

    还要终于发现,眼前这个光团不仅能移动,还能看到她藏起来的一切。

    海妖光团骤然暗淡下去,像是不愿意再和虞幸沟通,她的感知被自己关闭,果然,虞幸再也没办法从她那里过的一丝一毫的信息。

    但是虞幸已经从这个现象里了解了很多之前不曾了解的事情,在恐惧医院里死亡这件事,竟然给他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好处。

    真好,他应该多死几次。

第四十七章 抽到了好人角色

    无尽的黑暗并没有持续太久,起码当虞幸找到海妖光团之后,他对时间的感知就有了参照物,不至于迷失在这个没有波澜的奇怪世界里。

    在他的感知中,和海妖相遇后,只过了大约一个小时二十分钟,他就在一阵恍惚中重新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

    这个时候,海妖的光团已经黯淡到快要看不见,她貌似一点儿也不想和这个靠近自己后擅自读取了私密信息的光团有更多接触,之后无论虞幸怎么跟她说话,怎么逗她,她也不再开口了。

    还好虞幸在漫长时光中自娱自乐的本领早就经历过锻炼,他四处游荡起来,一直把不能动的海妖光团放在感知力的尽头作为坐标,还没有探索到更多信息呢,他就听见了一声声稳定的闷响。

    足足反应了三秒,他才后知后觉到,这是他身体的心跳。

    脱离身体后的轻松让他差点一下子适应不了躯壳的连接,他立刻意识到,这也是陷阱之一。

    如果人们沉溺于无拘束的快感……那嫌弃起躯壳的人,很快就会不再是人了。

    虞幸在一声一声愈发清晰的心跳中找回了失重感,他的感知瞬间与海妖断开,他感觉到自己正在坠落,意识昏沉,再清醒时,已经同这片黑暗告了别。

    这个过程看起来好像很快,但是对他灵魂造成的冲击还是太强了,他呆呆地坐在床沿,屁股底下是柔软的棉被,暖烘烘的。

    一束金灿灿的光透过玻璃照在他脸上,他下意识抬起手遮在眼前,过了五六个心跳的时间,他放下手,眼中跃入了一轮巨大的落日。

    窗柩的底部充当了水平线,通红的太阳被四方的窗户禁锢其中,天边云彩火烧似的绚烂,美得像是天堂的接引之路。

    虞幸坐在床沿,正对着他房间里唯一的窗户。

    光在他背后拉出长长的影子,静静地坐着,像是一座完成已久,恒远而立的雕塑。

    黄昏,已至。

    【恭喜各位存活者,成功找出两名行凶者,任务成功】

    【本局行凶者任务失败】

    【本局已死亡者任务失败】

    【信息已录入,记录将持续积累,三局结束后将根据各位的表现做出最终诊断】

    他缓过神来后看到的第一个信息就是系统发来的第二轮结算,毫无疑问,他“失败”了,失败得很彻底,既没有完成行凶任务,也没有完成医生角色本身的任务,甚至钻了空子,自己杀了自己。

    【你的行为不符合恐惧医院游戏的规定】

    面板中,系统对他的行为做出了很严肃的警告。

    【但你的行为也并不违背既定规则】

    虞幸能看到,两秒后,系统自己否定了自己。

    【本次应对应为将被记录,之后每一届恐惧医院都将严令禁止该行为】

    最终,系统也只能发出了这么一条针对它自己的整改通知,而对找到bug的贡献者虞幸毫无办法。

    虞幸轻笑一声,继续向下看。

    后面还有他本该接受的惩罚。

    【第二轮角色任务二、三失败,由于角色已死亡,惩罚延后至第三轮游戏,惩罚减免80%】

    【本轮游戏里,受到疯了的医生经历影响,你将会有三次疯狂症状,每次十分钟,将在病发前一分钟给予提醒】

    “……”疯狂症状么。

    虞幸看着这几个字陷入沉思,如果他没记错,人格面具对他的评价,一直在告诉他他从未正常过,百分之五十七的异化度足以让任何一个正常人变成怪物。

    他没有失去理智,是因为早就没有了理智。

    照这么推,那第三阶段的疯狂症状恐怕也不会影响到他的思维,最有可能的就是会让他人格失衡,扩大某一方面的比例,让他控制不住情绪。

    虞幸摩挲了一下手指,觉得这应该不会耽误事。

    他可以控制好的。

    接受了上一轮遗留下来的问题,他从软乎乎的床上起身,别开目光不再望那耀眼的夕阳,打量起这间新的病房。

    他从黑暗中掉出来后,就直接进入了第三轮游戏,虽然没有亲眼看到黑夜模式最后一次指认,但是他差不多也能猜到后续——韩彦估计会在前往大厅的路上试图再动手,但是曲衔青足以拦下他仓促的攻击。

    之后,韩彦被投出,游戏结束。

    那么他想做的都做到了,黑夜模式翻篇,他需要把全部精力放在黄昏中。

    这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一轮游戏,无数的混乱、罪恶还有秘密,都将接踵而至,打破这……虞幸看了看哪里都好的病房,他的床头柜上甚至有几束开得正好的花,还有新鲜水果和一个不知道被谁放进来的,会左右摇摆的蜜雪冰城雪人摆件。

    “……”

    打破这看似美好的一切。

    还好这雪人摆件没开声音。

    床头的墙上依旧是那个大屏幕,上面的弹幕比前两轮还要活跃,这完全在虞幸意料之中,毕竟他现在人设不同了嘛。

    [嘿,虞幸?看得到了吗?]

    [啊啊啊从帖子来的,听说是大佬呢]

    [你和伶人有什么关系吗?听你上轮和韩彦的对话,好像你的自信来自伶人?你也是堕落线吗?]

    屏幕里这些话一闪而过,立刻就被更多的大势力给挤了下去。

    [许树:你可以短暂的信任莎芙丽,这女人惜命得很,为了不被韩彦杀死,她一定会配合你的]

    [柳卿:我代表部分正道线,对你表示支持,希望你可以在韩彦的计划中活下来]

    [曾莱:幸,你有把握阻止韩彦吗?太他妈致命了,帮我保护任义啊兄弟!球球你了出来我带你认识几个研究院超级妖娆大美女!]

    虞幸一直静静看着划过的文字,直到看见曾莱这句话,他才勾了勾嘴角。

    “有把握。”

    “任义很强,我还没有看到他使用过和他称谓有关的能力,他应该不需要我保护。”

    “另外,曾莱,我不要大美女。”他温和地回应了曾莱的每一个问题,“你可以把这些妖娆美女留给你的面瘫朋友。”

    [曾莱:你一说有把握,我就放心了一大半!顺便说一句妖娆美女不适合任义,光想想那场面我就害怕]

    那么多等着虞幸装逼或者给出点别的反应的人,就只等来了虞幸和曾莱这古怪的聊天。

    [美杜莎:拜托你了哦小帅哥,只要能让单棱镜失望,出来姐姐给你奖励]

    [许树:我一定会给你疗伤的!]

    ……

    [你隐藏了这么令人震惊的身份,我只想知道,你真不是绝望级吗?只有绝望级才会对韩彦的存在这么淡定——你和韩彦,真的不是打着相似的主意吗]

    在重重叠叠几乎要让屏幕卡顿的弹幕刷屏下,一条非明星推演者的弹幕被虞幸注意到,也被很多人注意到。

    这个时候会发这种话的,无疑是堕落线派来搅混水的人,这人几乎没有掩饰自己的立场,但他说的话也让人无法忽视。

    虞幸淡淡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冷漠道:“是挣扎级。”

    他平稳的声线不像是在辩驳什么,更像在陈述一个事实:“我的成长轨迹可考,并没有任何掩盖,如果愿意的话,花点时间去查就好了,在这里用拙劣的方法挑拨,也是不可能影响我的心态,为韩彦制造更大优势的。”

    “不过……你会说这种话,也是在害怕吧。你怕我对韩彦的态度将会成为他失败的前奏。我看看,是谁让你有了这个担忧呢?你是单棱镜的人,认识某位中高层,你是被那个人的态度影响的,对吗?”虞幸眼角露出熟悉的危险弧度,他的话如同一滴油,落入了本就膨胀的沸水里。

    那个发弹幕的人再也没出现过。

    虞幸已经从这些观众的言语中拼凑出了外界的信息量,他心中有数,不再关注那个屏幕,而是在病房里转了转,试图先引出那个每次正式开始前必有的一次惊吓。

    但是他找了好一会儿,甚至故意背对着衣柜,故意弯腰看床底,给鬼物制造了很多可以惊吓他的机会,惊吓都没有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都要怀疑这次的惊吓就是趁他放松下来的时候床头柜那个雪人摆件开口唱歌了。

    “各位嘉宾请听好哦~第三轮游戏将在三分钟后开始,现在开始公布第三轮身份牌。”

    突如其来的,在雪人开口前,广播先出声了。

    这一次的广播员不是院长,而是在黑夜模式后期接管了广播的那个小女孩,她依旧使用着自己诡异空灵的声音,在温暖的黄昏中,硬是给人听出一丝凉意。

    “本轮游戏……嘻嘻,没有人可以当医生,也没有人可以帮助他人,你们十二个人,都是病患!”

    第一句话出来,就已经严重偏离了从前恐惧医院的规则。

    这所医院,还从来没有出现过十二个病人的无序情况。

    虞幸将这当作他们开隐藏剧情的后果,他们知道了院长的精神异常,院长自然没有资格再带领医护人员治愈病人,在院长的潜意识里,所有人都病了,包括他自己。

    “患者患有——唔,我不想告诉你们了。”

    小女孩的声音带着单纯而恶毒的笑意,她在畅通得没有一点电流干扰声的广播里尽情地扰乱着嘉宾们的准备:“我已经把每个病人有什么病、病得多重,都写在了小纸条上藏起来啦,你们要自己找哦!”

    “任务设置完成,各位嘉宾快在准备区域领取病历卡吧!你们只知道自己的病哦~病历卡上已经标注了你们要完成的任务,如果没有完成……这次的惩罚大概会很不一样呢,我已经迫不及待看到你们哭得涕泗横流啦~”

    在诅咒了嘉宾们之后,小女孩又装模作样地提醒了一句:“你们中出现了行凶者,请小心哦。还有呐……祝你们不要遇到院长,他现在很可怕的!”

    “现在,请拿上你的病例卡,在两分半之内推开准备区域的门,进入第三轮游戏,我们会见面的……”

    广播结束,虞幸回过头,屏幕已经彻底暗下去,一张病历单躺在他柔软的床上。

    很奇怪,也很有趣。

    这一次的广播,并没有要求他们去大厅集合了。

    也就是说,当他推开准备区的门,第一次行凶行动就已经开始,黄昏中,那数不清的怪物和疾病也全然没有限制。

    他倾身,从床单上拿起了病历单。

    这一次,发给他的是一张很结实的纸张,摸起来触感非常舒服,像人皮。

    纸张偏黄,文字不多,一张憔悴的、眼下泛青的照片被贴在纸张左上角。

    后面是他这次的病患角色介绍。

    “幸,于三年前进入医院治疗。症状判断为精神失常,常伴有短期失忆、短期兴奋、自残、威胁他人生命安全等症状和行为,尚未确定具体病因。”

    “由于患者过于危险,我们给他穿上了束缚衣,关在治疗室中,每一小时记录一次数据。”

    “患者极度不配合。”

    【获得任务1:在适合的时间内逃离治疗室。如果没有成功逃出去,你会死。】

    【获得任务2:三小时内找回自己的数据资料。如果失败,你会死。】

    【获得任务3:逃离恐惧医院。如果没有逃出去,你会死。】

    你会死。

    任务失败的惩罚,从逐阶上升,变成了过于直白和强硬的三个字。

    “患者幸被送来的原因很可怕,我们听说,他杀了很多人。院长说,我们要用很强硬的手段治疗他,包括生物电流刺激。院长还说,他会负责研究出针对这种精神失常疾病的药物,让我们不要放弃这个病患。”

    这是病历单上的最后一段话,整张纸上的内容到此为止。

    虞幸也接到了他的第二波提示。

    【获得特殊身份:行凶者】

    【你是个杀人狂,这一点整个医院的人都知道,只有你自己不知道。你总是在被束缚着的时候听到他们谈论你的斑斑劣迹,可你一点也不记得,他们说这是你的失忆症状。】

    【真的吗?你偶尔会看着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沾满了温热鲜血的双手,对地上冰冷的尸体发出疑问。】

    【可是你不记得他们为何冰冷,也不记得双手为何温热。】

    【你是个好人。你这么想着,踩过面前的尸体,扔掉手里的凶器,缓缓走回治疗室,给自己穿上束缚衣。】

第四十八章 享受我的治疗吧

    在虞幸看到第一大段描述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自己又会是行凶者身份了。

    这一轮黄昏,不仅规则更加混乱,连病患的信息都给得更加黑暗,比如头一次出现在角色信息里的“我们”。

    虞幸再次扫过手中人皮触感的纸张,露出了然的神色。

    他脑海中迅速出现了关于这张纸上的所有和他这个角色相关的关键点提取。

    首先,这些信息是以“我们”的视角出发的,而不是客观的既定事实,也就是说,存在错误可能。

    “我们”说的,不一定就是对的,不管这个角色原本是不是真的杀过人,在经历了无数次逃跑、反抗,然后被抓回来电疗,经受那些绝望过后,这个角色没病也得被逼出病来。

    其次,“我们”提到了,院长说要制作治疗这种症状的药物。在上一轮中,虞幸已经知道,院长把“制药”这个能力分配给了那个臆想出来的医生朋友,对“我们”说这话的,是那个可怕的杀害女心理医生,吓死院长父亲的存在。

    第三点,就是行凶者描述时的最后一句话。

    他杀完人之后,主动,穿上了束缚衣。这反过来证明,束缚衣对他根本没有束缚作用,只要他想,他随时可以摆脱。

    第四点,也是和他这个角色关联最紧密的一点,那就是他已经清楚了第一个任务的时限。

    这次任务给的很坏,甚至都不告诉他,什么时候才是“适合的时间”,他到底有多少时间去完成逃离治疗室的行动。

    虞幸放下纸,转身走向病房的门,拧下门把手。

    还好他不是笨蛋,否则还真容易上当。

    有些人或许会以为,时限是一小时,因为“我们每隔一小时记录一次数据”。

    可谁也不知道,游戏开始后,距离上一次记录,已经过去多久。

    想要知道时限,就必须快点脱离束缚衣,寻找足够确认记录数据的具体时间和当前时间,然后离开治疗室,或许早一点晚一点都不行,谁知道早一点会在门外遇到什么?

    虞幸思路清晰,推开门,一脚踏了出去。

    在意识短暂消失前,他收到了屏幕提示。

    【本场游戏开放屏幕位置:随机(发生波动将会开启实时屏幕,包括遭遇怪物、挖掘隐藏信息)】

    【正在抽取本轮固定视角】

    【本轮视角跟随:噩】

    也就是说这一场,除了一直跟在曲衔青身上的摄像头外,所有地点都没有摄像头视角,但当某个嘉宾遭遇了怪物或者得到了对隐藏结局有利的信息,都会开启屏幕,知道遭遇战结束,信息全部获取完毕。

    而行凶者杀人,则不算在遭遇战里,行凶者依然可以隐藏自己的身份。

    可问题是……

    指认环节呢?

    没有要他们在大厅集合,自然就没有回大厅指认的要求。

    这一轮,行凶者不会被指认,那要怎样才会输?

    虞幸眨眨眼,他相信,有经验的人和聪明的人都反应过来了。

    没有指认环节,是因为不需要指认环节。

    小女孩在广播的时候,措辞其实有发生过改编,尤其是那一句……

    “你们中出现了行凶者。”

    没有数量,没有前两局都明确提出的“两个”。

    虞幸意识渐渐消散,从准备区域传送进游戏中。

    在消散前,他得出了结论。

    这一局,十二个病患,十二个没有公布病症的神秘患者,没有引导和治疗他们的医生。

    所以,黄昏中要走出病房的,是十二个行凶者。

    ……

    漫长的等待后,一滴水滴落在地,绽开,泯灭。

    【第三轮游戏正式开始】

    【游戏模式:黄昏(已达成隐藏模式开启条件】

    【游戏模式描述:无序的交错,怪物横行的世界,一所医院,又怎么能拯救所有人?既然已经探知一半的真相,那么,就在自己亲手塑造的险境中,将另一半填补完全吧。】

    虞幸耳边响起系统提示,他放缓呼吸,进入了角色。

    当五感完全链接,他最直观的感受就是难受,浑身上下像是刚被群殴了一顿那样酸痛,双臂被布料束缚着,紧紧贴着胸口,两只手固定在肩胛骨的位置,除了手,他的腰、腿,都被一根根皮带给固定在了冰冷的椅子上。

    虞幸什么也看不见,他的眼前蒙着一块厚实的布条,系得很紧,勒得他很不舒服。

    周围极致的安静,安静到连他太阳穴处的跳动都清晰起来,他仔细感受了一下,整个人真的动弹不得,与其说穿着束缚衣,倒不如说,他完全是被给他“治疗”的人囚禁了。

    脖子上也有皮带的禁锢感,这使他的头不自觉后仰着,靠着椅子的椅背,与几个奇怪的圆形凸起部分接触。

    他顿时清楚,自己坐的是电椅。

    “这群人对我的束缚还真严格啊……”虞幸嘟囔着,抽动手臂,指尖藏着的刀片勉强割破了束缚衣的一小块,由于他的肌肤之间没有什么空隙,这样的动作显然也伤害到了他自己,皮肤破裂,一股鲜血顺着肌理向下流去。

    虞幸皱了皱眉,随后他只正常用力,就把有了突破口的束缚衣撑碎了。

    手臂恢复自由,连带着胸腔都畅快不少,他伸手把蒙住眼睛的布条拉下来,昏黄的灯光顿时打破了他眼中的纯黑,他适应了一会儿,饶有兴趣地看向周围。

    如果这就是“我们”口中的治疗室,那无疑很不正规,因为这间房间里除了正中间这座他正坐着的机械大椅子,就只剩下一个装载着瓶瓶罐罐的手推车,在颜色各异的试剂旁边散落了几张纸,地上还掉落了一支没有笔帽的水笔。

    灯光从屋顶上传来,是一个很容易塑造压抑环境的电压不足的白炽灯,在这些东西的映衬下,不大的房间空空荡荡,只有地上交错的电线能将房间连起来。

    这里更像是关押某种囚犯的刑房。

    虞幸观察完毕,由于视角问题,他看不见自己的身体,只能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皮带。

    皮带从电椅上延伸出来,两侧的皮带在他咽喉前交汇,由一个金属扣固定。

    好在这电椅没有太智能,皮带是他坐好后,由别人给他手动扣起来的,现在他双手解放,自己就能解开这个不算复杂的节点,手指在皮带扣上拂过,随着一个轻微的“咔嚓”声,他解开了第一个扣环。

    虞幸扭扭脖子,轻轻揉了揉勒出来的痕迹,低头看去。

    昏暗的灯光倒是能将他照得很清楚,他身上损坏的束缚衣倔强地挂着,里面是一件蓝白相间的条纹病号服,在他左肩,病号服被刚才刀片割出来的伤口染红,给他这个角色增添了一股子脆弱感。

    瞧,多可怜的一个被变态医生们绑起来做实验的无辜患者啊!

    虞幸看着自己的腰和两腿被一圈圈皮带绑成了牡丹虾,眉头一挑,利落地将这些皮带上的金属扣全部挑开,活动了一下缓缓恢复力气的四肢,然后颤颤巍巍从椅子上站起来。

    他身体素质不错是真的,但这个角色经历了一轮轮抽血、电击,早就被毁的一塌糊涂,或多或少也影响到了他,起码得半小时以后,他才能把角色带来的负面影响消除。

    于是,虞幸现在宛若一个老年人,一步一挪地把束缚衣完全脱掉,摸索了一遍电椅上的各个按钮,大致搞清楚了电椅的运作方式。

    然后他才走向手推车,拿起遗漏的几张明显不怎么重要的纸,随便看了两眼。

    纸上记录了一些超出他知识范畴的数据,看不懂,他直接略过,看向看得懂的字。

    大致上就是说,这个病人很危险,很难死。

    很难死是什么概念,就是国外恐怖片里那种杀人狂,挨了主角的刀、枪,在火里烧过,依然可以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继续杀主角。

    写下观察记录的人很恐惧,纸上说,这个名为幸的病人就是这样,一定要好好管着,一旦放出来,除了其他危险的病人外,整个医院的人都要遭殃。

    虞幸:“……”

    其实也没有这么夸张。

    他觉得他很和蔼,只要这些医护人员不来惹他,他也不会主动去找麻烦……当然了,这里的医护人员,估计都是主动攻击怪,看到他就得上来给他送人头。

    想当个好人真难。

    虞幸伸了个懒腰,开始判断上一次有别人在这个治疗室时是多久之前。

    既然任务这么要求,就肯定会给出时间相关的提示,他晃晃悠悠到了电椅后面,发现电椅后面有一块像是检测各类数据的小屏幕,上面有一串疑似时间的数值。

    【59:03】

    在这个数字下面,是由于他离开了椅子而呈红色报警状态的数据,他猜测了一下,应该有【体温】、【心跳】、【血压】等等。

    他的目光又回到【59:26】上,这确实是唯一的时间数据,后面的秒数稳定而准确地增长着。

    “一小时进来收集一次数据,现在的意思是,距离上一次收集,已经过了五十九分钟了?”虞幸摸摸下巴,他肩膀上的伤口已经恢复,不影响任何动作,“这么绝啊,要是有人以为自己还有近一个小时的缓冲时间,待会儿不就要被进来的东西打个措手不及了么。”

    虽说恐惧医院的鬼物怪物不能直接杀人,但是这一轮的黄昏模式巧妙地将怪物的伤害转移到了任务里,要是嘉宾们没能赢过它们,就会因为任务失败而死亡,这也相当于是解开了怪物的攻击限制,稍不注意,就会被它们抓住,然后以恐惧医院中可能存在的一切死法彻底结束游戏中的生命。

    至于这个死亡会不会演变成真实的死亡,就得看隐藏剧情的开辟进度了,韩彦和任义都希望挖掘出隐藏真相,这样前者就能利用无效化的规则,真正地大开杀戒。

    没人敢赌他们无法成功,所以,在黄昏这一轮里,每个人的命都至关重要,绝不能浪费在怪物这里。

    虞幸想着这些的时候,门口已经传来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同时,他被判定为开始遭遇怪物,直播镜头悄然开启,观众们不仅能看到他站在一张电椅后面沉思,还能看见这不对劲的环境,听见门外的声音。

    [怪物遭遇战?这么快?]

    [幸在干什么?他为什么不躲起来]

    [谁能猜到他任务是什么,我好好奇,他这个角色怎么感觉像是被非法监禁了一样]

    [地上是束缚衣的碎片,好家伙,他直接给束缚衣干碎了]

    [有束缚衣,意味着虞幸的角色本身不是什么好角色,他应该有很沉重的故事,不知道他会不会是行凶者]

    [曲衔青那边也很沉重,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人,你忘了她枕头反面都是血,枕头里面还塞了一只被砍下来的手吗,那个也像行凶者]

    [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啊啊啊门开了]

    门开了。

    一把钥匙扭转了三圈,才将沉重的门解锁。

    一片金灿灿的光顺着空气渗透进来,给这间逼仄的房间增加了暖色和温度。

    门外的东西并没有保持刻意的安静,它们一边迈着有如锤子砸在地上的脚步,一边彼此交谈着,抒发着自己工作的劳累。

    “好烦啊,又要见到我最不想见到的病人了,什么时候才能换班啊,我每次接近这个病人都浑身发凉,测试数据的时候就怕他醒过来给我一刀。”

    “谁不是呢,我还在怀疑我是不是得罪主任了,这一周我已经轮到过四次,吓都吓死了,再这么下去我怀疑我要精神衰弱,你说我能不能用这个理由请一天假。”

    来的一共就两个“人”,短暂的交谈中,都透露出了完全不想和虞幸接触的意愿。

    走进门,它们的交谈戛然而止。

    “……”

    看着空荡荡的电椅,一股恐慌在它们的心中蔓延,其中一个声音不自觉变小,颤抖着问道:“……人呢?”

    “人在等你们给我开门。”虞幸站在他们身后,很友善地笑了笑,礼貌地回答了它们的问题。

通知

    这两天更新很不稳定,在这里跟大家道歉。正在处理一些事情,过段时间我就全职了,没有特殊事件发生,日更改为六千。

    谢谢大家支持。

    另外今天晚上会早点更新的。

    ╰( ̄﹏ ̄)╯

第四十九章 妇科诊室

    进来的人算不上是人,它们穿着白大褂,却拥有着骨瘦如柴的身体,和泛着青色、只有一只眼睛的脸。

    那只眼睛血红一片,向周围延伸出了蛛网一般的筋络,眼珠是破碎的,散在血色眼眶里,谈不上半点美感,只有令人胆颤恶心的凶光。

    和它们语气中的畏缩完全不一样。

    它们手里拿着文件袋和粗大的针筒,针尖足有五毫米粗的直径,要是扎下去,起码一个血洞。

    这无疑是彻彻底底的怪物,看不见人性,按照正常流程,嘉宾被它们抓到放上电椅,要么配合抽血、切割,要么反抗,被它们毫无怜悯地电死。

    这就是为什么逃离失败,就会死的原因。

    而就是这样的怪物,在虞幸话音刚落下的时候,已经倒下去一个。

    虞幸手里的摄青梦境上滴落几点黑色“血液”,一只穿着白大褂的人形怪物因为头颅被刺穿而失去了它们另类的“生命”。

    甚至大多数观众都没看到虞幸是怎么出手的,就看到了一个爆裂的眼睛。

    另一个白大褂怪物悚然一惊,它转身,手中的针筒毫不犹豫地朝虞幸扎来,针筒里是一管黑色液体,看不出用途,反正虞幸觉得很恶心。

    白大褂怪物速度并不快,他侧身躲过,夺下怪物手里的针筒,这时,对怪物来说过于宽大的白大褂掉落在地,怪物裸露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

    他才发现怪物的胳膊千疮百孔,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针眼,瘦得可以轻易描摹腕骨和经脉的形状。

    肚子和腹部是瘪下去的,好像没有内脏填充。

    怪物的手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不是吓的,而是它们自身的身体承受不住,接近崩溃。

    “治疗”病人的白大褂怪物本身才更需要治疗,它们已经快崩溃在这羸弱又畸形的身体里了。

    “……”虞幸脑子里隐隐抓住了点什么,但是没有耽误动作,他把那管黑色液体丢到一边,轻而易举制服了怪物,在它脑门正中那个红色眼睛的瞪视下将其放到了电椅上。

    “咔哒。”

    当虞幸把固定脖子的那个皮带扣扣上时,怪物才惊恐起来,疯狂求饶:“不,你不能这么对我!”

    虞幸很好的进入角色,他把其他地方的皮带也手动扣好,把怪物的双手用束缚衣碎片绑好,然后微笑着,温和地问道:“你们不也是这么对我的吗?”

    “不,你不能恨我们,我们是在给你治疗,是在帮你!”怪物惊恐地叫道,仿佛在它眼中,虞幸真的是一个摆脱了束缚,残忍失控的杀人魔。

    “治疗的方法就是伤害我吗?”虞幸低声问道,手已经虚虚按在了点击按钮上。

    “我们……我们没有伤害你,生物电流能让你保持清醒,不会对你的身体产生伤害!”怪物破碎的红色眼珠震颤着,它像一条离开了水,被放在砧板上的鱼,疯狂挣动。

    “奇怪啊。”虞幸的笑容有点冰冷,“既然对身体无害,你在怕什么?我现在对你做的,不都是你们曾经对我做的吗?既然你们是为我好,为什么这么害怕?这东西——不也是在为你好吗!”

    虞幸悬在按钮上的手重重拍下去,怪物惨叫一声,昏死过去。

    但是虞幸并没有按按钮。

    他低头看了看,手指离按钮明明还有很远的距离,一丝电流都没有被他激发。

    怪物竟然怕成这样,把自己直接吓昏过去。

    很显然,它们自己很清楚,对患者幸做的“治疗”手段,并没有它们自己说的那么冠冕堂皇,正义凛然。

    “呵。”虞幸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这些怪物并不无辜,它们不是不知情的帮凶,而是主动对患者进行虐待和实验的一员。

    他用摄青梦境把椅子上这只怪物的生命终结,顺带把电椅的电线全部破坏,按钮也通通捣烂。

    这种电椅不应该存在,不论是怪物用它伤害人类,还是人类用它反击怪物,都不行。

    杀死恶龙的勇者,在经不住诱惑占据公主时,就已经成为了新的恶龙。

    虞幸不会允许自己用怪物对待人类的方式去对待别人,否则,他和怪物有什么两样?

    他做完这一切,捡起了地上掉落的文件袋和针管,转头面向外面的夕阳光辉。

    外面是黄昏。

    虞幸走出去,通过非封闭的走廊看到了对面的景象,判断出了自己的位置。

    这间不太正常的治疗室在三楼——或许现在整座医院都没有正常的病房和治疗室了。

    之前提到过,一二层是一个封闭的建筑,到了三四层,就是环形结构了,

    看似无害的光芒从天空撒下来,渗透到每一处走廊中,只要有缝隙,光就无处不在。

    虞幸趴在半身栏杆上,能看到二楼楼顶种植的那些植物花卉。

    一朵朵花枯萎而美丽,妖艳扭曲,花盆已经全部碎裂,暴露在外的根茎像是人类的根根血管,凌乱地在地面堆结着。

    只来得及欣赏两秒,虞幸就不得不缩回了墙后,因为对面一只没有头的女护士已经在原地站住,像是察觉了他的存在一样扭转身体。

    但他躲得快,对方应该没发现他。

    这栋楼里现在布满了怪物,白大褂只是其中一种,结合黑夜模式的鬼物们,黄昏里延伸出来的怪物多不胜数。

    一阵和刚才那两只白大褂怪物差不多的脚步声从拐角处传来,那只红色的破碎眼睛往治疗室这边瞥了几眼,好在虞幸出来后顺手把门关上了,那只怪物并没有看到什么异常的东西,又拐了个弯往楼上走。

    虞幸悄悄看了两眼,有些好奇这种怪物它们那么瘦弱的身体,究竟为什么会有这么沉重的脚步。

    它们到底背负着什么?脚步象征的,是太过沉重的疯狂吗?

    直到那只怪物的影子都不见了,虞幸脑海里才出现了系统的提示。

    【已经完成任务:逃离治疗室】

    他的直播间到这里才关掉,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弹幕热情一点不减,即使重新并流到了曲衔青视角的主屏幕,关于虞幸的讨论也一直没有停歇。

    [他也太帅了吧?直接反杀怪物,还把怪物绑电椅上]

    [夸张了啊,你们不觉得那怪物很弱吗?换成你我也可以击杀,这个就不用吹了吧]

    [楼上的,这就是你菜的理由吗,你先告诉我,如果是你的话,你能不能在一分钟内挣脱束缚衣]

    [白大褂怪物本身是弱,可如果你还在电椅上,你还敢对它们说弱吗?]

    [这里的难点就是迅速挣脱,然后意识到时间紧迫,做好应对准备]

    [你们怎么知道他一开始被束缚?明明直播间开的时候他就站在椅子旁边,你们在无脑吹的时候能不别把别人当傻子,我看着好难受啊]

    [楼上竟然觉得自己不是傻子,我也好难受啊]

    [你瞎吗,破碎的束缚衣和幸脖子上的勒痕看不见吗?说吧,你是不是天选之子,能在这么傻逼的情况下活到现在]

    即使是观众,只要集中注意力,稍微用点脑子,也能知道虞幸刚才到底经历了什么了。

    虞幸无法看到他直播间的开关情况,他一边小心注意着会不会有行走动静特别小的鬼怪接近,一边往资料室走去。

    “现在要去拿数据资料……”

    他的数据档案不一定在资料室这么明显的地方,但是这里是无法绕过的,他肯定得先去确认一下再去别的地方找。

    他手里抢来的的档案袋里装的不是数据,而是一份类似签到表的东西,那两个白大褂怪物本来是今天的值班,要把每个有病人的地方都按照需要的时间走一遍,记录病人们的最新状态。

    只是记录,真正的数据分析要等到一周的状态都收集完了,才集中处理,由医生诊断后誊抄到档案里,一张张纸装订成册,密封好,那才是虞幸需要得到的全部数据资料。

    但这个档案袋也不是毫无用处,上面记录了各个病人的视察时间,比如虞幸就是一小时得看一次,别的病人有的两小时一次,有的三小时,也有的五小时。

    他数了数,上面不指十二个病患资料,也就是说,这里不仅有嘉宾们的状态表,还有某些怪物病患的,他只要能把这些匿名的状态表和其他人对应上,就相当于在信息上领先了一大步。

    如果换个嘉宾,基本上就会把这档案袋随身带着了。

    偏偏,得到档案袋的是虞幸。

    他拿着档案袋,再次通过半身高的墙打量了一下外面,发现暂时没有怪物经过后,悄悄翻了出去。

    他踩上二楼楼顶的大平台,缩在一堆枯死的植物中间,这些植物高大卷曲,只要他小心一点,把身形掩在植物的叶子下面,即使马上有怪物或者嘉宾经过,也很难发现躲在叶子底下的他。

    虞幸蹲伏前进,植物枯萎腐烂的气息萦绕在鼻尖,闻久了令人恍惚和反胃。

    一些看似艳丽无害的植物上布满锯齿,还有一些往下滴落着不明成分的粘液,有点像腐液,植物们堆在一起,充满了迟钝和凝涩感。

    一时间倒也让人分不清,它们到底是枯死了,还是仍然以这种外表活着。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不必要的接触,摸到了植物们的正中间,把档案袋藏在了一株叶子卷曲起来,直径足有一米多的大红花底下,自己拿着那管黑色药剂退了出去。

    期间,四楼的走廊上出现过刚才见到的那一类无头女护士,高跟鞋踩得哒哒响,除了女护士,还有几个烧伤模样的病号服怪物在游荡,虞幸还看见一个戴着墨镜,身材宽厚,但腿被砍了一大截的奇怪东西,那东西用手爬着前进,速度却不慢,也很安静,只有在爬到近前的时候才能听到它和地面摩擦的声音。

    虞幸并不是原路返回,他选择了离楼梯最近的一条路,翻过围墙后,直接从楼梯上到了四楼。

    就在上楼梯的时候,他听到了一阵突兀的婴儿啼哭,随机是一个女人轻言轻语地哄着:“宝宝乖……宝宝不哭,妈妈没有扔下你……”

    这女声听起来有点耳熟,虞幸放弃上楼,循着声音,透过窗户往旁边一个本应是妇科诊室的房间里看了一眼。

    如果有san值这个数值在,恐怕连虞幸都会掉一点。

    只见这个诊室里密密麻麻挂满了婴孩,每个孩子都蠕动着,像是想抱住房间中心站着的女人。

    这些婴孩无一例外,全部发育不完整,最接近成型的也四肢短小,无法挥动,最原始的只是一团肉,眼珠还包裹在肉里,看不太清。

    虞幸一瞬间就明白,这些是被打掉的孩子。

    有人触发了妇科诊室的怪物,或许是角色任务吧,总之由于婴孩们确实很强,里面的人有些应付不来了。

    “宝宝不哭……”屋里的女人徒劳地劝慰着,也只能让她怀里唯一完整,也没有挂在天花板上的孩子不伸手掐死她,孩子的哭声仍旧响亮,连外面游荡的怪物都听见了,渐渐朝这边看过来。

    虞幸花了一秒钟思考,再第一个完全回头的怪物看见他之前,一闪身进了诊室。

    进入诊室后,他压根没看身后,直接转头把门关了,用从窗户看外面。

    怪物们受到了吸引,但可能是在忌惮婴孩鬼,就像它们彼此之间也会保持距离一样,它们并没有直接围拢到诊室这边,而是远远观望。

    “不来就行……”虞幸嘟囔了一句,后颈就被一个黏糊糊的东西碰了一下。

    他转过头,和一个已经开始长牙的胚胎面面相觑。

    “你怎么……直接就进来了?”屋内的女人是海妖,她完全没有当母亲的经验,笨拙的抱着怀里的孩子,看向虞幸的目光十分震惊。

    屋子里,天花板上挂下来的胚胎们蠕动得更剧烈,海妖怀里的婴儿瞪着虞幸,哭得更响亮了。

    虞幸:“我路过,看到你好像很忙,就进来看看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上局海妖死的早,虞幸也亲身体会过,死亡后不会知道同一局里的剩余活人都在干什么,所以包括韩彦的事和她师父莎芙丽已经与他们合作的事,海妖都不知道。

    想到海妖在死后世界被迫给他做了一段时间的锚点,虞幸决定帮海妖一手,顺便让海妖回归大部队,一起提防韩彦。

    海妖十分警惕,但是与这么多婴孩鬼相比,虞幸简直算得上天使,她只犹豫了一小会儿,就直接问道:“我现在该怎么办?好不容易把唯一一个完整的孩子从这么多鬼里找出来,他还要掐死我!”

第五十章 疯狂状态

    只是一会功夫没有去安抚,那个小孩的面目已经变得非常的可怕。

    小孩本该纯净的眼神中透露出一抹难以言明的愤怒,他肥嘟嘟的手掐在海妖的胳膊上,不顾已经发皱的病号服,将海妖地手臂掐的青紫一片。

    虽然这对推演者来说已经算不上什么难以忍受的疼痛,但是很显然,这个婴儿对海妖的情感并不是爱,而是占有和怨恨。

    虞幸太高了,站直难免会蹭到被一根根脐带一样的绳索挂起来的胚胎们,他干脆地蹲了下去,对有些惊讶的海妖问:“我刚才听到你一直在自称妈妈?你的任务是扮演一个打掉了自己孩子的母亲?”

    海妖湛蓝色的双眼中流露出一丝悲伤,她把孩子抱远了点,也蹲了下来,免得这个好不容易找到的完整孩子被其他胚胎抢走:“没错,我的角色资料是一名打掉孩子后万分后悔,所以精神出了问题的母亲,我要在妇科诊室找到我的孩子。”

    “找回你的孩子啊……”虞幸环视一圈,妇科诊室里乱糟糟的,到处都被挂起来的胚胎们弄乱了,那些胚胎还没有发育出声带,不能发出和海妖怀里的孩子一样的声音。

    虞幸的眼中闪过一抹光。

    “找到孩子并没有完成任务,你还需要做点别的什么?比如安抚好你的孩子,你才能结束这个任务?”

    “对,说是要我的孩子对我感到满意才行,否则我会死,但是没有限制时间。”海妖眉头一皱,她低下头去,发现婴儿已经张开嘴开始撕咬她的肩膀,不知道这孩子多大了,那口牙齿竟然已经发育得不错,咬人怪疼的,不注意的话很可能会被咬下一块肉来。

    她有点苦恼:“也就是说,接下来我到哪儿都得带着他,直到他对我满意为止。本来我打算带着他先去别的地方,但是他哭得很厉害,声音越大,那些胚胎就越想抢夺他,我根本出不去。”

    “看起来,这个任务是要你当个好母亲。”虞幸看看那个肥嘟嘟的婴儿,白皙的皮肤粉粉嫩嫩,做出来的行为却有些可怖,“能从这么多胚胎的掩饰里找出他,并且成功解开挂着他的绳子,也算是对你观察能力和身手的考验了,但……你还是被误导了。”

    海妖露出疑惑的深色。

    虞幸道:“要掐死你的,还会是你的孩子吗?”

    海妖一愣,随机猛然想起什么似的,手臂一抖,就将正打算咬她脖子的婴孩给丢了出去。

    看来她是反应过来了,但是直接丢孩子可不行啊……虞幸心中想着,叹了口气,眼疾手快地将那婴孩接住,他抬头看了一眼,那些胚胎们急切地想把他这个外来者赶出去,不少都已经异化出尖利牙齿,或者瘆人的大眼珠子,他再待久一点,恐怕真会被围攻。

    于是虞幸没有卖关子,直接道:“你找的这个都几个月大了吧,你别忘了,你的身份是把孩子打掉后后悔的母亲,你的孩子不应该是健康成长的状态,相反,也应该是个死胎。”

    他两手插在婴孩腋下,把婴孩举起,嫌弃地摇摇头:“就因为这个与众不同,是唯一活下来的,你就认为应该找他?不,包括后续胚胎们想把他拉回去,并且你没有完成任务,都是一个提示。”

    “在这家医院打掉孩子的女人应该不少,这里挂着的每一个胚胎,都曾经是别人肚子里孕育的生命,它们被名义上的母亲抛弃,又被脐带给限制在了这里——它们算得上一种另类的守护灵了。这孩子是活的没错,也正是胚胎们守护的对象——对它们来说,抛弃孩子的妈妈是可恶的,只有孩子才是它们的同伴。你刚才做的事情,在它们眼中,就是在伤害它们的同伴。”

    那孩子张着嘴啼哭着,一边哭一边试图咬虞幸的手,可惜虞幸这个动作让他无法下嘴,他只能用两条肉胳膊来掐虞幸。

    掐了半天,刚紫没几秒的皮肤就又白了回去,这让婴儿感到迷茫。

    虞幸轻笑一声,摇了摇哭声嘹亮的婴儿:“你要是真把他带走,那你的角色就会变成,会妇科诊室找孩子无果,就把别人生出来的孩子偷走的坏女人,你的死胎孩子没有等到你,会有多生气?所以也不用你一直带着他,只要你抱着他走出诊室大门,你就得死。”

    海妖在他提出“这孩子这么喜欢掐她很可能不是她的”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刚才走入了误区,只是她下意识将胚胎们当成怪物,怪物想抢夺她的孩子,不正是在阻挠她完成任务么?加上孩子一直哭,她忙着哄人,就没有那么多精力去思考不对劲的地方。

    “你说得对,是我犯蠢了。”她深吸一口气,望着数不清的死胎,太阳穴突突地跳,“所以我的孩子在这个诊室里,但是,它应该不在这一群胚胎当中,否则我的任务根本完成不了。”

    她站了起来,目光落到房间里的各个柜子上。

    无视这虚假的干扰,她要找的孩子应该就在这些柜子之中!

    “谢谢你,幸,你真是个好人,而且比我想象中更聪明和乐于助人。”海妖朝柜子走去,心中安定了不少,也有些后怕。

    她现在才想起,不过是黄昏模式的第一个任务而已,怎么会突然这么难?

    哪怕是之前几期的恐惧医院黄昏模式也没有上来就这么苛刻过。

    她在准备区域的时候,是有一些人提起了一些她看不懂的事情,比如什么“韩彦一定会出底牌、临时联盟加油、海妖再死一次都不用规则改变就要直接死亡了哈哈哈”等等,可惜来她直播间的观众不多,她也来不及问,对她来说,第三轮要做的准备比前两轮多,她也该好好考虑一下怎么才能不被当无所谓的人直接牺牲掉,所以她并没有怎么关注观众那边。

    现在,她隐约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很重要的东西,不然第一个任务怎么会这么难,幸又怎么会无条件的帮助她?

    她可是行凶者,幸又不是她的同伴,为什么信任她呢?

    她需要快点找到莎芙丽才行。

    海妖心无旁骛开始翻箱倒柜,另一边,虞幸最后看了眼手里的暴躁小孩,把这个细节记载了脑子里。

    黄昏模式虽然是最混乱的模式,却也是信息最多的模式,所有怪物都来自院长的内心,有这样的怪物在,一定是因为院长记忆中有这样的雏形。

    院长在管理这家医院的时候,应该经历过在他们医院打胎后疯了的女人抢了别人家孩子的事情,也经历过被认为是杀人狂魔的病人因为错误治疗方法而死亡的事情,可能死亡后,这个病人的真正过往才被院长知道——其实这只是一个正常的人罢了,却被他们当作嘴硬的病人对待。

    错因来自院长的臆想身份,却终归是院长的错。

    院长会把每一个因为自己犯下的错而死亡、疯狂的病人记在心里,最终形成了一片无法挽回的疯狂。

    这应该就是恐惧医院的成因。

    【注意,你将在一分钟后,进入第一次疯狂状态,持续时间十分钟】

    系统无情的提示打破了虞幸的思考,虞幸眉头一挑,没想到第一次疯狂来得这么快。

    他把手里的婴孩向上一送,立刻又无数双还没发育好的小手把婴孩接了过去,被它们团团围住,婴孩安静下来,闭上眼睛,很快睡熟了。

    这里有海妖在,而且由于胚胎小怪物们,他和海妖的直播间一定也开着,他可不知道自己疯狂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还是尽量先找个没人的地方好了。

    海妖在一个隐蔽的柜子中找到一个透明玻璃瓶,瓶中浸泡着不知名的浑浊液体,液体中有一个蜷缩起来的小小身影。

    见到它的一瞬间,海妖的眼眶就是润了。

    这感觉真的很怪,明明不是她的孩子,只是角色的人设罢了,可看到它时,她依然有一种抑制不住的悲伤和喜悦,就像是找到了生命中缺失的那一部分。

    ……这就是妈妈和孩子之间的羁绊吗?

    海妖捧着瓶子,“幸福”地闭了闭眼,把眼泪憋了回去,她抱住瓶子,就像抱住一个小小的生命。

    在这一瞬间,她收到了任务完成的提示。

    真正的她的宝宝,只是一个拥抱就足以满足,而她却在刚才对着别人的孩子温声劝慰了那么久,真是……太愚蠢了。

    海妖还是想哭。

    她想起了自己,不知道恐惧医院给她安排的角色是巧合还是必然……她,也曾经是被抛弃的孩子。

    被扔进海里,不记得经历了些什么,只记得海底无垠的黑暗,和那些游过她身边的生物们带起的水波。

    很奇怪的感觉,她当时的心情,就和这里被抛弃的婴孩们一样吧。

    脚步声使她回过神来,她小心翼翼地放开瓶子,发现瓶子里只有浑浊液体,刚才看见的小身影不见了,仿佛不曾存在过。

    她轻轻叹了口气。

    真实中,打掉的孩子怎么可能还找得到,女人疯了后回来找的,不过是一个寄托,可能她以为她找到了,实际上什么也没有。

    幻梦一场。

    她回过头叫住想离开的虞幸:“你等等!外面的怪物还没散开,起码等它们离得远一点再出去吧!那个……谢谢你帮忙,你的任务有没有需要我帮助的地方?”

    虞幸没有看她,手放在门把上,语气有些奇怪:“等它们离开就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时限任务吗?”海妖想了想,走过去拍拍他肩膀,“那我更可以帮忙了呀。”

    她是行凶者,本可以在这时候下手,绝对神不知鬼不觉,她甚至可以说是鬼物杀了幸,但不知道为什么,海妖觉得自己一向果断的判断竟然受到了影响。

    她的灵魂好像并不希望她这么做,一种冥冥中的直觉告诉她,这个人有点亲切。

    难道……他就是那个找她说话,看到了她秘密的光团?

    海妖胡乱猜测起来,幸直接来帮她,说不定也是因为他们曾经以纯粹的灵魂状态交流过。

    不管她的思维是怎么转的,来自大海的深邃和神秘确实让她拥有了非同一般的联想力,她试探着触碰虞幸:“可以告诉我吗?你的任务。我刚受到了你的帮助,不会转头就恩将仇报的。”

    虞幸顿了顿。

    他其实刚才就想直接走了,可是外面的怪物确实太多,而且种类繁杂,不可能每一种都那么好对付,也不是每一种都特别罪恶,比如妇科诊室里的婴孩胚胎怪物,就属于偏向善良的那一种。

    他就犹豫了一瞬,在想自己要不要不顾一切地往外突破,那样可能会对他后续的行踪隐藏产生不好的效果。

    而且要是直接出去,也会算作和怪物遭遇,一路开启直播间,和在妇科诊室里待着是一样的。

    还没想出个结果,海妖就叫住了他。

    要不……还是待在这里等一等吧,希望海妖能承受得住疯狂的他。

    肌肉放松下来,虞幸回过头冲海妖笑了笑。

    “也行,接下来,我只需要你做一件事。”

    “什么是?”海妖瞬间放手,因为她预感到了一些不妙。

    “别被吓坏,也别莫名其妙死了。”虞幸嘱咐道,“当然,也有可能什么也没发生……”

    说不定他能完全hold住呢。

    话音刚落,虞幸的表情就变了。

    一分钟正好在这时结束,疯狂状态笼罩住他,让他的眼神和刚才产生了很大的区别。

    海妖还没品出他的忠告是什么一丝,就感觉自己像是被毒蛇盯住了一样,浑身汗毛竖起,鸡皮疙瘩起了一片。

    房间里,已经没有对他们再做出什么动作的婴孩胚胎躁动起来,却是和之前相反,齐齐往后躲着,朝虞幸的远处蠕动。

    “呃……”海妖讪笑着后退一步,“其实你想出去吧,也不是不行,我感觉你还挺厉害的,说不定能成功出去呢——”

    话还没说完,虞幸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玫瑰面具也被他的疯狂影响,在他脸上具现化出一朵朵玫瑰纹路,显得诡异又危险。

    虞幸十分清晰地问出一句话:“你住过海底龙宫吗?”

    海妖还没有开始挣扎,就呆滞下来:“?”

第五十一章 你污蔑我

    你在说些什么东西。

    我住哪门子的海底龙宫???

    海妖一言难尽地看着虞幸,她第一反应是幸在跟她开玩笑,可不论她怎么看都觉得,幸的表情非常认真。

    所以,我的人格称谓叫海妖,就一定会住在海底吗!

    “我没有,你放手。”海妖挣扎了一下,那双蓝色的眼睛里写满了‘你这人什么毛病’。

    虞幸不相信。

    虞幸死命拽住海妖,非常执着:“你肯定住过,我看到你有鱼尾巴了。”

    “……你果然就是那个话唠光团。”海妖升起一股无力感,感觉到手腕被对方抓得生疼,“你先放手好不好,我觉得你不太对劲,要不你先检查一下自己是不是中了幻觉……”

    “抓疼了吗?对不起。”虞幸像是才发觉这件事,有些抱歉地松开手,盯着她手腕上一圈红看了半晌,然后否定了海妖的提议,“我没中幻觉,我只是疯了。”

    “你只是……哈?”海妖觉得确实,幸看起来不像是没疯的样子。

    但是他疯得很有自知之明。

    “我知道了,这是你这轮的病症。”她很快想到了通顺的逻辑,“阶段性的……嗯……偏执?还是精神失常?”

    “类似于精神失常。”虞幸语气冷静得如同再说晚餐吃什么,“所以我现在失常了,你要小心一点。”

    海妖:“……”

    失常了,但好像没完全失常。

    很难想象一个精神失常的人告诉别人他精神失常了。

    “行吧,你只要维持这个程度,我觉得我暂时还是安全的。”她也不指望自己能和那个死后灵魂强度那么吓人的人有什么默契了,鬼知道对方的异化度是多少,她一个异化线,恐怕跟不上对方的思维。

    “所以你真没住过海底龙宫?”虞幸有点遗憾,语气里透着满满的失落。

    “没有。”海妖站在窗边,小心地去看外面怪物的动向,同时和虞幸保持着一个手臂多的距离,免得幸又发什么神奇的疯。

    他俩短暂的安静下来,虞幸眼中神色不断变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两分钟,他才突然想了起来:“对了,有件事你还不知道。”

    外面的怪物听不到婴儿的哭声,加上别的楼层陆陆续续传出过一些声响,它们已经渐渐离开了,海妖逐渐轻松下来,闻言问道:“什么?”

    “韩子川是堕落线的,绝望级,莎芙丽为了不被他杀掉,已经和我们合作了。”虞幸推开一个胆大包天想凑上来的胚胎,“你死得早不知道,这局看到韩子川,就赶紧跑,否则你必死。”

    “啊?”海妖发出一个单音节,她有些怀疑地问,“说胡话也是你的病症之一吗?”

    “……应该不是。”虞幸还认真思考了好几秒才确定下来,“我说的是真的,你要是不相信的话,回忆一下这局开始的弹幕,应该能稍微相信我一点。”

    “当然了,不相信我也没事,不就是死个人嘛。”虞幸叹了口气,“没有住过海底龙宫的海妖死了就死了。”

    “……”海妖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生气。

    她压下被说‘死就死了’的酸涩,回忆了一下,本来心中也没有那么坚定,毕竟她错过了很多很多情节。而且这局刚开始,那个模式描述上也有提到隐藏、真相等意思,显然是有人在挖恐惧医院的真相,并且成功了。

    如果幸说的是真的……她得迅速找到莎芙丽才能寻求庇护。

    如果不是真的,她也没损失。

    海妖又看了虞幸一眼:“你还疯着吗?”

    “还疯着呢。”虞幸道。

    “……那你能不能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很厉害。”海妖想,虞幸的灵魂光团竟然可以在那片黑暗中自由行动,明显比她强太多,真是这样的话,既然韩子川已经暴露,他也没道理还能扮猪吃虎,应该也已经公开了吧?

    先试探一下好了。

    “你不是要去找莎芙丽?”虞幸却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眨眨眼,“你和我可能不同路,我不可能护送你去莎芙丽身边,我要去资料室。”

    “如、如果你够强,我跟着你去资料室也挺好。”海妖不知道虞幸愿不愿意,看来即使幸处于失常状态,思维运行速度也那么快,她刚才那个问题的下一句就是‘我可不可以先跟着你保命’,没想到被幸提前拒绝。

    “不行的,你跟我一起行动更容易死,不如躲起来,你去找曲衔青他们也可以,都比跟着我好。”虞幸手里匕首又拿起来了,吓得海妖瞬间警惕。

    虞幸见外面的怪物们已经退得足够远,高兴地打算离开:“我走了。”

    “好的……”海妖喃喃道。

    下一秒,就见虞幸大大咧咧推开门,左右看了看,好像被左边一个怪物发现了,掉头就往右跑,还贴心的给她关上了门。

    窗外掠过虞幸风一样的身影,两秒后,高跟鞋哒哒哒地追上来,无头护士速度很快,从窗户这里经过。

    它脖颈处似乎动了动,肌理做了一个扭头才会有的改变,海妖急忙蹲下,把自己掩饰得严严实实。

    果不其然,无头护士的高跟鞋声戛然而止,停顿了一下后,才重新远去。

    “呼……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海妖蹲着,按压了一下自己的太阳穴,整理了一下这几分钟遇到的事情。

    她先是因为错误预估黄昏的任务难度,差点做出错误选择而丧命,被幸救下后,幸说了一句来不及了,就突然陷入了一种古怪的失常状态,对她以前的居住条件表现出了十足地关心。

    再之后,幸拒绝了她抱大腿的请求,怪物后退到一个暂时安haijiao全的距离,幸就跑出去了,后边儿还跟着一个无头护士。

    真迷幻,海妖想,可能有幻觉的是她吧。

    ……

    把妇科诊室远远甩在了身后,虞幸还在心里嘀咕,如果一条有半鱼半蛇尾巴的海妖不住在海底的宫殿里,那么会住在哪里呢?直接平躺在礁石上等太阳晒干吗?或者就像这个海妖一样,隐藏在人群里?

    无头护士在后面追着,高跟鞋的声音在走廊里分外引鬼注意,虞幸朝着楼梯间跑,刚踏上一阶,便有一颗圆滚滚的头颅像皮球一样蹦跳着在虞幸眼前出现。

    那是一颗中年女人的头,头发披散着,脸上有刀割伤的痕迹。

    虞幸正好被女护士发出的声音烦着呢,见到它眼睛一亮,伸手一捞,一把就把人头给抓住了。

    人头的嘴角裂开,发出一声尖利的笑:“陪……”

    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虞幸塞到了拿着大针筒追人的护士手里。

    “你不是缺头吗,送你一个,别追我了,找个地方接头吧。”虞幸好心好意安慰了护士一通,觉得自己做了件大好事,又对瞪大了眼睛的头颅道,“你缺身体她它缺头,你们两个很配的。”

    护士呆呆地捧着怀里的头,虽然这不是它的头,可听虞幸这么一说,它也有些恍惚了。

    好像是那么回事呢。

    【你的头衔惊艳的阴谋家已发挥作用,哄骗成功率上升。】

    【你正在尝试哄骗无头护士】

    【行为判断——哄骗成功】

    【你正在尝试哄骗被刀割下的人头】

    【行为判断——哄骗失败】

    【人头对你很不满,它不会放过你!】

    那颗人头愤怒地张开了裂口大嘴,整个头都好像要变形,虞幸嘀咕一句:“我什么时候哄骗它们了,我说的不是实话吗?”

    人头快要咬上虞幸的脖子。

    就在这时,无头护士双臂一动,把那颗人头放在了自己的断颈上。

    人头咬了个空,发现自己已经被无头护士当作它的头了,一时间更加怒火上涌,在被一股神秘力量彻底固定连接在无头护士身上之前,它一口咬断了从护士脖颈里伸出来的血管。

    这让护士也很生气,它用针管扎在人头上。

    虞幸看两只鬼怪这么快就相处得其乐融融,十分满意,悄悄溜走了。

    他沿着楼梯一路向上,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从电椅上下来为止,他的身体虽然在不断地从角色体质转变为他的体质,但口渴这种状态没有缓解过。

    四楼静悄悄的,不知道鬼怪都躲到了哪里,虞幸抬起手臂,狠狠在自己小臂上咬了一口,尝到了鲜血的味道。

    饮血入喉,润了润嗓子,虞幸才满足地擦掉嘴角沾上的红色,向资料室的方向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四楼看起来十分寂静,除了毫不掩饰走在走廊上的自己外,他竟然没看到任何一个嘉宾和怪物。

    只有弹幕知道发生了什么。

    [幸的运气真好啊,院长刚追着余景和任义从另一个楼梯下去,其他怪物都躲在房间里没敢出来,他这时候上来简直是如入无人之境]

    [无鬼之境]

    [要么为什么是“幸”呢,幸运嘛,不幸运怎么活到今天]

    [你们这群小垃圾能不能不要总把别人的厉害用幸运给概括,你们刚才在看四楼的直播间,根本没看见虞幸在妇科诊室帮了海妖,他推理简直太强了]

    [别跟那群人吵辣,说不定下次直播就看不到他们辣,我们应该对随时可能死翘翘的孩子友善一点哦~]

    院长刚追人去了,连带着四楼的怪物都为了避开院长,把自己隐藏在了房间里。

    虞幸这波确实是沾了院长的光,他没碰到什么阻碍,就来到了资料室的门前。

    门关着,上面虚虚地挂着一把锁,他把锁头取下来,停顿了一下,然后敲了敲门。

    在一众观众转移到资料室刚开启的直播间的视角中,他明明可以悄悄进去,非要敲门提醒里面的怪物。

    这人是不是疯了!

    虞幸手放下的那瞬间,十分钟的疯狂时限刚到,他反映了一会儿自己在做什么,然后……觉得自己控制得非常不错嘛~

    一点出格的事情都没有做。

    他听到资料室的门后传来一个模糊不清的应答声:“进。”

    那声音飘渺难辨,分不出男女,但总归不像人。

    虞幸推开门,资料室由于有一排排书架做遮挡,夕阳的光渗透不到所有地方,看起来一半亮着,一般黑暗。

    在黑暗的一角,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柜台,一个低着头的老人坐在柜台后面,正对着门,虞幸只能看到老人的脑勺顶。

    之所以第一反应是老人,是因为还没有接近,虞幸就从对方身上感觉到了一种浓烈的迟暮气息,那种濒死感太过强烈,就像是生命走到了尽头,风中残烛,岌岌可危。

    这是个清晨和黑夜都没有提到过的人,老人缓缓抬头,脖颈处发出骨头断裂的咔咔声,渐渐的,老人平视虞幸,在到达某个临界点之后——它的脖子一下子后仰,形成了一个绞刑死亡的姿势。

    老人眼底的血色化为实质,从眼眶边缘流淌而出,粘稠诡异。

    虞幸活动了一下手腕,不退反进,像是没发觉这老人有多可怕一样凑过去,好奇地问道:“你好啊,你是资料室的管理员?”

    “我是……管理员。”老人说话含糊不清,它瞪着一双暴突的眼睛,“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病人啊管理员先生。”虞幸展示了一下他的病号服,“我来这儿找我的数据资料,你既然是管理员,能不能告诉我资料档案在哪儿?”

    “你是说……你是,这里的人。”老人说着奇怪的话,颤颤巍巍伸出一只手想要抓住虞幸的衣服。

    “不,我不是这里的人,我只是有东西在这。”虞幸打量了一下老人,他闻到了一股浓郁的死气,顿时了然,“哦,你不是资料室管理员啊。你是停尸间管理员对不对?”

    他往后退了退,避开老人的手,嘶了一声表达害怕:“还好我反应快,要是顺着你的话,说我就是这里的人,那岂不是答应你做尸体了。好险好险。”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啦,不在停尸间工作,小心我告诉院长说你不务正业。”

    什么也没来得及干的老人:“……”

    它气愤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虞幸的手指头微微发抖:“你……你污蔑我……”

第五十二章 我有白色的床单!

    老人看起来十分生气的样子,可虞幸能从他颤抖的声音里感觉到,除了生气,老人更多的其实是恐惧。

    仿佛被院长知道他“不务正业”会是什么特别可怕的事情。

    院长很敬业,难道臆想状态的他,也会强制要求员工敬业,一旦不合格就露出恐怖的那一面吗?

    老人确实是停尸间管理员,因为只要克服恐惧稍微凑近一点看,就能看到老人胸口别着的工作胸牌,清晰地写着【停尸间看管:李德康】几个字。

    “我什么时候污蔑你啦,你不能不讲道理。”虞幸理直气壮,“你不去看停尸间,跑资料室玩文字游戏,是不是想冲业绩?”

    “我……”李老头的脖子咔咔作响,他眼睛里的血丝全冒了出来,脖子裂开了一条缝。

    那个缝中没有流血,只有一排牙齿,牙齿上沾着些肉沫,声音就从这个缝中飘出来:“我不能回停尸间,我不能回去……”

    随着一句话,缝隙像嘴巴一样开合,它的头也一点一点的。

    “也行,我只是来找个档案,你回不回去和我也没什么关系。”虞幸很好说话地点点头,“那这样,你就在这坐着,我找我的东西,你别干涉我,我就大方点不告状了,怎么样?”

    老人沉默半晌,无声地坐了回去。

    看来它同意了虞幸的提议。

    不再出声的老人融合在黑暗中,像是不存在一般,变成了一道影子。

    虞幸多看了一眼,然后就走进去,在一排排书架中寻找可能存在的档案了。

    黄昏模式整个医院都处于奇怪的状态,他抽了好几个纸袋,书架上的资料名字从各类病例、用药记录等等变成了人体实验数据库一样的存在,还有一些是医生护士们的入职报告、药剂研究数据等。

    这些东西不应该放在这间医学资料室里,它们将资料室填充得满满当当,却更加杂乱,想在其中找到一份具体资料,只能先搞清楚大致类别,在圈定时间范围,一个个去找。

    虞幸翻了好些时间,终于在最角落的架子上发现了病人病情记录这样的档案,他抽出那些档案纸袋,却没找到关于自己。

    不仅是他的,其他嘉宾的也没有——他直接以“幸”作为病患并称,那么其他人也应该是用人格面具称谓做名字的,他没有看到。

    “你在找……什么……”大约二十分钟后,门外已经恢复了“吵吵嚷嚷”,老人大概也是从威胁中缓过了神,见虞幸迟迟不走,不由得出声催促。

    “找我和其他人的数据啊,医生天天过来抽我血,给我打针,收集了很多弥足珍贵的数据。”虞幸把手上的档案塞回档案袋,放回铁架子上,“但是今天的医生因为劳累而昏倒了,现在需要数据,没人拿得出来,我只能来资料室取。”

    “我真的很急,这可是我和其他病友的资料啊,没有资料我们怎么治病!”他苦恼地皱起眉头,求助般看向老人,“等等,你会出现在这里也不一定是没有道理的,该不会……我和病友们的资料都已经划拨到停尸间去了吧?我天哪,医院这是准备放弃我们,花费心思去治疗更容易康复的人了吗!?”

    “不是的!你怎么会这么想?”老人慌乱地否定,“我们院长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我们一直认真治疗每一个病人,无论他能不能痊愈,能不能活下来,我们也从没放弃过!”

    虞幸:“那我的档案呢?”

    “你的……你的……对了,你是三楼的病人对不对!三楼病人的档案半天前被院长秘书拿走了,你的档案应该也在里面!不是医院放弃了你们,是巧合,是巧合!”

    老人的脖子开开合合,急切地想要证明医院的无辜。

    虞幸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这里的鬼怪都很害怕院长,可又自发的相信医院里的医生们在院长的带领下塑造出的职业道德。

    真是矛盾啊。

    不过线索已经送上门来了,虞幸从铁架子后走出来,问道:“院长秘书一般在哪?”

    老人双目十分无神,刚才的激动似乎耗光了他所有的力气,他疲惫地道:“她一般在院长的办公室里,不过黄昏来临之后,她就喜欢往楼下跑了,不知道她有没有固定的办公地点,你去找找吧。”

    “啊~这样啊,那就谢谢你了。”虞幸脸上露出笑容,冲老人挥挥手,刚向门口迈出两步,突然又停下,“对了。”

    “你还有什么事!”老人暴躁起来。

    “你有没有多余的尸体穿的衣服啊,盖的白布也行。”虞幸返回老人身前,“最近有个尸体恐惧症的患者很可恶,他就欺负我,我想扮成尸体去找院长的秘书,不然在路上被那个患者遇到了,他肯定又要阻拦我。”

    “我这里没有。”老人身体前倾,那脖子上的裂口就对着虞幸的脸,似乎虞幸再多磨蹭几句它就要把虞幸吃了。

    “你可是停尸间管理员,你没有谁有呢,对吧~”虞幸装作看不出老人的赶人,“我可不是夸张啊,那个患者特别凶,要是他这次再妨碍我,让我和病友们的病情报告没能及时送到院长手上……你觉得会有什么后果?”

    他叹了口气,眼中带上了不舍和可惜:“我到时候就说,我找李德康求助了,但是李德康没有答应,害的这么多患者都要被耽误……要是我因为没能及时治疗而死,我的遗言就是李德康拿病人的生命开玩笑,哎。”

    叫做李德康的停尸间管理员脸色都变差了,他压着怒火:“我就是个管理员,你怎么找我碰瓷的!”

    这就叫碰瓷了?

    虞幸心里啧啧两声:“哦,我还会加上一句,李德康觉得他只是管理员不是医护人员,所以可以肆意耽误病人病情,反正院长不会罚他。”

    “你……!”李老头的脖子都断了,本来看着挺可怜,但是这一横眉怒目就显得十分可怕。

    “你觉得我说的不对,就去找院长讲道理啊?反正我到时候会说我实在资料室看到你的,你擅离职守。”虞幸就盯上这停尸房管理员的便利了,既然对方来都来了,他不薅一层鬼毛都说不过去。

    话题又绕了回去,老人的把柄被虞幸抓住,即使气氛,也不得不妥协。

    他跨着脸,不情不愿地、动作缓慢地从柜台里拿出一条有些皱的白床单,像一个生锈的,随时都会散架的假人似的。

    李德康声音嘶哑,阴沉沉地说:“就这么一条,用完记得还给我。”

    “好~”虞幸接过白床单往身上一披,这才满意地推开了门。

    门外的走廊上,一个烧伤的怪物正好路过资料室门口,听到开门声,怪物瞬间就扭头看了过来,那一脸烧伤过后留下的疤痕触目惊心。

    这只怪物一只眼睛被烧瞎了,鼻子也只剩一半,剩下的那只眼睛没有眼皮,只能被动地睁开,它看到虞幸后先是做出了想攻击的动作,随后却闻到了虞幸身上属于死人的气息。

    那条白床单上,弥漫着纯粹的死气,一如它们自己。

    不,就是它们自己。

    烧伤怪物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把伸出来的结痂手臂缩了回去。

    好像是同类?也是医院的员工吗?

    烧伤的怪物盯着虞幸的白床单看了半晌,随后扭头走了。

    虞幸淡定将资料室的门关上,用白床单裹住自己,故意把步速放慢到没有目标时这些怪物游荡的速度,在走廊慢慢走着。

    他把头也笼罩在白床单下,看起来就像千与千寻里的无脸男,只是他没有戴面具,是有脸的。

    [卧槽?]

    [就离谱]

    [他这波是从鬼怪手里讹来一个伪装神器?]

    [这不算犯规吗?]

    [是不是在搞笑,凭本事弄来的道具,换你你敢问停尸间管理员要床单?]

    [不,应该问,换他他能不能意识到白床单可以让鬼物误认为他是同类]

    [他怎么想到的啊]

    [这题我会,幸对丧葬这样的事应该比较敏锐,毕竟他曾经经历过一个丧葬气息很浓郁的死亡平行线主题,所以这方面厉害是可以理解的]

    [兄弟们学会了吗]

    [学废了学废了]

    ……

    “不应该啊。”衍明咬着可乐吸管,在屏幕中播放的这一幕里皱起了眉。

    “怎么?”丘紫晏兴致勃勃看完虞幸的骚操作,对这个新人越来越欣赏了,就听见衍明说了这么一句。

    阎理的座位空了下来,被一只银渐层替代,那只猫舒舒服服窝在沙发上,对未亡调查组的讨论没有一丁点兴趣,懒懒地缩成一团,尾巴好心情地左摇右摆。

    现在坐在沙发上一起看直播的,只剩下衍明、丘紫晏和吕肖荣,阎理去接宋雪和另外两名成员了,猫是阎理养的。

    “这件白床单……不应该有伪装的功能。”衍明的瞳孔颜色变浅,他看了一会儿,肯定道,“黄昏的怪物并不都是智障,相反,它们有自己的一整套行为逻辑,就像医生会照常巡视各个房间,做治疗,管理员有自己的想法,还有那些走廊上游荡的护士,是在履行她们的职责,负责看护各位病患。”

    “这些都证明,它们是有智商的。既然有智商,怎么会被一件床单蒙蔽?”衍明的嘴角带上一点嘲讽,“要真是这样,别说床单了,虞幸直接在治疗室把那两个医生的白大褂扒下来自己穿着不就好了?这一局嘉宾全员病患,既然伪装尸体可以骗过怪物,伪装医生为什么不行?”

    “本质上还是一样的。如果每个嘉宾都能找到可交流的鬼怪,从它们身上拿到拥有鬼怪气味的物件,岂不是这些怪物对他们来说都再不是威胁?这能信的话,紫晏,你是傻吗?”说完这一句,衍明低下头,在一张虚幻的纸上刷刷写着什么,嘴里喃喃着吕肖荣和丘紫晏听不懂的话。

    但衍明说她傻,丘紫晏还是听得很清楚的,她啧了一声,承认衍明说的是很有道理,但是虞幸所表现出来的事实就是这样的啊!

    她又没负责分析记录,又没带脑子看直播,至于说她傻吗,这个人真是越来越讨厌了。

    赶明儿得让他一周不准喝可乐。

    吕肖荣和衍明属于关系特别好的那种,他倒是和衍明的脑回路对上了,小声哔哔:“本来不应该发生的事发生了,就代表有我们看不见的因素影响了这个结果,对吧?”

    “衍明现在听不到你说话,他念经呢。”丘紫晏没好气地说,每次衍明进行“计算”,他嘴里嘀咕的话就会脱离别人大脑的反馈机制,明明是熟悉的语言,但别人就是意识不到他到底在说什么。

    这种能力经常被队里的其他人羡慕,说他可以当面骂人而不被被骂对象揍。

    “原来是这样。”衍明的状态来的快去的也快,这种事对他来说不需要很久,十几秒就足够了。

    屏幕里,虞幸似乎是听了李德康的话后去院长办公室看了一眼,没有看到任何鬼,于是依旧在走廊闲逛,由于白床单的存在,所有经过的鬼怪都会在迟疑一瞬间后选择无视他,他越来越放松了。

    “是哪样?我可以忍受你说我傻,但是不能忍受你说话说一半!”丘紫晏眼睛一亮,好奇地问。

    “韩彦上一次因为和怪物遭遇而出现在屏幕里,已经是十三分钟前的事情。”衍明没提虞幸,反而是说到了韩彦,“在院长扫荡四楼,所有鬼怪躲藏起来时,他也脱离了屏幕好几分钟。”

    丘紫晏:“嗯嗯,然后呢?”

    “……”望着一回到调查组驻地就放弃了脑子的队友,衍明一声叹息,“黑夜模式,我当时就推算出,‘操控’是韩彦的主要手段,停尸间里袭击曲衔青用的就是临时控鬼。”

    “再加上,韩彦擅长演戏和伪装,控制着停尸间管理员演一场戏……似乎不难吧。”

    “我懂了!”吕肖荣肥肥的手掌一拍桌子,“韩彦还趁鬼怪躲起来的时候控制了一些,现在想让虞幸误认为床单有效,只要虞幸敢这么走出四楼,遇上三楼或者一楼二楼的鬼怪,他就会立刻被围攻!”

    “嗯……确实是出其不意的手法。”丘紫晏撇撇嘴,“可如果是这样……那我觉得,虞幸走出资料室前突然索要床单的举动,也会是故意的呢。”

    衍明轻笑一声:“确实,他三言两语就让管理员妥协的时候,应该就已经意识到这是个陷阱了。”

    将计就计。

第五十三章 怪物院长

    虞幸已经在四楼晃荡了挺久,一直没有下楼去找那个所谓的院长秘书。

    他差不多知道自己要的数据资料在哪里——就在那个管理员身上。

    他在治疗室和妇科诊室耽误了一段时间,已经足够一直在减少自己存在感的韩彦去做很多布置,包括控制一些关键鬼物。

    毕竟绝望级的等级摆在那里,除了院长形成的鬼物,医院里对韩彦本人有威胁的鬼物可能真的几乎没有。

    韩彦把停尸间管理员控制住后主动放到他大概率回来的资料室里,是概率很大的事情。

    在所有的嘉宾里,韩彦最想杀的,一定是真实实力大于暴露出来的实力的他,哪怕是曲衔青,在硬等级上都差韩彦一级,只有他——

    伶人肯定不会告诉韩彦他从前与伶人相处的细节,他知道,令人一定将这些回忆当做自己的私有物品,不会和别人分享。

    但是只要和韩彦提一句他真实存在的年岁,加上暗示虞幸很难抓之类,就足以让韩彦提高警惕,将优先级放在他这里了。

    可韩彦为什么不直接出来杀人呢?

    有个被忽略的问题……那就是,十二个人都是被系统承认了的行凶者。

    行凶者之间,是不能互杀的。

    否则黑夜模式里,韩彦就不会不对虞幸动手。

    也就是说,这一场黄昏模式,没有人可以直接杀人,而行凶者之间没有了同类提示,现在恐怕很多嘉宾还没有发现这一局到底有多少行凶者。

    如果早点意识到这一点,比如虞幸和韩彦,他们就可以利用肆虐的怪物,提前布置好杀人陷阱,免得陷入需要除掉对方时,却无法下手的尴尬。

    这个限制直到真相被任义他们完全找出才可以解除,在此之前,韩彦肯定要先把一些不确定底细的棘手角色都搞搞残才行。

    虞幸披着他的白床单,像一条幽灵似的不慌不忙地转来转去,周围的怪物仍然没有对他表现出攻击欲,虞幸终于站住,靠在了墙上。

    他磨蹭这么久,无异于告诉韩彦“我已经识破了你的把戏”,韩彦这都不改变策略,只能说明一件事——他在这里拖延时间,对韩彦来说也是有利的。

    什么情况下才会有利?当然是时间一到,他就会遇到比现在的怪物群还可怕很多倍的东西,比如……怪物化的院长。

    “你在……这里……做什么?”

    一个暴虐而又疯狂的声音像是在印证虞幸的想法一样,在虞幸身后响起。

    虞幸靠着墙,却也没想到院长会从身后过来,他眉头一挑,先是敏捷果断地往前一扑,躲过了一把巨型化的手术刀攻击,然后才眯着眼回头。

    院长没有戴他那显得文质彬彬的眼镜了,也没有如同过去几次恐惧医院直播时那样,形成一个屠夫一般戾气深重的、压迫感巨大的怪物,而是变成了一个影子一样的东西。

    它苍白的身影似乎并不完整,但是比人类大两倍,红色的眼睛冒着光,一滴滴阴影从它身上滴落。

    一身白色大褂晕染成阴暗的血色,它半截身体从墙里伸出,手上的刀锋利泛光,另外半截身体被一缕缕夕阳也驱不散的黑色影子拉扯,破碎,拉成了数不清的丝状,在它出现的一瞬间,四楼走廊上的怪物们顿时一阵尖叫,不管是正常的还是被韩彦控制的,都不可抑制地往远方跑去。

    “对不起,院长,我受医生的吩咐,来拿我的数据报告。”虞幸没见过这个怪物,他想先试一试能不能与其交流。

    影子院长发出古怪的笑声,刺耳又充满了嘲讽:“受哪个医生所托?病人就该待在自己的病床上,这件事我早就和我的员工们说过,而你——我记得你,你是那个疯狂的小子。”

    院长可以交流,但坏消息是它不仅能交流,甚至智商还不低:“你还是做出了这样的选择,我本以为经过这么久的治疗,你会学会乖一点……”

    话音刚落,那巨型手术刀就猛地朝虞幸砍来,平时小小一支就可以剖开人的皮肉,如今变得这么巨大,给人的心理压力何止两三倍。

    虞幸感受到一种等级上的压迫,接触的一瞬间,他就知道这只怪物要论等级,一定比他高太多,或许由于韩彦的加入,院长怪物的上限也被调整到了绝望级那个层次。

    这把刀就连他也不能硬抗,否则,必然会被削成两半。

    他往一边躲闪,同时防止院长改削为扫,刚在新位置站定,一滴浓稠的鲜血就从天花板滴落到他头上,从额头划过。

    虞幸分心抬头,只见,一个同样长着院长的脸,却是浑身血红,包括皮肤都是血红色的血怪倒着趴在天花板上,一颗头颅呈一百八十度的转动,咧开血盆大口看着他。

    “你为什么不听话呢。”血怪院长手上没拿武器,它像壁虎一样飞速爬动,在天花板上绕了一个圈,嘴里说着,“我们都是为你好啊,我不是说了吗,我已经在研究对你有帮助的药啦,你怎么就不能多等等呢?”

    它的行动非常自由,直播间的观众们一下子就认出来,刚才在四楼追击任义他们的,就是这只怪物!

    [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两个院长]

    [以前都没有过的,这就是真相的代价吗?那个阴影看起来比血色的院长更恐怖]

    [怪物们都发现不了的白床单到院长这里瞬间就被揭穿了,院长真厉害,果然和别的怪物不是一个级别的]

    [刚才说虞幸幸运的人呢?直面两个院长,你再说一句幸运试试?]

    [广播里那个小女孩的声音都说了,祝各位嘉宾不要遇到院长,幸这是非够了]

    [虞幸这波……能活吗?我怀疑还有别的形态的院长,因为现在这两只还没到我想象中让所有怪物都畏惧的程度]

    [就我一个觉得,幸刚才在四楼漫无目的走那么久,其实就是在等院长来?]

    [他疯了吗?对自己自信也不至于这么作死啊,除非他现在自爆自己也是绝望级,否则他再怎么隐藏实力,我都不觉得他强到了可以和院长打架的地步]

    每个嘉宾几乎都开启了直播,要么是在和怪物周旋,要么是已经和任义会合,根据任义的指挥在推进找寻真相的进度。

    所以虞幸这里本身的观看人数还没之前多,可院长一出现,一大波观众疯狂涌入,很快把虞幸的直播镜头推到了最显眼的地方。

    直播中。

    血怪院长四肢一松,从天花板上掉下来,扭曲的爬行逼近,虞幸向后一瞥,刚才的阴影院长已经从原地消失,悄悄从他身后的墙上探出了身体。

    这两只“院长”看来是共通的,它们竟然还学会了打配合,一只主要负责隐蔽和攻击,另一只以实体压迫他往死亡范围走。

    “我很想知道,你的药做出来之后,我真的能得到治疗吗?”虞幸握紧摄青梦境,匕首上青雾一阵阵弥漫出来,亦清这次没有出现,但青雾比以往要暴躁些,想必是亦清在按照操纵了青雾,试图增强这只匕首的攻击力。

    他眼角带笑,像是并未被院长吓到,反而语气冷静地找起了话题。

    “当然!我可是药剂学的高材生,并且在这个领域研究打拼了这么多年!”血怪院长哈哈大笑,似乎对他这种问题表示不屑,那嘴角没有皮肤的牵制,一寸寸撕裂,都快裂刀脑后了,畸形无比,“我已经做出药了,但是还没有通过实验,你想来试试吗?”

    血怪院长的背后隆起一个大鼓包,须臾间便破裂,一只血肉做的针管蠕动着,依稀可见里面晃动的黄白色脑浆。

    它长出针管后更加兴奋,将虞幸往后面的阴影院长那里逼着,阴影院长也露出一抹阴森的笑容,举起了手中的手术刀。

    虞幸是不会让自己陷入被包夹的境地的,他暂时解决不掉阴影院长,但是尸体的血怪院长还可以周旋,他看准时机,将摄青梦境投掷出去,正中血怪的头颅。

    青雾疯狂涌动,往他头里面钻去,血怪暂时被痛苦抑制住脚步,哀嚎着伸手去拔那支匕首。

    “好痛啊!我好痛!你为什么要反抗治疗,我都是为你好!”

    “你不想健康起来吗!”

    虞幸不给它这个机会,躲过身后阴影院长的偷袭,他一个翻滚来到血怪身边,伸手握住了那只恶心的血肉针管,用力将其从血怪身上扯了下来:“健康起来?你所谓的健康,就是任由你们污蔑,然后变成一具听话的、符合社会和家人期望的行尸走肉吗?”

    这种撕裂还真有点难,虞幸手臂上青筋都爆出来了,他咬牙撕扯下肉针管,被鲜血溅了一身。

    不听话就是病了,挨打了还手就是要变成杀人犯,反抗控制就是精神不稳定……只有听话的,不反抗的,被磨灭了自身人格的皮囊,才符合这个院长和那些怪物医生的“治愈”概念。

    他轻轻喘气,然后笑道:“你曾经参与某项制药项目,你以为成品没问题,加上病患的迫切需要,所以还没有彻底完成药剂试用反馈,你就给患者用了。”

    “结局当然是危险药物致人死亡,你被人戳脊梁骨,才会把这失败的药剂与脊椎联系起来……我的理解没错吧?院长?”

    “这些都是他做的蠢事!”阴影院长一击未中,知道眼前的“病患”在面对血怪时还有余力注意周围,便放弃隐藏,直接出声,“哈哈哈哈哈……那时候研究药剂的是他,失败之后,他为了逃避良心的谴责,就创造出了我——你以为我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吗?不!我是被他的推诿和逃避,一点一点臆想成这样的!他还是那个干干净净的院长,而我呢?我就是替他承受所有肮脏的怪物!”

    阴影院长的上半身极尽努力地朝虞幸伸着,牵扯出了它真正的一部分下半身,虞幸只来得及看到墙面中出现一堆畸形的肉和一只眼睛,那下半身便缩回了墙里。

    院长癫狂着,手术刀上甩出一抹影子,那是一只模样痛苦,掐着自己喉咙的阴影,阴影在地上蠕动成型,然后向虞幸走去:“哈哈哈哈哈他以为这样就没事了吗?他从来没有想过这样做的代价!他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了,所有的罪恶都被他以一个臆想给掩盖,只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越积越多,他害怕了,他每天都在害怕!哈哈哈哈哈……他还想找心理医生除掉我,他哪有那个本事!”

    “是他害了心理医生不是么,又说是我动的手,可我做的一切同时也是他做的,是他自己害怕失去我这个承受肮脏的容器,才反悔杀了那个女人!”

    毫无疑问,自始至终都称呼原院长为他的这两个怪物,都是院长臆想症发作时,那个可怕的“医生朋友”的状态。

    它对院长的指控其实并不成立,精神疾病是很复杂的,院长的臆想症是被逼无奈,精神上也根本控制不了这个“医生朋友”,他甚至一直以为医生朋友是个厉害的新同事……

    他病了。

    真正的病了。

    院长所做的一切错事都不能被否认,但也不该被一个怪物妄加罪名。

    虞幸对阴影院长的说辞不为所动,他抽回摄青梦境,甩了甩匕刃沾的血,抽身而退。

    他很有技巧地退到了资料室门口,一脚踹开门,把里面的停尸间管理员暴露在院长怪物面前。

    “你不关心你的员工了吗,他们可都是为你工作,那些死在病房里的员工真惨,有这么一个毫不关心它们的上司。”虞幸对阴影院长和重新活动起来的血怪院长惋惜的笑了笑,又指着名牌李德康的老人鬼——

    “不像这个管理员……他就聪明多了,早就看透了你的本质,给别人工作去啦!放弃了院长大人,给病患工作了哦~”

    这整句话都是在院长的雷区上跳舞。

    院长赤红的双目盯住被虞幸堵住门,没法立刻逃离的停尸间管理员,似乎正在确认虞幸这句话的真实性。

    与此同时,外界。

    在推演系统直播板块的最上方,一个推荐位赫然悬浮,每个进入板块的人都能第一时间看到。

    【恐惧医院尘封多年的真相终于临近解开!绝望级的堕落者试图将所有人拉入深渊——神秘异化者,要如何从恐怖的院长手中活下来?】

    【推荐观摩指数:极度推崇!】

第五十四章 真有你的

    荒诞的直播板块常年被各种节目占据,但是相对而言,节目的数量还是太稀少了,有时候好几天都不会出现一场直播。

    所以,当某一次节目中出现了出乎意料的发展,或者是足够影响到一个固定节目的隐藏剧情时,系统就会为这个节目开放一个显眼的推荐位。

    上了这个推荐位主视角的人,会因为观众们的涌入,而大幅增加明星推演者的是经验,算是对这个推演者的一种奖励。

    现在,这个推荐为链接着的直播间视角……正是和院长正面对上的虞幸视角。

    当虞幸打开资料室的门,并且对阴影院长说这是“为别人工作”的管理员时,一些被忽略掉的细节就重新被观众想起,大部分观众这才意识到,停尸间管理员李德康,很可能是韩彦送过来误导虞幸的棋子!

    新观众就好奇了,有的是没有关注帖子也不爱看直播,并且不在大公会里的人,他们对直播里的事一无所知,纷纷好奇。

    [什么韩彦?韩彦是谁?]

    [你们为什么要提到伶人?这事儿和伶人还有关系?]

    [这兄弟谁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这么一号人物,哪个公会的啊,居然能和这种程度的院长怪物面对面]

    [不是,谁开的医院剧情,这么牛逼……血笔任义啊,那没事了]

    弹幕热热闹闹,医院四楼走廊上也热热闹闹。

    那个很想逃跑的管理员即使有着韩彦的控制,也依旧不敢和院长正面相对,它们这些员工对怪物院长的恐惧可谓是根深蒂固,与黑夜模式中欺负正常院长的嘴脸正好相反。

    面对踹门的虞幸,管理员老人在接受院长审视的同时就知道要遭,它哀嚎一声,对着虞幸指控道:“你不是答应了我不会说的吗?我没有渎职,我只是不小心……”

    “现在可不是你渎职的问题了,是你跳槽的问题。”虞幸歪歪头,“我作为这家医院的一名优秀患者,不应该及时组织员工跳槽吗?要是员工一个个都走了,患者们还有什么治愈希望呢——这层楼有那么多人都和你一样被挖走了,我亲眼见到的。”

    管理员背后毕竟是韩彦,韩彦的意志影响着管理员,迫使它阴狠地问道:“你这样做有什么好处,院长就算惩罚了我,也不会放过你……”

    一柄巨大的手术刀当空划过,小心地避开了铁架子上的一排排档案袋,将管理员劈成了两半。

    老人的怪物身体彻底崩毁,在原地碎成一地的尸体零件,有断手,有断脚,还有一些已经腐败的看不出形状的内脏。

    零件的下方,隐隐压着一个档案袋。

    “偷新鲜尸体的零件拿出去贩卖,被‘他’发现之后,‘他’无颜面对那些毫不知情的受害者家属,所以又把锅推到了我头上,让我去做些让‘他’良心能安的事情。”阴影院长双目中的红光更胜,带着浓烈的嘲讽和邪恶,“所以我杀了这个不懂事的员工,可他又开始怪我下手太狠……”

    “哈哈哈哈哈哈哈,恶心的伪善者。”阴影院长为院长下了一个定义,然后喘着粗气面向虞幸,“这层楼的所有背叛者,都要死!”

    “包括我吗?”虞幸微微睁大眼睛,“我可是帮你找出跳槽员工的功臣,也没有特殊优待?你一个院长,不应该赏罚分明么?”

    “赏是虚伪的‘他’才会做的事,我——只负责惩罚!”阴影院长的身影突然被拉回了墙里,融合在了墙上本就有的影子中。

    虞幸还没来得及说话,余光中便有一抹金属色泽骤然袭来,比刚才还要快上几分,他瞳孔一缩,迅速闪躲,仍旧被擦到了胳膊,在地上留下一抔仓促凌乱的血迹。

    “嘶。”他倒吸一口凉气,被手术刀隔开皮肉的感觉和其他刀不一样,让人有种额外的战栗感。

    血怪院长已经趁着阴影院长劈死管理员的这段时间去把每一个房间的门都打开了,里面躲藏的鬼怪惊声尖叫,都没有逃过血怪的攻击,化为各种模样的东西,丧失了行动力。

    在终于有借口对这层的员工和患者进行攻击之后,血怪显得很兴奋,一直念叨着:“就是你在背后骂我是个精神病?就是你故意不好好照顾看不见的盲人患者?就是你给那老头子报信,说我不是他儿子?就是你的家人过来医闹?”

    几乎每一只怪物,血怪院长都记得名字和身份,它在烧伤的病患怪物面前停下,面目狰狞:“就是你抽烟烧了整整三层楼,把我老婆烧死了!?”

    这个烧伤怪物看起来比同样烧伤的怪物强大很多,它手里还夹着一个熄灭的烟头。

    可在院长怪物面前,它显得毫无还手之力,甚至生不起还手的勇气。

    关于这个故事,早在前几期恐惧医院里就被人解出来过,医院里有一个烧伤患者,夜里醉酒后抽烟点燃了家里的地毯,自己却睡着了。火势越来越大,等这个人醒来时,已经被困在房间里,门被烧得变形了打不开,最后是从窗户跳下去的。

    窗外有消防员搭建的救生垫,这人陷入昏迷,被送往了院长的这家医院。

    更令人惋惜的是,这个人,是院长楼下的邻居。

    火势向上蔓延,烧毁了隔壁的房间和楼上两层,院长那天加班不在家,只有妻子和女儿在家安睡。

    女儿没有什么大事,但妻子……却以一个护着女儿的姿势,悄然成了黑炭。

    院长悲切的同时,尽职尽责地治疗着几家伤者,最后警察却告诉他,他治疗的人里,有一个就事害死他妻子的凶手。

    那一次,院长忍下来了。

    他强打着精神治好了罪魁祸首,将罪魁祸首交给了法律去惩罚,却因为那个人抵死只说是个意外,量刑并不重。

    院长永远失去了他的妻子。

    在恐惧医院里,这个人也变成了院长的一块心结,成为了极为强大的怪物。

    这是前几期嘉宾们拼凑起来的最完整的故事,不过根据今天才得到的新信息来梳理时间线,虞幸肯定那个时候的意外还没有导致院长得臆想症,这不是一切的源头,只是个插曲。

    因为院长对妻子的爱,很可能没有那么刻骨铭心,他恐怕对待工作的热情就是对待妻子的好几倍。

    也正因为如此,听到血怪院长正好在四楼找到了那个纵火者怪物,酣畅淋漓地杀掉了它的时候,虞幸还分出精力瞥了那边一眼,又被手术刀刮到。

    他还发现,两个怪物院长杀的怪物越多,它们本身的力量就越强大,阴影院长也能从血怪院长那边得到新的力量,它已经从需要血怪配合的阴影怪物,变成了可以在墙上到处移动的恐怖存在。

    资料室太狭窄,非常不利于虞幸的闪避,他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没有消失的柜台,趁着一个机会闪了出去。

    那白床单早不知被他丢到哪里去了,走廊上幸存的怪物都在往楼梯跑,他也跟着跑向楼梯。

    刚才院长因为员工们的“背叛”而气极,说出来的话是这层楼的一个也跑不掉,虞幸认为,这句话也是有规则束缚的,看院长怪物的样子,它不是那个心系员工的患者的院长,而是一个不被道德束缚的怪物,加上杀怪物可以汲取力量,它本来就很想大开杀戒。

    之所以忍着,不就是因为恐惧医院有恐惧医院的规则,不能打破吗?

    如果员工自己的背叛行为是放松这个规则的契机,就说明院长怪物可以利用员工的背叛,对规则做出一定范围内的改变,那么它嘴里的所有话都很重要。

    它说这层楼,应该就不能延伸到下面的楼层去。

    虞幸刚才等着院长来找他,本身就是抱着利用院长怪物把韩彦控制住的鬼物给灭掉一大部分的想法,免得韩彦给其他人带去出乎意料的麻烦,现在目的达到了,他当然要赶紧溜。

    他还没想和绝望级的怪物硬碰硬,平白消耗实力。

    至于能不能溜掉……他觉得,院长怪物好不容易有一个发泄和增强实力的机会,是不会浪费时间在追他一个小病患身上的,如果来追击他这个硬骨头,就有可能让更多这层楼的怪物逃到下一层去,这对院长怪物而言不是什么好事。

    就是那被埋在资料室柜台尸体零件下的档案袋……得之后再回来拿了。

    虞幸想的果然没错,院长怪物虽然嘴上说着这层楼的一个也跑不掉,实际上还是重点朝着鬼怪密集的地方去了,血怪院长在另一边,来不及过来,阴影院长也在虞幸身后的位置,来不及提前拦截楼梯口这一波鬼怪。

    虞幸混在一群穿着白大褂、护士服和病号服的鬼怪里下了楼,这时候就算什么伪装也没做,这群鬼怪也不在乎他到底是谁了,没一个有闲心攻击他,反倒是浪潮一般推着他就挤下了三楼。

    虞幸看见三楼走廊上有任义的身影,任义身上的病号服上画了几个奇怪的血色圈阵,怪物们想攻击他的时候,总会失手打向别处。

    血色圈阵就滴落下血滴,示意着阵上的能量在不断消耗。

    三楼走廊本来没有多少怪物的,大多数怪物都在房间里,向四楼这种全被院长怪物揪出来的情况着实少见,所以任义应付起来十分从容。这会儿,突然听到一波怪物的声音从楼梯方向传来,任义的面瘫脸转过来,同时注意到了混在鬼怪里的虞幸。

    “……”这画面太一言难尽了,任义的动作顿了顿,眼神显得有些疑惑。

    四楼幸存的小部分怪物一窝蜂接着往下跑,似乎想彻底远离四楼,虞幸差点被它们带到二楼去,他立刻从鬼怪堆里挤出来,脱离了那股推力,整理整理衣服,在三楼走廊上可以看见他的怪物围过来之前,毫不犹豫地往任义那里靠过去。

    他知道任义衣服上是什么,血笔的称谓可不是摆设,任义除了分析数据之外,对荒诞体系里的阵法也相当有研究,比如现在能让鬼怪在攻击时产生认知错误的圈阵就很实用。

    虞幸靠过去,想要蹭阵的想法不言而喻。

    任义站在原地,看他过来也没拒绝,他倒是也想问问虞幸四楼发生了什么。

    如果和之前一样是院长在走廊上追人把鬼怪吓到了,那也不该是跑下楼,而是躲进房间,虞幸更不可能刚一下楼就这么从容。

    ……

    “你怎么开始发呆了?”

    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女声,虞幸因为措不及防,还有走路的惯性,小腿肚抽了一下。

    可抽完他就发现,自己并不在走向任义的那条走廊上,而是坐着的,坐在一张病床的床沿上,周围是一片狼藉的病房布置。

    “?”他少见地呆了一下,转头看向说话的女声。

    是莎芙丽和海妖。

    莎芙丽眉头挑起,纤长的手指来到他面前挥了挥,问道:“怎么回事?说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你继续呀!”

    海妖也一脸疑惑。

    虞幸更想一脸疑惑,他上一秒还刚看见任义,下一秒就来到了病房里,从站着变成了坐着,似乎还正在与莎芙丽和海妖说些什么?

    “等一下。”虞幸抬起手,捏了捏额角,他排除了是某种鬼怪的能力让他产生了幻觉的可能,然后脑中灵光一闪。

    “啊,我知道了。”虞幸木着脸,对面前的两个女人解释道,“我犯病了。”

    “什么病?”海妖惊讶,“没看出你哪儿不正常呀,你的病症不是突然变得奇怪吗?”

    就像在妇科诊室里那样,执着地认为她该住在海底。

    虞幸咬着后槽牙,有些‘感谢’恐惧医院的真实患病机制,他道:“我的病症之一……临时失忆。”

    真的是非常临时。

    他没有任何预兆的,失去了和任义会合之后,一直到现在坐在病房里,似乎在说些什么之间,所有的记忆。

    也就是说,时间正常流逝,他已经做了很多事,却在前一秒犯病的瞬间,丢失了部分记忆,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三楼走廊。

    嘶……多坑啊。

    系统,真有你的。

第五十五章 无病证明

    虞幸花了一分钟解释清楚自己的情况,然后有点头疼地和莎芙丽、海妖面面相觑。

    根据这两个女人所说,加上他自己的判断,他失忆的空档大概在一小时左右。

    现在,他身处二楼,赵谋原本待着的病房。

    海妖得知他一言不合丢了记忆,下意识觉得他这个病真是搞人心态,怎么幺蛾子这么多。

    别人都没有这么难!

    但处于虞幸之前救了她,现在也和她们暂时处在一个阵营上,见莎芙丽蔫蔫的,她便自觉承担起了给虞幸解释时间线的任务。

    虞幸遇上任义的时候,任义已经和莎芙丽、余景还有魔方体搭上线,也收到了另一边赵谋留在场景里的联系暗号,任义收集完三楼那条走廊上想要的东西,就顺着暗号,和虞幸一起与赵谋,以及同赵谋在一起的暗贼汇合。

    在这期间,海妖从妇科诊室里出来后,巧合地遇见了赵一酒,两人同行了不短的时间,在最后才与大部分汇合。

    大家把据点定在了一楼的一个房间,因为一楼是唯一一层除了门之外,还可以通过窗户去和未知危险兜圈子的地方。

    说是汇合,其实在集合之后,每个人都可能因为自己的人物被迫外出,或者被任义“派”出去收集某种线索。

    想要搞清楚全部真相,敏锐只是要素之一,后续的线索必须全部顾及到,缺一不可,院长到底因为什么才形成了这样的恐惧医院推演世界,每个事件都可能是成因。

    用海妖的话说,她不小心瞥到任义用于记录线索分支的本子,光是她看到的那一页上,就还有一大半的“清单”没被划去。

    就这样,一行人来来走走,防备着韩彦——他们已经受到了韩彦的三次挑衅,看得出韩彦没动真格的,因为他需要真相进度,只是想在真相揭开之前多折损一些他们这边的战斗力。

    莎芙丽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韩彦击伤,被汲取了不少活力,还被下了一些负面的暗示,所以现在才这么蔫。

    不止她一个,临时的队伍中,除了任义之外,所有人都被韩彦的袭击覆盖过,听说赵谋和余景负责简单“保护”一下后辈,反而是伤得最重的。

    曲衔青?她干脆没加入这个小队,海妖说一直见不到曲衔青的人,倒是在战斗中隐约见过她的影子,虞幸估摸着,应该是自己和曲衔青见面的时候说了让曲衔青利用自身实力优势藏在暗处,给韩彦施加一下心理压力。

    因为如果是他的话,现在也会想留一个藏在暗处的棋,免得韩彦太肆无忌惮。

    听到这里,虞幸大致明白了现在的处境,他是和莎芙丽、海妖出来拿线索的,而线索就在他所在的这间病房里。

    这里是赵谋的“出生点”,风格布置得十分血腥,整个房间里到处都是血手印,床铺上也未能幸免,虞幸正坐床上唯一一块不会把屁股染红的位置。

    和黄昏的温暖不同,房间里十分阴凉,处处透着不可言喻的冷意,结合恐惧医院背景看,房间里很可能盘踞着一只看不见的鬼,黑夜模式那个狂热女病人的那一种,特别会隐匿。

    现在,它可能正站在门口,也可能就坐在虞幸身后,甚至可能趴在在场任意一个人的身上……这个估计不行,鬼魂缠身的话,活人还是会有不同感觉的。

    海妖记性十分不错,也很善于表达,见虞幸一直认真倾听,还在讲解着:“现在只有贩珠者是我们找不到的了,她的立场很难判断,反正任义和赵谋都偏向于,她很清楚韩彦的身份。但是她本身究竟想做什么,跟在韩彦身边是否自愿,那就不知道了。”

    “而且她就像消失了一样,比韩彦的行踪还难确定。”

    “啊,还有还有,余景和暗贼这两个人也最好不要全信,余景之前和韩彦关系那么好,后来又示弱过,很可能在得到韩彦某些承诺后反水……”

    “嗤。”莎芙丽忍不住了,她声音低沉不少,显得有些懒倦,也有点疲惫,“幸是失忆了,不是变成白痴了,没有必要像教小孩一样事无巨细。”

    看到虞幸也浮起笑容,海妖后知后觉停下,发现自己一不小心就多说了很多没有用的废话。

    可能是因为对救命者的感激吧……海妖不愿意承认这是因为心理的秘密被看见,反而对虞幸这个“神秘且强大”的人产生了点心理依赖,不自觉地想细致一点。

    “好了,幸,重新加载也差不多了,不知道你对这个房间的线索……有什么看法?”莎芙丽揉揉发昏的脑袋,银色发丝从鬓角划落,给她增添了一丝颓废,她已经无数次在心里对韩彦破口大骂了,恨恨想着如果韩彦落到她手里,她一定会让韩彦体会一下什么叫生不如死。

    虞幸沉吟一下。

    任义给他们三人的任务其实很简单,就是搞清楚这间病房的原病人究竟得了什么病,又是怎么死的,才导致了这样的血色盛景。

    首先要考虑的,就是如何通过触发条件把那只看不见的鬼逼出来,“看到”是确定病因的第一步。

    虞幸问道:“失忆前一秒,我在跟你们说什么?”

    莎芙丽:“……”这真是太致命了。

    海妖道:“你刚和我们一起粗略检查了一遍这个病房,然后说……病人的病因在任何资料上都不显示,很可能是在暗示……这个病人根本没有生病。”

    “哦。”虞幸应声,平静地通过自己说的这句话往回反推逻辑,十几秒后,凭借对自己的了解,他说,“嗯,所以这个房间一定有证明患者完全正常的东西,以此,我们可以让看不见的患者出现,然后得出更加详细的结论。”

    “会是什么?”海妖问。

    “证件之类的东西吧……”虞幸含糊了一下,把自己的屁股从床上挪开,摆脱了舒适模式,“总会会有这么一样东西,再仔细找找,如果这个房间没有,就休息一下附近病房有没有善于偷窃,有偷窃前科的病人,看看它们那儿有没有。”

    他耽误了一些时间,当然要快一点行动,把时间补回去。

    莎芙丽和海妖配合地站起来,和虞幸开始了新一轮的翻箱倒柜。

    主要是虞幸说得好有道理,她们权衡之后,发现如果是自己去推理,也找不到更加合理的方法了,和虞幸搭档很省心,

    虞幸一边蹲下身体,完全不忌讳在有鬼的情况下看床底,一边分心注意了一下自己的系统提示。

    关于档案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说起来,对于失去了一段记忆的虞幸来说,这个任务还真相当于他什么也没做,就自动打上了勾。

    那份被压在柜台尸体零件下面的档案本应拿得十分艰难,因为院长怪物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四楼不下来,就等着有新的“背叛者”能上到四楼去给它发泄加餐。

    是赵一酒用了时间虚影,才惊险地无伤拿到档案,虞幸听着海妖给他形容的话,对赵一酒的定位又多了一层了解。

    如果说曲衔青是拿着长剑又身负诅咒的的剑咒士,赵一酒就无疑更像个刺客,以速度和爆发力还有机动性取胜,这样即便之后队伍成立,这两个人也不会在职能上有太多重合。

    比如,如果赵一酒已经成长起来,躲在暗处威慑韩彦的就会是他而不是更擅长正面战场的曲衔青。

    好在,现在的赵一酒也并不让人失望,他的成长速度太快了,虞幸是因为经验和作弊般的身体才进阶这么快,赵一酒只有自己的努力,和双刃剑一样的厉鬼意志。

    不过……

    虞幸盯着面板里一串被他遗忘的提示,有点懵逼地发现,他的第二次临时疯狂状态已经过去了,在半小时之前。

    他干了什么?当时有谁在?

    海妖没提到这件事,莎芙丽也没有任何表示,说明他第二次疯狂时这两人并不在,也不知是哪个倒霉的家伙当时和他同行。

    希望他没有做出格的事情……比起正常的他,疯狂状态的他可是连他自己都捉摸不透。

    他疯起来,也不一定每次都和第一次一样温和。

    如果有规律,那还叫什么疯呢。

    虞幸暗自决定,回去见到别人之后要看看谁看他的眼神不一样,然后他就要去逼问……不,询问一下他有没有失礼的地方。

    找了半天,他们果然没有在这个房间里找到有标志性的东西,海妖倒是捡到一张之前被忽略的染血纸张,上面一小半的字迹被血完全覆盖,但是仅从剩下的字里,也可以听出这是在控诉。

    【……真的无法忍受了,我要出去,再这么下去……会不会来救我?我不敢相信他们,已经……不好,我的东西找不到了,我唯一的倚仗和证明……个瘸腿的偷了我的东西,一定是!我……】

    省略的地方都是被血液覆盖的地方,血液从左侧侵染,让整张纸上想表达的东西变得破破碎碎。

    但依旧可以得知,写这纸条的主人,有一样很重要的东西,被隔壁的“瘸子”偷走了。

    “牛批啊。”海妖的双目变得湛蓝,她拎着染血纸条,像是在夸赞虞幸一样在虞幸面前抖了抖纸,“这都提前预料到了,厉害厉害。”

    “……这是因为,”虞幸叹了口气,“这里是病房,我们要找的东西是病人的私人物品,不像办公室里的东西谁都可以动。所以,重要的私人物品不见了,要么是偷,要么是送,但关乎身份证明,显然不可能送出去,更何况我猜的还是证件类证明,更没有赠送的必要。”

    “那就快走吧……去找那个瘸子。”莎芙丽催促,“我想快点儿回去,我需要休息,没有男人让我回血,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我可难受死了。”

    虞幸看她一眼,大概是风流惯了,明明是在找任义画阵给她驱散一些负面效果,却说得这么引人误会。

    他们这群人凑一块战斗力不是盖的,只有一个缺点,那就是由于本来就不是用于配合的阵营,所以……他们没有正儿八经的治疗人才。

    也只有任义因为精通各种阵法,勉强能用一个阵来达到治疗的效果,虽然效果不怎么样,但杯水车薪的治疗总好过自生自灭。

    海妖是莎芙丽的徒弟,莎芙丽说赶紧走,她自然没什么意见,虞幸感受了一下房间里的温度,才道:“嗯,走吧。”

    在他们找到这张纸之后,病房里的血迹就仿佛活了过来,一点点开始蠕动,并且在墙上勾勒出一个个诡异的人脸图案。

    空气比刚才冰冷得多,他们呼吸间都有点白色雾气出现,似乎就连房间里那只鬼都在催促他们离开,也像是一种发现“终于有人知道了它没有病的真相,但它已经死了”的愤怒。

    三人在推开门时感到了一丝阻力,门锁被奇异的能量锁住,虞幸出声道:“我们也是在帮你,哪怕为时已晚,无法救下你,起码能让伤害你的人付出代价。”

    “……”

    空气中寂静一秒,有那么一瞬间,虞幸耳边所有的声音都抽离了。

    下一刻,门悄然打开。

    二楼和其他楼层不一样,这里没有到处游荡的怪物,每一只怪物都很有故事地待在自己的病房里,每隔一段时间,才会有无头护士鬼来例行检查一次,偶尔会有白大褂医生鬼同行。

    唯一会打乱这种秩序的,是一种“病人家属”鬼,这种鬼穿着和医院的素白、夕阳残辉的昏黄都格格不入的红衣,一看就凶得很。

    它们会在任何时间段从一楼、三楼、病房里、厕所里窜出,一旦发现病患鬼受到了伤害,亦或者发现了嘉宾,都会发出特别大的哭声,哭声可以引发人的恐惧,在人愣神时,它们就会把手里的刀捅进人的身体里。

    十分凶残。

    虞幸在走廊尽头看见了一只病人家属鬼,好在他们已经接近了隔壁病房,因为纸条上没写“瘸子”住的是哪一间,他们决定一个一个找。

第五十六章 大哥哥你会梳头发吗

    其实,一听到染血纸张上提到瘸子,虞幸就知道这个偷东西的人是谁了。

    他之前,可是在治疗室那两个白大褂独眼鬼怪的手里抢到了一个装着病患数据采集的档案袋,在他把档案袋藏到二楼的诡异花朵们中间之前,他翻看过那些数据,已经利用瞬时记忆全部记了下来。

    瞬时记忆记得快,忘得也快,不过这个快慢是要分人的,对虞幸来说,即便属于容易遗忘的记忆,就凭他专门去记过,也能保证六个小时内不出错。

    在这间医院中,不管是因为什么疾病被送进来,喜欢盗窃的也有好几个。

    有个人是染上了盗窃强迫症,不偷东西的话就会万分难受,有一个是恋物癖——喜欢别人珍贵的东西。还有一个,是产生了幻觉,认为自己是一个江洋大盗,只有偷东西能证明他的价值。

    因为这三个人实在是太有特色,尤其是最后一个,“他坚称自己是从古代穿越过来的,他一定要偷到一个不可能的东西来证明这一点”,这句话被记录在了档案里,宛若一种嘲笑。

    因为这些因素,虞幸在得知赵谋出生点那个病房里的鬼物没有能证明它有病的证据,而需要他们找到它无病的证据时,他第一反应就是有偷窃者把证据偷走了,否则以赵谋的细致,不会有特别的东西在他眼前而他没有找到的情况发生。

    那张染血纸张就算了,混在鲜血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言归正传,瘸子这个特征,正和他看见的第二位有偷窃行为的患者相符——那个古怪的恋物癖。

    在档案中,恋物癖患者有名字,叫陈琦,是个年轻女人。

    现在恐怕是年轻女鬼了。

    想找到一个“瘸子”很简单,就像黑夜模式赵谋的角色一样,既然行动不便,必然会有辅助行走的工具。

    轮椅太显眼,发出的声响也太大,不足以给陈琦提供盗窃条件,所以,拐杖是最有可能的标志。

    在走廊上的病人家属鬼发现他们之前,他们已经打开了最近的病房,不知道病房里会不会有比病人家属鬼更难缠的鬼怪,在进入的一瞬间,三个人的警惕性都拔到了最高。

    虞幸没有看见一个瘸了腿的女鬼,而是看见了一个背对着门,坐在床上低头梳头发的小女孩。

    小女孩穿着素白的小裙子,背影很单薄,右手拿着一个梳子,左手虚虚挡在头发旁边,手腕上套着一根坠着小小玻璃球的发绳,在黄昏中闪烁着金色的光泽。

    她似乎对梳头发不太熟练,就那么一直梳理,仿佛不会疲惫。

    开门的声响没有惊动小女孩,她的动作没有一点变化。

    莎芙丽不想在此时招惹到什么多余的鬼,她对海妖和虞幸打了个手势,就悄声往后退,手指勾在门把手上,缓缓将病房门给小女孩重新关回去。

    就在这时,虞幸感到一股很浓郁的鬼气从后面接近。

    他只来得及自己避开,就看见一个小女孩的影子站在海妖身后,小手一推,就把毫无防备的海妖给推入了没有完全关闭的病房中。

    再一眨眼,那影子就不见了。

    “!”海妖踉跄着往前,忍住了到嘴边的惊呼,眼看她落了单,那扇门像活了一样试图关上,被虞幸眼疾手快地用手肘抵住了。

    趁这个机会,莎芙丽蛇一样从门缝中钻进去,然后替虞幸抓住了门板边缘,虞幸也跟着进入。

    里面的小女孩已经停止梳头,头颅低低地垂着,窗帘不知什么时候拉上了,阻挡了外面的光,显得她阴森诡异起来。

    三人都进入病房,房门这才毫无阻力的关闭,莎芙丽冷哼一声,揉了揉自己的发尾:“虽然我不想多事,但主动怼上来的……姐姐我,也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哦~”

    本来嘛,小女孩装作没看见他们,放他们走,你好我好大家好。

    可非要来个突然袭击,虞幸能感觉到,他刚才要是不躲开,原本被推的应该是他。

    这小女孩恐怕是看三个人不好对付,想隔一个人单独折磨。

    海妖以为小女孩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她,嘀咕一句:“我看起来这么好欺负吗?一路上的鬼怪都对我这么感兴趣。”

    虞幸面不改色:“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它们太过分了。”

    海妖虽然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已经没空深究,因为病床上背对着他们的小女孩动了。

    小女孩一点一点的转动她的头颅,身体却纹丝未动,直到转到一个正常人的极限值、虞幸已经可以看到小女孩苍白的半张脸的时候,咔嚓一声,小女孩的头晃了晃,竟然直接转了一百八十度。

    骨头的响声十分突兀,小女孩披散着头发,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盯着自己的后背看了看,然后扁扁嘴,状似可怜地道:“我不会梳头发……谁能帮我梳头发呀……”

    微弱的声音像是暴雨中垃圾桶内的一声猫叫,但是同时,又给人一种这只猫正带着恶意,用鬼魅般的竖曈盯住猎物的感觉。

    既然三个人都进来了,小女孩没有放弃自己一开始的目标,微微偏头看向虞幸:“你能帮我梳头发吗?”

    “虞幸,你先别答应她。”莎芙丽先反应过来,这是规律类的鬼物啊!

    就是那种,如果不达成某种条件,就没办法杀人,但是一旦条件达成,任何武力都无法反抗的规律。

    类似于“红马甲”这样的怪谈,和贞子那种也差不多。

    不看录像带就没事,一旦看了,无论怎么躲藏,都会被贞子缠住,直到死亡。

    海妖收回伸过去拧门把手的手,默默摇了摇头,示意他们门打不开了。

    “大哥哥……你能帮我梳头发吗?”小女孩又问了一遍,这一次,她站了起来,保持着背对三人的姿势,脸却直直地朝着他们。

    看起来令人背后一凉。

    要怎么回答才是对的呢?

    莎芙丽冷眼看着小女孩,由于小女孩没有针对她来提问,所以她说什么都没关系:“小妹妹,你很擅长麻烦别人呢……想找人帮你梳头发,你应该找护士,看到了吗?我们穿的是病号服,是病人,你怎么好意思麻烦我们?”

    “呜呜呜……”小女孩听了伤心地哭起来,还压着声音不敢太大声,她看起来委屈极了,头颅转了回去,蜷缩起来蹲在地上。

    “我不会梳头发,呜呜呜……”她只重复这一句话,并不提护士之类的存在,“哥哥给我梳头发嘛……呜呜呜呜……”

    莎芙丽皱皱眉,显然对这种年纪和性别的鬼物没有耐心,她转过头道:“还是拒绝吧,任义那边给的任务早完成早轻松。”

    “嘘……”虞幸淡淡地笑起来,伸出食指挡在嘴前,“万一拒绝,才是她的杀人条件呢?”

    海妖在一旁点点头,像模像样的分析起来:“她为什么不让我们两个头发长的女人给她梳头,而要幸一个男人帮她梳?应该是她认为幸肯定梳不好,所以我认为,答应她、给她梳好才是唯一的活路,不论是拒绝还是梳歪了都会触发必死条件。”

    她顿了一下,确认般问道:“虞幸,你还记不记得任义说,他已经和赵谋一起试探出来,这个黄昏里的鬼物可以直接杀死嘉宾?”

    虞幸回想了一下,耸耸肩:“……很遗憾,不记得。不过这也在我意料之中,这轮一开始,鬼物的攻击性就异常强大,只是大多数鬼物没有杀死嘉宾的实力,所以不容易被看出这条规则的改变而已。”

    小女孩见他们竟然无视了她,开始闲聊起来,哭得很大声了。

    房间里的气氛隐隐约约有种改变,仿佛在看不见的地方,某种规则笼罩了这里,阴森且窒息。

    “大哥哥……”几秒后,小女孩哭声突然一停,她用平稳到听不出刚哭过的声音,幽幽地问,“你到底愿不愿意帮我梳头发?”

    这是这个鬼物的最后一次询问了,要是再不回答,恐怕会被当做拒绝处理。

    虞幸笑了一声:“行,我帮你梳。”

    他在海妖有些担心的目光中走上前去,把小女孩轻轻松松一抱,放回了床脚方便梳头的位置,拿过被小女孩丢在床上的梳子,没直接动手:“你要梳什么发型?”

    小女孩沉默了一下,脆生生回答:“两边要编起来,合到中间,然后所有头发扎成一个球。”

    虞幸眉毛一挑,这要求还挺多。

    “你会不会扎辫子啊。”海妖在后面出声。

    “放心,不难。”虞幸闲闲地回了一声,梳子一分,轻柔地将头发梳理好,然后用梳子旁边放的橡皮筋固定住一边,开始给另一边编辫子。

    他的手法过于娴熟,速度很快,就连小女孩也没想到他竟然没被难住,撇着嘴晃了晃腿。

    两侧很快梳对称,虞幸把两股头发和下面的散发汇合起来,扎成了一个丸子头。

    没了头发的阻挡,小女孩苍白龟裂的脸暴露出来,她的大眼睛是唯一完好的地方,在皮肤上,大大小小的裂痕中都看得见血肉的纹理。

    “好了。”虞幸当没看见这场面似的,一点儿不害怕地拍拍小女孩的头,“看看,这样可以了吗?”

    小女孩双腿一蹬,从病床上下来,对着透明的反光玻璃照了照。

    她似是想找纰漏,却怎么也找不到,一时间不知道是生气还是高兴。

    最后,小女孩不甘心地瞥了虞幸一眼,吸吸鼻子:“谢谢大哥哥。”

    说完,她竟然跑到门边,踮脚打开了门,哒哒哒跑进了走廊,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

    这一场突如其来地危机就这么度了过去。

    三人反而不急着走,刚才小女孩推开门的时候,他们发现走廊上又多了两只病人家属鬼,他们最好再等一等。

    小女孩都给他们让地方了,他们自然最好直接躲在这间病房中。

    关上了门,海妖看虞幸的目光有些奇异,现在没有鬼,他们的直播是断开的,她还是问了出来:“虞幸,你……该不会有孩子了吧?”

    请原谅她,因为病情影响,她现在什么都能想到孩子。

    莎芙丽看她一眼,轻笑:“你还是太天真了,说不定是女朋友呢?给女朋友梳头发的男人……嘶,真想要啊。”

    也请原谅她,不管有病没病,她满脑子都是黄色废料。

    虞幸只回了她们一句:“想多了,我只是心灵手巧而已。”

    实际上是好几年前看祝嫣小小一只挺好玩,他就喜欢把祝嫣抓住,给她梳各种形状的辫子——不管祝嫣乐不乐意。

    祝嫣经历的多了,就放弃反抗,任由虞幸练就了一手梳头发的技能,直到祝嫣成年,她才成功以男女授受不亲的理由摆脱虞幸的魔爪。

    虽然虞幸梳的头发是很好看啦……但是祝嫣十分理智,青春期到了,为了避免自己因为虞幸的各种照顾而孝心变质——她已经努力抵抗到今天,决不能半途而废!

    这么想着,祝嫣忍痛将发型换成了随手就可以扎起来的马尾辫。

    虞幸从此告别了女孩子的头发,今天这小女孩鬼,算是正好撞枪口上了。

    “不过……刚才那个小女孩是什么病?是皮肤上的病吗?”

    虞幸从回忆中脱离出来,听见莎芙丽和海妖正在讨论那种龟裂皮肤。

    他淡淡地插话:“不是自然病症,那种伤口,是被小刀戳开导致的。”

    “什么?”海妖愣了一下,有点不敢相信,“但是她脸上裂口那么多,要是小刀戳的,怎么也得二十几刀吧……”

    说着说着她声音弱了下去,似乎已经想象到,这是一个多么残忍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莎芙丽睨来。

    “这还需要问怎么知道么?”虞幸反而有点迷惑,“你没见过刚扎开的肉擦干净血迹时候的样子?”

    海妖眼角一抽,这是什么很容易见到的东西吗!

    却见虞幸问出了另一个问题:“我故意拖延,引她说了那么多话,你们就没觉得她声音耳熟?”

    莎芙丽:“……你是说,接替院长的那个广播小女孩?”

第五十七章 患了恋物癖的女人

    “没错,我听力还算不错,我认为……我没有听错。”虞幸望着小女孩跑出去的方向,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色。

    广播里的小女孩早就说过,嘉宾们说不定会见到她,只是整个黑夜模式过去了,没有人提到过自己遇到了那个小女孩,所以这一茬儿很多人都给忘了。

    病房中这个小女孩无论哭得多么伤心,广播里的小女孩无论声音有多么失真,她的音色还是可以辨别出来的。

    “恐惧医院里的小孩鬼物很少,之前几期确实没见过刚才的小女孩。”很显然莎芙丽的功课做得也很到位,她回忆了一下,觉得虞幸说的没错,声音越想越像。

    她猜测道:“这一场不需要广播了,所以那个小女孩变回了普通鬼怪,和其他鬼物一样游荡在医院里?”

    “也有可能是她故意让我们遇见,想给点信息呢?”海妖倒是把小女孩想的还不错。

    “都有可能吧……你说她来送信息,那么你看出了什么?”莎芙丽逮到机会,对着自己的徒弟就开始出题。

    “……”海妖微微叹了口气,“如果这个前提没有错,那她应该是可以沟通的那种鬼物,更倾向于中立?”

    虞幸对此还算比较认同。

    以鬼怪这个概念为基础,在广播里的那个小女孩无疑是最特殊的一个。

    她不仅在黑夜模式就已经处于黄昏模式才有的“鬼怪清醒状态”,会说话,有自己的思维,甚至还能接替院长完成广播工作。

    要知道,恐惧医院作为院长心灵的映射,院长处于一个不存在的广播站里,可以看到每一个嘉宾的位置,是很正常的。在不需要院长出现的时候,院长就像是一个抽象概念,看不见摸不着,因为他是恐惧医院的掌控者。

    即便是那些会对他不利的怪物,也是他内心的恐惧让他无法抵挡鬼怪的攻击,说白了一切都是假象,嘉宾们所有的努力,只不过是为了打破这个假象而已。

    那么,那个小女孩,又是以什么身份进入“广播站”,代替院长发布任务的身份的呢?

    她一定不是一个突兀的存在,结合曾经那起烧死了院长妻子的火灾来看,院长是有一个女儿的。

    虞幸觉得,代替院长广播的小女孩,很可能就是院长的女儿,只是在后续院长开始被臆想支配的时候,无论是他和赵一酒在院长面前直接看到的景象,还是任义收集到的线索,都没有再提到过院长女儿的存在。

    那么这个逻辑就通顺了。

    小女孩是院长的女儿,被妈妈保护过一次,成为了妈妈死后院长保持信念的标志。

    可是有一天,小女孩还是死了,应该是死于恶意——她脸上的刀痕足以证明这一点。

    于是,院长对曾经自己一直不分善恶治疗他人的做法产生了怀疑,开始出现臆想症状,才导致了后面发生的种种悲剧。

    而在院长心里,他女儿死后,就再也没有人给她女儿扎头发了,她的女儿在另一个世界一定过得很不好。

    虞幸在心里盘出一条逻辑链,是愧疚和悔恨,加上源头力量的加持,让小女孩这个鬼物形象有了非同一般的地位。

    或许,只要他的这个想法能找到倚仗和证据,最后的线索就全了。

    他把自己的猜测和莎芙丽海妖说了一遍,让两个女人陷入沉思。

    不过她们也没有思考太久,小女孩的事可以留给任义、赵谋这几个智力型推演者去思考,她们还得找“瘸子”呢!

    把门推开一条缝隙,再次看向门外,病人家属鬼已经不见了。

    走廊里空空荡荡,正适合让他们去别的病房寻找任务目标。

    虞幸迫切需要完成任务之后和赵谋他们交流一下,因为莎芙丽和海妖所了解的信息,一定是删减版本。

    他道:“分头行动吧,效率高。谁找到目标了,能解决就解决掉,不能解决就退出病房找别人一起。”

    实力弱的时候,分头行动约等于作死,可要是本身力量并不太害怕鬼物,那分头来提高效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莎芙丽点点头:然后对海妖说:“你跟着我,别乱跑。”

    恐惧医院的鬼物实力有高有低,无头护士和独眼医生较弱,二楼病房里各个拥有单独房间的病人鬼可就说不准了。

    莎芙丽有这个自信压制住所有这一层的鬼,海妖却不行,她还是个和虞幸同阶段的挣扎级,没那么大自信。

    至于虞幸……虞幸是例外。

    当下,海妖和莎芙丽一起行动,虞幸一个人走另一个方向,三人正式分开。

    他们都比较小心,因为谁也不能保证院长鬼怪不会从四楼下来。

    虞幸效率很高地探查着病房,大多数病房里都住着鬼,也有空的,不知道是不是出去活动身体了。

    他会感应鬼气,在每只鬼物即将生气、鬼气暴动对他动手之前退出去,保证自己不会闹出大动静吸引不必要的麻烦。

    就这么查了五个病房,没有遇到小女孩那样不让人走的鬼物,虞幸麻利地推开第六个病房的房门,发现这间病房的装修风格十分特殊。

    黄昏里没有正常的地方,要么是血呼啦叽,要么是杂乱不堪,被刀痕和手印污染,总之无论是宏观还是细节,都一定要透着浓浓的扭曲和令人不舒服的感觉才好。

    可这一间病房不一样,除了最中间的白色病床外,这里竟然看不出一点儿“病人”的痕迹,反而像一个精致的小型展览馆。

    病人并不在房间里,不知道这病人从哪里搞来了一个全透明玻璃柜,柜子分为很多小格子,大多数格子都盛放着一样物品,在夕阳下闪闪发光。

    虞幸停住了脚步,望着这奇特的一幕,心中大致有了数:“就是这里了。”

    他谨慎地关好病房门,这才来到柜子前仔细打量。

    柜子里摆放的东西并不全是漂亮的或者值钱的,在正对着虞幸脸的位置的格子里,只放了一个圆圆的硬币。

    那是一个再常见不过的硬币,看不出一点特殊,在左边的钢笔和右边的娃娃的衬托下,显得有些奇怪。

    “偷得还不少。”虞幸喃喃道,这些东西在别人眼里只是一些看不出意义的物件,可在这间病房的主人眼中,恐怕可以称得上是一个个“爱人”。

    恋物癖嘛,一种疾病,可以理解。

    但是一次性喜欢这么多东西的,还真是少见。

    把偷来的东西全部都好好保存了,那赵谋原本待的那个病房的病人丢的东西,应该也在这个玻璃柜里。

    他大致扫了一遍,注意力突然被旁边的金鱼缸吸引了,小小的金鱼缸一看就是敷衍且仓促地拿来的,里面漂浮着几条色彩斑斓的小鱼。

    它们一动不动,侧翻在水面,只有鱼尾巴随着水波动,偶尔轻轻摆动一下。

    它们都是死鱼。

    虞幸想起刚才经过的一个病房里,倒是有一个精心养护的草缸,里面的水生植物茂盛异常,灯光和氧气也好好的,就是没有鱼。

    按照这位恋物癖患者的习惯来看,她只偷别人心爱的东西,恐怕这突兀的鱼缸也是她偷了鱼之后才找的,在她找到鱼缸之前,鱼早就死了。

    她喜欢的根本不是别人的具体物件,她恋上的物,其实是偷了别人心爱东西之后那种恶劣的快感。

    撇撇嘴,虞幸对这个病人印象十分不好,他重新拉回注意力,在玻璃柜中搜寻。

    他告诉莎芙丽和海妖,说那病人被偷的应该是证件之类的东西,并不是瞎说的。

    因为他对那个病人的身份有一定的猜测,他认为,那个哪儿哪儿都没病的病人,极有可能是听说了一些关于这家医院的风言风语后,潜伏进来调查的“记者”。

    他所说的物品,指的是记者证——唯一能证明他没病,却有着潜入进来的动机的物件。

    为什么这么想呢?因为社会上确实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尤其是以前的精神病院。

    精神病院虐待病人,被人偷偷潜入调查,可是事情败露,潜入者就被医院当做真正的病人,阻隔了外界和潜入者的联系途径,只要潜入者试图向别人求助,都会被医院扣上一顶“他是为了逃离医院在瞎说”的帽子。

    还有些情况更加令人无力,某些孩子或者被人陷害的成年人,被自己的亲人送去了精神病院,由于家里不怀好意地塞了钱,病院更不会让这些人离开。

    可以说,在过去的某个时代里,精神病院作为一个可以治疗人类精神疾病的机构,利用普通民众对此知之甚少的信息差,做了不少令人发指的事情。

    虽说恐惧医院的年代应该没有那么久远,也不是以精神疾病为主,但以这里填鸭式地包含了那么多悲剧的尿性来看,再多上这么一个例子也不是不可能。

    即便不是记者证,也该是委托书之类的东西,在这么一大堆“收藏品”里并不难找。

    二十秒后,虞幸成功在右下方找到了一个红色小本本,小本本正面朝上,上面写着五个汉字:新闻记者证。

    它上面的格子是一个带流苏的面罩,也不知道这个恋物癖是从哪儿偷来的,总之在流苏的遮掩下,这个本子非常不起眼,要不是虞幸眼力好,还真不能这么快找到。

    记者证不能考取,只能申请,由新闻出版总署统一印发,这个证拿出来,外界一定会承认那个人的记者身份,对医院的说辞进行怀疑。

    也算是这个记者太背了吧,忍受不了决定结束暗访时,记者证被人偷走。

    虞幸看了看,玻璃柜的门只有一把锁,打开的话就能拿走所有物品。

    他绕到侧面,抓起锁,发现这是把密码锁。

    四位数,常见的旋钮密码锁。

    “嗯……”虞幸从进门到现在都没见到什么有关数字的提示,他又利用图形思维把玻璃柜里陈列的物品往数字上靠,试了两三次,没有找到正确的密码。

    “看来密码是在恋物癖患者身上了。”虞幸斜了一眼房门,然后招出摄青梦境,残暴地往U型锁柱上怼了一下,这把锁比现实中的廉价锁结实太多,削铁如泥的匕首竟然没能直接将其砍断,只在上面留下了一个大豁口。

    看起来,锁上多多少少有着一些规则之力。

    这一下子下去,虞幸隐隐有了一股被注视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注意到了他,注意到了他刚才做出的行为。

    “哦豁,恋物癖和她的玻璃柜之间竟然还有感应?”虞幸挑挑眉,难怪恋物癖不用待在屋子里,原来是并不害怕被偷家。

    他做了一个把匕首往自己身边护了护的动作,装作警惕地朝四周张望,然后锲而不舍又去砍锁头了,似乎是想投机取巧,趁柜子的主人不在,强行砸锁抢东西。

    一阵凉意从虞幸脚下升起,紧接着,虞幸感觉到,一只冰凉的手攀住了他的小腿,尖尖的指甲几乎要刺入他的肉里。

    他吓了一跳,低头看去,只见地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一个半跪着的女人来,女人长发柔顺,但是遮住了半边脸,露出的半边可以窥见她年轻的容貌。

    说丑不丑,说好看也谈不上,但是当这个女人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目光看着虞幸时,虞幸发现他肌肉痉挛了一下,一股冥冥中的力量笼罩了他,让他再也动不了了。

    ——如果他不用诅咒之力反抗的话。

    “可以……不要把它们拿走吗?”女人半跪着,红唇中吐出清晰的人言,她的眼睛牢牢盯住虞幸,一只手仍旧隔着裤子抓着虞幸的腿。

    虞幸倒是没发现自己被限制说话,所以回复道:“这些东西都不是你的,应该还给它们的主人。”

    “可是……我爱它们,你要是把它们从我身边夺走,我会死的……”女人央求着,“而那些人没有了它们,只会伤心一段时间,我却会死。求求你了,可怜可怜我这个病人吧……”

    虞幸眼瞅着她一边装可怜,一边悄悄把摄青梦境给偷到了手,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第五十八章 逃离医院的方法

    这恋物癖患者要偷,就让她偷去好了。

    虞幸一副突然发现手中空了的样子,脸上出现一抹怒火,就好像在说:“你这个时候还敢偷我的东西?”

    他立刻道:“还给我!”

    女恋物癖依旧是一副柔柔弱弱的表情,手里紧紧攥着匕首的柄部,拖长了音调,倒显得自己挺委屈:“你看,我是真的有病啊……要不,你就把它让给我吧,对你来说,这只是一把武器而已,没了还能再买,可对我来说,它就是我的命……”

    这副不要脸还带着点道德绑架的说辞让虞幸心中冷笑一声,匕首上开始蔓延出青色雾气,淡淡的,散开到整个房间里。

    某种意义上,摄青梦境确实是她的命。

    要她的命。

    下一瞬,用不着虞幸出手逼问密码,青雾就骤然凝实成烟,将来不及反应的恋物癖笼罩,后者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烫手似的丢开匕首,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根木制拐杖。

    她借助拐杖一瘸一拐地往房间角落里快步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冲着慢悠悠捡起匕首的虞幸斥责:“你就是这么对待病人的?你想要我死对不对,你这是谋杀!”

    虞幸啧啧两声:“还有脸提及谋杀?很有法律意识嘛。那你偷了这么多东西,或者说,以你那种威胁别人要回东西就是要杀你的语气,算是恐吓吧?”

    “偷窃加恐吓,这样吧,你去找警察自首,把该蹲的局子蹲满了,我就考虑考虑,给你买个匕首玩玩。”

    女人艳丽的红唇更加鲜红,如同血滴,她没被头发遮挡的那只眼睛里满是阴森和怨怼,她不接虞幸的话,只一味地重复她的论调:“你这就是要我死,我好难受……你为什么要夺走我的东西!”

    [草,生气了,什么叫她的东西]

    [代入感很强,已经吐了]

    [这种人死之前总不会这么恶心了吧,是鬼物化让她变成这样的?]

    [楼上的,你还别说,现实里就有这种人。自己先搞事情,发现搞不过就诋毁别人,最后还要说别人欺负自己,呕]

    这种空有清醒意识,却比长相可怖的怪物还恶心的人女鬼,属实少见,一时间弹幕纷纷对女鬼发起声讨,希望早点解决她,别让她再来污染耳朵和眼睛。

    虞幸虽说看不见弹幕,但他本身也是打算那么做的,把女鬼引出来,利用她偷别人心爱之物的特点,让其主动将摄青梦境偷走,这样,亦清那被系统削弱限制了许多层的青雾就可以在爆发的瞬间,伤到拿着匕首的女鬼。

    他引女鬼本就不是为了拿密码,而是为了准确地杀掉女鬼,免得他砍锁头砍到一半被鬼物偷袭。

    捡起掉落在地的摄青梦境后,虞幸感觉整个房间都在摇晃,墙壁开始扭曲,一条条泛着青黑的手臂从墙面里伸了出来,像盲人一样在空气里乱摸乱抓,有几条胳膊伸得太长了,差一点就摸到了虞幸的衣服。

    虞幸看着这些“小偷的鬼手”,有了这些手在,恋物癖女鬼仿佛一下子有了底气,她阴阴地笑起来:“拿来吧,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小小年纪不学好。”虞幸淡淡地回了一句,声音已经非常冷,他突然动了,那瞬间爆发的速度快到直播间的大多数人都没有看清,就见摄青梦境尾端拖了一缕青烟,和被鬼手保护起来的女鬼来了个亲密结束。

    摄青梦境的刃,与女鬼的脖子,亲密接触。

    几乎没有任何反抗,那些鬼手突然如同被按了静止键,齐齐定在墙面,女鬼的眼睛里带着尚未来得及发散的震惊、迷惑和恐惧,随着头颅的掉落,一并成为了她最后的遗容。

    下一秒,鬼手们像泡沫一样碎裂,在掉落到地上之前就化作了泡影消散无痕,房间里重归安静。

    虞幸面容平和,好像并在不知道自己刚才秒杀一只在恐惧医院里实力并不算弱的鬼怪时,有多少人记住了他认真起来的速度,也记住了他。

    待房间彻底安静,虞幸慢悠悠来到玻璃柜前,再次用力几下,砍断了锁头的束缚,,这下没了挡路鬼,任务终于变得舒畅了起来。

    虞幸把玻璃柜门打开,拿出了那个记者证,然后打开这本证件看了看里面的名字。

    嗯,果然和任义给的资料上一样,就是这个人了。

    他返回走廊,找到莎芙丽和海妖,把事情告诉了她们。

    三人结伴回到了满是血手印的病房,这间病房里的鬼物依旧是完全看不见摸不着的,房间里空气冷得可怕,显示着鬼物愈发不愉的心情。

    门被推开,虞幸这次敏锐注意到了天空一闪而过的虚影,但仅仅是一瞬间,倒更像是他的通灵能力起了作用。

    “别急着生气。”虞幸很有先见之明地对着面前的空气说了一句,随后拿出记者证,对着前面一送,“这应该,就是你要的东西了吧?”

    这一刻,在场的三个人都听到耳膜里传来一声嘶哑的惊呼,虞幸手里的证书被一阵风夺走,在空气里起舞了一会儿,很快也和那只记者鬼一样,消失不见了。

    “谢谢……”虞幸听见有东西的声音落入耳朵里,仿佛是趴在他耳边说的一样。

    与他想象的稍有出入,他本以为,记者鬼拿到记者证后就会现身,谁知道,记者鬼原来不是不想现身,而是根本没办法让活人看见它?

    “我……不被……院长承认,所以……你们在这儿也……看不到我。”记者鬼依旧在虞幸耳边说话,听了半晌,虞幸眉毛一挑。

    是因为记者这个外来者不是真正的病人、也不是医生护士,正常的院长不希望一个没病的人被折磨死,臆想的怪物院长不希望记者来调查真相,所以在以院长为基础的恐惧医院里显示不出记者的样子。

    虞幸心中一动。

    他对着什么也没听见,只能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莎芙丽和海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轻声问道:“你有了记者证,就可以离开这座医院吗了?”

    “没错……有了这个证据,院长再也不能自欺欺人,只要他承认我不属于这里,我就能离开了。”看不见的记者鬼说话越来越熟练,到后半句,已经完全没了断断续续的生涩感,它好像找回了自己做记者时的信心,也找回了理智,真心向虞幸感谢,“谢谢你,真的谢谢你,那我这就走了,我一定要把这里的情况报道出来,让群众知道这些事!”

    哪怕它不过是院长内心的一个映射——不愿意承认的存在,也是院长脑子里的。

    但是它依旧继承了一种正义感,这恐怕也是院长讨厌它的原因。

    “祝你好运。”听着记者鬼的话,虞幸心中隐隐有种预感,随着记者鬼身份的揭露,应该会有些不一样的东西出现。

    他的第三个任务,就是逃离恐惧医院!

    不论是正常的指认流程还是找到真相后可能存在的乱杀局面,都没有涉及到直接离开恐惧医院的选项,因为这个推演世界只涵盖了恐惧医院一个建筑,包括楼体和花园,以及栏杆与围墙。

    再外面的车水马龙,看起来再真实,也不过是泡影,是不存在的。

    所以,他之前其实并没有任何途径能完成这个任务,所以他在等,等规则的变动给出一条适应任务的契机。

    现在,契机貌似来了。

    海妖看着虞幸打电话似的和鬼交流了半晌,貌似双方都还聊得不错,有些期待地搓搓手。

    真厉害啊,因为一个人解决掉记者证的麻烦,所以鬼物只承认他,还和他单独交流,想想就刺激——放在所有推演里,鬼物的特殊优待都几乎意味着【祭品】或者【道具】。

    荒诞推演系统一向鼓励推演者去探索,不希望推演者敷衍了事,当缩头乌龟、混子,所以,越是和鬼物接近,危险越大,就越容易得到祭品线索。

    这样最终得来的祭品,与本人的面具契合度绝对会非常高,很有可能得到系统“很强”的评价,是从祭品交易中心购买祭品后融合出来的能力所不能比拟的。

    她也想整一个。

    什么时候她才可以脱离莎芙丽的保护和监视,像虞幸一样独当一面,给自己搞一个适合人格的祭品呢?

    海妖用隐晦的羡慕目光打量着虞幸,果然看见虞幸的手上多了一个什么东西。

    貌似是一个红色的碎片。

    虞幸也低头看了一眼,他手里是【收集品:记者证的碎片】,就在前一秒记者鬼离开时留给他的。

    碎片的用途上写着,在恐惧医院在散落着五块碎片,碎片会因为各种因果,最终都聚合到他身边来,但碎片带来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危险,能不能拿到手,还得看运气和实力。

    全部收集的话,就可以得到【记者证(完整)】,直接宣布脱离恐惧医院,完成任务三,而在推演结束以后,记者证还将成为一个与虞幸契合度极高的祭品。

    当然了,如果原有的祭品已经达到了挣扎级的最大数量六个,而且每一个都不想舍弃的话,也可以放弃记者证融合出来的祭品。

    这是肉眼可见的好处,可显然,荒诞游戏里可没有这么好运的事情,凭什么虞幸在接到任务的时候,就注定需要开启记者证的收集,而后得到一件强大的祭品呢?

    凡事都有代价。

    代价就是,如果虞幸在游戏结束后,没有成功收集到五块碎片,那么恐惧医院所有残留的鬼物都将视他为外来的叛徒,对他进行无休止的攻击,且他会因为“记者证不完整而心力憔悴,心神不宁,无法反抗”的理由,被剥夺所有反抗能力,在鬼物围攻下直至死亡,以此来印证完不成任务三的结局——“你会死”。

    虞幸知道,其他人肯定也有各自的特殊任务,说不定每个人的任务三都是开启一条针对个人的特殊规则,也说不定不止他一个人接到了逃离恐怖医院的任务。

    虽说他的任务三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的角色本身就是被束缚着的疯子,所以才要逃走,海妖那种回来找孩子的人设就基本不可能有逃离的任务,但谁知道是不是还有别人的角色也拥有相似的命运?

    这样的话,逃离医院的方法就不知记者证一种。

    他摇摇头,暗道自己想得有点多,这不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解决了任义给他们的委托,又得到了完成任务三的线索,虞幸心情很好,他笑眯眯地看了眼偷偷观察他的海妖,和一脸“不带我们一起,独享收益很爽吧”的揶揄的莎芙丽,宣布:“好了,我们可以回一楼,把线索交给任义记录了~”

    “呵……真是令人羡慕呢,小弟弟的实力和运气,都让人很惊讶。”莎芙丽掩着嘴唇,妩媚地朝虞幸抛了个媚眼,“真不打算来深夜?反正曲衔青也听你的,你明明就可以带着她一起来啊。”

    “你们深夜公会不是和曲衔青有矛盾?”虞幸转身,朝走廊里看了看,因为几只从其他楼层游荡过来的鬼怪正朝这里接近,他又把门给关上了。

    “诶~”莎芙丽愣是把这个字念得百转千回,充分表达了她的不认同,“瞧瞧你这说的什么话,矛盾都是小事,我们对曲衔青最大的伤害,也不过是烧到了她的头发不是么?要是她真的加入深夜,有这么一个实力强大又有潜力的美女进来,谁还记得什么矛盾啊。”

    莎芙丽眨眨眼,充满暗示地说:“矛盾,永远建立在利益不同的基础上。如果她和我们利益一致,矛盾自然就不复存在。我和许树之间——想必你也听说过,我们互相看不顺眼。可真遇上了危险,他和我算是战友,是一定会互相帮助的。”

    “你瞧,有一个势力做依仗,在荒诞中,是必不可少的。那么,为什么不能是我们深夜呢?”

第五十九章 一楼的会客厅

    莎芙丽趁这个机会又开始挖人,看得出,在虞幸表现出自己的实力之后,本就有这个心思的莎芙丽更加坚定了把虞幸吸纳进深夜公会的心思。

    甚至,还想带着曲衔青一起……

    虞幸对此不感兴趣,他反正是要自己创建小队的,不可能被莎芙丽打乱计划,拒绝一两次也没有什么作用,他干脆不打算再和莎芙丽讨论这个问题。

    门外传来病人家属鬼的窃窃私语,这种鬼物经过时都会产生一种听不清楚的呓语,像耳边的苍蝇一样烦人。那呓语声在经过这道门的时候微微停顿了一下,门轻轻震颤,好像有一只鬼在尝试伸手推门。

    莎芙丽理智地停下话头,海妖眼疾手快地把住门把手,创造出一个门锁了的假象,外面的病人家属鬼好像得吧得吧说了些什么,然后遗憾的离开了。

    呓语渐渐远去,虞幸伸手开门:“看看外面还有没有鬼物了,尽快下楼汇合吧。”

    “我的提议呢?”莎芙丽双手环胸,笑吟吟的。

    “谢谢,但是我拒绝。”虞幸再一次明确表达了自己拒绝的意思,莎芙丽眉头一挑,还想追问为什么。

    虞幸有些不耐地瞥她一眼,这表情让莎芙丽呼吸一滞,选择了不再追问。

    看来,虞幸对深夜这个荒诞系统里的第一公会并不太感兴趣,莎芙丽从来就不是一个会很有耐心劝人很多遍的女人,不来就不来。

    她悄悄对着虞幸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心想,这次要是都能活下来,以后再遇到应该就是敌人了。

    真烦人啊,一个接一个的敌人,为什么就不能站到同一个利益面去呢?

    莎芙丽的想法没人能读懂,海妖也只是觉得莎芙丽被拒绝后心情变得不太好,在前往一楼的路上,莎芙丽脸色疲惫苍白,话变得比以往更少,

    海妖对此无可奈何,她和这个名义上的老师关系并不亲近,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她是异化线,莎芙丽是堕落线,她从莎芙丽这里学习推演技巧,美杜莎也会安排莎芙丽带她过推演,但她不太看得惯莎芙丽一贯的作风。

    在那种事上,玩得疯就算了,这大概也是你情我愿的自由,但是玩过了就把人家虐杀……每次想到这个,海妖都会感到一阵恶寒。

    由于她在这方面和莎芙丽思想不同,所以莎芙丽除了教会她一些东西,从不和她更加亲近,从清晨模式莎芙丽放任暗贼在第一轮杀了海妖就是证明,她只需要带着海妖安全度过推演,并不是很在乎海妖在过程中受到的伤害。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莎芙丽还负责建似海妖这个潜力巨大的新人,每一个试图挖墙脚的人,都因为莎芙丽的威胁而退缩了。

    这是一对关系一点儿也不热切的师徒。

    比起莎芙丽,海妖现在更愿意待在虞幸身边,因为虞幸待人随和——哪怕只是表面上。而且虞幸救了她一命,又在死亡空间看透了她的灵魂,本身还是个没人知道底细的大佬,海妖很想交这个朋友,太有安全感了。

    听见虞幸的拒绝,她还有点失落,因为拒绝入会的话,以后再能见面的机会就不多了,她有种预感,如果自己一直这么按部就班的在莎芙丽掌控下过推演,恐怕很快就会被虞幸的实力彻底甩开,连再上同一个节目的机会都不会有。

    “哎……”

    走楼梯下去,看到近在咫尺的汇合点,海妖微微叹了口气。

    先不想了,在这个充满意外的推演直播里活下来才是正事。

    到了集合点,莎芙丽先上前一步,敲敲门。

    里面传来赵谋的声音:“谁回来了?”

    “我,虞幸,还有海妖。”

    莎芙丽说完手也没放下,果不其然,赵谋紧接着就说:“敲我们约定好的暗号。”

    还定了暗号?

    失去了这段记忆的虞幸心中有一丝疑惑,难道是韩彦控制着假装敲门被认出来过,还是说一楼有游荡有可以模仿人说话进行欺骗的鬼物?

    这么想着,他听着莎芙丽先是假装有节奏的敲了两下,随后直接乱敲一通,恐怕莎芙丽自己都复制不出第二遍来。

    海妖在他后面悄声解释道:“暗号就是没有暗号,只要乱敲就说明是我们的人。”

    虞幸:“……”还挺谨慎。

    下一瞬,门被房间里的人打开,一张胖胖的、戴着厚如瓶底的眼睛的脸探了出来。

    魔方体手里拿着一只下意识没有放下的笔,打量了一下外面的三个人,这才侧身让开,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快进来吧。”

    虞幸跟在莎芙丽后面进了房间,听到魔方体在身后把门锁死,他观察起屋内环境。

    按照虞幸对恐惧医院地图的熟悉,他记得这个房间原本是一个做检查的小诊室,黄昏模式里,这里直接变成了一个稍显宽敞的破败会客厅,最里面可以容一个人完整通过的窗户也是原本不存在的。

    沙发、茶几、办公桌,乃至饮水机和供人过夜休息的小床,光是看设施齐全度,这间“会客室”的布置比四楼那些个办公室还好。

    只是这漫天的枯败气息、角落里的灰尘和霉菌,还有不易察觉出星星点点沾染的血迹,都将好好一个会客厅拉向了诡异和危险的氛围中。

    会客室里只有三个人在,赵谋陷在沙发上,半躺着,脚下是一个用不知名刺鼻材料绘制成的小圈阵,正持续不断地向上涌起稀薄的白雾。

    白雾长了眼睛一般主动被吸收到赵谋体内,修复着他比莎芙丽还要苍白的脸色。

    圈阵还被移开又重新推回去的沙发挡了半个角,好在这似乎并不影响阵法功能。

    任义坐在办公桌后,桌面上铺满了大大小小的手写草稿纸和少量档案袋,他看起来分外忙碌,用笔在纸上写着什么,面色……好吧,面色什么也看不出来,依然是一个面瘫。

    他只抽出空来抬了一下头,表示自己知道有人进来了,就又继续埋头计算。

    魔方体给虞幸他们开了门后,就十分乖巧地走向任义,坐在自己搬过去的椅子上旁观任义写东西。

    赵谋勉强动了动,有气无力地说:“你们去的时间比我想象中久……出什么意外的事了吗?”

    即便受了伤,他依然表现出了一种非常不愿意失礼的情绪,还想挣扎着坐起来。

    海妖连忙走过去按住他:“你别动了,你的伤口是贯穿伤,太深,在这个治愈阵法失效之前,你都最好不要动,否则好不容易止住的血又会泵。”

    赵谋瞥她一眼,觉得她说的话有点奇怪,只是制止的话,不需要说得这么详细的。

    她就像是在给某个不知道他情况的人传递消息一样。

    赵谋心神一凛,下意识往门外看去。

    “她没问题,话是向我递的。”虞幸见赵谋这么警惕,在心里赞许地笑了一声,哪怕是在一个相对安全的空间里,依旧时刻小心,这才是团队大脑应该有的素养。

    赵谋当然不知道虞幸悄悄觊觎着他的脑子,他用眼神向虞幸表达疑问。

    虞幸:“我失忆了,遇到任义之后的所有记忆都消失了,所以刚才耽误了一点时间了解情况。”

    赵谋:“?”

    他看着虞幸的眼神分外古怪:“你还有这大病?”

    “是的,我有病。”虞幸坦然承认了这一点,走到沙发的另一端,毫不客气地坐了下去,坐得沙发一陷落,赵谋身体猛地僵直,在心里暗骂一句**崽子。

    沙发一动就会蹭到他腹部的贯穿伤,多疼啊!

    虞幸笑意满满:“虽然失去了一部分记忆,但我还是很好的完成了任务,你不应该夸奖我吗?”

    脸色苍白的赵谋咬着牙,一边心疼自己,一边不情不愿地夸奖道:“……你是最棒的。”

    他敢保证,如果他不给虞幸面子,虞幸可以很疯批且不要形象地在沙发上动来动去,让他不得安宁。

    虞幸心满意足,这才问道:“其他人呢?还没有回来?”

    说是其他人,其实满打满算就三个——赵一酒、余景和暗贼。

    赵谋有气无力:“他们在十三分钟前回来过一次,任义又安排了新的任务。”

    除了韩彦、贩珠者和游走在外的曲衔青,剩下来九个人,分成了三三一组的小分队,极为依赖脑力且受了伤的三人留在这个会客厅据点整理数据,分配任务,虞幸和两位女士一组,赵一酒和余景、暗贼这两个LSP基金会的成员一起。

    虞幸思索了一下,发现这样确实是最佳方案——两位女士是师徒关系,余景暗贼是同公会的,他们四个人的分组已经很明了,和自己熟悉的人一起行动,遇到危险的应变能力也更强。

    而余景实力相较于莎芙丽来说更低,暗贼擅长隐匿,这两个人的特点都对赵一酒有利,赵一酒也很擅长在阴影中活动,无论是配合还是对抗,他都比虞幸更适合待在暗贼这种人身边。

    虞幸嘛,比赵一酒更擅长和女性相处,要是把赵一酒分配到莎芙丽和海妖身边,赵一酒要面对的就是一个实力强劲且一举一动都带着撩人目的的恐怖女人和一个带着母性光环没住过龙宫的海妖了。

    这赵一酒可应付不来,赵谋也不放心,他觉得自家弟弟被莎芙丽缠住,那就像是被女妖怪抓住的唐僧——不是被吃就是被“吃”。

    虞幸思索完毕,已经了然,这样的分配不仅仅是战术搭配,还有赵谋对其他四人的监视意味。

    他也听海妖说了,韩彦好几次控制鬼东西来袭击,场面都很惊险,赵谋和任义更是受了重伤,其他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这说明韩彦充分掌握着他们这边的动向,可无论是任义,还是拥有占卜能力的赵谋,甚至在周围隐匿游走的曲衔青,都没能提前发现韩彦出手的时机。

    这意味着什么,还需要挑明吗?

    虞幸压低声音,把失忆的具体时间节点和细节告诉了赵谋,包括记者证的事。

    这件事他只打算告诉赵谋一个人,能在下次失忆时有个照应,以及他要是拿到记者证碎片引发了什么特殊情况,也会有赵谋帮他控制局势,这样就够了,其他的不需要考虑太多。

    听完虞幸的话,赵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不稳定因素又多了一个,记者证么……

    他眼里闪过一丝兴趣,这个时候,局势越复杂,对他们就越有利,因为说到底韩彦才是那个早早布局的人,现在所有的不稳定因素,对韩彦的影响肯定是大于对他们这边的。

    他记住了记者证的事,然后提及虞幸的病症。

    “原来得这个病的是你……你这种其实是最麻烦的,平时没有负面作用,却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候突然发作,防不胜防,极其容易在关键时候出岔子。”赵谋十分鄙视虞幸的运气,风水轮流转,上一轮虞幸好运的成为了医生,这一轮就又非酋了起来。

    在虞幸失去记忆的这段时间里,嘉宾们也尽可能地在医院里寻找散落各地的【病因小纸条】,其中就有虞幸的精神失常。

    所有人加起来一共收集到了九张,他们寄希望于从纸条上得知韩彦,还有失踪的贩珠者的病症,这样的话下一次遇到,就能掌握一点点主动权了。

    只是因为某些原因,赵谋并没有让大家集中起来认领自己的病。

    “某些原因?”虞幸重复了一遍。

    “嗯……”赵谋还想说话,办公桌后的任义正好处理完了手上的数据,抬头打断了虞幸和赵谋两个人的小声密谋。

    这么些个人站在同一个房间里,照理说声音再小,也逃不过这帮强化过五感的推演者的耳朵,可赵谋身上有一个特性,那就是别人对他小声说的话,一米开外的人将会半点都听不见。

    这是赵谋作为赵家一个分支的老大,多年来收集情报的本能在人格面具上的体现,导致融合出了一个带着这种被动效果的祭品。

    是个很实用的技能,而且算得上规则类,别人都对其没什么办法。

    “虞幸,莎芙丽,我忙完了,现在请你们将新的线索告诉我。”任义一直在解析手头上的所有线索,现在刚好可以开始解析虞幸他们带来的新线索。

    他脚下也有一个圈阵,在他胸口,血液凝固得还不彻底,他伤得很重,工作效率却没有降低一点。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6368/ 第一时间欣赏荒诞推演游戏最新章节! 作者:永罪诗人所写的《荒诞推演游戏》为转载作品,荒诞推演游戏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荒诞推演游戏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荒诞推演游戏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荒诞推演游戏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荒诞推演游戏介绍:
Q群:850785216
阴森森的宅院里,弥漫着不可知的诡异,活跃着擅于隐匿的犯罪者。
虞幸握着一把匕首,在大佬们面前宛如待宰的羔羊。
阁楼响起悉悉索索的拖拽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爬行,临时队友们:“你去探查阁楼。”
虞幸:“好吧……”
生路被怪物堵住,临时队友们:“你去吸引怪物,快点去,否则现在就让你活不了。”
虞幸:“我去我去,别杀我。”
推演游戏结束时……
【推演结束,案件真相还原度100%,本次mvp推演者——虞幸】
【获得称号:幕后黑手、怪物克星、剧情探索者、欺诈专家】
知根知底的固定队友:“队长又跑外面去干了什么啊!”荒诞推演游戏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荒诞推演游戏,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荒诞推演游戏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