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梦魇(11)-墓园
这个时间,既不是清明节,也不是什么特别的祭奠日子,墓园门口冷冷清清,只有寥寥几个人从门口的商贩手里买了几束花,踏上了向上的柏油路。
虞幸淡定地付钱下车,顺手买了两束白菊。
刚才他以原画设计遇到问题的借口在微信上找了周雪,同样没有得到回复,对方像是和赵儒儒一起失去了踪影。
两个都不见了,还挺有意思。
这么想着,虞幸抬眼看了看。
这座墓园规模不小,建在半山腰上,从平地上看,能看见一座座黑色石碑被笔直常青树分割开来,就像阶梯教室和它的座椅们。
若是家人的墓碑序号靠后,想去祭奠可是要走很长一段路的……好在人不多,他利用出色的视觉扫一眼,就能看出哪个墓刚被祭奠过。
不管赵儒儒和周雪发生了什么意外,她们起码是看到墓碑后才有事的,不然不合理。
既然祭奠过,就会留下痕迹,花、水果,这些都是很明显的东西。
微风徐徐,中午的风没有夜里那么凶残,吹在身上刚刚好。
虞幸就这么拎着花走了一会儿,脚步不急不缓,就像个来墓园散心的家伙,嘴角带着点闲适的笑意,一点儿也看不出急切。
某种意义上说,他的一举一动,确实和周雪梦中的疯子很相似,这是一种源于细枝末节的习惯,很难伪装。
也难怪赵一酒会在疯子戴了面具的前提下把人认错。
不过虞幸倒是真的不太担心赵儒儒,之前也说过,周雪在和赵儒儒吃饭的时候撒了谎,赵儒儒作为一个有经验的推演者,一定会对周雪保持警惕。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搞小动作的是周雪,虞幸不相信赵儒儒会被一个确确实实只是普通人的周雪怎么样,如果不是,那更简单了——
赵儒儒和周雪都消失了,如果赵儒儒出了事,周雪也跑不掉,但他现在还好好的站在这里,就说明周雪的生命尚在,同理,赵儒儒没理由死。
“啊,是那个吧。”
他一手插在兜里摸着手机,一转头,在左侧的那一排墓碑中看到了垒成“品”字的贡品苹果。
于是他从路中间折过去,踱到了这座墓碑前。
果不其然,墓碑上的名字写的是“梁二妮”,上边还有一张小小的黑白照片。
其实在这种墓园,老人一般都是合葬的。
先去世的那位先填上照片,后的那一位照片则是一个空缺模样,名字已经早早写好。
可梁二妮却是独葬,名字和照片在整座墓碑最中央,说明她起码在子女这边看来,她并没有老伴。
也不知梁二妮的丈夫为什么没有位子。
虞幸居高临下凝视着墓碑上的照片,从这张颇有年代感的年轻照片中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周雪说,她奶奶年轻的时候受过不少苦,也就后来,才在子女的照顾下,生活渐渐好起来。
这个“后来”,指的应该是三十多岁的时候。
那墓碑上这个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女孩……这张照片……是谁给她照的?又是怎么在无数动荡后保存的如此完好,连一点褪色迹象都没有的?
或者说,他现在最好奇的是,这块墓碑究竟是按照谁的吩咐定制的,周雪绝不可能有自己奶奶十几岁的照片吧?
照片上的女孩娇俏可爱,虽然不是特别好看的类型,但十分有灵气,重要的是和周雪现在的模样一点也不像,说是祖孙两人,五官模子差距竟然这么大。
梁二妮梳着两个垂下来的麻花辫,穿的当时十分流行的学生装,也就是半袖加及膝长裙。
虞幸目光暗了一些。
年代似乎对不上……方府那个时候,要比女学生存在的时间要早一点。
真有趣,梁二妮到底和那块刻了“伶”字的玉有什么关系?
事关伶人,他对梁二妮的兴趣甚至超过了周雪。
虞幸看够了,蹲下来,将手中的花束轻轻放在碑侧,轻声喃喃道:“是你做了什么,让周雪和柳儒儒消失了么?”
“周雪的恐惧很奇怪,她怕的不是鬼,不是血,各种恐怖的意象都不能影响她,她唯一怕的只是死而已。”他说的话当然没有人回应,诺大的墓园中,只听他的声音消散在风里。
“为什么呢……因为她早就见过鬼?早就已经知道了,在这个世界上,鬼魂对人类的无可奈何?”虞幸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变成了自言自语,“玉不是你送给她的,你想带着这块玉走,却被周雪抢走了,对么?你死后找过她,可却拿她没有办法,所以现在面对梦魇,她一样有恃无恐。”
回应他的是一阵骤然刮过的风,呼啸而过,吹散了虞幸的每一个音节。
他沉默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
这些都只是他的猜测而已,并没有事实依据,坦白来说,梁二妮这条线,和他们的主线任务并没有多大关系。
要是硬说有什么需要在意的原因,那应该就是,这条线是支线,和“特殊嘉宾”的礼物有关吧。
虞幸想走完支线,看看那位到底给他准备了什么“惊喜”。
但是最有可能的一个结论在说出来之后,梁二妮的墓碑并没有什么反应。
他伸出手指抚上明显被擦试过的碑面,脑中思绪翩翩。
赵儒儒和周雪被弄去了哪里呢?
还有什么是他需要触发的吗?或者只有周雪在场,才能出现异常事件?
他必须尽快联系上赵儒儒,确认两个女生的动向。
恰在这时,虞幸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他摸出手机一看,居然是一个来电。
来电显示——“柳儒儒”。
这是他们昨晚就交换了的联系方式,微信、企鹅号乃至电话号码都存了一遍。
虞幸眉头一挑,将电话接起。
“喂?幸,周雪不见啦!”对面的赵儒儒气喘吁吁,而且周围似乎有很多人,人声嘈杂。
“……等等。”虞幸打断她,“你在哪儿?”
“我在地铁站……我不是跟你说,我们打算先坐高铁再打车吗?可是刚下高铁,我刷个通行码的功夫,一回头她人就不见了!我只能去找,联系她也联系不上,真是的……”
“你们刚下地铁?”虞幸怔了怔。
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意料。
第一,赵儒儒似乎并不知道她的手机失联了很久这件事。
第二,如果两个女生还没有来墓园……
这座墓碑前的贡品水果是从哪里来的?
“……”
电话一来,刚还被虞幸说出来的推测打了个措手不及的观众们顿时躁动起来。
要说周雪为了这块玉的保护作用在奶奶快去世时进行了抢夺,这事儿也有人猜到过。
甚至,周雪为了玉杀死奶奶,家里人息事宁人对外宣称梁二妮是老死的,导致梁二妮变成了怨灵,这个可能性也被某些认真跟了剧情的观众提出过。
可赵儒儒的电话打断了所有人的思路,就像虞幸所说的,一通电话打过来,一同过来的还有疑问。
[我去??卦师还没来墓园?]
[不对吧,按照时间,她怎么着也不会是刚下高铁,虞幸都下了出租车在墓园逛半个多小时了]
[你们谁去卦师那边看看发生了什么?]
[嗷呜~时间被吃掉惹~]
[楼上别他妈以为老子不知道你是lsp公会的,你装什么萌妹子呢]
[就没人关注一下水果哪儿来的吗]
[细思极恐]
[细思恐极]
[墓碑上的灰也被擦掉了,苹果上也一点灰尘都没有,这种地方灰大,旁边就是烧纸钱的火炉场,基本上几分钟就会脏]
[是啊,空气中灰尘大,这个苹果和墓碑显然说明几分钟之前还有别人站在这儿]
[靠,我跟着幸一路走过来没看到别人啊,肯定还没走!]
为什么时间对不上,谁放了苹果,有没有人撒谎,梁二妮怎么死的……这些问题都被指了出来,但没有一个能在此时找到答案。
一切似乎都在某个节点和正常规则产生了偏差。
不经意间,逻辑上可以说得通的事情就变得荒诞起来,隐隐宣告着一个事实——
这次,虞幸真的猜错了。
周雪真不是进了墓园才出的事,而是在地铁站就已经失踪,而赵儒儒完全意识不到她在虞幸这儿丢失的时间,正着急的寻找着人。
他看着那盘贡品苹果,总觉得它莫名刺眼起来:“奇怪。”
一路上都没看见过反方向离开的人,来祭奠的会是谁?现在这个人在哪里,会不会正躲在暗处看着他?
如果他计算出来的最终结果是错误的,只能说明中间某个变量产生了误差,他认为梁二妮的鬼魂曾经对周雪有过恶意,必须由“周雪在墓园看过奶奶后失踪”这件事来佐证。
可现在靠近源头的部分不一样,他所有的推测就都不成立。
“看来是出发点错了。”虞幸低声道,“这样的话,梁二妮不一定与主线无关,所有线索都要重新组合排列。”
“啊?你说什么?”电话那边的赵儒儒疑惑地问。
他顿了顿:“没什么,给我发个定位,我去找你。”
“好,周雪千万不能出事,好在我刚才已经去女厕所起过卦了,她短时间内没有什么危险。”
赵儒儒很快截了个图,在微信上发给了虞幸。
电话暂时挂断,虞幸这才看到,在他对着墓碑说话的时候,赵儒儒已经打了两个微信电话给他,可是“方幸”对这类邀请的设置是禁音,导致他没有接到。
“电话是鬼模仿赵儒儒打的”这个可能性也无限减小了。
虞幸一言不发,他脑子里隐隐出现了某些碎片般的灵感,可由于太虚无缥缈,暂时还成不了型。
这样也好,虞幸想。
游戏嘛,就是要有点挑战,才能带来乐趣。
他越来越觉得,第二阶段的任务绝对被那位特邀嘉宾篡改了很多。
只有伶人,才能跨过漫长岁月,抓住他的思考习惯,从而给出完美的误导。
可正因如此,虞幸也会是最能反向推导出伶人想法的那一个。
他转身,望向下方广阔的碑林,面色如常。
直播间的观众甚至不能从他的表情里察觉到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殊不知,如果他眯起眼睛,或者自目光中闪过玩味,都仅仅意味着他饶有兴趣而已。
当虞幸真正兴奋起来的时候,他往往会把这种感觉藏在最深处,无论内心是火山喷发还是万里冰封,都有一个密不透风的牢笼将其剥离出来,产生一道叫做“孤独”的壁垒。
壁垒坚不可摧,里面笼罩着属于虞幸一个人的秘密和玩具。
疯子和疯子,如果不合作,就总要较量出个输赢的嘛。
……
地铁站人挤人,周末的到来使人流量硬生生提高了一个等级,赵儒儒混在人群中,以斜挎包挡着手部的动作,试图在吵闹中算出周雪的位置。
很可惜,算卦需要在一个相对安静的环境下进行,过分的吵闹让赵儒儒心生烦躁,筷子在手里转笔似的转了一圈,愣是一点东西都没感应到。
她眉头皱起,要不是在女厕所算出来的卦象不算太差,她这会儿已经要爆炸了。
即便如此,周雪的踪迹还是一点儿影子都没,这女人就好像一滴水,融入了平静的湖面里。
“啊啊啊太烦人了。”赵儒儒深吸一口气,维持住了平日里冷静的形象,不情不愿地收起了算卦工具。
她精通卦术,但起卦消耗精神,尤其是短时间内不断起卦,对她的理智是个不小的伤害。
为了安全,她一段时间内不能再算了,只能靠眼睛找。
有人可能会觉得,赵儒儒太废了,打不了跑不了,推理能力还不亮眼,唯一的特别之处就是算卦,就这样限制还那么多。
事实上,预言、占卜、算卦等能力,在推演者中远比高武力值受欢迎,因为只要有这种人在,就意味着在关键时刻,倚靠这些能力,团队能避免很多死局。
赵谋也是因为在一件祭品种获得了罕见的占卜能力,才迅速崭露头角,最终稳稳带着自己这条直线爬升到本家都要重视的程度。
赵儒儒在本家的重要性比起赵谋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挤在人群中,心很累。
第四十章 梦魇(12)-灰天
地铁站人很多,恰有一辆地铁靠站,从中走下许多神色麻木的行人,他们面无表情地遵循着靠右走的规则,与另一群麻木的人擦肩而过。
“请各位乘客遵守规则,先下后上……”
广播机械而死板,却带着令人舒适的轻柔,一遍一遍播报着重复的话语。
虞幸从东入口走了进来,朝四周观察着,他只略加掩饰的打量让一些行人有所察觉,玩手机的、等人的、聊天的都对他多了几分关注,时不时朝他瞟一眼。
一列人正好刚下车,与他相对走过,风尘仆仆,他余光瞥过,然后收回目光,朝等在前面的赵儒儒走去。
“你来得这么快?”赵儒儒正摸着自己腕间的红色绑带,不经意一抬头就看见了虞幸,她迎上来,有点惊讶,“这才多久。”
虞幸挑眉纠正:“三十分钟,不快了。”
他从墓园出来再打车、走进地铁站,这其中花费的时间对于一个内心焦急的人来说绝对不算快,尤其是任务目标丢失,赵儒儒怎么可能说得出这种话。
除非——她是真的很意外。
果不其然,赵儒儒顺手掏出手机,扯出一个疲惫的笑容,往屏幕上看了一眼:“三十分钟?开什么玩笑,明明才……诶!?”
“真的……等等,怎么会快两点了?”她呆滞了一下,随后眉头紧紧皱起,“我和周雪只不过坐了个高铁而已,不可能费了这么久。”
赵儒儒掌心发烫,她握着拳头的右手正攥着硬币:“时间不太对劲。”
刚才给虞幸打电话的时候她也看了手机,只是没有注意时间。
不知不觉间,时间似乎过得太快了,快到她想不到自己做过什么事可以将这么大的一处空缺补起来。
“是啊~恭喜你终于意识到了,我们之间的时间产生了差距,而且,这个时间似乎是以我的为准。”虞幸的时间是正常过去的,他手插在口袋里,觉得周围人太多不方便说话,朝一个人少的角落抬了抬下巴,示意去那里说。
但事实上,地铁站根本没有什么能不被听到的地方,两人在npc们面前都需要维护他们所扮演的角色的人设,只能简单谈一谈。
虞幸靠在站点的柱子旁,脸色阴阴沉沉:“她离开前有预兆吗?”
一瞬间赵儒儒还以为虞幸在学赵一酒,过了两秒反应过来,昨晚虞幸跟她说过他的人设,就是这么一副奇奇怪怪的样子。
大概……艺术家都性格古怪?
她抛开一瞬间有的没的的想法,回答道:“没有啊,我在她前一个下车,一转身就没了。”
虞幸接受着周围路人的打量,对这些目光习以为常,接着道:“会不会是她根本没下车?”
赵儒儒气乐了:“你当我智障吗。”
没下车和下了车消失之中的差别她算不出来?
“哦。”虞幸也只是随便一说而已,他看看拥挤的地铁站,听着赵儒儒复述她“有多么担心自己的邻居”,听到后来直接不耐烦:“看来地铁站里是找不到了,先出去看看?”
既然周雪可以消失,那这个地方就不能以常理来看待,与其期盼能在哪个犄角旮旯找到周雪,还不如期待一下出了地铁站周雪会不会自己出现呢。
耗时间在这里做无用功是没有用的,周雪暂时安全不代表她过一会儿也会安全,时间是浪费不得的。
赵儒儒也就是想找个借口和虞幸集合,她必须和虞幸信息量对等才行,不然容易让鬼物利用。对于虞幸的提议,她自然是满口答应。
顺带着,她还以担心为由,正大光明地将周雪梦中遇到鬼的事“告诉”了虞幸,算是补充了一下设定,让虞幸后面在周雪面前的出现提供了合理解释。
两人算盘打得响,一路往外走去,虞幸是从东门进来的,这次和赵儒儒从西门离开。
又一列车停靠,人们从车内两人把这些纷纷扰扰的声音抛在身后,乘坐电梯往上。
电梯的终点是出口,不远处就是一条商业街,各色大楼林立,可他们出去的时候,一抬头,看见的不是如出门时一般云层粼粼的漂亮蓝天,而是灰蒙蒙像掩了一层黑纱一般的天穹。
就如同阴天的临晚,无边无际的失色布匹裹挟这个世界,仿佛要一起坠入另一层空洞的梦境。
一盏盏造型独特的路灯亮起,映在虞幸墨色的瞳孔里,代替了消失的星辰,映出一片星星点点。
虞幸的影子在这些虚幻光彩中不甚清晰,难以捉摸。
他望着天,眼中闪过思索的意味,迈出电梯,踏入了喧嚣之中。
“晚上了……?”赵儒儒惊异地看着四周,对这个阶段任务的背景设定有了一些新的想法。
之前,刚进来的时候,这个世界尤为正常,就好像“现实世界”一切稳定,遵循规律,“梦境世界”则完全与现实割裂,属于周雪一个人的遭遇。
所以下意识的,无论是她还是虞幸,都以为在“现实世界”是不会出现规则性的怪异的,除非像是特意前往墓园这种行为,专门去触发一个剧情。
可结果呢?周雪无声无息在“现实”中消失,天空在他们没看到的时候从蔚蓝变成了灰黑。
说明这个“现实世界”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平和,在熙熙攘攘的假象之下,暗潮汹涌。
赵儒儒又看了看手机,只见几分钟前还一点多接近两点多的数字,现在已经变成了六点多,即将入夜。
“看来我们对三天的时限认知有误。”虞幸在她身旁,语气怎么听都淡定的很,赵儒儒甚至怀疑他在来地铁站找她之前就已经料到了这种事的发生,所以现在不过是预料之中。
“不需要保护她72小时,有时候时间会被大段大段跳过。”他在广场上停住脚步,“昨天几乎没有被跳时间,今天却接二连三的跳,一定有原因。”
“这原因会是关键吗?”赵儒儒难得在疲惫中对上了虞幸的脑电波,“对了!周雪的消失是不是和时间跳跃有关,恰好那时候时间变了,所以她原地失踪,其实是她正常前往了别的时间线?”
“在她眼里,我也刷一下就没了吧,但因为我接不到另一个时间线的短信,只能接到当时的。”
放假啦
由于这几天考试之类的事情一大堆,更新不稳定十分抱歉,明天开始爆发,先从还更开始……
第四十一章 梦魇(13)-晃眼
虞幸点点头,摸出了手机。
为了以防万一,他习惯手机静音,虽然不知道时间跳转的节点具体在哪里,总之,如果赵儒儒的猜测是对的,周雪真的只是进入了另一个时间线,那么她应该已经看到了他中午发过去的关于游戏原画的问题,并给出回复了才对。
刚点亮屏幕,一大串垃圾广告推送就挤进了他的通知栏,他直接一键删除,然后打开了微信界面。
果不其然,在几个其他同事发来的工作微信下方,三点十九的时候,周雪回复了他。
-周雪:啊,抱歉,今天出去有事,没怎么看手机。
-这只长舌鬼画的很好,很符合我想象中的长舌,不用改了。
-关于新娘,我已经想好全部的外貌细节了,周一再交流一次吧?对了,我有了一个新的反派角色想法,可以放在游戏还没有开始做的第二章上。
-一个戴着面具的疯子杀手,所有阴谋的真正罪魁祸首,拿着一把锥子,爱好哼曲子。
-第一章的Boss新郎被主角打败后,有那么一丝悔过之心,于是附在主角身上,在第二章里充当一个感知疯子位置、提醒主角躲避的友方角色,你觉得怎么样?
-这个想法可以吗?
四点整。
-周雪:怎么不回我?不会在改画吧,双休日这么勤奋,我真的特别佩服你。我什么时候才能和你一样优秀呢[猫猫叹气.jpg][猫猫羡慕.jpg]
虞幸看得眉头一挑。
我只是一个美术,剧情找我商量干什么?如果是简述剧情方便我画画,也不用在最后加两句征求我意见的问句。
她……是在试探?我有什么地方变现的让她产生警惕了么?
或者说,她梦里居然有某种元素对我不利?我只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好心同事啊喂。
赵儒儒在旁边咦了一声:“啊,我翻了一下我的聊天记录,里面有我安慰她说的'奶奶一定会保佑你的,回去别想太多,好好放松一下心情吧',看来我和她真的算是去过墓园了。”
她悄悄松了一口气:“太好了,只要不是她出事,怎么都行。”
只要周雪不出事,对推演者们来说就是最好的消息。
虞幸没管赵儒儒的情绪变化,他又扫了一遍周雪的回复,将目光停留在了“会哼曲子”和“友方角色”两个词上。
无疑,昨晚上的梦,似乎让周雪直接多出了一个角色设想,甚至还对鬼新郎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在剧情允许的情况下将其变更为友方角色。
为什么呢?是在昨晚的梦里看到了很多颠覆想法的画面吗?
之前虞幸就猜到,赵一酒应该是作为梦中角色存在于另一个层面进行保护周雪的任务。、
既然如此……看来赵一酒扮演的竟然是鬼新郎。
不管别人怎么想,也不管周雪给他发这些的用意是什么,他认为这就是荒诞推演系统在这个阶段给推演者的同伴信息。
如果提前知道了队友扮演的身份,在之后可能出现的任何情况中都能占据主动。
因为到目前为止,三个成员是分在两边,很难有交集的。
至于另一个“新角色”……阴宅那边出现第一阶段没提到过的角色在虞幸意料之中,他现在还是很想知道阴宅的夫人之流在整件事上站了什么位置。
让他在意的是哼曲子这三个字,疯子,喜欢哼唱,这些都和伶人对得上号,光是听着形容,虞幸都能想象出这个角色的样子。
那一定就是伶人,不是别人。
大概是这么多年,虞幸从来没有和伶人的线索离得这么近过,在兴奋中,他脑海里竟然浮现出一段近乎完整的记忆来。
……
当年那栋洋房的花园时常在清晨被一个纤细的男人占据,男人站在特定的位置吊嗓子,每一声都有很浓的戏曲韵味。
然后等虞幸被吵醒,睡眼朦胧地拉开窗帘往外看时,这个男人就会转过头,露出一个清贵与礼貌,却又带着一点点媚意的笑容,身上气质很沉稳,就像那种体弱的长辈,用一种假装是同龄人一般看待虞幸的目光掠过虞幸的窗户。
那段时间,虞幸天天都在伶人吊嗓子的时候清醒过来,他一开始不太高兴,但虞老爷子听了他的告状,只开玩笑说:“那多好啊,治好了你赖床的毛病,省得你天天那么迟才起床了。”
话事人明目张胆的喜爱让伶人在虞家愈发活动自如,虞幸很好奇,自己的父亲为什么对一个唱戏的那么纵容,就因为喜欢听戏?
每天都能听到一些哼唱,渐渐的,虞幸甚至偶尔也会在画画时无意识的哼两句,等意识到时便十分惊讶。
某一天,虞幸待在自己的画室里,正在调颜料盘,伶人恰好路过,嘴里哼着调子很高的旋律,光听声音,根本无法分辨他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
那个时候,虞幸不知道哪里来的兴趣,放下笔叫住伶人:“请等等,伶人先生。”
伶人转过头,眼角微垂,却在时时刻刻保持微笑的嘴角的衬托下并不显柔弱,反而意外的正,从容而不卑不亢。
他仿佛知道虞幸想说什么,在虞幸开口请求之前,主动说道:“小少爷想和我学唱戏吗?”
虞幸惊异于他的未卜先知,在画板后踌躇了一下,还是点头:“有点兴趣。”
伶人优雅地一笑,作揖道:“此等下九流的行业,怎么可以和小少爷放在一起呢?还是算……”
“什么下九流不下九流,”虞幸却截住了伶人的话茬儿,特别认真地对他说,“你一没偷二没抢,也不杀人放火,好好的职业有什么丢脸的?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句话现在已经不合适了,人人平等。”
窗外的树上落了只下人养的黄鹂,悦耳的声音婉转地响起,绿色之中,生机勃勃。
淡金色的阳光透过打开的窗户照进来,在虞幸单纯而坚定的目光中铺陈在他身上,画笔的笔杆反着光,短短的黑发衬托了虞幸和伶人如出一辙的中国阴柔风格的长相,整个人显得暖和又耀眼。
灿烂得让人晃眼。
第四十二章 梦魇(14)-火海
伶人没有再拒绝,他隔着一点距离,对着天光中的虞幸又行了一礼,笑容中似乎有些感激。
他语调轻缓:“在下一介戏子,能得到小少爷这样的人的理解与赏识,是我的荣幸。”
从那之后,虞幸一有空就会跟着伶人学些唱腔,他也真正从学习中体会到了戏曲文化的迷人。
曲有悲欢离合,偶尔,虞幸被角色影响以至于情绪低迷的时候,伶人就端着一杯清茶让他喝,还道:“干什么要伤心呢?今日与你说一句话——戏子无情。”
虞幸闷闷喝了一口,望着唱了这么多戏仍旧一下台就无动于衷的伶人,感叹道:“这话我听过,可是还是忍不住会有触动啊。”
伶人抚杯淡笑:“无论有多触动,你都必须要记住,你唱的是他人的故事,是他人的悲喜。”
他朝虞幸瞥去一眼,在一段时间的相处后,两人的相处模式仍然处于相互尊敬的程度,只是似乎隐隐亲近了不少:“既然好好的生活着,为什么要去幻想那些人的悲剧?还是说……你喜欢悲剧,更能从中找到共鸣呢?”
虞幸想了想,“噫”了一声:“哪来什么共鸣,从小到大顺风顺水,我还真没什么体会,不过我希望我永远也不用体会,哈哈。”
伶人淡笑:“世上哪有不悲剧之人。”
……
再后来,火舌舔舐着一切,伴随着巨物下落发出的轰然闷响与灼人的热浪,在虞幸面前,橙红火海讥笑叫嚣。
着火的房子里传来惨叫声,没有一个人能突破大火跑出来,他们的面容渐渐在热浪中扭曲,破碎,最终以一个婴儿似的蜷缩姿势,从头到脚归于焦黑。
“爸!姐姐!!孙姨!”从别处归来的虞幸望着这一切,喉咙里发出无法控制的嘶吼,他推开面前阻拦的伶人,直直往里面冲,“你放开我!我要救他们——”
背后传来一股力量,虞幸被摁着趴在了地上,伶人平日里素来纤细的手此时宛若千斤,让他连起身都做不到。
温和有礼的男人今天穿了一身红色长袍,看到虞幸震惊的目光,嘴角勾起,越笑越猖狂。
他似乎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凝成一个充满了轻蔑的音节:
“呵。”
“是你?”虞幸耳边还有至亲的惨叫,即将和心爱之人举办婚礼的姐姐也未能幸免,她双手拍在栏杆门上,隔着一道薄薄的、却在此时固若金汤的门向虞幸求救。
“弟弟……救我啊!!”女声凄厉痛苦,火焰附着在姐姐身上,让她成为了一个火人。
可虞幸现在动不了。
他的牙齿咬得很紧,咬出了血,铁锈味在喉腔涌动。
手指在地上抓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虞幸眼前一阵阵发黑,大脑如同被针刺般疼痛,晕眩感一波接一波,要把他拍死在这荒诞又可悲的境地——
“我那么信任你,我他妈的那么信任你……我爸也那么信任你!!!给老子放手啊——”
小少爷第一次爆粗口,伴随着浑身上下愤怒的颤抖,以及混合在声音里难以辩明的呜咽悲鸣。
“我说过呀,能得到小少爷这种人的理解与欣赏,是我的荣幸。”伶人竟然收了那种疯狂而快意的笑,又摆出和当初如出一辙的感激表情,只是摁着虞幸的力道丝毫没有放松,真应了那句话——戏子无情,都是演戏而已。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虞幸对他吼。
“你以前宽慰我,我不偷不抢,也不杀人放火,何必自觉轻人一等。”伶人缓缓道,另一只手温柔地摸了摸虞幸的头,“你看,你只说对了一半,偷和抢,我确实不用亲自动手,可杀人放火两样,我还是很愿意做的。”
虞幸很想杀了他。
哪怕此时的伶人给人感觉十分危险,他也没有恐惧,只想现在立刻马上把这个人丢入火中,去感受他的家人所承受的痛苦。
可是伶人力气很大,根本让人无法反抗。
他知道自己已经改变不了惨烈的结局,不忍再看,心中的逃避情绪开始蔓延,他想闭上眼,仿佛只要他看不见,爸爸、姐姐,还有房子里把他从小照顾到大的佣人们就没有死。
下一瞬,他的头发被伶人抓住,强迫他把视线定格在前方。
“多好的机会,好好看着呀。不是说没经历过悲剧,没有共鸣吗?今天的感受,要牢牢记住呢……”
虞幸眼中只映入熊熊烈火,他发出不甘的嘶吼。
伶人蹲下来,充斥着笑意的柔和声音从虚空中贴到他耳边,顺便松了强迫他观看大火的手:“别这样,你的嗓子多好啊,可是唱戏的好苗子呢,喊坏了就可惜了。啊,对了,你的手也是,都在地上抓出血了,画画的手不是很珍贵么?对它们好一点啊。”
说着,他与平时一样,就这么哼唱起来。
火鳞滟滟,惊艳的唱腔婉转哀绝,虞幸侧头,通红的双眼里映出伶人如今的模样。
那人一身红服,薄唇讥诮,看向他的眼中嘲讽而怜悯,还有满满的戏谑。
火焰,从空中洒落下来。
……
“我知道了,周雪和梁二妮是不是不能见面?连祭奠也不行。”赵儒儒的声音把虞幸从回忆中拉扯出来,回归现实。
他眨眨眼,反应了一会儿,迟到地“嗯”了一声。
也不知道赵儒儒在虞幸发呆的时候叨叨了多少,虞幸看向她的时候,发现她露出了笑容,大概是觉得自己找对了方向:“一旦她和梁二妮要产生交集,这段时间就会被跳过去。”
如果这件事可以确定下来,起码能帮他们排除一大半的错误方向,这意味着能节省很多时间。
“你说得对,从这一点上,我们或许能找到很重要的线索。”,突然清晰起来的记忆并没有影响虞幸,他甚至完全压下了要寻找到伶人的各种情感,思路更加清晰。
“只要搞清楚梁二妮和周雪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除了祖母和孙子的关系之外,她们还有没有其他争执。”虞幸嘱咐了一句,然后说,“我有一个猜测,但是需要证实,在此之前,我得问问你,你有车吗?”
赵儒儒:“车?”
第四十三章 梦魇(15)-驶离
夜黑风高,适合作案。
午夜,害的赵儒儒担惊受怕了好一会儿的罪魁祸首安安静静地躺在她的床上,沉入梦乡。
一切,似乎又开始重复昨晚的过程,血肉铺满,黑影摇曳,纸人穿着红色绣花鞋悄无声息地接近,而血色床上的周雪却毫无察觉,犹自陷在梦境之中。
半晌,窗户处传来一声轻轻的响动,青雾涌入,一个穿着大衣的修长人影从其中跃进,姿态利落,一看就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虞幸对这个房间里的环境已经有所适应,他在影子的注视下,在从纸人身上浮现出来的红衣新娘的注视下,干脆地接近周雪,从她脖颈间拽出了那条坠着白玉的红绳。
“你……”鬼新娘惨白着鬼脸,犹犹豫豫地飘了过来,一句话还没说完,虞幸就打断了她。
他将白玉在手中上下抛了几下,玉上的“伶”字也跟着不断出现在他视线中,他笑道:“带你们换个环境?”
屋子里两只鬼不知道他什么意思,见他再次翻窗过来还以为他决定帮忙砸掉玉了,听见这话有些失望。
鬼新娘一言不发,搁平时她早就被怨恨冲上头脑开始嘶吼了,可昨晚被虞幸的精神体虐了一遍,她发现她对自己的掌控能力竟然有所好转,可以自主思考的时间比以往长了不少。
于是她只是默默朝纸人飘去,打算自力更生。
结果,还没飘两秒,她就感受到了什么,大惊失色地转头——虞幸已经把玉塞进衣服口袋里,作势要走了。
他本来就不打算得到鬼物的回答,大概只是出于礼貌,提前告知一下而已。
“停下!!”鬼新娘怒吼出声。
一到晚上,弹幕就开始活跃。
因为晚上的时候,梦境出现,各个队伍都是在晚上经历生死考验的。
虞幸此时,就在一个备受关注的状态。
[他要干嘛?]
[洛珏把玉砸了,整组进梦了,系统发布了最后的保护任务。要我说,反超进度这不就来了吗]
[卧槽进度反超了?]
[我觉得有点奇怪,要砸幸昨天就能砸了,他却没有]
[就胆子小呗,谨小慎微的,活该被超,小萝莉不比一个真面目都不敢露的香]
[你真好笑,那你来干嘛?]
[友情提示,幸的真面目我看过,绝对比你现在看到的帅多了,因为他的美貌你想象不到]
[洛良昨晚也没砸,他和幸好像有同样的想法,因为他也问了车]
[车?什么车?白天的剧情我没看这边]
[幸问赵儒儒她这个角色有没有车,赵儒儒说有,幸说那就行]
[绝了,洛良那边也差不多,哦还有祀那组,他们都没砸玉]
[现在很明显,推翻周雪的话,帮助“要杀周雪的鬼”砸了玉,才能触发下一阶段任务,他们干嘛不砸?]
[换一个月,我只会说这些人不行,没有果断地相信看起来不怀好意的鬼物,但是这个月大佬太多,不砸玉的又都是一群真大佬,我反而不确定了,这就是大佬光环吗]
[可能吧,我想知道幸要把玉带到哪里去]
弹幕吵吵嚷嚷的时候,虞幸已经握着玉,开始往窗外翻了。
鬼新娘对他要带走玉这件事显得很焦急,试图阻止他,然后就被一团青雾阻挡在了后面。
“不……会……死……”她今天的状态一般般,并不能说出一段完整的话,只能像挤牙膏似的艰难发出音节。
然而她根本不能阻止虞幸。
也不知道她的存在到底依赖的是周雪还是玉,总之,当虞幸果断拿着玉离开后,鬼新娘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身上不断流出血来。
血肉开始呼吸,一点点蠕动,黑色影子被逼迫到角落里,在一滩滩仿佛有了生命的血液之间艰难地站立,而鬼新娘的神智重新被侵蚀,开始像野兽一样嚎叫起来,尖锐的指甲又尖又长。
一时间,这间卧室都像是因为失去了玉的保护,而变得更加可怖。
只有周雪,躺在这么一个可怕环境里,睡得很坚定。
风大,带来了夜里独特的寒冷。
楼下,赵儒儒衣着整齐,开了暖气在车上等待虞幸。
她在下面视线十分不错,眼看着虞幸在高墙上如履平地,不由得敬佩万分。
“啧啧啧,不愧是幸,太强了。”她发出一半真心一半调侃的感叹,看着虞幸从墙上攀爬下来,收回视线将车驶离了停车位。
虞幸摸了摸冻得通红的鼻尖,走几步来到车前,开门进入了副驾驶。
赵儒儒问:“拿到了吗?”
“当然。走吧。”
车辆缓缓滑动,沿着路灯照亮的路朝前开。
“真要大晚上的去墓园吗?”
赵儒儒一边开车一边没话找话,因为说实话,她对虞幸这种有些冒险的做法略有担忧。
从地铁站回来后,她提议既然任务中的三天和他们想象中有误差,不如今晚就试试把玉砸了,看能不能触发剧情。
对此,虞幸当时的回答是——
“必然会触发剧情,因为这就是正确的通关方法的第一步。”
“但是我不打算砸玉,也就是说,我不打算用这种方式通关。”
赵儒儒:“……”
你这么自信,让我这个作为队友的,很有压力啊。
但虞幸有自信的资本。
他当时只是笑笑,提醒道:“支线任务,忘了吗?”
在最开始的提示中,确实提到过这个阶段存在支线任务,需要推演者自行发掘。
而虞幸既然这么说了,赵儒儒就知道,这货肯定是找到触发支线任务的方法了。
还能怎么办呢?还不是只能信任他。
此时她开着车,已经驶出了小区大门,手机开着导航,目的地正是遥远的墓园。
她担忧地说:“那里早就关门了吧。”
虞幸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的景致,眼睛眯着:“翻墙进去啊。”
赵儒儒额角一抽:“你翻进去了,我怎么办?”
“那墙不高,你也可以。”
她觉得虞幸太高估她的身手了:“……我不可以。”
“你可以的。”虞幸转过脸来,认真地看着她,做了一个敷衍到让人无力的加油动作,“相信自己。”
第四十四章 梦魇(16)-血字
结果赵儒儒体会到了“相信自己”的后果,她在虞幸的帮助下扒住墙头,既不能上也不能下的样子,足以计入她成为推演者后的丢人时刻前十。
最后还是虞幸自己翻了上去,半拉半拽把她弄上去的。
此时是凌晨零点四十出头,距离两人出发到到达仅过了四十分钟,之所以可以这么快,还是因为一路上的车辆少得惊人。
仿佛随着夜幕的来临,整座城市都陷入了睡眠中一样,他们畅通无阻,直到来到墓园门口,保安亭里的保安大叔正在看电视,隐隐约约的电视剧中的对话声传到他们耳朵里。
一个普通保安,躲过去没有半点难度,很快,两人绕过保安亭,来到了一处高墙面前,在赵儒儒“你特么逗我这叫不高”的眼神中,虞幸半点儿不心虚地露出无辜微笑。
在赵儒儒气死之前,虞幸好歹是把她顺利带了进去。
两人走在幽静的小道上,周围全是一座座秩序井然的墓碑,黑洞洞的影子躲在常青树后窥视着他们,让人忍不住背后发凉。
“你知道吗,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会作死到主动在半夜去墓地。”赵儒儒跟在虞幸身后,有点毛毛的,快步追上走到了他身侧。
“这怎么叫作死呢?”虞幸笑着纠正她,“这叫能力范围内的剧情挖掘,是获得高评分的秘诀哦~”
“秘诀你个头啊,谁不知道高评分需要主动冒险,问题是有多少人敢?很多人在挖掘剧情的路上,就成功变成别人挖掘剧情的素材了——‘看啊!这儿有一个死人,这里一定有危险’。”赵儒儒撇撇嘴,一刻不停地吐槽着。
她说的是实话,很多人确实抱着拿评分的想法去冒险,最终的结局就是变成别人嘴里惋惜的一声感叹。
“我可不想变成一具尸体。”
“你早晚会的,何必看得那么重呢。”虞幸哔哔道。
赵儒儒不敢置信这是队友能说得出来的人话:“你说什么!?”
“人固有一死,愿你能寿终正寝,这是多幸福的事情啊。”虞幸冲他露出一个微笑,莫名的,明明是抬杠的话,却显得有点难以形容的认真。
赵儒儒真的要给气死了,她发现熟悉了一点之后,这位哥的毒舌熟悉就完全显露出来了,而且赵一酒不在,只有她一个柔弱脆弱的少女要承受这种痛。
这人毒舌起来根本不管别人是不是女孩子的,就这态度,真是活该单身!
酒哥啊!你在哪里!
她默默呼唤两声,希望赵一酒能过来分担火力。
树影被风吹动,发出沙沙的响声,她回过神来,小幅度往虞幸身旁凑了凑。
今晚会这么话痨,还不是因为她有点紧张嘛。
虽然整个墓园就只有她说话的声音,也很可怕就是了……
“我们最好快点。”虞幸突然道,“玉在发烫,我想,如果这块玉离开周雪太久,她的情况会变得很不乐观。”
必须要在那之前,激活支线任务,才不枉他大晚上往这边跑。
“嗯,梁二妮的墓碑在哪?”赵儒儒听了有些担心。
“就在前面……到了。”虞幸脚步一顿,往最近这一排墓碑的中间走去。
赵儒儒是第一次来,小心翼翼跟着,直到看到梁二妮的墓碑。
他们夜视能力都不错,之前为了不吸引保安注意没有开手电筒,但此时再不照明,便只能看见墓碑上一团模糊的影子。
虞幸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对准梁二妮的墓碑照去,使赵儒儒成功见到了上面的照片。
“哇,挺漂亮。”赵儒儒自己的长相只能说是中等偏上,所以每次看见美女,她都会下意识夸奖一下——美女可不只是男人喜欢,女人也一样。
然后她问出了一个疑惑:“这就是梁二妮?长得和周雪一点也不像嘛。”
“是啊,你要不要猜猜看为什么?”虞幸从兜里摸出白玉,一边问一边蹲下。
“其实这个可能太宽泛了,我是绝对猜不中的,可是你会这么问,本身就是一种提示。”赵儒儒没蹲,她双腿紧绷,处于一种随时可以转身逃跑的警惕状态,“那我只能猜,其实梁二妮和周雪没有血缘关系了。”
虞幸眉头一挑,暗道比起推理,赵儒儒果然还是更擅长推测人的行为意义。
他轻笑一声:“在某种程度上对了呀……”
白玉发着热,被他轻轻放在了梁二妮的墓碑前,供人放贡品的地方。
他在弹幕的问号刷屏中说道:“顺带一提,我早上放在这儿的花,还有另一位神秘存在送的水果,都消失了呢……”
“说不定是墓园的管理人员清理走了呢。”赵儒儒感到周围一下子冷了下来,与鬼打过不少次交道的她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再加上第一阶段灵堂里的经历,她眼睛不由自主往梁二妮的照片上盯。
这一盯,果然盯出了不一样的地方。
只见照片中穿着学生服的梁二妮那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眨,眼珠缓缓上移,看向了她。
赵儒儒:“!”不是我放的玉,别看我,看他啊!
梁二妮似乎听到了她的心声,很快移开目光,定格在下方的玉上。
接着,虞幸就来了个让赵儒儒哭笑不得的开场白,他随意地蹲着,双手搭在膝盖上,冲着照片道:“你好啊女士,我是来另辟蹊径的。”
墓碑上突然涌出一股鲜血,血液蠕动着,缓缓汇聚成了一行竖着的小字。
【为何不入梦】
看起来,是在质疑他不砸碎白玉进入周雪梦中的原因。
“不是说了嘛,另辟蹊径啊。”虞幸笑吟吟的,“白天跟你说话不理我,非得看到玉才肯出现,不就是在考验我们的能力够不够吗?更何况……”
“不是从一开始,我们就在梦里了么?”
赵儒儒屏住呼吸,她就知道虞幸肯定藏了很多线索没告诉她!
呜呜呜……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血字疯狂变化起来。
【你知道多少】
“也不多,不过就是你所有的提示我都接收到了而已,我想,这个无限接近于真实的世界,只是你的南柯一梦吧?”虞幸饶有兴趣,“为什么搞出这么复杂的东西,是因为要躲避那个人吗?”
他指指白玉:“这块玉,是那个人送你的对不对?”
照片上的梁二妮表情狰狞起来,她的头发迅速变长,长到刘海挡住了脸。
【你认识他!!!】
第四十五章 梦魇(17)-无辜
认识谁?
直播间外的观众懵逼一瞬,几乎要以为虞幸是在套话。
因为这块玉很显然对周雪的奶奶梁二妮十分重要,之前就说过,无论生活多么贫苦,梁二妮都好好保存着这块白玉,它要是没点特殊意义,那也说不过去。
而在各种意义之中,重要的人的赠予又是最有可能的,因为任务进行到现在,还没有提到过梁二妮家世优越这样的信息,白玉贵重,不大可能是梁二妮自己的。
所以虞幸这么说一点毛病没有,他一句“那个人送你的”,梁二妮说不定就被套住了。
可看梁二妮的反应,似乎有点凶残。
鲜红的血液一股一股从碑上涌出来,照片上的女孩儿表情狰狞,目光愤恨。
赵儒儒默默往后退了好几步,攥着手指,已经准备好随时丢下这倒霉玩意儿跑路。
倒是虞幸,一点也没有祸从口出的自觉,安抚似的伸手摸了摸碑顶,脸上笑嘻嘻的:“别生气,我知道你害怕他,我跟你差不多,我也特别怕他。”
血液一顿,梁二妮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愣了一下。
大约十几秒之后,新的血字才浮现出来。
【你是谁】
虞幸表情温和:“一个同病相怜的无辜受害者。”
他看出梁二妮打字打得很艰难,好像不能随心所欲地说话,于是自顾自接了下去:“是这样的,看到这块玉上的字之后,我就认出他了。说实话,自从知道他在这里,我就意识到,周雪也好,你也好,都不可能是什么罪魁祸首。”
“你们与他相比,简直是太纯良。”
“所以,我将你们放到受害者的角度去想了一遍,发现一切都说得通了。”
【我想听】
“想听?想听我的推理结果吗?”虞幸意外地笑了一声,似乎没想到这个躺在墓地里的人也会好奇。
[我也想听]
[本来觉得周雪是自导自演或者干了亏心事才引发了一切]
[后来以为是梁二妮在背后诅咒她的孙女]
[再然后,哦,原来一切都是梁二妮的梦魇?]
[最后——啥?梁二妮是受害者?]
[靠哈哈哈你们有毒啊接的队形还挺整齐]
[我发现一件事,看幸的直播,总是跟不上他的思维,明明看到的画面都是一样的]
[+1,他好像总是不声不响地就想明白了]
[考试了,我写下一个“解”,学霸翻面了]
[还好,他每次都会找机会讲解一下,这不就来了吗]
既然梁二妮都这么要求了,虞幸干脆就把这当作开启支线任务的硬性要求,正好她身后还有个嗷嗷待哺(?)的赵儒儒,解释是必然要有的,但是他蹲久了腿也麻,干脆坐在了地上。
相对来说,他还是很愿意塑造一个虚弱的形象的,正好之前赵一酒也提到过他身体不好,伪装起来,绝对很有用处。
满地的血液不受控制的流淌,还好只是小范围,虞幸往后坐了点儿,鞋底沾到一点,他不在意地看了一眼,又偏过头去。
“我是这么想的,或许有些细节不对,但是应该差不了太多。”
在无数双耳朵的支棱下,他撑着下巴:“看你的穿着,应该是民国晚期那会儿,那时候你遇到了那个人,他用一些方法欺骗了你,最后送了你一块玉,让你好好保管。”
“而你由于爱慕或是别的什么心态,好好的将它保存到现在,然而中途你发现,玉似乎不太对劲,里面时常会出现一些鬼影,其中一个,还在撺掇你去拜堂——除了时代,这和周雪这部分一模一样。”
“你饱受折磨,知道了那个人的真实目的,也就是想把你拉入某个可怕的地方,让你代替一个叫刘雪的死人去完成婚礼。他从一开始接近你就是为了这个,至于为什么选中你,我暂时还不知道。”
“你或许是反抗了,可最后还是身死,为了不让那人找到你的灵魂,你塑造了一个梦境,用于欺骗那人留在玉上的意识,渐渐的就形成了现在这个情形……”
虞幸打了个哈欠,目光移到白玉上的伶字上:
“周雪是你创造出来‘代替’你的,你把玉放在了她身上,用来转移那人的注意力,也代替你承受被鬼魂骚扰的痛苦,因为周雪的存在意义就是这个,所以她即使很害怕,潜意识中也有一种放任不管的想法,这才是她表现得很矛盾的根本原因。”
“之前我之所以不确定,甚至于被误导,以为周雪和你之间有什么隐情,都是因为看到了这种矛盾,一时间没有解决的途径,不过还是那句话,知道他在后,我就什么都想通了。”
“为了瞒住那个人,你塑造的是特别接近真实的世界,可这个世界有一个弱点,就是当周雪戴着玉来祭拜你的时候,为了不在玉面前露馅,你只能选择跳过这段世界,让周雪以为自己祭拜过了,以失去合理性的代价保全自身。”
“还有一些细节你也懒得做,比如夜里的车流,还有我刚才特意观察过的,黑夜中的树影,很粗糙,都连在一起了。时间的跳跃,夜晚的无人街道,这些都是这个世界只是一场梦的佐证。”
听完后,赵儒儒欲言又止,眼中闪过一抹怀疑。
关于这一切都是梦境,而梁二妮只是在躲避某个人这件事情,即使别人不知道有伶人这个因素存在,也可以推断的出来。
在有限的信息当中,其实推演系统给了很多提示。
最大的提示就是“梦魇”两个字。
周雪负责的游戏名称叫做梦魇,但是由于她本身晚上也会做梦,梦中似乎还会遇到鬼怪,所以会让人很容易让人忽略掉它真正想表达出来的东西——
这是个大提示,也是个坑。
赵儒儒现在仍然不知道虞幸口中的“那个人”是谁,按照常理,这只是这场推演中boss的代称而已,可她听着虞幸的语气,好像真的知道boss是谁一样。
还有那句“我和你一样,都是受害者”……到底是为了获得梁二妮的信任,还是确有其事呢?
第四十六章 梦魇(18)-想通
说起来,同意赵谋的邀请,加入这个临时三人小队的时候,她只拿到了两位队友大致的资料,比如名字、年龄、性格、能力倾向之类的。
这些都是赵谋为了加快他们的磨合而提供给她的,后来她又发挥自己的特长,查了更多虞幸的底细,竟然只查到了现实里的住址,还有推演中的那场新人赛。
除此之外,一个关于虞幸的相关视频都没有,而虞幸之前参与过的推演中,或许有队友录制了视频,可她也没办法从庞大的视频库里找到那些不知名队友上传的东西。
基数庞大,哪怕她会占卜也无济于事。
她只能专注于研究那场新人赛。
虞幸在新人赛的表现还算可以,初期的扮演十分可圈可点,和npc相处起来特别自然,可以同时兼顾npc心理和对手心理,把自己放到了一个两边都不起疑心的位置上。
在对抗这方面,他简直就是大佬在新手区虐菜,把控住了不同分化线趋向的对手的性格,就可以最大限度地利用他们达到自己的目的。
虽说虞幸参加的那届新人赛水平并不算很高,所有参与者当时都只是比较有潜力,还没有出现曾经那些新人赛阶段就已经生命远扬的大佬,可他这一手已经足以证明他的不俗。
但是赵儒儒却看的出来,新人赛的时候,虞幸收着力呢。
他本不需要那么繁琐的过程去获胜,说实在的,魇和魔术师都是不一定非要争取到己方阵营的人,只因为这两人并不算堕落,所以虞幸在考虑通关结果的时候将他们涵盖了进去,并且给出了需要他们配合的方案。
她分析出这些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疑惑,这样一个人,潜力如此恐怖,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的过去一片空白,家人、事业等等信息像是被谁保护了起来,无法查阅。
他太神秘了,神秘到赵儒儒内心的探究欲迟迟无法压下,在经过短暂的相处后,这种感觉更甚,虞幸给她一种藏了很多秘密的感觉。
包括现在说话的时候,那种笃定,不是知道切实的信息,是不可能有这种底气的。
就像玩狼人杀的时候,自称是平民的玩家,如果说话隐隐约约在带节奏,抑或是表现得十分无所谓,那么这个人八成不是平民,也不是狼,而是有底气的隐神。
当然了,暴民除外。
赵儒儒犹豫了半晌,轻轻往前走。
白玉已经越来越烫了,墓碑上留下的血如同活的一般,纷纷绕过了白玉,避之如蛇蝎。
玉上的伶字在赵儒儒用心去看的基础上变得很显眼,这字很不常见,她目光闪了闪,突然想通了其中关键。
如果要说这推演里有什么是梁二妮接触过,而虞幸也真的恰好接触过,并且与此有关的人……
特邀嘉宾。
伶人。
这个名字的出现在赵儒儒脑子里炸开一朵白色闪电,她有点不敢相信,但答案只有这一个。
因为特邀嘉宾可以扮演推演中的npc,所以可以与梁二妮有设定上的纠葛,甚至于他要是扮演程度深,那么梁二妮脑海里那个角色的一举一动,都会是以伶人的性格和能力生成的。
而伶人是现实世界存在的人,和虞幸认识便不是不可能的事。
同时,伶人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的真名,他留给众位推演者的印象就是排名第三的公会【单棱镜】的副会长,明面上没有人知道他长什么样,能力是什么,他就像有系统帮忙屏蔽一样,几乎没有留下过什么存在过的痕迹,要不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某个工会或者团队被伶人搞得七零八落下场凄惨,大家或许对他会更加陌生。
很多人都说,他虽说是副会长,但是单棱镜的会长存不存在还不知道呢,伶人起码拥有一个名字,而会长这个位置上的人真的是一片空白。
在各种遮遮掩掩和扑朔迷离之下,人们聊起伶人,首先面对的是这两个字,所以如果玉上有“伶”,特邀嘉宾又只能邀请绝望级以上的人,那么这个人选就不需要再多做思考了。
赵儒儒不动声色地望了一眼虞幸毛茸茸的脑袋顶,控制住了脸色。
她有时候对自己聪明和好奇还挺无奈的,因为同时拥有这两种东西的人很容易死。
伶人是极致的恶,明面上堕落线的最强者,如果是一个大佬惹到单棱镜的话,很可能会被伶人耍手段弄死。
死之前,还必须尝尽痛苦。
目前为止公开与单棱镜为敌的人当中,只有曲衔青凭借自身过硬的战斗力和不受任何感情束缚和约束的特征活到现在,并且仍然在持续输出中。
她现在知道,虞幸大概也是惹到了伶人然后活下来的一员了。
赵谋说过,他好像和曲衔青关系不错。
但问题是……他能活下来,自己呢?
赵儒儒感到牙酸。
自己只是赵家一个平平无奇小美女,万一因为这次直播,伶人觉得她也惹人不快了,会不会弄死她?
要不要和虞幸划清界限让伶人网开一面?不对啊,划清界线导致她根本来不及出去,直接因为团队合作不好而死在推演里了怎么办?
这位刚想清楚特邀嘉宾是谁就开始惦记着投敌的怂逼少女轻咳一声,目光从虞幸头顶转移到虞幸随意搭在腿上的手指上。
修长的手指因为之前摸过碑顶的关系,沾了殷红的血液,鲜血在手机手电筒的光的照射下,显得深沉又黏腻,偏向深黑。
深色与苍白的肤色相交映,有点病态。
赵儒儒盯了半晌,突然在唇角勾起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笑。
大概是因为……如果是虞幸的话。
不一定会死,不一定会处在无法翻身的弱势。
……
不管赵儒儒脑子里翻过了多少字的作文,虞幸都没有察觉,他只是坐在那里等待梁二妮的下一句话。
[我人傻了]
[你天天傻]
[他说的不完全,所以听起来很难,实际上有第一阶段任务的铺垫,想到这些就是合理的]
[没错,我懂了]
[曾莱:我也懂了!]
[任义:不,你没懂]
[曾莱:任义我日你……留点面子]
梁二妮在虞幸说完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久到她的出现仿佛只是错觉。
虞幸一点儿都不急,反正白玉离开周雪太久,被伶人所扮演的那个角色察觉到不对劲,那也是梁二妮急。
直到快五分钟后,梁二妮才结束了沉默。
【你想要什么】
第四十七章 梦魇(19)-画饼
要什么?当然是要支线任务啊!
虞幸用干净的手从兜里掏出一张餐巾纸,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带血的手指,慢悠悠道:“你的目的是让制造出来的周雪代替你与那个人周旋,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即使因为这是你的梦眼,那个人的感知被极大的扭曲,但总有一天他会意识到这一点。”
“当然,你也可以生气,因为这一天由于我把白玉带到你的面前而提前了。”他露出一个让人不忍心打他的笑容,“白玉已经离开周雪很久,他马上就会发现,原来自己在找的,不过是一句空壳子,真正的目标却耍了他这么久。”
虞幸看着墓碑上的照片:“某种意义上说,我还挺欣赏你的。所以我还是想帮帮你,在这再继续拖个十几年,二十几年,亦或者相信我,一劳永逸,你可以选一个。”
梁二妮身上一定有什么是伶人所图的,别的不说,光是死后可以制造这么大一个梦魇,就证明了梁二妮不是一般人。
现在看来,这件事情不仅仅是阴宅中的人给自家小少年结**这么简单,既然伶人也扮演了NPC,那么虞幸基本上就可以确定,这件事一定拥有一个和伶人一样糟糕的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的目的肯定不是为了少爷,所以他别有所图。
阴宅中的小少爷也只不过是一个工具而已,刘雪也一样,刘丙先也一样,整个布局指向了**,那么婚礼进行的时候,必然会出现伶人扮演的角色需要的东西。
这东西在谁身上?一开始可能在刘雪身上,而后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显然婚礼失败了,所以这个东西又到了梁二妮的身上。
刘雪的失败已经不可挽回,她到现在还穿着新娘服,游荡在伶玉身边。
而梁二妮现在的情况,或许可以再抢救一下,伶人那个角色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把梁二妮带走,继续婚礼,直到他想要的东西出现。
虞幸之前就已经想过有与没有支线对这阶段推演的影响。
目前为止,他整理过后的信息是——
保护周雪是主线任务,以各种方式得到周雪颈子上的白玉坠,在周雪睡着时砸碎它,就能利用红衣新娘刘雪不再受束缚的能力一起入梦。
得出这个结论的依据是,昨晚周雪睡得很早,但是一开始鬼新娘和黑影并没有出现,直到午夜来临,周雪似乎是陷入了梦境,鬼新娘便出现了。
而周雪的梦境当中,她都是以新娘的视角带入角色的,也就是说,等周雪入梦,她就顶替了鬼新娘原本的位置,把本身藏在梦境里的鬼新娘硬生生挤了出来。
从这里可以反推,当周雪不入梦的时候,鬼新娘刘雪就被困在梦魇中。
她对这块玉没有什么依恋,一心只想砸碎这块玉,亦是在说明,伶玉不是为鬼新娘服务的,而是困住鬼新娘的囚笼。
而且鬼新娘和伶人所扮演的角色的思维应该是相反的,也就是说鬼新娘和可能存在的鬼新郎,都是推演者的助力。
周雪不肯砸碎玉,其实是受到了梁二妮的影响,砸碎它,必然会受到伶人的注意,梁二妮只想继续苟着的话,必然只能保护好玉,让周雪去受苦。
推演者则是打破这个僵局的人。
如果不去找支线任务,那么推演者只需要保护周雪三天,在经历了可能存在的梦中逃杀之后,帮周雪苟住命,再尽可能的减少自己受到的伤害,除此之外,对剧情内容的了解其实并不多。
那些推演者会错过一个巨大的信息团,不知道boss的动机,等他们进入第三阶段时,一定会陷入被动,他们恐怕就不会好过了。
虞幸想要的正是剧情。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时间可不多了哟。”他笑着问,“让我把这块玉砸碎,去见他,帮你彻底解决麻烦,不好么?”
诚然,他可以直接把玉砸了,但是推演者们直接砸玉,肯定没梁二妮授权砸玉好。
有所准备的梁二妮肯定会藏有用来应付伶人的后手,如果推演者能得到提示,那么不仅仅是在后续进程中会轻松许多,而且可能会触碰到隐藏起来的剧情。
其实虞幸也还没有找到解决掉伶人这个角色的方法,毕竟还没有直接接触过,又或许这个角色根本是无解的。
他现在所说的彻底解决,只不过是在瞎扯淡罢了,只能先给梁二妮画大饼,计划才能继续下去。
赵儒儒在后面默默充当背景板,她现在也知道虞幸想的是什么了,对虞幸强开支线的行为表示由衷的敬佩。
得,跟着虞幸有肉吃,有支线跑。
梁二妮的照片中,少女的头发遮住了半张脸,露出来的那只眼睛紧紧盯着虞幸看,显得很是阴森。
虞幸的撺掇这次并没有被称号技能判定为增加概率,但是好在他本身也能做得到说服梁二妮。
只见梁二妮闭上了眼睛,墓碑上的小字疯狂蠕动,写完一行很快就抹掉,开始了下一句话。
【你说话很像他】
【你身上有和他相似的气息】
【但你给我的感觉并不讨厌】
【我同意了】
……
古色古香的院子空无一人,花园游廊的柱子散发着淡淡的木头香味,既好闻又让人想吐。
因为就在柱子之下,有一团粘稠的血液,它还坚持不懈地散发着腥味,这种古怪的味道很快就盖过了木头香,使这里变得阴森诡异。
“要不要休息一下,走慢点?毕竟你受伤了啊!”周雪试图扶住走路有些踉跄的“鬼新郎”,却惨遭无情拒绝。
“不用。”赵一酒顶着张面瘫脸,一个字都不想多说,他的腿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血从里面渗出来,淡淡的疲倦涌上来。
就在刚才,“周雪”第二次入梦了,可是这一次入梦的时间好像不太对,他一直在这里面和疯子周旋,可以感觉到距离上一次周雪入梦,绝对不超过五小时。
所以他找到周雪,拉着已经有点适应的她,开始了第二次保护任务。
第四十八章 梦魇(20)-鳞伤
腿上传来的的剧痛让赵一酒行动受了点阻碍,他面色沉沉,身上的阴郁比平时还要浓重。
周雪小心翼翼地跟在他后面,介于要仰仗这位新郎哥保护自己,她十分安静,压根儿不敢触对方的霉头。
但是这不妨碍她观察鬼新郎的状态。
今天她睁开眼仍然躺在红色的床上,这次趁着谁都没来,她直接从正门跑了出去,以防那个疯子就在窗外等她自投罗网。
走了没多远,一身红衣的鬼新郎就找了过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鬼新郎找到她的速度总是比那个疯子快,可能那个疯子对她的感应能力不如鬼新郎吧。
但是鬼新郎一走进,就吓了周雪一跳。
原因无他,实在是因为……这位冰山老哥的模样太凄惨了。
昨天梦到他,他还是完完整整的样子,而今天,红色的衣服被血液渗透,在原本就鲜艳的布料上留下了深深浅浅的暗色痕迹。
左腿上绑了一圈被红色晕染了的白色纱布,胳膊上的袖子则撕裂了一部分,露出数道长短不一的划痕。
更明显的是鬼新郎的脸,虽然仍旧阴沉,看起来就不好惹,但嘴角处的皮肤被利器割裂,划出了一道有点恶趣味的长长印痕,像是给这张不会笑的脸手动增加了“笑唇”一般。
额头上、眼角处,都是细细的伤口。
最最最恐怖的是……鬼新郎的右眼中,眼球消失了。
只剩下一个血洞,露在外面狰狞又可怖。
周雪看清楚的时候差点儿没吓得叫出声,还以为鬼新郎变成厉鬼加入了杀她的阵营。
好在,即使模样凄惨无比,老哥理智仍然在,见到她就朝她点了点头,用一种冷静地出奇的语气道:“去第二进院子躲着。”
他们此时正小心翼翼地在往第二进院子走,因为据鬼新郎所说,十分钟之前,那个疯子又不见了,不知道躲到了哪里。
第二进院子很开阔,出入口有三个,无论疯子从哪边来,他们都有足够的选择余地去逃跑。
周雪只能傍大款……不对,只能抱大腿,即使这个大腿自身看起来也完全不能跟疯子抗衡。
赵一酒自己也很紧张。
放眼成为推演者后的日子,他头一次遇见这种级别的boss,即使是实体类鬼物,而且到目前为止都没用过灵异类能力,仅凭借身体力量和身手,就把他压制得死死的。
别的推演,鬼物的可怕来自于为止,自己层出不穷的灵异手段,惊吓、恐怖,从心灵上给推演巨大的压力。
……这个大师倒是也给了他很大压力。
纯粹用实力差距组成的压力。
想到这里,赵一酒心情更加不好了,浑身上下持续不断的疼痛让他的精神一直处于很紧绷的状态,疲惫感也是不断往上涌。
要说几个小时前,他还觉得躲开那个疯子就行,甚至有闲心找找线索,那么现在,他就只希望尽量不要碰到疯子,因为……他已经不敢保证能从对方手里保护周雪了。
周雪不在的时候,方府里只有他和疯子两个有意识的存在,就在这段时间里,不知道为什么,周雪走了对方反而追杀他追杀得更加起劲,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远远超出赵一酒的想象。
比起鬼物,疯子更像是人类,就是那种,由于太过变态和强大,以人类之躯被赋予了和鬼物一样恐怖的压迫力、甚至妖魔化的的杀手。
比如“死亡医生”、“棋盘杀手”、“食人恶魔”、“罗斯托屠夫”等等。
再比如恐怖电影里的杰森。
这些人,虽然是人类,但往往能突破人类底线,做出比魔鬼更可怕的事情,有一些甚至在身体素质上都与人类有所不同。
方府里这个疯子也一样,他明明看起来只是人类,用来攻击的只有一把尖刀,手段全部是物理攻击,但身手极好的赵一酒竟然会在正面冲突中被虐。
……大概是两个小时前。
赵一酒一直逃跑躲藏也会累,终于决定在某个房间的床底下休息一会儿,于是在刚摆脱了一次疯子的时候,趁着对方不在暗处,跑进了主卧室的床下。
休息了五分钟,赵一酒没有听到那疯子的动静,趴在地上看外面,也没看到房间门被打开过。
说明疯子没有找到这里,但是根据赵一酒熟悉的躲藏经验,对方很快就会来了。
就像他拥有帮助他快速确认周雪位置的系统提示一样,这个“大师”似乎也有准确寻找到他为止的方法,只是这方法的延迟性好像有点强。
不管怎么说,他都得离开这里,重新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了。
赵一酒叹了口气,干脆利落地爬了出来,然而还没等他起身,他就听到背后传来了一种微弱的、不属于他的呼吸声。
他瞳孔一缩,手上短刀以一种尖锐的角度狠狠朝后扎去,扑了个空,下一瞬,他头发被人抓住,一声轻笑响了起来,再然后是小腿处袭来的剧痛。
尖刀从一侧扎入,从骨头那里穿过,又从另一边透了过去。
是那个疯子!
赵一酒下眼睑跳动了一下,对自己的伤毫无触动,他只回头,近距离面对了疯子那张戴面具的脸。
近了看,和虞幸长得其实不像。
他腿被钉在地上动不了,却也意识到疯子此时手里没有可用的武器了,趁此机会进行了十分凶狠地反击。
疯子一一躲了过去,然后拔出尖刀,朝赵一酒的眉心刺去。
赵一酒格挡下来,惊异于对方的力气,他和疯子比起力气来,就像是兔子和狮子,没有可比性。
这位“大师”角色的身手竟然也很好,这么近距离的战斗,明明应该是赵一酒的强项,却总是使不出力。
他的身上迅速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
终于,他被疯子仰面摁在了地上,疯子跨坐在他身上压制着他的挣扎,手中刀尖对准了他抿直的嘴角。
疯子开口了,语气里充斥着笑意:“挺有意思的,这种情况下还是很平静呢……”
“但是你这副不生动的脸我不喜欢,这样吧,我给你换个表情?”
刀最尖锐的部分刺破了赵一酒的嘴角,在他紧缩的瞳孔映照下,缓缓往外拉。
第四十九章 梦魇(21)-对峙
疼。
所有的知觉都给疼痛让路,随着疯子毫不犹豫的动作,赵一酒脑海里出现了他感觉到的,自己现在的样子。
左右两道拉出去的血痕很深,仿佛小丑脸上涂满油彩一般,情不由衷地笑着,悲哀和伤感隐藏在夸张的线条下,并非无人看得出,只是无人在意而已。
这样的“生动”,就是疯子想要的吗?
赵一酒胸口急促地起伏,他紧紧盯着疯子的眼睛,想从中看到一些情绪,不曾想,疯子也在做同样的事。
“很疼吧?不过这样好看多了呢~”疯子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唇角带笑,半晌又仿佛发现了新的乐趣,“你在表演硬气吗?真不吭一声?”
赵一酒看着他,虽然冷汗已经从额角渗出,浑身的红衣都被浸透,却连眼神都不曾偏移过一瞬。
“要做到什么程度呢?一下就死的话,就没有乐趣了……”疯子用刀尖细细描摹着赵一酒脸部的轮廓,最后在眼眶处停下,悬在距离眼球几厘米的位置上。
“眼神不错,这样吧,这次就先挖一只眼睛如何?”
“!”赵一酒狠狠挣扎起来,却依旧被摁得死死的,与此同时,疯子修长的手指伸上来,扒开了赵一酒的眼皮。
“滚!”赵一酒低吼一声,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想起了庆元制药厂里,那个不声不响死在更衣室里,双眼被挖掉的女孩。
那个女孩死之前,应该比他的感觉还要强烈吧?
他也想起了当时他被鬼唐黎追上,贯穿了肩胛骨时,那种临近死亡的不甘心。
当时是不适应。
现在,他早已适应了推演游戏的节奏,却还是会在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遭遇这种事情……是他太弱了吗?
离开了赵谋,离开了虞幸,他就这么容易死?
不,不可能的。
赵一酒心知肚明,他并不弱。
只是这第二阶段任务有点诡异,为他分配的,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还放任他直面鬼物的追杀。
难度不对。
他一定不会死在这里,一定有别的方法,亦或者,这个疯子对他动手其实有很多限制——
赵一酒眼皮上的手指十分冰冷,指腹有粗糙的感觉,刀尖在疯子恶趣味的操纵下,一点点往下,似乎是在空出时间给猎物欣赏自己被毁掉的瞬间的余地。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是的,他不可能死在这里,否则,这个任务几乎没有人能通过。
荒诞世界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而他也还……
下一秒,尖锐的金属毫不拖泥带水地扎了上去。
“噗。”
眼球破裂,赵一酒的呼吸瞬间重了很多,他没有发出一点点痛呼,两行牙齿咬得死死的,面色极具苍白,好像在忍耐着极强的痛苦。
[啊啊啊啊我的冰山你别死啊!]
[眼睛啊!!!]
[我靠这得多痛]
[这鬼物碰上没活路啊,还只分配一个推演者入梦,这是想每个队都强制折损一个人?]
[上面的,不知道怎么说,赵家许家洛家占据十一月死亡平行线的录制嘉宾提供资格,从来没有死人超过五个,我以为系统对他们留情面了,这次绝对是意外]
[看看后续吧,我觉得冷酒不会死在这里,重伤就是极限了]
[在挖了在挖了,我靠,冷酒都不带吱一声的,这也太汉子了吧]
眼睛是人类很脆弱的地方,疯子等着听赵一酒的惨叫,却只看到了一个非常懂得隐忍、且对疼痛忍耐程度极高的人,对方强撑的样子着实是令人觉得很有趣。
“不愧是……”他低喃一声,然后笑得更开心了:“其实我早就关注过你,只是没想到,还没看到你进入堕落线的那一天,他就先出现在了你身边。嗯……我损失了一个很好的下属呢……”
赵一酒面色一变。
也不知是那句话激到了他,连刺眼球都无法反抗的他手臂突然涌现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力,将疯子从身上掀起。
眼球随着刀刃掉落在地,神经撕裂的感觉太不美妙了,真的很疼。
“你是特邀嘉宾。”他一个侧滚迅速起身,根本不管腿上的伤口因此撕裂,五官深邃的的脸上,右眼眼眶只剩下血洞,犹自往下滴着血,简直不用化妆就可以完美诠释鬼物的模样。
疯子站在那里,静静看着赵一酒用陈述句的语气提出猜测,然后又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他好整以暇地承认:“没错,就是我。”
[他就是特邀嘉宾啊]
[有人认出他是谁吗,绝望级里有这一号人?]
[结合幸和卦师那边看,这应该是伶人啊!]
[伶人平时都没露脸,没见过他不丢脸!]
[等等,我擦,重点偏了吧?他是伶人诶!冷酒怎么斗得过他?]
是的,在猜出特邀嘉宾的身份时,所有人脑海中浮现出来的第一反应,就是冷酒怎么可能能在伶人手中活下来。
伶人代表的是极致的恶,会扮演敌对boss而非友好型npc简直是理所当然,只要他想,冷酒这种刚晋升分化级的新人绝对不会有任何的还手之力,也就是说,之前那么多次的试探,都只是伶人想逗冷酒玩而已。
意识到这一点的观众又觉得荒谬。
很奇怪,死亡平行线的难度怎么可能这么高,在多个直播节目中,平行线出名的原因在于他竞争式的推演模式,而非难度。
真要说起死亡率,死亡平行线绝对算低的。
可伶人一来,在场所有推演者都成了随时可以碾死的蚂蚁。
[不对,所有平行线里都有梦中的大师这个角色,即使他是伶人,也是分散成九个的伶人,说不定他的实力也分成九分了呢?]
[不能吧,九分之一的伶人就这么强,其他人还玩个大头鬼]
[你没见过绝望级,是真的不知道他们能让你有多绝望]
[伶人、美杜莎,闫总……我擦,等等,闫总在这个直播间啊]
被cue到的阎理没有说话,倒是与他同队的衍明冒了个头。
[衍明:是啊,参考我家老大,九分之一的伶人确实可以有这么强,而且……伶人还没动他的祭品呢]
众人皆惊。
因为绝望级稀少,又很少参加直播,大多数的人是根本没机会见识绝望级大佬的实力的。
所以现在,正在哀悼级和绝望级边界线摸索的衍明出来说了话,没有人会怀疑。
未亡调查组里,光是绝望级,就有三个,占据了全队的八分之三。
那更没道理了!
凭什么伶人会扮演一个boss啊?推演者还有活路么?
[吕肖荣:伶人在这个推演里肯定有限制,没你们想的那么夸张,说不定这已经是他最强的状态,祭品不被禁用说不过去]
[不是,就我一个在意伶人说的,他早就关注冷酒了?冷酒是什么很特殊的人吗?]
[还有那个“他”指的是谁啊,谁身边?赵谋?]
[拉倒吧,结合语境,我觉得是幸]
关于这几个问题,很多人都是很好奇的,甚至有些势力的探子都忍不住悄悄冒头,试图引诱几位相关大佬多透露一点。
很可惜的是,赵一酒现在看起来危在旦夕,看直播的赵家人没空理会别的观众,而真正的大佬也顾及很多,不会发言。
只有推演中的赵一酒,此时内心不复平静。
他眼中,微弱的红光一闪而逝,却被伶人所捕捉。
“哎呀,没想到随便一句话就戳到痛点了呢,是哪句?”伶人半张面具下的琥珀色眼睛清澈漂亮,却暗含讥诮,“等着你进入堕落线这句么?”
“……我,不可能和你一样。”赵一酒知道敌我差距,一手捂住血流不止的眼睛,一边不动声色地后退着,”更不可能成为你的下属。“
“哎……很可惜的结论,是他做了什么,才让你如此坚定吗?”伶人沉思一下,又自顾自摇头,“不对,据我所知,从小到大,你都是独自一个人压制着那种——”
“闭嘴。”赵一酒冷冷打断他,惹得弹幕倒吸一口凉气。
敢这么和伶人说话的,除了曲衔青都死了。
他呢?
会死在这里吗?
很快,伶人就用行动告诉了大家答案。
他笑了,笑得很放肆,犹如精神病一般癫狂,和虞幸记忆中那个伪装时好歹温文尔雅的人大相径庭。
“不错,真好……哈哈哈哈哈,你还是在意这件事的啊,那我就放心了,说不定未来的某一天,我会在单棱镜的入会申请上看到你的名字。”伶人倏尔凑近,将唇附在赵一酒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你的问题,只有我能解决,相信吗?”
赵一酒手中的止杀微微颤抖,直接戳了上去。
这一次,由于距离太近,伶人没有躲开。
刀刃入肉的声音分外明显,赵一酒感到手中凝塞,明白这一刀扎得是结结实实。
鲜血从伶人华贵的衣衫上渗出,止杀独特的破坏力在伶人体内肆虐,伶人微微挪开一个身位,大大方方张开双臂让赵一酒欣赏他的伤口:“这才对嘛,让我受伤才能合格啊,我对你有点好奇,宁愿损失一只眼睛,你都不愿意在我身上用掉一些祭品吗?”
“……”赵一酒冷哼一声,鲜血顺着他的眼眶往下滑落,经过下颚骨,滑入衣领。
观众这才想起来,刚才看着两个人近身战斗太过瘾,后来又被疯子就是伶人的消息炸蒙了,一直忽略了一件事——
他们只说伶人还没有使用祭品,可却忘了,赵一酒也没有在梦中使用除了止杀以外的祭品!
实力这么强,又是赵家的人,六个祭品栏很可能是满配,那么剩下来的五个呢?
长钉和虚幻眼睛都去哪儿了?
没用过的也不用。
说明——在赵一酒心里,他远远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
所有人都低估了他。
被挖掉眼睛,不是真的躲不开,只是权衡利弊之下,做出的对他来说的仅仅是有点疼的牺牲而已。
在死亡平行线第二阶段任务里,赵一酒以一种另类的方式,在推演者们心中留下了属于他的第一个有点震撼的印象。
“哈,是自信自己不会死,所以给保护周雪的任务留下了很多底牌?有意思,阿幸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没有你这么优秀呢。”伶人夸赞了一句,惹得赵一酒眉头一皱。
虞幸明明才二十三岁,比他小,什么叫像他这么大的时候?
然后,他就听伶人把玩着尖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啊,对了,说到阿幸……他知道你的情况吗?”
“你想和他说什么!?”赵一酒脱口而出。
不是你想对他做什么,因为在赵一酒的潜意识里,虞幸根本不是伶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弱者,而是一个早在找到他哥赵谋帮忙占卜消息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一切的人。
虞幸不会怕伶人,赵一酒想。
可是他有点怕,怕伶人扭曲黑白,将他的情况变本加厉传递给虞幸。
他不想失去一个朋友……也是他在那种无边无际的黑暗里长大后,唯一的一个朋友。
要说,也该他自己来说。
“哦,不必这么紧张,阿幸和你不一样。”伶人歪了歪头,看向窗外,笑意古怪,“你只不过是个在地狱里挣扎的小可怜,而他呢……我可是必须好好对待的,以前做了些事情惹他生气了,正想送点礼物赔罪呢。”
“你的身体情况于他而言,应该是很扫兴的事情吧,我可不会去怵他霉头,当那个扫兴的人。”他手指不规律地活动着,发现赵一酒脸色有点苍白,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内心忐忑,不由得发出一声听起来就很同情的笑声。
“你猜对了,这个阶段里,我能做到现在这样已经是极限,即使我很想,荒诞也不会允许我再伤害你了。”
伶人越过赵一酒朝窗户走去:“看在你还挺和我胃口的份儿上,告诉你一个消息,不需要代价的哦?”
“阿幸啊,由于某种原因,大概会很讨厌你这种人,所以,你最好一辈子都别让他知道——那件事。”
“而我啊,就等着周雪的到来,要是周雪死了,你们也跟着一块儿死,这个结局应该会是一个很棒的礼物呢。”
第五十章 梦魇(22)-仆人
最后一个字落下,伶人没有给赵一酒说话的机会,扬着笑从窗户翻了过去,动作行云流水,丝毫不会影响他矜贵的形象。
由此可见,当时他不直接走窗户追周雪,而是非要走门,根本不是在意形象,而是有意放过周雪和赵一酒,给他们一个缓冲的时间罢了。
最大的威胁消失,赵一酒却比刚才还要紧张一点,眼眶和腿上的伤口最严重,持续不断的失血让他头脑产生阵阵眩晕。
他莫名想到,虞幸贫血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吧……
抱着这么大的缺陷,万一战斗的时候因为这种事情而出意外,岂不是很亏。
虞幸……
真的会像伶人说的那样吗?
他习惯性地抿直嘴唇,却发现嘴角也传来阵痛,两道拉出去的血痕执着地展现着存在感,告诫他,刚才伶人是如何碾压他的。
“不会的。”任由时间流逝,赵一酒原地坐下来用房间内俗人常备的医疗箱处理伤口,半晌,他才哑着嗓子自言自语,“不能用常理去理解他,他又不是被伶人牵着鼻子耍的狗,绝对不会让伶人如愿的,对吧……”
他的事情在家族里有一部分人知道,包括他哥赵谋,这些人都没有表现出太强的抵触,为什么伶人就认为,虞幸会讨厌他?
伶人说,因为某些原因——还说从前做了让虞幸生气的事——这两个人很久以前就认识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赵一酒现在有点纠结,如果这两人以前真的很熟,伶人是不是会比他更了解虞幸。
那么伶人说的“某些原因”,会不会真的导致虞幸讨厌他?讨厌他就算了,他认了,无非是回归一个没有朋友的状态而已。
可是虞幸是异化线,而听伶人的意思,他似乎很希望虞幸“原谅”他,亦或是更“恨”他,无论是哪一种情况,虞幸都极有可能进入堕落线。
这才是伶人的真实目的!
赵一酒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晰,在心中理清了利弊,对伶人的难缠多了一重认识。
是啊,他晋升分化级之后,赵谋也跟他提过固定队伍的事,公会也好,小队也好,都要提上日程。
他私心是想一直跟着虞幸的……因为本家一直对他有所防备,也是他拖累了赵谋,害两人被分配到了离天津很远的皖南。
本家自己有很多小队,或许会因为他现在表现不错而招揽他,可却永远会隔着一层有色眼镜去戒备他。
多没意思。
只要他想,赵谋说服上面那些人让他加入外姓者的势力简直是轻而易举。
这样的想法下,他的情况要么直接跟虞幸说,要么就永远瞒着,否则,一定会被伶人找到机会,完成对方给出的预估。
伶人嘲讽他最好永远也别让虞幸知道,可赵一酒很清楚,不说的话,其中的信息差就是伶人做手段的温床。
“我会自己来说的……”他在心里喃喃自语,“不管结果是什么。”
至于伶人刚才对他的威胁,类似于在告诉他他的问题只有伶人能解决,赵一酒并没当回事。
他自己的问题,自己会控制,用不着这种人诱导,对方怎么可能帮他,只可能引诱他失控。
将纱布包好,脸上的血也擦掉,赵一酒试着站了起来,发现在周雪的梦里他的血止得比外界快,比如眼睛,它已经化作了一个夹杂着血色的黑洞,跟不符合科学。
这大概与周雪的潜意识有关?
“咳咳……”他抑制不住体内传来的不适,想到了另一件事。
刚才略有一点失态,和伶人的对话虽然似是而非,但一定足以让观众猜测许多了。
起码伶人口中的“阿幸”就是虞幸,也就是观众们知道的“幸”,这一点没得洗。
观众会怎么想?
虞幸这下一定会被很多人注意到,他以后还能不能好好的完成他的计划呢……
赵一酒就在这时收到了系统的提示。
周雪要来了。
他强撑着走出房门,连他都惊异于自己的理智。
他是在最近这段时间被赵谋和虞幸的淡定给传染了吗?
遇到了这种威胁,他仍然能很快抽离出自己的感情,一心去想任务。
伶人不能直接杀推演者,这对他来说,对所有推演者来说都是个好消息,可是伶人能杀周雪,周雪一来,所有人就都危险了。
殊不知,他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按照系统提示去找周雪的时候,外界弹幕已经沸腾。
……
由于第二阶段的任务分配情况,每个组中分配到入梦角色的推演者都饱受关注,因为梦中的世界更紧张刺激。
这其中,又以赵一酒的直播间最凸出,他直播间的人气本来没有那些准明星推演者的高,进度第一这个说法吸引了一大部分新观众,而在刚刚他和伶人对峙,并且引发了一些“秘密”话题时,人数上涨达到了巅峰。
大家反应都很快,一听有情报,分分从各处涌入,目睹了一场一边倒的碾压之后,两人“打哑迷”似的对话。
[阿幸,叫的真亲切,这丫跟伶人居然关系这么近!?]
[哈,放屁,显然这俩关系不怎么样,不然伶人至于要杀冷酒去气幸?]
[说不定这就是变态的思维呢?关系好不好不管,我就是要引起你的注意?]
[之前我问过,为什么幸一个新人,会有那么多大佬来旁观直播,现在清楚了呗,大佬们的圈子是我们想不到的,指不定谁谁谁就是旧识]
[是啊,伶人说的是要赔罪吧?我没听错吧?和幸赔罪!]
[说明目前为止幸和伶人是对立]
[我觉得他这样只会越赔越僵……]
[伶人说的以前是不是进入荒诞之前啊?这两人是在普通人的时候就认识吧,那得十几岁就认识了]
[伶人在荒诞待了多少年?]
[不知道]
[不知道]
[没概念]
[我懂了,直播间里的明星推演者大佬都是知道他俩的事的,幸一个和伶人对立多年竟然还没死的人,那不得争取?]
各路大佬无辜被瞎猜。
曾莱:“……”
许树:“……?”
吕肖荣:“还有这事!?”
曲衔青:“呵呵。”
吃瓜群众的脑补还真是可怕啊喂。
[看来以后得多注意一下这个幸了,说不定他能成长为曲衔青那种程度的变态]
[楼上,友情提示,曲大佬在这个直播间]
[……卧槽]
[咳咳咳,那啥,也关注一下冷酒,老夫夜观星象,此子今日不死,来日必成大器]
[他有秘密]
[他有一个小秘密,小秘密]
[你们有毒]
在弹幕们的疯狂输出之中,赵一酒成功找到了刚入梦的周雪,带着她往主卧附近走去。
伶人暂时不见了踪影,赵一酒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防备着,他所有祭品都还有使用权限,即使伶人来,他也有自信拖住十五分钟左右。
实在不行,他就让周雪跑远点,然后他以身体挡住伶人,反正伶人无法直接杀他。
院门宽阔,拱形设计使方府的院落充斥着一股园林气息,品味极佳。
树影婆娑,刻画出一种诗意美感,要不是地面、墙壁、植物盆栽等地方经常出现不知来历的血手印等,到真是一幅美景。
突然,赵一酒脑海中出现一个新的提示。
【支线任务已触发】
【支线任务已开启】
【任务一:找到梦中的白玉,将其摔碎】
【任务二:杀死大师】
【任务奖励:未知】
【任务失败惩罚:周雪必然死亡】
对于不知道梦外世界发生了什么的赵一酒来说,这任务简直是不讲道理。
且不说诺大府邸找一块他没见过的白玉有多难,就说任务二,杀死大师?
杀死伶人?
他有些怔住,意识到虞幸和赵儒儒可能马上就要进来了。
因为任务不是他触发的,而这个苛刻到有些变态的任务,起码必须三个人合作才能完成。
在赵一酒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的手心出了一点汗。
有一说一,他现在一点儿都不想虞幸和伶人处在可以交流的空间里,他还什么都没坦白,有点心虚。
但他真的需要帮助,支线任务的触发意味着,帮助来了。
支线任务宣布后,方府的氛围好像发生了悄然的改变。
周雪亦步亦趋地跟在赵一酒旁边,突然拉住了他的右手手腕,这是他全身上下少有的没受伤的位置。
赵一酒眼神往她身上飘了一下,吓得周雪一抖:“你别看我,我瘆得慌……你看前面那是什么?”
在拱形院门的后面,什么白色的东西正微微晃动,风一吹,还挺飘逸。
赵一酒顺着她的视线,半眯起左眼,打量了一会儿道:“那好像是衣摆。”
这儿怎么会有人?
是虞幸或者赵儒儒吗?
赵一酒不太确定,因为除了院门那儿,其他地方也隐隐传来声响。
他仔细听,果真在树与风的间隙里听到了人声。
“有人……闯入……”
“抓到……大师说……”
“快去看看……别让……跑了……”
是仆人??
支线任务一开,这个死气沉沉的方府里竟然多出了别的有意识的东西?
赵一酒压着声音,把周雪往最近的房子里带:“躲起来!”
最近的房子是个下人房,里头传来有人走动的动静。
他把周雪安置在窗下,动了动嘴:“我去试试里面的人,你别乱跑,一分钟后我要么喊你进去,要么出来带你走。”
周雪蹲好,不敢反驳,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囍服乖乖点了点头。
赵一酒悄悄摸进了房间。
这房间他来过不少次,门是开着的,他之前在这里翻找线索时被伶人发现,匆匆忙忙逃离,门也就没关。
他从门缝里钻进去,借着屋内的大件家的遮挡具往声音的来源摸索,很快看见了两个穿着不同颜色衣服的仆从。
两个仆从都是男家丁,正在玩儿骰子,是不是发出小声的哈哈笑。
其中一个手拍在桌上,发出沉闷响声,洋洋得意:“你又输了!愿赌服输啊,这次你去搜闯入者,我要好好睡一觉了!”
另一个明显不情不愿:“靠……就那个大师会整幺蛾子,一天天的哪那么多闯入者,他来了之后咱们府上安稳过吗?”
“嘘……小点声儿,听说少爷之前生病都是他看好的,而是夫人很看重他,你就别抱怨了,这不是咱们下人能说的。”
乍一听,这段对话好像还挺正常,就是下人对一个一入府就深得器重的外人的不满。
可如果看向他们的脸,就不会想得这么轻松了。
这两位仆人纵使对话生动,可他们仍然是第一阶段里灵堂中看到的那种无脸人!
模糊到完全看不出来的五官使他们看上去仿佛被白色布匹缠了好几道,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嘴巴,声音源源不断从他们破了一个洞的喉腔里传来,分外诡异。
赵一酒冷冷看着他们,想了想自己的身份,从躲藏的木柜后面出来,正大光明地朝他们走去。
“少爷!”两人一惊,纷纷从凳子上站起来,不知他们眼中的赵一酒是什么样子,总之,他们暂时没有表现出不对。
“你们在说什么?”赵一酒阴沉地问。
两个仆从好似受到了惊吓,赌赢了的那个摆摆手,把身子弓得很低:“没、没有,少爷,我们什么都没说!”
“你们在背后讨论我的病?”方小少爷天生体弱多病,很烦别人拿这个说他废物,所以不喜欢别人提这茬,这一点就写在赵一酒的角色信息里。
仆人嚼舌根被正主听见了,一张雪白的脸上硬是皱出了点表情:“小少爷,对不起……”
“你们还说大师坏话。”赵一酒又道。
此话一出,仆人更加慌张,他们道:“哎哟小少爷啊,您可千万别去告状啊,被夫人和大师知道了,我们命就没了呀!我们这就去抓闯入者,这就去!”
赵一酒冷漠地看着他们急匆匆往外跑,凉凉的补了一句:“晚饭前别想回偷懒。”
仆人连声称是,忙不迭地走了。
赵一酒紧紧握在手里的止杀终于握松了些,他来到窗边打开窗户,小声道:“进来吧。”
没有周雪的回应。
赵一酒心里涌上不好的预感,探头往下看。
窗外,空空如也。
第五十一章 梦魇(23)-安眠
人不见了!
赵一酒心跳漏了一拍,面上却丝毫看不出他内心的起伏。
他进来一共才一分钟不到,周雪能去哪?她看起来不像是有勇气舍弃帮手乱跑的人,何况如果是无脸仆人抓到了她,她应该会叫才对。
比起周雪不同他的话擅自离开,或者被仆人撞上,赵一酒更倾向于,周雪是被什么人捂住嘴巴吸引走了。
或许是伶人,也或许,是虞幸和赵儒儒?
假如是前者,恐怕事情就糟糕了。
赵一酒当机立断,立刻打算将窗户关好,窗叶刚关到一半,就被一股反推力给阻止。
他触电般缩回手握上了止杀,抬眼看去,就见一个大大的物件从窗户中被丢了进来,在他瞳孔中不断放大。
他下意识往旁边侧身躲开。
“啊!”物件毫无悬念地落到了地上,压低声音叫了一下,然后自己拱了起来,摸着摔疼的屁股,抬起脸。
是周雪。
她爬起来,一看到赵一酒就提着红衣衣摆往他身后躲。
“新郎大哥,有人来了!”周雪委委屈屈躲到赵一酒身后,心中一阵害怕。
她就说那个方幸有问题吧,这都在梦里出现了!
刚才她就蹲在窗户下面,忽然听到脚步声,一回头,那张工作时才应该看到的俊脸就出现在她面前。
阴沉的表情和鬼新郎有一拼,可是,她之前就猜测过,方府,方幸,那个疯子会不会就是性格古怪的方幸?
本来只是无端联想,没想到现在,这人直接入了梦,以不戴面具的真面目来找她了!
太可怕了嘤嘤嘤……
周雪直接忽略了虞幸身上穿的现代服饰,还以为疯子摘了面具来杀她了,当场就准备高声呼救,吸引房间里的好心鬼新郎来救她。
“嘘——”虞幸眼疾手快,捂住周雪的嘴,用警告的目光看着她,谁知她挣扎得更厉害,赵儒儒从虞幸身后探出头,下巴指了指窗户。
这两人见周雪很不配合,决定直接把她扔进去拉倒。
就这样,赵一酒险些被任务要求的保护对象给砸到。
“要是不把你嘴捂住,你就能把那些没有脸的仆人都吵吵过来,我可不想看到那一幕。”外面传来小声的嘀咕,赵一酒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他听出,这是赵儒儒的声音。
下一刻,赵儒儒的双手扒在窗框上,似乎是借了什么力,一翻就翻了过来。
她身手比周雪灵活多了,显然,现代装束给她带来了非常大的便利,反观周雪一袭红裙,连走路都很麻烦。
“别过来……”周雪见到自己的邻居柳儒儒,回想起自己前一晚在楼梯道中被未知的东西追逐,一切都连成了线。
原来柳儒儒也是疯子一伙的,天啊,她还吃了柳儒儒做的饭,和她聊自己最近见鬼的事情,还和她一起去祭拜奶奶!
“周雪,打个商量,能不能不要一见我们就跟见到鬼一样——卧槽!”
赵儒儒原本是知道赵一酒在房间里的,她和虞幸远远看见赵一酒和周雪两道红色的身影,便决定过来汇合。
结果一抬头看见赵一酒的脸,她说到一半的话顿时转变为一声惊呼。
呼完,赵儒儒反应过来,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周雪没叫成功,她反倒先叫了,不过,这是怎么回事——
她惊疑不定地看着赵一酒的脸,声音染上一抹颤抖:“你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咚。”
身后一声轻响,虞幸也翻了进来,顺手关了窗。
赵一酒没有回答赵儒儒的问题,不自觉地朝虞幸看去,与虞幸瞥来的目光碰撞在一起,清晰地看出了对方眼中的错愣。他想起自己现在这副凄凄惨惨的模样,有点狼狈地收回目光,只冷淡地和颤抖中的周雪说:“不用躲,自己人。”
周雪一时间无法接受,她一怔,干巴巴重复道:“自、自己人?”
自己人刚才可是差点把她吓瘫了啊,就不能好好地从正面走过来么!?玩什么背后袭击?
像是知道她内心所想似的,虞幸不耐烦地声音随着脚步声由远及近:“正面被你看到,等不到我们跟你解释,你早就跑了,找起来又麻烦又容易被无脸人发现,谁让你不信任我们呢?”
虞幸每说一句就往这儿走一点,说完已经停在了赵一酒身前。
他看着正在努力冷静的周雪,嘲讽道:“要是信任我,白天就不会发短信试探我了不是么?”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坏人啊,我不得小心一点么!”周雪还嘴,可能因为在公司里两人身份差不多高的缘故,被鬼新郎嫌弃她忍了,被方幸嫌弃,哪怕对方好像有点东西,她也还是不服气。
“随你便,让开一下。”虞幸也只是看了她一眼而已,用这表现巩固了一遍角色设定,之后的注意力便全部放在了赵一酒身上,把周雪攥住赵一酒肩膀的手给掸了下去。
啧,开什么玩笑,赵一酒肩上还有伤呢,被抓疼了也不会吱声,就当没这回事似的。
这一身伤口,看着就挺疼的。
“周雪,你跟我来,我跟你说说我们的身份。”赵儒儒见势,拉着还有点惊魂未定的周雪就往房间的另一个角落走去,打算用一通胡扯给赵一酒和虞幸留出随意交流的空间。
周雪十分信任鬼新郎,既然鬼新郎说这俩是自己人,她姑且也可以消化这个事实。
于是周雪一边想着“这两个人难道是鬼新郎放在我身边保护我的”,一边和赵儒儒离开了。
这边,虞幸眉头微皱地打量赵一酒,赵一酒也不主动说话,两人顿时陷入沉默。
半晌,赵一酒发现自己先撑不住了,他张了张嘴,最后只道:“其实我还好。”
“看上去可不像是还好的样子。”虞幸走近一步,终于开了口,他盯着赵一酒,“眼睛要紧吗?”
顶着这样的视线,赵一酒原本打算说的话都吞了下去,只能老老实实说真话:“很疼,不过没有你看到的那么夸张,我对疼痛并不敏感。”
“呵。”虞幸轻笑一声。
赵一酒不太懂他为什么要笑,左眼投去一个困惑的目光。
虞幸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情绪似乎有点低沉:“老实说,你这副样子,我进来之前就料想到了,所以倒是丝毫不意外。”
“伶人在这个空间里吧?”
“嗯。”赵一酒对虞幸知道伶人在这儿也不意外,或许他和赵儒儒在外界拿到了什么线索也说不定。
“当我意识到伶人扮演的是这个推演中某个幕后黑手一类的角色,而梁二妮正在利用梦境躲避他的时候,我就确认,他要是正在活跃,一定就是在梦里。”虞幸没跟赵一酒解释谁是梁二妮,谁在利用梦躲谁,他就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在梦里,你也在梦里,那你们很有可能会正面碰上……和伶人正面对上,受多种的伤都是正常的。更坏的情况也可能出现,说实话,我都做好心理准备了。”
他喃喃道,随后抬起眼皮,望着面前隐忍过头的青年:“对不起,你会受伤有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我。”
赵一酒心中升起一抹不赞同。
“这跟你没关系。”
阴郁的声线一如既往,只不过这次由于受了伤,明显的虚弱了一点。
虞幸心中苦笑一声,这还真跟他关系很大。
如果不是他在这里,伶人恐怕根本不会中途插足来当什么特邀嘉宾,也就不会给赵一酒,以及其他组分配在梦中的人这么大的压力了。
正是因为这次死亡平行线有他、有他的队友,伶人才会抱着恶意过来戏耍他们。
他之前就意识到过,他这个人护短,看不得自己这边的人受伤。
赵一酒很单纯,也很执着,即使身上背负了某种秘密,却仍旧被系统判定为了正道线。
赵一酒,一直是他很喜欢的一个“小孩”。
他得到梁二妮的答复,开启支线后,被告知必须在周雪附近才可以砸碎白玉入梦,梁二妮暂时不想因为太多的破绽而被关注着这里的那个人发现,拒绝直接把他们送回周雪家。
他和赵儒儒只好重新开车回家,途中,他就想过这件事。
万一伶人折腾酒哥呢……
万一为了让他生气或者失控,伶人想着法子折磨手里的人呢……
还有,万一伶人发挥自己最擅长的能力,试图用语言动摇赵一酒,让赵一酒坠入堕落线呢……
他会怎么样?
虞幸预想了一下那个场面,得出一个结论。
他似乎也不会表现出太夸张的情绪,毕竟活这么久,再难接受的事都见过了,何况一个认识不久的赵一酒。
但是终究,有点可惜和不甘心。
然后这点情绪的波动就会为伶人创造教唆他失控的资本。
伶人的手段,虞幸可谓心知肚明。
所以他一接近周雪,没耽误多少时间,就立刻摔碎了白玉,看着白玉上的“伶”字四分五裂,别的不说,还挺舒适。
而在砸碎白玉之前……
“我就不上赶着领锅了,酒哥。”虞幸漆黑的目光偏移些许,“你的身体撑不撑得住,只有你自己最清楚,所以,一旦觉得不行了,立刻跟我说,我会把你放在最安全的地方。”
“我——”赵一酒本来想说我不需要,说到一半顿了顿,改口道,“我知道了。”
虞幸点点头,这个话题只能就此停止,因为环境不允许他们把时间浪费在没有解决办法的空头慰问上。
而伶人这个问题,又不适合在直播推演里解释,等他们离开这个推演,他大概会和赵一酒还有赵谋透露一点真相。
虞幸将话题带回了正轨:“你和伶人战斗过了,他扮演的是谁?能用物理手段造成杀伤吗?”
“可以。”赵一酒道。
虞幸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伶人怎么对赵一酒的,他一定会在这场推演里,当场把仇给报了。
一个九分之一实力,并且可以用物理手段击杀的伶人,不正是捅刀子的好时机么?
他继续问,这次的问题却跨度有点大:“周雪入梦持续多久,你是不是有提示?”
赵一酒点头。
“上一次她入梦在现实里应该是昨天晚上,持续时间一个小时。中途隔了五个小时,这次久一点,一个半小——等等。”他声音里染上一点迟疑,“时间变了。”
支线任务开始后,他还没关注过时间流逝,结果早在一开始就给出的周雪保护时限竟然不声不响就改了个数字。
虞幸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变成多久了?”
“……四个小时。”赵一酒看向他,“这是支线开启造成的?”
“不是因为支线。”虞幸一边冲悄咪咪往他们这边看的两个女生招了招手,示意她们可以过来了,一边对赵一酒说,“是我给周雪吃了安眠药,让她多睡会儿。”
强行把周雪的睡眠时间延长,做梦的时间也就长了。
赵一酒一愣:“为什么?”
周雪做梦时间越短,对她来说就越安全,因为她最大的危机就是梦里的“大师”。
虞幸为什么要将周雪入梦的时间拖长?这不是自己给自己增加难度么。
“既然知道伶人就在梦里,我哪舍得进来一会儿就走,又让酒哥一个人面对他呢?”虞幸露出一闪而逝的笑容,“周雪在这里虽然危险,但是我有信心保护她,她梦多久都没问题,但是你,我必须让你在我视线里,才能杜绝伶人对你的威胁。”
一言以蔽之……为了不让你被伶人折腾,我可以牺牲任务难度。
赵一酒眼睛微微睁大,有点感动。
不过,他总觉得一旦扯到伶人,虞幸的行动里就总透着一股歉疚的意思。
因为歉疚,所以不让别人面对伶人,别人遭受的任何伤害都由虞幸来承担——这个逻辑,应该是不对的。
赵一酒想提醒他,别把责任都揽过去,就见走过来的周雪一脸:“???”
她听到了什么?
“你喂我吃安眠药?”
“我做多久的梦都可以?”
周雪不可置信。
听听,这特么说的是人话吗?
提起这个,赵儒儒也是眼角一抽,她对虞幸道:“我已经跟周雪坦白了,她现在知道我们两个的真实身份其实是专业抓鬼团队了,因为决定干涉这件灵异事件而和鬼新郎有了交情。她不会再害怕我们了。”
这是她刚才几分钟胡扯的结果,话递得简直异常明显,连虞幸都差点翻个白眼过去。
可周雪沉浸在虞幸那句“我给她吃了安眠药”带来的震惊里,一时没有注意到。
赵儒儒又替虞幸解释:“周雪,我们既然是专业团队,肯定会点撬锁之类的能力哈……”
“那也不能跑我卧室里来啊!?”周雪惊恐地捂住了自己,“尤其是你——”
她指了指虞幸:“你一个大男人进我卧室!”
虞幸看她一眼,维持着自己性格不好的人设:“实不相瞒,就算没有我,你那间卧室每天晚上也够热闹的。”
周雪:“……”
这是真实存在的吗?
第五十二章 梦魇(24)-分组
支线任务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找到白玉,另一部分是杀死“大师”。
诺大的府邸,想在暂时不清楚有多少个的仆人的巡逻搜索下找到一块小小的玉,如果没有提示或线索,必然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加上伶人从支线任务开始后就没有再出现过,也不知是在打什么主意,给小队的任务带来了很多的不确定性。
所以,趁着赵一酒用少爷的身份得到了一个短时间内较为安全的房间,好不容易在第二阶段汇合的三个人决定抓紧时间交换信息,两边的信息结合起来,才能对白玉的位置有一个大致的推测。
周雪一个人坐在远处,三位推演者的视线尽头内,百无聊赖而又心惊胆战地听着屋外来来去去的脚步声,以及那些可怕的无面人像正常人类一样抱怨和谈话的声音,时不时往屋内其他人的方向瞄去。
她感觉她作为整场事件的半个主角,已经完全被排除在外了。
鬼新郎就算了嘛,为什么两个平日里伪装成完全没有交集的同事和邻居,也自称职业捉鬼的,和一只鬼相谈甚欢啊喂?
我没有资格旁听吗?为什么要把我赶到边边角里去!
无视受害人周雪同志眼中的控诉,虞幸、赵一酒和赵儒儒坐在房间内的木桌边,迅速规整线索。
虞幸把梁二妮那边的事情对赵一酒简单解释一番,重点说了一下梁二妮本身的情况。
“我在她墓碑前问了很多,虽然她回答的只有一小部分,但是基本上我能确定,她当年是被”大师“主动找上,欺骗了感情,和大师在一起一年多之后,大师将白玉送给了她,然后玩消失。”虞幸嗤笑了一声,“这个大师,设定上应该是伶人的性格,他将梁二妮骗得死心塌地,消失之后,恰好时局动荡,梁二妮把白玉当成宝贝随身携带,直到有鬼魂对他纠缠不清,她与鬼新娘刘雪产生了交集,这才知道一切都是一场骗局。”
“之后她不堪重负,原本的爱被怨恨占据,宁愿死亡来让大师无法将她带去完成那场不被世人允许的婚礼,可是她没想到,大师看上的就是她特殊的体质,即使她死了,仍然能达到大师的要求。于是,她开始了漫长的鬼魂生涯,白玉在她生前就已经如同附骨之蛆无法挣脱,死后更是如此。”
赵一酒认真的听着,不知为什么,一想到大师现在由伶人扮演,将伶人带入这个角色后,他就觉得伶人应该很擅长做欺骗别人感情的事。
因为,他正是众多堕落线中最难应付的那种,演技好、会洞察人心、堕落不是因为某种私利,而是被真正看透世间之后从心底产生的厌恶催化着,完完全全的反人类加反社会人格。
冲动犯罪和高智商犯罪,不用比都知道那种更可怕。
——以上的印象,来自于赵家和研究院对神出鬼没的伶人的性格分析,在知道虞幸委托赵谋查单棱镜时,赵一酒就抽空去了解了一下这个人。
由于信任的破灭而产生怨恨……虞幸会不会也是这样和伶人结仇的呢?
赵一酒看着面上自如的虞幸,暗自想着。
虞幸注意到他的目光,说话的节奏顿了顿,下意识在赵一酒右眼上扫过,然后偏开视线,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梁二妮以鬼魂之体存在了多年,开始逐渐掌握梦境的力量,于是创造出了这样一个梦中梦的世界,用来欺骗白玉中留下来的大师的意识,将目标转变到周雪身上,也就是说,我们任务所要保护的周雪,其实从头到尾都是个不存在的人。”
“如果没有触发支线,那么任务就会照常进行,触发支线后,知晓其实真正需要保护的是梁二妮,这才有,抢夺白玉,杀死大师的任务。之前已经有过提示,白玉只能由活人触碰,鬼魂触碰会受到灼烧。”
“所以我们抢夺白玉砸碎,是为了让梁二妮解脱,而杀死大师的分身,则是彻底帮梁二妮摆脱大师的控制。如果有任意一点没做到,那么大师就会意识到梁二妮的障眼法,从而不在被梦所困,梁二妮就会被他找到,带去拜堂。”
“在此期间,保护周雪仍然成立,因为如果她被大师成功拉去完成拜堂,大师就会知道这是个假象,依然会去找梁二妮。”
虞幸说完,指尖把玩着从桌上找到的骰子,总结道:“从这些信息里,我们可以得知,大师为了完成某个东西,一定要让某些活人女孩和已经死去的方府小少爷,也就是你扮演的这位鬼新郎拜堂成亲,这个挑选条件很苛刻,许多年才能找到一个,否则他根本不需要死缠着梁二妮。”
“刘雪也符合这个特质,只不过她没有梁二妮合适,她死了之后,拜堂的结果是失败的,而大师不会犯两次同样的错误,梁二妮死了,拜堂应该可以继续进行。大师——或者说伶人,究竟想要的是什么,我们还不知道,只知道……无论他是什么目的,破坏掉就对了。”
“是啊,伶人和我们绝对是对立面,破坏掉就对了。”赵儒儒也很肯定这一点,“我刚才起了一卦,在整场推演里,不存在伶人和我们其实是一边的这种反转,大可以放心怼他!”
[好家伙,我他妈直接好家伙]
[赵儒儒真有种,粉了粉了]
[你粉的人马上就会是一具尸体了哦?我真想看看伶人会怎么把一个女人折磨致死呢~]
[我更想看伶人给幸赔罪,一边把幸凌迟一边道歉的那种哦~]
[怎么着你们堕落线的发言就喜欢用波浪号是吧]
[别理他们,他们语气不荡漾不会说话]
[伶人也是这样,你想这话被他看到吗]
[别说伶人了,幸偶尔也是,怎么着,按你们这么说,幸也是我们堕落线候选?]
不知不觉间,直播间里涌入了一大批堕落线观众,他们倒是也开开心心看了好半天直播,但一发言,那必然会和价值观不同的人吵起来。
虞幸看了赵儒儒一眼,发现她神色竟然还很坚定,有些好笑地问:“你这么说,就不怕出去之后伶人削你?”
赵儒儒一下子蔫了吧唧:“不怕?怎么可能不怕,这不是已经得罪了吗,再得罪狠一点也没关系了吧……”
她委屈地揉了揉脸:“我一开始就是为了换赵谋一个人情而已啊,鬼知道把自己搭进来了,不说别的,光是伶人成为了特邀嘉宾,并且和参加死亡平行线的推演者为对立关系这件事,就足以让我们三大家族内部慌乱一下子了……这次的伤亡率绝对是历史新高。”
“所以——”说到这里,赵儒儒眼睛微微睁大,凑近虞幸,“我可是把自己卖到你的坑里了,未来怎么着也得考虑考虑我吧?我需要大佬的保护,不然我分分钟就要被暗杀啦!”
虞幸往后挪了挪,远离了她忽闪忽闪的眼睛。
这就谈到未来了?
这姑娘有时候,真是精明得可以啊……
他知道,赵儒儒口中的大佬,指的当然不是他——在任何人看来,他现在都只是一个有潜力的新晋分化线而已,与所谓的大佬还有不少距离。
她说的是曲衔青,是他背后可能存在的任何一个可以和伶人抗衡的明星推演者……
再正常思维里,能和伶人叫板,必然有底牌存在,使伶人这种大恶人也无法随心所欲的杀戮。
赵儒儒赌的就是这样的底牌,与其被伶人小小的讨厌,然后无声无息的死去,不如正大光明地战队,寻得另一个份量足够的强者的庇佑。
而且她也没有到穷途末路的时候,赵家这个庞然大物也是她可以拥有选择的资本之一,正因如此,她才可以把心态放得比别人轻松。
赵一酒却皱了皱眉头,也不知哪里被触动到,总觉得这个要求有点不好,他抢在虞幸给出答复之前冷声打断:“出去再说这个。”
“哦。”受伤的赵一酒让人没有想反驳的欲望,赵儒儒现在对这位重伤员可谓是有求必应。
虞幸笑而不语,顺势略过了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你呢酒哥?在这座府邸有什么发现吗?”
赵一酒点点头,他碰了碰包裹住右眼的白色纱布——这是虞幸非要给他包扎上的,明明都不再流血了。
他放下手,有些虚弱的声音都掩盖不住其中的冷淡气质:“这里是方府,方府的夫人和所谓的大师应该有一些不清不楚的关系,目前看来,大师是促成小少爷和刘雪那场婚礼的罪魁祸首,而夫人很可能是被大师利用了,或者有另外的企图。”
“他曾经给仿佛小少爷治过病,我怀疑,就连小少爷的死,都是他做的,夫人在其中起到的作用绝对不小。”
整个故事的背景依旧可以与第一阶段任务串联起来,大师要通过人鬼之婚得到某样东西,所以他找到了方府,相中方府小少爷,杀了小少爷之后,他又引诱刘丙先卖掉了他事先看好的刘雪,这才导致刘雪自杀,化为厉鬼屠戮了整个方府的活人。这其中,因为某些他们还不了解的原因,就连丧葬一条街的街坊们也未能幸免,纷纷成为亡魂,并且痛恨刘丙先,害怕周雪。
虞幸思索了一下:“那么,我们这个任务里,白玉所在的位置不是伶人身上,就是夫人房间——暂时还不能确定,现在这座阴宅内除了无脸仆从和伶人,还有没有其他角色存在,暂时就说是房间吧。”
线索交换到这里就足够,在四个小时中,他一定要完成这两个任务。
或许原本任务是分两天完成的,可他喂周雪吃安眠药就是为了让时间一次性加长,避免赵一酒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也有足够的条件直接结束第二阶段任务,他懒得在这里和伶人浪费时间。
“那,我们现在就去夫人房间?”赵儒儒问道。
“嗯,必须先去看看,才能有完备的应对空间。”虞幸知道,伶人不出现,一定是在憋什么坏招,因为用躲起来不让他们找到的方式强制性使他们任务失败这种事不符合伶人心中的美学,他不会这么扫兴又无趣。
赵儒儒:“那,带上周雪,我们一起?”
“确实要带上周雪,不过不是我们一起。”
虞幸话音刚落,赵一酒就敏锐地抬眼:“什么意思。”
虞幸轻笑一声,安抚似的压了压手:“我带着周雪去夫人房间找白玉,你和赵儒儒两个人,留在这里。”
[这个时候分开是怎么想的啊,不是说了恐怖片里谁分开谁死吗]
[问题这不是恐怖片啊]
[难道分开会更好?]
[enmmm这得看幸是怎么打算的了,我相信他一定有理由]
[什么理由啊,我觉得就是他带着吸引仇恨的周雪去撞伶人,让没有战斗力的赵儒儒和受伤的冷酒在房间里躲着休息]
[感人是很感人啦,但是我觉得冷酒不会同意呢?]
这条弹幕刚发出来,赵一酒就跟看到了似的,紧随其后来了一句:“我不同意。”
赵儒儒也被吓了一跳,声音都结巴起来:“别的不说,就你把周雪带走,我倒倒倒是不怀疑周雪的安全,但我怀疑我的安全——”
“你想吸引伶人注意,但是你想过没有。”赵一酒眉眼间透着不赞同,“万一伶人去找你,你还有功夫管周雪吗?”
“冷静点,听我说。”虞幸的微笑从刚才开始就没落下去过,带给周围的人一阵安心,“这个分组是我计算之后,性价比最高的分组。”
“我带着周雪走,伶人来了,他基本上会是冲着我来的,我缠住伶人,周雪可以趁机跑回来找你们。”虞幸道,“她穿着新娘服,和你一样,不属于闯入者,所以,其实她不会被无脸人伤害。”
“如果伶人冲着她来,那更简单,我有的是办法把他的注意力吸引到我身上,将之转变为第一种情况。”
“那我们呆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赵一酒抿着嘴,“我去了可以保护周雪——”
虞幸打断他:“我会分心。”
赵一酒:“……”
虞幸发现赵一酒挺委屈,于是重新组织语言:“你留在这里可以保护赵儒儒。”
赵儒儒:“……”
我特么,我也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