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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永罪诗人     荒诞推演游戏txt下载     荒诞推演游戏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三章 梦魇(25)-笑容

    赵儒儒想,她就是块砖,哪儿需要往哪儿搬,还不用当人看。

    顶级工具人不过如此。

    “如果你们都一起去,伶人来找我们的概率是百分之百,到时候我不仅要护着周雪,还要谨防他用你们威胁我。”虞幸对伶人太了解了,这是伶人的拿手好戏之一,“只有周雪一个人,她可以跑,但是加上你们……酒哥肯定不会临时逃回来,对吧?”

    他看向赵一酒,赵一酒没吭声。

    “赵儒儒即使想跑回去,也会因为闯入者的身份被无脸人发现,还不如一开始就躲在这里,算卦占卜,做好后勤。否则,我将会面临一个很容易被制约的场面,你们也知道的,伶人想制住你们,不是什么难事。”

    这不就是说我们是拖累吗……赵儒儒心里有点酸涩,她倒是无所谓,因为虞幸说得对,她就是后勤的定位,留下来还能用算卦为团队做出点贡献,可赵一酒……

    他的定位就是战斗,如果连战斗的必要都没有了,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很没用呢?

    毕竟已经是一起经历了生死的队友,而且赵一酒又是赵谋的弟弟,赵儒儒对他的心理状态还是很关注的。

    她毕竟是这里年纪最大的人,作为半个姐姐,怎么着也应该是照顾人的那一个。

    虞幸却没有给她开口安慰的机会,接着道:“而你们留在这里,作用就不一样了,对我来说会是很大的助力。”

    赵一酒阴郁地问:“什么助力?我已经菜到需要你编个借口来安慰的地步了么?”

    “哈,你要真这么容易被打击,在酒吧的时候就不会和我说那些话了。”虞幸意有所指地提及了摄青酒吧中赵一酒说的话作为佐证,“我没有编造,说的都是真的,毕竟你也了解我,我不是那么好心会安慰你的人。”

    赵一酒:“……”

    见赵一酒已经愿意继续听他说,虞幸道:“我们两边分开,伶人就会面临一个选择,是找他最想找的我和任务重点人物,还是找你们两个。”

    “如果找我这边,结果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会得到一个比较稳妥的过程。”他的话听起来十分有条理,赵儒儒不禁有些期待他后面会说什么。

    “找你们的话,他也就是两种想法,第一,趁机杀掉你们,减少我完成任务的几率;第二,抓住你们来威胁我。”磁性的声音包裹着一种令人心安的从容,“既然他在任务阶段没办法直接杀掉你们,那第一种就基本不可能了,且说第二种……抓住你们,再拿来威胁我,是需要时间的。”

    “他必须先和拿出祭品的酒哥战斗,然后再一路带着你们去夫人房间那边找我,对我来说,即使他成功了,我也得到了很长一段时间,用来找线索,如果白玉真的在夫人房间,我甚至可以完成这个任务,这样,同样是被威胁的剧本,我将拥有更多的自由和底气。”

    赵儒儒歪了歪头。

    虞幸这话说的依然很不留情面,因为仔细地听,他们还是有拖累人的嫌疑。

    要是没有他们的存在,虞幸岂不是更加自由,更加有底气?

    但是,虽然是一个意思,一想到能给伶人造成麻烦,好像也就不那么憋屈了。

    她打量了一下赵一酒的脸色,啥也没看出来,只好接话:“你说的有道理。那,就这样?”

    “嗯,就这样。”虞幸一锤定音。

    赵一酒摸着手腕上的伤口,一时间找不到辩驳的点。

    这说明,虞幸说的的确是真心话,也是目前的最佳方案。

    说到底,还是他不够强,不然的话,团队作战当然比单打独斗更有获胜的把握。

    更大的可能……是虞幸和伶人有什么话要说,不能被别人听见,包括他。

    想到这里,赵一酒点点头:“随便。”

    ……

    在第一阶段任务里,夫人的房间没有出现,而是混在那大片大片的空白之中,作为一个“非开放区域”,和别的房间没有什么区别。

    第二阶段里,夫人终于彰显出了她的存在感,在第三进院子的东面有一个属于她的大房间。

    装饰堂皇,随随便便的一个陶瓷花瓶就价值不菲,梳妆台上更是摆放着宝石匣、首饰匣子,以及一些高级脂粉。

    一路上无脸人很多,虞幸身手可以,利用建筑和装饰有惊无险地到达了目的地,可苦了周雪,当她知道自己要离开鬼新郎,和方幸一起走的时候,她的内心是拒绝的。

    本来嘛,她只要如往常一样,在梦里撑过四十分钟到一小时,就可以醒来,再睡着也不会做梦了。

    可是这个可恶的方幸不仅擅闯她一个女生的卧室,还给她喂了安眠药,害她今天要多做很久的梦!

    这让她被那个疯子抓到的概率大大提升,她当然对方幸有所不满,可是她又没别的办法,方幸和柳儒儒捉鬼小队是她现在唯一能指望着解决这件事的帮手了。

    还能怎么办,只能乖乖跟去,方幸承诺会保护好她,她也不能不信啊。

    周雪只能胆战心惊地顶着路过的无脸人的视线,路都快不会走了。

    她遇到第一个无脸人的时候,呼吸都下意识屏住,结果无脸人好死不死还朝她接近,开口就是一个——

    “少奶奶您也来找闯入者啊?可别太受累了!”

    周雪:“不累不累,我也想为这个家做一份贡献嘛啊哈哈哈哈。”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啥,知道无脸人嘀咕着远去,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背后完全湿透了。

    这种时候,方幸就躲在树后,看着她的应对。

    哼!太讨厌了!

    周雪不想对上方幸一贯有些暴躁的眼神,如果有可能的话,她更希望对方是一个沉浸在画画中的美男子,而不是她生存的三分之一倚仗。

    就这样,一个走得小心翼翼,一个躲得十分熟练,两人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这个地点的确切位置是赵一酒告诉他们的,因为之前躲藏的时候赵一酒来过夫人房间,当时里面没有人,他是凭借搜索线索时找到的一些细节判断出房间主人的。

    现在,房间门关着,上面甚至挂了把锁。

    虞幸趁着周围没无脸人,迅速上前拽了拽锁头,发现它真的上了锁,钥匙不知去向。

    “怎么办,我们还得先找钥匙?”周雪作为恐怖游戏制作团队的一员,对这种流程简直不要太熟悉,游戏里的主角都必须打开各种各样的门,为此需要找到各种各样的钥匙,找钥匙期间又会遇上各种各样的鬼。

    现在她就是那苦逼主角了。

    虞幸仔细观察了一下锁头构造,眉头微微皱起。

    这把锁虽然是很久之前的样式,但它需要十字型钥匙打开,如果想撬锁,难度不是一般的高。

    主要是现在他没有那么多时间,无脸人一会儿就来一个,要是发现了他,一个两个也就算了,他说不定可以硬刚,万一呼朋引伴引来一群,事情就难以收拾了。

    现在需要思考的是……这把锁哪里来的?

    赵一酒之前进来的时候还没有锁,现在却多了这么一个东西,而放眼别处,凡是他走过的地方,都没发现同样的现象,就好像这把锁是有谁故意挂在这里给他们制造难题似的。

    “……”

    霎那间,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的形象,虞幸轻笑一声:“伶人真是越来越烦人了……”

    没错,这把锁八成是伶人找来挂上的,那么钥匙在谁身上不言而喻!

    这是选择了去找赵一酒和赵儒儒,又想阻止他拿线索,所以加了把锁拖慢他的进度么?

    亦或者……纯粹想看他为难的样子?

    虞幸目光凉薄,在他看来,第二种可能性要更大。

    也就是说,伶人现在就在他周围了!

    “刷——”

    破风声骤然响起,虞幸头微微一偏,一块模糊到只有黑色残影划过的东西贴着他的头发打落在墙上,发出一声脆响。

    随后,东西反弹了一段距离,“吧嗒吧嗒”在地上弹了两下,最后滚到虞幸脚边。

    只是一颗普普通通的小石子罢了。

    但其飞射过来的速度,和箭矢可没什么区别。

    虞幸手指微不可察地捏紧了些,他知道,根据石子射来的方向,伶人就在他身后。

    就在身后……

    这么多年找来找去,唯一的目标现在就站在他身后,虞幸瞳孔微缩,竟然没有第一时间转过去。

    周雪站在他旁边,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已经降临,还朝锁那里瞥着,又拽了拽虞幸的袖子:“诶,我们去哪里找钥匙啊?”

    “钥匙近在眼前,可某些人似乎不打算拿呢。”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后方响起,周雪浑身一僵,恐惧感顿时涌上心头。

    这声音她太熟了。

    每天晚上,她都在这个声音的折磨中殚精竭虑,无法安宁,还要随时被这个声音的主人拿到追杀,她这辈子最不想听到的声音绝没有第二个。

    “疯、疯子来了……”周雪声音颤抖,可还没有到腿软的地步。

    出门之前,捉鬼小分队和鬼新郎就跟她打过预防针,说待会儿很可能会遇到那个疯子,看到疯子的第一点,是,是什么来着——

    周雪脑子里灵光一闪,对了,他们都告诉她,遇到疯子的第一时间,像方幸寻找庇护!

    “方幸!”她果断躲到转过身的虞幸后面,在疯子的微笑中瑟瑟发抖。

    虞幸略微低着头,看到一件洁净的长衫,长衫下是一双黑色短靴,短靴的主人迈着从容的步伐从前方缓缓向他走来。

    往上看一点,是两只自然放于身侧的白皙双手,左手拿着一枚弹弓,右手则勾起一只小指,指节上挂着一个细细的小圈,圈中串着把小巧的十字型钥匙。

    来人走到他面前,右手伸出,手心向上,小指上勾着的钥匙随着他的动作左右摇晃着。

    然后,还很温和地问道:“不要吗?阿幸?”

    周雪简直要吓死了,她急啊,这方幸怎么动都不动?疯子来了喂!

    她整个人缩在虞幸身后,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直到她看见方幸微垂着头,伸手捏住了晃动的钥匙,和疯子近在咫尺,随后是天籁一般的声音:“你回去,去找他们。”

    这话当然是对她说的!

    周雪得了赦令,使用了她这一个月来练出来的技能——狂奔。

    她趁着疯子没打算管她的时候朝来路一阵狂奔,活像后面有狼追着咬……某种程度上与现在还真有点符合。

    伶人面具下的目光追随者她的背影移动了些许,最终没有去管,而是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一直没有抬头与他对视的青年,将视线转移到青年握住钥匙的手上,笑道:“好久不见,阿幸还是与我这么要好呢~”

    骤然间,一股力道从钥匙上传来,伶人被虞幸的猛然发力扯得向前倾了倾身子,下一秒,一把匕首闪着寒光,毫不含糊地往他脖子抹去。

    由于小指还勾在钥匙环里,这一刀伶人无法后退躲开。

    这才是捏住钥匙的理由么?

    伶人抬头,将上身后仰,堪堪躲过了大部分的匕刃,只在脖子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呵呵~一见面就这么凶?”他笑着问,没见小指做出什么动作,大概只是稍一用力,害他被攻击的铁环就如同被刀切断,碎成八段掉落在地上。

    收回手,伶人仍然一副温和从容的样子,甚至理了理衣服,好整以暇地看着虞幸。

    虞幸看着摄青梦境上的红色,挑了挑眉。

    他终于一点一点抬起了视线,从伶人一如往年般单薄的肩背,到优雅的脖颈和下巴,再到……露在半张面具之后,笑意满满的琥珀色眼睛。

    【你正在申请进入黑箱时间,是否确认?】

    【提示:黑箱时间只能开启一次,时限为三分钟,不可中途停止】

    【已确认,现在开始三分钟计时,计时期间,推演者幸半径两米内的所有对话都将被消音】

    伶人也收到了系统提示,对虞幸的举动毫不意外。

    他笑意加深,以为会看到虞幸伪装得很好的淡然表情,再用一套充满厌弃意味的对话作为再次见面的开场白,不料,当虞幸真正与他对视,他竟然从对方墨色的眼球中看见了他最不希望在虞幸身上看到的东西。

    不是仇恨和蒙蔽,也不是厌恶与逞强,更不是坚定与克制。

    那是一种鲜活。

    活着般的鲜活。

    虞幸将匕首轻轻握着,对久违了的仇人露出一个笑容,然后轻轻道:“不凶啊,我很乖的,老师。”

第五十四章 梦魇(26)-蛊惑

    “老、师?”

    伶人放慢速度,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语气重复了一遍,眼中神色晦暗不明。

    过了两三秒,他敛住嘴角的笑容,只留下淡淡一抹,让人看不出情绪:“真是意外,从前你也没有用这个称呼过我,让我有些……受宠若惊呢?”

    他伸出一只手,似乎想揉一揉虞幸的头发。

    放在直播间观众的眼里,这两人的举动怎么看都太诡异了些,说针锋相对吧,光看动作,好像又有一种习惯性的、十分靠近的社交距离,这代表着双方都曾经允许对方的接近。

    可若是说两人之间是友好的……那恐怕是眼瞎了。

    存在于双方之间的恶意和警惕,即使是完美无缺的笑容都无法掩饰,更别说,刚才幸就像借助钥匙环的禁锢给伶人来一刀。

    那可是照着脖子抹的,一点都没留情。

    “能教会我东西的,称一声老师不过分吧?”虞幸笑着反问,顺势悄悄后退了一步,不着痕迹让过了伶人的手,指尖的摄青梦境轻巧打了个转,又倏尔固定住。

    寒光映照着伶人的手指,无疑是在宣告,如果再想做这种动作,匕首刃会毫不犹豫地削上去。

    与武器上传来的冷硬不同,虞幸的语气就好似见到了一个亲近长辈一般:“你教给我的,我很喜欢。”

    “呵,这么多年,长进不少。”伶人看着他熟练的握匕首姿势,还有消失于眼中的恨意与癫狂,真心实意夸赞了一句。

    “其实没什么长进,我这个人很笨的。”虞幸笑道,然后主动伸出一只手,朝伶人腰上的布料摸去,“咦?这里怎么有个破口?”

    伶人目光微微下垂,任由那只看起来十分无害的手探到破口处,好奇似的将几层衣服往两边拨了拨,那人还仿佛并不知情地问:“边缘口很平整,是被利器划开的吧。唔,没有伤口,看来猜错了。”

    “嗤。”伶人忍不住发出一声带着真切笑意的音节,这是虞幸那位队友,赵一酒的祭品短刀刺中的地方。

    虞幸还真是,学了他很多东西。

    尤其是在睁眼说瞎话和找准角度气人这方面,一边嘲讽气人,一边还能试探到他的情况。

    “你没看错,伤口已经恢复了。”他挡住虞幸试图往他腰间挂着的小布袋处伸的手,轻笑一声,“我说的都是真心话,许久不见,你进步了很多。”

    在虞幸目光多往布袋子那里停留了一秒之后,他补充道:“你性格的成长方向,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呢,看来,我对你的关注还不够,否则也不会被你找到方法进入荒诞之后才找到你。”

    “嗯哼,我也是想了很久,才发现途径的。”虞幸偏头望他,“不过,你确定要用这么正经的语气和我说话?比起教我唱戏时候的你,我还是更喜欢……在火中嘲讽我的你呢。”

    “那多没意思,再说,你也不是当初那个嘲讽两句就要哭的小孩子了。”伶人微笑着,露出有些怀念的神色。

    他们都知道,现在他们提起的,是那场撕破了一切伪装的大火。

    受害者已经可以心平气和地主动提出这件事,而凶手,则不以为意的将当时虞幸的绝望归结于“嘲讽几句就要哭”,似乎在他们心中,那场大火已经被模糊和淡忘了。

    可,这不可能。

    他们都只是在用彼此之间矛盾的起始当作试探对方的工具而已。

    虞幸握紧匕首,目光渐渐产生了些变化。

    伶人也站在原地,等着他时隔多年的,不那么小儿科的进攻。

    感情好的伪装玩一会儿就够了,他清楚,既然过去的种种屈辱没有完全磨掉虞幸骨子里的骄傲,那这种残存的骄傲就不会允许虞幸一直对他笑脸相迎。

    虽然……他还是很喜欢看起来很乖的虞幸就是了。

    反正虞幸已经成为了推演者,如果可以的话,他会让虞幸……进入单棱镜,回到他的身边。

    无论是彻底堕落,思维扭曲不再在意过去,还是抱着一身怨气蛰伏在他身边找机会永远地杀掉他,他都很欢迎。

    自己公会那些下属做的事情伶人都知道,韩彦家那个小姑娘想用感情吸引虞幸加入单棱镜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他还挺期待——

    如果真的可以,他一定会好好的奖励韩心怡。

    然后再让韩彦亲自去杀掉韩心怡。

    染指他的东西,就该有死亡和绝望的觉悟。

    但也只有一瞬间,下一刻,他就摒弃了这个想法,因为韩心怡做不到。

    虞幸这种人,即使在漫长岁月中性格不断变化,某些藏在灵魂最深处的东西,在彻底被摧毁之前,都不会改变。

    他会做这个让虞幸人格彻底崩毁的人的,其他人都不可以,谁也不行。

    [啊啊啊,他妈的,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友好会晤?久别重逢?]

    [我信你个鬼,看到幸戒备的姿势了嘛?他时时刻刻都在放着伶人攻击呢]

    [与其这么说,我更倾向于是幸时时刻刻都想攻击伶人]

    [靠,黑箱时间真是每次出来都能让人恨得牙痒痒]

    [不是,你们注意到没,幸居然伸手碰伶人!之前不是有传闻,伶人好像有洁癖,别人碰他一下,他就会让那个人死得很惨吗?]

    [所以说他们是熟人啊,而且关系看起来……额,一言难尽,我盲猜兄弟反目]

    [我感觉他们两个好像啊,两个笑里藏刀的家伙]

    [虽然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是我莫名就觉得,他们的表情动作和周围笼罩的杀意特别融洽,其实这种矛盾的感觉,不少人都有过吧]

    [推演者嘛,尤其异化度高的,谁还没有点故事呢]

    [伶人居然让幸碰他腰,不怕幸有什么攻击性很强的祭品吗]

    [幸居然比伶人个子还高点……不,高挺多的]

    [目测幸185,他也比冷酒高一点点,但是和伶人站一起更明显]

    [嘶,你们不说身高我还发现不了,伶人气势太强了,那种深潭一样的气质,就好像一片平静的海面下,在深不见底的海底,有一个巨大的怪物正张着嘴,等着吞噬一切]

    [或者在看不见的地方,就已经是怪物口中了呢]

    [草泥马我怎么在这都能被迫害,深海恐惧症的求求各位换个比喻]

    就在观众们开始歪楼,从身高讨论到气质的时候,突然,一片青雾炸开,站在夫人房间门口的两人瞬间被淹没!

    观众们打出“啊啊啊”的尖叫表达自己激动的心情,只见青雾中,伶人的身影仿佛被笼罩在厚厚的轻纱下,看不真切。

    而在另一边,他的对面,幸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不知去了哪里。

    得,这下好了,不仅因为黑箱时间听不见,就连视觉也被人为封闭了。

    骂骂咧咧。

    雾中,伶人淡定地扫了一眼周围,从青雾身上嗅到了很强的鬼物气息。

    “鬼物气息……”他小声喃喃着,貌似是在自言自语,实际上在这种被雾包裹的环境里,他就算是随意哼一声,都会被雾气的主人听得一清二楚。

    伶人语气高兴起来,似乎十分欣慰:“你终于接受了自己的力量,愿意使用它们了吗?”

    “呵呵……阿幸,你看,接受那段过去也没什么难的,既然可以用这种力量来对付我,为什么不想想,如果没有我,你会很平庸的过完一生。”

    “等了这么久终于能复仇了,你真的很开心吗?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已经没有人会叫你阿幸了啊……”

    “你那些家人值得你恨我这么多年?被我稍微引诱一下就失去判断力,将我当情人一样养在家里,即使不动,也想这么看着的父亲;

    “得知你跟我学唱戏后,告诉你贵公子不应该和戏子这种下等人走得过近,介绍了各种表面优渥,实际背后肮脏不堪的朋友给你的姐姐;

    “还有那些有着说不完的闲话,永远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仆人们……就为了他们?”

    伶人现在看不到虞幸的身影,但这不妨碍他好听的声音在雾中流转。

    他就像一个诱惑别人堕入深渊的恶魔,以蛊惑人心的语言支配着别人的思想:“试着感谢我,然后用这股力量去做些更有意思的事,不好吗?压抑着自己是不会有好结果的,你只会变成一个没有思考能力的怪物,不像现在,虽然还是怪物,但你可以思考,可以感受,可以得到快乐。”

    “不如顺应内心,把那些黑暗的情感,传递给这个世界。”

    “相信我,你将会……得到比杀掉我复仇,更多的快乐。”

    叮铃铃……

    清脆的水晶碰撞声在伶人身后响起,伶人笑着转身,看见一个穿着华丽青衣,衣上坠着透明水晶挂饰的长发男人飘在空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不得不承认,说的很好听诶。”亦清手里的折扇闭合着,一下一下敲在掌心,深青色的眼中有着满满的欣赏,他青色衣衫的下摆无风自动,带动水晶坠饰相互碰撞,“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我认同你,废物家人杀掉的话,一定能让一个人变得很有趣的~”

    伶人仿佛并不意外这里会多出一个强大的摄青鬼,微微仰着头,风度十足地听完了亦清的评价。

    然后他笑意浅淡了一点,目光向周围偏去,嘴里说道:“先生的认同让我感到很高兴,阿幸身边有你这样的存在伴随左右,对我来说,实在是太幸运了。”

    他继续道:“我猜,下一句话的开头,应该是但是?”

    亦清自从离开他自己的那个世界,还是第一次出现在除了虞幸以外别人的面前,他敏锐的鬼物感知告诉他,眼前这个人类,竟然有着如此强大的力量。

    而且据说,站在这里的伶人仅仅是九分之一。

    亦清心中的好奇不断涌现,太有趣了,不知道完整的伶人,和没有被系统削弱能力的他比起来,会是什么结果呢?

    但这个假设暂时无法实现,因为,他自己现在的力量,也被系统禁锢在一个符合虞幸当前实力的程度。

    “没错~不过很遗憾,原本应该是要这么说的,可你提前提出来,我的开头只能变成‘没错’了不是么?”亦清从空中裹挟青雾俯冲下来,美好的皮相里终于透出一丝属于厉鬼的青灰。

    巨大的森冷感从四面八方挤压向伶人,伶人面色不变,甚至轻笑了一声。

    “但是,小幸子说啦,不能听你的,不然他以后去任何有趣之地,就都不会将我放出。”亦清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笑容,看不出哪里被胁迫,反而开心得很,

    青色影子骤然穿透伶人的身体,带着呼啸的冷意,周围青雾疯狂卷裹,形成了一个塌陷的漩涡。

    伶人的身体有那么一瞬间的虚幻,随后自嘴角流下一行细细的血液。

    看不出身上多了什么伤口,但是他面具下的脸色比起刚才白了很多,就连眸光都暗淡些许。

    “真可惜,你杀不掉我,这是规则。”他掏出一块角色自带的方帕,从容而仔细地擦拭嘴角,然后好脾气地问:“这位很爱玩的摄青鬼先生,麻烦你告诉我,你把阿幸藏到哪里去啦?”

    “三分钟,已经过去一半了,再不抓紧时间杀掉我,就不担心,我在直播中说出什么对他不利的事情?”

    黑箱的作用只有使用者半径两米之内,这说明虞幸离他很近。

    可是青雾独属于摄青鬼,诡异得很,被限制不能使用祭品的伶人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出来。

    他只想多看看虞幸,将视线定格在虞幸身上,一秒钟都不放过……他好想念虞幸啊。

    他的在逃艺术品。

    既然重新找到了,当然要拿回来……不是吗?

    亦清吹了声口哨:“你得感谢荒诞这不要脸的系统给在下加了那么多限制,然,在下只是憋坏了,出来活动活动,顺便按照虞幸的请求,为你先行付上一份小礼物而已。”

    “灵魂被腐蚀的感觉,还舒服吗?”

    伶人感受着身上蚀骨的阴寒,无处不在的疼痛和昏沉,笑意渐渐扩大:“还不错,感谢你的赠礼,我也很喜欢。”

    “既然喜欢,就多收几份。”虞幸在他身后,左手提着一个精致典雅的中式烛台,烛台中,红色的蜡烛静静燃烧着,烛光被青雾所掩盖,直到这时才映到伶人脚下。

    提着烛台的手上,皮肤不断腐烂,又迅速生长完好,重复着这个过程看着都剧痛无比,而腐烂的倾向正往手臂、身体以及面部蔓延。

    可虞幸顶着莫大的疼痛,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他看着伶人身上出现同样的症状,心中快意涌现。

第五十五章 梦魇(27)-惊喜

    亦清以一个标准的吃瓜视角,站在vip席位上欣赏着这一幕。

    伶人全身都笼罩在烛光中,青色大雾之内偶有红光挤出,然而凡是红光所到之处,皮肤、骨头、乃至灵魂都在经历一种由盛而衰的腐蚀。

    这还是虞幸得到冥烛泪之后,第一次使用红烛的能力,这种大范围的,不分敌我的能力,很容易误伤到队友,所以只能在他一个人面对敌人的时候使用。

    听到虞幸的声音,伶人满意地转过身去,自然而然地看到了虞幸身上的变化。

    “真好,这就是我给你的不死能力。”

    他的面部和隐藏在衣服之下的肌肤也开始溃烂,虽然进程比虞幸慢得多,但当他走到虞幸身前三分米位置时,红烛摇曳的光还是在他清俊光滑的脸上留下可怖而狰狞的痕迹。

    “没错,拜你所赐。”虞幸得稍微低头才能和伶人对上视线,但这种身高差距并不太明显,伶人眼中浓郁的神秘感更是让他完全不会处于看起来弱势的一方。

    “这就是你来找我的倚仗吗?”伶人将手按在虞幸提灯的手上,感受到彼此的皮肤一寸寸皲裂,溶解,笑意无法止住,“因为死不了,所以肆无忌惮地来挑衅我?”

    伶人琥珀色的眼睛不能久视,否则会因为其中未知的东西而沉进去,再也不能从泥潭中挣扎出来。

    虞幸是最了解这一点的人,却无所畏惧地直视了好一会儿。

    他本来就是疯子了,异化度百分之五十几,还怕再多来几分?

    从伶人受到红烛影响比他要轻得多这件事情上,他就能感受到他和伶人的实力差距。

    虞幸嘴角扬起一抹笑。

    他现在离从前最强大的时候,还是太远了。

    可依然能给面前这个九分之一的敌人,留下一个噩梦。

    晃了晃手里的灯,感受着手心传来的下坠感,虞幸自如地回答道:“这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么?”

    “你就不怕惹我生气了,我用更可怕的方法对待你?”伶人凑近了一些,双眼贪婪地打量着虞幸,面色染上一丝阴沉,“比如,把你砍成很多段,再埋到地下,填满沙石。等你复活,血肉里就会充满肮脏的沙土,在你体内和你的鲜血混成一团,无法流动,你会缺氧,会无法挪动,会永远在黑暗中连最简单的音节都发不出,因为你的声带也填满了颗粒。”

    这简直是给予不死者的,极为残忍的刑罚。

    就像传闻中的十八层地狱一般,拔舌、蚂蚁噬身、烈火灼烧……因为没有时间,没有死亡,这些痛苦将永永远远地延续下去。

    伶人盯着虞幸的眼睛,想从中看到一丝波动。

    如果是在以前,没有经历过任何风雨的小少爷听到这些,一定会吓得瑟瑟发抖,然后抱着他求他不要这么做的。

    可现在不一样了,孩子长大了,面对这样的威胁,只用嘴角愈发嘲讽的弧度来回应。

    虞幸笑着说:“你说的真好,我等着那一天到来。”

    伶人清朗地笑起来,面上阴沉尽数化去:“我只是和你开个小玩笑,我这么喜欢你,怎么忍心让你落到那种丑陋的境地?你就该完美的——”

    一股巨力袭来,提灯掉落到地上,虞幸双目漆黑,徒手摁着伶人的脖子将其摁到地上,另一只手顺势摘掉伶人的面具,远远扔开。

    一张惊艳的,超出了性别美丽的脸暴露在空气中,眉眼柔和,是他记忆里永远忘不掉的,最可恶的面容。

    “这张脸有什么必要藏着掖着呢?我亲爱的老师,现在我就来回答你所有的问题。”

    也不管伶人神色中浮现出的小小惊愣是真是假,虞幸笑着收紧五指,整个人在提灯的红光中,和伶人在气质上有些相似的,让世人羡艳的脸仿佛已经不再是“人类”的专属,宛若厉鬼。

    “我的力量,我早就接受了,我可以用它做任何事,唯独不会做让你开心的事。”

    “你希望我堕落,痛苦,抑或是将痛苦带给他人,那我偏不,我唯一想带去痛苦的人,就是你!”

    “我恨你,不仅仅因为你杀了我家人,你是不是把我想得太长情了?活了这么久,那些人的脸我都记不清了,我恨你的原因,当然是因为我自己——你的欺骗和侮辱,远比我经历过的生死更让人铭记。”

    “小瞧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虞幸弯下腰去,贴近躺在地上注视着他的伶人,轻声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么对我的原因?我体内的力量,是你也想得到的吧?”

    “正是因为你融合不了实验室里的那团黑色球体,才会找到和你相似的我,以我做实验品,希望从中发现得到球体内力量的途径,最后,我成功了,你却无法掌控我了,很焦急吧?”

    他恶劣地望着伶人一瞬间的瞳孔紧缩,快意地笑出了声:“成型的那一天,所有数据还没有被记录,我就跑了,缺了最重要的数据,你所有的努力都前功尽弃,就像这场推演中的大师一样,苦苦追寻着……”

    五指越收越紧,伶人脆弱的脖颈如同精美的易碎品,就在他的掌心中,随时都会碎裂。

    “在你找到融合力量,抑或是完全掌控我的方法之前,你不会杀我,也不会把我砍成几段埋在地下,这才是我的倚仗,你毫无办法的倚仗。”虞幸眼睛半弯,难得看到伶人吃瘪。

    是的,他为什么有这个胆子,以虚弱了无数倍的身体进入荒诞,并且不好好隐藏自己,从一开始就主动出击给单棱镜找不痛快?

    不是因为他仗着自己死不了,事实上……他一直猜测,伶人既然能创造出他这样的不死者,也能通过这力量的源泉,拥有彻底杀死他的方法。

    也就是说,“不死”这件事在伶人面前,基本是不成立的。

    他敢做这一切的原因,都源自于伶人对他的“所图”。

    既然有所图,在得到之前,就不能毁灭。

    这才是真正的倚仗,是他在作死边缘大鹏展翅的原因。

    “你知道的比我想象中多。”缺乏氧气,呼吸困难,伶人说话有些困难,他伸出手,同样巨大的力气却动摇不了虞幸的手,在虞幸手背上,一团绿色的鬼面印记时隐时现。

    伶人感受了一下,笑道:“呵……规则级祭品……你今天给了我不少惊喜呢。”

    “过奖了,我还在期待,你会给我什么样的惊喜。”虞幸抹了一把额头上皮肤破裂后流出的挡他视线的血,挑衅一般,“还有最后一点,你不是最后一个叫我阿幸的人。”

    “哦?”伶人眼睛眯起,“那可有趣了,还有谁?”

    “一个姓花的大麻烦。”虞幸也不打算隐瞒什么,那人的能力很强,很棘手,即便是伶人也不能随随便便动那个人,说出来能让伶人不爽,何乐而不为?

    他道:“花,宿,白。”

    “虽然他的性格让我喜欢不起来,但是和你比起来,他简直是正道楷模。”虞幸回想起从前种种,不由自主露出一个真切地轻笑,“有你的对比,他追着我叫阿幸,突然就不是很难以接受了。”

    “……”伶人目光飘忽一瞬,然后晦暗起来,“花宿白么,我知道他。呵,你还真是和从前一样,像个小少爷似的受人欢迎。”

    “过奖,你教的好。”

    虞幸喘了口气,他现在浑身都处于不断腐烂和新生的过程,手上的幽绿鬼面又极其消耗精神,再加上红烛的能力不仅是让可思考事物慢慢腐烂,还会让思维陷入恍惚。

    有趣的是,他和伶人的思维都清晰得很,就像没受到影响似的。

    直到身体和精神不断消耗,这种恍惚感才浮现出来。

    他看着伶人,伶人的伤口也会复原,赵一酒刺的那一刀就消失了,但这种能力似乎不是被动的,现在他施加在伶人身上的伤口就一直存在。

    伶人握住虞幸掐着他脖子的手腕,轻轻说道:“你给我的惊喜太多了,不得不承认,让我见到你的好心情都有点受影响,值得表扬。那么我给你的惊喜,当然不会也让你失望。我本来想在直播里杀了你,逼你无法再出现在别人面前的……现在我改主意了。”

    无论是处于即将被掐死的状态,还是被虞幸说出了目前为止最大的弱点,他都是这么从容不迫,就好像无论多严重的事情都不能让他动容。

    “你聪明了很多,能力的成长也超过我的想象,比起将你沉到无人看见的深黑中,还不如放你继续成长,成长到你自以为可以和我对抗的时候。”他伸出舌头舔舐了一下嘴角的鲜血,“在你最耀眼的时候,给予你无法翻身的绝望,应该更能让你永远属于我们,属于这片堕落的乐园。”

    我们?

    虞幸眸光一闪,敏锐察觉到这个词指的应该不是单棱镜。

    可具体指的是什么,他也不知道。

    亦清一直游荡在他两米内的位置观看好戏,这时笑吟吟提醒道:“还有二十秒黑箱就要结束了。”

    “哼。”虞幸权当伶人说的话是放屁,直起腰,趁着伶人动弹不了,他摸到伶人腰间挂着的小袋子上,随意一扯,一块白色圆玉就掉了出来。

    果然,在他身上,省的还要在夫人房间翻找了。

    “既然拿到了,就该我了。”伶人任由他拿到任务道具,薄唇微扬,“这一局,就当你赢了好啦,但是要给不听话的你一点小小的惩罚。”

    他被系统封禁了祭品,而本来,他扮演的大师角色就能被杀死,这样才能让所有选择了支线任务的队伍都有通关可能。

    对别人,他不用祭品,就能让对方拼尽全力,再在最后留个手,没有人会看出来通关是他大方的施舍。

    可是对虞幸,这就有点不够看了。

    没有祭品,他自然还有很多别的手段,就像虞幸被封祭品时,不死能力依然可以使用一样。

    “来,杀了我吧。”伶人覆在虞幸手上的手替虞幸收紧,顿时,脖子上的压力骤然增加,他笑着试图杀死自己,“杀了我,我很期待。”

    虞幸眼中阴沉一闪而过,在即将捏碎伶人喉管的前一刻,他冷笑一声:“要你说?”

    他突然间放开了伶人的脖子,手中出现摄青梦境那锐利的匕首刃,对着伶人的右眼就刺了下去:“想这么轻易的离开?赵一酒怎么伤的,先让你还回来。”

    伶人眉眼间有一丝意外,下一秒,鲜血飞溅,在他被腐蚀出道道印痕的脸上飞散开。

    这个人之前表现得就像没有痛觉一样,这一次倒是开了口:“嘶……阿幸,很疼的。”

    亦清忍不住惊叹一声:“都这个时候了还在提醒你那个酒被挖眼睛的时候有多疼,他可真是不愿意放过任何一次引你堕落的机会啊,好厉害!”

    伶人的左眼朝亦清瞥去,和善而平静。

    但虞幸知道,他有些生气了。

    “呵哈哈哈……”虞幸突然感到非常舒适,他抽出匕首,又扎入伶人腰间已经愈合的伤口处,最后扎向眉心。

    “来吧,让我见识一下你的礼物。”

    扎下去之前,他这么说道,然后忍不住愉悦,低声笑着。

    黑箱时间结束了。

    观众们听到了他那发自内心的低笑,全都懵逼了。

    [这咋……还打开心起来了?]

    [是谁在笑,伶人还是幸?这大雾怎么还不散啊]

    [雾越来越浓,我什么都看不清,一个人也看不见!]

    [连无脸人也被阻隔在青雾外面不敢进去,靠,这雾气到底是谁弄得,不会是幸吧]

    [有可能]

    [就是幸啊,不记得他是怎么翻窗户进周雪屋子里的吗?青雾是他匕首里的]

    [靠,这是隐藏大佬,最大黑马,伶人不出现,我们还不知道他的真实实力!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在伶人手里活下来]

    瞬间,有好些个人就开始嘲讽了,说伶人这么强,就算幸隐藏了很多实力,也不可能在伶人手底下撑过三分钟。

    然后又有人反驳,说伶人祭品被封禁,实力肯定也被系统大幅度削弱,就是为了让推演者能够通关,有什么不可能的。

    伶人的身体入玻璃一般溃散,就像梦中的一抹泡影,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他恰恰就是梁二妮噩梦中的记忆与影子而已。

    虞幸握着匕首的手指骤然僵住。

    他知道伶人给他留的惊喜是什么了。

    在他体内,熟悉的阴冷气息仿佛突破了某一重制约,疯狂涌现,甚至比以往更加浓厚!

    瞬间,冷汗打湿了他的全身,他伸手将冥烛泪收回面具中,来自红烛腐蚀能力造成的伤口迅速恢复如初,不再添新的,可一股股黑色雾气……开始从他身上蔓延。

    伶人竟然可以打破系统帮他禁锢起来的诅咒之力。

    亦清落到他身边,扇子拿在手里:“怎么了?你身上的力量,好奇怪。”

    “没关系,伶人真是巴不得我在所有观众面前暴露异类的样子。”虞幸弓起身,七窍中都流出鲜血。

    他眼前一阵阵昏黑,这感觉自从完成愿望清单就没再出现过。

    “没事。”他又道,抬起眼看亦清,“我有办法制止住,只是,你恐怕暂时出不来了。”

第五十六章 梦魇(28)-句号

    “都这个时候了,我不出不出来也不是那么重要。”亦清蹲下,略带好奇地观察着情况看起来很糟糕的虞幸,“你想做什么?”

    “囚笼。”虞幸忍受着眼前的昏黑和全身止不住的颤抖,抬起手看了一眼被他激活的幽绿色鬼面花纹,在他掌心的皮肤上,鬼面狰狞可怖,咧开嘴,冲他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容。

    这是他从韩心怡的面具碎片中剥离下来的,当初,它和韩心怡的人格融合时名为【禁断之椅】,与他的人格面具融合后则改名【囚笼】,功效在分类上相似,实际使用起来却又完全不同。

    规则级祭品价格昂贵,数量稀少,相对的,它比起普通祭品来要更加强大。

    本场推演到现在,他已经使用过【囚笼】的能力①和能力②,分别用来封死棺材和禁锢伶人,能力①②的具体注释暂且不提,现在,能解决问题的也只有囚笼的能力③了。

    【能力③:使用者将自身投入囚笼之中,受到无形的规则束缚,期间包括濒死、受伤、诅咒等负面情况将被囚笼全面压制,与之相对,能力也将遭受全面压制,所有非规则级祭品失效,持续时间为两场完整推演。】

    这个能力恰好可以完全压制虞幸体内被伶人激发出来的诅咒之力!

    即使不看诅咒之力,这个能力也是保命神器,虽然副作用缺陷有些太大了,但是传出去仍然会让很多人羡慕嫉妒恨,甚至为之疯狂。

    亦清作为祭品中栖息的鬼物,他在偷看虞幸的系统提示这方面一直是个中好手,更别说此时虞幸主动将能力展示给他。

    他立刻明白了虞幸的想法。

    虞幸是想使用能力③,将身体状态压倒一个最朴实无华的状态,暂时把诅咒之力压回去,可相对的,在这场直播的第三阶段任务,再加上后面两场任何形式的完整推演游戏中,虞幸的所有祭品都会无法使用,身体素质、恢复能力也会下降很多。

    亦清沉默了一下,这么做虽然弊端很大,但是权衡一下,也不是不能接受。

    再说他跟着虞幸到现在,发现虞幸对祭品的依赖很小,祭品从来都不是虞幸赖以生存的基础,最多算锦上添花。

    就是不知道复活的力量,会不会也一并失去。

    “噗——”在他思索期间,虞幸一口血没忍住喷了出来,光是从这前所未有的反应就能看出,这次的诅咒之力来势汹汹,太过凶险,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他们优柔寡断下去。

    “你用吧,你的情况被观众看到确实不妥,我可不喜欢我挑中的人被别人戏耍得毫无还手之力。”摄青鬼悄悄伸手扶住虞幸的胳膊,“不能出来游荡而已,我稀罕这点时间吗?”

    黑雾越来越浓郁,已经开始和周围的青雾纠缠、相互吞噬。

    它正在越来越强大。

    虞幸抬起眼皮,没力气说话,只在得到亦清的理解后,发动了【囚笼】的力量。

    就算亦清不同意,他也还是会这么做的,但毕竟亦清才刚帮了他,过河拆桥玩得太溜的话以后再想让摄青鬼帮忙就不太容易了,所以他才象征性地通知了一下亦清。

    【系统提示:是否要使用规则级祭品“囚笼”能力③,将诅咒之力封禁?】

    【警告:使用过后,诅咒之力将被重新封禁,推演结束后由系统做出免费压制补偿,但你使用囚笼的副作用不会改变,持续时间为两个完整推演。】

    【注:本场推演中,玫瑰面具一类持续性祭品效力暂不消退,推演结束进入封禁期,持续影响力失效。】

    这三道提示并非系统最常见的文字表述,而是体贴虞幸的昏沉,特意直接发出声音进行的通报。

    但虞幸怎么听怎么觉得,系统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确定。”不想在这个时候和小心眼系统计较,他在心中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顶多就是祭品用不了而已,对他而言根本不是什么大事。

    ——他可是知道,那个执着的隐藏在他人格面具里,至今展示不出名字的出错祭品,最起码也是一个规则级祭品,不受【囚笼】影响。

    顿时,他耳边一静。

    万物就像被摁了暂停键,无论是黑雾还是青雾,都静静漂浮不动了。

    下一秒,一切纷杂疯狂倒灌进虞幸的身体,他不觉得疼痛,默默看着,同时也感受到自己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改变。

    嗯……肌肉好像没那么有力了。

    伤口的恢复能力也在减弱……

    亦清早在他说完确定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想必是第一时间被系统逮回摄青梦境里了。

    于是观众们千盼万盼,终于等到了青雾散去,下一刻,看到清晰场景地他们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越发稀薄的雾中,人影缓缓浮现。

    [只有一个人!]

    [跪着的,不对,蹲着的?]

    [半跪着的,是谁啊……天,是幸!]

    [卧槽这么惨的么?]

    只见幸低着头,身上的衣物沾满了血迹,裸露在外的皮肤往外渗着血,苍白的面颊上,七窍中流出来的血液没有被擦拭,显得分外凄惨。

    尤其是双目中的两行血泪,在展示着刚才战斗的残忍的同时,又给大家带来了一丝异样感觉。

    就好像,虞幸这宛如厉鬼一样的姿态,还挺合适的。

    腐烂的痕迹虽然已经愈合,但是腐烂进行时沾到衣服上的血可不会清楚,诅咒之力横冲直撞更是撞破了很多血管,让虞幸现在看起来就像个血人。

    [忍不住了,你怎么了!妈妈的幸崽啊!]

    [不要男妈妈]

    [伶人呢?伶人不见了?]

    [伶人终究是扮演大师,大师被杀了的话,应该是从梦中破碎吧?]

    [也就是说……]

    幸真的在刚才短短三分钟左右的时间里,杀掉了伶人扮演的大师!?

    这个认知让一贯对伶人神秘传说心惊胆颤的观众都愣了,他们想过幸可以利用规则完成这个艰难的任务,却都认为两人会在接下来的四个小时里上演精彩的战斗,万万没想到,真的只有三分钟!

    在他们啥也没看到的情况下,伶人就被干掉了?

    虽说……幸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也是离死不远。

    观众怎么想,虞幸不知道。

    他只知道囚笼的能力生效后,不适感全部退散了,只留下淡淡的疲惫,加上身体超负荷运转而导致的酸痛。

    周围传来脚步声,再一听交谈内容,他就发现这里的战斗引发了很多仆从的到来。

    他现在抬手都费劲,如果被无脸人看到,那可真是完蛋。

    于是,虞幸趁着最后一点点尚未消散的雾气,踉踉跄跄朝夫人的房门走去。

    从伶人那里弄来的钥匙和白玉都掉在很近的地面上,他捞起来就跑,用钥匙开了门,暂时躲进了夫人房间。

    控制着力道关上门后,他背靠房门,缓缓滑下去。

    门外的脚步声匆匆而过,还能听到仆从们不解地大呼小叫。

    “这是什么呀!刚才这种雾我一进去就快要窒息了,这不,还没把大师请来看看怎么回事,雾又散了,真是古怪。”

    “是啊,大师也不在房间里,不知道去了哪儿?”

    “在别处找闯入者吧,诶,你说这雾会不会是闯入者放的?”

    “很有可能哦!快找找!”

    “他刚才想进雾里看看,受伤了!快带他去找崔医生。”

    “还有我!我的腿也受伤了!”

    好在,这些仆人明显对夫人有所畏惧,并没有不开眼地闯夫人房间,连敲门都没敢敲,就着急忙慌地过去了。

    而房间里没有夫人,布置虽然华贵,但是显然,在这个阶段,夫人仍然不被允许出场露个脸。

    虞幸艰难地喘着气,手里握着白玉,手指还在发抖。

    看来,亦清的青雾对鬼物的伤害真的很高,可以说,这次多亏了这位相处起来脾气意外不错的摄青鬼。

    要是是在正常推演里遇到伶人,虞幸不至于顾虑这么多,偏偏是直播推演,那么多等着收集信息的观众看着,他必须得为之后着想。

    所以这次还真多亏了亦清。

    思绪逐渐恢复清明,虞幸撑起身体随意找了块布擦拭了一下七窍内流出来的血,勾起嘴角,心中想到——

    之后亦清能出来了,要谢谢他。

    伶人在的时候也是,亦清一直拐着弯地提醒自己要小心伶人的语言陷阱,虽然所有陷阱虞幸都看得出来,但是他也能从中察觉到亦清的关心。

    有时候鬼的好感比人来的单纯许多。

    他握了握冰冷的白玉,这才有空看之前积压没管的系统提示。

    【支线任务二:杀死大师(已完成)】

    ……

    【根据规则结果,你一共有四件半祭品被封禁包括冥烛泪、不对劲的人偶、摄青梦境、囚笼、玫瑰面具(暂未失效)】

    【你的恢复速度剩余五分之一】

    【你的复活能力不受影响】

    【你的身体素质减弱,剩余三分之一】

    一共两个支线任务,已经完成了一个,而另一个的完成条件就在他手里,随时都能结束这一切。

    最近的四条提示,则是使用【囚笼】之后,具体的封禁结果。

    【囚笼】自己也在封禁之列,玫瑰面具由于特有的性质,延迟到推演直播结束后才失效,所以算半个。

    他那没有名字的祭品也受到了一定影响,起码恢复速度、身体素质都被降低了。

    他和伶人的战斗闹出的动静不小,想必无脸人们一定开始加强搜寻力度了,赵一酒他们待的仆人房间就变得很危险。

    虽然他不认为赵一酒会保护不了赵儒儒和周雪,但还是快一点结束吧。

    虞幸低头,看起来完美无瑕的白玉,却是“大师”找寻阴谋目标的工具,这种反差,真无愧于“越美好的东西越肮脏”这句话。

    想到这里他愣了一下,这句话……好像是谁告诉他的。

    是谁呢?

    或许是精神还没回复,他突然有点恍惚,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算了,也不重要。”虞幸抬起手,稳住手臂,将白玉狠狠的砸向地上。

    【支线任务一:找到梦中的白玉,将其摔碎(已完成)】

    【主线任务:保护周雪活过三天(已提前完成)】

    随着几声清脆动听的碎裂声,白玉裂成许多小块飞溅向四周,其中一小块尖锐的部分十分凑巧射向了虞幸的眉间。

    他刚想躲,就见碎玉块像一滩水一样化成一团,无力地随着地心引力掉落下去。

    “嗯?”虞幸挑眉,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他淡定地转过头去,殊不知自己苍白的脸色配合不动声色的神情,让他看上去就像一个鬼故事里的血人偶。

    所以当他看到身后站着的,穿着蓝黑色学生装的梁二妮时,不是他愣住,而是梁二妮愣住。

    梁二妮和墓碑上的照片长相一致,她死的时候肯定不止这个岁数了,但是在梦里,她依然是青春年少的模样。

    她没有一点声响地凭空出现,看了看虞幸的脸,然后有点迟疑地问:“你真的是活人,而不是什么路过的诡异东西吗?”

    虞幸对死后仍不断在反抗的梁二妮很有好感,听到这个问题,弯了弯眼睛:“显而易见。”

    “从见到你的第一面起,我就以为你是一个鬼。”梁二妮有些不好意思地捏着自己的发尾,“所以,我对你的警惕非常高,问了你很多不需要的问题,你还帮了我,非常对不起。”

    “没什么,有戒心是好事。”虞幸看着她,明明自己状态很差,却仍然分出精力打趣道,“哪怕是同行,也得小心一点嘛。”

    梁二妮笑了。

    她露出甜甜的酒窝,递出一本很有年代感的本子,示意虞幸接过去:“那个人留在我这里的气息终于消失了,玉也没了,无论是刘雪还是方家那位可怜的小少爷,都已经成了过去。我解脱啦。”

    虞幸指腹摩擦着本子封皮,感受到粗糙的触感。

    梁二妮的话还没有说完,她眼中流露出些许不舍,更多的是释然:“接下来的日子里,我要寻找离开的方法,久久地困在人间,我腻了。”

    虞幸嘴角一勾。

    腻了么。

    那我呢,腻了没有?

    “这件事情到我这里,已经结束了,时间久远,那个人余下的部分,要么成为一抔黄土,要么仍然在追寻着什么……可惜,他已经凑不齐应有的条件了。”梁二妮乖巧地朝虞幸鞠了一躬,“谢谢你,给这件事画上了句号。不过,未来已经停止,过去掩埋的真相还需要人发掘,这个本子是我的日记,大概能帮到你。”

    “这场梦没有意义了,等一会儿,你和你的朋友,就会在现世醒来。”

第五十七章 长桌时间-护短

    梁二妮是个骗子。

    昏黑从眼前褪去的时候,虞幸不禁这么想到。

    因为梁二妮跟他说完最后一句话,他就感到周围的世界在缓慢崩溃,而且意识不受控制地模糊了起来,一如第一阶段中在棺材里的最后时刻。

    再睁眼,他就发现自己靠坐在冷冰冰的椅子上,脖子因为低垂着而有些酸痛,除此之外,羽绒服毛领虚虚掩在颈侧,知觉逐渐恢复,所有疼痛都像没出现过一样消失,只有身体的虚弱在提醒他,【囚笼】已然生效,之前所见所做都不是幻觉。

    眼前是熟悉的冰蓝色会议桌,一侧,大屏里的弹幕正刷得欢快,另一侧,两道视线直勾勾盯着他。

    虞幸最终都没能看到在这场推演的设定中,真正的现世到底是什么样子。

    “醒了还发呆,我看你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对面的赵儒儒见他扫两眼会议室,然后也不说话,作势就要撸袖子打人。

    虞幸这才将视线放道两个队友身上,刚才随意一瞥,他已经确定在推演里受的伤并不会带到长桌时间里来,赵一酒的眼睛、嘴角等地方都恢复了正常。

    这绝对是个大好消息,否则,即使赵一酒能忍疼,持续性的流血也迟早让他失血过多而死。

    赵一酒沉默地盯着他,眼神中意义不明,虞幸从中品出了点看“稀有动物”的感觉。

    他又看看张牙舞爪的赵儒儒,笑道:“这位女士,你想干什么?”

    赵儒儒做出一副很凶狠的样子:“我想干什么?我想把你解剖看看里面到底是团啥。”

    话虽这么说,可任谁都能看出来她不过就是因为太震惊,以至于无法好好说话,这话中也是开玩笑的成分居多。

    虞幸笑而不语,赵儒儒自己缓了两秒,强行平复心情:“我说……你到底干了什么?周雪刚跑回来告诉我们伶人去找你了,我还没来的算一卦,突然系统提示通关了!?”

    四分钟。

    周雪跑得很快,但是以她最快的速度加上回来后一通惊恐形容花费的时间,满打满算也才四分多钟。

    “你一个人完成了任务。”赵一酒好不容易摆脱了受伤状态,右眼突然恢复,他好像一时间有点不太适应,用手虚虚地捂着,语气却一如既往的冷,“你留了四个小时,真的遇上了,只用了四分钟。”

    这东西怎么解释?

    赵一酒在伶人手里没什么还手之力,受了那么重的伤,赵儒儒更是早就了解过伶人对外公开的信息,对这个绝望级大佬的实力有多强大心知肚明。

    他们都已经做好躲着伶人,先把玉找到,然后再合力去对付伶人的准备了,谁知道,嘴上说着“去夫人房间看看”的虞幸,反手就把任务全给过了。

    虽然不知道虞幸是怎么做到的,但是过程不重要,结果摆在这里就够吓人的。

    这次,可真的是普通人刚在卷子上写好姓名班级,班上的学神就已经答完交卷了,还特么是满分。

    这还是人嘛!

    尤其是赵一酒,他可是看着虞幸进入荒诞成为推演者的,虽然当时就察觉到这个人不简单,但是明明是和他差不多的时间,虞幸却可以和九分之一的伶人刚正面刚赢了。

    总感觉对方瞒着的东西比他还多。

    “巧合。”虞幸望着一时间无法接受的两位队友,笑吟吟地安抚,“运气好。”

    赵儒儒瞥他一眼,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信了算我输。

    这位第一次合作的队友,真是一遍一遍刷新她的认知。

    “真的是运气好,不聊这事儿了,我们抽奖?”虞幸果断转移话题,然后示意两位看看大屏幕,上面各种问候都有,十分热闹。

    [不说了,我服了,还真让他们拿回了进度第一]

    [可不是吗,本来因为耽误了一天去开支线任务,有一组已经反超进度了的,谁知道这任务做起来这么快]

    由于第二阶段时间流速起起伏伏,还是一开始就砸碎白玉进入梦境中的队伍速度快,这也是不做支线的好处——难度较低,过程平稳。

    根据目前观众们各个直播间乱窜得到的统计,现在除了已经完成第二阶段的虞幸这组,洛珏最快,其次是许瑶瑶,再然后是赵家的一个队伍,姓赵的那位没什么名气,倒是队内的薛素很有观众基础。

    洛良、祀两组反而因为接了支线,进度落在中游,当然,如果他们提前完成任务,进度一下子就能赶上来。

    再往下,领队的分别是许家叶笑,赵嫣然。

    一共是八组。

    至于少的那一组……

    不少人提起来都有点唏嘘。

    洛家的一组,在第二阶段的梦境逃杀中,全军覆没。

    不只是他们,足足有四组减了员,这个死亡率已经是历年来十一月份最高的了,由于伶人的插手,难度激增,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推演者们心态都有点崩。

    留在外界没有参加直播的三大家族各位负责人心态也甭,他们早就紧急召开了会议,商量这次的损失。

    伶人这个名字,也在他们的黑名单上上升了好几位。

    [统计出来了,离得最近的第……名大概还有……到达会议室]

    [靠被屏蔽了]

    [你不知道规则么就这样发,只是屏蔽都算轻的]

    被其他人提醒,想来分享一下结果的那个人顿时小心翼翼地闭了嘴。

    虞幸三人看了会儿,便失去了兴趣。

    和赵谋说的一样,长桌时间根本不能指望从观众那里得到任何有效信息。

    虞幸还记得流程,他道:“抽奖?”

    上一个长桌时间抽到的【真视粉末】还没有使用,主要是虞幸没发现第二阶段有什么使用它的机会。

    看来,这是要攒到第三阶段用的。

    赵儒儒摊手:“你俩去,我又打了一个阶段的酱油,无颜面对江东父老,更无颜抽奖。”

    “那就酒哥去吧。”虞幸突然cue到沉默的赵一酒,在对方投来不解的目光时解释道,“我觉得酒哥现在运气肯定特别好,我相信你。”

    我不太相信我自己。赵一酒在心里默默念叨,最终还是没有反驳虞幸,干脆利落地往长桌尾巴那里走去。

    他站在抽奖箱前,很快,抽奖结果新鲜出炉。

    【抽奖中(进度排名1加成)】

    淡金色的字体跃上屏幕,然后同上次一样出现了三个物品的影像。

    【抽奖结果:红护符、未知钥匙、有毒的交杯酒(三选一)】

    赵一酒:“……”

    真还真看不出好坏,红护符和上一轮重复,而其余两个,怎么看都和任务有关。

    虞幸晃晃悠悠站过来了,他目光略过第一个,在交杯酒和钥匙之间权衡。

    赵一酒:“选什么?”

    赵儒儒思索道:“钥匙是用来打开什么的呢?交杯酒指向更明确,嗯,这样吧,关乎到生存问题,我们先来听听某位幸大佬的提议。”

    她一本正经望着虞幸,这让虞幸感到自己身上背负着沉甸甸的担子。

    于是他思考了一会儿,认真严肃地回答:“交杯酒吧。”

    “为什么?”赵一酒问。

    “因为,”虞幸也一本正经,“它听起来比较有趣。”

    赵儒儒:“……我就知道。”

    赵一酒大手一挥,直接选择了交杯酒,系统提示交杯酒已经放入他们腰间的鬼袋子时,赵儒儒才反应过来:“啊这,我和幸开玩笑呢,你真选啊。”

    赵一酒:“它听起来有趣。”

    赵儒儒撇撇嘴,心中暗道,再有趣从你嘴里说出来都和微积分一样无趣了喂!

    不过她本来也无所谓,钥匙和交杯酒暂时都不能确定有什么用,选哪一个都一样。

    观众们不会知道他们因为“有趣”这种离谱的理由就把道具定下了,看他们走回来,纷纷开始和他们闲聊,期间也夹杂着一些提问。

    但是虞幸现在没什么兴趣和这些立场纷杂的观着闲扯,他猜测着第三阶段任务会是什么,因为梁二妮最后说到,未来已经终止,可是过去的秘密还要人挖掘。

    第三阶段很可能是再入方府,让他们彻底还原出当年事情的真相,不过这一次,大师角色应该就只是npc,不再是伶人扮演了。

    另外,他也基本确定,大师的经历并非真实,伶人只是按照要求扮演角色,绝不是大师本人,大师最多只是按照伶人的性格来设定的而已。

    因为……他不觉得伶人会蠢到被梁二妮糊弄这么久,而是梦境刚一出现,就该有所察觉了才对。

    伶人要的东西,应该没有得不到的。

    就在虞幸思忖这事的时候,弹幕有不少人都试图八卦他和伶人的关系,明知道他不会回答,还是用高额的积分发出了问题,结果统统被无视,怎么起哄都不奏效,甚至收获了虞幸一个“关爱智障”的怜悯目光。

    [靠,不说就不说]

    [劝你适可而止,赶紧告诉大家你和伶人的关系,否则,我跪下来求你!]

    [算了吧,这种问题脚趾头想想也知道不可能透露的,真好奇就关注幸,以后每一场直播都到场观看吧~]

    [???楼上你可真是平平无奇宣传小天才]

    [问别人吧,冷酒呢,伶人可是提到冷酒的事情了]

    [对哦,这儿还有一茬呢]

    [卧槽,杀人诛心,你们和冷酒有仇吗]

    [冷酒明显不想让那谁知道的事,你们还在这里提??]

    【咚——有人向冷酒提问】

    【冷酒看看我~你有什么事是幸不能知道的呀?】

    【赏金200积分,是否接受?】

    赵一酒眼神冰冷了下去,血色在眼底一闪而过。

    这个提问的人出了200积分,最低限额的赏金,显然不是要他回答问题,只是想把这个话题以最醒目的方式送到虞幸眼前罢了。

    很明显,由于伶人的出现,这场直播涌入了大量堕落线观众,有些堕落线视伶人为标杆,作为第一个干掉“大师”的队伍,他们首当其冲受到了堕落线的敌视。

    并不是说堕落线就一定没有偶像,他们只是人格扭曲,但扭曲的方向不同。

    就像现实中,雨夜连环割喉案里,试图对韩心怡下杀手的刘平,同样是觉得这个割喉杀手很厉害,才有了模仿作案的冲动。

    现在,这群人发现自己偶像被干掉了,虽然仅仅是九分之一的实力,而且不让动用祭品,但还是有人打起了坏主意要给伶人“出口气”。

    他们不管伶人能不能看到,因为这也是在为他们自己出口气,有时候他们就是想搞事,任何一个借口都行。

    伶人说幸会讨厌冷酒,他们可都记着呐!

    虞幸如他们愿地看到了赵一酒和伶人的话题,挑了挑眉。

    这两人之前不止是战斗,还说了一些不同寻常的话?

    无论是伶人还是赵一酒,遇到他的时候都没提起过,伶人就算了,一肚子坏水,可赵一酒也有所隐瞒的话……

    他目光暗了暗。

    恰在这时,赵一酒声音比往常更加冰冷地回绝掉了那条搞事问题:“我拒绝。”

    然后,他不由自主地瞥向没出声的虞幸。

    虞幸感受到了他的视线,回望过来。

    他发现赵一酒有一抹显而易见的不爽,甚至脸色有些发白。

    “嗯……酒哥身体还是不舒服吗?”

    赵一酒:“还好。”

    确实有点不舒服,伤口虽然都消失了,但是疼痛的感觉深深印在脑海里,一时半会儿还忘不掉。

    一想起伶人对他的碾压和威胁,不甘就开始在心中蔓延,这张情况下,胃部有点痉挛。

    赵一酒撤回看向虞幸的目光,余光依旧看着大屏幕,那些恶意找事的人依然在蹦跶着,只不过现在其他观众反应过来了,有一些因为直播而被圈粉的观众自发帮他把堕落线的言论刷了上去,来一个刷一个,混在其中已经很难被捕捉到。

    虞幸轻笑一声,起身坐到赵一酒旁边的位子,还挪了挪椅子,靠得更近。

    “酒哥。”仗着会议室里的直播全部是大屏视角,转个身观众就看不到口型,离远点就听不到声音,虞幸勾起嘴角,轻声道,“你和别人不太一样,我早就察觉到了。这些事情你什么时候想告诉我什么时候再说,一直不打算告诉我也没关系。只有一点——”

    “伶人,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全知全能。他对人心的把握是有极限的,是可以反抗的,比如我……他对我的评价,永远不能相信,因为要猜测我的心,他做不到。”

    “你也别信。”

第五十八章 夙愿(1)-好人

    赵一酒脑子嗡嗡的。

    既有身体上的不适,也有听到虞幸主动对他说的这些话后的复杂与愕然。

    就……他总觉得,这个年纪比他小的人,好像什么都知道,又什么都不在乎。

    这种感觉有点奇怪,虽然很安心,但是,他察觉到了虞幸身上最古怪的一个点。

    这个人,就好像阅尽千帆,最终选择坐在一叶小舟上随波逐流。

    所有看客都觉得他摇摇晃晃,随时可能被风浪一掀,就沉入海中一个浪花都翻不起。

    真要去招惹他,却又发现他其实早就与海融为一体,才敢如此不着边际。

    赵一酒想到这个比喻,脑海里自然而然出现一个总结——虞幸这叫浪得很有底气。

    或许,虞幸隐瞒下来的秘密,比他大得多,所以真的不会在意他是不是和普通人不同吧。

    赵一酒虚掩着右眼的手捂得更严实了些,轻咳一声:“我没信。”

    虞幸挑了挑眉,知道这人口是心非,嘴硬。

    不过就算刚才被伶人的话影响了,现在他都这么说了,相信酒哥能分辨清楚。

    他对酒哥的意志力还是很信任的。

    就听赵一酒小声道:“没什么不能说的,赵家本部很多高层都知道,赵谋也知道,推演结束后我就告诉你。”

    虞幸笑了,他就跟以前带曲衔青和祝嫣两个小孩时似的,在孩子没有安全感时必须和和气气的说话。

    他温声答应下来:“好啊,我听。另外,不知道你对组固定队有什么想法……这个出去再说。如果你最后加入我这边的话,我给你介绍一些人认识,我的事情,伶人的事情,也可以告诉你一些。”

    赵一酒默了默,这件事还得麻烦赵谋和赵家交涉,所以他不能直接答应下来,只能点点头。

    赵儒儒脑瓜子也嗡嗡的。

    她就这么撑着下巴围观两人当众说悄悄话,一边感叹这两人不愧是在成为推演者时认识较早的朋友,一边瞄着公屏上的弹幕。

    针对赵一酒的提问不止一个,赵一酒虽然表现出了不爽,但是虞幸倒是老神在在丝毫不理会,这让堕落线和与赵家有仇怨的人没了激化矛盾的兴趣。

    ——这都没有矛盾,激化个泡泡茶壶!

    而有一些想针对虞幸的,在同伴的提醒下,知道了一个悲催的事实——这直播间里最开始进来围观的几个明星推演者,好像都对幸很感兴趣。

    惹不起!

    虞幸呢这次又因为心情原因根本无视了弹幕上关于自己的东西,就只剩下赵儒儒一个人还在看屏幕。

    她本来还想着回答几个问题,但是一转头看到两个队友聊天又不带她,顿时蔫了。

    她也想加入呜呜呜,明明是三个人的推演,她为什么总是感到格格不入,就因为她是后来的嘛!

    经过这次推演,如果她没有意外能活着回去,她绝对抱死虞幸大腿,绝不松手……四分之击杀伶人的壮举,怎么看赵儒儒也都有份参与。

    即使啥也没做,待在这个队伍里,她就一定会被很多人记住,并且放在谋杀的小本本上,不抱好虞幸的话,她只能抱整个赵家,但是赵家一看就不可能把她护得周全。

    因为赵家人多,优秀的也多,少她一个,说实话,也不是什么致命的损失。

    撅起嘴,赵儒儒也懒得回答观众提问了,她现在打算好好想想第三阶段任务,争取在这个阶段做点什么贡献,让虞幸发现她的价值。

    就这样,观众懵逼了。

    他们眼睁睁看着这个进度第一的队伍抽完奖,聊了几句天,就开始了奇怪的休息模式。

    卦师小声背地图,试图将第二阶段补充的房间分布记在心里。

    冷酒静坐在那里,腰板挺直,阴郁的神色褪去一些,双目闭着,似乎在调整心态。

    而幸——这家伙居然思考了一会儿之后,趴在桌子上,就这么旁若无人埋在他的小毛领里睡起了觉!

    真特么牛逼,这短短十几分钟都睡得着!

    不过包括赵一酒赵儒儒在内的所有人都认为他是在青雾里和伶人战斗的时候耗费了太多心神,实在疲惫,也没人对此有异议。

    二十分钟的长桌时间结束的时候,虞幸被赵儒儒拍醒,一脸迷糊地随着系统提示往会议室门口走。

    临走的时候,他还顺了一块会议桌上的巧克力塞进嘴里。

    然后虞幸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别的不说,被【囚笼】压制后,精神确实没有之前好。

    本来,得了精神病,每天都能很精神(不是)的。

    【长桌时间已结束,请前往会议室大门处,挨个开门进入第三阶段推演】

    【请幸开门】

    这一次,虞幸是第一个被系统点到名的人,他把巧克力咽下去,按下了门把手。

    冰冷的门扉开启,雾气弥漫,什么也看不清。

    虞幸将门推开,还没来得及回头和两位队友说一句“注意安全”,突然感到屁股被人狠狠踹了一脚。

    他最后的一点儿瞌睡也被踹没了,眼睛微微瞪大,身体随着被踹而向前跌去。

    思绪急转间,他放弃稳住身体,任由自己摔在了地上。

    雾气骤然散去,和第二阶段一样,推演中的世界瞬间包围了他,喧闹、色彩、不同服饰的触感纷纷涌来,体现在他的五感上。

    “彭!”

    摔在地上的声音还挺想,闷闷的疼痛从碰撞处蔓延,虞幸“嘶”了一声,隔着袖子摸着自己砸疼的胳膊,顺势用余光瞥了一眼周围。

    古色古香,韵味十足,地面铺着光滑的小石子,拼凑出和谐的图案;角落几棵纤细树木摇曳生姿,水槽嵌在地上,游鱼攒动。

    这装饰乍一看十分陌生,但仔细看,就能看出整个布局都是第四进院子的模样。

    看来这个阶段果然是在方府里进行。

    伴随着虞幸屁股和膝盖、胳膊处的疼痛,还有一个尖利刻薄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他回头看去,就见一个穿着体面的中年胖女人一脸怒气,旁边是个三十多岁的布衣男子,收拾得很干净,看起来有些文弱,但是却拉着中年女人的一条胳膊,似在劝架。

    “连个活都干不好,前天丢了夫人的耳环,今儿个洒了崔医生的药,给你这么好的位置你不好好干,你是不是在梦游?”中年女人的声音很是刺耳,她走过来指着虞幸鼻子骂道,院子里不少穿着仆从衣裳的人都停下手里的事朝这边看来。

    “看什么看!干你们的事去!”下一秒,中年女人的怒火就转移了。

    围观群众作鸟兽散,虞幸心下了然,顶着一副乖乖认错听骂的表情爬了起来,转向女人,低着头惴惴不安。

    这让女人即将脱口而出的“还赖在地上干什么,像在这儿睡觉是吧”硬生生吞了回去。

    文弱男子刚才一直在说些什么,只是声音很小,现在离得近了,他的话就一字不差地传到虞幸耳朵里。

    “梁妈妈,小靳洒的那一点药不影响的,你不必这般打骂他……”

    被称为梁妈妈的中年胖女人愤愤转头,语气终于平缓下来:“崔医生,即使你这么说,那药是给小少爷的,大师吩咐过半点差错都不能有,万一被大师记住了……”

    她声音兀的小下来:“这小子可就不是踹一脚骂几句能保下来的了啊。”

    她的话让崔医生一下子明白过来,拉着劝架的手不由自主松开,看向这位脸上有些松弛和皱褶的女人的目光也变了。

    他点点头:“梁妈妈善心,是我多事了。药已经由另外的人送去,想必已经没我什么事,我就先回房了。”

    梁妈妈赶紧道:“崔医生哪里的话,你想做什么事哪里需要我的同意哦。医生辛苦,快些回房休息吧。”

    待崔医生走后,梁妈妈才回头看向乖乖站在这里一动不动的虞幸,板着脸道:“做事毛手毛脚,不长记性,罚你今天中午不许吃饭!”

    虞幸鞠了一躬:“谢谢梁妈妈。”

    话没说完,梁妈妈就扭身走人了,留下虞幸一个人在院子里。

    这意思……是可以走了。

    虞幸缓了口气,装作委屈的样子朝一旁的房间走去。

    刚才他站在那里,不仅仅是在听崔医生和梁妈妈的话里有话,还在看系统发来的第三阶段任务通知。

    【本阶段推演为扮演模式】

    【你将扮演一个仆从,具体身份内容已传输至人格面具中】

    【主线任务:观察事件经过,并活到最后。结算时,团队观察率达到60%为合格,每提升10%,奖励增加一档。结算时未达到60%的队伍视为消极挖掘,摒弃真相,直接抹杀。】

    【特殊存活要求:这件宅院里有三只恶鬼,隐藏在所有npc之中,你作为“外来者”,不能被恶鬼发现身份,一旦被发现,你将处于被恶鬼锁定的状态,它们会趁无人时将你杀死。】

    【注:恶鬼不能暴露自身身份,否则将被“世界意志”采取手段抹杀。】

    【本阶段时间流速恢复,荒诞世界与现实世界流速由1:1】

    【本阶段角色扮演为强制要求,如被NPC看出异常(恶鬼除外),将被“世界意志”采取手段抹杀,系统不予保护】

    这次的扮演与第二阶段不同,明显比第二阶段严苛得多。

    而且,还加了一个类似捉迷藏的设定,只不过抓人的和被抓的都不能被发现,就看推演者和恶鬼怎么去扮演了。

    虞幸觉得这样挺有意思,心情好了一些,又注意到主线任务的措辞。

    观察,活下来。

    “那就是要推演者跟着剧情走,有些隐蔽的剧情就得推演者想办法往上凑了,这样无疑会增加被恶鬼发现的几率,可是不主动的话,观察率应该很难达标。”他在心中暗自思忖。

    “然后就是活下来,没有其他规定,说明这个阶段里,活下来就是最艰难的事情。”

    荒诞推演游戏的任务要求往往字越少越恐怖,指示非常具体的,和只有“活下来”三个字的推演比起来,是个推演者都知道前者更简单。

    除了任务目标,还有一个在死亡平行线里特有的机制,也终于在第三阶段出现。

    【本阶段中,不同团队的时间线将收束】

    【参与过支线任务的三个团队将在本阶段碰面,任务相同,目前推演世界推演者人数3/8】

    【最先进入推演的团队将从故事开头进行观察,后进入的团队以落后的时间进行补位】

    【三个团队本次无任务冲突,希望各位合作愉快】

    【杀戮其他团队的人可获得积分奖励】

    夺损呐!

    大概是最近和天津人在一起呆久了,虞幸看到最后一条提示,心中下意识浮现出来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都说了无任务冲突,还鼓励杀戮,这也就是十一月份,大家都互相认识,放在别的月份,这一点一定会被很多推演者推崇。

    他看着3/8的人数,知道另外两个队伍中间有一个已经减了员。

    希望只剩两人的那个队伍可以尽快过来,否则,本来观察率就不如其他队伍那么好累加,再来得晚一点,那可能真的会达不到60%的要求。

    先进来,看似暴露的可能系更大,实际上也就是考验演技而已。

    如果来得迟,推演已经进行到一半,或许连一点生机都没有了。

    虞幸现在已经快速浏览过新的人物身份卡,对自己的信息有了数,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就有个同样打扮的年轻仆人在房间里冲他招招手。

    “小靳!快过来这边!”年轻仆人是个男孩,看起来才十五六岁,脸上有点肉感,眼睛大大的,显得很纯真。

    而就是这么个“纯真”的男孩,悄声叫了虞幸之后,紧张地把门关好,然后对着虞幸翻来覆去看了一遍。

    “怎么了?”虞幸不知道怎么称呼他,静观其变。

    “你需要药吗?还记得上次管家打我打得重,我差点就没了,崔医生给我治了病。”男孩回想起这件事有点难过,他用怜悯的目光看着虞幸,“当时给我开的药我偷偷留了点,就怕以后再出事,管家不让崔医生给我看病了。”

    “今天梁妈妈打你打得可重了,你哪儿破了就告诉我,我把药送给你。”

    虞幸“唔”了一声。

    他摸了摸屁股,感觉身上根本没什么伤,结合梁妈妈和崔医生的谈话,他笑了笑:“别担心我,梁妈妈是个好人。”

第五十九章 夙愿(2)-坏人

    这次虞幸扮演的人是方府一个手脚麻利的下人,叫小靳。

    小靳今年才十八岁,十二岁的时候家里出了事,被管家买进来,从小就在方府做工。

    他什么都干过,在厨房打下手、洗衣服、打扫卫生……

    由于一直表现不错,长得又好,他的待遇越来越高,渐渐被老爷夫人赏识,最后留在夫人身边帮着做些采买之类的事。

    照理说,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他不应该被身为小少爷奶娘的梁妈妈打骂。

    怪就怪在,小靳这个人,并不是什么完全的好人。

    他很贪财。

    多年里,凭借职位便利,他陆陆续续变卖过一些主人家的东西换了钱,只是因为做的隐晦,很少被发现,即使主人家察觉到东西丢了,也不会想到他头上。

    几年时间里,被冤枉着卖出去的下人就有三四个,而他稳稳地待在夫人身边,享受着不义之财。

    这个情况一直持续到大师的到来。

    大师是一年前来到方府的,那个时候小少爷生了一场大病,方府惯用的崔医生试了很多法子就是不见好,焦急的老爷不知从哪里认识了一位很有本事的大师,就将其带回了家中。

    大师神神秘秘,平日里脸上戴着半张面具从不脱下,他一来就说小少爷是撞了不干净的东西,弄了些什么仪式,竟然真的把小少爷治好了。

    那之后,大师就和崔医生一样常住方府,头疼脑热之类的病症依旧交给崔医生治,大师只负责看顾小少爷一个人。

    因为从那场大病之后,小少爷就十分体虚,每隔一段时间大师都要为小少爷祈福一次,老爷是商人,常常带着亲信出门经商,十天半月不回,夫人留下照顾小少爷,渐渐的和大师的关系就微妙起来。

    这些都是虞幸身份卡上自带的信息,关于大师和夫人之间的事,更具体的他也就不知道了。

    小靳最后一次偷东西,就是被大师发现的。

    那次他想偷拿夫人一根不常用的发簪,那根发簪夫人买回来戴了几天,由于别的府上有人戴了相似的,她就十分嫌弃,再也没碰过。

    小靳估摸着夫人已经把这东西遗忘得差不多了,就找准了目标。

    谁知那天他溜进夫人房间,被大师逮了个正着。

    大师推门而入,早就知道他在里面似的,嘴角带着笑意拿住了他的把柄,古怪的是,他没有向别人告发小靳,还默许他继续偷偷摸摸,只是不知和夫人说了什么,让小靳渐渐被夫人轻视了。

    小靳能做的事越来越少,最后,夫人更是把他调离了自己身边,改去崔医生那里做帮工。

    崔医生的帮工有好几个,这一下,他的地位直线下降,又因为是被夫人嫌弃的,他总被别人找茬欺负。

    这还不算,某一天,大师找到他,告诉他现在崔医生每天都要给小少爷煎的药里少了一味药引子,小靳虽然手脚不干净,但是如果能替他做事,就能回到夫人身边伺候。

    ——他到底答没答应,虞幸不知道,意味身份卡上没说,这个关键信息在这里就断了。

    很坑人。

    梁妈妈不知道他曾经偷过东西,只是见他其他下人被排挤得太厉害,盲猜他是得罪了大师,有意无意护着他。

    方府里,大家对大师都很畏惧,因为大师性格古怪,有些乖戾,但夫人喜欢,处处纵容。

    畏惧不是敬畏,对大师看不惯又不敢说的人不少,梁妈妈和崔医生就是其中之二。

    夫人和大师之间那点事不少人都心知肚明,唯独老爷不知道,上一任管家,也就是买回小靳的那位看不下去,向老爷揭发大师,反而被老爷以冤枉方家恩人的名义赶了出去,如今的新管家完完全全向着大师那边,下人们就更不敢吱声儿了。

    虞幸心中轻笑一声。

    梁妈妈倒是个好人,可是她识人不清。

    小靳,可绝对不是什么值得护着的家伙。

    偷东西暂时不提,大师对他的招揽,到底成功了没?

    如果没有,在这个阶段里,他很可能因为曾经接近过大师的真面目而被大师针对坑杀,如果有,那么他大概率还要以坏人的视角参与真相的进程。

    万一面对大师的时候态度有错,直接就会面临暴露和抹杀。

    这场扮演,难度相较上一场,绝对是高了不止一星半点。

    不管虞幸在想什么,眼前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都并不能理解。

    少年只担忧地看了虞幸一眼,嗫嚅道:“小靳,你别怕,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你不用那么紧张,梁妈妈不会听到的。”

    似乎是怕虞幸留下阴影,他还补充道:“我之前听伺候夫人那边的她们说今天中午梁妈妈要出门买什么东西,她现在应该已经走了。小靳,别怕,哪里疼就告诉我,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了,我、我的药足够的。”

    虞幸按照小靳的性格,撇了撇嘴:“放心好了,梁妈妈真没怎么打我,你那药自己留着,指不定哪天还得用。”

    “额……”少年想了想,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该感动还是该考虑一下以后挨打的可能。

    最后他放弃了,不再坚持:“好吧,但是疼一定要告诉我!”

    虞幸随意哼哼一声,就在自己的床铺上坐下了。

    这间屋子,是他现在的住所。

    里面摆着四个床铺,自然是住四个仆人,都是帮崔医生打下手的。

    崔医生真的天天都很忙。·

    方府有小少爷这么一位常年的病人,崔医生每天都要在大师的吩咐下熬药,其他人还好,也就偶尔生个小病,可是老爷和夫人的养生汤药也得由崔医生负责。

    所以类似于小靳的这种帮工,每天活也很多。

    小靳今天中午不能吃饭,但是活还是得照干的。

    悲催的是虞幸并不清楚小靳每天具体都要干些啥。

    他只能等房间里这个少年过来喊他一起去哪里做事,随机应变。

    他坐在床铺上,好像心不在焉的样子,少年欲言又止,最后道:“那个,我得去吃饭了,要不要偷偷带个馒头给你?”

    说时迟那时快,虞幸的肚子恰到好处的叫了一声。

    虞幸:“……要。”

    得了回复的少年脚步轻快地离开了房间。

    虞幸瞥了一眼,鼻尖隐隐闻到一股饭香。

    他悄悄打开门,探出脑袋往外看。

    下人们和主人家的吃食肯定是不在一起的,第四进院子里有几张桌子,一到饭点,所有没别的事做的仆从就会一起坐在这张桌子上吃大锅饭。

    贴身服侍老爷、夫人、小少爷等等人的仆人除外,管家和梁妈妈更是不可能来这里吃。

    现在,他们刚刚摆好桌椅,厨房做的菜被端上来,众人都沉浸在干饭的快乐中。

    大锅菜的菜式还不错,起码在一众素菜里,能看到一点飘着油花的肉汤。

    馒头堆了一个大碟子,他看见刚才的少年趁人不备,用手帕包了一个塞进怀里。

    “还挺有意思。”望着少年的举动,虞幸笑了一声,嘀咕两句这些人饭管饱,还有汤喝,就他一个连饭都吃不上,实在太可怜了,然后就退回房间,关严了门。

    他没有看到赵一酒和赵儒儒的脸,想来,要么两人扮演的都不是普通仆人,要么,就和新人赛时一样,在别人眼中,他们的模样完全变化。

    毕竟这是个有捉迷藏元素的阶段,万一有人被恶鬼认出来,抱着卖队友多活一会儿的心态,把别的团队的人举报给恶鬼,那岂不是没得玩。

    而且,他怎么看也不像个刚满十八的,如果外貌不做调整,就他这招摇长相,怎么可能不被注意。

    虞幸愈发肯定这个猜测,暂时把注意力转移开。

    此时这么多仆人都在院子里,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趁机去各个房间里搜一波,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他很快毙掉了这个想法。

    正是因为只有他一个能自由活动,太明显了,还是混在人堆里浑水摸鱼更好。

    更何况,梁妈妈也有被恶鬼伪装的可能,故意不让他吃饭,说不定就是为了试探他会不会利用这个时间做特别的事。

    即使身份卡信息为梁妈妈正了名,终究是防鬼之心不可无。

    正好,现在无人打扰,虞幸决定安安分分的,把此时的时间线梳理一下。

    现在,方府人气十足,各个正常,没有什么阴间事件出现。

    小少爷还没死,更不存在什么刘雪刘丙先,但是大师已经来了一年,如果大师想做什么筹备,应该已经差不多了。

    大师和夫人暧昧不清,想必夫人必然有奇怪之处,否则,只要利用小少爷的病,就足以让大师在方家站稳脚跟,硬勾搭夫人显然多此一举,还有风险。

    更值得一提的是小少爷。

    他虽然还没死,但是每天都要喝药,药虽然是目前看起来应该没多大问题的崔医生熬制的,但是大师明显插了手,那一味“药引子”就十分可疑。

    与其说小少爷每天喝药,虞幸更相信他是每天都在喝大师弄好的慢性毒。

    嗯……虽说这毒……很可能是小靳这个角色帮忙放进去的。

    总之,之后的发展应该就是小少爷最终死去,大师找借口撺掇方府给死去小少爷举办婚礼,这才有了刘雪变鬼,屠戮方府的事。

    所以现在,最应该探索的是大师的药房,崔医生煎药的过程,以及夫人和大师究竟是什么关系,夫人在这个事情中站什么立场。

    正想着,屋后的窗户咚咚响了两声。

    虞幸眉头一挑,心道,来事儿了。

    他立刻捂着腰,脸色肉眼可见苍白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窗户旁边,艰难地伸手打开了窗。

    随着微不可察的开窗声,一个十八左右的漂亮女孩站在外面,没什么表情地看向他。

    女孩梳着丫鬟头,身上的衣服却十分精致,她耳朵上戴了一对红珊瑚耳环,映得整个人面若桃花,十分好看。

    就是这神色,总觉得透着一股淡淡的嫌弃。

    虞幸虚弱地抬头,一动,就仿佛拉到了什么伤口,惹得他“嘶”一声。

    女孩看着这一幕,眼中倒是浮现出一抹了然,但是她依然公事公办得说:“大师问你,既然不吃饭,为什么不去报告任务成果?”

    得,实锤了,我果然不是好人。

    虞幸早有预料,此时痛哼了一声,额头渗出些许冷汗:“对不起……我这行动不太方便,怕路上被人看见。”

    女孩皱皱眉:“我听说了,你今天端药的时候手不稳,撒了一点出来,刚好被路过的梁妈妈看见了。不过那老女人真下手这么重?对着你这张夫人都喜欢的脸,她也打得下去?”

    这话中一半怀疑一半惊讶,虞幸暗道看来小靳长得也还行,违着心道:“她都那个年纪了,我长什么样在她眼里不都差不多么,她……嘶,她又不能碰我。”

    对不起梁妈妈,您风评被害。

    女孩冷哼了一声,没再纠结这个:“算了算了,看在你受伤了的份儿上,就不怪你不去报告了,你做的对,与其在路上被人发现,不如等我过来找你。”

    “那我问你,取得梁妈妈信任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她打量了一下虞幸:“……想必是不太行,不然也不会……”

    “很行!”虞幸面上露出急切的神色,“就是因为信任我了她才动手的,你不知道,她私下里说大师手段狠,要是我不好好端药被大师知道了,肯定罚的更重。你说,她都这么说了,难道不是信任我?”

    “唔。”少女想了想,觉得有道理。

    “行吧,你尽快顶掉她身边的阿虎,药引子要尽快拿到手了,你不行,大师就换人来,这样你的下场可就……你懂吧?”她年纪不大,威胁人倒是显得驾轻就熟,一张俏脸阴沉下来,还真挺有压迫感,“要是能利用那老女人的同情让你接近她……要不,打断你的腿试试?”

    虞幸颤抖了一下,僵硬着身体,一副又疼又害怕的样子,最后拼命摇头:“不要不要,不要打断我的腿,我知道的,很快了,很快我就能成功!我保证!”

    达到吓唬人的目的,少女满意地离开了。

    她来走的是后面,屋外是与梁二妮梦境中一般无二的草坪,少女轻盈地踩在上面,不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虞幸关上窗,不复哪儿哪儿都疼的样子,惬意的靠在一旁的桌角。

    “还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原来如此……”

    他差不多猜到药引子是什么了。

第六十章 夙愿(3)-八卦

    小丫头一走,一直在兴奋讨论剧情,从没停歇的吃瓜观众就开始了他们的脑补。

    [原来幸是大师的人,造化弄人阿!]

    [笑死我了,你们看到幸刚才那个样子了吗,虚弱说来就来]

    [而且他真的一下子脸色就白了,我滴乖乖,我上学的时候要有这技能,每次装病请假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我听说啊,幸这个人身体一直不太好,可能他平时病弱惯了,所以信手拈来?]

    [那谁能知道他平时的病弱样子不是他针对别人的另一种表演?]

    [我的消息是从研究院来的,很可信!]

    [研究院啊,任义大佬和赌徒大佬不是在这儿吗,问问?]

    [赌徒大佬在嘛?我们可以拥有一个确切的答案么]

    [曾莱:……虽然上面那个大兄弟的情报不是我收集的,但是幸身体确实有点虚弱,泡一会儿温泉就要晕倒的那种]

    [温泉……请说出你们的故事!]

    曾莱没有说出他们的故事。

    毕竟事实上他们一起泡过的不是“温泉”,而是个大浴池,而就在大浴池那一片地方,他和温青槐只在腰间围着一条浴巾就开始逃命的身影,有亿点点狼狈。

    不好再提。

    但是,既然有名有姓的赌徒都站出来解释了,直播间里一堆等着收集情报的实力探子都把幸这个弱点默默记录了下来。

    体弱,贫血,如果成了敌人,这一点可利用。

    暗流涌动之下,有一些是真的来看热闹的人,他们纷纷感叹了一下新的情报。

    [哦嚯,病弱公子哇!]

    弹幕的话题日常歪楼,而推演中,刚确认了自己的“阵营”,虞幸叹了口气。

    这算不算系统的一种恶趣味?明知道他才和伶人扮演的大师接触过,第三阶段就给了他这么一个小人渣的角色。

    虽然这意味着他能接触到很多秘密吧,但是一想到大师是伶人那种性格,他就不太舒服。

    啧,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背刺一波。

    他坐回到床上,翘着二郎腿,心中已经盘算起该如何接近梁妈妈。

    亦或者,他应该猜一猜,第三阶段的时间会不会跳跃?

    从小少爷没死到刘雪屠完方府,这之间应该有很长一个过程,不可能全在第三阶段里呈现出来,否则,在npc和恶鬼眼皮子底下扮演一两个月,别说别人了,他这种戏精都觉得乏味和危险。

    所以他基本上能确定,第三阶段采用的应该是跳跃式时间流程,只把重要的时间点截取出来让推演者体验。

    侧面说明,今天,应该也是一个出了什么事的日子。

    他现在不是很有兴趣去寻找赵一酒和赵儒儒,虽说知道各自身份,方便他给两人打掩护,但是暂时没有这个必要,而且等另外两个队来了,身份知道的越多,就越容易暴露。

    很快,外面的人完成了干饭壮举,有短暂的休息时间。

    三个人推开门走进了屋内,虞幸朝他们看一眼,除了刚才的十五六岁的少年,还有两个皮肤略黑、年纪更大一点的青年,这两人明显互相之间关系更好一点,都不拿正眼瞧“小靳”,唯一说的一句话还是嘲讽。

    “哟,梁妈妈今天替天行道了啊,踹你屁股那一脚我们可都看到了,啧啧啧,听着那声儿都疼啊。”

    虞幸的人设就是会和别人斗嘴的那种,眼看着怀里捂着馒头的少年要张嘴反驳,他冷笑一声:“阴阳怪气,不知道的以为你是太监呢。”

    “你!”嘲讽他的青年脖子一梗,“梁妈妈怎么没把你嘴也打肿!”

    另一个青年似乎喜欢安静,听到吵吵嚷嚷皱了皱眉,但是他也没有责怪先开口挑事的同伴,而是对少年说:“阿桂,少和小靳接触吧,他这个人不怎么样,小心哪天你也莫名其妙被赶出府。”

    虞幸心里深以为然。

    说的真对,看来小靳以前偷东西卖的时候,还是有一些人发现了的。

    还有,谢谢这两位小朋友,我现在知道这少年的名字了。

    他不予理睬,阿桂小声反驳:“我的好朋友不要你们管,休想离间我和小靳!”

    虞幸:……傻孩子咋这么倔强呢,赶紧被离间吧。

    也不知道小靳做了什么,让阿桂这么信任。

    劝不听,两个大些的青年懒得多说,收拾了一会儿自己床铺上的东西,就被招呼着去崔医生哪里帮工了。

    阿桂和小靳也是要去的,当下,由于要去外面,不知道有几个大师的眼线盯着,虞幸还不忘装痛,引得阿桂心疼极了,主动要求搀扶着他。

    虞幸控制着自己落在他身上的力道,不动声色跟着两个青年,一直到了第五进院子。

    这地方他印象颇深,第一阶段里,逃生之门棺材就是摆放在这里的,整个建筑都被用作灵堂。

    第二阶段他没有进来看过,听赵一酒说,是很正常的住处。

    而现在,虞幸才知道原来第五进院子用来安置崔医生、大师这种外来常住客了。

    大师的屋子就在崔医生屋子旁边,大门紧闭,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在,而崔医生这边则大门洞开,一缕缕白色蒸汽和奇异的药材味道弥漫在空气里。

    崔医生就坐在药罐子旁边,面前支着一个小炉子,正在烧开水。

    见四位帮工来了,他温和地笑笑,一点也没有对仆人们摆架子。

    与大师不同,同样是外来客,崔医生非常受下人们喜欢,因为他治病的时候,对每个人说话都很温柔,一视同仁,平时见到那个记得名字的人,还会主动打招呼,问个好,惹得那人受宠若惊。

    虞幸多看了他一眼。

    托伶人的福,他现在对这种看起来就像月光一样温和明亮的人都心有戒备,这个世界上,演技好的人太多了。

    察觉到虞幸的视线,崔医生看过来,目光瞥见阿桂扶着虞幸的胳膊这一幕,有些感慨。

    他拿出一张纸,对两个青年和阿桂说:“今日药材份量需要变一变,你们按照这张新药方上说的,去隔壁药柜抓好给我。”

    这个时候第五进院子还不是一个超级大房间的设置,和其他院子一样,有很多房间,崔医生分到了三个,一个平时给病人治病、煎药用,一个是卧房,还有一间小耳房,里面没别的东西,只有一整面墙的柜子抽屉,像药房一样储存了各种药,基本上想抓什么药都有。

    虞幸被单独留了下来,他听到药方有变,就开始留意这是否就是今天这个时间的重点,还想着待会儿好好看看药方上写了什么。

    谁知道,他没能碰到药方。

    等到三个帮工都走了,崔医生望向他,关切地问:“你还好吗?怎么腿一跛一跛的,是不是摔倒的时候撞到了腿?”

    这可是个货真价实的真医生,而且人设似乎蛮热心的,要是虞幸回答是,说不定当场就得撩裤腿接受医生的观察。

    [看看幸怎么解释]

    [说骚话,说骚话!]

    [幸这个角色都是反派了,后面会不会洗白啊,比如被崔医生梁妈妈感动之类的]

    虞幸弯腰揉了揉自己的小腿,吃痛道:“嗯,撞到了腿,可能有点淤青吧。”

    果然,崔医生不负众望地担心起来,他拉着虞幸在椅子上坐下,说到:“给我看看。要是严重的话,就得治疗了。”

    “啊,别。”虞幸连忙轻轻扣住崔医生的手,有点羞愧:“就一点淤青,过不了多久就消了,本来就是我洒了药,这……就当长个教训吧。”

    小靳在崔医生和梁妈妈面前从来没有暴露过自己的心思不纯,结果这两位都认为小靳是个单纯良善的孩子,对他很偏心。

    只能说,小靳看人说人话看鬼说鬼话的本事不错,成功骗到了好几个真心。

    听虞幸提起洒药,崔医生更是一声叹息。

    “你就洒了一点点,根本不碍事,要我说,小少爷身子虚,太补的汤药对小少爷没有好处,可是大师才是负责小少爷的人,我的建议他从来不听,我行我素。此人……真是一言难尽呐。”

    虞幸好奇地问:“可是我不是听说,小少爷在他的照顾下,身体已经比大病刚结束的时候好多了吗?”

    “假象罢了,又或者,大师那种玄之又玄的法术起了作用。”崔医生摇摇头,“不提他了,以后有他的下人在,你做事一定要小心,别惹他注意。来,裤腿掀起来,我给你看看。”

    他还是没有放弃给虞幸看腿的想法,并且已经半蹲下来,直接上手了。

    虞幸现在穿的就是普普通通的深褐色下人衣服,裤子松松的,想掀起来很容易。

    他放开扣住崔医生手腕的手,用一种“给您添麻烦了”的表情,慢慢卷起裤腿,露出了小腿。

    一片青紫,中间还泛着黑,触目惊心。

    崔医生有些压抑,皱紧了眉头:“你这摔得不轻啊,怎么不早点跟我说呢,这必须涂药,不然等晚上或明天,你就走不了路了。”

    虞幸低头,看着崔医生从房间里翻找出一瓶小小的药油,亲自给他涂抹起来,眼角流露出一丝狐狸一般的狡猾。

    [???]

    [我以为他转移话题是为了不让崔医生看腿,怎么真淤青了]

    [是啊,在房间里的时候半点看不出来行动有障碍啊]

    [好家伙,这一片淤青也太夸张了,代入感很强,已经开始痛了]

    [看着这条腿,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1]

    [确实,好好看啊,好细啊,再加上淤青,本姑娘想到了一些羞耻的事情]

    [这破路也能开]

    还是那个说有大胆想法的观众:[靠,你们想哪儿去了,我是说我猜到伤痕是哪儿来的了]

    [哪儿来的?不是摔的吗]

    [有谁注意到了,刚才崔医生问幸腿怎么样了的时候,他揉了几下自己的小腿,我怀疑,他就是那个时候,自己掐青的]

    [卧槽,然后转移话题,给淤青浮现出来的时间?]

    [没这么快吧]

    [有的吧]

    不管有没有,观众猜对了。

    虞幸为了装得像,对自己下了死手,用被压制了很多的力气,迅速在腿上制造出了伤痕,以此坐实受伤的事情。

    药是有味道的,他要真浑身是伤去做帮工,结果出来身上还没有药味,这只能证明崔医生没有在他身上发现伤痕。

    大师一定能看出来他在撒谎。

    反正虞幸对自己的身体一向不爱惜,搞点证据出来怎么了?

    他还趁这个机会,展开了套话业务。

    “听说一整个下午,梁妈妈都不在方府,她去哪儿了?”虞幸可怜巴巴地说,“这条腿就是意外,她一定也没想到我摔这么重。她的好意我知道,我很感谢她,还想早点道谢呢。”

    冰凉的药油不知成分,涂在皮肤上粘稠而冰冷,崔医生稍微抹重一点就会迎来虞幸的一哆嗦,在这种情况下,崔医生根本不会意识到这是虞幸在刻意套路信息。

    他回忆了一下,然后回答:“梁妈妈带着阿虎出门采买去了。”

    “采买?”虞幸发出疑惑的音节。

    “我想起来了,你也做过方府的采买工作呢。”崔医生笑了笑,“你被下了这个职务之后,夫人念及梁妈妈自打小少爷小时候就尽心的伺候,特意把采买工作交给梁妈妈了。”

    这工作油水多,基本上,主人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采买者从中捞一点小钱。

    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常识,梁妈妈家里情况不太好,所有人都觉得,这是夫人在帮助梁妈妈。

    “其实,梁妈妈这个人挺正直的,可惜年轻时候嫁的人不好,嫁了个赌鬼丈夫,欠下了不少债。”崔医生接着道,“梁妈妈不是那种会从中扣油水的人,她之所以答应下来,是因为每次出门,她都能顺道看看自己的女儿。”

    “原来是这样……”虞幸能感受到,崔医生表面上不显山露水,实际上八卦欲还挺强的。

    他眼底闪过一抹了然,故意问:“梁妈妈丈夫姓什么啊,虽说赌博,但是对梁妈妈好吗?”

    崔医生感慨地说:“我没记错的话,姓刘吧。”

第六十一章 夙愿(4)-煎药

    梁和刘这两个姓氏算是这场推演里最重要的姓氏了,竟然在这个意想不到的地方产生了交叉点。

    既然梁妈妈每次采买都会去看看女儿,基本上也就能认定,梁妈妈的丈夫是刘丙先,而女儿是刘雪了。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诺大的方府会和丧葬一条街上的刘丙先产生联系,从而从这个人人唾弃的丧葬店老板手里买下刘雪。

    虞幸本来以为梁妈妈应该和刘雪有着一些关系,没想到关系这么深,他还以为梁妈妈的后辈应该是梁二妮呢,只是因为某些特殊原因,让后人都随了女方姓。

    是的,梁二妮绝对在这个时代之后一点,以他的观察,他能确定,方府的故事发生在民国之前,大概是某个动乱时期,而梁二妮那个时代则女学生很多,所以,梁二妮应该是梁妈妈的孙女辈。

    这个疑惑暂时不提,虞幸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不着痕迹的勾起嘴角,全心全意扮演起腿很疼的“病人”来。

    另外三个帮工抓完药进来时,崔医生已经上好了药,并且替虞幸拉下了裤腿。

    阿桂瞥见被随手摆放在一边的药油瓶子,脸上浮现起担忧的神色,然后认认真真地把药交给崔医生,小声说了句:“谢谢崔医生帮小靳治伤。”

    崔医生一愣,失笑道:“这是我的职责。”

    他接过各种药材,将包着它们的纸包打开,那一炉子水也已经烧好了。

    虞幸并不懂中医,也不能一眼认出这些药材的名字,只能抓瞎般老老实实当了一个下午帮工,除了熟悉了一下现在的工作环境之外没有任何收获。

    天有些凉,想来此时应该是秋天。

    虞幸因为腿脚不便,今天就负责坐在炉子旁边扇扇子添火,完工之后,熬好的黑色药汁被不喜欢吵闹的那位青年端去了小少爷那里。

    他对没见到方小少爷感到有些遗憾,因为说实在的,第一第二阶段里,他一直和“真实”的方小少爷接触过,也算是半个熟人了。

    第一阶段整个是小少爷的梦境,视角公正,也没有太多恶意,更多的是在用纸人、鬼物等意象来展示发生过的事情。

    第二阶段里,虞幸试探过,小少爷就是每晚在周雪床边摇曳的黑色人影,因为黑色人影和血色新娘都是白玉里带着的,白玉是梁二妮在躲避的真实事物,所以这两个鬼物也是真实的,就像器灵一样随着时间流逝一直流传了下来。

    这么一想,方小少爷和他还挺有缘。

    虞幸和阿桂结伴回屋了,他中午就趁没人注意吃了一个阿桂给他带的馒头,此时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也不能说是他饿了,他对事物没有什么刚需,每次吃都是为了解馋而已。

    是小靳这个角色饿了。

    好在晚饭可以吃,他高高兴兴融入了干饭人大家庭,一边吃饭,一边听别的工作的下人讨论些小八卦,期间,他注意到了一个浓眉大眼的高个子青年,青年有点壮,看起来憨憨的,被人称作阿虎。

    看来梁妈妈已经安全采买结束回府了。

    虞幸垂下眼睫,思量着今天到底是谁会出事。

    万事总有一个开头,就是不知道,谁会是这场阴谋中的第一个被害者。

    日幕西沉,崔医生交给他们的工作已经结束,他清闲下来,在房间里看书。

    一直没有什么异常发生,他也没有在人群中找到面瘫,估摸着,赵一酒为了不露馅,也付出了一些“代价”……

    想象着赵一酒为了扮演,对着npc表演活泼的样子,虞幸就没由来的想笑。

    嘴角勾起的一瞬间,注意着他的阿桂就升起了好奇心:“小靳,你在看什么书?笑成这样,是那种小画册吗?”

    虞幸花了一两秒才反应过来这个小屁孩说的是哪种小画册,眼看着对方还有挪过来一起看的趋势,他伸出一只手把对方的头推了回去,没好气道:“不是那种,别想了。”

    小孩子看着这么单纯,脑子里都是些什么!

    “哦。”阿桂遗憾地躺回了自己床上。

    这个年代的下人娱乐活动很少,天一黑,基本就只有些骰子之类的小游戏可玩了,阿桂和房间里两外两个人关系又不怎么样,只想找虞幸聊天,可是虞幸专注于看书,压根儿没理他。

    方府很多下人是从小就培养的,多多少少教授了一些知识,起码都认字。

    阿桂尝试着拿起手边的书看了两眼,几分钟后他意识到一件事——困了。

    这些文绉绉的书籍太催眠,没有话本小说好看,可是床下堆着的小说他都看过一遍了,忘了买新的。

    被催眠的阿桂顿时觉得一整天干活的疲惫都涌了上来,赞叹一声这招果然好用,真不愧是小靳用来睡觉的方法啊!

    只是小靳一定被身上的伤痕折磨得睡不着吧?

    他感同身受地替虞幸悲伤了一会儿,终于拍拍虞幸的胳膊:“小靳,我睡了。”

    “睡吧。”虞幸抬头瞥了他一眼,见他果然拉着被子倒头就睡,而另一边两个青年也差不多准备休息,又将注意力转回了手中的书上。

    他看的是梁二妮的日记。

    第三阶段里,鬼袋子依旧挂在腰上,里面有【真视粉末】、【幸的赊账记录】、【梁二妮的日记】,倒是没见【有毒的交杯酒】,想来,这东西是赵一酒抽出来的,应该在赵一酒那里。

    梁二妮写的这本日记并不是从认识大师的第一天就开始的,而是在颠沛流离后,以回忆的口吻写下的悔恨与痛苦。

    总得来说,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虞幸发现里面干货还挺多,对他度过第三阶段任务后期的结亲场面应该很有帮助。

    等到全部看完并且记住有用的信息,其他三人已经彻底熟睡,发出轻微的鼾声。

    他想了想,摁灭煤油灯,整个房间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把日记本放回鬼袋子里,虞幸躺了下去,睁眼望着天花板,等待着事件的降临。

    一直没有异动,到底在酝酿些什么?

    有谁,会在今晚……

    “咚咚咚。”

    正想着,耳边突然出现敲门声,虞幸瞳孔一缩,悄悄坐了起来,凝视房门。

    “咚咚咚。”

    敲门声不负期望地再次响了起来,力度很小,只有没有睡着的人才能听到。

    虞幸余光瞥了一眼刚刚熄灭的灯,确定门外的人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就是来找他的。

    他静悄悄下床,赤着脚走到门边,手按上房门。

    在开门之前,他脑海里突然升起一个念头。

    “一直没出事,不会是因为最先出事的是小靳吧?”

    嘶……难搞哦。

    但是这次的主线任务杜绝了推演者缩起来当鸵鸟的可能性,不主动出击就会因为消极挖掘而被抹杀,那可是比遇到鬼还无法挽回的局面。

    虞幸还是开了门,他双腿的肌肉绷紧着,以便遇到开门杀可以迅速躲过去。

    小腿传来酸涩的触感,虞幸推开一条缝,冷风顿时挤了进来,冻得他一哆嗦。

    外面什么人也没有。

    只有一张不显眼的纸条夹在低低的门槛和门扉的夹缝中,随着风发出哗哗的声音。

    虞幸捡起纸条,借着月光眯眼看去。

    纸条上写着……

    “大师要你现在去他的卧室,别被任何人看见。”

    现在?

    虞幸眉头一挑,白天大师确实有要他报告,可是那个长得挺漂亮的小姑娘不是说这一次可以不报告了吗?怎么现在又来?

    不去是不可能不去的,虞幸回身穿上鞋,确定屋内没人醒着后,在夜深人静中出了门。

    有几个房间灯还没灭,里面隐隐能听到有人谈话的声音,其中就包括第二阶段玩骰子被赵一酒扮演的鬼新郎吓出去的那一间。

    虞幸小心地隐藏着身形,穿过院门,来到了第五进院子。

    第五进院子严格来说就住着两个人,大师和崔医生。

    不同的是崔医生占了三个房间,却没有服侍的下人,而大师占了两个房间,有一个耳房是专门供他的佣人住的,中午那小女孩就是其中之一。

    虞幸到的时候,所有房间都漆黑一片了,他一瘸一拐走到大师房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没人应。

    他又敲了敲,然后站在门外等待。

    还是没人,别说开门了,就连一点动静都没有,仿佛里面的人已经熟睡。

    等了好几分钟,虞幸目光逐渐危险起来,因为他集中注意力,调用了最灵敏的听力,听到了大师平稳的呼吸声。

    大师真的在睡觉……

    那是谁给他递得纸条?为什么要选中他,有什么目的?

    突然,隔壁的灯亮了起来,一下子吸引了虞幸的注意力。

    亮灯的不是崔医生卧室,而是是崔医生看病的那个房间,此时,随着光亮,还能看见一个男人的影子映在窗上,男人的身影端坐在房中,那个身形和崔医生白天工作的时候一模一样。

    “吱呀——”

    就在这时,在身影完全没动弹的情况下,煎药室的门开了。

    虞幸对即将到来的鬼把戏颇为期待,他面上浮现出迷茫和犹豫,缓缓朝那间房间走去。

    走到门口,可以看到煎药室里的全景。

    小炉子又支了起来,在火苗的舔舐下冒着热气。

    药材堆放在炉子旁边,不成章法,有些更是凌乱地混在了一起,一点也不像崔医生平时严谨的风格。

    可崔医生就背对着门盘腿坐在那里,衣服和白日没有两样,手里还握着一个用来搅匀汤药的枝条。

    虞幸停在门口,小声问了一句:“崔医生?是你让我过来的吗?”

    崔医生似乎动了动,语气温和:“进来,把门关上。”

    虞幸眨眨眼,他进屋后反手关上门,然后走了过去。

    崔医生果真在煎药,房间里的味道和白天一样,虞幸适当的表现出了紧张和不解。

    “崔医生,这么晚了,你要我过来有什么事吗?还有……为什么要写那样的话呢?”他在崔医生面前站定,看着崔医生没有表情的面部,声音颤抖,“我还以为大师终于要对我动手了呢……太吓人了,崔医生。”

    崔医生眼球转动,朝他看来:“你为什么这么害怕?”

    “因、因为大师不喜欢我啊,你和梁妈妈不是也提醒了我,要我小心大师吗?”

    崔医生的眼睛叮嘱虞幸,反问道:“小心大师?真奇怪,大师做了什么让你觉得危险的事情吗。”

    他看着颤抖愈发剧烈的虞幸,声音里的温和已经渐渐消失,整个人看起来都非常不对劲。

    他又问道:“你为什么发抖?难道我也不喜欢你,有人提醒你要小心我?”

    “没、没有,但是……”虞幸后退了一步,好像还因为扯到腿上的伤口,疼的面容扭曲了一瞬,“崔医生,你今晚说话好奇怪,而且,你为什么不眨眼啊……”

    从他进来到现在,崔医生除了眼球转动和说话时嘴巴开合外,就一动也没动过,像一尊雕塑。

    “哦?忘记眨眼了。”崔医生极其缓慢、像是在尝试一般地眨了一下眼睛,“这样就正常了对吧?”

    虞幸:“……”

    [这是怎么了,好诡异]

    [我感觉背后凉凉的]

    [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了,我不睡觉在这看直播,真刺激]

    [崔医生是鬼?]

    好在崔医生并没有纠结于这个问题,他说:“过来帮我看着药。”

    虞幸一步一步挪了过去。

    “打开炉子看看颜色。”崔医生这次大概是打定主意不动手了,他吩咐着虞幸,看到虞幸的手抖得跟筛子一样,还是听话的把炉子盖给掀了起来,水蒸气顿时扑向空气,带起一阵白雾。

    里面的汤药已经深黑,散发着诡异的色泽。

    “你在这里看着,扶我去那边坐。”崔医生道。

    虞幸看了他一眼,伸手扶住他的胳膊,根本没用力道。

    却见,他只是轻轻碰了一下崔医生,带动崔医生的身体晃了晃,崔医生的头就向前移动了些许。

    然后从脖子上滑落了。

    “噗通”一声,头颅顺势掉进了正在冒热气的炉子里,黑色药汁飞溅,溅到了吓呆的虞幸脸上,滚烫的液体在皮肤上留下刺痛。

    头颅在炉子里头翻滚了一下,黑发飘荡在水面,最后一半的面部浮在上面,一只不眨眼的大眼睛静静望着虞幸。

    “咕噜咕噜……”

    炉子才不管自己装的是什么,依旧在尽职尽责的煮炖,发出鲜活的声音。

第六十二章 夙愿(5)-污蔑

    看到崔医生死不瞑目的那张脸,虞幸默了默,伸手在仍然端坐的尸体上碰了一下。

    ……无论刚才跟他说话的是个什么东西,这确实是崔医生的身体。

    不,尸体。

    虞幸没想到,第一个死的人,会是崔医生。

    他还以为会是不起眼的人,毕竟,崔医生这种人虽然私底下看不惯大师的做派,但他暂时和大师没有正面冲突,甚至还要帮大师制药,死得也太突然了点。

    说实在的,如果不是这个场景早就发生过,已经是无法改变的历史,他还真会为崔医生可惜一会儿,毕竟在任何时代,心善谦逊的医生都很让人心生好感。

    就是可惜,好人总是死得早的那个。

    虞幸确定了崔医生的死,迅速站起身退到了角落靠窗的地方。

    刚才他进来之前,只能感受到隐隐的死气,让他确定屋内有异常,而现在,那股死气已经随着崔医生的头颅掉落而消失,看起来是离开了。

    他目光瞥向屋子里的灯火,可以确定的是,这光源已经将他和崔医生的影子在透光的门上映了个彻底。

    有什么东西杀了崔医生,然后伪造纸条把他叫过来,就为了让他出现在现场?

    这个念头自然而然地浮现出来,毕竟方府不仅仅有鬼魂,更有纷杂的人心。

    果不其然,他刚推开窗扉,就听到外面传来急急忙忙的脚步声,似乎有四五个人都在匆匆向这边跑来,其中一个嗓门儿很大,扯着嗓子叫道:“快看呐!窗户上那个影子……怎么好像没有头!”

    虞幸毫不犹豫,推开窗户就越了出去。

    “啊!有影子飞出去了!”

    来人又叫道。

    虞幸翻至屋外,找了条不易被察觉的漆黑小道往自己的下人房奔去,果然刚走十几步,就听崔医生房间那里传来几声惊恐尖叫。

    他眼中露出饶有兴趣的神色,也不知道是哪个人才或鬼才,杀了之后想着嫁祸给他。

    可惜,如果是小靳,绝对吓傻在原地,可他不是,不会眼睁睁上这种当。

    当然了,嫁祸他的说不定就是三只厉鬼之一,这次的事情是一个试探,若是这样,他也有办法混过去圆谎,甚至还能根据有谁会怀疑他的这个条件,反过来从和他有密切接触的一些人当中找出厉鬼的踪迹。

    悄声奔跑着,虞幸看到相近院子里的人被第五进院子传来的尖叫惊起,纷纷打开门或者窗户往外打量。

    而后听到死人了,大家都躁动起来,不知是真是假就穿上衣服冲向事发地。

    虞幸赶在消息传到他们这片下人住处之前回到了自己的卧室,三个“室友”还在睡,他开门关门上床睡觉一气呵成,将自己捂在了被子里。

    他早就检查过了,自己只有脸被溅到了滚热的汤药,衣服上一滴没沾到,但是身上药味有点重,他不动声色脱下了外衫,换了件无味的衣服,然后抹了抹脸上刺痛的烫伤。

    恢复能力被压制了很多,这个烫伤恐怕要五六分钟才能消失。

    没几分钟,外面彻底乱起来,到处都是人声,还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嚷嚷了起来。

    反正夜深,就算主人家要怪罪谁不懂礼数,也分不出是谁喊的。

    这动静,终于把虞幸房间里熟睡的三个人吵醒了,他们揉着眼睛,捂着发懵的脑袋,懵逼地点灯下了床。

    “怎么回事啊?”外头人头攒动,阿桂还没见过这种阵仗,担忧地抱起外衫,看向同样刚醒、走到门边窥望的虞幸,只觉得对方站在离灯很远的地方,脸上神色看不真切。

    “出什么事情了吧,别影响到我们就好。”另一侧的两个青年穿好衣服,打着哈欠推开虞幸,大大方方走了出去。

    “哎哎哎,小靳还伤着呢,你有病啊!”阿桂急忙扶住摇摇欲坠的虞幸,冲青年的背影骂了一句。

    “出去看看。”虞幸道。

    几乎所有下人都起了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在院子里待着,等待一个说法。

    他们窃窃私语。

    “听说死人了。”

    “谁啊,这大晚上的……怪瘆人的。”

    “谁杀的人?”

    “不知道啊,好像在那边……”

    “那个方向不是……”

    终于,不知道是谁凄厉地喊了一句:“崔医生死了!”

    抱着这种心态看热闹的人们,在得知死者是崔医生之后,如同被按了暂停键,一时无言。

    大多数都瞪着不敢置信的目光,迫切想得到一个否定。

    虞幸看着这一幕,在心中感叹一句,崔医生平时做好事,果然人心向着他。

    只是不知道杀崔医生的是谁。

    没错,他不认为崔医生是大师杀的,就像他之前分析的那样,大师没有理由现在解决崔医生。

    大约半小时以后,管家阴沉着一张脸走到下人的院子,在众人脸上扫了一遍。

    紧接着,一个打扮华贵的女人、十八九左右的青年,以及一位戴着半张面具的男子也走了进来。

    贴身仆人跟在后面,白天虞幸见过的娇俏少女也在其中。

    虞幸在人群靠后的位置,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三个人,只见管家对他们十分恭敬,而那女人自己虽然都腰肢纤细、步履飘摇,是个风韵犹存的尤物,却小心翼翼搀扶着身旁的青年。

    那青年虞幸见过——遗像上。

    眼前的青年显然更加生动,脸色青白,病气缠身,虚弱至极。

    很显然,这两位就是夫人与方少爷了。

    半张面具的那位更不用提,大师举手投足间透着从容不迫,只是这黑夜将他衬托得有一丝诡魅,一看就不是个好惹的。

    那下半张脸看起来与伶人有所不同,果然,伶人已经离开,不再掺和他这个队伍的推演进程。

    三位到来之后,虞幸并没有看到老爷,白天的时候探听到消息,此时正是老爷外出经商的时候,由于距离不长,货物价值也不算太高,管家就留在了家里。

    大晚上来下人方,显然不是这些主人家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夫人美艳的一张脸在晚上显得有点失色,她扫过众人,缓缓开口:“想必你们也知道了,崔医生在方府遇害。”

    轰的一声,如同将不安的氛围倒入油锅,刚安静下来的众人又吵闹了起来,不过大师的气场太过强大,只轻笑了一声,就将众人的心思按了下去。

    夫人目光淡漠,一看就是强势惯了,接着道:“我也不废话了,谁杀的?”

    “……”

    下人们安静如鸡。

    哪有这么问的!

    夫人啊,你这么问,难道杀人的就会乖乖站出来承认么?

    “谁杀的?现在站出来,我还能听听理由,送去官府,如果是被大师揪了出来……”夫人语气很冷,像个女鬼一般,“你会后悔的。”

    说这话的时候,虞幸敏锐察觉到夫人看向了他。

    他没什么表示,因为他还不知道大师的安排夫人知不知情,更不知道今晚的事和夫人有无关系。

    他只是眉头轻轻皱了一下,似乎站立困难般弯下腰揉了揉受伤的腿。

    方府里的人大多知道大师的本事,这个年代又没有完全破除迷信,一提到大师的本事,众人都瑟瑟发抖。

    终究还是没人承认。

    就在快散场的时候,一个女婢突然呜咽一声,跪了下来:“夫人!我知道是谁杀了大师!”

    夫人立刻看向他:“说。”

    虞幸望着哭得很假的女生,一股预感油然而生。

    “是他!”

    下一瞬,跪着的女婢就把手指向了虞幸,还一脸“我付出了好大的勇气才敢指认的夫人一定要保护我啊”的神色,见虞幸朝她望来,她惊惧地缩回手指,演的像模像样。

    “我?”没等周围人散开一个真空地带,虞幸主动拨开人群,一瘸一拐地走上前,这个时候没人拘泥于给主人家问好这样的小事,都被吓得乱了分寸,虞幸正好也免了礼,眼中的诧异比愤怒还明显,“你说我杀了崔医生?”

    夫人嘴角一翘:“有趣,为何说是小靳?”

    女婢哭哭啼啼:“我看见他刚才悄悄沿着走廊往住处去了,他要是没杀人,这么晚在外面晃什么?”

    “你哪只眼睛看到的?”虞幸十分理直气壮,似乎真的就是临时被拉上来的无辜群众,演的比女婢还专业,“那你大半夜不睡觉,出来看走廊干嘛?赏月?”

    他很确定,回来的路上没被人撞见。

    这女婢,不是被杀了崔医生的家伙指使,就是个搅混水的恶鬼。

    “我……”女婢脸红了一下,“我去茅厕。”

    “凭什么你去茅厕就不准我去茅厕?再说了,我一直没离开房间,早早就睡了,我房间的三个人也一样,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虞幸扮演的小靳曾经位子很高,一逼问,就透出几分从前的样子来。

    “咳咳咳……”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方少爷咳嗽了起来,夫人急忙拍了拍他的背,连声道:“怎么了?是不是着凉了?”

    少爷虚弱地摇摇头,看着虞幸道:“阿翠是我的侍女,我了解她,她不会说谎。”

    虞幸:“……”

    敢情是你杀的崔医生?

    万万没想到。

    不过想想,他现在是反派,和大师一伙儿,少爷被害,那和他确实是敌人,只是崔医生不知道哪里惹了这个少爷?

    而且,头断的那么整齐,这位少爷还没死,就能用这种力量了么……

    那还真是和梁二妮一样,天赋异禀,难怪会被大师看上当媒介。

    “少爷,您的婢女虽然不会撒谎,可是会看错。”虞幸丝毫不慌,他沉稳地道,“我记得没错的话,阿翠视力很差,今天吃饭的时候她自己说的,许多东西离远一点就看不清了。”

    “而且,阿翠不是您的贴身侍女,想必您对她也没有那么全面的了解。”

    方少爷深深看他一眼,漆黑的瞳孔里闪着诡异的光。

    “更何况,”虞幸又接着抛出一个反驳的点,“我白天受了点伤,腿脚不便,还是崔医生亲自为我上的药,他对我很好,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伤天害理恩将仇报的事?”

    “你的腿受了伤?”大师看了一会儿戏,终于舍得开口说话了,他老神在在的,明明早就听说了虞幸受伤的事,此时却当作根本不知道,“看看?”

    虞幸没怎么犹豫,拉起裤腿。

    上边儿是一块块青黑——新捏的。

    大师瞥了一眼,缓缓道:“论严重程度,确实无法好好走路,小靳应该不会在行动不便的时候做这种事,他不敢。”

    这一句话就仿佛盖棺定论了,方少爷垂下眼,又咳嗽了几声,没有出声反驳。

    婢女阿翠跪在那里,有点茫然。

    大师轻轻道:“至于少爷的婢女……或许真是天黑迷了眼,冤枉好人了。”

    夫人勾唇一笑:“大师说的在理。”

    她虽然还扶着方少爷,但任谁都看得出来,她准备听大师的。

    老爷不在,夫人就是话事人,她做出的决定,谁都不能改变。

    之后,由于凶手不愿意承认,就由大师回去演算,其他人暂时回屋睡觉,有什么事都明天再说。

    至于崔医生的死,方府并没有报案,偌大的行商大家,和许多势力都有交情,为了不让舆论影响生意,死了一个人,说压就压下来了。

    虞幸在比他还委屈的阿桂的安慰搀扶下回了屋,这次,两个青年倒是没有再找茬,甚至还关心了一句:“喂,你没事吧,摊上这事儿可就完了,还好大师替你说话。”

    在他们心中,偷盗和杀人不可并论,就算小靳手脚不干净,真要污蔑他杀人,那也是丧了良心。

    虞幸一副生气和受惊吓却仍要面子强撑的姿态,勉强对他们说了声谢谢关心。

    灯灭,人歇。

    黑暗中,虞幸枕在枕头上,并没有睡意,听着窗外的风声,越来越精神。

    这个时间点应该要跳过了……不过,这一个晚上,收获颇丰。

    一点也不担心自己被npc或者恶鬼陷害的虞幸露出了一个堪称恶劣的微笑。

    他一定会让真相探索度涨得飞快的。

    至于恶鬼……有点碍事,杀掉好了。

第六十三章 夙愿(6)-计谋

    夜里的时间过的很快,虞幸真的睡着了,迷迷糊糊中好像听到耳边响起了系统的声音,似乎是第二个队伍已经进入,目前人数5/8。

    这时间挑选的倒是好,起码能不声不响适应角色,要是像他一样在元角色正和别人交互时进入推演,反应慢一点就有可能被躲在暗处的恶鬼发现。

    虞幸睡梦中翻了个身,短暂清醒了一瞬,又陷在薄薄的冰冷被子里。

    人们都说,生前何必久睡,死后必定长眠。

    可是他死不了,那凭什么不能喜欢睡觉!

    隔天早上,他是被阿桂叫醒的。

    然而阿桂习惯性叫醒他之后也显得有些茫然,因为他们都是崔医生的帮工,崔医生现在死了,他们今天做啥工作勒?

    “既然没事,我再睡会儿……”虞幸仗着自己是个“伤员”,又想躺下去。

    然而夫人没有让他如愿,不一会儿,一脸傲色的管家就敲响了他们的房门,通知说,夫人吩咐了他们今天起去厨房和账房帮忙,又专门点了虞幸的名:“小靳,梁妈妈说你机警,又有经验,可以去她那里帮着采买。”

    “知道了,谢谢管家先生,也谢谢梁妈妈。”虞幸表现出一丝高兴,却压得很淡,管家嗤笑一声:“瞧瞧你,以前什么样子,现在什么样子?真是越过越回去。”

    前管家还没被老爷赶出去的时候,这个管家和小靳也就是差不多的地位,现在倒好,一个成了实权人物,一个沦落到给奶娘当助手。

    虞幸没理会他的嘲讽,收拾了一下自己就去梁妈妈那儿报道了。

    他现在知道方少爷对他有杀心,虽然不知道这敌意从哪里来,左不过是有谁在背后制造了误会挑起争端呗,但他现在没有必要去管,反正……小少爷是要死的人。

    经人指路,他在花园里见到了梁妈妈,此时太阳刚刚升起,梁妈妈站在花园里折桂花。

    此时正是桂花开的季节,梁妈妈折了十来朵放在篮子里,嘀咕着待会儿给夫人房间送去,见到他来,她招了招手:“慢吞吞的干什么呐!?过来。”

    虞幸乖乖走过去:“梁妈妈早安。”

    “早什么安,我可一点儿也安不了,你们一个个都能把我气死。”梁妈妈在他面前依旧凶巴巴的,不过这次不是针对他,而是针对阿虎,“阿虎那个粗心大意的东西,给个清单让他去买,他都能买错了,实在不适合采买,便宜你小子了。”

    虞幸感激地笑笑。

    阿虎到底是粗心,还是另有原因,他显然偏向后者。

    否则,怎么会这么巧,大师要他代替阿虎的位置,阿虎就犯了错,给虞幸机会了呢?

    “昨天没买好的东西今天要重新买。”梁妈妈提溜着小篮子,想了想,把篮子往虞幸手里一塞,“你把这个送到夫人那边,我回去准备点东西,一会儿就出发,争取回来吃午饭。”

    “好的。”虞幸接过篮子,鼻尖充斥着浓郁的桂花香,他利索地转身,适时表现出伤已经没有大碍了的模样,走路只有轻微的颠簸。

    夫人和老爷的房间连在一起,对面就是少爷的卧室和书房,他走过去时,少爷正在书房里读书,门没关,只微微掩着。

    虞幸余光瞥过,只见方少爷并不像他看上去那样正在用功读书,而是低着头,漆黑的眼珠透过门缝,死死盯着他。

    “……”他当作没看见,敲响夫人的门,贴身侍女开了门后,夫人缓缓踱到门口。

    “你怎么来了?”美艳的女人容颜艳丽,身形窈窕,尽管已经三十多岁,魅力却比二八少女更大。

    虞幸斟酌着自己的态度,端端正正把篮子递了过去:“这是梁妈妈刚摘的,让我给您送来。”

    夫人单手接过,用心保养的指甲晶莹剔透,她轻笑一声:“还不错,闻着很香。今日要和梁妈妈去采买了?”

    虞幸问一句答一句:“是的。”

    “记得,你模样不差,大师交待的事,尽快做好。”夫人说完就转过身,一旁的侍女目不斜视,轻轻关上了门。

    ……

    方府外头的街道十分热闹,虞幸还是第一次窥见这个世界正常的模样,行人匆匆,仿佛真的回到了那个动荡的年代。

    几天要补买的是一批丝绸,夫人对衣服质量要求很高,凡是她要的花样、颜色都不能有半点不对。

    指定的那家商铺离方府有一段距离,梁妈妈在街边买了几个肉包子,租了一辆小车,和虞幸一起先顺道去了附近有名的丧葬一条街。

    这街巷的布景虞幸太熟悉了,刚开始死亡平行线的时候,他就一个人出现在巷头。

    只不过,现在这条街巷充满了生活气息,即使依旧白钱飘飘,香烛林立,却一点感受不到诡异和寂静,而且比起第一阶段,这里的景象要更古朴一点。

    想来,是方少爷的鬼魂伴随着时间漂泊太久,记忆里参杂了一些近现代的东西,才让创造出来的小世界融合了不同的感觉。

    梁妈妈的丈夫也在丧葬一条街开店,赚的那点钱全拿去赌了,就连女儿也早早接触了这些丧葬文化。

    在小车上,梁妈妈怀念地说:“雪儿非常乖巧,她做的纸人比她爹手艺还好,帮着赚了不少钱,只可惜啊……他爹没让她过上好日子,我也没有。”

    虞幸宽慰道:“您丈夫迟早会体谅您的。”

    下了车,拉车的车夫一溜烟跑了,梁妈妈走进一家纸人店,让虞幸跟上。

    虞幸还没进去,就看到了大大小小多个纸人,一起用空洞的目光看着他。

    其中,就有第一阶段里那种穿得花花绿绿的丑纸人。

    早上进店的客人少,店里的男人正在忙着整理账本,虞幸扫一眼就认出这是刘丙先。

    梁妈妈对刘丙先打了个不冷不热的招呼,问道:“雪儿呢?”

    “在里间。”刘丙先一见梁妈妈,脸上顿时露出殷切的笑容,“昨天不是刚来吗,怎么今天有……?是不是昨天的钱给漏了?”

    梁妈妈气笑了:“我对你来说就是钱袋子!今天没钱,我一个月的银钱都在昨天给雪儿了,你别再想有的没的。”

    刘丙先的笑冷淡些许,后知后觉瞥了虞幸一眼:“这是谁?”

    “我是梁妈妈的新帮工,您叫我小靳就可以了。”虞幸做了自我介绍,就听梁妈妈在里间喊到:“别在外面杵着,进来!”

    这话当然不是说给刘丙先听的,虞幸听话的走进店后的小门,推门而入。

    门内是个逼仄的小空间,里面只放着一张木桌和一把木椅,十几个还没有扎好的纸人倒在地上,木椅上坐着个长发姑娘,正在用工具给一只纸人做手臂。

    虞幸的到来吸引了姑娘的注意,她抬头看来,见这次出现的不是娘平时带着一起来的那位大哥哥,有点惊讶。

    “这是?”

    梁妈妈站在一旁,没做回答,而是把买的肉包子递给她:“又没吃早饭吧?快趁热吃了,娘刚买的。”

    她转头对虞幸道:“这是我女儿,刘雪。”

    然后又对擦干净手捧着肉包子吃得津津有味的刘雪道:“这是娘新的帮工,你叫他小靳吧,这孩子干活麻利,脑袋聪明得很。”

    “小靳……哥哥好。”刘雪看着虞幸,不知为什么,下意识就不想那么粗鲁的啃包子了,脸也红了一些,然后低下头去。

    “你好。”虞幸发挥小靳伪装性不错的性格,露出一个微笑。

    “雪儿,妈妈就是再顺道来看看你,你千万别苦了自己,我给你的钱是希望你生活得更好,你别给刘丙先那个老赌狗!”梁妈妈一贯的强势在刘雪这里就变成了难得露骨的关切,她又嘱咐了几句,就带着虞幸离开了。

    他敏锐地发现,在他踏出店铺大门时,刘雪似乎探出头来看了他一眼。

    “……”

    作为一个对人心把控能力十分强大的老怪物,虞幸瞬间就明白,夫人想让他做的是什么了。

    恐怕将采买的差事交给梁妈妈,并不像表面说的因她是奶娘所以额外照顾这么堂而皇之,而是早早看中了刘雪,才让梁妈妈做采买,顺理成章地顺路去见刘雪。

    而他,就是一个……要色诱刘雪进方府的人吧。

    大师应该已经意识到刘雪的与众不同,才弯弯绕绕演了一场时间很长的,不会被拆穿的戏,想利用他将刘雪不动声色诱进府中,因为如果直说的话,梁妈妈那么爱女儿,绝不会答应。

    大师的布局跨越了好几年时间……也是很长远了。

    虞幸眉头微微皱起,虽然猜到了大师和夫人的用意,但是这其中一定会发生一些变故,不然的话,在第一第二阶段,怎么会都没有梁妈妈这个人的踪迹?

    就连刘雪的复仇,灵堂里也没摆着“小靳”的遗像。

    如果小靳真的利用感情骗了刘雪,让刘雪死了之后和方少爷的鬼魂成亲,刘雪最恨的人绝对是他这个渣男。

    跟着梁妈妈买好丝绸,他们赶在中饭之前回到了方府。

    虞幸坐在长桌上吃饭,发现阿虎看他的表情有些不妥。

    憨憨的长相里透出一股凶恶,似乎在怨虞幸抢了他这么好的差事,害得他只能去做杂活。

    他与阿虎来了个对视,干脆的露出一种不屑的目光,激得阿虎差点当场站起来找他打架,还是阿桂眼神好,高声喝止了阿虎,许多人都看向他,阿虎这才忿忿地继续吃饭。

    虞幸现在捡了个悠闲的差事,吃完饭后暂时没什么工作,到了下午才要帮梁妈妈清点货物,交给府中的各个部门。

    而阿桂被分配到了厨房打杂,另外两个青年则是去了账房,房间里就他一个人在。

    没人说要换房间,想必主人家也没这闲工夫管到这种小事头上,管家更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看他们一眼都嫌烦,于是虞幸得到了一大段独处时间。

    他找了个没人注意的机会,溜去了第五进院子,经过大师的允许后进入了大师的房间。

    大师彼时正在一张上好的白纸上写写画画,像是在推算,那半张面具从不离脸,好听的声音缓缓从嗓子里流出:“怎么样了?”

    虞幸用了万金油式回答:“一切顺利。”

    大师看了他一眼。

    “昨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虞幸估摸着小靳对大师的态度应该是隐忍中带着点畏惧,而不是真正的恭谨,他调整着面部的细微表情,把昨天晚上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大师。

    听完这个过程,大师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一切尽在掌握的瘆人笑容:“哦,是不听话的方小少爷在抗议呢。”

    “是方少爷?”虞幸看起来十分惊讶。

    “你知道……方小少爷是怎么看崔医生的吗?”大师语气平缓,手上的笔倒是暂时搁置。

    “不知道。”

    大师轻轻笑了一声:“你没有这么愚蠢,说吧,说说你的看法。”

    既然大师都主动给他补人设了,虞幸仍然犹豫了一会儿,才小声道:“我认为,是大师在和方少爷的相处中,透露了崔医生的药都是对他有害的。方少爷信以为真,对崔医生起了杀心。”

    “对了一半,你怕我觉得你太聪明,杀你灭口,故意说错一半么?”大师招招手虞幸过去,虞幸磨磨蹭蹭挪过去了,被捏住下巴,“放心,正是看中你的脑子才留了你,要杀你早就动手了,还让你活到现在?”

    大师的手劲很大,似乎在惩罚他的不自量力和自以为是。

    “方小少爷和你一样,都是聪明人,他早就知道我要他的命,只是他以为,崔医生也是我的人。”他目光盯住虞幸的脸,“动不了我,他只能以这种方式反抗,杀了崔医生再嫁祸给你,一举两得。”

    虞幸以这种受制于人的姿势应和道:“那方小少爷真是聪明。”

    “可他却注定逃不掉。”大师施施然松了手,“夫人可是寸步不离看着他呢,连书房的门都不让他关。昨晚,是疏忽了。”

    夫人……果然夫人是知情人。

    虞幸又站了一会儿,大师也没了继续和他讲话的兴致,挥挥手让他出去了。

    踏出门的那一刻,大师的声音幽幽传来:“当心影子。”

第六十四章 夙愿(7)-洛良

    影子?

    说起影子,虞幸最先能想到的,就是阶段二里,守在周雪床边的那道黑影了。

    他当时已经看出那应该是鬼新郎,也就是方少爷的鬼魂,现在大师又专门让他小心影子……所以方少爷死之前,就有控制影子的能力了吗?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人啊。

    虞幸关上大师的门,这一次,一种被注视的感觉油然而生,其中的恶意一闪而逝。

    他微不可察地偏头看去,正好看见侍女阿翠在远处的树下扫落叶,和他隔着整整一个半院子,中间还竖了道拱形院门。

    [这不是昨天站出来指认幸的妹子吗]

    [被幸怼的妹子]

    [她怎么在这里]

    这么远,她能看到我?虞幸眼睛眯了眯,他也是仗着自己被削弱后的视力依然比大多数人好,才能将弯着腰,垂着头的阿翠认出来。

    可阿翠一个近视眼,怎么能看他看得那么准确?他相信,阿翠不会随随便便对一个不知道身份的人露出强烈敌意,这没有道理。

    当然了,虞幸朝她看的瞬间,阿翠就已经收回视线,装作正在认真打扫的样子,

    虞幸扬起一个有点阴沉的笑容,轻声自语道:“呵,我还没找你,你就自己送上门了。”

    他理了理衣服,既然阿翠假装没看见他,他也就配合地当什么都不知道,沿着一条现在没人走动的小路,贴着植物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他转身后,那种注视感再次袭来,直到他进屋才消失。

    “啊~这才有点意思嘛。省得我把一个团队游戏完成了单机。”他在床上坐下,不得不感叹一下从前的人们生活有多枯燥。

    作为仆人来说,白天除了干活吃饭就只能发呆,晚上七八点就该睡觉,九点不睡就是熬夜,十二点不睡就叫彻夜失眠。

    [哈哈哈单机可还行]

    [先别笑,他为什么要自言自语?]

    [什么东西有意思,他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诶,幸的视角里看不出来队友是谁,我想去别的直播间瞄一眼]

    [享受被剧透的快乐?]

    由于虞幸的角色算得上一个反派,而且被大师的人、方少爷的人紧紧盯着,根本没有机会去认真地找队友,所以观众虽然能在这儿看到刘雪那条线的剧情,却少了一点安全感。

    确实就像虞幸说的,像单机。

    虞幸扫了一眼床头柜上摆着的杂书,目光暗了暗。

    实在是无聊到了一定的境界。

    这种时候,不给自己找点乐子,他会很不开心的。

    就像最开始的推演,他之所以扮成胆小鬼,还不是为了好玩嘛。

    他出生那会儿,已经不是这样了,加上在学校的时候学习很充实,完全没体会过如此健康的作息。

    也算是……反向感悟了一下人生吧。

    反正现在没事可做,虞幸干脆把这个阶段接下来的打算在脑子里罗列了一下。

    第一,把碍事的恶鬼干掉。

    第二,搞清楚夫人和大师之间维持关系的纽带是什么。

    第三,找出大师的目标和夫人的目标,夫人对方少爷的态度也一定有原因。

    第四,小靳和刘雪的后续需要着重关注。

    第五,找机会背刺一波大师,让大师体验一下快乐。

    最后一点是最可有可无,又最重要的,虞幸现在就是想完成第五点,可惜没有足够的前提条件。

    列好这些,他胳膊撑着脸,微阖着眼,似乎打算休息。

    不一会儿,阿桂完成了中午的工作,推门走进,伸了个懒腰,然后有点奇怪地问道:“小靳,你在干什么啊?”

    虞幸转过头,眉毛一挑:“在等你啊。”

    阿桂奇道:“等我?小靳怎么啦,是梁妈妈又打你了吗?”

    “不是。”虞幸看着阿桂,起身关上了窗。

    “你是外来者吧?”

    “什么?”阿桂懵逼。

    虞幸靠在窗沿,神色似笑非笑,他身体前倾,做出一个颇有压迫感的姿势:“我说——你是外来者吧?”

    “什么是外来者?”阿桂神色警惕起来,“小靳,你不会被梁妈妈虐待疯了吧?”

    “这里可就我们两个,哦不,你一个大活人在啊。”虞幸嘴角咧开,露出一个危险的笑容,“没有别人看见的时候,我可是能把你……”

    话音还没落,阿桂就果断转身,飞起一脚踹向房门,转身的同时,一道黄色纸符长了眼睛一般往虞幸头上袭来。

    他瞳孔收缩,由于毫无准备地被恶鬼抓包,背后浮起一层冷汗。

    很显然,阿桂已经做好了房门被禁锢无法打开的准备,谁知道一脚下去,门开得毫无阻碍。

    外边儿还有仆人在打扫卫生,听见这个屋子的响动,向阿桂投来诧异的目光。

    “噗。”

    身后传来一声笑,阿桂比外边儿的扫地小姐姐还要诧异,缓缓转过了头。

    只见,他的符咒准确无误地贴到了“小靳”的额头上,但是小靳毫无反应,甚至很幼稚地对着垂下来的符纸吹了口气,任由其站在脑门儿上:“逗你的,别紧张,把门关好。”

    [???怎么感觉好像和别人的直播间合起来了,人变多了好多]

    [不是错觉,靠这个小靳吓死我了,他是推演者?]

    [哈哈哈哈新来的观众朋友你们好,幸老扮鬼人了]

    [笑死,幸的扮鬼技能永远向着友方输出]

    新观众:“……”

    阿桂:“……”

    他眸光一闪,很快想清楚了事情的走向,试探道:“你是最先进入这个阶段的那支队伍的人?”

    “猜对了。”符纸盖住了虞幸的面部,十分阻碍视线,他这才恋恋不舍把符纸摘下来,“用符的……还真是眼熟呢,你是洛家的人啊。”

    推演者在这场推演里没有利益冲突,洛良确认眼前这人不是恶鬼,而是其他队伍的推演者之后,稍微放松了一点。

    他昨晚刚进第三阶段,如果能遇到一个先一步进来的人,无疑可以从对方身上得到很多信息。

    “我是洛良,有一个队员,洛晓。”阿桂这张怎么看都很好欺负的脸上露出沉稳的神色,主动作了自我介绍,然后问,“这位朋友做事风格很……随性,是许家人吗?”

    观众听出了他的犹疑,纷纷接上了弹幕。

    [盲猜停顿是想说“恶趣味”]

    [是“诡异”]

    [是“人干事”]

    [许家风评被害]

    虞幸摊摊手:“赵家赵儒儒这一队的,外姓小替补。”

    洛良:“……”

    这可真是万万没想到啊。

    他定了定神,这才接着道:“原来是幸。”

    作为一个风格沉稳的准明星推演者,洛良当然仔细看过参加死亡平行线的名单,即使关于每个人的资料不多,记住所有队伍的人员分布却是轻而易举。

    “你怎么看出来我是推演者的?”

    “很简单,你刚才吃午饭的时候,帮我喝止阿虎了。”虞幸热心地为他分析道,“阿桂虽然不胆小,但是性格温和,哪怕是一间屋子里的人对我不好,他也只会小声反抗,慢条斯理。真的,要不是你中午那一嗓子,我一直以为阿桂不会大声说话呢。”

    竟然是这种小细节吗,这个人够细心的……洛良点头应下,然后试图反客为主——

    “既然你主动暴露,想必是有互相帮助的打算,我和洛晓刚来,很多事情还没摸清楚,不知道你可不可以给我们提供帮助?”

    “当然可以,在这个阶段合作远远比单打独斗更有优势。”虞幸十分果断地同意了洛良的提议,然后神秘兮兮地说,“不过,在我告诉你情报之前,你得先帮我一个忙。”

    洛良侧头,掩饰着自己的警惕:“你先说是什么忙。”

    ……

    阿翠正在扫地,秋天一到,树叶泛黄,每天都能新落下许多昨日还在枝头苦苦坚持的叶子。

    第三次把落叶从左边一扫帚一扫帚搬运到右边的时候,监视着的人终于又有了动静,她想起小少爷的嘱咐呼,连忙用余光瞥着那边。

    只见,阿桂气呼呼地从屋里走出来,小靳则急急忙忙跟在他身后,看样子好像在道歉,可平时对小靳最好的阿桂这次却没有听,依旧生气地远离小靳。

    而且看着方向……似乎是朝她这边来的?

    阿翠也不扫地了,叉着腰冷眼看着,一如一个看热闹的旁观者。

    阿桂一抬头看见她,立刻小跑上前,小靳都没来得及拉住他。

    “阿翠!我相信你了,你快救救我!”洛良模仿者阿桂的应有的神色,压着声音呼救,除了阿翠就没别人能听见了。

    他拉住了阿翠的袖子显得十分惊慌:“我相信你了,昨天晚上真的是……真的是小靳……”

    “你瞎说什么!”虞幸低吼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怎么可以跟她说这个?”

    阿翠下意识挡在洛良前面,语气不善:“你想做什么?”

    虞幸看她一眼,嫌弃中透出一丝阴狠:“……阿桂误会我了,我要找他说清楚,不关你的事,让开。”

    “不行!我找到了他昨晚出门的证据,崔医生就是他杀的!我那么敬爱崔医生,小靳居然……小靳!崔医生待你那么好,你的良心呢?”阿桂躲在后面,一手拉住阿翠,急切地让她回头听他说话。

    “阿翠,你保护我,我们去跟小少爷说吧!”

    阿翠问道:“你有证据?别像我昨天一样,被这个狡猾的人辩驳了过去。”

    “我有!”洛良坚定地点头,“你看——”

    阿翠朝他伸出的手上看去。

    一声轻响,阿翠只觉得空气里多了很多小粉尘,她伸手掸了掸,看见了洛良手里一小块碎布料。

    “这是小靳昨天穿的裤子,我发现他把这条裤子剪了,上面溅到了药汁。”洛良一本正经地解释着,眼睛却不断往阿翠脸上瞟。

    “阿桂,我们昨日白天也在崔医生房里帮工,我衣服沾到药汁很平常!”虞幸似是忍无可忍,把洛良从阿翠的保护范围里拉出来,“你不要因为这些什么都没法证明的小细节就来冤枉好人!”

    “那你为什么剪掉它?”洛良继续追问。

    “因为它太旧了,我不穿了,留下来当抹布不好么?”虞幸回答得理所当然。

    洛良转向阿翠:“阿翠,你觉得我这个碎片能不能让少爷……啊!!!”

    一声惨叫,附近的人都听见了,有昨晚的事打底,又一次听到尖叫,他们十分迅速的停下手里的活或休息时间,伸长了脑袋关注这边。

    “阿翠……你的脸怎么了?好唔怕!”洛良还没说完,就被虞幸捂着嘴往后带。

    “快远离她!”虞幸高声喊到,这下,原本不打算靠近的几个仆人都因为好奇而凑近了些。

    这一凑近,他们就看见阿翠的眼睛下眼睑往下耷拉着,拖得很长,比他们见过的普通人都要夸张,嘴唇鲜红,颜色像血。

    阿翠还是懵的,她突然被众人围观,猛地意识到什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舌头。

    好长。

    一张嘴,她的舌头就拖到了胸口,如果其他特征还能辩解,舌头可真说不过去了。

    “太可怕了!”

    “天呐!”

    “她是什么?妖怪吗?”

    周围传来此起彼伏地吸气声,阿翠面色阴沉,死死盯着虞幸:“是你搞的鬼!”

    虞幸无辜地松开捂住洛良嘴巴的手:“舌头是你自己长的,这也想污蔑我?”

    阿翠瞪着他,同时意识到自己处境危险,连忙对着周围人解释:“我是被小靳陷害的,我去找小少爷评理。”

    可惜了,阿翠没能等到小少爷的救援,因为洛良用惊恐的眼神,充满正义感地说:“你是不是害死崔医生的人?不对,你是人吗?”

    仆人们集体瑟缩了一下,结合昨晚上就有人猜测的,为什么崔医生的脖子断的那么干净,就像被什么东西一下斩断了一般。

    有些风言风语早就流传开来,说是冤鬼索命,曾经没救过来的患者让让崔医生下地狱陪它玩……

    此时一看到阿翠的样子,一群人就忍不住往最恐怖的方向猜测。

    虞幸的手指沾了一层奇怪的灰,他心里暗自轻笑一声——真视粉末的效果比他想象的好。

第六十五章 夙愿(8)-密谋

    虞幸请洛良帮的忙,就是假装发生矛盾,吸引阿翠注意后,他在阿翠看不到的角度洒真视粉尘。

    虽说他大可以直接照着阿翠脸上来一捧,但阿翠终究还是有一定几率是人,也就是npc,当着她面做出怪异举动,很可能会被看出不对。

    其实他也不知道真视粉尘的具体作用,光听名字,可能这个东西就是能让他看到怀疑对象的真实模样,或者干脆直接将恶鬼的样子揭示出来。

    事实证明,粉尘的作用没有出乎意料,阿翠虽然没有变得太夸张,但是脸上的细节已经很明显,虞幸和洛良借着第一个看到这张脸的“惊恐”,巧妙地将周围的人都吸引了过来。

    规则上说,恶鬼被npc发现,也是会被抹杀掉的。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还有人去通知了大师,阿翠发出一声尖叫,身体一寸寸皲裂开,像一个瓷娃娃一样布满裂纹。

    人们发出惊呼。

    阿翠用怨恨的目光盯住虞幸和洛良两人,长舌上带着渗出来的血丝,猛地朝他们扑去!

    虞幸按住洛良本能想抽符纸的手,顺势将人往后带了带,自己直面暴露了的阿翠,在阿翠苍白手掌抓住他的一瞬间,一种古怪的感觉席卷而来。

    虞幸似乎看见微不可察的涟漪在空气中悄声蔓延,下一刻,那只手砰的一声爆成血雾,接着是胳膊、肩膀、头颅、腰身和双腿,爆开之后像是被蒸发了一样,在空气中缓缓消散。

    【厉鬼被npc识破,受到世界意志抹杀。】

    【剩余厉鬼2/3,触发特殊任务】

    【本阶段结束时无厉鬼存在,则三支队伍存活人员按贡献获得特殊奖励】

    虞幸眼底划过一抹光亮,还有这种好事?

    他本来就就打算把碍事的东西清理掉,现在还有奖励拿,荒诞世界真是太大方了。

    还好观众听不到他心里在想什么,否则或许会为他的自信鼓个掌。

    至于npc们……已经陷入了一种呆滞的状态。

    好好一个人,哦不,一个妖怪,就以这么刺激眼球的方式没了。

    不少人背后都出了一层冷汗,尤其是刚才在虞幸门口扫地的小姐姐,一想到自己和妖怪站在这么近的地方扫了那么久的地,她就心有余悸。

    “大家不用惊慌,此为刀劳鬼,大多数时候出没在山林里,没想到府中也混入了一只。刀劳鬼害怕知道它身份的人的目光,被这么多人盯着,就原地消散了。”大师的声音由远及近。

    众人自觉让开一条道路,虽然不少人不喜欢大师的行事风格,但不可否认,一旦发生这种事情,有大师在就会安心很多。

    虞幸却是在心里冷笑一声——这位大师胡扯的功力倒是不错啊。

    刀劳鬼是民间传说中的十二种常见鬼之一,长相很丑,身上带着剧毒,在山林出没,总是发出巨大的哭声。

    有个成语叫鬼哭狼嚎,这中间的“鬼哭”两个字,指的就是刀劳鬼的哭声了。

    但是刀劳鬼并不会幻化人形,更不会如此理智,大师明显是也没搞清楚阿翠的来历,随意编了一个借口稳住目击者,同时给自己塑造一下神秘的形象。

    虞幸这个时候肯定不可能拆穿大师,他拉着洛良后退几步,将他们完美融入到围观者之中,待大师走近,一双眼珠在面具的洞里散发着幽暗光芒时,他才开口道:“大师,它会不会就是杀害崔医生的凶手?昨天想找个替罪羊这才冤枉我。”

    “我已推演过,你说得不错,昨夜正是这鬼魅有害人之心。”

    大师看起来是在笑,他扫视一眼在场众人:“刀劳鬼怕人,并不难应对,各位不必担心。此事不要宣扬到府外去,还有,少爷身体不好,这件事也就别告诉他,让他受惊吓了。”

    “是。”一众仆从顺从点头,但是神色各异,也不知是不是被阿翠吓到了。

    阿翠消失得干净,甚至没留下需要打扫的东西,大师过来安抚几句,就又回到了房间去去。

    回去之前,他多说了一句:“如果再遇到不对劲的人,如实告诉我,免得再有鬼魅作恶。”

    众人又应下,就各自散去,继续被打断的工作。

    虞幸也带着被“吓破了胆”的“阿桂”回到房间,这个时间段,另外两个青年都在别的院子里帮忙,没有看到刚才那一幕。

    洛良一进门就把门关紧,称赞道:“厉害啊,你一定是个观察力很强的人,方府那么多人,你第一次怀疑就是对的。”

    虞幸笑笑:“过奖了。”

    “那个粉尘,是你们队伍拿到的道具对吧,还有吗?如果没了的话,另外两只恶鬼的身份不太好揭露。”洛良刚刚听虞幸的计划时就了解到了粉尘的来历,此时看到粉尘这么好用,不禁感叹一声不愧是进度第一名的奖励。

    “还有两份,在我两个队友那里。”虞幸说,“无所谓,再有怀疑的目光,再去找他们吧。”

    接下来,虞幸实现承诺,把进入第三阶段以来了解到的种种内幕大致说给了洛良听,还因为两人身份背景略有不同,互相交换了一下想法。

    虞幸没遇到队友,心中一大堆推测没人说,只能逮着洛良小朋友倾诉,搞得最后洛良看他的眼神逐渐咸鱼起来。

    洛良:虽然我也是个逻辑能力很强的选手,在队伍里往往充当领导者,但是那是因为我遇不上比我思维快的。现在突然发现,当个咸鱼躺赢好快乐啊!

    观众也一样,之前那么多在虞幸和洛良直播间来回拱火的人看到这两人相处起来完全没有火药味,暂时偃旗息鼓,琢磨着祸害别的推演者去了。

    ……

    夫人房中。

    作为整个方府目前的话事人,夫人一向不喜欢走出房门,只开着正对书房的那一扇窗,随时可以看见用功读书的方少爷。

    她喜欢从方方正正的窗户看方少爷,因为这个角度,窗柩就仿佛一座牢笼,将方少爷死死地禁锢其中。

    手里的茶盏温热,恰在这时,方少爷似乎不太舒服,放下笔捂着嘴咳嗽起来,整个身体随之一颤一颤的,再看那消瘦的身形,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怜爱。

    夫人愉悦地勾唇,美艳的脸上看不到一丝一毫关心,与平日里大家见到的那个搀扶方少爷走路、对方少爷关怀备至的女人完全不同。

    她放下茶杯,对站立在一旁的贴身侍女说道:“茶还热着,你去给少爷沏一杯,让他注意着自己的身体,别累坏了。”

    侍女淡淡应了一声,对夫人一边嘴上关心,一边面露愉悦的状态习以为常,端着茶壶和茶杯就推门而出。

    夫人从窗户里看着,见方少爷露出明显的厌恶,又最终乖乖喝下了茶,不由得笑出了声。

    侍女回来时,夫人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小玲呢?有十几分钟不见她了。”

    小玲是夫人两个贴身侍女之一。

    眼前的侍女回答说:“小玲肚子疼,刚刚离开。夫人找她有事吗?”

    “没事,就是问问。”夫人对侍女相当宽容,她正打算说,既然身体不舒服就给一天假休息吧,耳朵里突然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下一刻,门被叩响,夫人眉目舒展,缓缓道:“进。”

    大师一袭黑袍,从容踱进。

    侍女顿了顿,根本不用夫人开口就已经轻车熟路欠了欠身:“我先出去了,夫人有需要叫我。”

    夫人摆手,侍女和大师擦肩而过,眉目中露出一丝冷意,然后关了门在外面站定。

    大师坐到了夫人对面,淡笑起来:“夫人这位侍女还是很不喜欢我。”

    “你觉得你招人喜欢么?小梦讨厌你才正常——”夫人轻嘲一句。

    “起码在床榻上,夫人还是很喜欢我的。”大师面具下的眼睛微微弯起,全然不顾自己说出的话如果被旁人听到会掀起多么大的哗然。

    夫人却不以为意,说的话同样轻佻:“你也就在床榻上是个男人,其他时候,就像恶鬼一般。”

    “夫人都和恶鬼做起交易了,还怕我么?”大师轻笑一声,看着女人慵懒靠在椅背上,曲线诱人,自己的坐姿依然那么端正,“这次来,是有要紧事告诉你。”

    “哦?”夫人眼神一凝,下意识看了眼对面书房里正在写字的少爷,“是关于他的?”

    大师嗯了一声:“不错。”

    “他的能力已经足够了,崔医生便是我为他选择的最佳试金石,他果然没让我失望,至阴之体,再加怨念缠身,他已经可以当一个合格的媒介。”

    “呵,你的媒介完成了,我的呢?”夫人翘起二郎腿,纤细的脚腕在空中一荡一荡,“我当初给方龙这没用的家伙生儿子,可不是用来给他人做嫁衣的,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再配上方府这绝佳的聚阴之地,我的献祭可不能出岔子。”

    大师笑意更深:“我当初给方府上一任主人选择这个风水凶地建宅,也不是为了给别人的献祭提供条件的。”

    夫人面色一僵,后知后觉想起眼前这人已经不知道在在这世上活了多久了。

    她有些忌惮的神色被大师看在眼里,大师收敛语气,柔和安慰:“放心吧,你的献祭先开始,我不需要活着的小少爷。”

    夫人这才放松身体,淡淡地应道:“那再好不过,什么时候能动手?你这么会推算,也省得我另找人算日子。”

    “过段时间吧……等小靳那边得到了刘雪,计划的最后这部分,就能开始了。”大师慢条斯理整了整自己半长的头发,突然听到一声轻微响动。

    他手一顿,目光落在夫人的床下,眼神晦暗起来。

    “怎么?”夫人耳力没他好,不明所以。

    大师面色逐渐阴冷,环视一圈,缓缓问道:“夫人,刚才怎么只看到了小梦,你的另一个侍女小玲……她去哪儿了?”

    夫人皱眉:“小玲肚子疼,有什么问题吗?”

    大师笑了,夫人就是这点奇怪,明明心狠手辣连亲儿子都只是工具,却对自己的侍女们宝贝得紧。

    他站起身,走向床榻:“没什么,只是……我可能逮住了一个好奇心旺盛的美人呢。”

    “你说有人躲在我床下!?”夫人脸色一变,紧紧盯着大师的步伐,见大师已经用手拉住了床沿垂下来的床单,然后一掀——

    床下空空如也。

    “哦?”大师着实有些意外,他看着空处沉默了半天,最后放下床单,“看来是我听错了。”

    殊不知,一墙之隔的屋外,赵儒儒冷汗浸透,一脸的劫后余生。

    赵一酒还站在她旁边,伸手捂着她的嘴,见她冷静下来,这才松开。

    赵儒儒一侧头,看见了大师身旁唯一一个男仆从,差点呼吸停滞。

    好在,对方那面无表情的脸和眼睛里透出来的阴郁,让她迅速意识到这张皮囊下究竟是谁。

    “酒哥?”她用口型喊道。

    她起卦算到这个时候夫人房里会发生很重要的对话,于是装作肚子疼,悄悄在夫人床下躲好。

    刚才要不是赵一酒用了一个可以穿墙而过的祭品能力,又利用那个黑色眼睛虚影讲她一起带着回了外面,她就要被大师现场抓包了!

    赵一酒沉默着点点头,突然转头望向天空。

    晴朗的天上飘来一大片乌云,以一个不科学的速度,占领了他全部的视线。

    ……

    虞幸和洛良正聊着,眼前突然一花,周围景象骤变,窗外突兀的传来嘹亮的嚎哭声,让洛良神色一紧。

    “怎么回事?”他半是自言自语半是问虞幸,虞幸摇头,打量着比刚才昏暗许多的光线,走到门边倾听。

    只听到外面有人在哭喊着:“少爷啊——你怎么就没能撑住呢!”

    “老爷和夫人伤心过度,夫人晕过去了。”

    “不要急,大师已经在看了!”

    “……”

    “方少爷死了?”虞幸挑眉,对同样有点诧异的洛良道,“刚才跳时间了。”

    直到这时,系统提示才姗姗来迟。

    【由于上一时间节点所有关键剧情全部被挖掘完毕,现在后移至本时间节点】

    【请尽快挖掘关键剧情,时间节点的跳跃正是争取进度的最佳方式】

第六十六章 夙愿(9)-私定

    这狗系统……

    不能一次性把规则讲完么?

    挤牙膏似的,一点一点往外漏。

    “看来,我们聊天的时候,有人在过关键剧情。”洛良想双手插兜,发现自己身上没有口袋,一双手尴尬地收了回去,他道,“肯定不是在我们这个院子里。”

    “嗯。”目前能找到关键剧情的就那么几个点,虞幸之前都已经列出了个一二三四,就是不知道是哪条线被人挖了。

    现在,一眨眼的功夫,方少爷死了。

    可以说,前半段里,对小靳这个角色恶意最大的人已经打出GG,他暂时不用担心自己被莫名其妙地针对,也算好事一桩。

    毕竟方少爷的死是必然,无法改变,也只有他死了之后,后续剧情才能展开,所以没什么好替其可惜的。

    虞幸把门打开一条缝,一片白影自头顶飘荡,影子投在地面,来回晃荡,有些瘆人。

    他拂开挂在门廊上的白布往外看去,只见所有的屋子前面都挂了这个,天色昏暗,这些摆布随风飘动,像一条条细长鬼影似的。

    对门的两个女仆人正互相搀扶着哭泣,身上穿着白色的丧服,神色憔悴,可能是刚从灵堂回来,膝盖处还保留有跪地的灰渍。

    只看了一眼,还没等女仆人注意到他,虞幸就立刻把门关上。

    洛良在后面也能看到个大概,他扫视房间,然后朝衣柜走去:“还好你没直接出去,被看到就完了。”

    衣柜的门被打开,里面整齐叠放着两件白色丧服长袍,大小略有区别,显然是给小靳和阿桂准备的。

    小少爷应该是新死,但是方府上的人都换上了衣服,如果虞幸他们没换衣服就被人看到,绝对会被怀疑。

    NPC就算了,恶鬼必然一眼就能看出不对,从而达成杀戮条件。

    这推演的坑还真是细节……

    虞幸脱了外衣,接过比较大的那一件穿好,这衣服很熟悉,第一阶段里他穿的就是这个。

    一时间,宛如时间回笼,又倒退回了最初的模样。

    换好衣服,他和洛良这才出门,打算去打探一下各方动静。虞幸估计在跳过的这一段时间里,小靳和刘雪的关系应该已经有了进展,他去找梁妈妈是最安全的。

    而洛良扮演的阿桂则暂时不知道应该去哪里,就让他跟着一块儿吧。

    他们走到哪里哭声就响到哪里,大家都忙着悲伤,没谁管得上在府邸里乱走的两人,虞幸面露悲切,算是融入一下氛围,然后找人打探了一下梁妈妈的去向。

    被问话的小姑娘擦着眼泪,指了指主人房,说道:“夫、夫人伤心过度晕倒了,梁妈妈在旁边照顾着呢。”

    “谢谢。”洛良露出安慰的神色,用眼神给虞幸一个询问。

    “走,我们去慰问一下夫人。”虞幸道,“我曾经帮夫人做过很多事,现在夫人倒了,我当然义不容辞要去看望一下,说不定梁妈妈还用得着我们呢。”

    洛良点头:“也是,老爷和管家忙着处理少爷的事,崔医生又……只有梁妈妈一个看顾确实很吃力。走吧!”

    两人自顾自说服了自己,就朝着夫人房间走去。

    大师不在这儿,屋外留了一位侍女,虞幸在崔医生死亡那天晚上见过她,她当时就站在夫人身后,神色淡漠,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今天还是如此,侍女表情淡淡的,既没有为少爷死而悲伤,也没有为夫人晕倒而担忧。

    虞幸不动声色地在心中有了计较,他早就发现了,夫人的侍女在仿佛地位好像很特殊,她们根本不需要迎合别人的情绪去改变自己,夫人不责骂她们,旁人也不觉得奇怪。

    走近之后,他发现,这个侍女的脸色很苍白,有点病态,嘴唇都失色了,皮肤也不如之前看着鲜亮,灰暗灰暗的。

    虞幸没有多看,他问道:“夫人怎么样了?梁妈妈在里面吗?”

    侍女看他一眼,脚步往旁边挪动了一下,让开了门。

    “夫人说了,如果你来,让你进去。”她看看洛良,冷冷道,“旁人不许。”

    洛良:“……”

    他乖乖后退,模仿阿桂的语气:“小靳,那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一定要帮梁妈妈好好照顾夫人啊!”

    侍女的表情这才有些许缓和。

    虞幸想了想:“别等我了,你去看看哪儿需要帮助吧,或者找人聊聊天,我看你都快闷坏了。”

    找人聊天是在暗示洛良去找队友,他相信能通过支线任务的人一定可以听懂。

    果不其然,洛良没有异议,目送着他进了夫人的房门。

    屋内,夫人正半倚在床上喝燕窝,容颜迤逦,双颊红润,哪里都不像个思子过度的女人。

    见他来,夫人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梁妈妈倒是情真意切得多,坐在一把搬来的椅子上悄悄抹眼泪。

    她是方少爷的奶娘,打小看着他长大,就把他当亲儿子看待。

    结果人不断地治病,修养,最后还是没了。

    “少爷他那么用功读书,还说要在这动荡年代里考上一所好学校,去外边儿磨练自己,今年眼看着就能考试了,怎么偏偏在这时候……”梁妈妈说着心中酸涩,连虞幸的脚步声都没听到,她抹掉眼泪,想起来最伤心的还是夫人,她怎么能在夫人面前哭呢!

    想到这里,梁妈妈终于从悲伤中缓过神,看见了一旁的虞幸,有点惊讶。

    “梁妈妈,我儿子不容易,但是全府上下都尽力了,哎……是他没福气,享受不到健健康康活着的日子。”夫人的脸一大半被床幔遮挡,从梁妈妈的视角看不到她的脸和表情,虞幸却看得清清楚楚,这位夫人压根儿就没有半点悲伤,什么悲伤过度晕厥,都是做给人看的。

    “人已经去了,我也能想得开,梁妈妈,你不用担心我。”夫人声音轻柔,仿佛为数不多的耐心都耗在此刻了,她抚了一下散落的长发,接着说,“这两天府里上下一团乱,老爷还是从外地急急忙忙赶回来的,比起我,府上的事更需要你多费心。”

    梁妈妈愣了一下,愧疚道:“我什么忙也帮不上……”

    “不,你可以。”夫人望着虞幸,眼尾如狐狸般翘起,倒是和虞幸微微上挑的眼尾有两分相似。

    虞幸神色一动,他觉得夫人不仅是气色比之前好,就连长相,也似乎更瑰丽美艳了一些。

    那嘴唇上未曾涂抹唇脂,就已经透着好看的淡粉,这样的夫人比之前浓妆的时候更漂亮——也更诡异。

    起码虞幸还没遇到过哪个女人,死了儿子就越来越美的。

    这其中……恐怕有着非常残忍的真相。

    夫人终于露出颓废疲惫的神色,她支起身体,探出头对梁妈妈道:“府上不少杂物需要采买,原先是你来,可我想着,你作为少爷的奶娘,悲伤不比我少多少,再劳烦你实在是不应该这样吧,正好小靳来看我……小靳。”

    虞幸应了一声。

    她仿佛征求意见似的:“这次采买工作就交给你了,你可以的吧?”

    梁妈妈感叹着夫人的傲脾气都快被噩耗磨没了,虞幸却从中看出了一丝阴狠。

    问我可不可以?是在说……我能不能趁这次机会搞定刘雪吗?所以才要支走梁妈妈,毕竟梁妈妈的作用就是让我顺理成章认识刘雪,现在目的达到,梁妈妈也就没用了。

    他想得很清楚,表面上还是忍着悲伤答应了下来。

    “今天就去吧,趁着天色还早,现在就去。”夫人嘱咐一声,唤来了一旁站着的侍女,“小玲,把我准备的袋子拿来。”

    “诶。”小玲——也就是赵儒儒,从旁边的桌上拿起一只巴掌大小的袋子,抿了抿唇,走过来递给虞幸。

    她刚才就发现了,这个袋子长得和她腰上挂的那个一模一样,中间绣了一个鬼字。

    虞幸伸手,在侍女小玲递东西过来的一刹那,看见了小玲未被衣袖包裹住的手腕。

    一道狰狞的纵深伤痕从袖子里探出来,看走势,恐怕延伸了整条小臂。

    小玲的气色也很差,与门外那个侍女一样——失血过多。

    这个症状虞幸太熟悉了,看一眼就知道原因。

    他装作什么都没看见,接过袋子,也发现了袋子上的字,不明所以地看向夫人。

    夫人知道他在疑惑,解释道:“这是大师给我的,说是辟邪保平安用,你不用在意。里面放了钞票,还有采买清单,你去了市场按照上面的做就好。”

    或许是知道一些内幕,总之虞幸听她的每句话都觉得像是有深意。

    他点点头:“放心吧夫人,我又不是没做过,这些都记得的。”

    夫人满意地摆摆手,又在梁妈妈的目光中柔弱地咳嗽两声,躺了回去。

    虞幸接到了一看就是个有剧情进程的任务,正打算离开,梁妈妈就拉住了他的手。

    他茫然转身,只见梁妈妈犹豫了一会儿,从衣服里摸出一个纸包。

    她不想打扰夫人休息,压低了声音:“小靳,这几天本来要去采买,我准备好了上个月的钱,想顺路带给雪儿的。可是这变故太突然,已经比我以前给钱的日子迟了好几天了。”

    虞幸暗道,原来时间跳转了一个月。

    虽然少爷昨天才去世,可是之前几天就已经隐隐不好了起来,方府里大师守着少爷,一群人给少爷祈福,连日常工作都减免了不少。

    梁妈妈的脸色憔悴不堪,看着仿佛老了五六岁,她声音还在哽咽:“我信任你,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个交给雪儿?我知道的,你和雪儿情投意合,你是个好孩子,肯努力,又聪明,雪儿跟着你不会吃亏,我……哪怕我有一天也去世了,我也能安心了呀!”

    虞幸“吓了一跳”,赶紧说:“梁妈妈,钱我可以帮你送到,但你别瞎说那些不吉利的事,您才不到四十岁,年轻着呢!”

    “诶,希望如此吧……谢谢你了,可千万别让刘丙先那个老赌狗帮你转交啊,钱到了他手里,那就没雪儿的事了!”

    “放心,我一定……”虞幸顿了顿,“一定不会让雪儿吃亏。”

    赵儒儒笔直地站着,眼中划过一丝怀疑。

    她总觉得,这个叫小靳的,说话语气怎么这么像虞幸忽悠人的时候呢?

    看来待会儿没人的时候得算一卦,确认一下身份。

    虞幸拿着小袋子出去了。

    他沿着上次梁妈妈带他走的路……其实对他来说也就是几个小时之前的事,租了辆人力车,朝丧葬一条街而去。

    在车上,虞幸打开小袋子看了一眼。

    袋子拿在手里的时候就有重量,能感觉到里面放的根本不是钞票。

    袋口一开,一截白玉变暴露在阴天的暗光下。

    虞幸瞳孔一缩,将白玉拿了出来。

    白玉正是第二阶段里那一块,只不过上面没了“伶”字,改为了“囍”。

    看来,这件事情本身与伶人确实没关系,只是因为上个阶段有伶人的参与,所以改了字,作为特邀嘉宾的身份提示。

    虞幸目光平缓下去,拿起了袋子里除了白玉的另外一样东西。

    那是一张纸条。

    照理说,这应该是采买清单,可这次是“小靳”一个人出来,没了梁妈妈,连借口都不需要维持了,所谓的清单,其实是一张写着任务的字条。

    “找到刘雪,将白玉赠送于她,向她求婚。务必要她拿着玉亲口说出我愿意嫁给你这六个字,而后将她带回方府来,梁妈妈这边我会解决。”

    字迹清秀又苍劲,虞幸没见过夫人写字,但是凭直觉,他认为这不是夫人写的。

    反而,看过大师写写画画的推算,那笔触和纸条上的颇为相似。

    也就是说,这是大师写的。

    至此为止,虞幸已经知道了这场婚礼的必要条件之一。

    对于刘雪来说,她必须亲口承诺愿意嫁,可真相是,这块玉代表的是阴间、死亡等,亦或者直接代表了死去的方少爷,所以刘雪的愿意,并非是小靳,而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可是……梁妈妈这边他会解决?解决什么?

    担心梁妈妈知道真相后阻挠,所以要杀了梁妈妈?

第六十七章 夙愿(10)-演技

    于情于理,虞幸都不希望梁妈妈成为这场阴谋中的下一个牺牲品,也不希望刘雪因为对小靳的爱恋,而将自己送入深渊。

    他倚在车上,握着袋子,无声考虑着。

    其实小靳应该没有成功,因为在第一阶段里,是刘丙先把刘雪卖给方府的。

    如果小靳今天成功了,那么整件事和刘丙先就没有什么关系,他根本插手不了这桩已经成型的交易。

    而造成那种既定局面,一共有几个前提。

    一,梁妈妈死了,刘雪没有了靠山,刘丙先才敢卖她。

    第二,小靳失败了,这导致刘雪并没有完成愿意嫁人的承诺,或者这其中出了什么差错,才导致大师精挑细选的两个人没能在结亲时达到他的要求。

    也只有小靳失败,大师才会转变策略,不再以感情诱导刘雪,而是直接在赌鬼刘丙先身上想办法,强迫性的把刘雪绑到方府去。

    那小靳为什么会失败呢……

    虞幸眼睛眯起,这个问题看似无关紧要,实则关乎着这个角色,或者说直播中的他的生死。

    已知,刘雪没有报复小靳。

    所以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在刘雪化鬼之前,小靳已经死了,这代表着虞幸之后会遇到一个死局,在直播推演里,这种死局让人很难办。

    第二种可能则是,小靳没有按照纸条上写的做,他真的喜欢上了刘雪,主动坦白或者放弃,可后来的剧情里,小靳却没有再出现帮助刘雪,大概率还是已经死了,可能是因为“叛变”,被大师或者夫人杀死。

    “就说我这个角色怎么会恰好卡住这么多剧情点,原来有个大坑在这儿等着呢……”虞幸小声嘀咕一句,对自己即将面临的变故有了一个心理准备。

    对他来说,即使他现在不能用祭品,但是只要提前想到,就很少有破不了的局。

    周围喧闹的街市人声鼎沸,马路很窄,这会儿正是人员成分最杂的时候,有穿马褂的,穿西装的,女人上街倒是也开始普遍起来,有些穿着保守古朴,有些华贵,还有一些穿着洋装,各个阶层的人混在一起。

    方府就是个比较守旧的地方,从上到下都是老做派,也不知道在各地奔走的方老爷是怎么想的,明明可以趁机好好发展,偏偏封住自身。

    望着这种环境,虞幸不可避免想起了自己家。

    虞老爷,他亲爹,适应力极强,后来比起老爷,更喜欢别人叫他先生。

    经商能力一流,思想也开放,野心勃勃,想要将家族企业做大做强。

    只不过——遇上伶人,就开始变得奇怪了。

    虞幸看得出来,由于他母亲体弱,死得早,亲爹在感情这方面,一向有些不检点。

    只是从前,那些馋虞老爷钱财或是长相的女人都没能踏入虞家大门,因为虞老爷拎得清,玩玩而已,真想让他因为女人而昏头,那是不可能的。

    可长相柔美得不分性别的伶人是个例外,虞幸不止一次意识到自己这爹对伶人有点那个意思,伶人一直没有过回应,只是待在方府,随着时间的推移,虞老爷竟然对伶人越来越尊重。

    从一开始当戏子请回家听戏,到后来,竟然连生意上的事都会请伶人帮着做做参考。

    虞幸当时是把伶人当兄弟的,因为和伶人相处下来,他觉得伶人永远也不会答应他爹。

    后来的事……就那样了。

    事实证明伶人一开始就不是冲着虞老爷去,而是冲着他去,并且最后得逞了一大半。

    现在的方府也是如此,大师一开始就是冲着方少爷和刘雪去的,作为一个过来人,虞幸看大师就是很不爽。

    他已经有了决断。

    “到了。”人力车在丧葬一条街停下来,虞幸下了车,朝刘丙先的店铺走去。

    店铺里卖得最好的是纸人,今天他来的晚,店里有一些客人正在挑选纸人,刘丙先手里拿着个算盘,余光瞥见他,顿时喜形于色。

    “这不是小靳吗!”刘丙先走上来迎他,看起来和他极其熟络,往他身后看了一眼,奇道,“咦,就你一个?”

    “就我一个,我来看看雪儿。”虞幸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躲过了刘丙先妄图拉住他的手。

    “嗐,你们年轻人啊,几天不见就跟分别了几年似的,感情真好!”刘丙先笑容挂在脸上,顿了顿,“这个……今天就是来看雪儿的?没别的什么吗?”

    这么明晃晃的暗示,就差说“你钱带来了吧”,虞幸笑了笑:“抱歉,梁妈妈说,她的钱过两天她再来的时候再带给雪儿。”

    刘丙先脸色一变,先是白了一阵,又黑了下去。

    “她真这么说?”

    虞幸道:“千真万确。”

    他往里间走着:“雪儿在里面吧?我去找她了。”

    “等等!”刘丙先骤然拉住他胳膊,然后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最后道:“那个,那你有没有钱?”

    “怎么?”虞幸对他想说什么心知肚明,偏偏装不明白。

    刘丙先叹了口气,颓丧地摇摇头,把他拉到了远离店里客人的地方:“借我点儿吧,这个月生意不景气,我还要养雪儿,实在是紧紧巴巴的,你反正也会娶了雪儿,在方府拿的钱也多,帮帮我们父女俩吧。”

    “啊?”虞幸睁大眼睛,一脸意外,“梁妈妈的钱每个月都会给雪儿,她还需要你花钱养么?”

    “她的钱是她的钱,给她留着当嫁妆的。我是她老子,平时的生活开销还不是我来承担?”刘丙先摆摆手,“嫁妆钱我可不好意思动,这不,宁愿来找你借钱,我都不想雪儿担心啊!你也别告诉她我这个月生意……”

    “是因为这个月梁妈妈的钱给迟了,你的赌资续不上了吧。”虞幸掰开刘丙先揪着他胳膊的手指,嗤笑一声。

    他看着脸色变差的刘丙先,像掸脏东西一样掸了掸刘丙先碰过的布料,淡淡地说:“还是说,你欠的钱已经多到,只要梁妈妈迟给一天,你就要忍受债主一天的威胁?”

    “梁妈妈每个月都叮嘱雪儿别把钱给你,实际上她一走,你就会去雪儿那里把钱抢了,雪儿为了不让梁妈妈担心,从来没说过,但你不会真以为……我也那么好骗吧。”虞幸冷冷瞥了刘丙先一眼。

    刘丙先浑身一震,知道自己早就被看穿了,顾忌着店里还有外人在,只能压着嗓子道:“你别忘了,你想跟刘雪在一起,我就是你老丈人!借点儿钱给老丈人怎么了?当心我不让你见刘雪,你们一辈子也别想在一起!”

    他本意是威胁虞幸,因为虞幸说得没错,他的确是因为欠债而被债主威胁着,可虞幸只是点了点头,语气里竟然透出点认同:“嗯,我相信你做得出来。”

    毕竟连卖女儿都敢。

    他不管刘丙先怎么跳脚,转身进了里间,一开门,就看到了贴在门上偷听的刘雪。

    刘雪:“……”

    女孩儿有些惊慌,明明是和周雪七八分相似的面容,却少了周雪那种来自现代女性的底气,就像她不敢说刘丙先抢了梁妈妈给她的钱一样,对父亲的“不反抗”,已经深深刻在她的DNA里。

    这会儿子听见父亲和未来丈夫的争执,她私心觉得小靳做得好,可却不敢明着反抗刘丙先。

    每次刘丙先把钱花光的时候,她之所以没有被刘丙先迁怒,都是因为她做纸人做得很好,是家里店铺的收入来源,刘丙先还要靠她挣钱,这才养着她。

    比如现在,刘丙先虽然生气,但还是没有跟到里间来,他已经欠了很多债了,唯一的希望就是他们,嘴上虽然说得狠,但实际上绝对不会阻挠小靳和刘雪的关系。

    一得罪得罪俩,那他可就真的半点钱都没有了。

    虞幸看着刘雪,温柔地牵着她坐下:“每次见你,房间里都堆着没做完的纸人,看着都辛苦。”

    刘雪羞涩地坐好:“还好,纸人是我喜爱的东西,做起来不那么枯燥。”

    虞幸微微点头,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

    “这是?”熟悉的纸包让刘雪睁大了眼睛,“钱?”

    “嘘……”虞幸伸出食指比了个噤声的动作,“梁妈妈……托我转交给你的。这一次真的,不能让你爹发现了。”

    “啊……是我没用。”刘雪情绪有些低落,她接过纸包,“每次爹哭着说,不还钱他就会被砍掉手,打断腿,甚至会被那些人打死,我就心软了。”

    “可是,如果没钱,他就不会去赌,不去赌就不会欠钱,更不会被打死。”虞幸认真地道,“他就是看你好欺负,才肆无忌惮拿你的钱,其实他自己完全可以还,你真当他经营这么一家铺子,会没有还钱能力吗?必须让他付出一些东西,他才知道钱的宝贵。”

    刘雪低头,半晌轻轻嗯了一声,捏紧了装钱的纸包。

    “不过,雪儿,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虞幸语气低沉下来,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被说出口。

    刘雪下意识认真了很多,绷直脊背等待着,结果十几秒后也没听到虞幸说话。

    她抬起头来,讶异地望向虞幸,发现虞幸正盯着她,嘴唇抿得很紧。

    “小靳?”

    “我,小靳,很爱你。”虞幸代替着这个角色原本的感情,将小靳对刘雪的复杂情感揭示到表面,也代替这个角色让刘雪心碎,“但是,我们或许不能在一起了。”

    “什么?”刘雪脸一呆,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她看着虞幸温柔的目光,过了好一会儿才确定自己没听错,“你说什么?你、你不要我了吗?我做错了什么——是因为我把娘的钱给了爹吗?”

    “我以后不给了,再也不会心软了,小靳……”眼泪涌上来,在眼眶里打着转,刘雪将纸包捏的快要变形,一下子抱住了虞幸的腰,惊慌失措,“你不是说喜欢我的吗……你不能不要我啊……”

    “不是我不要你,雪儿,我不配。”虞幸低头正好能看到少女的头顶,一头黑色长发草草扎在后面,发顶十分柔软,他目光淡漠中带着一丝怜悯,语气却拿捏得恰到好处,沉痛万分——

    “有件事我瞒了你很久,但是今天我必须要告诉你。”他扶着刘雪的肩膀让她坐正,微微弯腰和刘雪平视:“方府,比你想象得黑暗。那里面有个自称大师的,他见过你,并且……看上你了。”

    刘雪知道自己的长相在这个城市里非常出挑,对此并没有太大意外,毕竟她也不清楚大师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难以理解:“就因为那个大师看上我,你就要……把我……让给他?”

    “恰恰相反,我绝不会让步。”虞幸目露悲凉,“那个大师是个坏人,心狠手辣,他想要的一定要得到。你娘不同意他对你下手,已经……被他扣在方府了。”

    观看直播的观众:“……?”

    有那么一瞬间,他们怀疑自己耳朵坏了,出现了幻听。

    [大师:你特么说啥??]

    [我以为他要开始骗刘雪了,结果他骗的是大师!?]

    [编的一手好故事,牛逼啊]

    [我知道他要干什么了,幸只是用了一种让刘雪一个没接触过诡计和鬼物的普通人最快相信并且适应的说辞,让刘雪对大师警惕心点满]

    [对,刘雪最后难逃一死,但死前反抗得很强烈,也没有对小靳产生怨恨,幸是在根据结果倒推小靳当时做的事,即使后来刘雪知道大师不是看上她而是要利用她,也会认为小靳是被大师欺骗了]

    刘雪失声叫道:“扣!?他要对我娘做什么?”

    “或许……你娘性命难保。”他握住刘雪的手,在刘雪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示意了一下纸包,“我是偷溜出来的,这次回去,恐怕也凶多吉少了。你走吧,带着这包钱,逃到别的城市,别再回来。”

    “……你是在开玩笑么?”刘雪哪经得住这么突然的消息,她下意识否定,“你不会有事的,我娘也不会,小靳,你别吓我好不好……”

    “亦或者,你先走,我回去把梁妈妈救出来,然后来找你。”虞幸不理会她的不相信,加了个前提条件,“如果……我成功的话。”

    这样应该就可以了。

    虞幸在心中暗自盘算着,他待会儿回去之后,必须见机行事,先用借口稳住大师,找机会劝梁妈妈逃跑。

    梁妈妈今天死了,就是他没救成,没死,就是他救人成功。

    至于刘雪,无论是听话逃走被大师抓回来,还是没敢逃跑,都不影响已知剧情,他的这番措辞虽然可能和真相南辕北辙,但是实际造成的结果是一样的就行,剧情就能按照节奏继续推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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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诞推演游戏介绍:
Q群:850785216
阴森森的宅院里,弥漫着不可知的诡异,活跃着擅于隐匿的犯罪者。
虞幸握着一把匕首,在大佬们面前宛如待宰的羔羊。
阁楼响起悉悉索索的拖拽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爬行,临时队友们:“你去探查阁楼。”
虞幸:“好吧……”
生路被怪物堵住,临时队友们:“你去吸引怪物,快点去,否则现在就让你活不了。”
虞幸:“我去我去,别杀我。”
推演游戏结束时……
【推演结束,案件真相还原度100%,本次mvp推演者——虞幸】
【获得称号:幕后黑手、怪物克星、剧情探索者、欺诈专家】
知根知底的固定队友:“队长又跑外面去干了什么啊!”荒诞推演游戏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荒诞推演游戏,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荒诞推演游戏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