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重聚（求追读）
93级新生是幸福的。
大一就能够直接到燕大举办入学典礼，军训甚至被安排到了明年的夏天，只有一个月的时间。
现在，车子上下来的，既有新生，也有他们的家长。
董元才和董立明见到宋阳拿着喇叭在那喊，一时都懵了。
“老董，来得早啊！”宋阳也很欣喜，随后对董元才问候道，“董伯，好久不见！”
“92级的啊？”胡东会过意来，“等这车接完，等一下一起过去。”
“这是91级的胡东师兄。”宋阳继续吆喝着，“中文系的到这边来，欢迎新同学！”
一辆公交大巴也就运几十人，中文系也不是什么大系。
92级的只有董立明一人，93级的来了一男一女，两人都怯怯的，但眼底都有激动和兴奋。
“你怎么都来帮忙了？你后来一直在燕京？”董立明忍不住问道。
“边老师让我来帮忙的。”宋阳见车子都开走了，看向胡东，“然后呢？”
“你带去那边！”胡东挥了挥手，“快去快回！”
“得令！”
胡东大笑，宋阳也乐在其中。
董立明有点羡慕，进了校门之后就哇哇不停：“这就是燕大吗？终于见到了！”
“这里是南门，一直往北走就能到大讲堂和图书馆，再往前是未名湖和博雅塔。”宋阳既是对他介绍，也对另外两个师弟师妹和他们的家长介绍。
董元才倒不意外，笑着说道：“小宋，你这是已经全熟悉了啊。”
宋阳谦虚了一下没说别的，众人很快就走到了中文系的新生接待站。
在这里，93级的新生要查验入学通知书，开具一些单据去交费。燕大学生的学费不贵，一学年才要200元。至于生活费，每个学生每月还有49元的补贴，要额外交的钱并不多。
但这也要看是什么家庭了。这两个93级的新生里，那个男生和他父亲的穿着就让人看得出来他们的不容易。
宋阳把人送到了就拍拍董立明的肩膀：“我继续过去了。”
这边自有其他师兄带着他们去交费的地方，随后带他们去宿舍。
宋阳就这么一直帮着忙，等邻近中午时林栖霞又出了南门准备回家，看到宋阳不免意外地问：“你这是？”
“我们老师让我帮忙。阿姨，晴雪已经办完手续了？她在哪个宿舍啊？”宋阳擦了擦汗。
“31楼205。”
宋阳记了下来，对林栖霞说道：“我在45楼409，阿姨您不留下来吃个午饭再走吗？”
“没事。”林栖霞笑着说道，“她对这里也不陌生。”
沈晴雪的父亲当年是这里的历史教授，她小时候确实应该没少来过。现在她读的也是历史系，恐怕还有当年父亲的同事朋友。
没有过多和宋阳在这里交谈，林栖霞熟门熟路地去最近的公交车站了。
“31楼，女生楼啊！”胡东八卦起来，上下打量着他，“你们军训松一些？女朋友都交到见了家长？”
“……胡子，你们写诗的都这么骚吗？”宋阳服了，他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考虑两家人是以前就认识这种可能？
胡东捋着长发，得意地昂了昂头，骚在他心里当然是个褒义词。
两人继续接待新生的工作，到了临近正午的时间，宋阳看见车上走下来一个熟人。
范忠瘦了不少，也安静了很多。看到宋阳之后眼神虽然有变化，随后却只默默地别开脑袋，走向了历史系的师兄那边。
宋阳心里波澜不惊。
……
一整天，校园都是喧嚣的。
除了提早到校来帮忙的老生，校园里到处都是兴奋而好奇的92级、93级新生。
因为特殊的原因，这一届的新生规模之大，史无前例。
每个院系，92、93级的新生都将合在一起上课。
与此同时，是两倍的新生要分配宿舍。
好在燕大并非没有准备，一切乱中有序。
到了下午三四点钟，报到工作基本就结束了。上燕大是大事，最忙的是在上午。
宋阳终于拿着钥匙回到了他的宿舍，董立明见到宋阳就眼毛精光：“这么巧是我们四个人一个宿舍？”
“我找边老师求情的啊！”宋阳打量着屋内的环境，笑着问戴灿和舒广福，“给我留的哪个床位？”
地板是水磨石方砖，两个深绿色的铁架上下铺摆在两侧。从窗户往门口，宿舍中间是一张带抽屉的长条桌。
戴灿是一个人来的，舒广福的父亲和董元才坐在凳子旁聊天。
“你怎么什么行李都没带？”董立明睁大了眼睛，“等下都去买？”
“对啊。”
舒广福听了这话，伸手扯了扯他父亲的衣袖。
“……对了，宋同学。”舒广福的父亲有点拘束地从兜里拿出了一个小布包，“谢谢你教广福勤工俭学，这是他拿的那些磁带的钱。”
宋阳拿过来也没数，放到兜里就问：“阿福，卖得顺利吗？”
舒广福点了点头：“还行。”
宋阳叫得亲近：“董伯，舒伯，今天还要赶着回去吗？不急的话晚上一起吃饭呀。”
“都是晚上的车。”董元才摆了摆手，“我和老舒一起走，早点到火车站安心点。你们四个已经是老同学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于是四个人又把两个长辈送到了校门口外的车站。董立明没心没肺的模样，倒是舒广福和他爸爸又在一旁小声聊着。舒广福不断点着头听着叮嘱，他父亲上车后车子开走，舒广福咬着牙抹了抹眼睛。
“老董，你是老大，说说吧，接下来怎么安排？”宋阳咧嘴问道。
四人中，董立明最大，宋阳其次，舒广福第三，戴灿最小。
董立明颇为意气风发：“先逛逛学校啊！搞清楚澡堂在哪里，食堂在哪里，买东西的地方在哪里！你东西不是都还没买吗？”
宋阳摸出了舒广福给他的磁带钱：“寝室里还得添点东西。别的先不说，电风扇必须有！”
行走在校园里，看着风景，打量着女同学，董立明由衷感慨：“这才是大学生活啊！”
别看戴灿一脸沉稳样，一样压抑不住内心的躁动，头转个不停地四处张望。
湖光塔影是新入校的学生们忍不住想先一睹芳容的地方，再一路到那个古香古色的西门看一看，这似乎就让人确认自己是到了燕园里。
随后他们才一起到了北新商店。这是校内买东西最大的地方，是个国营商店。
除了学校发的床上用品，宋阳还有很多东西要买。
而电风扇、录音机、钟表……这些就是宿舍公用的了。
舒广福主动说：“我们一起凑钱。”
宋阳瞅了瞅他们，挑着眉说道：“那也行，你们这次都赚了一些。”
东西全部搬进宿舍，宋阳才拍拍手说：“我还没去买饭票，晚上咱们去学校外面吃，我请客！”
路过公用电话亭，那里一直有人排着队。
“你想打电话给谁？”董立明会意过来，挤眉弄眼地笑问。
“沈晴雪啊。”宋阳并没藏着掖着，随后嘿嘿笑着，“两个寝室，可以先联谊一下啊。”
“你知道她在哪个宿舍楼？”董立明顿时期待起来。
“……走，直接去楼下喊喊，看她在不在宿舍吧。”
四个人杀到了31楼下面，董立明和舒广福顿时紧张起来。
宋阳大大方方地走到宿舍楼门口，从宿管室的窗口向里堆起笑脸：“阿姨，我想找一找205的沈晴雪。”
第六十二章、牵手（求追读）
才刚开学，就有男同学到女生宿舍楼下面来直接找人，宿管阿姨都不由得侧目。
宋阳在92级的文科生里也算风云人物了，进出的女同学顿时有把他认出来的，然后就都偷笑着窃窃私语：“是他……”
没多长时间，宿管阿姨就上楼把沈晴雪喊了下来。
见到宋阳在门口，沈晴雪走出来后直扭捏得不行，紧张地问：“你……你怎么来了？”
“想喊你们宿舍一起去吃饭啊，我们两个宿舍一起。”
“……不好吧？”沈晴雪只觉得其他人都在看着她。
“有什么不好的，又不是还在军训。”宋阳又说道，“还有兰慧，你知道她在哪个寝室吗？”
沈晴雪转身就往里走：“我先去问问她们……”
四个男的就这么一直站在楼下等，承受着来来往往的女同学们的目光。
“……你就不害臊的吗？”董立明紧张又不解。
“这就是大学生活啊。”宋阳调侃着，“有什么害臊的？”
就这时，又听到沈晴雪压着像是大声的悄悄话：“宋阳！”
宋阳抬头一看，二楼的一个窗户里，沈晴雪的脑袋探出来。
沈晴雪看了看下边左右，只是微红着脸点了点头，声音更小了：“等一下下……”
董立明惊喜不已：成了。
这跟军训时确实完全不一样，原来只要敢来邀请，女同学们就敢一起出去吃饭吗？
人多胆子当然就大一点。
没过多久，竟有六个女同学一起下来。
兰慧见面就说：“宋阳，偏心啊！你不喊一个班的同学，光知道喊历史系的吃饭！”
“我哪知道你们哪个宿舍，我在校门口吆喝了一天。”宋阳见她那模样，显然已经知道自己和沈晴雪的关系了。
这不奇怪，之前在军校，她和沈晴雪就已经是好朋友了。开学再聚，哪有不问的道理。
四男六女，人多势众，走在路上都没离得很开。
看走路的方向，兰慧问道：“这是去学一食堂？”
“不去食堂，我请客，小西门外面有个味道很不错的小馆子。”
兰慧惊了：“小西门？你怎么知道学校外面哪个馆子味道不错？”
“我这个月在这边呆了很久的。”宋阳没说太多，然后就问沈晴雪，“你们寝室有没有买电风扇？”
沈晴雪摇了摇头：“还没有，准备明天再去买。”
“那等会路上就买一个，吃完了刚好提回去。”
兰慧啧啧有声：“你出钱吗？”
宋阳眼睛睁圆了：“怎么了？我请你们下馆子，啥意思还用说吗？”
另五个女同学都窃窃笑了起来，挽着沈晴雪胳膊的还摇了摇，让沈晴雪脸更红了。
人多放得开，立刻就有人追问他们到底是在军校就开始谈了，还是放假后确定的关系。
其中过程自无法细说，沈晴雪只是支支吾吾的。
“没事啊，到学校里，谈恋爱没人管了！”兰慧八卦无比，“宋阳，要不是我们当初跟她打赌，你们可没这缘分！”
“行。要是将来我们成了，给你送双鞋，兰媒婆。”
“喂！”
沈晴雪听着她们的偷笑，心里甜丝丝的。
出了小西门，宋阳还真在一个店里先买了个电风扇。沈晴雪要拿钱，宋阳就一本正经地说：“这是贿赂，收买一下你的室友。”
“我们寝室也还没有电扇啊。”兰慧打趣。
“那我就管不着了。”宋阳指了指董立明他们，“找他们。”
“……开玩笑的。”
董立明顿时感觉很受伤。
……
这么多人吃饭，对饭馆来说也是个大生意，甚至需要将两张小方桌拼起来。
此时不比将来，开学当天就这么一大群出来的很少。
宋阳熟练地点着菜，回到桌旁，一群人已经互通了姓名。
此时董立明正有点受伤，毕竟他已经快22了，在座的都是弟弟妹妹。
好在还没到三年一个代沟的时代，都是年轻人，话题一致的。
众人对宋阳都很熟悉了，很快就问：“宋阳，你那首歌，什么时候能出磁带啊？”
毕竟关于那2000块钱，同学之间的传言还是卖歌所得。
“哪有那么快？”宋阳含糊其辞。
“你还有没有写别的歌？”
“……没有。”宋阳赶紧转移话题，“那个很搞笑的电影《东成西就》，你们看了没？”
这是年初才上映的片子，国内目前当然只有录像带流传进来。
有看过的，也有没看过的，顿时都哈哈大笑地聊起电影来。
从电影电视剧到流行音乐，再到文学和校园里的名人，年轻男女之间并不缺乏话题。
借由这些话题，他们就能展露着自己的精神世界，同时也偷偷地观察着同龄的异性们。
宋阳反倒话不多起来，只是时不时看着身旁的沈晴雪笑一笑。
“明天早晨，到湖边跑步呀。”吃完了饭，宋阳才提议着。
“还跑步？”其他人连连摇头，“要跑你自己去跑，明天还有班会呢。”
都很知趣，这明显就只是约沈晴雪散步，跑什么跑？
晨曦刚照亮校园的时候，沈晴雪果然到了楼下。
宋阳等在那，冲她露出灿烂的笑容：“是要真跑的，阿姨说你小时候缺营养，现在多锻炼一下比较好。咱们跑慢点，跑一会散散步。”
沈晴雪轻轻嗯了一声点点头，先是和他一起缓缓走到了湖边塔下。
有人拿着书站在那里朗读，有人背着英语卡片，也有人散着步。
“……一到学校里就让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吗？”沈晴雪小声问。
“那当然了！名花有主，省得有些人还惦记你。”宋阳嘿嘿笑着，小心机得逞的模样。
张了张手臂拉了拉腿，他先原地跑起来：“慢跑一圈。”
姑娘点点头，握着拳和他一起沿着湖边慢跑，不再说话。
湖不小，跑一圈大概有近3公里了。速度虽然不快，但跑下来也并不轻松。
好在两人毕竟都是在军校里锻炼了一年，这个体质是有的。
只是重新回到塔下后，两人都出了汗，喘着气。
“再沿着湖走半圈，我们从那边绕到食堂去吃早餐。我还没买饭票，今天吃你的。”宋阳自然而然地帮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将她的头发顺了顺。
这是很亲密的举动，沈晴雪只抿嘴笑着点了点头：“嗯。”
慢慢走着，就可以离得更近。
沈晴雪时不时转头看着他的侧脸，心里的情绪累积着。
想起之前他在家里安慰自己的举动，她终于大着胆子将手探了过去，牵住了宋阳。
宋阳意外地看向她，随后就紧了紧手，和她一起笑起来。
牵手，在这时的校园里，就是情侣们在外面最顶格的亲密举动了，除了一些特别狂野的敢拥抱甚至亲吻。
两人就这么走着，偶尔晃一晃手，心便像湖水一般，微澜不断。
从翻尾鱼石旁路过时，小声聊着天的两人甚至没注意到另一个坐在湖边用心背书的背影。
那是用了一整个夏天反思，现在听了父母的教训，下定了决心先好好求学顺利毕业的范忠。
看到了两人牵手的模样，他只沉默了一会，就继续背着自己的书。
那时怎么就让情绪蒙了心？
食堂里，宋阳给沈晴雪剥着水煮白蛋递过去，沈晴雪也依样施为地递过来。
眉眼弯弯的笑意让旁边桌的同学们感觉今天食堂做的早餐有点酸，低下头只想快快吃完。
“你课表排出来之后告诉我哦。”
沈晴雪点了点头又问：“你就一直住宿舍吗？那你那个房子……”
“没课，学校里又没事的时候我就可以过去。”宋阳眨着眼，“我可不敢喊你过去，不然阿姨就要担心了。”
沈晴雪霞飞双颊，不敢接话。
宋阳又问：“我们都要选4学分的理科课，你想选什么啊？我们一起报。”
这话题能聊！沈晴雪立刻跟他讨论起来。
这样的话，就可以一起上一门课。
除了理科课，社科类一样有通选课。虽然现在还不多，但这就是两人可以计划的共处时间。
要一起上课，那就还有一起做作业、复习。
沈晴雪的脑子里，已经憧憬起教室、图书馆等诸多的地方。
第六十三章、目标：脸盲东哥
“计算机课当然都要选了！”寝室里，宋阳断然说道，“虽然现在还不是基础必修课，但迟早必定是，一起选！”
“……好难的。”董立明有点纠结。
“我问过边老师了，选修课一共有30%多一点。听我的建议，都选修一下计算机。”宋阳不需多说什么，现在他是有足够威望的。
在寝室里先讨论了一会选课，众人又一起去开班会。
中文系的人不多，但今年的新生很多。所以中文系的新生班会，干脆放在了静园五院中的一个会议室里举行。
这是中文系教授、讲师们的办公院落。
宋阳几人一路走到了这里，就见六个院落整齐地围绕着一片平整的小果园。
是谈恋爱的好地方。
而中文系所在的五院，墙上满是爬山虎，古意盎然的飞檐斗拱看着让人赏心悦目。
院门不大，进去之后院子更不大。
“宋阳，你选不选班长？”董立明忽然问道。
宋阳直摇头：“我不选！老董，我支持你！老大哥站出来，你已经赢太多。”
“……”
宋阳确实无心去担任学校里的职务，他不需要这些妆点自己的大学生涯或者锻炼。
有事他还是会帮忙，但不宜被这些牵扯太多精力。
这场班会除了老师再次正式向学生介绍校园生活的诸多方面，重头戏就是把每个班的学生工作框架搭起来。
92级的新生班在石门庄那边就已经熟悉了，这时过程就要简单很多。
燕大的生活就这么正式开始，宋阳也先如同其他学生一般。
忙着确定下来自己这个学期上哪些课，其余的时候也没出学校。
让边楷和秦月娥在那边安心造人，呢绒厂的方案也不急。
寝室之间的串门、每天晨间和沈晴雪的跑步约会、第一个星期每门课的第一堂……宋阳都在经历着。
到第一个周末，宋阳送了沈晴雪回家，沈晴雪就依依不舍地说道：“你有事何必大老远地送到朝阳这边来。”
“还好啊。”宋阳在房里拉着她的手，“我今天就是去民大找个人，时间又不急。”
“……嗯，那你路上小心。”沈晴雪咬了咬唇，抬头看着他，“明天晚上再见。”
对沈晴雪来说，要有两个白天和一个夜晚没见，和过去这一个星期已经很不同了。
宋阳看着姑娘眼里的情意，微笑着点了点头：“明天下午我到大饭厅门口买好电影票等你。”
“嗯！”
宋阳这才离开，坐上了公交车前往民大。
路上时间很长，宋阳想着回头怎么撩那家伙。
目标：脸盲东哥。
……
民大和燕大离得并不远，如果沿着燕大西门一直往南走，公交车有个小几站就到了民大。
宋阳有心寻访，并不难知道刘锵东人在哪。
他本来就是苏省某县状元，和宋阳同样是92级。人跟人之间的关系，往往只需要通过两三个人就能建立起来。
这时是周六，宋阳找到他的宿舍楼敲开门之后，就见到那个伏案的背影。在他的两边，一边是一本厚厚的大书，另一侧则是堆得高高的信封。
“你是？”刘锵东的室友疑惑地看着宋阳。
“我找刘锵东。”宋阳微笑着说明来意。
窗边的那个背影转过头来，青涩但清秀的刘锵东看到宋阳，眼里都是疑惑。
他们寝室现在有三个人，一个还躺在床上。屋子里的电扇呼呼地对着床上那人吹着，刘锵东的额角还有汗珠。
宋阳抬手打了个招呼：“嗨，刘锵东。”
“……你是？”有人来访，他先放下了手头的事，走到了门口。
“我叫宋阳。跟你一个初中同学是同学。”
宋阳说了个名字，刘锵东恍然点头，然后问道：“你是燕大的？”
“忙不忙？从他那里听说你，想认识一下，中午一起吃个饭。”
刘锵东犹豫了一下，随后还是点了点头：“你等会，我收拾一下。”
寝室里自然不是说话的地方，宋阳都提出一起吃个饭了，刘锵东看临近中午，转身过去将那本厚书折了一页就合上，随后把那些抄好的信封收到了抽屉里。
宋阳一直在门口等着，两人都到了门外，宋阳才说道：“你们学校我还不熟，校外哪里有小馆子，我们过去坐坐，我做东。”
“你是客人，跟我走吧。”刘锵东现在并不显得非常开朗，说完只是抿着嘴笑，但他的神态也有着一些底气和自信。
路上，他不免奇怪地问了起来：“孔昱跟你说什么了，让你想来认识一下我？怎么没和他一起来？”
宋阳笑了笑：“是军训时候听他把你当笑话讲的，说能到燕大不去燕大，跑到民大之后才知道被专业名字骗了。他跟你的关系也不是很好吧？喊他一起来就没必要了。我倒是听他说，你们过年聚会时候聊起来，你抄信封赚钱的事让我有点触动。”
刘锵东恍然点头，随后尴尬地笑了笑：“那确实，我也是现在才知道，社会学系就不好找工作，当时想着当大官，社会学系是最厉害的专业。你呢，是什么专业？”
“中文系。”宋阳和他并肩走着，打趣道，“我们军训了一年，现在只相当于刚上学的新生，你成师兄了。你是几月的？”
“74年2月，你呢？”
“小你3个月，叫你东哥吧。”宋阳感觉这样叫着顺口。
刘锵东只觉得这人莫名开朗。
宋阳这么社交牛逼症，目的当然很简单。
一路互相熟悉着，到了小饭馆，他任由刘锵东豪气地点了菜，随后问道：“抄信封很赚钱？”
“一般，还累。”刘锵东直言，“不过我现在一个月能赚个五六百。你也想抄？”
他以为宋阳的目的是这个，宋阳不置可否地问了问他怎么赚的。
很简单，他们民大有些老师或者部门，以民大的名义举办一些培训班。而直接写信去全国各地的单位、企业，邀请他们来培训，既显得正式又高效。
毕竟这是民大，而这些邀请也基本上都寄到公家单位，感兴趣的自然算是公费进修。
刘锵东只用照着黄页，抄好信封交给老师，再由别人塞进邀请函和介绍材料寄出去。
宋阳笑道：“过两天我给你介绍个客户，她刚好要来燕京学习的，以后可以去你们民大学一学。”
“……”刘锵东对这展开感到很意外，“你不是想学我抄信封赚钱？”
“当然不是。”宋阳笑了笑，“抄1个信封，赚几分钱。我暑假也试着卖了卖磁带，一盒赚3块钱左右。感觉你挺能吃苦的，又很能找到赚钱的路子，认识一下，后面有个事情说不定能一起做。”
刘锵东眼睛一亮：“什么磁带一盒能赚那么多？你暑假卖了多少？”
“1万盒。”
刘锵东受到了强烈的刺激，那不是赚了3万？
“当然还没全部卖完，不过交给别人帮我卖了。”
宋阳并不是特地来装逼的，只不过这时候的东子确实还只是个雏。
也因如此，两人同年，何不能一开始就一起做点事情？他的潜力，岂能小觑？
“那你说后面有个事情，是什么事情？”东子出身贫寒，如今不管是为了自己的学杂费，还是他自己的人生，他对能赚到更多钱的事情都很上心。
宋阳微微一笑：“我定了5000台BP机，市面上1860一台，我能420一台拿货。”
刘锵东的嘴巴彻底张大了。
第六十四章、想聘个销售
和波道那边说的，宋阳是会着手成立一个专门的公司，和他们再签正式合同的。
这个公司，当然不能是骄阳广告。
回头去跟寻呼台谈，也得有个公司。
宋阳不是来拉刘锵东合股的，他有毛的本金玩这么大。
“年底我会办一个大活动，把这5000台BP机一口气都‘卖出去’。我会成立一个公司，想聘个人来做销售。”宋阳说明来意，“你有兴趣吗？”
“一口气都卖出去？”刘锵东感觉人麻了，“那么好卖吗？”
420的进价，1860卖出去，5000台得赚多少？刘锵东立刻得出了结果：720万！
当然还会有其他的成本，但这个数字让刘锵东再次受到强烈的刺激，他忍不住再问：“你家里……是什么来头？”
“没什么来头，普通家庭。”宋阳今天先跟他认识就够了，“要是感兴趣，回头多到燕大找我。抄信封赚钱，太累了，屈才。”
东子现在当然还没那么牛逼的能力，甚至做销售恐怕也还不行。
但他肯吃苦、肯钻研、动力澎湃。
而宋阳今年办的这个活动，并不需要东子真的去销售，只需要有一个人，到时候能帮着处理跟BP机有关的这个环节。
而回头如果拿下了区域代理，才是真正锻炼他的时候。
刘锵东心情复杂地跟他聊着天，渐渐感受到他异乎寻常的成熟谈吐，忍不住说道：“你别喊我东哥了，听着挺怪的。”
“喊啥只是个称呼。”宋阳心里有些异样，随后笑道，“下周末到燕大去一趟，我们多接触几回，先混熟了你就知道我没骗你。”
现在什么都只是宋阳一张嘴在说，若不是他这气度着实不像普通同龄人，刘锵东压根都不会信。
吃完这顿饭，宋阳跟他就算是认识了。
互相留了各自宿舍楼的电话，宋阳就从民大这边离开。
今天剩下的事就是等边楷介绍的人过来了，宋阳趁这时间，也在“工作室”里写着给呢绒厂的方案。
抽周末的时间和一些在学校图书馆的时间写一写，慢慢就写好了。
刚开学，边楷和秦月娥都比较忙，宋阳一个人在家。
到了下午四点来钟的时候，边楷终于带着一个人回来了。
“刘正和。”边楷介绍了一下，随后对这人说道，“要注册公司的就是他。”
刘正和意外地看着年轻的宋阳，确认了一下：“真没错？”
“没错，我要注册三家公司。”宋阳伸出了手，“刘总，幸会。”
“三家？”刘正和眼睛一亮，“兄弟怎么称呼？”
宋阳把名片给了他，笑着说道：“其中一家就是这个。另外，还有一家文化传播公司和一家商贸公司。”
骄阳广告，银河音像，新科商贸，这就是宋阳拟定要注册的三家公司。
成立公司，跟搞个体户完全不同。
就连边楷也是听他们开始商量着，才知道其中的诸多区别。
“民营广告公司的设立已经都放开了，这里面的难处没有刘总说的那么大吧？”宋阳淡然道，“反正有正规经营场所、验资也不是问题，开户、税务登记这些手续，既然是边哥介绍的，我都可以委托给刘总。”
“这个广告公司和商贸公司都是宋总自己独资，那这个文化传播公司，另外的两个股东……”
“需要准备的资料，我会准备好。刘总先帮我把表格都准备齐全，相应的内容、证件，包括要股东到场，到时候约时间就是。”
如今，注册公司不是个简单活。电子化办理，都得一直等到20多年后才逐渐普及。现在会涉及诸多部门，花点费用让别人代办，省事又高效。
前提就是找到靠谱的人。
他是边楷的债主，请边楷帮他介绍人，边楷自会费心。何况，这是边楷帮别人介绍生意，刘正和会没点表示？
工商代办，除了必要的工本费登记费之外，刘正和这样的人自然还要收服务费。
在这边谈好了价码，宋阳跟他签好了一个简单的协议，把500块钱的定金先给了他。
这样，这个事情就算是正儿八经启动了。
送走他之后，边楷忍不住问道：“三家公司的注册资金都是50万，要验资的，你哪来这么多钱？”
宋阳奇怪了：“那个音像公司会有50万啊，倒腾一下不就行了？”
“……还能这样？”边楷一直在学校里工作，对这种操作感到震惊。
“都是这样啊，刚开始，真的傻乎乎地都把那么多钱放公账里啊？有人还找公家单位，用公款倒腾呢。”
验资这种事，变通的办法实在太多了，后来不就不验资只认缴了吗？
只要有办法找到钱倒腾，到时候营业执照上注册资金50万，人家一看至少就不会小觑。
呢绒厂的注册资金才21万呢。
边楷的三观再次受到冲击，注册公司这么神圣的事情霎时间显得不神秘了。
一切都是信息不对称，不明就觉厉。
按如今的效率，这事没有个把月的时间都搞不定。
但宋阳还是跟朱自强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已经安排了在注册公司，让他跟章友杰先准备好。
说准备，无非也就是先筹措好资金。
验资只不过是走个手续，借一笔钱付别人些费用都能搞。
朱自强满口答应，说正在搞开学的活动，学校周边的录像厅生意很好，还专门在学校里开学生会员卡，买3盒正版磁带送学生会员卡，以后买磁带打九折。
宋阳担心他以后理不理得清楚那么多种不同的卡。
看他兴奋的状态，现在赚钱应该不少。
宋阳挂了电话就对边楷说：“等银河音像注册下来后，就要边哥找找你那个前任，谈一谈租门面的事了。”
“……”
“对了，你和嫂子的房子，排队排得怎么样了？”
“排上了，办完手续估计要到十月底，到时候就能搬过去了。”
“孩子造得怎么样了？”
边楷顶不住了，瞪着眼睛就说道：“你管得挺宽啊！”
“我就是关心一下啊，边哥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你之前捣鼓的那个册子，回去之后搞得怎么样？”
“当然成了，不仅中选了，那边还要额外给我6万，让我把那个方案写完整。”
“……晚上喝酒！”边楷大受刺激。
妈的，一口气注册3家公司，半个月就又赚了8万5。
两套房啊！
气人。
宋阳一夜未归。
第二天先等到刘正和填好了各种第一批手续的表格，黄昏时分，宋阳在大饭厅门口等到了沈晴雪。
这里原来是个大饭厅，现在改成了大讲堂，但学生之间仍然这么喊。宋阳知道，数年后为了百年校庆，这里还会拆了再建一个更阔气的。
电影要到7点才开始放，两人就先到北边一边位于图书馆南侧的食堂吃饭。
偶遇从图书馆刻苦回来的董立明和戴灿，老董怔怔地看着宋阳：“你昨晚……去她家了？”
“……我又不是没去过，开学头一天晚上就在她家睡的！”
宋阳振振有词，沈晴雪低着头脸上发烧。
“……佩服。”
董立明又能说什么？
没办法，宋阳得给边楷留点面子，不能说自己在外面还租了个房子，边老师暂时借住在那边。
戴灿稳重些，没乱说，但董立明就不好说了。
何况宋阳说的也是事实。
“对了，给你。”宋阳从兜里拿了个小信封出来，塞到戴灿手里。
“什么？”
“明天请客！”宋阳嘿嘿笑了笑，戴灿就懂了。
说完他就跟沈晴雪去打饭了，不跟两个电灯泡坐一起。
“什么啊？”董立明好奇地问戴灿。
“……”戴灿赶紧把信封塞进了自己的书包，“没开学之前他不是跟你打过电话吗，那时候把我喊来……”
2500块钱吗？就这么递过来？烫手……
宋阳是昨天出了学校，因为要办事才去取出来的钱。之前问过戴灿，可怜孩子还没自己的银行户头。
董立明听他小声讲完，看着不远处和沈晴雪有说有笑的宋阳绷不住了：“为什么不带我！”
“你会画画吗？”
“我……”
第六十五章、恰到好处的拥抱
大礼堂式的影厅，座位极多。
此时才9月初，天气仍然炎热。
灯光一暗，只有一束光从后面照到前方的荧幕上，有人聚精会神，有人则要的就是这个气氛。
宋阳和沈晴雪就只是牵着手。
沈晴雪的目光一直看着荧幕，但一直心神不定。
晨间一起慢跑，每周有两门一起上的课，还有在教室和图书馆一起自习的时间，都比不上此刻一起看电影的感觉。
总在想他有没有看看自己，总不由自主地注意到他手掌和指尖带来的触觉，因此她终于偷偷转头看了看宋阳。
然后看到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他果然就只是靠在椅背上，偏着头带着笑意看自己。
光线很暗，但看得到他的姿态。
沈晴雪顿时心头大窘，自己偷看的动作当然也被他看到了。
宋阳的手果然微微捏了捏。
“……你不喜欢电影吗？”她终于借机也往后靠了靠，小声问。
这电影宋阳喜欢，《霸王别姬》，今年的新电影。
但已经看过多遍了，所以宋阳并不那么专注。反而一本正经坐得直直的姑娘，手心越来越热却又僵僵的一直都没动弹一下，让人觉得格外有趣。
“喜欢啊，就是更喜欢看你。”宋阳挠了挠她的掌心，随后就将手指扣入她的指缝，翻了过来让她的手搁在上方，“放松点嘛，一直坐那么直直的。”
沈晴雪抿着嘴嗔视了他一眼。
宋阳笑了笑，另一只手放在嘴前“嘘”了一下，然后指了指荧幕。
沈晴雪的心乱了，哪能专心再看电影。
于是就拽起他的手，往下压了压抗议他刚才使的坏。
宋阳乐在其中。
等到剧情渐渐推进，沈晴雪终究还是专心看起来。
后来，她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宋阳的手，眼睛红润起来。
宋阳看着荧幕上的这段剧情，不知道这些是不是引发了沈晴雪对于父亲的回忆。
据说这个片子能在国内上映，是经历了一些波折的。而燕大刚从敏感的时期走过来，居然也安排了这部电影在校内播映。
这也许是属于风向刚变时，很特别的决心吧。
电影放完，有些激动又文艺的同学就难以压抑情绪地开始讨论了。
宋阳牵着沈晴雪慢慢往外走，听着前后左右的议论并没有说话，直至到了门口时听见一个熟悉又激昂的声音。
“胡子？”宋阳看着头发几乎要比沈晴雪还长的胡东，意外又不意外。
“你是谁来着……”胡东拍了拍脑门，随后响了起来，“喊喇叭的，什么阳？”
“……宋阳。”
“对对对！”胡东对同伴说道，“我们系92级的师弟。”
“宋阳？”他的同伴眼睛一亮，“我听说过你！在石门庄是不是写了一首民谣？我看过歌词，怎么不到文学社来？”
“……什么民谣？”胡东有点懵，然后对宋阳介绍着，“我们社长，社会学系的师兄庄文宇。”
“……师兄好。”宋阳有点头大，“怎么上课都还没搞明白呢，暂时没精力。也许等下个学期才会想着加入什么社团吧。”
“上课有什么难搞明白的，月底招新，一定来啊！”庄文宇看他的眼神都有点馋了。
“好，到时候去膜拜一下师兄们。我还要送女朋友回宿舍，师兄们再见！”
说罢拉着沈晴雪赶紧溜了。
胡东看着两人手拉手的背影，瞪眼吐槽了一句：“这不是有精力谈恋爱嘛！”
都说校园里文艺青年都被女同学另眼相看，怎么文学社里的大家大多都一无所获？
……
从大饭厅到沈晴雪住的31楼，正儿八经走路只需要两三分钟。
但看沈晴雪的情绪有些低落，宋阳就牵着她问道：“是不是想起以前的事了？”
沈晴雪抬头对他笑了笑：“没事啊，就是觉得这个电影很好。”
宋阳将她拉着靠近了自己一些，缓缓朝南慢慢走去，却并非是31楼的方向。
这条路旁，有些笔直的银杏。
“宋阳，你以后想出国吗？”沈晴雪忽然问。
“不想。”宋阳回答的声音不大，但很果断，干脆。
沈晴雪沉默了一下，随后就说道：“那我也不做这方面的准备了。”
宋阳意外地看着她，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之前不是说……”
沈晴雪主动将手指放入他的指缝，笑着说道：“现在不一样了啊。”
树叶在夜风中缓缓撩动着彼此，宋阳的心也再次轻轻地动了动。
于是他也开心地笑了笑：“好啊。”
“你说……段小楼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呢？”
宋阳想起之前看过的一个评论，缓缓说道：“因为他从来没有什么真正在意的东西。世界很有趣，也很残酷。没有真正在意的东西，那么趴下就会特别安全。有真正在意的东西，那就既是软肋，也能成为一个人的脊梁。能不能一直站着面对好这个世界，既需要本事，也需要有追求。”
话说得很玄乎，但沈晴雪也是聪明的女孩，回想着之前电影里的剧情，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随后，她就抬头看着宋阳，眼神亮亮地说道：“你既有本事，也有追求，我觉得你以后不会变。”
“你觉得我的追求是什么？”宋阳笑着问了一句。
“我还不知道。”沈晴雪诚实地摇了摇头，“有时候觉得你说话做事，很像我从史书上看到的那些胸怀大志的人，总能认识一些特别的人，对朋友也慷慨舍得。”
“怎么听着我将来的下场不太好啊。”宋阳开着玩笑。
“不要这么说。”沈晴雪的神情很认真，“宋阳，我知道你对我妈妈心里并没有疙瘩，但她其实……一直没走出来。她想让我出国，但我知道，不管在哪都得靠自己的本事。我觉得，和你在一起，我不仅会变得更有本事，也会很安心、很开心的。”
宋阳再次感受着姑娘面对面的勇敢，也认真说了一句：“会的！”
“昨天晚上我跟妈妈一起睡的，又聊了很多你。我知道，她只是因为以前大伯对爸爸做的事，就害怕我将来因为很亲近的人受苦……”
沈晴雪似乎是被这个电影触动了，在夜色中的校园里，和宋阳一起手牵着手，漫无目的地慢慢走着，讲着当年的细节。
混乱的时代，有人为了私利又或者根本只是出于恐惧、愚蠢，做出了祸及亲人的事，在哪个时期都不会少。
“我想学历史，就是想懂得更多。我记得爸爸后来其实并不怨大伯，只是妈妈放不下。”沈晴雪走着走着，已经和宋阳挨得很近了，这时忽然停下，将头轻轻歪在了他的肩膀，“她也只是个普通的妻子和母亲。”
宋阳懂得她想说什么，心里甜蜜又心疼，干脆轻轻抱住了她，小声说道：“别装这么多心事啊！你觉得我聪不聪明？我比你更理解的。”
姑娘和他的开始就遭遇过母亲的偏见，这些话在她心里也许已经藏了很久，想着什么时候化解那些“隔阂”。
都说男人要在媳妇和妈之间左右为难，现在竟然角色互换了。
沈晴雪感受着他亲近但又并不肆意的拥抱，只觉得这种滋味刚刚好，甜蜜又安心。
他当然是顶顶聪明的。
随后，她终究还是因为这样亲密的动作想到了别的，小声说着：“会被看见的……”
宋阳放开了她，重新只牵着手甩了甩：“你担心我，我也担心你啊。别装这么多心事知道吗？你说得对，你变得有本事了，阿姨才不会担心。我嘛，阿姨始终还是会防一手的。”
“怎么会一直这样！”
“你看，这就是你不懂了。这很正常，她经历过那么多事，一个人把你带大，没点防人之心怎么过来的？”
“……宋阳，谢谢你。”沈晴雪目光如水地看着他，眼里都是温情。
现在，更加喜欢他这么体贴，又喜欢他当时因为自己对妈妈生的气。
也喜欢刚才，那个恰到好处的拥抱。
第六十六章、寻呼台大战开启
晚上送，早上接，31楼的宿管阿姨看着宋阳和沈晴雪已经可以很熟悉地露出姨妈笑。
翌日早上晨跑加吃完早餐，沈晴雪去上课了，而宋阳上午的课在10点多才开始。
在北新书店外的报刊亭买了报纸，他终于翻到已等候多时的消息。
第一批民营寻呼台牌照终于确定了。
一共有67个企业，首批获准经营无线寻呼业务的寻呼台就达到了77家。
报纸上没有列出全部的名单，这也是全国的大名单。具体哪些在燕京会开设寻呼台，什么时候上线，宋阳都还不得而知。
但比较大的几家，报纸上有写。
长城、华讯、凯奇等……
寻呼机大战正式拉开帷幕了。
……
此时此刻，燕京职工的月均工资还没到400元。
这个数字，当然正在不断地上涨。但是，当报刊上招聘寻呼小姐的广告登出，800的月薪引发了震动。
但门槛不低。
得懂得操作微机，要会五笔打字。
妥妥的高科技职业。
另外，自然也有声音甜美、热情等等要求。
当时的特别特是声势浩大，把招聘导购小姐办成了选美。而现在，一口气这么多家新寻呼台筹备开业上线，阵势更大。
“看吧！非要选计算机，现在微机房排队都麻烦死！”董立明嘀咕不已。
原因无他，燕大的高年级学生里，也有明年就将毕业的。现在就业政策都在开始调整，许多国营企业也经营困难，有些学生要借着在学校里的好机会、好平台多学点东西了。
“……要不，买台计算机？”戴灿犹豫了起来。
昨天晚上戴灿通过宋阳赚了2500，回来后宿舍里就悄摸摸地轰动了。这钱归戴灿自己支配，他和董立明聊着聊着，就觉得可以买台电视放寝室里。
没错，有的寝室已经买上电视了。
这时候，大学寝室里是非常丰富多彩的。
此时主流的个人计算机还是386的芯片，低配点的也价格近万。
宋阳惊异地看了看戴灿：“……别那么夸张，先对着键盘纸练习一下就行。”
要买计算机，那么贵的价格戴灿能提出来寝室一起凑吗？这小子，是家里能拿出这么钱给他用的，只要用在正处。
而宋阳是断不可能这时候去买什么计算机的，DOS的系统，386、486的芯片，仅仅数兆的内存，多不值当？
再等两年有了windows95，他用起来也熟悉点。
何况现在虽然存折里有点，但都有用处。
舒广福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宋阳，这个学期，还有磁带卖吗？”
宋阳看了看他，笑着拍拍肩膀：“不急，才刚开学，要先适应下学习强度。你暑假挣的钱，这几个月是够的吧？到了年底有事做的。”
舒广福点了点头，实在是戴灿帮宋阳画了些画就赚了2500，给他带来的刺激有点大。
寝室四兄弟间没太多秘密，何况宋阳会赚钱，之前大家都知道。
这时董立明来劲了：“是那个BP机的事？”
宋阳点了点头：“要开始准备了！”
……
这事还得找边楷帮忙。
而这回，是大忙，宋阳跟边楷、秦月娥摊开说了。
边楷其实只知道宋阳和朱自强倒腾磁带录像带，知道他跟戴灿一起搞了个方案要做广告，知道他还成立了一个新科商贸。
现在，这个新科商贸是干什么的，边楷知道了。
“5000台bp机？”边楷快疯了，“那得多少钱？”
宋阳挺正经地对边楷和秦月娥说：“我现在短板就是在人脉。边哥，嫂子，你们在燕京呆了很久，反正只要辗转问问，就能问出我要的信息。我要知道第一批拿到了寻呼台业务许可的公司，在哪办公，是谁负责。”
买BP机，找寻呼台，边楷虽然不懂倒也觉得正常。
宋阳举例子：“比如刘正和，他搞工商代办和税务这些业务，就认识不少门路。我去问他，他会跟我谈收费。但边哥你帮他介绍了我这个业务，你去问，他得认你这个人情。还有，燕大有那么多校友，毕业去各个单位的，都可能问到。”
秦月娥点着头：“不难。”
“这事不白忙活。”宋阳也坦然道，“先谈下这个事来，回头如果办成了，边哥你看万无一失，可以通过我要搞的这个事，一口气把3万块钱赚回来都轻轻松松。”
这个边楷就心动了：“真的？”
“对我这么熟了，边哥你还不信吗？”宋阳只是先说道，“我这点子暂时不能泄露出去，免得别人效仿，我把寻呼台谈下来再说。”
有了第一波5000套西服送BP机的活动，绝对是轰动全城。
而这个活动，自不必一直这么高。因为BP机单台出售，利润就不会比这样低。
不过名气打出去了，从王波那里再订的500套西服反而可以做个后面的“人情款”了。就是这活动还可以凭关系拿得到，数目很少了，要加一点点价。
波道那边，再发500台过来是做得到的。
宋阳可以仍旧以原价给边楷，让他自己去找一些客户。
关系到边楷的“心事疙瘩”，能早日解决借了学生3万块钱的事，边楷极度上心。
宋阳也同样自己在找，在问。
但他的效率比不上边楷和秦月娥，在自己笔记本上记录下来的寻呼台名称、地址、电话、联系人中，一大半倒是边楷问过来的。
图书馆里，沈晴雪留意到了宋阳笔记本上的东西，脑袋凑过去看了之后就小声问：“在问这些，准备去跟别人谈了？”
宋阳点了点头：“先收集信息。”
谈倒不用急着谈，先让这么多寻呼台厮杀一下，知道竞争的残酷，也留下些有实力存活下去的。
不然宋阳这边卖出去，入了网，人家倒闭了，客户不答应，宋阳也没法回款岂不是糟糕？
沈晴雪是知道这件事的，寻呼台是他要搞的这件事中最关键的一环。
周末回到家里，晚上林栖霞回来后，沈晴雪就说道：“妈，宋阳在找那些寻呼台准备谈了，你能不能帮着问问？”
林栖霞看着女儿默不作声，随后只是先点了点头。
“你最好了！”沈晴雪甜甜笑了笑，随后就给她夹菜。
林栖霞能说啥？
吃完饭洗完了碗，就回屋拿了几张纸出来递给她：“反正知道你迟早会开口的，前几天看到新闻，就已经问过了。”
沈晴雪呆呆地看着纸上写的东西，忍不住乳燕投怀一般抱住了她的腰：“你之前就留心了啊？”
林栖霞表情复杂，顺了顺她的头发就说：“我不跟他家一起做生意，不代表不能帮帮他。再说了，我要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有钱之后会变样，也总得让他先有钱。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底气这个法子一定能成，总之只帮他问问这些新的寻呼台，该怎么谈，谈不谈得下来，妈跟这些寻呼台的老板可一个都不认识，说不上话。”
“够了够了！让他自己去谈！”沈晴雪只觉得现在这样就够好了。
燕大里，刘锵东也如约来访。
看到宋阳宿舍中戴灿新买来的电视前，周末里数个光膀子或只穿汗衫的汉子挤在一起看电视剧，他又看了看宋阳：“您们燕大的学生……看起来也没什么不同啊。”
“我跟你都属于比较特殊的。”宋阳笑了笑。
宿舍几个跟刘锵东一起搓了一顿，他从董立明他们口中听说了宋阳之前的事迹，舒广福也知道了这个狠人每个月抄信封就赚几百块，佩服得两眼放光，有一种也要帮着抄信封的动力。
“广福字好，你让他帮你抄得了。”宋阳干脆提议，“他赚一点，你赚一点。我再帮你介绍一下燕大办班的老师，你试着谈下来，都找人帮着抄。”
舒广福这样的性格是不太可能像刘锵东这样去“谈”下这种业务的，而宋阳想着先解放一下刘锵东的时间，让他进化快一点，不管是谈判还是管理。
刘锵东对自己熟悉的事，果然来了兴趣。
第六十七章、单独待久了难受
袁坤的来访，竟成了刘锵东把高校办班邀请报名的抄信封业务打入燕大的一个契机。
边楷帮刘锵东介绍的人，刘锵东把自己在民大帮老师们办这件事的成绩一说，再有袁坤这么个学员介绍来，这事能有啥不成的？给谁办都是办。
宋阳收到了沈晴雪带回来的信息，特地打了个电话感谢林栖霞。
这可能就是木已成舟吧，林栖霞那些更复杂的心思宋阳尽管懂，但眼下她的帮助，宋阳仍旧感激。
他之前并没有计划请林栖霞或者戴灿家里帮忙。
袁坤在燕京学习了半个月，这段时间，宋阳仍旧没有开始和寻呼台的联系。
让他们先杀一阵。
袁坤的这一期学习并不是在燕大，而是在燕京服装学院。
她知道宋阳是学生，也就不辞辛苦，每天上完了课专门跑来燕大这边一趟。
知道了所谓骄阳广告还是个民房，也知道了其实目前只有宋阳这一号人，袁坤是哭笑不得又很佩服的。
本事是真的，所以更显得当时的气度和嘴皮子不简单。
而每天的交流，也确实让袁坤觉得受益匪浅。在服装学院那边进修的是关于服装设计、工艺、方面的专业知识，在宋阳这里则是品牌、管理、战略方面的收获。
这样一来，宋阳之前晚上总送沈晴雪回宿舍楼的习惯都被打破了。
有一天兰慧就有点担心地找到沈晴雪，小心地问：“是不是吵架了？”
“没有啊。”
兰慧欲言又止，随后还是说道：“我昨天从小西门回来，看到宋阳和一个打扮得很时尚很成熟的女人一起走……”
沈晴雪哭笑不得，知道她是关心自己：“我知道啊，他老家一个服装厂的老板，找他有事的。”
兰慧傻了眼：“服装厂？找他有什么事？”
沈晴雪摇了摇头：“他生意上的事。”
从人家那赚了好几万的事不能到处乱说，这里毕竟是学校。
就算兰慧是好朋友，但沈晴雪小嘴严实得很。
就是宋阳迟迟还没去谈好寻呼台的事，沈晴雪有点担心。
这可是最关键的一环，如果出问题，宋阳很容易就得负债百万，想想就可怕。
……
时间转眼到了九月底，新生们已经熟悉了燕大的生活。
秋高气爽，校园传统之一的社团招新也在一个周末热闹举行。
宋阳竟是香饽饽，毕竟在92级新生中，他也是小半个名人了。
沈晴雪目瞪口呆地看着一个女生当她面过来递给宋阳一个手写的宣传单：“宋阳，加不加入我们吉他协会啊？”
“……不了。”宋阳赶紧摇头，“谢谢。”
女生只能失望地看宋阳把沈晴雪接走，抱着手上剩下的传单赶去三角地那边。
胡东一早晨就从隔壁楼跑来找过宋阳，再次邀请。
宋阳感觉文学社也还好，自己毕竟是中文系的，就答应了他。
反正胡东说文学社很自由，不要求定期参加活动，愿意偶尔参加一下作品交流就行。
主要是社长看到92级新社员手记的那首歌词，大为欣赏。
而吉他协会可就真算了。
宋阳一没心思撩其他的妹，二没时间，何必呢？
沈晴雪跟宋阳一路往外走，偷偷笑着，然后问：“对了，下个月要办十佳歌手大赛，你参不参加啊？”
“你想不想我参加呢？”宋阳逗着趣。
“参加啊！”沈晴雪眨着眼睛，期待地问，“你还有没有写别的歌？”
“额……没时间。”宋阳想了想就说道，“那就参加嘛，我还答应了石门庄那个朱哥，到时候要在南门外开个店的。”
其实今天是要到沈晴雪家里，用空白磁带和录音机直接录个小样。
她家比宿舍里安静多了，宋阳之前买了吉他放在她家，每次过来总要练习几遍的。在寝室里，宋阳倒是没备着把吉他装逼。
没那个必要。
沈晴雪等他把歌录好了，爱不释手地拿了其中一盒，随后就担心地问：“寻呼台的事，你还没开始谈吗？我看你一直没去做这件事，现在还有闲心录歌……”
宋阳对她讲了讲其中的道理，沈晴雪才如释重负地拍了拍心口：“原来是这样……”
“都说了，心里少装一点事嘛。这么大一个生意，我怎么会没考虑？我公司的营业执照和章子都还没办下来，没必要去见面跟人家谈。”
沈晴雪咬了咬牙道：“要是需要找人说情……我去找大伯帮忙！”
宋阳顿时摇头：“别！你不信我的本事啦？”
心意让人感动，但这两家当年那样的过去，哪能去求情帮忙？何况宋阳根本不需要。
“……那么多钱，我担心嘛。”
“那抱抱！”宋阳是抱过了的，这时再度张开手臂，“等我把这首歌卖出去，就又赚一些钱了。听话，别老是心里担心这担心那的。”
沈晴雪抿着嘴，缓缓地靠了过来。
两人的亲密程度仅止于此，宋阳抱着她，安静地听她愈来愈烈的心跳。
“晴雪。”
“嗯？”
“你头发又长长了一些。”
沈晴雪的脑袋搁在他肩膀上，嘴角抿着翘起来些。
宋阳忽然松开了她：“哎呀不行了，跟你单独待久了有点难受，我先去找朱哥他们了。”
沈晴雪便红着脸偷笑着看他离开。
坐下来后，用了很久才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
不知道怎么的，从牵手，到抱过，其实挺快，又感觉很自然。
宋阳并没有过更进一步的举动，现在她知道了他其实也有想过。不知道是顾虑妈妈，还是顾虑自己。
沈晴雪的脸还是微红的，把磁带放进了录音机中开始拨起来。
撑着脸听着歌，她忽然更用力地抿了抿嘴唇。
……
这时代可就太纯了，婚前有越线举动，对于很多女孩来说是天大的事。
宋阳虽然不急，但姑娘那么青春俏丽，身体它不答应啊。
朱自强和章友杰两个人就像这时候其他那些赚到了一些钱的人一样，特别喜欢享受桑拿。
这趟来，是完成公司注册必要的一些签字手续的。
宋阳有个事也得对他们先说清楚。
“我只是小股东，也不是银河音像的法人代表。”宋阳看着两人，“验资完成后，我想借这笔钱再过两道手，帮另外两个公司完成下验资。章哥在燕京，可以全程监督这个事。”
宋阳早表述了银河音像他只是帮着参谋，主要由朱自强和章友杰两人经营的事。他自己有别的主业要搞，两人都清楚。
这事相当于两人出钱帮他垫资验资，宋阳是必须征得他们两人同意的。
朱自强只是略微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下来。章友杰见状，也就点了点头。
“朱哥你在燕京多呆两天。”宋阳又说道，“我那首歌，这就去找大地音乐的人谈。他们要出的这张新专辑，会大卖。我们争取用银河音像去跟他们谈，成为其中一个主要的发行商。”
校园民谣并不是这时候热卖的曲风类型，大地音乐一定也没料到这张专辑会那么火，在这个时间点仅正版磁带就大卖数十万张。银河音像要是能一口气先订下来10万张，对大地音乐来说都是个强心针。
而这笔生意，是一定有得赚，这也算宋阳对银河音像的第一个贡献。
朱自强想起之前他搞的那个纪念专辑，兴奋地答应下来。
校园生活进入正轨，和沈晴雪的感情渐渐升温，宋阳也正式投入到围绕年底那个大活动的准备中。
第一步，就是正儿八经把注册资金50万元的公司办下来。
又一次在桑拿房和宾馆房间中聊了很多，第二天三人就在刘正和的陪同下签字、走手续。
诸多事宜刘正和已经提前打点好了，人到场了就办得很快。
随后就是开基本户、验资，同样是刘正和提前联系好了海淀支行的一个行长。
一口气办理三家公司的开户，而且注册资金都是50万元，虽然都懂垫资这回事，但50万元能拿得出来，也是实力的象征。
说不定以后就能做大，现金流很猛呢？
宋阳整整忙了两天，之后就只等着拿证件了。
时间是不太够用的，第二天上午的课，宋阳就先翘掉了，和朱自强一起来到大地音乐。
第六十八章、逮着一只羊薅
在大地音乐，宋阳和朱自强见到的两人都很年轻。
黄茂是这张专辑的制作人，沈小庆是企划。
来之前联系的名义，是一家音像制品经销公司银河音像，所以两人对此还有点奇怪：专辑里要收录哪些歌还没定呢，就有人找上门了？
本着先接触一下的想法，没想到坐下看了名片、客套几句后，宋阳就拿出了一盒磁带。
“我也写了一首歌，两位听听看？”
黄茂和沈小庆不明所以。
磁带放到机器里开始播放，只有单纯的吉他和弦。
又过去了这么久，宋阳练得纯熟多了。虽然黄茂和沈小庆一听技巧就很一般，但旋律确实很抓耳。
朱自强这也是头一回听到宋阳唱的这首歌，不由得转头看了看他。
真特么不知道从哪蹦出来这么个妖孽。
一首歌放完，沙沙的噪声中黄茂和沈小庆不禁互望了一眼，然后看着宋阳：“你写的，你唱的？”
宋阳咧嘴厚脸皮：“是啊，我是燕大92级的，这首歌军训结束时的联欢会上表演过。”
黄茂恍然说道：“原来是你！一荤一素……没错！”
朱自强疑惑地看着他们。
宋阳倒不奇怪，因为他们策划这张专辑，本就是从各高校里先收集，选择一些歌曲放入了专辑，前后出版了《校园民谣》1、2、3。
而这首歌经过92级文科生的口口相传，文学社的社长知道，吉他协会的人也知道，黄茂和沈小庆听说过很正常。
毕竟他们正专门做这个事。
“二位觉得怎么样？能收到这张专辑里吗？”
是早就经过检验的好歌，这俩专业的人能说什么？还有一点，相比另外几个确定了会收录、已经接触过的人，这个家伙形象最好啊！
只是黄茂很疑惑：“你们今天过来，到底是谈这首歌，还是……”
“都谈。”宋阳既然想要将来用点小名气帮银河音像的店加持一下，就没什么心理障碍地说，“我对这首歌是有自信的，收录进专辑的话，我们银河音像可以预订10万张专辑进行销售。”
“10万张？”黄茂吓了一跳，“真的？”
“当然是真的。”
黄茂和沈小庆面面相觑，随后也不由得激动起来。
是老板和他们策划、负责的专辑，但这只是一次尝试。现在居然有人肯直接先预订10万张？
黄茂古怪地看着宋阳：“宋同学，你跟这家银河音像是什么关系？”
妈的，听着有点像是有钱人出钱捧他自己。
果然，宋阳说道：“我是小股东。”
“宋同学……想当明星？”
“可以顺带当个小明星，主要还是创业。”宋阳笑着说道，“下个月我们学校的十佳歌手大赛，我准备再唱首新歌，到时候黄总监和沈企划可以去听听。要是觉得有潜力，将来可以帮我制作一张专辑，出点小名也不错。”
黄茂和沈小庆哪见过这一款？
还在读大二，又是写歌又是创业。
这让两人不由得嘀咕起他的来历。
黄茂先客套地点了点头答应下来，然后问道：“也就是说，你们愿意先预订10万张专辑的条件，就是我们把你这首歌收录进这张专辑？”
“二位觉得这首歌值得收录吗？”
巨星同学的歌里，这首不是最出名的，但质量完全不逊色，甚至有的人更爱听这首。
黄茂和沈小庆受到的冲击有点大，借着再听一遍的理由先听着，然后也考虑着。
老板不在，但他们作为负责这张专辑的人，就算看在预订10万张的份上，也是心动不已地想接受。
专辑反正还没确定哪些歌，再说了，一张专辑里也不可能每首歌都必火。
何况……音乐再次播放的过程里，黄茂和沈小庆也都觉得：这首歌着实不错啊。
“你还有一首新歌？是什么样的？我们这边有吉他……”
宋阳摇了摇头：“那首歌，我还没托人去音协登记著作权。”
黄茂和沈小庆人麻了，怔怔地看着他。
宋阳笑道：“授权你们嘛，你们和其他歌手怎么合作的，一视同仁就行。”
大地音乐是个专业公司，版权这一块他们倒不至于搞鬼，但宋阳何必请他们代劳？音乐著作权协会虽然去年底才刚刚成立，但只要知道，登记起来不费事，词曲版权宋阳在这段时间里是登记了的。
黄茂和沈小庆现在相信这家伙是真在创业了，普通学生哪懂这些？
好多校园歌手参加他们的校园民谣征集，都只兴奋地关心会不会有被收录发行的机会，根本就不关注什么版权不版权。
行业里，先上车再补票，甚至不碰到麻烦就不补票的情况多了去了。
现在，眼前这家伙懂，而且把这首歌和预订10万张专辑放在一起谈，就让两人突出一个难受。
朱自强是完全不懂这些的，任由宋阳发挥。
现在，他只确认了宋阳是真懂行的。这家伙看好的磁带，肯定能赚钱！
宋阳其实很清楚，现在的音乐版权授权费就没几个钱。
但重要的是个权属问题。
以大地音乐现在草创没多久的状况，也很难拿出多少钱去赌这张专辑。
《西游记》的许老师，多少年才收到千把多块钱的版权费呢。
这点钱对宋阳来说真没多重要，对他们强调一视同仁就行，随后就谈发行合同的事。
既如此，当然也要听听他们现在已经确定收录的歌曲，装模作样看看成色。
《同桌的你》、《睡在我上铺的兄弟》……就算是朱自强，也被打动了，顿时相信这盒磁带能赚钱。
“制作完成，听了母带就签正式协议，打定金，早日上市开卖！”
直至送走两人，黄茂和沈小庆都感觉如在云端，晕晕乎乎的。
“……怎么感觉是哄我们的？”沈小庆看着黄茂，“到时候不订了怎么办？”
“专辑里也有你一首歌。”黄茂露出微笑，“你觉得这首《一荤一素》不配？”
“……那倒不是，这首歌很出色。”
“那不就结了！”黄茂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打电话跟刘老板说说这个好消息！”
大街上，宋阳也在跟朱自强说，“到时候，就以这张专辑为纽带，开拓一下全国的同行渠道，这些都是将来可以发展成为加盟店和分销商的，相信我的眼光！”
什么电影电视和专辑火过、好卖，宋阳全记着呢。
比如说还没问世的《大话西游》，当时票房一般，但不就是靠着光碟在国内火起来的吗？
先把朱自强这边的事办好，那50万的验资人家心里也好受些。
朱自强被宋阳代入了全新的领域，当初所说的音像制品发行商这条路迈出了第一步，心里憧憬不已。
而宋阳虽然还没收到版权费，却收到了那张纪念专辑的剩下利润。
一共10000盒，宋阳那1000盒共到手4400，朱自强这边一共赚了67000多。
宋阳这就又额外收到1万3千多。
只是之前借给边楷3万，呢绒厂那边的奖金和策划案首付款都转为了西服的定金，宋阳的户头上反而是不足10万的。
验资，他作为股东是要从自己账上打10万块钱过去的。
宋阳厚着脸皮嘿嘿笑了笑：“朱哥，能不能再借两万？你看，我谈恋爱，之前花了一些。”
朱自强看着他叹了口气：“你说你，什么骄阳广告、什么新科商贸，咋就不能一门心思带我搞银河音像呢？”
他心里门儿清。
宋阳立刻和他勾肩搭背：“我还在读书，只能帮着参谋啊。做广告主要只用动脑子，那个商贸公司另有内情，只是个壳！再说了，你当大老板不好吗？咱俩谁跟谁，我一定帮着把银河音像做大，还不分那么多钱！”
“……你这张嘴我早就领教过了！”朱自强翻了个白眼，“借你！谁让不是你，我现在都没法这么阔气地一借2万块呢？”
宋阳觉得就冲他有着觉悟让自己逮着他薅羊毛，以后也别亏待他。
第六十九章、赌红眼
宋阳等着商贸公司的营业执照出来时，燕京的寻呼台已经在开干。
大城市永远是拿到牌照的公司最先想抢占的市场，毕竟这里用得起BP机的多。
新的寻呼台，几乎以每周一个的速度在开业。随后，自然是各种各样的宣传。
其中之一，就是办BP机展销会。买机有优惠，打折加免入网费。
故宫边上不远处的一个四合院门口，两个人着急地敲着门。
佣人打开门之后，其中一个焦急地问：“李总在家吗？怎么不接电话？”
“……老爷还没起来呢。”佣人认识这两个，先请他们到了院中。
抬头看了看高照的艳阳，两人都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昨晚是啥时候才睡的？
问佣人，说一清早才回来。
他们面面相觑：这么说，睡下去其实也还只有四五个小时？这时候把他吵起来？
两人叹了口气：“那我们先在茶室等着。”
说罢熟门熟路地去了院中的茶室，就在那里喝着茶聊着天。
“已经有七个对手在抢客户了！咱们这好不容易拿到牌照，人都招来了，现在却不能买设备开业！”
“……没事，李哥多大的款儿。”另一人安慰着他，“等会跟他说说吧。这事是越早开业越好，两三个月就回本赚钱。”
“咱们之前只是在运作拿牌照，我们的部分出资也都被李哥抽出去了啊！我觉得这事不太妙……”其中一人忧心忡忡。
同伴自然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两人也是因为传闻才匆匆赶来。他安慰道：“没事，李哥那么大的产业，还在日进斗金呢。再说了，万一就算真有什么情况，也就是慢别人几步……”
“一步慢，步步慢啊！老童，你说……李哥不会是真亏了吧？这事他会不会干脆不办了？就算把咱们俩那部分出资要回来，也不够现在去开业。”他咬了咬牙，“如果真搞不成，牌照早点卖出去，可能还可以赚一点。要是再拖到年底，客户都要被抢光！”
姓童的属实绷不住了，不免烦躁地说道：“别急！我有准备！”
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眼看墙上挂的壁钟都已经12点多了，也没见李儒起来。
他们终究是请佣人去请他了，午饭总得吃吧？
过了一会，李儒总算穿着松松散散的睡衣过来了，还顺带提了个鸟笼，坐下后就边喂鸟边问：“啥时候来的啊？客气什么，直接把我叫起来！”
“……李哥！”姓童的陪着笑，“昨晚折腾得厉害？说你是一清早才回来的，这不是让你多睡会吗？我们也不急。”
李儒点了点头，喂完了鸟将鸟笼挂在了一旁，随后坐下来就叹了口气，干脆地说道：“没钱！”
两人立刻傻眼。
李儒也不傻：“钢镚，瓶子，你们为啥来，我心里门儿清！可钱他娘的现在被套住了！”
“……”童刚哭笑不得，“李哥，咱凯奇通信，现在牌照都拿到了，这可是印钱的活计啊！人一家家满汉全席都端上桌了，咱这还等米下锅呢！”
程岩平更是低头不语。
“满汉全席没有，酒菜还是有的。”李儒揉着有些憔悴的脸，“走，边吃边聊吧。”
佣人是按点将饭菜做好了的，童刚和程岩平心事重重地跟着他走。
看他仍旧穿着睡衣的颓废样，两人面面相觑。
当时多么意气风发啊，现在一离婚，得，人也开始走背字了。
听说之前就是因为炒外汇，嫂子觉得那过于赌，再加上他在外面老应酬花天酒地的，这才离了婚。
这些事在他面前也不能提，提了就发飙。
李儒坐在饭桌旁，大中午的就又倒酒。童刚沉默了一下就道：“那就我喝，下午还得谈事，瓶子清醒点。”
“行！”李儒也干脆，“等会把我那大奔先开走，卖了应应急。”
童刚大惊：“李哥，都到这一步了？你被套了多少？”
“全套进去了。”李儒倒也干脆，有点烦闷地举起杯子，“除了你瞧得见的这些玩意动不了，活钱是没有了。我现在也没心思顾及那些，放心，你们的钱我一个子儿也不会少。除了大奔，每天晚上到特别特去，结余的利润提走一些。我那些股，你们趁现在这机会找个东家，帮我卖出去的，我额外赚的分你们三成！”
这酒还没喝，童刚是彻底麻了。
找个新的大股东，哪能比李儒更让他们放心？何况，那得花多少时间？
他闷闷不乐地一口干了一整杯，借着喉间呛鼻的酒意劝道：“李哥，解不了套？能行的话，亏一点就亏了。咱这边，真是印钱的生意。”
“解不了。”李儒摇着头，又给他倒酒，“多年的兄弟了，这把我是必须得拼的，不然就全玩完了。趁我现在还舍得，吃完了把大奔开走。我说过的话，我都认。”
事已至此，童刚和程岩平哪还有心吃饭喝酒？草草填饱了肚子，就真的拿了钥匙，告辞离开。
李儒继续一个人自斟自饮，吃完了醉醺醺去厕所，准备尿完了再睡个回笼觉，晚上起来再战。
转头一看镜子，他呆了呆。
黑眼圈和暗沉的皮肤自不必说，主要是一看，头发好像又少了些。
他抖了抖，低声骂了一句：“操！”
今年的运气是衰到爆了。去年后，燕京新的商场和服装店冒出来得极多，特别特的利润大不如前就不必说。之前从小鬼子那边赚钱赚得手软的外汇，现在他娘的越来越亏。
李儒已经把全部流动资金都放了进去，还贷了款借了债。
他眼神中有点茫然：这他妈还能好吗？
此时此刻，上午上完课被边楷叫过去那边吃饭的宋阳看着他新问来的这家公司情况也懵了：“李儒？”
“怎么了？”
“……没什么，听说过京城四李的名声，没想到他出资了一家寻呼台公司，还是大股东……”
宋阳心想那这家不是该直接pass掉？李儒今年被RB房地产泡沫的开崩叠加着早就崩了的股市，亏得一塌糊涂。
这厮赌红了眼，现在是断无可能答应返寻呼费的。
但是，这家伙反倒可能在另一件事上有作用，毕竟他现在应该很缺钱……
宋阳记在了心里，吃完了饭就说道：“差不多了。一共有三十多家现在燕京办寻呼台，够我谈的了。边哥，接下来我可能有些课得请假，到学期末你得帮我跟老师说说情啊，别扣平时分。”
“……你当初跟我说，不会出现什么挂科之类的事麻烦我。”
“论成绩我当然不会挂科啊！但谁让有些课平时分那么重，我又个子高显眼，老师都记住我了。”
“你说你既然准备做生意，现在又跟老妖精似的，有没有这个毕业证重要吗？”
宋阳正色道：“当然重要了。将来我出名了，人家一刨根，大学里是个差生多没面子？再说了，虽然不靠毕业证吃饭，但多少是个纪念啊。”
“……”身为燕大老师，边楷有点想揍他。
宋阳吃完了饭，就又赶向了银行。
银河音像那边验资已经完成，之前也都签了字办了手续，把资金先抽出来放到他的账上。
宋阳得抓紧时间把新科商贸和骄阳广告的验资也搞定。
这验资流程，就是股东按章程里的出资把钱打到基本户，然后凭单据让会计公司出验资报告。
人都是刘正和找好的，重点是要有银行这边的回款回单。
大中午的，银行这边现在甚至暂不开放柜台，人国营单位午休呢。
宋阳忍着，谁让现在没改制，服务还没提上去呢？
这时候50万的业务啊，搁将来妥妥的VIP客户专人接待办理了。
来得早，就排得靠前。
听闻先查一查是不是有50万到账，柜员阿姨都惊了。
随后再又汇出去，耽误了不少时间。
宋阳麻溜地跑到门口蹬着自行车往学校飞奔，让其他排队的人面面相觑。
妈的，有50万，不代表有人光天化日的要抢你啊。
第七十章、显个圣
宋阳自行车蹬得飞快，只不过是要赶回去上课而已。
下午的这节课，是跟沈晴雪一起上的通选课。
蹬得出汗了赶到教室，坐到沈晴雪身边后，她闻着宋阳身上的气息就有点心里怪怪地拿出手帕递给他：“擦擦……”
没什么小包的纸巾，姑娘们出门在外，都备着自己的小手帕。
宋阳咧嘴一笑，就只擦了擦脸上和额头、脖子上的汗。
这样的通选课，既有刚入校的新生，也可能有高年级凑学分的师兄师姐。
在大多数还是男生坐一起、女生坐一起的教室里，他们先吃了一波狗粮，酸涩又羡慕。
“国庆节放假……准备怎么安排？”沈晴雪看他如此匆忙，收了手帕就先问。
“暂时只有两件事要办。”宋阳笑着说，“到时候你带我去颐和园这样的地方去玩一玩啊。”
“嗯。”沈晴雪记在了心里，打开了书本。
宋阳的商贸公司，验完资就算完成注册了。
但国庆期间要办的两件事里，都挺不容易。
和波道那边约好的，10月要签正式合同，对方要来燕京了。
既要接待，更要被对方考察一下实力，还得让他们接受账期。
5000台BP机，现在只付了1万块钱的定金。而首付款，人家哪会那么轻易地答应先不收？
而要让他们能答应下来，恐怕还得拉个背书。
……
大奔被开走了，想要卖出去，接手的人得很有实力才行。
一台虎头大奔，哪怕是二手的，没个小两百万也拿不下。想搞寻呼台，一点点钱是不够的。一套微机设备就不便宜，没点实力根本不可能入围。
当初，李儒拿了700万出来，童刚和程岩平各拿了一百多万，才成立了这家凯奇通信。
但现在，李儒琢磨着，就算因为已经拿到了许可证，股份可以多卖点钱，填到外汇的坑里也没用了。
他娘的，每天都还在继续亏！
巅峰时期，他的外汇账户里有1300万美金。现在算上债务，已经变成负的了。
童刚和程岩平着急得不行，到处找着接手大奔和李儒股份的人。
而燕京的富人圈子就这么大，李儒的虎头大奔都要卖了，他的一些债主也就担心起自己的资金来。
李儒做不出关掉大哥大躲电话这种事，好在人家也都还算客气，只是关心一下他现在的情况。
越这样，李儒越觉得烦。
头发掉得越来越快了。
这时又一个电话响起，他叹了口气拿起大哥大：“喂，哪位？”
“李总，你好，还记得我吗？在特别特有过一面之缘，说过你今年财运不太好，一旺一衰的那个。”
李儒懵了，过了一阵脑海里才浮现出一张年轻的脸。
这事情都过去快两个月了，李儒此时经他这么明确的提醒，竟突然想起了他的名字：“我记得，您说您叫宋阳？”
“李总真是好记性，佩服！”宋阳由衷地说道，“我不是神棍，只不过知道李总在炒外汇，所以当时妄言了一句。不知道李总这两天有没有时间，想要拜访一下。”
李儒想着“一旺一衰”，心头不由得一动：“时间多的是！择日不如撞日，兄弟今天忙不忙？到寒舍聚一聚！”
“行啊，那我晚上到，府上在哪？”
李儒告诉了他地址，挂了电话之后才想七想八起来。
那小子难道是个高人，两个月前就知道自己今年炒外汇必亏？
那这“旺”的财运在哪？特别特今年的生意也不见好。
莫非凯奇通信真是个印钱的生意？
想着想着他就先吩咐佣人晚上备点好菜，然后准备拾掇拾掇自己。
快溺死的人，遇到这样的情况忽然感觉似乎有根稻草。
……
宋阳是空手上门的，殊为无礼。
李儒却也不在乎，见到他还挺热情。
“李总这院子，真是好地方啊。”宋阳遥遥眺望了一下，“那里就是故宫吧？”
“可不是？之前放个风筝，还飘到角楼那边去了。”李儒毕竟之前手握过亿现金，眼下虽然亏得一塌糊涂，性格上还始终是洒脱的样子，“上回匆忙一面，还不知道兄弟的来路。您对我说那些话，也是等着今天吧？”
宋阳笑着打量他置办的这个大四合院，点了点头就随他走进房中茶室：“让李总见笑了，扮个神棍，这回再打电话联系，李总也容易一下想起我来。”
李儒颇为有趣地看着他：“兄弟是个妙人啊，扮的神棍？您是听说了我现在的情况？”
“不用听说。”宋阳笑道，“李总一直在炒外汇又不是新闻。之前赚到了，现在哪有不继续炒的道理？这几年炒外汇的都炒的日元，所以我基本确定李总今年得栽个大跟头。这不是扮神棍，而是分析。”
李儒深深地看着他：“何以见得，兄弟我今年就一定会栽大跟头？”
宋阳今天虽不是来扮神棍的，但却想借京城四李之一的名头，后面借势达到自己的目的。
因此，他这才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了几张纸递了过去：“没带礼物来，这个就当做小小心意吧。李总能否看出什么端倪？”
李儒疑惑地接过来，看了看之后，无非就是时间从早到晚，各种各样有关RB、美国以及许多事情的新闻报道。
他看不出什么端倪。
反复看了几遍，宋阳一直只是在喝茶。
李儒放下了那几张纸，严肃地给他添了茶，随后还抱了抱拳：“兄弟，您有什么高论，不妨直言，我洗耳恭听！”
宋阳看着他，先问了一句：“我得先问一句，李总，你现在亏得还剩多少？”
李儒有些犹豫，不知道合不合适讲。
看着宋阳深邃的眼神，他想了想还是洒脱地说道：“嗐，当年我也是一穷二白。现在要是翻不了身，无非回到解放前而已。”
“……”宋阳没想到他已经亏到了这种程度，于是语带怜悯地说道，“收手吧，李总。”
“……一点机会都没有了？”李儒想不通。
“绝对不会有。”宋阳断然道，“哪怕偶尔扳回来一点点，但只会越陷越深。你只能借香岛那边的中间人去炒，时间差就比不过人家，又不是庄家，妥妥的就是被割的韭菜。”
“兄弟您……”李儒不解，“假如您是真看得懂走势，那断没有只亏不赚的道理啊！”
“你不信啊？我分析给你听。”
宋阳开始了装逼。
作为后来被几乎研究个底朝天的过程，RB这一波泡沫经济的崩塌，宋阳轻易就能对李儒说得鞭辟入里。
他知道大势，却不可能记得住外汇市场某些时刻的具体变化，哪可能指导他翻本？
而华国现在没开放这些交易，李儒只能借助香岛那边，在主战场外围想打个秋风，哪有处心积虑的美国资本和RB财团那种第一手反应速度？
所以李儒只听得浑身发凉。
这日元的外汇市场，凶险之处竟有那么多盘外因素甚至刻意的引导？
国内第一批搞金融炒作投机的人，现在哪有这样的格局和能力去看待、分析市场？
从历史渊源，到RB崛起后对美国产业的威胁，再到美国金融资本推动金融市场自由交易背后真正的目的，那种迥异于产业资本生产卖货才盈利的赚钱方式，听得李儒触目惊心。
坐庄、做盘、拉升期待、砸盘收割……
跟人家比起来，想想自己之前跟朋友讨论的所谓技巧、分析，看上去头头是道，但他娘的赌的成分大得吓人。
如今看来，当时那么好赚钱，倒有点像是别人施肥种韭菜了。
这不，李儒不就借钱继续砸进去想翻本吗？
现在人家挥镰刀了，又快又利！
宋阳利用自己知道的知识，在李儒面前就这么轻松地显了个圣。
不是扮神棍，但比神棍更让人感觉恐怖。
李儒看着这个年轻的宋阳，声音有点干涩：“您……之前就抽身了？”
他娘的，两个月前如果抽身了，他还能剩下不少啊！
第七十一章、演个戏
李儒何许人也？
遭过难、吃过苦、追过梦。苦过，阔过，小心过，肆意过。
他是90年代初就身家过亿的人，他被尊为整个90年代的京城四李之一。
现在，要由奢入俭。
而宋阳虽然年轻，但依靠重生的信息差，对李儒形成了一个思维和认识上的碾压。
现在，李儒只以为宋阳之前也是炒外汇的同道中人，但相比自己有着更深刻的认识。
宋阳摇了摇头：“我没有炒外汇。”
李儒的眼睛瞪圆了，震惊又疑惑地看着宋阳。
“所以我没法帮李总在外汇市场赚回来。”宋阳直接说道，“我认为李总今年旺的财运，自然不可能与衰的那个想同。”
李儒精神一振：“我今年有旺的财运？”
说罢嘿嘿笑了笑：“其实我不信这个！我这人信自个儿！”
宋阳指了指自己：“我也信自个儿。我说李总旺的财运，指的就是我自个儿。”
李儒愣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最后给宋阳倒着茶：“兄弟是个妙人！”
两人喝了一杯茶，李儒搁下茶杯道：“兄弟，我认您这句话！神棍就没您这样的！神棍讲不来您刚才那番话，我现在也没几个子儿给神棍骗！宋老弟，我现在是正儿八经记住你了！虽说你刚才说的有些东西，我还是不敢苟同也不能轻信哈，但这旺财运，你能细细说说不？”
他这番话说得极快，满口的京腔和说话时的神态让宋阳竟感到更熟悉。
宋阳讲了很多东西，他虽然很受震动，但身在局中的他也直言不能全信。
这很正常，有人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
宋阳不以为意，反而说道：“李总，你觉得我这老弟是个妙人，咱今天就好好掰扯掰扯。你那外汇呢，你爱炒就继续炒。就有一点，你还准备继续往里砸钱亏掉吗？”
李儒蹙了蹙眉：“真就一定亏？”
宋阳摊开手：“要是我炒过外汇，现在把成绩摊给你一看，你能信我。但我没炒，你不信我正常。最近炒外汇亏的人很多，我虽然说得像模像样地唬人，那也无非是事后诸葛亮。你这么想，我懂。这一块先不谈，你要是还有余钱，我就说说你这旺的财运在哪。”
李儒摸了一把还算颇有规模的头发：“你说说。我这么大的家业呢，换点钱还是行的。”
宋阳笑了笑说道：“BP机。”
李儒愣了，随后问道：“你认识刚子还是瓶子？”
“谁？”宋阳也愣了。
李儒似笑非笑。
宋阳看着他的表情，想了想也明白过来：“你那个凯奇通信的法人代表童刚？”
李儒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恐怕难了！我已经跟刚子说了，准备把股份换成钱。兄弟要是够实力，我倒可以就冲今天这番指教，给兄弟少算点钱。”
“……”宋阳这才知道，李儒的资金状况已经走到了这一步。
不知道多少家公司争夺换来无线寻呼业务许可证，他都无心去做这个“抢钱”的生意，准备把股份换成钱了。
同样深深地看了一眼李儒，宋阳叹道：“李总，你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了。”
“我这人轴！认准了的，非得有个结果才行！”李儒不以为意，反倒笑起来。
宋阳不动声色，喝了一口茶之后说道：“行。李总要钱，我们就谈个赚钱的事。这钱不快，咱们赌一把如何？”
李儒反而来了兴趣：“怎么赌？”
“你继续炒你的外汇，你那凯奇通信，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宋阳微笑道，“反正你的特别特不会关，你也有些闲时间，有没有兴趣陪我演场戏，看场戏？到时候你真的亏大了，我这还有一笔能分给你的钱。就赌你会不会真的在外汇上亏惨，我要是输了，分双倍的钱给你。你要是输了，只收一半的钱。”
“戏？”李儒眼中精芒一闪，“怎么说？”
他反倒不怎么在乎分钱的事一样。
宋阳知道他心底始终还有个演戏的梦想，只不过在《西游记》剧组混了那么多年，连个小妖都没演上。而最近发达了，反倒是凭关系在《编辑部的故事》和还没播放的《过把瘾》里客串了角色。
于是宋阳莫名笑着伸出了手：“正式介绍一下自己。我叫宋阳，鲁省维方人，虚岁二十，现在是燕京大学中文系大二的学生。”
李儒懵了。
……
“你才二十？”
此时已经转移到酒桌。
“虚岁二十，见笑了。”
“……你还是学生？”
“这是学生证。”
“……”
都说自古英雄出少年，李儒现在想起他之前喝茶时候将那些日美政经大战的模样，想着他的谈吐风范和眼前这气度，喃喃自语又不敢相信：“你他娘的才虚岁二十？”
“怎么骂人呢？”宋阳笑着敬他酒，“现在有没有一种演戏的感觉？”
李儒想想还真是。
我他娘的完全没意识到这孙子竟还是个学生！
看他喝酒的姿态，也完全是个老手！
李儒用奇异地目光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见他搁下了酒杯继续说：“李哥，再跟你讲讲我去浙省演的一场戏！”
于是一个刚刚结束军训的学生，在兜里还没几个子儿的情况下独自远赴他省，让一个刚刚声名鹊起的BP机厂家相信了他有特别的关系，给了他很低的出厂价格，答应了5000台BP机的事从宋阳口中娓娓道来。
李儒长叹一口气：“我信！我他娘的都被你骗过去了，那些高技术出身的哪能不被你骗过去？”
“现在我想跟李哥合作的，就是这个BP机的生意。”宋阳说明来意，“我没钱付这货款，我想让他们相信我这笔钱不会赖掉。李哥跟我合作，自有办法让他们相信这一点，相信我在燕京路子广。”
“我帮你骗他们？”李儒微眯着眼睛，“兄弟，你不地道啊！人家几兄弟搞个厂，5000台BP机，几百万的货呢！你要是不给人家钱，那不是绝了人家的路？”
“那我再跟你讲另一场戏。”
于是，在维方呢绒服装厂那边，一个只有一人、还没注册完成的广告公司，如何从行业大佬和当地名宿手中夺魁，一个点子和方案卖了近十万的故事被他讲出来。
李儒目瞪口呆：“你不是倒腾BP机的吗？”
宋阳微笑着：“李哥，借大哥大一用？”
李儒便自饮着酒，听他打了两个电话。
和波道那边再次确认了他们来燕京的时间，关心了一下那批西服的进度。
大哥大里的声音，李儒听得到。
是不是他找的托，李儒分辨得出来。
他是能想出“特别特”这种经营方式的人，听了宋阳给维方呢绒服装厂开出的药方，已然理解其中的价值。
结合他之前对外汇交易发表的见解，李儒拿回大哥大之后就目露奇光地问：“兄弟，你今儿个是毛遂自荐来了？”
“我自荐个屁！”宋阳翻了个白眼，“你现在自身难保，还能做多久的平原君？”
李儒眼睛瞪得很圆，随后哈哈大笑：“这孙子！老子竟没有很气，妈的，被个毛头小子看扁了！你就不怕我跟那什么BP机厂拆穿你？”
“你闲的？”宋阳举起了酒杯，诚恳地说道，“你要信你自个儿，非要继续炒外汇我不劝！帮我演这场戏，特别特的场子和人，年底借我用用。我这事办成了，李哥到时候能分一笔钱。我知道八万十万的你不看在眼里，但你反正也没闲心管那些。赌这一把，怎么样？”
李儒看着他的眼神。
还真是，现在哪有心思管特别特？至于帮他哄哄浙省几个商场新人，反正都是看他的嘴皮子。
眼见这小子这么不看好自己的外汇事业，口口声声的赌一把，李儒的性子也起来了。
合着我已经闯荡这么多年了，还比不过你这个学生？
“你要我怎么帮你演那帮孙子？”
第七十二章、一鱼两吃
孙子来孙子去的，不代表燕京人严肃的鄙视。
正如他之前“您”啊“您”的，也不代表严肃的尊敬。
这只说明，李儒此时对宋阳的观感，已经比较熟络了，可以用些不拘小节的称呼。
面对李儒的问题，宋阳精神一振，说了一通之后李儒就点了点头：“明白，场面嘛！我这院子，再喊倆哥们儿，备上一桌好酒菜，带着快活快活见见世面，这简单！但我没钱！”
“……当然不能让李哥花钱。”宋阳不知道他能拉来帮着撑场子的都是些啥人，因此又有点不确定地问，“李哥觉着，得花多少钱？”
李儒眼中出现了作为成功商人的精明，盯着他熠熠生辉地说道：“兄弟，我要你帮我挣钱！”
“……不是那八万十万？”宋阳也不傻。
“当然不是。”李儒和他碰完一杯酒，砸吧了两下就道，“你来，是因为我之前跟刚子他们搞了那个凯奇通信吧？我现在缺钱，正准备卖了在凯奇通信的股呢。你要是有什么法子帮我搞到一笔现金，我帮你演演那几个浙省人算得了什么？”
宋阳彻底无语，看着李儒服了。
这是真赌红了眼，现在只想着外汇那边翻本，连第一批民营寻呼台牌照这种好东西都想丢掉。
另外，他现在挣钱很难吗？
论人脉，李儒的圈子应该是他现在接触的人当中，最强的。
就算现在资金被套住了，但之前身家过亿，他能拥有的机会应该比普通人多得多才是，都挣不着？
宋阳眼神复杂：“你这是赌疯了！我无非就是几十万的货款，就是见不得帮你搞到钱，又丢到外汇里面肉包子打狗！你要是想我帮你挣钱之后加仓，那就当我今天没来过！”
“别介啊！”李儒眼神亮亮的，“你有法子很快赚到几十万？”
宋阳端起酒杯皮笑肉不笑：“你能把特别特做到那么大，是心思根本就不在这些方面，又嫌来钱太慢了。不见棺材不掉泪，好言不劝赶死鬼，就这么的吧。”
见他把话说得这么直白，李儒反而真的嘀咕起来。
那外汇里面近亿的资金，就真这么一口气全亏掉了？把债还完，哥们就只剩下个空院子了吧？
“一半一半行吧？”他终究是不死心，“你帮我挣到的钱，我只用一半去救救我的外汇。剩下那一半，先存着。你让我帮你演那帮孙子，年底把特别特的场子和人借你用一用，我都不收钱！”
宋阳叹了一口气：“吃完了，带我去你关系最好、做得最大、出得起钱的场子。”
李儒瞪眼了：“你不是学生吗？”
……
路上，李儒听到了第三个故事，和银河音像有关的。
因此现在他来劲了，到了一个名为白金汉浴宫的豪奢桑拿城门口，带着宋阳期待地就走了进去。
倍儿地道的雅典式门帘，富丽堂皇。名为艺术的丝滑人体浮雕下方，门童穿着档次一看就挺高的制服。
见到了李儒，两人齐齐眼睛一亮，弯腰堆笑：“欢迎光临，李总晚上好！”
李儒抿着嘴客气地点了点头，脚步很快。
宋阳跟在旁边：“你走那么快干什么？”
“跌份！”李儒小声道，“以前来，喊一声李总，哥一高兴就给100美金小费，现在没钱了。”
“……”宋阳只能表示无语。
这时又有个身着旗袍、身段撩人的女人迎了过来：“呦，李哥，有日子没来了。给您二位安排好？”
李儒摆着手：“曾三爷在哪？我跟他打电话越好了的。”
“曾总啊？”女人有点意外，随后正经了不少，“李哥请这边走。”
一路都是昏暗又暧昧的灯光，铺着地毯，墙上是很艺术的人体画。
到了一个房门前，打开后进去了，又见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躺在茶台边的沙发上，正有一个少女一脚踩在沙发上，一脚给他踩背。
“曾总，李哥来了。”
“嗯……先到这……”那曾三爷就这么光着肥腻的上半身，把宽大的浴巾系了系，有点艰难地坐了起来。
看到了宋阳，他才“哎呦”一声：“你带了新朋友怎么不说一声？失礼了，这位是……”
宋阳只见那个少女端着个放了些精油的小盘子低头碎步出去，路过时留下一阵香风。
李儒已经在介绍：“新结识的一个小兄弟，叫宋阳。三爷，最近身子骨乏了？”
“你非要这个时间找我，又没什么事。你好。”他的眼睛很小，但跟宋阳客气握手的时候，仍旧露出了些审视的精芒。
“曾总好。”宋阳已经听李儒说过了，这人名叫曾思礼，四兄弟忠孝礼义中排行第三，现在燕京有好几家桑拿、酒店、KTV夜总会这样的产业。
“老李，我听说了啊，怎么你大奔都要卖了？不会是大半夜找我来借钱的吧？”曾思礼边背过去解开浴巾穿起个浴袍，边说道，“今年行情不好，很多朋友之前换的美子都折完了，你也早点割肉吧。”
“割，是必须割了！”李儒嘴里这么说，等他系好腰带回来泡茶就道，“但毕竟亏了不少，我今天琢磨出一好点子，感觉也很适合你的产业，卖你个点子。”
“卖点子？”曾思礼服了，“这传出去，哥几个得笑话你啊。卖大奔还不够？”
李儒不乐意了：“我也是白手起家挣下那么大家业的人，当初特别特的点子，哥几个是笑话我还是称赞我？给你送钱你别不识货啊！”
曾思礼胖脸咧嘴笑起来：“别介啊，什么点子？”
“我填窟窿可指着这个点子呢，咱这关系，我就先说了。回头你给不起价，那落的是你曾三爷的脸。”
宋阳不知道他俩关系如何，但李儒先要这么把他架上去，宋阳也就在一旁听着。
这一场主要靠李儒来发挥，反正宋阳只坐收本钱。
曾思礼笑吟吟地点了点头，似乎看到李儒这模样很有趣。
而李儒随后就如同宋阳熟悉的一般，像《大腕》里那样滔滔不绝地开始讲了起来。
“会员卡，和顶级会所俱乐部！”李儒既有酒兴，又有因为一个好点子产生的表达欲，“你这些产业生意为什么好？因为之前像我这样的大款，有些中款小款，只要是个款爷，都好这一口味道！进门就是彬彬有礼的门童和漂亮尊敬的礼仪小姐，地道的尊贵范儿！按摩一个小时顶一俩月工资，挥金如土都在其次，主要是个感觉。”
“但又有不同！我还有招待啊，带新哥们来见世面啊！说实话也不是每一次我自己都想来，但不来又不行。但用会员卡这种方式，那就不一样了！有些我不待见又不得不招待的人，我就可以安排个人，拿着卡过来了……”
这一趟不新鲜，属于一鱼两吃，只不过到了一个更适用的行业里。
只不过，要靠李儒去向曾思礼卖。
彰显身份的会员卡、预充值的资金迅速回笼模式、会员和非会员间区别开的服务类型、用于某些需要的不记名卡、隐私和安全的管理方式……
而借由曾思礼已经经营起来的这些产业，再搞个面向那些最顶级客户的会所俱乐部，品位、豪奢、私密，甭管是商务会谈还是小圈子的聚会，把味道和服务做足了，更是一个经营潜在影响力、同时暴赚的点子。
“什么银卡、金卡、钻石卡、至尊黑卡……主要就是先收钱、再消费！把客户和服务区分开，安全！把顶级圈子做起来，路子广，有能量！”李儒眼中熠熠生辉，“三爷，你摸着良心说说，我这点子好不好？是不是给你送钱来了？”
曾思礼若有所思：“我听说，有个香岛的商人，在长安大厦里拿了一层，正在装修说要搞个什么长安俱乐部……”
第七十三章、没个老板样（求追读）
搞顶级会所的，现在已经开始有了。
把会员充值这种方式引入桑拿足浴的，确实是真没有。
银河音像虽然在石门庄已经搞起了一些动静，但信息还是相对闭塞的。
而这个行业，老实说天然适合用这样的方式。
曾思礼现在有些为难了：“行得通吗？要不你先充个10万，我给你开第一张至尊黑卡？”
李儒翻了个白眼：“我在你这只花了10万？别磨磨蹭蹭的，这点子值多少钱，你说话！”
“那也得等我赚到了再专门感谢你吧？”
“等钱填窟窿啊！”李儒开口就这点好，他之前那么阔，和人家又熟，“我得赶紧解套！又不是空手来找你化缘，想这点子我头发都掉了不少！”
看他撩起头上的头发，曾思礼哭笑不得。
这不是强买强卖吗？只不过这点子，确实值得试一试。最主要的是，关于那个会所俱乐部的想法，确实让曾思礼心头一动。
他人称一声三爷，可现在经营的这些业务，还是得路子越广越好。
“得！我的李爷哦！人家新闻里，卖点子最多也只卖40万，我给你50万成吗？效果好我再送你一张卡，效果不好就当我帮你一把，以后常来消费！不过你得给我说透了……”
“所以才要你计划做个顶级俱乐部！你得把档次提上去啊。哪搓澡不是搓，到你这搓的不就是个感觉……”
李儒满意了。
50万说多不多，以前李儒一天就有挣这么多的时候。
真要拉下脸去借，也借得到。
但50万也不少了，何况就是动动嘴皮子，卖的是点子。
这可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
路上商量好了，李儒的理解能力和嘴皮子不是盖的，说得“曾三爷”频频点头。非要安排他们先去蒸个桑拿，坐下后想了一会就打了个电话，兴奋地说：“二哥，特别特李儒那孙子确实有两把刷子啊，今儿个琢磨出一好点子给我……”
而从这里离开，他坐车里还是叹道：“才五十万，不顶用啊！”
宋阳乐不可支：“进货价记得给我，另外要留一半，就花在你的特别特里。生意在变差，你既然没心思管，那就支持一下我广告公司的业务，我帮你做个升级方案。这点子你要是还想卖到别的行业里，我就不收授权费了。”
“……我花进去了就赚得回来？”
宋阳轻笑一声：“当然赚得回来。备货吧，秋冬换季，刚好做促销活动。”
李儒一顿酒喝回来一个好点子，还转手就卖了几十万，心情好了很多，笑哈哈地就说道：“行！但咱走着瞧，我绝对不会都亏！晚上就住我那，明早送你回学校。另外你也是非要端着！燕大学生怎么了？来都来了，不好好玩一玩。”
宋阳翻了个白眼。
你就继续赌吧，有你头秃的时候。
我玩什么玩？我大好年华，不怕得病？
……
宋阳一夜未归。
这可不是周末，可以说他去了沈晴雪家。
而早上他回来去冲凉，留在床铺上的裤子口袋里又滑出了一张名片：白金汉浴宫，白灵，经理。
董立明和戴灿、舒广福三人面面相觑：好家伙！
宋阳回来面对三双八卦的眼睛，无语又无奈：“都是生意，解释了你们也不懂。可别瞎传，我清清白白。”
说罢就撕了名片。
这是后来回去又被李儒用小酒整麻了，忘记丢掉。
“里面是什么样的？”董立明好奇不已，上回在波道那边就没去成。
“别骚，该去上课了！”宋阳还跟戴灿说道，“下课了等我，又接到活了。”
“……真去谈生意了啊？”戴灿听他这么说，自然知道又是跟画画有关的事。
“还能有假？”
董立明倒吸一口凉气：“小戴，教我画画！”
“晚了。”戴灿嘿嘿笑了笑。
上一回挣了2500，这回有多少？
这种凭自己能耐挣到钱的感觉，确实挺不错的。
结果上完课，两人在董立明和舒广福的注视下离开了学校，来到了边楷的屋里，宋阳就说道：“现在就不能像上次一样了！兼职的话，我按项目可给不了你那么多提成。这次还是画个logo，然后只是些艺术字海报。一共1000，搞不搞？”
“……闲着也是闲着。”戴灿犹豫了一下，“要花的时间多不？放假我有事……”
“快得很！”
宋阳是把关于会员卡的点子10万块“授权”给李儒的，并承诺提供他关于其他行业的适应修改咨询。
同时，李儒剩下的40万中，按两人“打赌”承诺的，李儒要花20万在正经产业里。其中，又给了宋阳10万，做整个特别特的品牌升级和营销管理体系提升。
特别特也将用会员制的方式，来拉一波销量，并且建立逢年过节常态化的活动营销方式。
宋阳手头的钱多了不少。到时候，货款多少能再给一笔，再加上李儒帮着演戏，也许能让波道那边接受另一种收尾款的方式。
国庆放假前的这最后几天，宋阳就花了更多精力跟戴灿一起为特别特做新logo。
宋阳帮李儒取了个新名字：尚流服装。
李儒仍然嘴硬地觉得特别特很好。
新的logo，会员卡设计，秋冬换季促销活动的文案和海报，这是戴灿那边要帮着做的部分。
而宋阳则为特别特撰写着新的制度，尤其是引入会员卡之后的那部分：怎么促使更多人办会员卡，提供哪些会员服务。
服装商城的会员卡是不太能够交费办卡或者充值的，但通过会员卡的折扣体系和其他小福利，却可以促使更多客户优先来这边逛、买。
所以更多、更密集的活动营销就得是配套的体系。李儒当初选美一般找了那么多漂亮姑娘，只用来做导购小姐真是糟蹋了。
等假期来临，宋阳先把沈晴雪送到了家，就带着方案来到了李儒那边。
“……尚流时装周？”
宋阳看着他的额头，疑惑地问：“你头发是不是又掉了一些……”
李儒不满地瞪着他：“外汇市场风云变幻，分分钟就是几十百八万的波动！”
“哎……”宋阳叹了一口气，“我是劝不动你了。那天晚上告诉你的真正点子，你还是考虑一下吧。你之前那样的实力，该做的不是当韭菜，而是做正儿八经的投资人！看你现在这模样，我还是得跟你服装城的经理对接对吧？”
“只要没爆仓，就还有机会！”李儒杀疯了，“我把文馨叫来了，等会当面，我交待她跟你配合。”
不多久后，特别特商城现在日常负责经营管理的副总经理林文馨来了。
她穿着很干练又合身的职业装，头发只在脑后扎了个马尾，但长相大气秀丽，气度也非常沉稳。
见到有另一个人在场，林文馨先为难地说道：“李总，程总他刚刚去过一趟，把今天的营收利润拿走了2万……”
“不是这回事！”李儒略尴尬，“宋老弟不是来问我要钱的，从明天起瓶子不会去拿钱了，我已经跟他说过。我委托宋总帮咱把服装城的生意先改善一下，你先看看方案。”
林文馨长舒一口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坐下赶紧看起宋阳写的东西。
“……李哥，林总对你也有怨言啊。”宋阳开了个玩笑。
“她敢！”李儒板着脸，“谁选她进来、提拔她的啊？我现在只不过走了点背字，这不是在想办法吗？”
“我第一回见你那天，你是不是去店里拿钱换美子去了？”
所谓换美子，就是换美金、换外汇。
李儒也不瞒他，嘿嘿笑着点了点头。
“林总也很辛苦啊，摊上你这么个老板。看来这种状况持续不是一天两天了……”
林文馨低着头，一边看又一边在琢磨着这个人与老板的关系。
听起来，两人已经很熟悉了，可以互相调侃。
看着看着她就抬头愕然问道：“咱们要改名？”
“他说土。”
“当时竞争少，这名字很特别，有吸引力。”宋阳不否认这一点，“但现在竞争激烈了，品牌也多了起来，特别特像个很好的品牌名吗？改名，就是营销活动的一部分，是举办促销活动的借口！林总，以你对店员相貌气质的了解，这个时装走秀活动，办得起来吗？”
“……那当然是没问题，但是……”林文馨看着李儒犹豫地问，“老板，你可以留钱下来搞宣传、办活动了吗？”
李儒长叹一口气：“被这小子逼的，不然当然没钱。”
林文馨顿时有点感激地看向了宋阳。
“……你这是什么老板，员工都快被你整得绝望了！”宋阳看了林文馨那眼神，顿时再次吐槽李儒。
此时沈晴雪的家里，林栖霞随口问了一嘴他们假期的安排，听女儿说完后就心头一凛地确认：“他要跟特别特的李总谈合作？”
“嗯！说从那个李总手上已经谈下来了10万的合同，帮他们改名，还是石门庄那个会员卡的点子！”沈晴雪佩服不已。
可林栖霞却只能强压着心里的担忧。
李儒，在西单商圈里的名声可不小。
那人的做派和品性，她知道！
第七十四章、有钱人的空虚（求追读）
所有的思量，林栖霞这回都没再先说什么，只是先藏在了心上。
两个孩子已经正式相处上了，她不能继续做那个没来由的恶人。
况且这一个多月来，从女儿的口中和她自己留意到的，宋阳这孩子是目标很清晰，很沉稳也确实很懂得分寸的人。
现在，目标清晰的宋阳正在跟林文馨和李儒讲着自己一步步的计划。
“名字不会立刻改，而是从10月底开始，连续三个月的活动。”宋阳思路很明确，“特别特，特别回馈季。时装周是第一个活动，务必办得吸引眼球。这种形式并不新鲜，之前也有人办过，所以这次还要加一些吸引人的噱头。”
他看着认真听着的林文馨说道：“你老板现在这沉迷外汇无法自拔的姿态，就靠你去缠他，烦他了！他现在拿不出多余的钱，就让他去卖面子！什么西游记曾经的剧组，他那些拍电影电视剧的朋友，搞些明星来！”
李儒瞪圆了眼：“损我是吧？回头你输定了！”
林文馨听着缠这字，心里有点想多了，看着李儒的眼神有点害怕又跃跃欲试。
“时装周的同时，换季新装上市，购物满500元、1000元就赠送相应折扣的会员卡，以后购物随时有折扣。另外有精美的小手袋赠送，把会员服务说清楚。借着会场的热闹，你不想重现当时一天销售几十万的辉煌？过了百万，还是个大新闻，上报纸、上电视台，又是一个宣传。几天活动，营收现金流搞个几百万，你不乐意？”
宋阳瞥着他：“你想赢那个赌约，多花点心思在盘外筹钱，也是法子啊。”
李儒摆了摆手：“你继续说。”
“第二个活动，送温暖！特别特的价位是偏高的，要靠更好的形象支撑品牌溢价。到十一月入了冬，你那么多年轻漂亮的店员，拿着定制的一批冬衣，捐赠到环卫工人、交警、困难家庭。按衣服的成本，这笔钱不会多。但年轻漂亮的店员亲自送温暖，是冬日里的一道靓丽风景线，再上一回新闻！”
“与此同时，店铺装修升级。这段时间，办另一个活动：燕京挂历女郎征集。说穿了，就是当初你那选美再来一次，只不过这一次是穿你家的衣服，回头制作成一套挂历出售。”
“店铺装修升级完成后，正式启用尚流服装的名字，同时再举办一次决选。12个女孩，入围方式很简单：过冬总要袜子吧？买一双袜子给一张选票。两周的时间里，得票最高的12个入选。店里每天都挂着所有初选入围的女孩的画报，下面是一个投票箱。这挂历一印就10万套起，活动以后年年都可以办，圆燕京漂亮女孩一个成名梦。”
“10月底时装周，半个月重新装修送温暖征集挂历女郎，再半个月新面目面世搞挂历女郎投票以票促销，这样时间就到了12月份了。这个月就只做预热：华国服装界史无前例的最大优惠，仅限尚流服装尊贵会员享受。1994年1月，盛大揭幕。”
李儒一直给听懵了：“你吹什么牛？什么服装界史无前例的最大优惠？”
宋阳微笑着：“所以之前就跟你说了，年底把你的场子跟人借我用。李哥，买一套380的西服，送价值1860的BP机，算不算史无前例的最大优惠？”
李儒和林文馨瞳孔地震：“什么？”
宋阳微笑不语。
李儒没了吊儿郎当的模样，坐直了说道：“不对……不对不对不对！就算你拿货的成本低，西服你自己有门路利润也够，但费这么大的劲，绝对不止赚那么点毛毛雨，那还不够你卖点子的钱！还有什么讲究？”
“那就是我的事了，先保密。”宋阳不准备现在跟他说寻呼台这一个环节的操作，“总而言之，这预热除了勾起别人的好奇心，也是帮着你这边开会员卡固定客源吧？到时候凭会员卡，买西服送BP机，一月是不是又能帮你搞起一波热销业绩？”
林文馨不住地打量着宋阳：“居然送BP机……那还不挤疯？”
“要的就是那个效果。到时候，新闻报道，一样都不会少。特别特曾经非常火，现在再火一次。从明年开始，每年有哪些时间点，你们可以策划哪些类型的活动，我全都先写了简单的点子。总之这服装城的会员卡，就是要让会员觉得有了这卡，一年四季的衣服能更实惠地买到，而且有好的款式、质量和服务。有时候，甚至只为了追风潮，也忍不住买一件。”
林文馨低头翻看着这本册子，不由得时不时看看宋阳。
老板从哪里认识这么一个脑筋也很灵活的年轻人？老板之前也是这样的，只不过后来变了……
“具体的事情我跟林总对接，你炒你的汇。但就冲我为你这服装城花的心思，这场戏你也得帮我演好了吧？”宋阳再次对李儒说道，“事关年底那个轰动全城的大活动啊！”
“你小子……”李儒眼神复杂地等着他，“一环套一环的……放心吧，我答应过的事什么时候没办到？6号的戏，我绝对帮你演好！”
……
宋阳这晚又是睡在李儒四合院的，而这天李儒没喝很多酒，后来就听他一直用大哥大跟人联系，关系他的外汇仓。
这样的远程代理操作，他的仓不炸才怪。
可他又偏偏非拉着宋阳聊天，还总跟他聊当初那些日元外汇市场的风云，仿佛要得到点有用的信息。
宋阳被迫睡得很晚，一大早还睡得迷迷糊糊的，又听院里李儒在发火。
“你来找我干嘛？是你要跟你妈？我欠你们娘俩的？男子汉哭什么哭？别跟我面前娘们儿似的，我瞧着烦！”
“可是妈她病了，老师说，我应该继续学琴……”抽抽噎噎的声音，还是个孩子。
“自己去挣！”李儒粗暴地打断了他，“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扛麻袋，捡烂菜叶子，吃顿玉米饼就是过年！哦，你有爸，你就知道张嘴问爸要。你要是没爸呢？我打小就没爸，吃了多少苦才有今天！想学琴，自己去挣，也别找你妈哭！”
宋阳穿好衣服，缓缓打开门看过去。
一个七八岁大的小不点就站在李儒面前，低着头擦着眼泪，肩膀一耸一耸的。
而李儒一脸不耐烦地挥手：“走走走走走！老子说出去的话就是砸出的钉子，说再也不管你们就是不管你们。”
小男孩就低着头往外走。
“停！”李儒皱着眉喊了一声，“阿梅，你送他回去一下。胆子倒是不小，敢一个人过来。”
宋阳默默地看在眼里。
李儒站那瞅了一会，铁青着脸转头看到了宋阳。
“家务事，吵醒你了？”
宋阳深深地看着他，轻声叹了一口气。
“又装什么装？”李儒瞪眼，“你又没结过婚生过孩子！”
“……我又没说什么。”
“……我又不傻！”李儒嘴里叨叨咕咕地往里走打着哈欠，“我再补个觉，你要走了直接走，不用招呼我。6号的戏放心！”
宋阳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
不经他事，莫劝他人。
这家伙炒个外汇都不见棺材不掉泪，他怎么对待前妻、怎么教育儿子，不是宋阳现在能置喙的。
和李儒接触得多了，越发觉得他这大大的四合院里，其实空落落的。
所以说，人生虽然缺不了财富，但如果真想圆满，也并不是只有财富。
宋阳想念沈晴雪了。
第七十五章、警铃大作沈晴雪（求追读）
已经到沈晴雪家过过夜的宋阳，并没有“恃宠而骄”，真的老跑到她家里去。
他懂得为人着想，孤女寡母的，家里老有男人过夜，像什么话？
这时候观念虽然已经开放了一些，但还没进入商品房时代，绝大多数人都生活在邻里社会中，彼此很熟悉。
人言可畏，宋阳不想林栖霞难做。
于是他先到了林栖霞店里，说想和沈晴雪一起，去颐和园之类的地方游玩。
林栖霞点头同意后就问：“生意上的事情忙完了？”
“这三天先不用管。”林文馨那边先要带着店员们练习一下台步，再者假期生意也忙，宋阳说道，“我主要是6号要跟BP机厂签正式合同，这事已经有眉目了。”
“那么大一笔生意，签了正式合同后，是不是除了定金，还要付一笔货款？”林栖霞犹豫了一下问道，“钱准备好了吗？”
“嗯，之前这几天就是忙货款的事。”
林栖霞看了他一会，随后说道：“如果缺口不大，还是尽量别求社会上的人，或者用其他的法子先拖下去。我这么些年，也攒了点钱，可以先借5万给你。”
宋阳有些意外，随后感激地说道：“要是我真需要，会开口的。不过，正式合同还没谈具体条款，看到时候BP机厂那边接不接受我的条件吧。”
林栖霞终究还是没开口问他跟特别特的合作，问李儒的事。
在西单做服装的这个小圈子里，李儒挣到钱之后花天酒地、抛妻弃子的故事传得很广。
她留意着这件事就行。
宋阳要带着沈晴雪在假期去游玩，先过来跟她说一声，终究是懂事的表现。
一路坐车去接上了沈晴雪，两人就往颐和园那边去。
到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
秋高气爽，湖风阵阵，牵手走在湖边的林荫道下，倒不算太热。
宋阳拿着把纸扇摇晃着：“最近忙起来，有没有觉得跟刚开学时候有点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没有一起到图书馆上自习，晚上也没有送你回寝室啊。”
沈晴雪有点如释重负地说道：“那还好一些！之前每天晚上都送我回去，他们老笑话我。”
“笑话你什么？”
“说你……在宣示主权。”沈晴雪偷笑起来。
“那当然得宣示一下了！”宋阳振振有词，“我听他们说，大三大四的师兄们，很多人都盯着同时入校的两批师妹呢！”
“宋阳。”沈晴雪忽然问，“你懂得多一些，你说我除了把专业学好，再学些什么，以后可以帮到你？”
“怎么突然想这些了？”
“不是突然。”沈晴雪认真道，“看你忙着做生意，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啊。其实，我是想多和你呆着的。要是我能帮忙，那你也可以让我做一些事，就像你寝室那个戴灿那样。我不要钱，就是你忙生意的时候，我们也可以呆在一起。”
“这样啊……”宋阳捏了捏她的手，“那你把打字练好，回头我买个计算机和打印机。有很多东西，最好以后都是打印出来的。”
“嗯！”
假日里，公园中游玩的人很多。
此时，并没有七天长假的说法。事实上，单位此时还是单休制，全民的法定假日，一年一共就七天。元旦、五一各一天，国庆两天，春节三天。
所以，每逢假日，那确实是人山人海。
除了过年，这两天就是全年难得的一个“长假”了。
沈晴雪以为宋阳没来过这里，于是总是兴致勃勃地拉着他，一个个地方地走着，给他介绍。
宋阳一直笑眯眯地由着她，看她雀跃的青春模样，还有眼角眉梢的情意。
就是一直得人挤人不太舒服。
“我们去坐游船吧！”宋阳开口提议着。
“游船？”沈晴雪忽然也憧憬起来，连连点头，“好啊！”
说的当然不是大游船，而是那种小游船。
既有摇桨的，也有脚踏的。
在买一场船票坐大游船一览湖上风光就属于额外消费的现在，这种小游船是公园中的“顶级享受”。
但排队的依旧不少。
宋阳和沈晴雪刚排队没多久，就听到身后不远处有个熟悉的声音。
“你又不是没玩过……赶紧回家，非要跑出来干什么……”
“舅舅说你赚到钱了啊，是不是舍不得？”
宋阳不禁回头看过去，随后就一愣。
好高一女的，而且不光如此。她的长相，绝对属于宋阳阅历中最顶尖那一批。尤其此时化妆不流行，这是素颜。白皙的脸上有笔直高挺的鼻子和轮廓线完美的双唇，长相非常有古典高贵的气质。
最主要的是，她真的很高，比她身边的戴灿还高出一点点。
这还没穿高跟鞋。
戴灿有一米七一，宋阳是知道的。
现在，戴灿站在这个女孩身边，浑身不自在，满脸不耐烦。
宋阳有点理解，毕竟看他们的目光实在太多了。
沈晴雪也看了过去，明显吃惊不已：“是戴灿……”
相隔没多远，正浑身不自在到处瞄着的戴灿，也立刻就看见了转头的宋阳。
他顿时大喜，抬起手就挥着：“宋阳，你们也来玩了？要坐游船吗？一起一起……”
说罢就过来要插队，但也对他前面的人说道：“我们是同学，坐一条船，坐一条船。”
宋阳就看他像如释重负一般先走了过来：“救命！”
“……这是？”宋阳看了看那女孩，然后问戴灿。
“我表姐，姚佩华。”戴灿嘀咕着，“到燕京来，非要我带她来玩。人这么多，她……”
宋阳表示理解。
这种回头率，不是一般人承受得住的。
关键现在人走进了，看着她眼里那种自信沉稳又淡然的眼神，沈晴雪先想起了她是谁：“你是那个……那个……香皂广告上，还有挂历……”
戴灿头大不已地回头说道：“你看！又被认出来了！”
姚佩华气恼地说道：“认出来又怎么样？难道我以后不出门了！他们是？”
“我同学，一个寝室的，这是他女朋友。”戴灿叹着气介绍。
于是姚佩华又露出一个非常温婉的笑容：“你们好。”
沈晴雪不由得拉紧了宋阳的手。
她太漂亮了……
宋阳总算明白戴灿为什么直接带着人过来了，他这纯属不想独自承担别人的目光。
“……一起坐游船？”他向戴灿确认了一下。
别啊，我这约会着呢，你带一个这级别的美女一起凑热闹。
“一起坐！要不然，到了湖上就我一个苦力！”
宋阳无语。
而落落大方的姚佩华已经站到了沈晴雪旁边：“你也是燕大的吗？好厉害，还长这么漂亮……”
沈晴雪比她矮了大半个头，此时站她旁边极有压力，小声说道：“没有没有……”
说着话又往宋阳身边靠了些。
宋阳小声问戴灿：“你表姐什么来头？”
戴灿叹了口气：“别说了。从小就欺负我，别看她看上去挺温柔的，块头在那。”
“小灿！”姚佩华在那边微笑着，但声音是咬牙说出来的。
“……我管她欺不欺负你。广告是怎么回事？”
“……四年前不是有个模特大赛吗？她是季军。”戴灿解释着，“后来拍了一个香皂的广告，但我姑父和姑姑都不乐意她抛头露面。她气不过，就跑燕京来了。”
沈晴雪见宋阳若有所思，不由得心头警铃大作。
模特……广告……
宋阳开了个广告公司！
不是她对宋阳不够有信心，实在是……这个姐姐过于漂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