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老仇人
实际上，她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
但是嘛，只要她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敌人就会心生忌惮。
淡淡茶香随着热雾腾起，陆瑶真分神想:也不知道会迎来多少心怀鬼胎之人。
她有许多担忧，但通通埋在心底，不敢表露。
为今之计，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最先到达的，是一个看起来文弱的青年。
神识探查到陆瑶真这里的阵仗，或许是觉得这画面有些许诡异，青年有片刻的踌躇。
直接放弃到底是不甘心，他最后还是没有转身离开，只是打消了想要直接动手的想法。
“来者是客，可要吃杯茶？”陆瑶真没有抬头看他，而是抬手给他倒了杯茶。
白瓷剔透，茶汤清亮，两者搭配，正好相宜。
虽然言语生疏，但她的态度却像面对多年未见的老友，总让人不知不觉地卸下防备。
青年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还真就顺着她的话坐下了。
茶杯上随意地画了几片竹叶，极为简单，却恰到好处。
“怎么样？”陆瑶真笑吟吟地看着她，目光温和，轻声细语。
青年对茶没什么研究，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坦荡道:“茶是好茶，可惜碰上我这个外行，只能辜负它们了。”
他以为陆瑶真是有底气才这么从容，干脆歇了趁火打劫的心思，沉下心与她品茶，闲谈。
两人聊起天来竟是出乎意料地投机，如果不是对方开始抱着不好的目的而来，陆瑶真说不定真能与他成为朋友。
可是和谐的氛围很快就被另一个人的到来打破。
“哟，还挺热闹。”
眼前的男修样貌极为俊秀，眼睛形状是好看的桃花眼，本该是多情的，却因为他太过锐利的眼神而让人不敢直视。
并非善茬。
这是陆瑶真对他的评价。
他完全无视了陆瑶真摆出来的阵仗，直直盯着陆瑶真，似是势在必得。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太无礼。”陆瑶真心中微叹，知道接下来的战斗无法避免。
俊秀男修性子果断，实力强大，陆瑶真布置的迷阵他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既然如此，她只能直面对方的恶意。
俊秀男修乐了:“不得不佩服你的胆量，不过结丹初期，是谁给你的胆子这样跟前辈说话。”
“谁给我的胆子，你不妨试一试。”陆瑶真慢悠悠地茶桌前站起，上前两步，似是自信无比。
“虚张声势罢了，你该不会以为，我发现不了你现在的状况吧？”俊秀男修低笑，“不过确实，雷劫之后的天降甘霖都救不了你，你也就只能这么诈别人喽。”
她说着说着，看了文弱男修男修一眼，似是在嘲笑他愚蠢。
文弱男修无所谓地笑笑:“什么诈不诈的，朋友之间的玩笑而已，道友大可不必挑拨离间。”
俊秀男修冷哼一声:“既然起了打劫的心思，就别装什么良善，大家彼此彼此，何需你在这里惺惺作态。”
他就不信，面对一只凤凰的诱惑，有修士能够扛得住。
文弱男修皱眉道:“道友何必咄咄逼人？”
“我不止咄咄逼人，”俊秀男修将尚未出鞘的剑横在他脖子上，恶劣一笑，“走，或者死，选一个吧。”
文弱男修为难地看了陆瑶真一眼，然后真就一溜烟跑了。
他应当极为擅长遁术，跑得特别快，很快就逃离了两人的神识范围。
俊秀男修讽刺一笑:“本来没想放放他一马，不过看他逃得这么卖力，本真人都不好意思追他了。”
他戏谑地看着陆瑶真，似是期待她的反应。
他这样目中无人的态度，让陆瑶真很是不快，但她脸上没有表现出来:“你真的能够承受九叠山的怒火？”
这句话，半是威胁，半是疑惑。
她也不是那种无依无靠的散修，他如何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对她出手？
如果陆瑶真真的在太初之境出事，琼华绝对能把他揪出来弄死。
更何况，她还是凤凰。
不管人家凤凰内部怎么争斗，其他人要是敢对凤凰族人出手，哪怕是同一族不死不休的敌人，也会出手报仇。
如果不被知道那当然无事，但如果被发现，那就等着被追杀吧！
之所以说神兽护犊子，就在于这一点。
而富贵险中求，再多的限制都无法压抑人心的贪婪。
他既然敢动手，那当然是又把握不会被发现，忽然，他语气不善道:“你是在拖延时间？还是认为谁能救你？”
陆瑶真目光落在他出鞘的长剑上。
剑刃猩红如血，没了剑鞘的束缚，如同脱了笼的野兽，杀气四溢。
只要一打眼便能看出来，这把剑是饮过血的，俊秀修士不过才金丹，可想而知，他杀孽多重，他的剑下亡魂有多少。
而且，他的剑已经初具灵智，当剑尖指向陆瑶真之时，就像一只野兽死死盯着猎物，下一刻就会扑上来咬断她的喉咙。
陆瑶真并不畏惧。
就算没人能救她又如何，她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金书在手，要赢他，并不难。
文弱男修跑了还让她省事儿许多，这里没有其他人，她也不惧暴露底牌。
俊秀男修的长剑朝着陆瑶真刺去。
“叮——”
一把剑横空而来，将俊秀男修的剑打偏，接着又是“叮叮当当”几声，眨眼间，来人就和男修对打了数招。
最后，男修的剑被轻轻挑飞，李玉歌收剑落地。
男修脖颈之上出现一道细痕，血迹慢慢渗出，轰地向后倒下。
好剑法！
陆瑶真下意识鼓了鼓掌。
李玉歌觑了她一眼。
陆瑶真讪讪一笑，飞快地收回手。
李玉歌在没有收回的茶桌前坐下，敲了敲杯子。
陆瑶真识趣地给他满上。
他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显然是在生气。
陆瑶真也不知道他在气什么，只能正襟危坐，乖巧地看着他，等他喝完茶就给他立马满上。
三杯下去，李玉歌受不了了，把她斟茶的手推开，看着她，叹了口气:“可是觉得师兄靠不住？”
陆瑶真下意识摇摇头，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这句话的意思:“没有，师兄又强，对我还好，非常非常靠得住。”
“为什么遇到危险不给我传信？”
这是陆瑶真认识李玉歌以来听他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也知道他这是真的在气头上，连忙讨好一笑:“因为我能打过他嘛，师兄要相信我啊。”
李玉歌怀疑地看了她一眼。
陆瑶真不乐意了:“师妹我可没那么弱！”
她知道李玉歌的想法，大抵是觉得她刚刚进入金丹，这时候应该修为不稳固，所以她又解释道:“师兄知道我是凤凰吧？”
李玉歌点头。
“我涅槃在先，进阶之后修为稳固。”她意味深长道，“而且，我还有一些没有在人前使用的手段。”
李玉歌发现自己紧张过度，耳朵红了红。
陆瑶真很快就发现了他的尴尬，努力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以免自己笑出声。
李玉歌拙劣地转移话题:“可有猎杀太初之兽？”
太初之兽？
原来是叫这个名字吗？
相比而言，她取的那个“雾兽”显得太差劲了。
“原来在筑基那边猎了几只，可惜很快就被扔到了这边，一落地就被雾兽撵着追，还没来得及。”
陆瑶真毕竟关心李玉歌的情况:“师兄的伤势如何了？”
其实，如果李玉歌没有受伤，这时候肯定也已经开始准备结婴了，可是他现在只能用大量的太初之气修复伤势。
太初之境还剩下两年，也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结婴。
李玉歌目光微软:“无事了。”
“那……师兄准备什么时候结婴？”
“一年后。”他已经结婴两次，经验丰富，对他来说，半年时间就够了，剩下半年还是为了应对突发情况而准备。
这一年，他准备带着陆瑶真去猎杀太初之兽。
在他的意识里，既然师妹与自己同一个秘境，那必须把人护在羽翼之下，否则他不放心。
其实他才是那个最宠爱师弟师妹的人。
幸好陆瑶真心志坚定，不然也迟早被惯坏。
不过，不得不说，有李玉歌在旁边，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去闯了。
也不知道李玉歌做了什么，其他金丹修士见到他都默默躲开。
所以，一年时间，陆瑶真修为愈加稳固，甚至小有进步。
或许是他们太过猖狂，太初之境看不下去了，又把李玉歌扔到了元婴那边。
陆瑶真只能竖了个中指，无奈落单。
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以李玉歌的本事，是注定要去元婴那一边的。
刚好，她还有些事情尚未解决。
……
赵观本来正在打坐恢复灵力，阵法被触动的时候，他并不觉得意外。
或者说，他等待来人许久了。
他再也没有刚刚与陆瑶真饮茶是那副迟钝又天然呆的样子，睁开双眼，露出一双深邃的眸子:“你还是来了。”
“你不就是在等着我吗？一年前，你喝了我的茶，现在，我是来讨债的。”
是的，来人正是陆瑶真。
而赵观，就是那个文弱男修。
陆瑶真自然不会因为太初之境那点子恩怨就特意来寻他。
实际上，两人的渊源很有些久远了。
赵观淡淡道:“讨茶钱？还是报仇？”
“看来，你还记得我这区区蝼蚁，真是荣幸至极啊！”
“以练气修为，从我手中逃走，蝼蚁？你太小看自己了。”
明明是你死我活的敌人，如今却如重逢的旧友一般，叙旧闲聊，怎么看怎么荒诞。
陆瑶真谦逊道:“还要多谢你当场手下留情。”
“你如何认出我的？”赵观自以为隐藏得很好，不管是与陆瑶真第一次见面，还是这一次重逢，都没有暴露过真实面目。
隐藏气息和易容的本事向来是他最引以为傲的手段。
可是陆瑶真却两次让他感受到失败，说实话，他觉得挺新奇的。
其实，赵观的伪装确实天衣无缝。
但偏偏陆瑶真有一双特别的眼睛。
这双眼睛不只能预测危险，还能穿透现象，看到本质。
虽然时灵时不灵，但在一些时候，确实会有出乎意料的效果。
见到赵观的第一眼，陆瑶真就认出了他的身份。
若不是当时还有其他人在，怕他和俊秀男子联手对付自己，她早就动手了。
不过，陆瑶真当然不会给他解惑。
她就喜欢别人带着疑问死去。
没有得到答案也是意料之中的事，赵观叹息一声，似是感慨:“你的进步很快。”
但是陆瑶真却听出来了他言语间的嫉恨。
陆瑶真没有回应他的感慨，而是忽然一笑:“现在，我忽然想告诉你我怎么认出你的了。”
赵观愣了一下，还是做出倾听模样。
“因为，你装得再人模狗样，也遮不住你骨子里散发的腐臭味儿，”陆瑶真忽略他听到这句话后大变的脸色，逼近一步，继续道，“啧啧啧，这么久了，你还在金丹蹉跎，多可怜啊……但凡你少一些龌龊愚蠢的心思，早就进阶元婴了吧……”
“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赵观终于站起，握拳道。
陆瑶真冷笑:“敢！你怎么不敢！你太敢了！这样的事情，你又不是没做过。”
当初黎城相遇，抱着卸磨杀驴的心思逼迫她帮忙收服青波。
那时候，他不就是想要她的命吗？
只因为怕她泄露青波的消息。
那时候她逃了，而现在，再次相遇，谁输谁赢，尚未可知。
陆瑶真只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在沸腾。
她在修炼上的疑惑，这一刻终于有了答案。
当初她遇见赵观，两者实力相差犹如天堑，她费尽心机，也只是仓皇逃跑，而且还身受重伤。
可是如今，她已经跟他站在了同一高度，她不仅能与他正面敌对，甚至可以，打败他，杀死他。
这就是修行的意义！
当时俯视她的，终究会被她踩在脚下，成为踏脚之石，成为路边白骨。
陆瑶真意味深长道:“放心吧，我的师兄不在，你的对手，只有我。”
赵观仰天大笑，好似听到个笑话:“你不会以为，你真能打败我吧？”
李玉歌不在，那赵观就完全没了顾虑。
当初是他轻敌，才让陆瑶真逃掉，再来一次，她的命，他势在必得。
陆瑶真见不得他笑得这么猖狂，下意识想拿出匕首，然后才想起匕首在雷劫中毁了。
无奈之下，她只能运用神通。
－－－－－－题外话－－－－－－
当初是他轻敌，才让陆瑶真逃掉，再来一次，她的命，他势在必得。
然后，女主卒。
全文，完。
第一百零五章 噬灵虫灾
陆瑶真不知道，在太初之选开始之时，赵观就已经认出来了她。
后面，他一个金丹修士混在筑基的擂台之下，一场不落地看完了她所有的比赛。
他不允许，再留给陆瑶真从他手里逃脱的机会。
也许会有人嘲笑他小题大做，杯弓蛇影，一个小小的筑基修士能翻出什么风浪？
可事实证明，他很有先见之明，陆瑶真如今已经能够成为他的对手。
实际上，那时候，赵观也想找个机会直接动手，但是她的长辈把她护得很好。
他不想惹麻烦，也就只能放弃这个打算。
总之就是，他很了解陆瑶真的手段。
可哪怕是了解过，真正身临其境，赵观还是惊讶了。
他最开始以为陆瑶真的招式是什么术法，可是术法绝对没有这般威力。
对了！
是神通！
赵观不由得更谨慎了些。
或许，只要他不接触雪花，那就不会有事。
赵观以攻代守，无数火星撞上雪花，相触的瞬间，消融无痕。
就算有漏网之鱼也无所谓。
防御法器和数层防御罩齐上，把防护整得跟个龟壳一样，没有了那把可以破甲的邪乎匕首，他就不信陆瑶真还能突破自己的防御。
陆瑶真发现他的举动后愣了愣，虽然嘴上说她不是他的对手，但是行动却很诚实嘛。
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真是好笑。
可惜，他并不知道。
陆瑶真的雪从来都不只是雪。
虽然他打乱雪花的动作让她慌乱了一瞬，但很快，她发现了他的目的，真正关键的雪，再也没有被他打扰。
就在陆瑶真不动声色布局的时候，赵观忽然转换了几次位置，恰好，打乱了陆瑶真阵法节点。
赵观可不会忘记，陆瑶真在阵法之道的造诣非比寻常。
他等着陆瑶真恼羞成怒，谁知，她很平静:“我是不是应该骄傲？才练气期，就让一位金丹对阵道有了研究的兴趣。”
如果不是仗着赵观不懂阵法，陆瑶真当时也没有机会逃命。
可是，那又如何？
他对阵法再了解，能有陆瑶真精通？
他既然该破坏，陆瑶真就敢改。
她低声喃喃:“既然，你已经在阵法上跌了一次跟头，肯定也不介意再多跌一次对不对？”
赵观没能听清楚她的话，因为很快，他就陷入了幻镜之中。
不，与其说是幻境，不如说是心境。
只要活在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没有遗憾和期盼，更不可能没有欲望。
陆瑶真设计的幻境，从来都是精心打造，由人心生，自然得无法让人看出一丁点破绽。
赵观的心境并非没有缺陷，否则，他也不会一直在金丹蹉跎。
而有缺陷，就意味着有可乘之机。
而且，陆瑶真并不是要让他痛苦，而是给他制造一场美梦，他应该感谢她才对。
看着赵观脸上露出笑容，陆瑶真松了口气。
看来，是稳了。
赵观是第一个仔细研究过陆瑶真路数的人，她并不知道对方对她了解多少，反正，她对他几乎是一无所知。
陆瑶真一步步靠近赵观，步伐轻松，面色愉悦，看起来就像一个洋洋得意的胜者，正准备去查看自己的战利品。
就在两人距离仅剩五步之时，刚刚似是无知无觉的赵观忽然动了。
一把短刀突破她的防御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架在了她的脖颈之上，刀刃已经划破肌肤，只要再深一点点，就会让她丧命于此。
可是陆瑶真没有丝毫慌乱，就像是……傻了一般。
就在赵观以为自己将要得逞的时候，忽然感觉心口一痛。
他双眼微张，双唇动了几下，可是只发出两句“啊啊”声，接着就僵硬地砸在了地上。
金书得意地飞到陆瑶真身边邀功，陆瑶真摸了摸它的书脊:“去吧，奖励。”
金书飞快地将赵观的尸体吞下，书页开开合合，不断地朝着陆瑶真传达高兴的情绪。
陆瑶真觉得好笑，真没想到，它这么容易满足:“太初之气你可能吸收？”
金书有些沮丧，显然是不能。
陆瑶真也觉得可惜，但这也不是她们能够改变的事。
金书怏怏不乐地回识海呆着去了。
于是，剩下的一年，陆瑶真只能独自在太初之境四处游荡。
过程可谓枯燥，期间，她与其他金丹修士几次远远相望，但是都各自避开，如此，还算相安无事。
后来淮安也成功结丹，来与她作伴。
一年后，太初之境关闭。
乍然从那样日日猎杀太初之兽的日子脱离，她一时还有些不习惯。
可是，没留给她反应的时间，羲和界的天变了。
“瑶真！淮安！”两人刚刚出来，十七就看见了他们的身影，一手一个，将两人提起来。
他带着两人飞快地赶路，罕见地一句话都没再说。
陆瑶真看着他有些凝重的脸色，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十七，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他斟酌片刻，才开口解释。
从他口中，陆瑶真了解了太初之境开启之时外面发生的事。
用一个词形容，那就是天翻地覆。
说起来，这件事与她还有些渊源。
还记得枯萎之地吗？
就是陆瑶真和殷琇去寻柏桧的地方，在那里，他们还曾被那棵看守枯萎之地的老树陷害。
曾经说过，枯萎之地有一种像风又像沙的虫子，本来它们被困在枯萎之地不得出，可是，现在现在，那些虫子跑出来了。
“跑出来？”陆瑶真想起那种虫子吞噬她防御罩的样子，一股凉意从脚心窜到了心口，“不是有人看守吗？怎么会让它们跑出来？”
十七冷笑:“那老树死去之后，青契会又寻了其他人去看守，可惜偏偏那看守不知天高地厚，明知那里是禁地，还要跑那里去寻宝。”
趁他进入枯萎之地的时候，几个植妖小辈跟着混进去了。
恰好，被那种虫子抓住了机会，偷偷溜了出来。
那些虫子见到外面的时间，简直像贼入了宝库。
数量庞大的虫子散开，如蝗虫过境，四处吞噬，所过之处，遍地狼藉，一切含着灵力的东西，都没了。
淮安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问道:“那，可有采取什么办法？”
“怎么没有？整个羲和界都出动了。”
可是它们的繁衍速度极快，繁衍能力极强，又擅隐匿，速度也很快，若有一只没被消灭。
而且，它们还爱往人体内钻。
这些小小的虫子把修者们也都当成了食物。
首先遭殃的就是低阶修士，他们可不像陆瑶真，还有个大乘修士相护，事情又发生得极快，许多势力根本没反应过来。
事情发生后，首先遭殃的就是植妖一族，几乎是……毁伤殆尽。
可想而知，如果放任这些虫子，那羲和界很可能成为下一个枯萎之地。
就算拯救及时，恐怕也是元气大伤，一些灵力丰沛的助长灵物之地如果被这种虫子入侵，伤害是不可逆的。
虫子可不会管灵草成熟与否，它们想吃便吃，而那些等待灵草成熟的修者什么心情，它们没那个灵智去关心。
当然，就算有灵智，它们更不会关心。
看守枯萎之地的新守卫和那几个乱闯的小辈已经被处死，而且死得并不痛快，经受了许多折磨。
“他们怎么没死在枯萎之地？”陆瑶真气愤难平，那么多条人命，这些人全都死不足惜。
她不信他们的长辈没有告诫过他们不要乱闯，可他们丝毫没有将这些话放在心上。
因为他们的任性、自私、贪婪，或者那可笑的好奇心，导致这么多人被无辜牵连，真是可恨。
陆瑶真自认已经练就了一颗铁石心肠，可还是忍不住为他们的愚蠢愤怒，为其他无辜之人而可惜。
修士走一趟仙路，每一步都是艰难无比，最后却这么可笑憋屈地死去，想想就觉得，意难平。
“他们就是仗着自己有法器护身，结果他们平安出来了，就轮到羲和界遭殃了，”十七趁机告诫两人:“你们年纪都不大，千万千万不要，放任自己多余的好奇心，你们要听劝，所谓禁地、险地，之所以被其他人忌惮，那肯定他有他的道理，或许有人没有惹出祸端，但这种侥幸心理，最为致命。”
陆瑶真和淮安连忙保证自己不会像他们一般胡来。
这些话，他们这些人教导晚辈之时也不是没说过，可还是有人非要去试试，试试就逝世。
到底还是不放心，他又叮嘱了一句:“最后连靠近都不要靠近，免得白白惹得一身腥。”
他没说的是，这件事其实还有一件官司。
老树守了那么多年，都不曾出过岔子，可换人看守之后，这才过去几年，就闹出这么大的幺蛾子。
所以，有人怀疑过无相道君和陆瑶真。
十七不知道无相道君为何会跟陆瑶真一起去禁地，但是她不说，他也不问，总之，他相信她。
可是，他相信没用，怀疑他们的人，并非少数。
尤其是九叠山的死对头，哪怕这种要紧的时刻，也非常乐意给他们泼点脏水。
可惜，九叠山也并非软柿子，不可能任由他们拿捏。
好脾气的无相道君难得发了次火，那时闹腾得最凶的那几个人当即被他打成了重伤。
当初的事情那么多的见证者，当然不是他们嘴皮子一碰就能定论的，可是证明自己的清白也需要时间。
那些人本就没安好心，可不得不留余地地逼迫九叠山？
幸好，无相道君立威之后好歹让他们心生忌惮，这才给他们留下了寻找证据的时间。
可哪怕证据确凿，这件事确实与他们无关，但也总有一些脑子有问题的蠢蛋依旧暗中编排他们。
那些言论很荒诞。
大概就是说，如果老树没有死，那枯萎之地就不会出事。
什么？
你们说老树图谋不轨，对人家植妖一族的晚辈下手？
反正他伤害的只有植妖，关其他人什么事？
他们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喽！
说来说去，无非就是利益两字。
当初老树算计植妖，没有影响到他们的利益，所以他们无动于衷;现在，枯萎之地的虫子四处做乱，他们受到了影响，当然怒不可遏。
他们的想法，十七清楚得很，这也是无可避免的事情。
毕竟所有拥有灵智的生物，究其本质都是利己的。
可是，又不免觉得他们可笑。
是的，利己是天性，但是这也不是他们放任自己恶意的理由，这样的人，终会被心魔吞噬。
所以，十七的话并不是无的放矢。
你看，无相道君和陆瑶真只是去枯萎之地走了一遭，这不就倒霉催地被质疑了吗？
十七放慢速度，带着两人随便挑了个地方停下。
他指着下面的几座山:“这就是噬灵虫经过的地方。”
“噬灵虫？这个名字……挺贴切的。”看着眼前的场景，陆瑶真实在无法保持好心情，试着想要说句俏皮话调节调节气氛，可是连自己的嘴角都无法翘起来。
无他，只因眼前的画面太过震撼。
陆瑶真曾经路过过这里。
这几座山虽然算不上宝地，但灵力也不算稀薄，漫山遍野的星星草，夜晚的时候就像是在山峦之上铺满了星河，有一种，不真实的美感。
总之，那场面挺让人震撼的。
所以，这里在羲和界也算有名，一些修士闲暇之余，也会来这里转转。
这里没什么值得人争夺的宝贝，所以难得地保留许久。
可是，那么美丽的地方，此时已经剩下了裸露的岩石，就连带着稀少灵力的土壤都没能幸免，被啃噬得干干净净。
是的，重岩险峻也算是一景，但这些山并非天然雕琢，漫山遍野，荒芜狼藉，如何不让人遗憾？
陆瑶真上一次来到这里，是被星河震撼，而故地重游，却是被噬灵虫的贪婪震撼。
淮安是第一次知道噬灵虫这种东西，可是此刻难免对它们产生了深深的厌恶。
修者推崇自然，虽然他们的战斗也会损坏环境，但是他们也热衷于保护环境。
哪个修士没有随手撒过种子，催生过树呢？
羲和界是他们的羲和界。
这里欢迎一切生灵，但是噬灵虫这种东西，只会破坏和吞噬，本性贪婪，从来不会给其他生灵留活路。
它们，破坏了自然，破坏了羲和灵界的平衡。
这种东西，就应该毁灭。
－－－－－－题外话－－－－－－
哎呀，三十多万字了。
你在坚持什么呢？
你有没有什么，没有成果，却还在坚持的事情呢？
第一百零六章 善之道
十七让他们见一见噬灵虫路过的现场，也是希望两人能把他的话放心上。
修仙界危险无数。
细数以往毁灭的修仙界，有的因为资源丰富却没有能力守护而被其他修仙界入侵瓜分;有的因为一些霸道如噬灵虫的生物入侵，导致生态崩坏;还有一些因为大能修士打斗不加节制，一场大战之后只剩废墟……
种种原因，不一而足。
没有人能承担起毁灭一个修仙界的因果。
看得出来，十七是被这一遭搞得有些反应过度了。
这也不怪他，只怪这事情太糟心，他们一时也没有找到合适的解决办法，可不得焦灼吗？
要知道，事情拖得越久，损失就越多。
“不过，就连大乘修士都无法彻底解决吗？”
十七沉重地摇头。
那事情就真的棘手了啊！
大乘可是灵界最高的战力了，他们都无法处理的问题，那还有解决的希望吗？
“也许，需要一个契机吧。”
十七并没有带着陆瑶真和淮安去九叠山。
羲和界成立了一个紧急联盟，每个人都必须参与到诛杀噬灵虫的行动中去。
他现在就是要带着他们去联盟参与围猎噬灵虫的任务。
陆瑶真倒是跟噬灵虫打过交道，但是，噬灵虫出了枯萎之地便产生了变异，变得越来越难对付，所以，一路上，她和淮安都仔仔细细地听着十七的介绍。
“瑶真！”听到熟悉的声音，陆瑶真回过头。
若不是那一头标志性的红毛，她根本无法将眼前的人与段情联系起来。
无他，只因为他现在的外貌太过可怖了些。
衣衫没有遮掩的肌肤上密密麻麻的都是被啃噬过的小坑，颜色也是黑漆漆的，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你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陆瑶真一把将人拉过来，仔细地查看他的伤势和情况。
除了有些虚弱，倒也还好。
得到这个结论，陆瑶真松了口气。
“因为噬灵虫呗，”段情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你不怕我啊？”
陆瑶真翻了个白眼:“你是三头六臂，还是要吃人？我干嘛要怕你？”
段情微微仰头看天，忽然叹了口气:“唉，我都吓哭好几个小孩儿了。”
陆瑶真难得没有跟他抬杠，而是“慈爱”地帮他顺了顺乱糟糟的红毛。
段情被她这样温情脉脉的模样搞得怪不自在，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抖什么？怕我？”陆瑶真眯眼瞧他，话里话外都带着浓浓的威胁之意。
段情能认吗？
那必定不能啊！
这一承认，不得被陆瑶真剁吧剁吧当做花肥洒土里去了？
“哪有哪有？我这是被您的威压折服！”他飞快地转移话题，“对了，还没有恭喜你，如今已经是正儿八经的金丹修士了！小少主厉害！”
他谄媚地把脸凑上来，陆瑶真面无表情地推开，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段情现在越来猥琐了呢。
玩笑几句，陆瑶真又将话题扯了回来:“噬灵虫这么凶狠吗？”
她实在忍不住担忧。
段情在九叠山这一代弟子当中，向来是出类拔萃的天骄，战斗力在他之上的，就一个陈淞南，一个陆瑶真，如今，还要加一个淮安。
就算如此，拿到羲和界，他也算得上强大的那一批。
只看他的情况，就知道当时的情况一定是九死一生，就连他，面对噬灵虫都搞得这么狼狈，那其他修者呢？
恐怕会更加艰难。
“不是噬灵虫凶狠，是他非得逞强，”慕吟姝捧着一盅青绿青绿的药泥飞快地走过来，见到陆瑶真，处在紧绷状态里的她瞬间松了口气，“少主，回来了。”
她笑容温软，跟以往没什么区别。
可就在段情准备悄咪咪地开溜的时候，慕吟姝狠狠瞪了他一眼:“又乱跑什么？”
“我那有乱跑？别污蔑我好吧？而且，我不乱跑，怎么遇到咱少主，是吧？”嗯，说得嘴硬，可惜声音越来越低，眼神也游移不定，显然，他在心虚。
陆瑶真好奇地打量两人。
段情这个刺头，怎么还学会服软了？
面对他的解释，慕吟姝只是抬了抬眼皮。
然后，段情立马低头:“我错了。”
慕吟姝转头看向陆瑶真，又恢复了满面笑容的模样:“恭喜结丹。”
“这句话应该我先说才对，”陆瑶真微微一笑，“恭喜结丹。”
慕吟姝才是最早结丹的那个。
慕吟姝语气诚挚:“还要多谢你给的功法。”
她再清楚不过，是陆瑶真一次次给了她新生，如果不是她，自己恐怕早就成了一堆白骨。
她真是，何德何能，遇到这样的恩人。
陆瑶真揉了揉她的脑袋，轻笑:“别，那都是你自己的机缘，如果不是你坚定又努力，我帮你再多也是徒劳。”
慕吟姝乖乖地让她过足了呼噜毛的瘾，这才道:“冥霖也闭关去了，相信很快就会传来好消息。”
陆瑶真嘴角翘了翘。
真好，大家都在努力地走好自己的路，他们还可以一直并肩作战。
不过，让她疑惑的是段情，她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你怎么还在筑基蹉跎？”
她这句话问得直白，不过也是因为知道他并非敏感脆弱之人。
“别提了，这不是闹了虫灾吗？就给耽误了。不过问题不大，我这样的天才，结丹什么的，不都是手到擒来吗？”
段情傲娇地抬了抬脖子。
这时候，脸上的伤口忽然开始发痒，他下意识想去抠，结果被慕吟姝一巴掌拍开，他扁了扁嘴，朝陆瑶真告状:“你都不知道，我最近过得可惨了，慕吟姝天天打我骂我，我还不能还手，惨呐！真惨呐！”
他一边哀嚎，一边假模假样地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
慕吟姝被他给气笑了，又是一巴掌削他头上:“那你说，你该不该骂？该不该打？”
段情虽然很想否认，但是迫于武力，他只能憋屈地点了点头。
慕吟姝转而开始讲起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虫灾开始的时候，慕吟姝还在闭关进阶，对外面的事儿一无所知。
但段情和冥霖却是第一时间就冲到了对抗噬灵虫的前线。
那段时间，是噬灵虫闹得最凶的时候，羲和灵界对它们根本没有丝毫的了解，所以难免在这上面栽了些跟头。
其实，以段情的本事，本来是不会受伤的。
可经不住他脑子犯抽啊。
那时候慕吟姝在闭关，冥霖和段情一个队伍。
他们本来是清理完一块地区准备回去交接，本就疲惫不堪，偏偏附近有个小队发出了求救信号。
救援队没能腾出手，而他们就是离得最近的队伍。
正是该同舟共济的时候，他们肯定不能见死不救，所以，他们当下就前去查看状况。
可是到了那边才发现，形式非常严峻。
密密麻麻的噬灵虫铺得遍地都是，像一片黑色的海，朝着中间涌动，明明噬灵虫看不出情绪，可他们偏偏感受到了它们的迫不及待。
而求救的几个筑基修士被围困在中间，靠着几件防御法器苦苦支撑着。
可他们也不过才筑基而已。
而且还是经过无数次战斗之后，疲惫不堪，正准备回去修整的筑基。
这场面，谁都不能保证自己能全须全尾地将几个被困的人带回来。
所以，大家都沉默了。
修仙者本就冷心冷肺，能来看一眼都是难得，如果为了救别人而搭上自己，实在是不值得。
关键是，还不一定能救回来。
量力而行从来都不可耻。
所以那时候大家几乎已经默认了离开，可这时候，段情站出来了。
他说:“我去。”
冥霖当时就被气笑了:“没看出来，你还喜欢逞英雄。”
她几乎以为，段情是傻了。
要说被困的人里面有他认识的，那还可以理解。
但是，被困的人他一个都不认识。
你说他傻不傻？
修仙者的自私自利是刻进了骨子里的，可他说他要去救人。
他可从来不是那么心软的人。
段情只是笑笑，语气平静而坚定:“因为我可以活着他们带出来，既然能救，为什么不救？”
“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冥霖毫不留情地嘲讽，“你拿什么去救？”
虽然冥霖的话不中听，但怎么也跟段情认识那么多年了，她也不愿意看他送死。
“如果没有把握，我也不会做这个决定。”他怎么说也是火属性的修士，对噬灵虫天然克制，如果说，这里有谁能够在这群噬灵虫里走一遭又平安回来，那一定是他。
冥霖劝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噬灵虫包围。
他把其他修士的灵力封住，把他们扔出噬灵虫的包围圈。
冥霖就在外面接着人。
是的，段情就是算准了，冥霖不会丢下他一个人，才敢将人扔到她那边。
冥霖还真不会丢下他不管，只能一边咬牙切齿地骂他，一边帮忙救人。
她将几个人摇醒提着他们的领子，指着噬灵虫那边说:“给我记住了，是他救的你们，要是你们谁敢忘恩负义……”
她未尽的意思谁都清楚，如果谁敢忘恩负义，那她必然要他们狗命。
幸好，被救下来的几个人并非白眼狼，立马赌咒发誓自己一定记得段情的恩情。
段情不想把噬灵虫引到冥霖那边，自己一个人跑了。
大批大批的噬灵虫追在他后面。
据冥霖说，那场面非常壮观。
不过她也气得不轻罢了。
幸好，段情并不是说大话。
他真的活着回来了，可却被啃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要不是绩兰靠谱，他可能真就死了。
养了这么久，才好得七七八八。
毕竟伤势严重，结丹之事，也就耽误了下来。
此后，慕吟姝和冥霖虽然依旧照顾着他，但见着他就再也没有过好脸色。
其实无非就是气他不爱惜自己的性命罢了。
偏偏，段情还完全不把身上的伤放在心上，不仅没有悔改，还有些洋洋得意。
最后，慕吟姝没忍住，叨叨了一句:“活该他当个丑八怪。”
安静跟在后面的淮安听完整件事的过程，敬佩地看了段情一眼。
倒不是敬佩他见义勇为，而是敬佩他傻大胆。
“少主你不知道，从那之后，他简直跟中了蛊一样，天天在那儿帮帮这个，帮帮那个，简直疯了。”
修仙界的好人，真不是那么好做的。
知恩图报的人不少，但狼心狗肺的毒蛇更多。
段情天天被坑，但反而更乐忠于做好事了。
他的伤势一直没能好全，也有他一直折腾的原因。
可想而知，慕吟姝和冥霖有多生气。
而且，她们还真偷偷请绩兰查验过，确定他没有被控制，没有中蛊，没有中邪。
慕吟姝说完，期待地看着陆瑶真，似是要寻求认同，最好大家一起骂醒段情这个呆瓜。
可是陆瑶真只是朝她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看向段情:“说吧。”
“说什么？”段情眨眨眼，那表情，特无辜，特疑惑。
可惜陆瑶真不吃他这一套，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似乎在说:演，你继续演。
段情莫名打了个寒颤，总觉得如果不老实交代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呢。
最后，他还是坦白了:“悟道了，悟道了。”
那时候，他感受到了一种契机。
催促着他做出这个举动。
其实他说什么保证自己能出来的话，都是骗冥霖的。
他压根就没有把握活着出来。
只不过悟道的机缘本就难得，若要他放弃，他不甘心。
没有犹豫多久，他还是决定，拼了。
这就是一场不知道结果的赌注。
赢了，前途光明;输了，身死道消。
事实证明，他赌赢了。
正因为悟道了，他才能活着回来。
虽然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但是，值！
慕吟姝听完他的解释，气懵了:“你悟道你不告诉我们？看我们为你担忧，耍着我们好玩儿是吧？”
段情讨好一笑:“知道我是悟道你们就不骂我，不生气了吗？”
慕吟姝沉默片刻，像是在思索，最后，果断道:“不可能！”
而且还会骂得更凶！
因为，他是在赌自己的命！
陆瑶真已经有了猜测，但还是向他确认:“你悟的什么道？”
“善。”
陆瑶真和慕吟姝同时扶额。
话说，段情跟“善”这个字，压根不沾边，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跟善道扯上关系。
只能说，缘，妙不可言。
确实，不只慕吟姝想骂他，陆瑶真也挺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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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解决之法
先不说赌命这种充满不确定性，几乎等于送死的行为。
就说这个善之道。
实在是有点……坑。
因为修善之道，基本是强迫修士做一个善良的“好人。”
而且这种善良，不分场合，不分情况，也就是说。
陆瑶真的《止杀》虽然也坑，但是至少也没让她在打不过的情况下还要死扛，怎么说也讲究个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可善之道呢？
就算你前面是火坑，诶，你也得跳。
可是呢，悟道本就难得，哪怕这道不怎么讨喜，但也比没有的幸运。
陆瑶真和慕吟姝的想法其实很简单。
修善之道的人想不通，走入死胡同，最后修为停滞的例子不在少数。
任何一种东西，如果超过那个度，就是过犹不及，必有灾殃。
陆瑶真叹道:“你可准备好了，要知道，稍有不慎，你就会被自己，被自己的道困住。”
“不用担心。”
虽然慕吟姝和冥霖都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但段情始终知道，她们并非讨厌他，她们只是恨铁不成钢。
所以，他永远都会耐心地回应他们有些别扭的关心。
他大咧咧一笑:“我都有分寸。”
实际上，他非常冷静。
他的善良，他的悲悯，从来都清醒无比，从来都平等地等待每一个人。
他清清楚楚地明白，自己所有帮助他人的行为都是为了自己的道。
所以他也不会奢求别人一定要感激他的帮助，甚至，就算因为善良受伤，那也是悟道之路不得不经历的磨难。
段情知道，自己很适合善之道。
陆瑶真听完他的话，沉默了会儿，忽然笑了:“你可真是……目中无人，不过修心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道阻且长，继续努力吧。”
正是因为不在意其他人，只把他们当做自己悟道的工具，段情才不会被影响。
真是至善至冷至无情。
仙道到底是段情的仙道，朋友可以劝解，却无从置喙，既然他都决定好了，陆瑶真也不准备再说什么，挥挥手，转身离开。
“行了，回去上药，”慕吟姝举起药泥，示意段情和淮安跟上，“刚好我要出去做任务了，淮安你暂时还闲着，以后段情的伤势就由你负责了。”
她幸灾乐祸地拍了拍淮安的肩膀。
段情一次次作死，他们一次次救他，她可受够了这种折磨了。
……
陆瑶真找到琼华的时候，她正在跟人争论，其他人也划分成了两派，一群高高在上的大乘修士看起来跟吵架的市井小民也没什么区别。
看来她来得不是时候。
她是随着其他修士的指示寻到的这里，可是没人告诉她，这里大能云集，而且，他们好像在讨论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陆瑶真连忙缩回脑袋，想要偷偷溜走。
她倒不是怕惹祸，毕竟这么多大能不可能没人发现她的到来，她就是怕打扰他们议事。
话说回来，他们为什么没拦下她，不让她靠近？
陆瑶真背后一凉，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呢？
“小友，别走啊~”
一个白发苍苍满脸褶子的青衣老道忽然拦住她的去路。
这么和蔼友好？肯定没好事。
陆瑶真挤出一个笑脸：“绞杀噬灵虫的队伍将要出发，晚辈还急着赶过去，请问前辈可有什么事吩咐？”
她很忙，最好没什么事！
“小友不诚实啊，”老道笑眯眯地摸了摸胡子，双眼灵动，也不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小友刚刚从太初之境出来，还没有编入围猎队伍吧？”
虽然是疑问的语气，可显然，对方很是笃定。
谎话被拆穿的陆瑶真没有丝毫羞愧，反而一本正经地胡说：“是吗？那晚辈记错了。”
终于，琼华看不下去了，朝她轻轻招手：“瑶真，来。”
“老道又没想做什么，琼华尊者何必这样紧张？”面对琼华的防备，老道依旧是一副笑模样，“这件事关乎羲和界，无难魔尊毕竟是小丫头的亲生父亲，让她走一趟魔界，也不会损失什么。”
陆瑶真当然知道他嘴里说的小丫头是自己，可是，为什么他们知道她和陆无难的关系？
关乎羲和界的事……
难道是噬灵虫？
那又为什么要找无难魔尊？
陆瑶真满脑子困惑，可她不敢乱说话，反正有琼华在前面，她不会让她吃亏。
果然，琼华气势全开，九叠山尊主从来都不是任人欺负的主，只她一个人，就能与对面的好几位大乘修士对峙而不落下风：“何必这么正义凛然，一群大乘期修士束手无策，只能指望魔族尊者，真是好意思！”
白胡子拦住身后想要开口的人，轻轻叹了口气：“可是，我们都没有办法不是吗？总不能放任羲和界毁灭吧。羲和界是我们所有人都羲和界，老道虽然飞升在即，但也不忍它最后走向消亡。”
老道这一番话说得恳切无比，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为了让琼华吃瘪，他的目的有且仅有一个——救救羲和界。
人们对故乡的感情很奇怪。
就如老道所说，他飞升在即。
说白了还是那句话：我走后，哪管他洪水滔天。
飞升去了上界，他就算是死，也只能死在上界，那羲和界如何，又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他也回不来不是吗？
可到底在羲和界生活了这么多年，这片土地，承载着他许多许多的记忆，好的，或者坏的。
哪怕知道自己再也回不来，他也希望它好。
如果要问为什么？
大概是不希望见证自己回忆的大地，生他养他的大地，落得个生机全断的结局吧。
这里应该有青山绿水，哪怕争斗不断，刀戈声不绝，也要孕育、抚养更多的生命，继续辉煌灿烂下去。
老道放软了语气，继续劝道：“老道知道，你与陆无难有些恩怨，但我们也不需要你朝他低头，只是想请陆小友走一趟，不管成不成，总之要试试。尊主觉得呢？”
琼华沉默片刻，似是有些动摇：“可是，就算我放她去也没用，因为，陆无难已经失踪多年了。”
话音落下，一片哗然。
这个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让人群瞬间爆发出阵阵议论声。
第一百零八章 该怎么办？
曾经说过，魔族与妖族关系并不好，故而，魔族向来与世隔绝，不爱跟其他两族玩儿，而如今羲和界在外行走的魔族也少的可怜。
与世隔绝，就意味着他们受虫灾的影响小，事实也确实如此，到现在为止，魔族很忙没有什么损失。
所以，他们大可以作壁上观。
他们需要求助魔族，面临着许多的困难。
首先怎么缓和彼此之间僵硬的关系。
其次就是难寻魔族入口，不过这一点对高阶修士来说并不算什么困难。
最后就是，他们用什么去打动魔族，或者说，打动陆无难，让他出手帮忙？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一则留言：九叠山少主陆瑶真是魔尊陆无难的女儿。
这叫什么？
天无绝人之路啊！
可是问题又来了，谁都知道琼华和陆无难向来水火不容，因为两人有了个孩子，其他人还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传言中那么差。
结果到琼华这里一试探，好么，两人的关系确实不像传言中那么差，而是……更差。
可求助的计划也不能因此放弃，于是便有了现在众大乘一齐劝诫琼华的场景。
行呗，陆瑶真回来了。
可是琼华却甩出这么一个消息，瞬间把所有人都震撼得呆愣了一瞬。
这次噬灵虫灾是妖族捅出来的篓子，可是他们却不得不求助魔族。
本来就已经让大家憋着一口气了，可是现在他们听到了什么？
无双城之主，魔尊主陆无难失踪！
这个消息搁平时，一定会引起一片腥风血雨，妖族也绝不会吝于落井下石。
或者趁机去无双城搜刮点什么。
可惜，这时候他们有求于人！
“怎么会失踪呢？”白胡子老道颓然喃喃。
琼华面无表情道：“自从瑶真出世后，我就再没有见过他。”
她与陆无难之间因果尚存，飞升之前，她必须要找到他，解决一直在作祟的心魔。
这样算起来，没有人比琼华更希望陆无难出现。
老道忽然双膝跪地，双手颤抖，仰天长啸：“天不佑我羲和！天不佑我羲和！”
陆瑶真就在老道正前方，他双膝一弯，陆瑶真就眼皮子一跳，飞快地蹦到来旁边。
幸好她躲得及时。
当然，其他大乘也是跟她一样的动作，瞬间，老道正前方空了一片。
可惜老道压根不在意这些事情，青衣长衫散落在地，沾染了地上的灰尘，高高在上的大能，也落入了凡尘。
听着他悲恸的哭声，陆瑶真既是不解，又有点被感染的心酸。
她对羲和界的感情，远远及不上老道。
但是她当然也不会希望羲和界毁灭。
毕竟，这里包容了曾经走投无路的夷天宗，也包容了被抛弃的凤凰琼华。
陆瑶真扯了扯琼华的衣角，轻生问道：“为什么需要求助魔族呢？”
琼华想摸摸她的头，却后知后觉发现小姑娘已经高了许多，虽然个子还是不及她，这个动作却不怎么顺手了，于是，她转而拍了拍她的肩膀：“不是求助魔族，是求助陆无难。”
“他有什么特殊手段或者功法吗？”
陆瑶真很疑惑很疑惑。
陆无难到底多厉害？
在陆瑶真阵法得到认可的时候他们说她一定有机会成为无难魔尊那样的大阵师。
在羲和界陷入危机的时候，所有大乘都在寻找一个人——无双城主陆无难。
他一个人难道就能扭转当前的形式？
琼华像是想到了什么，眼光中略带凶狠，冷冷道：“不，是他有一件特殊的法器。”
“法器？什么法器？”一件法器能有多厉害？
“是一本书。”
琼华这句话说完，陆瑶真懵了。
书？！
她现在就想把自己识海里的书扯出来，问问它和陆无难到底什么关系！
“对，一本能够吞噬的书。”
陆瑶真喉咙微紧，干咽一口，涩然道：“你们怎么知道，那本书就能解决噬灵虫？”
“陆无难的那本书曾经因为不听话被他揪下来一张书页，那本书页就落在神仙谷。”
当然，陆无难那么厉害的法器，谁不眼馋？
也不是没人打过那张书页的注意，可惜，没人能带得走。
或许，当初陆无难将书页扔在那里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
他确实也是这样嚣张的人。
“后来有修士发现，经过神仙谷的噬灵虫，死了，哦，不对，是被书页吞了。”
正是如此，才让这些人看到了拯救羲和界的希望。
陆瑶真感觉自己手脚都在发麻。
她差点脱口而出，告诉琼华自己也有一本书。
但是她忍住了。
而且，她表现得非常好。
就像是简简单单地随口问了问，自然得没有任何人察觉到异常。
不是她不想救羲和界。
而是她心里还有很多疑惑。
先不说自己那本书和陆无难的书究竟有什么关系，她更怕别人知道了这一点。
她可不是陆无难。
她一个小小的金丹，保不住这样额至宝。
陆瑶真按捺住内心的焦灼和疑惑，硬生生等到所有人都散去。
她想过要不要将事情告诉琼华。
但她还是犹豫了。
不是不信任。
而是不愿意。
是的，不愿意。
虽然琼华刚刚在死犟着不愿意妥协，但陆瑶真却能看出来，她是想救羲和界的。
她一向是个有责任感的人。
更何况，九叠山就在羲和界，覆巢之下无完卵，她就算能放弃羲和界，也绝对放不下九叠山。
哪怕她嘴上说她为九叠山已经做得够多了，哪怕她知道她并不亏欠九叠山什么。
陆瑶真不想让她为难，也不愿意考验琼华自己和九叠山哪个更重要。
既然如此，最好的办法就是，别让她知道。
后面的时间，她整个人就好像分成了两半。
感谢《止杀?能让她做到一心二用，把冷静寻常的部分展现在琼华面前，和她如常地寒暄，应对她的考校和询问，把慌乱恍若梦中的那部分藏起来，表面上还能不动声色。
她“看”到自己跟琼华说话，然后告别，最后，回到分给自己的住处她也没有松懈。
而是如常地走到床上，盖上被子，闭上双眼。
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敢放任自己的情绪泛滥。
她该怎么办？
第一百零九章 六出被掉包？
陆瑶真不敢把金书拿出来。
并非她杯弓蛇影，而是她知道，这里大能太多了，她根本无法保证自己的动静会不会被人发现。
她闭着双眼，假装熟睡，实际上却在疯狂地跟金书沟通。
金书被她这着急的模样吓了一跳，急急地传递自己的情绪。
它压根不知道什么陆无难。
陆瑶真难免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她根本无法眼睁睁看着羲和界毁掉，可是，真的要冒着被杀人夺宝的风险出手吗？
也不一定，说不准，自己的金书和陆无难那个没什么关系呢？
总要试试才知道。
不过，她不能急。
在她做好决定之前，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异常。
求助陆无难这条路走不通，还有其他路可以走，羲和界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于是，他们只能沿用原来实行的笨办法。
噬灵虫喜欢啃噬，那就用他们啃不动的东西把他们关起来。
接下来，排查一部分，便把包围圈缩小一部分，最后，将剩下的噬灵虫全部赶入神仙谷。
这个法子理论上可行，但是实际操作起来却是困难重重。
首先，噬灵虫擅隐匿，说是排查，可谁也不敢肯定没有遗漏。
其次，噬灵虫入侵的地域也不小了，这种方法会耗费许多人力物力。
然后，万物天生天养，多多少少都沾点灵气，如今大家能想到的可以隔绝噬灵虫的东西，只有绝灵之地的绝灵石。
而绝灵石这种东西，只能靠人力搬运，既不能使用法器，也不能使用法力。
羲和界这么大，绝灵之地那么远，要是单纯靠人力运过来，花儿都谢了。
幸好器宗靠谱，总算成功研制出一种可以运送绝灵石的法器。
可就算绝灵石运过来了，墙不也得人来砌吗？
最后还有一点，陆无难遗落的那块法器碎片究竟能不能吃下这些噬灵虫？
这些问题都是横亘在目的地前的大山，亟待解决。
不过，不怕有困难，就怕连方向都找不到。
修仙界能人辈出，再大的困难都能找到解决办法。
至少陆瑶真是这么相信着的。
陆瑶真并没有选择被编入围猎队伍，而是选择上报之后成为孤狼。
“孤狼”这种人群，在任何战争时期都会出现。
修仙者毕竟不同于凡人，多少有些不服管教，个人的能力倒是强，但是要想他们凝聚到一起，磨平棱角，掩埋自己的特性，成就一个集体，难。
正是因为这点，九九歼神阵这种可以适应每一个修士的阵法才这么困难，这么可贵。
总之，修仙界的战斗要灵活许多。
而孤狼这种群体，就是证明。
每一只孤狼，个人能力通常都极为强悍，猛兽独行，不需要抱团，却能游走在最危险的地方。
一个人做到一队人能做到的事，战场之上潇洒来去，自在如风，可以说，每一只孤狼都是一个传奇。
陆瑶真没有非要做什么传奇，她就是秘密太多，觉得一个人行走会更加方便。
不过，要独自排查一整个区域，她心里也有些打鼓。
联盟发了一小块镜片，这东西当然也不能找出噬灵虫，只是可以罩住自己负责的区域，暂缓噬灵虫转移的速度。
修士就得抓住这点暂缓的时间，将噬灵虫灭杀。
这种东西，强倒是不强，就是忒会藏也忒会生了，灭杀不难，但是足够恶心人。
陆瑶真灭杀噬灵虫的手法是殷琇手把手教出来的，加上她有凤凰真火傍身，所以，完全可以安全无虞地行走在噬灵虫中。
“出来。”
陆瑶真用神识戳了戳在识海里呼呼大睡的金书。
金书惊醒，发现是她，讨好地蹭了蹭。
陆瑶真毫不留情地将它拉出来，指着远处的噬灵虫：“那些，你吃吗？”
金书像是有些勉强的样子，但到底不敢在她面前撒谎，只能不情不愿地承认：“能吃。”
只不过，噬灵虫这种东西，还不够它塞牙缝的，味道还不好，它不怎么喜欢。
陆瑶真叹了口气，温柔地轻抚它的书封：“吃吗？”
她并不愿意勉强它，可是一来，她总要弄清楚它和陆无难那本金书的关系，二来，暂时找不到其他途径，蚊子再小也是肉，能让金书恢复一点是一点。
金书也并非不通人情，它很清楚陆瑶真此刻的心思。
它并不愿意陆瑶真为难。
陆瑶真是它的主，也是它唯一的依赖，甚至存在的意义，他们之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它完全理解她对羲和界的担忧。
但她也从来没有因为羲和界委屈它牺牲它的想法。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陆瑶真真心实意为它着想，它也不会让她伤心为难。
噬灵虫对它到底是有益的，不过就是口感差了一点而已。
它可以的！
金书的一切心思，陆瑶真都知道。
这种被挂念被考虑的感觉，真的很好。
就如同盛夏惬意凉夜里的月光一样，常常温柔地照到心里。
她没忍住，给了金书一个熊抱。
金书被她箍在怀里，动弹不得，下意识挣扎了片刻，最后还是无奈地放任了她的举动。
自家主人就是这么容易感动。
作为她的法器，本就是以她为天，就该为她生，为她死，甚至不该有怨言。
虽然说起来可悲，但这就是它们的使命啊！
好一会儿，陆瑶真才把金书放开。
金书脸皮薄，不习惯这样温情脉脉的场景，冷哼一声，跑过去吃噬灵虫去了。
虽然书是没有情绪的，但陆瑶真还是从它的背影里看出来点仓皇的感觉，噗嗤一笑，乐不可支地弯了腰。
金书一出手，方知有没有。
陆瑶真就看到无数黑点落入它的书页里，然后消失不见。
也不知道它都把这些虫子吞到哪里去了。
虽然说着不喜欢噬灵虫的味道，但真吃起来却毫不含糊，四处飞舞着，像一只欢快的小蜜蜂。
陆瑶真无奈地摇了摇头，也没去打扰它，含笑看着它忙碌。
没过多久，金书回来了。
不过貌似还有些意犹未尽。
“结束了？”陆瑶真鼓励地拍了拍它。
金书的书页哗啦啦作响，乐颠颠地转了几圈：“完美完成！”
“可有遗漏？”
金书骄傲道：“一只不剩！”
陆瑶真惊讶了：“你能找到噬灵虫？”
“完全小问题嘛！”金书傲娇得很，如果它有尾巴，估计已经得意地翘起来了。
汇报完毕，它像是在期待着什么一样，安静下来，等着陆瑶真开口。
察觉到它的小心思，陆瑶真忍俊不禁，可也乐意惯着它这点无伤大雅的傲娇，真诚夸赞道：“真棒！”
果然，金书满足了，吃饱喝足，躲回陆瑶真的识海休息去了。
陆瑶真却无法像它一样轻松。
她在想，金书既然能找到噬灵虫的位置，是不是可以不用它出马，她大可以找个借口，说自己能感应到噬灵虫的位置，然后动用羲和界修士的力量去灭杀噬灵虫。
如果能确定噬灵虫的位置，由大乘修士出手，那岂不是手到擒来？
不过，她得想想怎么具体操作。
噬灵虫是移动的，也是分散的，就算确定了位置，但她确定了，跟着她的大能也无法确定啊！
如果单单靠着她自己的力量，要将噬灵虫清缴完毕还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心思。
心绪一片芜杂，一时半会儿也理不出头绪，陆瑶真揉了揉太阳穴，暂时将事情抛开。
既然噬灵虫这么快就清理完毕，那剩下的时间，她到底要不要去探一探神仙谷呢？
去是一定要去的，但神仙谷那么重要，她就怕那边会有高阶修士把守。
她一点都不想考验人心。
也不想轻易将自己暴露在人前。
犹豫片刻，陆瑶真选择求助。
她又不是孤军奋战，遇到解决不掉的事情，当然要找帮手啊！
虽说大道独行，但不管修真者还是凡人，都不是一座孤岛。
她清楚知道自己如今力量有限，选择逞强才是愚蠢。
量力而为，方能长久吧。
消息发出去没多久，陆瑶真就等带来救兵。
陆瑶真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置信：“师父，为什么您总是能这么及时的出现？”
要知道，这才过去一刻钟啊！
她简直都要怀疑殷琇是不是因为不放心她，所以一直在她周围徘徊了。
实际上，殷琇也觉得自己冤得很。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巧。
虽然吧，陆瑶真尚小的时候，他确实做过这种事，不过那也是因为她那时候太小了，跌跌撞撞闯入修真界，根本什么都不懂。
如果没人护着，她有很大的可能直接夭折。
但如今陆瑶真已经长大了，她有自己的空间，也有自己的仙路。
他虽然不舍，但也清楚明白，她终究是要独自面对风浪的。
当初他能狠下心将陆瑶真送到九叠山，如今又怎么会如幽灵一般巴着弟子不放？
说白了，过分的保护和照看，其实是对陆瑶真的不信任和不尊重。
一旦他这样做了，只会让陆瑶真喘不过气来，最终将她推远。
他不至于这么糊涂。
其实大多数时候还真是巧合。
比如这次。
为了自证清白，殷琇连忙把袖子里娇小玲珑的胖娃娃捞出来。
胖娃娃看到陆瑶真兴奋地飞到她面前，然后整个巴在了她脸上。
陆瑶真把胖娃娃扯下来，提在手里摇了摇，观察许久，还不确定道：“师父，您该不会告诉徒儿，这是六出吧？”
殷琇点头。
“它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六出如今的模样，就像是人类的幼儿，肉嘟嘟，粉嫩嫩，如果不是因为它只有拇指大小，陆瑶真怕是会将它认成殷琇的娃。
谁来告诉她，当初那个剔透可爱，水晶般美丽玲珑的雪娃娃怎么成了这样？
“不知道，”殷琇也很无辜，他就是很平常地喂喂它，“你上次不是还在问为师怎么没看到六出吗？其实它进阶去了，为师把它放在了极寒之地。”
殷琇之所以能及时出现在陆瑶真面前，就是因为他去了极寒之地，想要将进阶结束的六出带回来。
谁知道，刚刚接到六出，陆瑶真就传讯了。
六出娃娃被这样提着很是不舒服，抗议地挣扎了片刻。
“小家伙脾气见长啊。”陆瑶真嘀咕一句，将六出放在了自己肩上。
六出一点都不记仇，被放下来之后就高兴了，又露出笑脸来。
这么久没见到陆瑶真，它也没有生疏，抱着她的脖颈蹭了蹭，然后舒舒服服地窝在她的肩窝里。
余光瞟到瞬间熟睡的六出，陆瑶真无奈地扶额。
“可是，六出根本不会进阶啊。”
陆瑶真自己都没有注意，她此刻说话下意识地放低了声量，似乎是怕惊扰到什么。
殷琇顽劣一笑，想伸手掐掐小六出，作弄一下它，谁知指尖不小心掠过陆瑶真的颈侧，温软的触感让他心中微微一动，怔愣片刻，才恢复吊儿郎当的模样：“不用这么小心，六出如今嗜睡得很，就算你现在去打一架，它也不会醒。”
陆瑶真眨眨眼，木然地点头。
她此刻有点走神。
原来的六出，就像真的冰雪一般，凉凉的，如今吗，又软又暖，倒像个真人了。
肩窝里的触感太过清晰，六出的呼吸隔着衣服，打在她肌肤上，有点痒。
“您真的没有把六出掉包吗？”陆瑶真怀疑道，“放心吧，师父，就算您将六出弄丢了，徒儿也不会怪你的。”
不过会骂几句。
嗯，很正常。
殷琇无辜地耸了耸肩，假意抚着心口，微微仰头叹息：“唉……没想到，在徒儿心中，为师竟是这种人。为师的命真苦，竟然连你，都不信任为师了么？”
陆瑶真嘴角一抽。
别说，演得还真挺像那么回事儿。
那无辜幽怨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陆瑶真怎么欺负他了呢？
其实，她当然知道殷琇不可能将六出掉包，如果真是个陌生的生灵，它根本不可能对自己那么亲近。
她不过就是表达一下惊讶。
谁知，忘记了殷琇这性子。
她敢怀疑他一次，他必然是要演一场给她看的。
这次也是一如往常，陆瑶真平静地看着殷琇发癫，等他玩儿够了，就恢复了正常。
“咳咳，”殷琇低咳一声，试图找回自己当师父的尊严，可惜，他再严肃，陆瑶真也不会害怕，“乖徒弟啊，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六出，根本不是六出娃娃呢？”
－－－－－－题外话－－－－－－
哎哟，云起以后没全勤了，好迷茫哦。
我们这种小透明怎么坚持得下去啊。
第一百一十章 陆无难？陆无难！
“可这是阿娘逮的啊！”
陆瑶真下意识摇头否定。
就算她不认识六出娃娃，那琼华还能不认识吗？
她可是冰属性的凤凰啊！
“就算是大乘修士，也不是完美的，全能的，世界之大，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层出不穷，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说自己能够全部认识。”
“可是它跟六出娃娃一模一样。”至少，陆瑶真可以肯定这一点。
“现在不就不一样吗？”殷琇再次伸出手，曲指一弹，睡得正香的小娃娃就飞出老远。
陆瑶真下意识伸手去捞，殷琇用了些力气，她竟然没能接住，只能傻呆呆地看着远处的黑点。
她正想问他在搞什么东西，一回头却看见个什么东西正在飞快地靠近。
眨眼睛，那东西就咬上了殷琇的手指。
“看到了吗？六出没有这么尖利的牙。”殷琇抬手，指尖上挂着的正是六出娃娃。
本来粉嫩可爱的小娃娃，牙齿变得尖利无比，双眼恶狠狠地瞪着殷琇，看起来诡异又可怖。
不过这样的感觉也就是一瞬间。
下一刻，小娃娃口中的牙，崩坏了。
六出不可置信地看了看殷琇毫发无伤的手指，又看向自己掉落的牙，扑回陆瑶真的肩窝，哇哇大哭。
那声音，委屈可怜极了。
陆瑶真又觉得好气，又觉得好笑：“这种事情就不用示范了，你说你，招它干嘛。”
一时间，她连尊称都忘了讲。
“它装的，”殷琇撇嘴，“它的牙，不消片刻就能长回来，平时忒爱跟我打架，哪有这么脆弱？不过就是趁机撒娇而已？”
陆瑶真挑眉，把小娃娃揪起来。
已经被拆穿，小娃娃只是委屈地瞥了瞥嘴，也没再继续装模作样，只是朝着殷琇做了个鬼脸。
殷琇得意地笑眯了眼，看着小家伙被气得背对着他，撅着屁股，一副难过的模样，他才满意。
再都弄下去，小家伙估计就真生气了，殷琇见好就收，心满意足地跟陆瑶真解释：“别看它刚刚那模样像是小打小闹，也就是因为我是个大乘，所以才经受得住，就算是你，也不一定能防住它一口咬。”
从这点看来，小家伙绝对不是六出。
六出娃娃虽然比较难抓，踪迹也不容易被发现，但是却没有攻击力。
陆瑶真一直给它的定位都是，好看但无用。
很适合为枯燥的仙途增加些亮点。
尤其是在偶尔脆弱的时候，这样毫无攻击力的可爱小东西就是最好的安慰丹药。
但是现在殷琇却告诉她。
这小家伙是能把她按在地上摩擦的大佬。
陆瑶真难免觉得有点幻灭。
“那它到底是个什么？”
殷琇老实摇摇头：“不知道。”
行吧，意料之中。
“为师想，以后还是让它跟着你。”
陆瑶真不解：“你们不是相处得不错吗？”
虽然打打闹闹，但谁也没真生气。
就这会儿功夫，小家伙已经没心没肺地睡过去了。
打打闹闹何尝不是他们关系好的证明？
陆瑶真觉得，这样鲜活的殷琇很好。
就好像，他还是那个夷天宗兴盛之时的意气少年，恣意洒脱，眉目之间没有轻愁，心里也没有负担，一身轻松，如风自由。
可惜，这只是错觉罢了。
他还是那个偶尔有点顽劣脾气，但心有丘壑，为夷天宗撑起一片天的师长。
“如果将它当做陪伴我的宠物，太过屈才了，它有那个本事，不如跟着你去闯一闯，你们完全可以互相信任，互相扶持。”
娃娃本就是陆瑶真借给他的，如今物归原主，再合适不过。
陆瑶真微微皱眉：“可是……”
“没有可是，”殷琇微微屈膝，与她平视，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不用担心，为师没有那么脆弱，否则，为师也不可能一路修至大乘对吗？”
他双眸中的眼光熠熠，温柔得仿佛要溢出水来，披在身后的青丝滑落，在她眼前轻轻摇，轻轻晃，一瞬间就撞进了她心里。
她眼神游移，嘴里却应着：“徒儿当然信您。”
闲话这么久，也是时候去干正事了。
陆瑶真将一切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他。
殷琇思索许久。
他倒不是为了噬灵虫的事而犹疑，他只是在猜测陆无难在搞什么东西。
当初，他面对琼华，气愤之下说出一句“说不定陆无难比你好心”，实际上说出来他自己也不信。
陆无难是个亦正亦邪的人物。
他做事从来都是随心而为，没有什么目的，当然，也可能是他的目的藏得太深，无人能发现。
总之，他做出什么坏事很正常，但是，他忽然大发慈悲，也不会让人意外。
曾经的殷琇也是这样的性子，虽说两个锋芒外露的人本该针锋相对，可他俩皆不是心胸狭隘之人，几次之后，反而成了莫逆之交。
想不通。
那就不想了。
殷琇并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结许久。
因为他知道，陆无难就算不会对陆瑶真多好，但也绝对不会害她。
毕竟那么多年的好友了，他对对方的路数还是能摸出个一两分。
“你也不必担心噬灵虫的事，为师知道你的担心，但是，你怎么就不想想，你可以指点噬灵虫位置，为师和琼华可以及时补上攻击，同时给能给你背锅。”
事情如果是陆瑶真解决的，那太过显眼。
但是她前面不是还有两个大乘吗？
陆瑶真豁然开朗。
是啊！
她的思维果然还是太过局限了。
主要是修为不足，只能处处小心。
但是，在她看来是巨大的困难，但是在琼华和殷琇看来，不过是路上的一抹灰尘，挥挥手就能解决的事。
神仙谷的距离也不远，不消多久，两人就到了。
也幸好陆瑶真叫了殷琇这个帮手。
神仙谷外，果然有高阶修士看守。
“师父，可以吗？”
“没问题。”殷琇自信道。
也不知道他如何操作的，总之，他们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残页之前，没有闹出一点动静。
陆瑶真还没来得及开始研究，金书忽然爆发出一种强烈的渴望。
它本来是情绪化的，就像小孩子一般，喜怒分明，可此时散发出来的威势，却古朴沧桑，如同一位历经岁月的老者。
不过，让陆瑶真安心的是，它好像将她上次的话听了进去，即使再渴望，也没有擅自行动。
陆瑶真叹息一声，道：“去吧。”
她挺无奈的，金书越懂事，她越是不忍苛责。
就让它去吧。
不管结果好坏，她都担了。
金书甫一出现，那片安静点书页忽然开始颤动。
就像是……
在外漂泊多年的人，忽然归了乡。
书页急慌慌地朝着金书飞了去。
可是，金书却淡定得很。
刚刚在识海反应那么大，出来了却开始装相，如果不是陆瑶真与它心念相通，恐怕也无法发现它平淡行为下的激动。
可是她也不可能这时候拆台啊。
所以，她只能憋着笑，看金书于书页对峙。
许久之后，也不知道两者达成了什么默契，金书打开，书页归入其中，严丝合缝，仿佛从未分割过。
陆瑶真说不出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虽然知道有这个可能，但是，这也是最荒诞，最不可能的可能。
金书真的是陆无难的金书。
殷琇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殷琇不是不知道陆瑶真有一件书状的法器。
但是这世界上形态相似的法器比比皆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将陆瑶真那本纯稚的书与陆无难那本杀神般的书联系起来。
也不知道自家徒弟这是什么体质。
自己身世奇怪，身边的东西也个个都奇怪。
通常，主人死去之后，法器也会跟着自毁，只有少数情况会易主。
但不管是自毁还是易主，那都意味着法器原来的主人已经离世。
高阶修士与有默契的至交之间通常都有感应，如果陆无难去世，那他一定不会不知道。
真头痛啊！
那家伙，到底在搞什么。
也不知道事先说一声，白白惹人担忧。
他心中已经打定主意，如果再次见到陆无难一定要揍他娘的一顿。
可是，谁知道，与陆无难再见的时间会这么快。
那边，金书与书页合在一起后，里面忽然冒出一个人影来。
殷琇失声高喊：“陆疯子？”
他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仿若遭遇晴天霹雳。
陆瑶真虽然也惊讶，但更多的是不解。
谁知道殷琇反应这么大，反而将她唬了一跳。
堆了许久的好奇终于到了释放的时候，陆瑶真开始仔细打量眼前的人影。
陆无难这种人，存在感极强，气势逼人，让人一看便知道，他是一个枭雄。
他天生就该坐在高位，嘲弄地俯视众生，世间纷扰万千，也只能换来他一个不屑的背影。
撇开他那让人难以忽视的气势，气势陆瑶真与他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只不过一个更伟岸，一个更柔软。
这样相似的面容，看着挺让人觉得稀奇的。
陆无难没有搭理老友，而是看着自家女儿：“嗯，这样貌，很不错。”
陆瑶真嘴角微抽。
行吧，看来这爹也挺不靠谱的。
虽然他的眼神很正经，但是话语，怎么听怎么轻佻。
殷琇则是直接炸了，眼神不善地盯着他：“你这是什么语气？这是你女儿，不是你那些女人，放尊重些。”
陆无难反唇相讥：“你怎么越来越婆妈了？”
殷琇慢悠悠道：“你别忘了你现在的状态，我要整你，易如反掌。”
“行吧，我还没玩儿够，先让你一步。”陆无难轻轻将这次斗法揭过。
斗了一轮嘴，两人才有了谈事情的样子，终于不再发疯了。
陆瑶真松了口气。
殷琇抬抬下巴，冷哼一声：“说吧，你到底在搞什么？”
“什么搞什么？”陆无难天天都在搞事，一时间没弄清楚殷琇到底说的是哪一件。
“师父，要不，我们先把噬灵虫的事情解决了？”
已经耽搁够久了，再拖下去，死的人会更多。
“你怕什么？”殷琇一脸无所谓，“都是身经百战的修士，不至于这点时间都抗不了。”
“可是……”
“没有可是，”这次开口的是陆无难，“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已经有大能帮他们抗下了大多数灾难，如果这种情况下还能把自己玩儿死，那就说明他们根本不适合修仙界。”
殷琇和陆无难脸上是如出一辙的残酷。
“你可莫要学琼华那些破习惯，她要把九叠山和羲和界当做她的责任是她的事。可羲和界并非你一个人的羲和界，若是你将事情全部抗下，要他们何用？”
这个世界从来都是残酷的。
如果陆瑶真生活在和平的世界，如果她和身边的人实力差距没有这么大，那善良无可厚非，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可贵的品质。
但不同的环境，有不同的规则。
强者为尊，就是修仙界的规则。
陆瑶真必须学会冷静。
不然，她迟早会因为善良和自责惩罚自己，耽搁自己的仙途。
殷琇一展眉，恣意道：“好了，莫要担忧那么多，想想吧，你才金丹而已啊，还要去救那群废物，可真是，难为你了。”
他一脸沉痛，仿佛陆瑶真做了多大的牺牲一般。
其实她只是觉得，早点解决，早点完事儿，然后他们大可以慢慢询问陆无难嘛。
可这俩人却轮番给自己上了一课。
咳咳。
虽然，她确实发现自己有点过于英雄主义了，可是，也没有特别严重……吧。
毕竟谁没有幻想过做一个拯救世界的英雄呢？
不过，她的心思很快就转到了另一件事上。
话说，殷琇怎么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这副狂傲的模样，这样嚣张的语气，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殷琇吗？
陆瑶真迷糊了。
殷琇见徒弟听进去了自己的话，满意地继续刚才的话题：“你和琼华怎么回事？”
陆无难脸色变了。
一个琼华，一个陆无难，都是声震一方的大人物，高高在上，不容揣测，可两人一听到彼此的名字，便瞬间变色。
仇怨牵扯着牵扯着，似乎也成了羁绊。
“别跟我提那个疯婆子。”陆无难脸色微青，跟吞了苍蝇一般难看。
嗯，其实就是气急败坏。
不过，陆无难根本不可能将这件事告诉殷琇，因为，太丢人了！实在有损他英明神武的形象。
他怕自己以后在殷琇面前抬不起头来。
所以，他装作愤怒的模样，略过这个问题：“提到她就来气，下一个问题！”
第一百一十一章 谢神主、司木打赏加更
陆无难越是这样，越显得心虚。
殷琇认识他那么久，哪里可能忽略他的异常。
他眼中闪过恶劣的光，伸手在陆无难面前晃了晃。
陆无难的眼神逐渐涣散，很快就没了意识。
殷琇抱臂大笑：“小样儿，都说了，如今你这模样，我有一万种方法对付你。”
“师父！您和陆……他确定是朋友而不是仇人？”
不能怪陆瑶真不够淡定，换做谁站在她如今的位置，恐怕都会这样。
毕竟，有几个朋友会在刚见面的时候先是互骂一顿，然后直接把对方迷晕的？
“好友相处，也不是非得恭敬有礼嘛，”殷琇凑到陆瑶真面前，神秘兮兮地低声道，“可想知道他和琼华的事？”
陆瑶真多少有点猜测，他是打算使用什么特殊手段寻找真相。
两个人都是他的好友，关系却水火不容，殷琇在中间，其实是最为难的那个。
可是，他们虽然敌对，但是却从不会牵连他，由此可见，他们是理智的。
就算两人成了彼此的心魔，殷琇也一直相信他们能够将这件事处理好。
谁知道，这时两人又忽然有了一番风月，甚至连孩子都有了。
大家都是优秀强大的修士，虽然心魔难斩，却绝不该成为他们仙路之上的绊脚石，殷琇很担心。
“您真的是担心？难道不是想看好戏？”陆瑶真表示怀疑。
实在是陆无难刚刚掩饰得太过明显，连陆瑶真都发现了异常，殷琇肯定也察觉了，他分明就是八卦！
殷琇干咳两声，一本正经地反驳：“为师是那种人吗？”
好吧，虽然他确实有幸灾乐祸的心思，但只有一点点。
嗯，对，就是这样。
为了避免陆瑶真再次追问，殷琇连忙挪到陆无难面前。
“陆无难？”
陆无难虽然闭着眼，但还是开口了：“是我。”
“你和琼华在凡间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我和她，受了伤，同心咒作用下，产生情愫，结为鸳盟，后来我恢复了记忆，独自离开。”
陆无难提起琼华语气不怎么好，陆瑶真差点以为他恢复了意识，过后她才发现，他只是真的很讨厌琼华。
“为什么你们会一起流落凡间？”
“我想跟着去下黑手。”
殷琇听到这个回答，愣了一下，然后再也忍不住，爆笑出声
这时候，陆无难挣脱了殷琇的术法，咬牙切齿地道：“殷！琇！”
“哎哟，哎哟，”殷琇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怎么会有这种事啊？跟着去下黑手，反而把自己给搭了进去，太蠢了。”
陆瑶真最开始也是忍不住笑，结果看着陆无难越来越黑的脸色和似乎停不下来的殷琇，她心中便只剩下了无奈。
终于，陆无难忍不了了，他冷笑一声，问道：“笑够了吗？”
“没……”
“你也不是没有做过蠢事。”陆无难威胁道。
殷琇的笑声戛然而止：“说正事。”
“转移话题有用？”
“你用什么法子解决了我乖徒儿血脉相冲的问题？”
陆无难眯眼：“你的乖徒儿？”
他可以查阅金书的记忆，所以，刚刚陆瑶真谈到噬灵虫灾，他查阅了金书相关的记忆，所以才能及时反应过来他们在说什么。
方才，殷琇忽然对他下黑手，导致他没来得及查看金书剩下的记忆，可是，听听，殷琇说了什么？
乖徒儿？
“我的姑娘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乖徒儿？”
殷琇嘚瑟道：“你的姑娘是我养大的啊，是我从凡间带回来的啊。”
“就算你不将她带回来，我的布置也能让她踏入修仙界。”
陆无难这句话让陆瑶真确认了，那山洞确实是陆无难特意为她准备的。
可是，为什么？
听到陆无难亲近的语气，她特别不习惯。
说白了，她如野草般长大，从来没意识到过自己还有个爹。
她跟陆无难的接触，也就是山洞中梦里接过金书那一次。
她想说他也太过自来熟了，但是想想，其实在很早以前陆无难就已经为她做过许多事情了。
她也不能不识好歹不是么？
所以，她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那有什么办法，谁叫你不在？”殷琇特别嘚瑟，丝毫没有抢了人家女儿的愧疚。
陆无难故意道：“就你夷天宗那些烂摊子，你该不会想甩给我女儿吧？”
“当然不会，都是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好。”殷琇迅速反驳。
“这样最好。”实际上，陆无难就是需要他一个表态，他知道殷琇的人品，让他教导陆瑶真，其实最好不过。
可惜，此时的陆无难还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跟琼华相认，甚至，两人关系还算不错。
“所以，您到底用什么法子解决了我血脉相冲的问题？”看着陆无难顾左右而言他，陆瑶真终于忍不住重复了一遍刚刚殷琇的问题。
“这种小问题，难得拦住废物，却拦不住本尊。”陆无难嚣张道。
话是这么说，但是事情哪里有这么简单？
琼华和殷琇都是大乘修士之中的佼佼者，能让他们都束手无策的问题，绝对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解决的。
陆瑶真虽然不知道陆无难的水平，但是他既然能和琼华斗那么久，他们的实力应当相差无几。
陆无难不愿意说，殷琇和陆瑶真拿他也没有办法。
同样的法子再用一次就不灵了。
于是，殷琇只能问出下一个疑问：“这书是你的法器吧？怎么会到了我乖徒弟这里？你还活着吧？”
陆无难哼哼一句：“老子活得好好儿的，如今不过是灵魂离体。”
“你疯了？”殷琇笑容依旧，可是怎么看怎么觉得这笑凉飕飕的，而且，他的语气非常不善，“你是真的不要命了。”
灵魂离体容易，可是要归位却艰难无比，而且，万一他的躯体没有保护好，假死就成真死了。
陆无难依旧不以为意：“放心，我没那么傻。”
殷琇被他轻率的态度气得不轻，沉默好一会儿，才克制住怒意：“所以，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陆无难摆摆手，“好玩儿罢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随身携带的爹
“不是。”
陆瑶真笃定的声音将殷琇和陆无难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什么不是？”陆无难微微挑眉，与陆瑶真一模一样的丹凤眼之中含着笑意，本来张扬的声音微微压低了，显露出一种让人沉溺的温柔。
陆瑶真怔愣一瞬，才道：“你骗人了。”
陆无难摸摸鼻子，有些迷茫：“骗人？没有啊？”
“你不是因为好玩儿才会灵魂离体。”
她的语气非常肯定。
“说说？”殷琇来了兴趣，适时问道。
“酆都有花，名叫游离，恶魂围绕，世人皆知那东西是剧毒之物，会将人的灵魂驱离身体，却不知它也能洗去相冲的一半血脉。”
如果不是有传承记忆，陆瑶真也不一定能知晓游离的存在。
可她的血脉来自最高贵的祖凤祖凰，传承尤为齐全。
虽然太过庞大导致接收了解的时间加长，但是无疑，也让她增长了许多见识，她脑子里不只有各种稀奇的知识，还有一些古老的秘闻，总之，挺好玩儿的。
“你如何得知？”
殷琇有些疑惑，这么隐秘的事情陆瑶真从哪里知道的？
游离所在的地方，危险无比，能带着游离活着离开的人少之又少，所以，就连殷琇也不知道游离还有这样的作用。
陆无难好笑道：“你该不会想说，我是为了帮你才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吧？可是，如果我真的要这么做，为什么要给你留下死凤凰那边的血脉，而不是留下我这边的血脉？”
他这话几乎是明着说陆瑶真自作多情了，换一个脸皮薄的人，估计也不好意思再继续这样的猜测，可是陆瑶真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因为，我从阿娘那里继承的血脉更为强大，而游离的事，也是来自我的传承记忆。”
陆无难恼了：“什么阿娘？你是老子的姑娘，喊她什么娘？”
最重要的是，他还没有听过陆瑶真叫他一声爹呢。
陆瑶真没搭理他的气话，直勾勾地盯着他：“你身上有游离的味道。”
面对她固执的目光，终于，陆无难妥协了。
沉默片刻他才无奈一笑，承认了：“行吧，确实如此，只不过，你的血脉好像确实不怎么简单啊。”
陆瑶真心情很复杂，她紧紧抿着唇，解释道：“我的血脉，来自祖凤祖凰。”
陆无难笑了：“本尊的选择果然没有错过。”
殷琇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打心底为陆瑶真高兴。
这可意味着，陆瑶真的实力绝对会比从前更上一个台阶。
更重要的是那些传承，要知道，知道的东西每多一点，在遇到危险之时，存活的希望也就越高。
不过，他又有点高兴不起来。
如果没有陆无难，他可能连跟陆瑶真成为师徒的机会都没有，但是，站在朋友的角度，陆无难服下游离这件事，无疑让他担忧不已。
殷琇没忍住，嘲讽道：“没看出来？你还有施恩不图报的伟大牺牲精神。”
“不是牺牲，”陆无难摇头，“为自己的孩子打算，算不上牺牲。”
既然被发现了，陆无难也没有非要矫情地否认。
正好，可以趁机加深一下父女感情。
陆瑶真一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如果是琼华那样，抛弃之后就将生恩一笔勾销，那她完全可以冷静的面对这段亲情，可是陆无难为她做得太多，她反而有些手足无措：“您不必如此的。”
“你不必有负担，”陆无难最开始不愿意让陆瑶真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就是怕她产生压力，他似是想要摸摸她的头，又像是怕她不习惯，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既然我那么做，当然有办法解决游离的毒。”
陆瑶真鼻子微酸：“怎么解决？”
就连她传承记忆里都说游离没有解药。
“唔，其实，很快就能解决了，而且，你不是一直在帮我吗？我们吞噬的那些能量，都是在为我解决游离之毒做准备，所以，不要担心，好吗？”
他对自己现在的状况丝毫不以为意，瞧着倒真似胸有成竹。
陆瑶真不知道他是不是特意这样说，毕竟，知道自己能帮上忙，她真的安心了很多。
其实，父母为儿女计，本来就是人之常情。
可是陆瑶真没有得到过，所以才会这样不知所措，陆无难有些自责。
殷琇忽然传音问陆无难：“你不会是暗中喜欢琼华吧？”
陆无难嗤笑：“你在说什么屁话？”
“她可是琼华的孩子。”
“她是我的孩子。”陆无难才不管陆瑶真的母亲是谁，她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是他的女儿！
“那你为什么偏偏对瑶真这么好？”这句话有挑拨之嫌，所以，殷琇才会悄悄给他传音，“你的孩子可不止她一个，也没见你对谁这么好过，真不知道你其他那些孩子知道之后会是什么想法。”
为什么对瑶真这么好？
其实就连陆无难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琼华不知道，陆无难恢复记忆之后并没有离开，而是一直在暗中陪伴陆瑶真长大，好像自从他知道有这样一个生命即将诞生的时候，他就认定了这是自己孩子，他就该疼她，宠她，爱她。
他忽然就意识到了自己是个父亲。
陆无难无所谓道：“他们就算有什么想法也得给我憋住。那几个孩子，他给了他们资源，也给了他们权利和地位，该做的我都做了，再想要更多，就是贪了。”
那群狼崽子，又何曾对他有过孺慕之情？
他们一个个脑子里都是借助他的势力往上爬。
况且，他愿意对谁好就对谁好，何需他人指手画脚？
“你太自负了，”殷琇不赞同道，“你的偏爱太容易引起嫉妒。”
陆无难斩钉截铁道：“磨叽，我会处理好一切，不会让瑶真受到伤害。”
“你怎么处理？”事关自家徒弟的安全，殷琇丝毫没有将这件事轻轻揭过的打算，“如果他们感受到威胁，怎么可能不对瑶真出手？”
谁知，陆无难却道：“因为我没打算将我手里的权利分给她。”
“你所谓的宠爱也不过如此。”
陆无难被他指责，也没有丝毫不快，而是慢悠悠道：“什么权利？不过都是些俗物罢了。拼死拼活的事情，就让她几个哥哥去干，瑶真只需要安心修炼就行。”
殷琇能怎么办？只能替他其他几个孩子默哀。
陆瑶真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压根没发现两人在传音。
她在思考，到底应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陆无难。
为什么他会对她这么好呢？
因为血缘吗？
可是世间亲人反目的，易子而食的，比比皆是。
血缘又算得上什么呢？
陆瑶真很迷茫。
她很想感激陆无难，很想与他亲近，但是她的本能却告诉她，那是不可信的，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可是，万一，那是真的呢？
善意得不到回馈，是世界上最残忍的事。
她并没有纠结多久就下了决定。
总要尝试着去接纳的。
两个爱着彼此的人，很容易就能相拥。
他对她那么好，她不应该惶恐，应该……感激才是。
和陆无难聊完，殷琇看向陆瑶真：“现在，该去收拾噬灵虫了。”
陆无难虽说魂体，但大乘修士，不可小觑。
更何况还有殷琇在。
三人几乎是一路畅通无阻。
金书吃得饱饱儿的，陆无难和殷琇轻松写意，陆瑶真则是无所事事。
不过半月，他们解决了大部分噬灵虫。
当然，剩下那些就交给那些其他修士围猎了。
希望这次，能让羲和界的年轻修士们得到教训。
禁地什么的，可别乱闯啊！
陆瑶真没有再回联盟聚集地，而是继续寻找制作匕首的材料。
如今，单子上的东西已经弄到了七七八八，还剩三种不可替代的材料。
“唔，这个和这个，我那里有，”陆无难怂恿道，“我们魔界走一趟呗。”
“可是有什么事？”陆瑶真如今是随身带着自己的爹，还有一个战斗力强悍的小家伙——六出娃娃。
不对，现在，他们已经知道小娃娃不是六出了，陆瑶真想到这里，看想陆无难：“我想给它取个名字，您有没有什么建议？”
陆无难沉吟片刻，道：“有了！就叫小胖吧！”
陆瑶真嘴角抽搐，实在想不到，他会想出这么个名字。
她好像应该庆幸，她的名字是琼华为她取的。
小娃娃显然也不喜欢这个名字，张口想去咬陆无难，结果咬了个空。
没办法，小娃娃只能沮丧地回到陆瑶真的肩窝。
陆瑶真把默默流泪的小家伙放在掌心，另一只手戳了戳它的小鼻子：“你就叫玲珑吧。”
“可以，玲珑好啊！”陆无难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也不知道在骄傲个什么。
小娃娃也很满意自己的新名字，亲了亲陆瑶真的指尖。
一阵风来，玲珑被风裹着，跌落在地。
罪魁祸首陆无难俯身，似笑非笑：“小家伙，可不能对姑娘无礼。”
殷琇不会真的动手收拾它，可是陆无难会。
或许是明白这一点，小家伙老实了，躲进陆瑶真的发丝里。
“没事，我们性别一样的。”看着小家伙委委屈屈的样子，陆瑶真连忙开口替它说话。
陆无难听到这句话有些惊讶：“谁告诉你，你们性别一样了？它明明是个公的。”
“公的？”
陆瑶真傻眼了。
早知道小家伙是公的，她也不会给它取个这么女气的名字啊！
不过，它似乎很喜欢？
算了，就这样吧。
陆瑶真把这件事抛到脑后，重新说起刚刚陆无难提起的话题。
“对了，刚刚您说去魔界？可是我才金丹期。”
羲和界流传着这么一句话——非元婴不走南。
而魔界，就在羲和界正南方。
所以这句话的意思是，不到元婴期，千万不要往魔界去。
魔界之人，比外面这些修士要凶残多了。
“你有玲珑在，完全不是问题，而且，我的东西在魔界，你要找的最后一种东西，也在魔界。”
这么巧？
看来，这一趟魔界是非去不可了？
既然如此，那就去吧！
她对魔界，向往许久了。
去往魔界的路并不好找，不过有陆无难这个魔界之人在，一切都不成问题。
他直接给陆瑶真指了一条捷径，那是一处隐蔽的单向传送阵，就是当初陆无难出来游历时随手建的。
目的地嘛，就是无双城外。
“随手建的？”
陆瑶真听着听着的话，傻眼了。
她好像忘了，自己这个爹，还是个人人为之称道的阵法大师。
传送阵在修仙界非常普遍，但并不意味着它就简单了。
恰恰相反，如果对阵法没有深刻的理解，那恐怕连传送阵的边都摸不清楚。
陆瑶真兴奋了。
以后，她可以随时朝陆无难讨教阵法了吧？
“您可以叫我阵法吗？”
被女儿亮晶晶的眼神看着，感受着她的崇拜和尊敬，陆无难心里美滋滋儿的，几乎都快飘起来。
克制着自己的笑意，他矜持地点点头：“当然可以。”
实际上，他等陆瑶真说出这句话已经等了很久了。
通过金书，他是知道女儿对阵法有些痴迷而且非常擅长的事。
他当时就想：看吧，不愧是自己的女儿，完美地继承了他的天赋。
“我们边走边说。”陆瑶真还没忘记去魔界的事儿，一边赶路，一边将自己堆了许久的疑问说出来。
其实，陆无难并不算一个特别合格的师父。
他说话言简意赅，如果思维稍慢，恐怕根本跟不上他的节奏，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
好在，他面对女儿的时候有足够的耐心，而陆瑶真，恰好是个能跟上他节奏的天才。
“阵法从来都不是纸上谈兵，去魔界的事也不急，这样，我们这次不走传送阵，靠身法赶路，”他说完自己的建议，询问得看向陆瑶真，似是担心她能不能做到，“行吗？”
“行！”
“好，那我们一路走，一路实践。”陆无难有信心，本就出色的陆瑶真在他的雕琢下，一定能成为不逊色与他自己的阵法大师！
前面正好有个修仙城，陆瑶真进去招摇地采购了许多东西，即使被宰也不还价，完美地伪装成一个初出茅庐，钱多人傻的天真形象。
装模作样地逛了几圈，最后，它假装什么都看不上的样子，兴致缺缺地出了城。
如她所料，后面果然坠者一堆小尾巴。
第一百一十三章 钓鱼？愿者上钩
“鱼好像有些多了，没问题吗？”陆瑶真一边朝着偏僻的地方掠去，一边询问。
陆无难随意地扫了一眼，自信道：“无事，一群乌合之众而已。”
强盗之间也有等级，一些势弱的见着同行，知道抢不过，也会自动退却。
而且跟踪的人也不是傻子，见陆瑶真越走越偏，多少也知道这是个钓鱼的。
谨慎的犹豫片刻还是放弃了，到她停下的时候，尾巴就只剩下两波。
陆瑶真看了看两个藏着人的方向，觉得这个位置不错，于是问道：“开始吗？”
“选的地方不错，”陆无难满意地点头，“不过，我们是为了练习，绝境之时，周围的环境由不得我们挑剔，所以，下次就随便挑个地方吧。”
藏匿着的强盗们见到猎物停下，接着就好像发起了呆，不免犯嘀咕。
“老大，她在做什么？”
“好像……是在等我们。”
“那，现在上吗？”
“不，盯上这只猎物的可不仅仅是我们，等吧，看看那边的什么时候出手。”
至于他们谈论中的“那一边的人”同样在讨论。
“我们要上吗？”
“当然要上！”
“可是，癞子他们也跟上来了。”
“怕什么？那群怂货，我们不出去，他们也不会出去，跟他耗什么？我们速战速决，汤都别给他们留一口。”
这波人刚刚动作，一直分神留意着他们的陆瑶真就发现了。
对方显然也是熟手，根本没有什么废话，陆瑶真尚未见到他们的人，倒先迎来了他们的杀招，三剑一刀，气势汹汹，所经之处，高大的树木纷纷倒下，被繁茂树叶遮住的天空露出一线，似是天光乍亮，阳光跃上陆瑶真的脸颊，让她的笑容更显无垢。
这样的对手……
来得好啊！
陆瑶真一挥袖，一道看起来柔和的水浪出现，掠过叶面，洗出一片片碧色，与风交缠，似是美人翩舞，这样的招式看起来没有丝毫的攻击力，实在很难让人升起警惕之心。
水浪迎上锋利的刀剑，刀刃的刚硬凛然逐渐消减，水浪在三剑一刀之间绕来绕去，像个调皮的小孩儿，却不知不觉将它们的阵型彻底打散。
出手的强盗想要收回自己的武器，陆瑶真趁机出手，数根冰棱齐出，一片尖锐，一片霜白，看起来壮观不已。
看起来倒似什么厉害的攻击，暗中的人摆好防御的架势，时刻准备转移位置，可是，那些冰棱跟失了控制一般，开始横冲直撞，有的栽在地面，有的卡到了树上，这场景，看起来特别滑稽。
“大哥，这人好像是个傻子。”
“蠢货，闭嘴，走！”强盗头子说完，立刻就要带着不明所以的小弟们逃离冰棱的包围。
可是，尚未来得及逃遁，就见前面多了一道清瘦窈窕的身影，只见那个他们盯上的猎物浅浅一笑，语调微凉：“你们要去哪里？”
“我们有眼不识泰山，请您放我们一马。”那大哥毫不犹豫地低头。
后面的小弟们了解自家的大哥，知道这种情况是遇到硬茬了，个个噤若寒蝉。
“易地而处，你们会放过我？”他倒挺有眼色，而且还能屈能伸，面对这样的人，陆瑶真不免正色许多，心中也越加慎重。
显然，易地而处，他们并不会留给猎物逃跑的机会，为了防止被报复，大多数时候，甚至会选择铲草除根。
领头的强盗沉默片刻：“我才是主使，他们都是好人，放过他们，我自尽谢罪。”
“大哥！”
“我们说好了共进退，我们怎么可能让你独自赴死？”
“对！我们不会抛下大哥！”
陆瑶真玩味道：“哦？这么义气？可是，你们感情太好了，我放过他们，万一他们找我报仇怎么办？”
一个小弟气得满面通红：“你欺人太甚！”
陆瑶真冷笑着反问：“是我刀架在你们脖子上让你们来抢劫的？”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遇到的强盗大多数都有情有义。
若是要了他们的命，倒好似自己成了那个讨人厌的恶人。
她倒不在意做个恶人，可是，面对这样没有坏到心肝的，没有对自己造成伤害的人，直接要人命显得并没有什么必要。
说白了，修仙界的恶人太多，所以这么一点品质就显得尤为难能可贵。
但是强盗就是强盗，劫财害命，这种行为并不是什么值得提倡的好事。
她心里起了招安的念头，但是却不能让他们这么轻易地得到这个机会。
考验是必须的，但是也要保证他们不会再走上歧路。
说起来矫情，明明是双手沾满鲜血的修士，竟然说什么歧路，说什么作恶，其实她自己也算不上什么好人。
可是，做人是需要底线的。
陆瑶真一直这么坚持。
“别说了，”那大哥拦住小弟，其实他们都知道，走上这条路，说不定哪天就会成为别人的刀下亡魂，这个时候真的到来了，他心里竟然出乎意料地平静，“发誓，以后绝不因为此时报复这位道友。”
“大哥！”
离得远了，另一波强盗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见到双方一直没有打起来，难免疑惑：“他们在干什么呢？”
“果然是废物，收拾个小娘们，这么久都没能搞定。”
“这位小丫头样貌还不错，也不知道滋味如何……”
他还没有来得及说出更脏的话，百无聊赖的陆无难忽然看了过去。
一团火焰落在他的身上，瞬间，那个臆想中的修士双眼就失去了神采，而他的同伴，没有一个发现异常。
这一切，陆瑶真并没有发现，
而陆无难却还没有消气，脸色有些难看。
陆瑶真以为他是不耐烦了，于是摆摆手，打断对面几个人那副生死义气的场面：“行了，别啰嗦，每个人自断一掌。”
几个人一愣，开始还以为她是要折磨他们，让他们缓慢死亡。
那大哥却反应了过来，知道陆瑶真这是放过他们了，连忙朝她作揖：“多谢仙子不杀之恩。”
仙子这个称呼，让陆瑶真一个激灵，狠狠瞪了他一眼：“别废话。”
接下来的场景有些血腥，地面上落了几根血淋淋的手臂，陆瑶真手指轻点，一团火焰落在断臂上，不过片刻，就只剩下一团灰烬。
强盗们捂住伤口，不敢吃药，看着火焰升起又熄灭，心情颇为复杂。
“行了，别搞得我好像在虐待你们似的，该吃药的吃药，然后，从我眼前消失。”
陆瑶真将几张牌子甩给他们，然后，转身朝着癞子他们藏身的地方走去。
接着，断臂强盗们便发现周围的冰棱不知何时转移了位置。
好像刚刚包围他们的冰棱都是幻觉。
陆瑶真走远之后，小弟终于将憋了许久的疑问说出了口：“大哥，她很厉害吗？”
“这么说吧，她要我们的命，轻轻松松。”
“我不信。”小弟下意识摇头。
他们在底层摸爬滚打太久了，风里来雨里去，经历过不知道多少次生死难关，说白了，他们这种人，都带着点孤注一掷的偏激疯狂，就算是那些极为优秀的大势力弟子，见到他们都会退避三分。
更何况，陆瑶真的修为在金丹当中，确实不够看。
“她身上的血腥气，太重，杀气，太重，手里的人命，恐怕比我们几个杀死的人命加起来的十倍还要多。”当然，这种血腥气并不是真实的味道，杀气，也同样被收敛得丝毫不漏，但他的感知从来没有出错过。
“我的娘诶。”
“原来这位才是杀神。”
几个小弟肃然起敬，心中庆幸自己听了大哥的话，没有作死。
至于癞子他们嘛……
自求多福吧！
“令牌收好，以后，我们可不是什么惨兮兮的散修了，咱们是九叠山的人！”
几个断了臂的修士说说笑笑，脚下丝毫没有耽误，很快就没了身影。
听到他们对话的陆瑶真摸了摸下巴：“我好像没有杀过那么多人吧？”
最多的一次，也就是九九歼神阵那次。
好吧，虽然确实不少，但也算不上多吧？
此时，真正的杀神陆无难摸了摸鼻子，不知为何，有点心虚呢。
陆瑶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因为，前面还有一波敌人在等着她。
“他们走了。”
“真是废物。”
“看来这死丫头也是个心慈手软的，竟然只要了他们一支手臂。”
“还得是我们出手。”
“过会儿追上去，那几个跟我们抢猎物的废物也不能放过。”
这群人显然没有刚刚那几个识趣，也非常没有眼色。
陆瑶真在心中为他们的自负鼓掌。
她也没有跟他们废话的心情，直接动手。
无数根冰棱沿着它们飞过的路径连接在一起，在森林之中生长出绚丽的冰花，这场不合时宜的美丽，带来的却是杀机。
阵法笼罩之下，我即疆土。
在她的疆土之中，她就是独一无二的王。
陆瑶真无暇关注阵法之中挣扎着试图逃离的人，她只在意陆无难此刻的评价，这个阵法是她目前的最高水平，对环境的掌控还有阵法的计算都做到了极致，而且，还融入了她最拿手的幻术。
她有些忐忑地问道：“如何？”
陆无难沉默，像是在思考。
时间过去越久，陆瑶真心提得越高。
实际上，在她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她就已经将陆无难当做了阵道上的目标，所以，此时的心绪才如此复杂。
“好！”
这个字一出口，陆瑶真松了口气。
然后又涌上一种被认可的甜。
陆无难的沉默只是因为惊讶。
他知道陆瑶真的阵法水平不错，但是却没料到她小小年纪，就能达到这种地步。
阵法一道，从来都是入门难，精通更难。
许多关键，陆瑶真甚至不知道个所以然，就能靠着本能将事情做到最好。
可是，本能兴许值得骄傲，对阵法的学习也有很大的好处，但是却不能只依靠本能，只有完全学会了的才是最靠谱的。
陆瑶真的问题就在于，没有一个合适的引导人。
困惑累积太多，有时候难免产生犹豫。
加上学习不够有条理，有些不重要的东西花费太多心思，重要的事情上，反而云里雾里。
仅仅靠着自己探索，就已经达到了这样的水平，陆无难已经开始期待，这块璞玉成材的时候了。
短短的一点时间，他已经想清楚了用什么方法引导陆瑶真，一切只待实践，只待时间。
“现在，我们就来说说你这个阵法。”
阵法之中，那几个强盗还在战斗，应对各个方向出来的冰刀和藤蔓，不过，在阵法外的人看到的画面，是他们大多数时候在与空气搏斗。
“你的幻术用得很好，假作真时真亦假，幻术只有结合着真实，才会让人难以分辨。”
说到这里，陆瑶真难免想起洛起这了一个人。
陆瑶真手下有无数亡魂，有许多，她甚至都记不住样子，可是她想自己永远也不会忘记洛起。
这个在生命最后给她劝告的洛起。
心思飘远片刻，她很快回过神。
陆无难朝她安抚地笑了笑，丝毫不介意她的分神：“你的天赋很好，但是你还没有完全掌握它。有天赋是一件好事，但为此自大或是裹足不前，就成了一件坏事。你要学会掌控它，完全操纵它，将它利用到极致。如此，才不算辜负它。”
陆瑶真若有所思。
陆无难也不要求她立刻就要将他说过的话全部理解，一切才刚刚开始，他们完全不用着急。
“可是在基础下面下过苦工？”他眼中盛满笑意，看起来再和蔼不过。
不管是谁，看他到他现在的模样，就能立刻明白他对陆瑶真有多么喜爱。
确实，一个不仅聪明，还很努力的孩子，总是招人喜欢的。
陆瑶真点点头：“有时候摸不到头脑，也认识到自己有太多不足，又不知道从何处解决，就只能用笨办法，从基础开始一点点理清，不过，阵法一道太过博大精深，就算是基础，如今我也没能完全掌握。”
“你这法子可不本，不管是什么本事，基础都是最重要的，如果基础不稳，后面的一切都是虚浮的，随时都可能倒塌，你很好，踏踏实实地走稳，这才是生存之道。”
陆瑶真对他说出的这席话有些惊讶，倒也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他气质和“踏实”这个词南辕北辙。
第一百一十四章 她爹莫不是个傻子吧？
陆无难就像那种天才人物，步子迈得很大，永远抬着头，骄傲潇洒，如同天上骄阳，无比耀眼。
这样的人有着常人难以匹敌的天赋，好像轻轻松松就能完成别人用尽全力才能做成的事。
所以，他们完全不需要踏实。
尤其陆无难性子还是狂妄之中的狂妄。
陆瑶真觉得，他应该是仰天一笑，与她说：“没那么麻烦，阵法？轻松简单，只要有脑子的人就能学会，你随便学学，就可以碾压一片了。”
“你在想什么？”陆无难听到她这样说，忍不住哈哈大笑。
陆瑶真无辜地眨眨眼：“难道不是吗？”
陆无难摇头：“唔，其实说起来，我的天赋比你差得太多了，不管是在天赋上、血脉上，还是在阵法上。”
想当初，正是他的血脉远远不如琼华，所以，陆瑶真从他身上继承的血脉才那么驳杂。
正因为如此，他也只能忍痛洗掉自己的血脉。
别看他现在是熬出头了，但是他因为天赋吃过的苦太多太多。
他希望陆瑶真只做自己一个人的女儿，但他不能这么自私。
他怎么忍心陆瑶真与他经历同样的苦楚？
“那您一定很不容易。”猜到了他的心思，陆瑶真心情复杂。
魔族遵循严格的血脉等级制度，大部分魔族，从出生开始，就定下了未来。
陆瑶真都难以想象，陆无难是怎么在这样的环境里突破桎梏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
或许其他人跟他处在相似的境地，会变得唯唯诺诺。
但是陆无难不会。
正是因为天生的起点更低，陆无难才会这样张狂。
他还要更强硬，更张扬，才能让那些看不起他的，觉得他好欺负的，畏他，惧他。
他必须表现出毫不畏惧的勇气和孤注一掷的疯狂，才能捍卫自己与其他人平等的地位和权力。
但是这样做也不是没有代价的。
他要骄傲，要张扬，就必须要有那个本事和实力。
所以，他同时也要拼了命地去闯，才能弥补血脉上的差距。
他付出的努力，是其他魔族的十倍、百倍。
高调太久了，或许很多人都忘了，他曾经是最差的那个，他如今的地位，全靠勤奋和毅力。
即使回忆起那些艰难的过去，陆无难依然洒脱得很：“就算他们个个都不服又如何，至少现在，本尊是统领无双城的尊主，是魔族最顶尖的强者！”
陆瑶真觉得，说他狂是不准确的，他就是自信，有什么目标的就一定会尽全力去完成，偏偏，他总能做到，在他的意志力前，好像没有什么能够阻拦他。
“累吗？”他这样精神饱满，永远锐意进取的模样，好像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疲惫。
“也会。”
两个字，轻描淡写，举重若轻。
但陆瑶真却明白，压根不可能这么轻松。
她已经算是幸运至极，仙路之上有许多照顾着她、引导着她的长辈，还有志同道合的朋友，就算这样，她也时常觉得疲惫，偶尔也会设想一下放弃修仙后该有多逍遥。
可这个危险的世界，从不允许他们懈怠。
除非修到大乘，否则最好不要真的放弃。
就好像上了贼船，一时间竟然下不去似的。
两人说话间，阵法之内已经安静下来，几具尸体安安静静躺在地上。
陆无难回归正题：“说了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永远不要忽略基础，你正在做的事，应当继续下去，相信我，一段时间之后，你一定会有许多意料之外的收获。”
他让陆瑶真把自己身上关于阵法的典籍全拿出来。
然后，飞快地浏览了一遍。
一枚玉简在他手里停顿的时间有长有短，长的有一刻钟，短的只有一瞬间。
那一大堆的玉简，他花了五日看完。
这段时间，陆瑶真将战场打扫完毕，尸体全部喂给了金书。
陆无难清醒之后，喂给金书的能量就全部供给给了陆无难，他能维持如今的状态，全靠着金书。
如果他的灵魂太过虚弱，就算能够回到躯体里，恐怕也会因为两者不适配而失败。
所以，仅仅维持现在的状态，是不行的。
陆瑶真得想办法把他喂得好一些，让他的魂体更强壮些。
看来，得想办法多钓点鱼才好。
五天过后，玉简被陆无难分成了三堆。
“这些，是你现在需要看的。”第一堆小山被推到陆瑶真面前。
陆瑶真点点头，仔细收好。
“这些是跟你那些内容重复的，甚至有谬误的，完全不需要费心，哪儿拿的扔回哪儿去。”
都是刻录的玉简，也不需要拿回去，陆瑶真干脆把它们全部摧毁，嗯，免得占据空间。
她的举动明显让陆无难高兴了，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你挺信任我啊！”
“嗯，我信你。”陆瑶真点头，那副模样，认真得不行，甚至是……庄严。
陆无难不禁扶额：“我算是明白殷琇为什么那么喜欢你了。”
陆瑶真那双眼睛，认真地看着你，近乎类似于承诺的信赖，无论是谁，也抵挡不住吧？
被信任着，被郑重地对待着，这大概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事情了。
陆瑶真眨眨眼，不解道：“什么？”
“没事，”陆无难摆摆手，“行了，这最后的一堆，是你暂时用不上的，等你在阵道之上更进一步，就能用到它们了。”
陆瑶真把玉简收好，好奇问道：“这些，您以前都看过吗？”
“唔，也不是全部，”陆无难停顿片刻，小小卖了个关子，“也就十之七八吧。”
“那剩下的十之二三呢？”
“刚刚看完。”
陆瑶真除了震惊还能怎么办？
只能再次感慨陆无难的阵法造诣之高。
真厉害啊。
她现在开始觉得那句“总有一天，你能成为无难魔尊那样的大阵师”是一句夸奖了。
甚至，她现在也有了这样的期望。
“好了，咱们说回阵法。”
陆无难轻轻一点，本来无形的阵点和阵纹纷纷亮起。
陆瑶真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一幕，眼睛缓缓长大：“阵纹可以现形？”
“不可以，这是我用魔力模仿出来的，不过，说是模仿，不如说是复刻，放心，跟你的阵法一模一样，不会产生误差。”陆无难这话说得特别自信，实际上，也确实如此，陆瑶真这个布置阵法的人当然有所感知，可是，她却无法陆无难这般，知道得这么清晰。
他总是在不断刷新陆瑶真的认知。
陆无难对自己的行为习以为常，所以，也不知道此刻陆瑶真心中的震惊，而是伸手指着一处：“这里，阵纹有点不稳，应该你自己有些不确定。”
陆瑶真回过神，连忙点头。
“这里，有些冗杂了，其实还有一条更简洁的路，你仔细看看，看你能否找到。”
陆无难侧头看向她，也不催促，非常耐心地等待着。
看着他认真的神色，陆瑶真定下神，仔细观察着眼前的阵纹。
阵纹虽然是以纹路的方式出现，但其实也不只作简单的连接之用。
可以说，这是阵法最为精妙的部分。
它融入了阵法师对阵道的理解，就像法则一般神奇。
第一次完完全全看清阵纹，陆瑶真兴奋不已，将陆无难所指的地方来来回回看了几遍，可是，并没有寻找到他所说的捷径。
或许是自己太兴奋了？
她沉下心，再次仔细观察了几遍，还是没有。
陆无难适时提醒：“或许，你可以试试看得更远一些。”
可是，他让她看的，不就是那一处吗？
抱着满心疑惑，陆瑶真将整个阵法纵览了一遍，很快，她就发现了异常。
“阵法是一个整体，每一个步骤都相辅相成，牵一发而动全身，将这里一改，二十个步骤后的地方就改变了。”
如果陆瑶真早点发现这处捷径，阵法成型的时间就会快上些许。
战斗之时，向来是分秒必争，许多专研阵法的修士一个人的战斗力不强，就是因为他们的阵法成型得太慢了。
在你布置阵法的时间里，都够别人杀你好几次了。
陆瑶真在战斗中通常都是选择声东击西或是暗度陈仓这种方法来布阵，也是因为她本身的战斗力不错，才能使用这样的法子。
可是，若是遇到同样擅长阵法的敌人，除非你能时刻牵扯对方的注意力，否则你的路数人家又怎们会看不出来？
说白了，都是千年的狐狸，谁能瞒得过谁？
只能各凭本事。
将这一处改动之后，陆瑶真看了看，又随手开始改动另外几处情况相同的地方。
陆无难点点头，对她的举一反三非常满意，一边看，一边指点。
修仙界中，许多本事都是不示于人前的，通常只会留给自己的弟子或是血缘亲人，这也是因为他们自己和他们的晚辈都需要靠着这些本事保命，如果传得到处都是，大家都知晓了，那还怎么出其不意？
陆无难此时教导给陆瑶真的，都是他压箱底的本事。
他本就是一片拳拳爱女之心，加上非常看好她，所以完全是倾囊相授。
陆瑶真全部修改完毕之后，陆无难才开始指导下一处地方：“还有这儿，你借用的是兵戈之力，那阵纹指示这一处会让阵法运行得更加流畅。”
“刚刚战斗之时恰逢正午，这时候如果使用一阳烈火，是不是威力会更大一些？你对环境的把握不错，但是天时地利为伴，日月星辰为友，光影清风相和，万事万物都是你的手段，都可以化为你手中的利刃。”
……
陆瑶真是个聪明孩子，从来不会羞于承认自己的不足，错的地方改正得也及时，对于陆无难的教导从来都是听得认真，做得也认真。
最好的徒弟遇到了最好的师父，所以，两个人相处得非常愉快。
再一次按照陆无难的指示修正错误的地方，陆瑶真一边全神贯注地盯着阵法的变化，一边随口道：“爹，我这样做对吗？”
“做的很……”反应过来她刚刚叫了什么，陆无难愣了，“你刚刚叫我什么？”
陆瑶真不叫他爹只是因为不习惯而已，加上也没有机会，但是，看到他现在呆滞的模样，那点不自在瞬间烟消云散了。
她吧，她承认，亲情确实是世界上最莫名其妙的东西。
陆瑶真的心柔软得像是跌进了云里，温柔流淌出来，化作温暖。
然后，在他震动的目光里，她再次开口，叫了一声：“爹！”
“诶诶诶！”陆无难反应过来，连忙答应。
高高大大的男人，平时是睥睨天下，纵横捭阖的高阶修士，高不可攀，举手投足之间，就能搅动风云，此时却像个天真的稚童，高兴地转着圈圈。
被他的快乐感染，陆瑶真也不禁笑出了声。
陆无难丝毫不介意自己的形象崩塌。
高阶修士要面子。
但是陆无难却是不需要的，现在嘛，他只是一个被自家女儿认可之后傻笑不停的老父亲罢了。
不过，陆瑶真这种见到自家老父亲高兴的欣慰很快就转化为了无奈。
这一声“爹”之前，陆无难看着她的眼神虽然慈爱又温柔，却没这么肉麻。
现在，他说一会儿就要露出一个傻笑。
实在是……太蠢了。
可是要陆瑶真此时打断他的欢喜，她却是不愿意的。
他之所以这么高兴，不过是因为爱重自家女儿罢了，陆瑶真心软都来不及，哪里还会打扰他的幸福呢？
快乐向来是来之不易的东西，如果这时候煞风景，罪无可恕。
反正这次她已经学到了足够多的东西，来日方长，大可不必急于一时。
就让他高兴高兴吧。
陆瑶真干脆收起了阵法，顺便将被毁掉的环境修复。
然后她便带着陆无难一起，放慢了脚步，慢悠悠地朝下一个修仙城镇前进。
修仙界的景色向来是好好看的。
但或许是好看的地方太多，盛世牡丹也被衬托成了路边不起眼的野草。
她少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就算有听说哪个地方风景不错，也只是驻足片刻，看个大概就离开。
这次她就是为了陪陪自家的傻爹，也就放松了许多。
对嘛，有陆无难这个杀神在，哪里会遇到危险呢？
哪怕他现在只是魂体，但他可是无难魔尊啊！
陆无难的兴致也很高。
两人所在的地方只是修仙界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山，但是风景也非常不错。
－－－－－－题外话－－－－－－
我才发现，这本书有两个五十一章，我真的会谢。
写了这么远了，改的话有点麻烦了。
所以，你们有没有察觉到哇。
第一百一十八章 关于审美这件事
他越是这样，陆瑶真越是警惕：“你不怕被九叠山报复吗？”
兰襄像是听到一个好笑的笑话：“不是告诉你了吗？在逍遥城之内，没人能奈何我。”
看来，他和逍遥城并非那么简单。
他到底有什么底气？就连九叠山都不怕？
如果陆瑶真出事，就算是九叠山那些不喜欢她的人，也会为她讨一个公道，因为，这是九叠山的面子，如果连自家少主都保护不好，如何让其他修士信任？
兰襄定定地着她，眼中蕴含着某种偏执和疯狂：“放心吧，就算是死，我也会带上我最心爱的东西。”
你才是东西，你全家都是东西！
修仙界最可怕的两种人，不要命的和疯子。
兰襄很明显，是不要命的疯子。
陆瑶真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才会被这种人盯上。
“对了，还没有谢谢你给我准备的礼物。”
他说的礼物，就是陆瑶真布置的阵法。
阵法借天地之力，就算没有灵力也可以使用，只不过，威力会下降许多。
她这几日没有外出，终于悄悄将阵法完成。
谁知道，这一切都被兰襄看在眼里。
兰襄凑近，陆瑶真下意识想要后退，却被他的大掌摁在了后脑勺，身体也被束缚在原地。
陆瑶真脸皱得像个苦瓜，满满的都是抗拒。
“师父！你再不来，你徒儿就要被狗啃了！”
兰襄手上微微用力，阴沉地看着她：“不识好歹。”
很明显，他的耐心终于告罄，但是接着，他就被一脚踹了出去。
陆瑶真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他娘的才不识好歹，”殷琇放下捞起的袍子，又补了一脚，“你在你爹面前装什么呢？”
兰襄发丝凌乱，娇弱不堪，本来是让人心疼的画面，可惜俊俏的脸上多了一个脚印子，就显得挺滑稽的。
陆瑶真绷不住了。
说实话，她见过痞气的殷琇，却没见过这样匪气十足的殷琇。
就像哪个山头占地为王的土匪头子。
而兰襄，像那个被掳上山的良家妇女。
陆瑶真摇了摇头，将脑补的画面甩开。
殷琇这次没像以往那般，一个照面就把人弄死，硬生生揍了兰襄两刻钟。
不知道他累不累，反正陆瑶真是看累了。
但殷琇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被解开了束缚的陆瑶真支着下巴，看着宣泄怒气的师父，不免有些好奇。
殷琇的上限到底在哪里？
在自己看来强大无比的敌人，在他手里都那么不堪一击。
终于出了气，殷琇总算放过了兰襄。
“只怪你没有擦亮双眼。”殷琇轻轻一点，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就这么成了飞灰。
一道白光朝着陆瑶真冲来，殷琇早就有所预料，随意一伸手，就将白光捏在了指尖。
“都与你说了，以后要擦亮眼睛。”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他摇了摇头，感慨了一下，指尖用力，将白光捏散。
“干得不错！”殷琇回神，笑眯眯地看着陆瑶真。
其实，要想在逍遥城对兰襄动手，还真不是件简单的事。
尤其是，进入城中就再也无法使用灵力。
如果不是和陆瑶真里应外合，以阵欺天，事情还真不好办。
逍遥城就像密不透风的罩子，陆瑶真在里面布了一个小阵，殷琇在城外布了一个大阵。
子母两阵，合二为一，就将逍遥城给撬开了一个口子。
当然，这件事难就难在，师徒两人如何取得联系。
要知道，为了将陆瑶真封锁，兰襄可是付出了许多精力。
他对逍遥城的熟悉，可比陆瑶真和殷琇多太多了。
兰襄对逍遥城非常看重，所以行事警惕，每一个进入逍遥城的高阶修士都会受到监视，殷琇唯恐他直接对陆瑶真下手，不敢轻举妄动。
只能在某一天通过夜晚的影子，将阵法传递给陆瑶真。
因为他出现在陆瑶真所在的客栈，兰襄还让人暗中跟了他几日。
若不是他进入了深渊之林再换装折回来，恐怕根本没有和陆瑶真里应外合的机会。
幸好，经过陆无难指导的陆瑶真，成功将殷琇给她的阵法布置了出来。
这还多亏了兰襄的“帮忙”。
陆瑶真没有布阵的材料，多亏他送过来的尸体。
至少，那些都是蕴含着灵力的东西。
至于死尸是不是恶心，都快死了谁还顾得上这些？
不过，这阵法也就能撬开这一处的禁灵，而且持续不了多久。
他们也不确定兰襄是否有走狗，阵法即将失效，立刻撤离才是最合适的选择。
殷琇要带陆瑶真离开，她连忙阻拦:“师父，您可知道，城主府后门那个通往魔界的传送阵？”
“我爹让我去魔界的。”
经过一路的相处，她算是认同了陆无难亲爹的身份，也彻底将他放在了重要的位置。
被她那双固执的眸子凝视着，殷琇有些无奈:“那传送阵坏了。”
“怎么会坏？”
她可不认为，殷琇和陆无难携手创造出的阵法，岂是随随便便谁就能毁掉的？
“是我。”殷琇摸了摸鼻子。
虽然承认了，但是他也没有解释的意思。
陆瑶真虽说不解，但也多少看出来，关于阵法的事，殷琇从来都不提也不想提。
既然如此，她也不会去追问。
既然传送阵没了，殷琇便带着陆瑶真迅速出了逍遥城。
离开的路上，殷琇一直沉默着。
“师父？”陆瑶真以为是涉及到他的伤心事，担忧问道。
谁知，殷琇背着手，幽幽叹息一声。
“乖徒弟啊，为师发现，你似乎总是招惹到强大的敌人。”
陆瑶真这气运多少有点邪门儿，通常，很是有高阶修士会无缘无故对低阶修士出手，只要小心谨慎，还是不容易招惹上不能惹的敌人。
可是自从收了陆瑶真为徒，他不是在救她，就是在救她的路上。
本以为她修为高一些，能够独当一面，他就可以离开。
可是如今看来，还是无法放心啊
对此，陆瑶真表示，她也不想啊！
总遇见一些与自己实力相差悬殊的敌人，很容易让自己丧失自信诶。
“我好像也没有招惹他们。”那么就只能是因为倒霉了。
嘟囔了一句，陆瑶真也没在此事上过多纠结，毕竟，遇见什么样的敌人，并非她能决定的。
她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师父，您可知道，我爹以前喜欢去什么地方历练？”
兰襄的自信并不盲目，他布的这个局，陆瑶真几乎是十死无生。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不受逍遥城禁制的限制无疑让他可以在城内为所欲为。
因为，他拥有高阶修士的力量，而其他人，比之凡人虽说稍强，但是在他眼中依然是蝼蚁。
这样的差距之下。
怎么反抗呢？
陆无难的求救传讯，殷琇的支援和陆瑶真的内应缺一不可。
能存活下来，是幸运至极。
但是，这也意味着，只差一点点，她就会真正身亡。
再有下一次，她并不确定自己能否再有这样的幸运。
金书是陆无难的，所以他曾经历练的地方，一定有适合金书的地方。
只有金书好了，陆无难才能好。
他是因为陆瑶真，才会连番遭遇危险，所以，他一刻没有清醒，她心中的压抑和焦灼就会增添一分。
内疚、担忧、自责……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承受多久。
她只知道，她希望他快点好起来。
“他去的地方，可都不是什么容易出来的地儿。”殷琇告诫道。
因为资质不好，他的每一次进步都是靠拼命换来的，虽然这也让他的修为稳固无比，甚至在同阶修士当中，常常是数一数二的强者，但是陆瑶真完全可以稳妥一点，不去走这种冒险的道路。
殷琇知道她的想法。
无非是觉得自己修为太低，会连累他人。
其实殷琇也觉得她修为太低了。
这并非是贬低或者否定她。
而是因为她总是会遇见太过强大的敌人，这点修为根本不够她自保。
而殷琇也不敢肯定自己每一次都能及时赶到。
所以，他虽然嘴上劝诫着，实际上对她的想法却是支持的。
说到底还是担心作祟。
关心则乱，所以才觉得两难。
“师父，徒儿已经长大了。”陆瑶真无奈道。
“是啊，”殷琇想到什么，严肃道，“你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为师也不反对你找一个蓝颜知己，但你的眼光可不能那么差，像兰襄那种丑八怪，绝对不行！”
兰襄还是丑八怪啊？
陆瑶真觉得他这句话有失偏颇。
虽然兰襄人品不好，但是也不能否认他的样貌啊！
殷琇忽然警惕，像炸了毛的猫儿:“你不会被他那张脸迷惑了吧？”
陆瑶真连忙摇头。
“是吗？”殷琇对此将信将疑，“你别觉得他长得多好看，其实，他的脸是假的，那鼻子眼睛，还不知道是从哪具尸体上扒下来的。”
陆瑶真想起兰襄曾经将脸与自己贴得那么近，只觉得一阵恶心:“他不会想扒我的皮吧？”
她摸了摸自己的肌肤，察觉到它们安好，这才松了口气。
“你一个女子，她扒你的皮做什么？”
那就是真想把她当人偶了？
陆瑶真拿出自己的雪人人偶，将脑袋埋在它毛茸茸的身体上，使劲蹭了蹭，终于安心了。
还是她的人偶可爱。
第一百一十五章 传送阵炸了？
葱茏的树，舒展的风，灌木后跳跃的小动物。
但是转过一棵树，却看到一具新鲜的尸体。
应该是哪个低阶修士做的，修士毁尸灭迹就是一把火的事儿，再简单不过，也只有低阶修士，只能放出点火星子，如果不助长火势，什么都做不了。
虽然尸体常见，但出现在这种时候，这种地点，却足以让他们的兴致瞬间消退。
陆瑶真随手扔出一点火星，那具面容安详是尸体瞬间化为飞灰。
“继续赶路。”陆无难又恢复了慈爱又不失骄矜的模样，仿佛刚刚那个高兴得像个孩子似的人根本不是他。
一路走走停停，竟然一年之后才到达陆无难所说的传送阵。
令人惊奇的是，传送阵并不是在什么隐蔽的大山深处，而是就在距离某个修仙城镇一刻钟路程的地方。
这个修仙城还算繁华，所以传送阵附近的地上、天上甚至地下都常常有修士路过。
“您可真是艺高人胆大，将传送阵布置在这样的地方，万一被发现怎么办？”
“被发现了也无所谓，如果他们想去无双城走一遭的话。”
行吧，陆瑶真发现了，他可不只是胆大，敲敲，竟然直接将传送阵的另一部分定在无双城，这是真不怕被人掏了老窝啊！
“不用担心，你瞧，这不是没被发现吗？”陆无难不知想到什么点子，粲然一笑。
嗯，这笑容多少有点不怀好意。
陆瑶真警惕地看着他：“你想做什么？”
“也没有，要不，你来找找试试？”
陆瑶真幽幽看他一眼，最后还是答应了。
怎么说她也知道个大概位置吧，找起来应该挺容易。
传送阵所在的位置，只有两棵大树，和一段空荡荡的路。
看起来很简单对吗？
实际上越简单的东西越复杂。
这样一目了然的环境，谁敢相信这里还藏着一个传送阵？
要从哪里开始找？
陆瑶真没有丝毫头绪。
但是不慌，她怎么说也是个阵法师。
有阵法的地方跟周围气场会不一样，高明的阵法往往能将这点异常降低到最低。
用尽办法之后，陆瑶真不得不承认，陆无难的布阵手法确实非常高明。
好吧，其实就是她找不到。
怎么会这样呢？
陆瑶真苦恼地坐在地上，支着下巴，苦思冥想。
这里并不是什么隐蔽的地方，经过的路人见到一个漂亮女修坐在地上，神神叨叨的模样，个个都是不明所以。
如果是在什么隐蔽的地方，其他人可能还会觉得她是在寻找什么宝贝，可这样光明正大的，他们只会觉得她脑子有问题。
修仙界的异类很多，脑子有问题的人也不少，所以，虽然陆瑶真的行为虽然奇怪，但是大多数人都是匆匆看了一眼，就再也没有关注，而且，更多人甚至连个目光都没有给过她。
只有那些没怎么见到世面的小孩子和低阶修士，会张望许久，好奇她的行为。
不过，陆瑶真也不在意那些路人，她静静地思索着解决的办法。
当然，光是思索还不够，只要有点想法她就去试。
不过，一次又一次，都是以失败告终。
陆无难安静地看着。
本来，他这个提议就是玩笑话。
他在阵法一道上浸淫这么多年，如果这么轻易就能被她发现自己的手段，那他何以为世人所推崇？
当然，他并不是想戏弄她，也并非是想用远超她现在水平的阵法来难倒她以彰显自己的权威。
他只是觉得，陆瑶真应该知道，阵法变幻万千，而思考是学习阵法时最不可或缺的习惯。
不管能不能解决，思考了，就是收获。
本来打算在三天后就告诉陆瑶真真相的陆无难万万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并没有时时刻刻紧盯着陆瑶真，主要是怕给她带来压力。
这一日，有一个漂亮女修路过，见到陆瑶真行为奇怪，便驻足了片刻。
那女修弱柳扶风，顾盼生姿，一双眼跟小鹿儿似地，澄澈无辜，完全就是照着陆无难审美长的。
他也就多看了那女修几眼，就这几眼的时间，便听到传送阵的位置发出一声巨响。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有人在打斗，不当心波及此处，真准备出手护住陆瑶真，谁知道，这动静就是陆瑶真自己弄出来的。
烟尘很快散去。
好么，可是他的传送阵被毁了。
陆瑶真倒是没有受伤，就是脸上、身上沾了些灰尘，整个人看起来灰扑扑、脏兮兮地，雾蒙蒙的双眼之中，满是迷茫。
“可有受伤？”
陆无难那里还顾得上什么女修，紧张地围着陆瑶真转了两圈。
看起来没什么事，但是怎么呆呆愣愣的？
难道傻了？
可惜这对父女不知道，他们彼此都觉得对方是傻子。
陆瑶真摇摇头，摸了摸后脑勺，讪讪一笑：“那什么，我真不是故意的。”
“没受伤就行，”陆无难松了口气，这才有心思关心刚刚发生了什么，“你做什么了？”
其实陆瑶真刚开始只是很认真地在寻找阵法，后来思考得越来越深，思维也越来越偏。
痴性一上来，她都忘了自己是干嘛的。
结果不知怎么就想到了以阵破阵。
然后手痒了，然后动手了，然后一次就成功了。
总之，最后，陆无难的传送阵，被陆瑶真炸了。
陆无难听完她讲述的经过，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你可真是……”
“好像，我在破坏上的天分比阵法高一点点。”这句调侃说完，陆瑶真竟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也许她自己都没有发现，一年过去，她颇有被陆无难宠得无法无天的势头。
比如此时，闯祸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丝毫没有想过被责怪的可能。
陆无难当然也不会责怪她，只是看戏似地提醒她：“我们走了那么久才走到这里，现在传送阵毁了，那我们怎么去魔族？”
陆瑶真的笑声戛然而止，笑容凝固在脸上，翘起的嘴角慢慢慢慢落下。
她狠狠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实在想不通自己怎么会犯这么愚蠢的错误！
没让她懊恼多久，陆无难就不忍了：“行了，我又没说传送阵只有一个。”
陆瑶真猛地抬头，眨巴眨巴眼，惊讶道：“您到底，布了多少个传送阵啊！”
“就剩下两个。”也就是年轻的时候图个方便，所以，才会到处搞些传送阵，等修为高了就知道，世间有巧合，也有人外之人，传送阵放着终究是隐患。
他虽然自信自己能应对，但是如今他不过是魂体，自信可以，自大就不必了。
其他传送阵都被他毁去了，如今也就剩下这两个。
就算没有这个意外，他也会将它们毁掉。
“不过，这可是最后一个了。”
“放心吧，摧毁传送阵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可是经过严密计计算才成功的好吧，“说起来，您年轻的时候，很爱四处游历啊。”
要知道，魔族游历多是去那种魔气多的地方，少有往灵修这边走的。
“不如你师父，他才是爱到处走，那些传送阵，其实是我们一起搞出来的。”
陆瑶真愣了：“我师父……他会阵法？”
可是陆瑶真从没有听他说过，也从来没见他用过，在她学习阵法的时候，殷琇也从来没有指导过她。
陆无难犹豫片刻：“他的本事与我不相上下，性格也是。”
也不对，殷琇甚至比他还要嚣张。
他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千娇百宠地长大，后面又有一个大宗门作为后盾，陆无难从来没见过他服软，也从来没见过他害怕。
那时候他才多大一点，就敢来羲和界闯荡。
要知道，那时候的羲和界可比现在更加混乱。
两个人之所以能交好，完全是不打不相识，正是因为性格是针尖对麦芒，所以，一见面他们就打了一架，又因为同样擅长阵法，才会惺惺相惜。
如果有人见过那时候的殷琇，一定会为他的风采所折服。
“可是，为什么呢？”陆瑶真怔怔道。
为什么殷琇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但是陆无难却摇摇头：“不知道，兴许，夷天宗覆灭了，他也成长了吧。”
殷琇哪里是成长了？
他是画地为牢，将自己困住了。
见陆无难也说不出原因，陆瑶真只能掩下满心的担忧，转移话题道：“对了，另一个传送阵在哪？”
“逍遥城。”
“逍遥城附近吗？”
“不是，逍遥城城主府外边的巷子里。”
“城里？！”
如果让陆瑶真猜，哪怕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啊！
怎么会有人这么大胆啊！
逍遥城确实不远，但是，那里的繁荣程度可是更甚一叠城。
他怎么敢把传送阵放在这样的地方啊？
传送阵启动时散发的波动真的不会被察觉吗？
“其实这是你师父建议的。”
“但是传送阵的另一端在无双城。”
陆无难摊手，无赖道：“那时候我还不是无双城的尊主。”
而且，那时候无双城的位置穷山恶水，人迹罕至，问题不大。
行吧。
陆瑶真能怎么办？
还不是只能往逍遥城去。
……
逍遥城之所以那么繁华，不只是因为地理位置，还因为这附近有个深渊之林。
深渊之林从外到内，能让练气到大乘的修士都得到历练。
其中危险无数，机缘也无数。
谁也说不清楚其中有多少宝贝，也无人知道里面藏着多少恐怖的怪物，甚至，至今也没人能拿得出来一张完整的深渊之林地图。
有人在里面身死道消，有人在里面一飞冲天。
总之，那是一个充满不确定性的神秘之地。
陆瑶真是计划在元婴之后才去哪里走一遭的，谁知，因缘巧合之下，倒是提前来了逍遥城。
逍遥城的规矩，城门外半个时辰路程的距离，禁灵。
或者说，是深渊之林禁灵。
逍遥城不是离得近，所以受了影响罢了。
修士的灵气、妖族的妖力、体修的力量、魔族的魔气，统统不能用。
在这里，是龙也得盘着。
所以，陆瑶真得靠双脚走进去。
大道上的人真的很多，熙熙攘攘，连修士间恪守的距离，在这里都成了虚设。
就连以往不可一世的高阶修士，也只能当个普通的凡人。
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限制对金书不管用。
陆瑶真的其他法器都失了效，金书却还能护着陆无难不被发现。
陆无难是魂体，有金书在，其他修士察觉不到他的存在，可是这也导致了他没有地方站。
而他又不愿意卡在别人的身体里，只能飘在天上。
陆瑶真偷笑：“我好像在放风筝。”
陆无难不轻不重地骂她：“没大没小。”
陆瑶真压根不怕他，还朝他做了个鬼脸。
谁知道，鬼脸做到一半，人群忽然往前挪了一段。
要不是陆瑶真下盘稳，腰马合一，不然恐怕要被挤到地下趴着。
虽然她反应快，人没事，但是没有金钗之力护着的头发却遭了秧，变得凌乱不堪。
陆瑶真现在的形象，跟个疯子没差。
幸好，城门已经近在眼前了。
说城门也不对。
准确来说，逍遥城是没有城门的。
或许是因为来来往往的修士、凡人太多，城墙连着的，是一片巨大的光幕。
可以容纳许多人进入。
被挤进了城，人流分散，总算给了陆瑶真喘息的机会。
她现在无比感谢那位领悟了空间法则的大能，幸好他折叠了逍遥城的空间，不然，来到这里的人还没能来得及进入深渊之林，就先被挤成了肉饼。
“一代大能因为人群拥挤而摔倒，最终被踩踏致死”，传出去够人家笑好几年了。
“那个巷子在城主府的哪个方向？”陆瑶真没打算逛逛逍遥城，反正以后总是还要来一遭的，现在嘛，还是先去魔界吧！
“北边，城主府后门的巷子。”
陆瑶真没有耽搁，在自家老父亲的指点下，火速来到后巷。
然后，她就被这里乌泱泱的人群震惊了。
而且，大部分都是年轻貌美的女修。
吞了吞口水，她艰难道：“就算这么多人，启动传送阵也不会被发现吗？”
陆无难沉默片刻：“不能。”
“那怎么办？”
“等吧，平时，这里可不会有这么多人。”
城主府内肯定是有什么事，所以才吸引了这么多人过来。
等到事情结束，人群自然就散去了。
－－－－－－题外话－－－－－－
夷天宗的覆灭真相和殷琇改变的原因会慢慢揭露出来。
另外，我要怎么样才能骗到你们的评论、推荐票、月票和书评打赏？
陀思妥耶夫斯基说过：不能用贬低个人的爱愿来确认人类之爱的崇高。
史铁生说：别想再用人类之爱、民族之爱或祖国之爱一类的大词汇去湮灭通常所说的爱情。
大爱固然值得歌颂，爱情却也不是羞耻或可耻的感情。
这就是我写绩兰和琼华这一对的本意。
只要不打扰别人，不违反道德，爱情也值得赞许。
第一百一十六章 被困
陆瑶真拦住一位周身气场温和的女修：“请问这位漂亮仙子，可知道为何此处会聚集这么多女修？”
女修听到她的称呼，本已面露喜色，正准备开口，抬头却看到陆瑶真的样貌，又闭上了嘴，用一种警惕的眼神看了她一眼，然后绕开她匆匆离开。
“你这么好看，他们才不会告诉你。”
说话的女修一身烟灰色短褐，梳着简单的道髻，袖子高高挽起，腰带也系得颇高，更显得双腿修长，她的身形挺拔如松，肌肤是淡淡的蜜色，笑容灿烂如三月暖阳。
“没关系，这不就等来你了吗？她们不告诉我，你可以告诉我啊！”陆瑶真俏皮地眨了眨眼。
“好吧，我会告诉你的，不过，苟富贵，勿相忘啊，”陌生女修引着陆瑶真往巷子外走去，“我们走远一点说，这里太挤了，这些人跟疯子一样，保不准就要出问题。”
陆瑶真走得并不深，不过片刻，就到了巷口。
虽然这里人依然不少，但总算是不怎么拥挤了。
“我叫兰襄。”
“陆瑶真。”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接着，对视一眼，皆是笑了。
“你发现没，挤在城主府后门的，都是一些漂亮的女……修士。”兰襄意味深长道。
陆瑶真忍不住催促：“当然注意到了，快别卖关子了，到底为什么啊？”
“其实，是逍遥城城主在公开征集道侣。”
“道侣还能公开征集？”
“对，”兰襄听到她不可置信的语气，有一种找到知己的认同感，这件事，她也觉得扯，但是好像很多人不这么觉得，甚至跟苍蝇见了屎一样，疯狂地往上扑，“而且还是签订天道契约那种。”
这也忒离谱了！
陆瑶真觉得，自己大概是见识太少了，因为她根本理解不了这种行为。
道侣是什么？
那是要双方定下契约，由天道见证的关系。
此后荣辱与共，大道同行，做彼此最亲密的挚友和最忠诚的伴侣。
签订道侣契约的，不是恩爱的夫妻，就是无心情爱的默契挚友，无论是什么情况，做出签订契约的决定都得慎之又慎。
因为，解除道侣契约的代价太大了。
运气好的，去掉半条命，运气不好的，修为受损、根基受损。
所以，修仙界号称道侣的多，真正签订契约的却少。
这征集来的“道侣”，谁知道什么底细？
陆瑶真摸着下巴：“不过，我看到后门那边还有一些男修，这城主，是男女通吃？”
“不是，但是架不住他们有那个自信，觉得城主能为了他们改变目标。”兰襄对此抱着看戏的心，有自信是好事，就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那个本事。
打死陆瑶真也不会相信这逍遥城城主这番举动只是为了寻找道侣，肯定是有什么其他目的：“最近深渊之林和逍遥城可有什么异常？”
兰襄瞬间就理解了她的言外之意，实际上，她也同样觉得这事有蹊跷。
她前段时间受了伤，在家中憋久了觉得无聊，就准备去看看热闹，谁知，正好遇到一脸迷茫的陆瑶真。
平时，因为气质锋锐，眉目凌厉，眼神清凌凌的，想要看穿你所有的伪装，所以常常让人忽略她的长相。
而兰襄见到这姑娘的时候，她一身红衣，漂亮得很，又娇又媚，偏偏气质端方，又不显轻浮。
兰襄这辈子不爱别的，就喜欢漂亮的东西，看到陆瑶真那双雾蒙蒙的双眼时，一种兴奋感瞬间蔓延到她的四肢百骸。
陆瑶真对兰襄的心思一无所知，还在认真分析：“如果真的是要找什么道侣，那就不会只开后门。”
这对修士无疑是赤裸裸的侮辱。
陆瑶真也不知道那位逍遥城城主有什么本事，竟然能吸引这么多的修士。
“对了，逍遥城城主什么修为？”
“大乘。”
陆瑶真脱口而出：“年纪这么大了？”
兰襄嘴角抽了抽，示意她不要这么口无遮拦：“年纪在修士这里根本不算问题，只要修为不断增长，以后的寿元都是以万计，况且，就算年纪是问题，但是，人家逍遥城城主人好看，又修为高，有这样的道侣，不愁以后仙路无人指引吧？有大乘做后盾，可以横着走了吧？这些可都是实打实的好处。”
陆瑶真心中不屑。
很明显，那什么城主就是不怀好意。
再说了，就算是真的又怎么样？
好看又不能当饭吃。
她有三个大乘作为后盾，一个逍遥城城主又算什么？
陆无难一直催促，陆瑶真终于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这征集要持续多久？”
“大概，十五日吧。”
十五日对修士来说不算什么，但架不住这是选道侣啊。
“这么久？”
“如果没有将参与初选的人全部看过，那估计十五日也结束不了。”
“还只是初选？”陆瑶真再次无言以对。
这逍遥城城主怕不是个色中饿鬼吧？
知道了情况，陆瑶真便跟兰襄告了别，她本想找个客栈住下，可是却被陆无难阻止了。
“你有没有觉得，那个兰襄挺奇怪？”
陆瑶真点点头，对方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但是那也不是恶意：“我还想问你，为什么她刚刚出现你就不说话了？”
“不行，我有点不好的预感，我们直接离开。”陆无难语气有些急切。
他开始痛恨自己如今只是个魂体。
如果他修为和身体还在，哪里会这么被动？
陆瑶真见他飘来飘去，一副焦躁不安的样子，虽然不解，但是也没有多问，直接改变方向，朝着城门走去。
虽然心中紧迫，脚步也越来越快，但是她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好像平时行走就是这般风风火火。
城门越来越近，她也走得越来越快。
那片光幕，城门内外来来往往的人，一切都一如往常。
可是，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拦着。
她跨不过那片光幕。
完了。
陆瑶真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能控制城门的，是什么级别的敌人？
她毫无头绪。
被挡着路的修士见她站着不动，已经开始不满地催促。
陆瑶真回头，淡淡道：“催什么催？”
然后，她没再管那位修士的反应，直接转身回了城内。
陆瑶真心情很糟糕。
她甚至不知道对她不利的人是谁，又有什么目的。
她现在就像一只被圈养的羔羊，完全不知道等着她的是烤还是焖。
陆无难脸色非常难看，很好。
已经很久没有人能让自己这么生气了。
狗屁逍遥城。
迟早给它端了！
他忍着杀意，冷静道：“试试能不能传讯。”
陆瑶真将所有传讯的手段都试过了。
都没用。
这也是意料之中。
笼子都放好了，对方怎么会允许陆瑶真逃掉。
陆无难沉默片刻，自责道：“我有法子可以传信出去，但是，接下来我会陷入沉睡，后面，你只能靠自己了。”
陷入沉睡，肯定是消耗太多。
这种法子，显然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实施的，甚至可能会付出巨大的代价。
“如果灵魂太过虚弱，是没办法支撑躯体的。”
显然，陆瑶真并不是很赞成他的提议。
“傻丫头，这都生死关头了，哪还顾得上这个？魂体受损了还可以恢复，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陆无难朗然一笑。
他遇到的死局多了去了。
一次又一次，他都闯过来了。
他并不害怕。
他只恨自己无能为力，无法护得女儿安稳周全。
“你不必担忧，要相信为父，相信你的师父，不会有事的。”
他将担忧尽数藏起，展现在陆瑶真面前的，又是自信从容的模样。
只为陆瑶真安心。
陆瑶真觉得自己很渴。
像是在沙漠之中跋涉了许久。
不是因为真的口渴，而是因为，压抑的情绪，让她产生了类似的绝望。
她一次次努力地吞咽，喉咙却越来越干，仿佛下一刻就要渴水而死。
极端的绝望和悲恸，让她忍不住想要干呕。
她几乎是用尽全力，才维持好脸上的平静，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遥远，缥缈，像是从梦里传来：“好，我和你，都会活下去。”
也不知道陆无难做了什么。
陆瑶真只看见他的魂体越来越透明，她下意识布了个防御罩，像是害怕有风来，会将他的魂体吹散。
“你会没事的，我很快就会醒来。”陆无难伸手，像是想要摸摸她的头，但是魂体太过虚弱，一丁点触感都感觉不到了。
被金书吸回去的时候，他还是笑着的。
充满着安抚的意味，似是在让她放心。
陆瑶真收回金书，失去阻拦的情绪终于决堤，她瞬间淹没在这种近乎绝望的水中。
再也憋不住，她干呕了几声。
路过的修士见到这场面，皱了皱眉，绕开她。
陆瑶真视而不见。
难过吗？
更多的是自厌和不甘。
她只是想要自由，只是想要求道。
有错吗？
修仙的意义又在哪里？
是的，她确实享受修行，享受不断进步和变强的感觉，享受领悟世间万物的透彻，甚至想念刀尖上起舞的日子。
可是，如果她连自己，都保护不好呢？
到底要到哪种程度，才能保护好身边的人，不让爱自己的人被自己连累？
她是不是每次都只能躲在长辈身后？
她是不是每次都要求救？
难道要放弃吗？
可是，她不愿意认命。
情绪强烈到极致，有人选择放弃，有人选择勇气。
陆瑶真选择后者。
仙道嘛，就是崩溃着，崩溃着，长出一身铠甲的过程。
陆瑶真曾经无数次想过放弃，无数次产生犹豫。
但是最后，勇气都打败了怯懦。
她也一直坚定，自己绝对不会放弃仙路。
她一直知道，总有一天，她会彻底摒弃掉这仅剩的一丁点软弱。
而现在，时候道到了。
陆瑶真大笑着站起，在其他人一样的眼光中离去。
不管敌人是谁，想要她的命？
那便来吧！
要是后退一步，她就是孙子。
或许是念头通达了。
陆瑶真的心彻底平静下来。
也不知道敌人何时会正式出现。
或许，对方现在就在暗中观察着，以她的痛苦挣扎取乐。
她决不会让对方如愿。
想要看戏？
做梦去吧！
她恢复冷静的速度让她自己都忍不住惊讶。
接下来，她便按照原计划去找了间客栈住下。
推开客栈的房门，眼前便飘落一张信纸。
陆瑶真嗅着上面的淡淡馨香，还是接下了。
她倒要看看，对方玩的什么玄虚。
展开一瞧，信纸上只简单地写着两行字：“不愧是我看上的猎物，我都有些不忍心让你成为冷冰冰的尸体了呢。”
陆瑶真将信纸团巴团巴捏成粉末，骂了一句死变态。
她就当做没有发生这些异常，每天如常地修炼，连房门都没有出。
但是，她每天都会收到一张纸条。
“我不喜欢会哭的孩子，可是你那双眼睛，被眼泪洗过应该会很好看吧？”
“你喜欢什么香？我选一种给你好不好？”
“你应该多笑，好吧，我承认，你笑起来也很美。”
一封封，就像小情人之间的呢喃，带着绵绵情意。
可是陆瑶真只觉得满身的鸡皮疙瘩。
果然是因为她太美了吗？
美丽果然是一种罪恶。
不过，她才不会因此惩罚自己。
她就要继续漂漂亮亮。
琼华说得对，她就该自信骄傲。
就该永远光鲜亮丽，仪容完美。
只要她过得好，就能让那些想要看她丑态的，恶趣味的，和希望她死的，统统恼羞成怒。
以上，都是陆瑶真的自我安慰。
很显然，那位见不得光的臭虫，就喜欢这么猫儿戏鼠的游戏。
或许，她越是惊恐，对方就越是满足。
可惜陆瑶真太过冷静。
显然，没有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小臭虫并不满意。
三日之后，对方就转移了策略。
再一日，她没有因为异香而结束修炼，反而因为血腥味而察觉到了异样。
自己的屋子里，一片狼藉。
血液喷洒地四处都是，一具千疮百孔的尸体摆在中间。
死者显然去世得并不痛快，睁着似是要脱离眼眶的双眼，直直盯着陆瑶真的方向。
陆瑶真面无表情地将尸体焚毁。
都说了，修士最擅长毁尸灭迹。
她轻轻松松地将血迹清理干净，不过片刻，房间就恢复了原样。
对方凭什么觉得，她一个金丹修士会跟那些没有见过血腥的小姑娘一样，轻易就会被吓得尖叫哭泣？
她不只不害怕，甚至还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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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兰襄（谢神主打赏加更）
高兴什么？
当然是高兴对方这个磨叽性子啊！
她信任陆无难，也信任殷琇。
陆无难的求救传信一定送出去了，殷琇接到之后，一定会来救她。
至于逍遥城的禁灵特性，殷琇来了之后会不会被限制住，她统统没去想。
总之，反派死于戏多。
她可巴不得对方再爱玩儿一点。
果然，接下来的几天，陆瑶真的房间每天都会变得跟凶杀现场无几。
这种感觉并不好，她虽然心硬，但也并非杀人狂，况且，满屋子血迹，怪恶心的。
陆瑶真一直都表现得很平静，唯有一点让她觉得最为糟糕——房间里有人无声无息得来去。
而且对方还布置了这么复杂的场景。
她甚至怀疑，那些人确实是被抓到她的房间之后才被小臭虫折磨杀死。
可是，她却根本没有发现对方的举动。
这些事情在不断地提醒她，她和敌人的差距有多大。
而且，对方，太嚣张了。
她不允许敌人在她面前装。
拖得太久，陆瑶真也能感觉到那小臭虫逐渐失去了耐心。
陆瑶真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殷琇。
她忍不住猜测，他是不是路上耽搁了，或是在一个不能接收传讯的地方。
这种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感觉并不好，哪怕对方是殷琇也一样。
或许，自己的人生就到此为止了？
但她想，就算要死，她也要咬下对方一口肉来。
这一日，陆瑶真穿戴整齐，插上琼华赠她的金钗。
果然，她的预感没有错。
今晚的天异常地黑沉，风声呼啸，一场大雨来了。
夜半之时，窗户“轰”地一声被吹开，屋里的烛火被吹灭，风裹着雨，冲入屋里。
一个清瘦的人影坐在窗口，衣袂翻飞，宛如鬼魅，双眼紧紧盯着陆瑶真，像是欣赏着自己最喜欢的物件：“你今天很好看，我很喜欢。”
修为被压制，神识无法使用，夜视的能力也消减许多，陆瑶真只能模模糊糊地辨别眼前人的模样。
她缓缓叫出那个名字：“兰襄。”
“你认出来了？”兰襄像是听到什么好事，露出一个毫无阴霾的笑，“我真高兴。”
此时的兰襄与陆瑶真上一次见到的模样虽然变化不大，但看起来却完全是两个人。
那时候，陆瑶真还能从她身上看出女性特征，可此时的兰襄，分明就是个男子。
而且还是一个尤为英俊的男子。
灵气滋养之下，从来不缺美人，但哪怕是在这群外貌尤为优秀的人群之中，兰襄也显得尤为出色些。
他的样貌之中带着点邪气，猩红的双唇如同饮过血般艳丽，那双深邃的双眼如同深。
让人害怕，却又让人沉迷。
“你是逍遥城城主。”陆瑶真肯定道。
“哎呀，又被你猜到了。”兰襄歪着头看她，双眼之中满是宠溺，仿佛她是他最挚爱的宝贝。
“你说过，逍遥城城主长得好看，以你的样貌，能被你夸一句长得好看的，大概只有你自己了罢？”陆瑶真慢条斯理地饮了口茶，就好像不知道恐吓、困住她的事是兰襄做的一样。
兰襄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打算，笑眯眯地道：“拖延时间也没用，没有人会来救你哦。”
陆瑶真忍不住再次在心里骂了他一句死变态，口中却极为真诚地道：“可我还想拖延一会儿。”
兰襄犹豫片刻，竟然真的答应了。
显然，她极为自信。
陆瑶真好奇道：“为什么，你不怕我会跑掉吗？”
兰襄摇摇头，跳下窗台，张开双臂，自负道：“整个逍遥城都是我的，在这里，我想要谁死，谁就得死。”
他坐到陆瑶真对面。
外面风雨交加，他身上却丝毫水迹未沾。
陆瑶真少有看到男子穿红衣。
尤其是这样鲜艳的红色。
气质样貌稍有不足，就会显得老土。
可兰襄却很适合。
尤其是他眼角微微晕红，面容妖异，硬生生被这身红衣衬出一种靡艳之感。
可是，哪怕他长得再好看，在陆瑶真眼里还不如外表可怖的恶鬼可爱。
毕竟恶鬼杀人就是杀人，不会在猎物死前还要戏弄一番。
“看我做什么？”兰襄好奇地问她。
“看你好看。”
并不是。
陆瑶真在想的是，怎么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怎么弄死他。
兰襄很满意她的回答：“我真是太喜欢你了，怎么办？”
“喜欢我就回答我一个问题。”
陆瑶真抓住一切机会，拖延时间，寻找活下来的机会。
“问吧。”兰襄当然看得出来，可是他压根不在意。
说白了，他的性子就是这么恶劣。
最喜欢看猎物全力挣扎的样子。
反正，挣扎也没用，不是么？
他享受这样高高在上，万物都在他股掌之间的感觉。
“你到底想做什么？”
兰襄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
陆瑶真还以为他生气了，正准备拼死给他一下，谁知道兰襄却开口了：“你很像一个人，你知道吗？”
蓄势已久的陆瑶真松了口气：“所以，你是想要我的脸？”
“对啊，我有一个妹妹，你跟她长得一模一样。”
兰襄怀念地看着她，不，或许是透过她在看别人。
陆瑶真觉得，他不对劲，很不对劲。
如果真是妹妹，他见到她的时候就不应该说她漂亮，哪怕他感叹一句她和一个人长得很像，也不会这么奇怪。
他看着陆瑶真的样子，明明就是看着心爱之人的样子。
兰襄和他妹妹之间，该不会有什么不论之恋吧？
可是，兰襄下一句话瞬间打破了她的猜测。
“她被我亲手制作成了人偶，”兰襄灿烂一笑，颇有些天真地比划了几下，“她真是我最满意的作品。”
陆瑶真摸了摸手臂，想要驱散这种莫名的阴冷感：“然后呢。”
兰襄笑容消失，气愤道：“可是她被别人毁了！”
他来回走了几圈，兴奋道：“不过，那些坏人被杀了。”
看他脸上的表情就该知道，那些“坏人”肯定死的很惨。
“可是，我的宝贝人偶回不来了。”说到这里，兰襄的表情再次变得阴沉无比。
他的情绪变化得太快了。
就像是一个……失去理智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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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里码字就面对着无尽的唠叨。
周围闹糟糟没停过。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