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师兄师姐与夷天宗的渊源
如果是平常的样子,朝师父撒撒娇也没什么。
但是陆瑶真此刻却是个血人,这画面怎么看怎么诡异,但是师徒两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师父,我没力气了。”陆瑶真有些无奈道。
殷琇眼里流露出一丝疼惜,细心地喂了她几颗丹药,又掐诀清理干净她身上的血污。
果然,处理完了陆瑶真情绪瞬间舒缓了许多。
陆瑶真眨眨眼,有些愧疚:“每次都要劳烦师父。”
她当然知道师父是乐意给自己当靠山的,可是她年岁渐长,修为渐高,早就该自己去处理危机。
但是偏偏她也不知道倒了什么霉,每次都是险象环生,能清醒地等到救援就已经算是好的了。
“没办法,能者多劳,谁叫我是你的师父呢,摊上你这个弟子,只能劳碌些了。”他故作无奈,话语听起来嫌弃不已,实际上满是宠溺。
“那没办法了,我们的师徒关系已成定局,您想甩开徒儿也晚了。”陆瑶真恢复了一些力气,露出一个轻松的笑。
师父来了,一切都没问题了。
她大可以放轻松。
见她心情不错,殷琇也松了口气。
“行了,你的伤还需要将养一段时间,我们走吧。”他轻轻巧巧地将人横抱,将人镶入怀中。
殷琇一向谨守着着师徒的关系,克制再克制,不敢有丝毫的逾越,只因他知道,一旦放纵,他的占有欲和贪念就再也克制不住。
而现在的陆瑶真,洗去血污之后,露出羸弱的身躯和苍白的脸颊,无端惹人爱怜。
此刻,她就乖乖巧巧地呆在他怀里,看起来柔弱无依。
他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的妄念。
殷琇的胸膛炽热滚烫,陆瑶真只觉得周围都是他清冽的气息。
师父也抱得太紧了些,不知道为什么,耳尖忽然有些发烫,她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
察觉到她的动静,殷琇低头看向她。
修仙界美人众多,殷琇算不上最好看的那个,但是也绝对算得上上上之姿,陆瑶真向来知道他好看,但是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意识到,她的师父其实长了张让人脸红心跳的脸。
尤其是现在那双眸子,温柔得如同盛着万千星河,抓住她,一把拉入其中,也沉溺其中。
他耳后的发丝随着他垂首滑落在胸前,挠在陆瑶真脸上,陆瑶真没忍住,伸手攥住这一缕发丝轻轻扯了扯。
殷琇无奈一笑:“越长大性子却越活泼了。”
他的笑容,如月光倾泻,照亮万物,湖波轻漾,包容宠溺,陆瑶真不知怎么,心忽然开始怦怦乱跳。
一瞬间,仿佛世间万物都褪去了颜色,只有殷琇一人鲜活明亮。
“完了,我徒弟傻了。”殷琇不可置信的声音响起。
悸动瞬间消失,陆瑶真觉得,自己一定是失了智,才会产生殷琇会温柔的错觉。
师父根本还是那个嘴欠又恶劣的师父。
“傻倒没有傻,瞎了倒是真的。”陆瑶真冷哼一声,甩开他的发丝。
殷琇一头雾水,接连三问:“谁惹你了?板着脸干嘛?不高兴了?”
陆瑶真有点崩溃:“没有,就是有点累。”
“累?”殷琇恍然大悟,“那睡会儿吧。”
陆瑶真还想说什么,但殷琇是个行动派,随手让她陷入了昏迷。
失去意识前,陆瑶真还看到殷琇体贴地道:“既然累了就休息会儿。”
陆瑶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咬牙切齿。
殷琇带着徒弟一声不响的离开,剩下的那些人欠了这么一份情,本来还想跟陆瑶真说说话,如今也没了机会,最后只能无奈离去。
……
陆瑶真再次醒来,回想起晕倒前的事儿就脸色发青。
她也不知道自己气个什么,反正就是气不顺。
殷琇发现她的动静,凑过来:“怎么回事,脸色还这么差。”
他仔仔细细查看了一回,疑惑地自言自语:“已经在好转了啊……”
陆瑶真无奈地叹了口气,再大的怒火也消散了:“徒儿无事,就是担忧阿爹。”
殷琇眨了眨眼:“确实,这件事拖得太久了。”
他要去查探人傀之事,可是陆无难的事情也拖了太久,照陆瑶真这个运气,很可能还要拖更久。
殷琇想了想:“这样吧,看看你师兄师姐哪个有空,我让他们陪你走一趟。”
陆瑶真却是摇了摇头,狡黠一笑:“别了,他们忙得很,我找程怀谨去。”
师兄师姐们在魔界行走终究是不便,更何况他们也有自己的事去忙。
程怀谨是陆无难的孩子,也是魔界的地头蛇,由他出力最合适不过。
不过那时候程怀谨需要稳定无双城形式,抽不出手来,如今,有他帮扶,进度肯定能快一点。
殷琇其实心里觉得程怀谨有点不着调,可是陆瑶真既然有了打算,那他就尊重她的选择,但还是劝道:“也不急于一时,等养好了再去。”
陆瑶真点点头。
事情都有了打算,这时候她才静下心来观察周围的环境。
“对了,还没有问师父,我们现在是在哪儿啊。”看着陌生的房间,陆瑶真好奇道。
殷琇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她:“可想出去转转?”
陆瑶真连忙点头。
她迫不及待地起身,脑袋却传来一阵眩晕,如果不是殷琇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她毫不怀疑自己会摔个大马趴。
“着急也没用,还得靠为师。”
殷琇得意地从储物空间里拿出一个东西,然后抱起陆瑶真,将她放在上面。
“这是什么?”
“一件法器。以前你五师兄受伤,小六做出来的,好像叫什么轮椅。”
殷琇朝那轮椅输入灵力,后者稳稳地浮在半空。
“这东西……”陆瑶真觉得有些新奇,主要是这东西长得不怎么好看,也不像是曲梦会喜欢的东西。
“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她总是会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就如同这个轮椅,就是一件简单飞行法器,大可以做得好看一点。
修仙界千奇百怪的东西多得很,椅子形状的飞行法器只多不少。
将东西做出来后曲梦自己也嫌弃,转眼就丢了,最后还是殷琇不舍,将东西捡来收藏着。
这种飞行法器虽然没什么用,但怎么说也是曲梦一番好心,当时白寸心重伤,她为了做这个,废了好多心思。
炼器苦得很,她那双手被燎得,那段时间都没一块完整的皮。
虽然没有送出去,但是心意值得珍藏。
听着殷琇讲述这段往事,陆瑶真听得乐不可支:“六师姐一直都这么有趣吗?”
“可不只是有趣,小六儿时可顽劣得很。”看她喜欢听这些,殷琇也从善如流地多说了几句。
曲梦是弃婴,被抱回夷天宗的时候才一点点大,瘦巴巴的,哭声也小得可怜,可是偏偏这么羸弱的小孩子也不是省心的性子,天天把宗门搞得鸡飞狗跳的。
那时候殷琇心魔压身,实在无法自控,只能闭关。
最后,倒是麦麦担起了教养曲梦的责任。
麦麦也是个跳脱性子,谁知道照料起小孩子来竟然也是有模有样。
陆瑶真忍不住感叹:“难怪三师姐和六师姐关系那么好。”
“算是好吧,”殷琇脸上表情有些奇怪,“两个不省心的,总是一起闯祸捣乱,然后又一起受罚,关系当然好。”
想起刚刚进入宗门的时候三师姐被挂起来教训的样子,陆瑶真忍不住噗嗤一笑。
“幸好有你大师姐压着,不然她们恐怕得翻天。”
慕吟霜性子又冷又淡,虽然担着大师姐的名头,却很少管教下面的师弟师妹。
倒是布泽,一直做得很好,平时候大师兄的责任都是他在担。
但这并不意味着慕吟霜不在乎宗门和同门,布泽虽然性子适合做这个大师兄,但他还有家族需要看顾,作为少族长,少城主,他得管理泽成和布家大大小小的事务。
相比于经常不在宗门的布泽,倒是慕吟霜,对夷天宗归属感甚强,少有离开宗门。
“你大师姐和为师都是扮黑脸的,你那几个师兄师姐,都被我们吓哭过。”殷琇恶趣味地笑了笑,甚至还有些得意。
陆瑶真对他的态度很是无奈。
但是她当然不会上当,殷琇和慕吟霜就是镇宅之宝,有他们压着,才不至于弟子们太过骄矜。
“你大师姐以前的性子可不是这样。”
慕吟霜现在看着像是雪神山女,高不可攀,不染凡尘,但是她吃过许多苦,妖族竞争厉害,她又有那么个不靠谱的父亲,所以过得一直很艰难。
殷琇遇到慕吟霜的时候,那孩子倔强又极端,就像无知孩童握着把锋利的刀剑,随时都有可能反噬自身。
要取得她的信任可不容易,但是殷琇已经认定了慕吟霜是他宗门晚辈,所以一直把她当孩子护着。
他一次次救她于危难之中,不遗余力的教导,倾囊相授,全力相护。
也算是日久见人心。
总之,功夫不负有心人,殷琇还是撬开了慕吟霜坚硬的心,从此夷天宗这一代就有了大师姐。
“二师兄呢?他可是家族弟子,背景强大,又资源丰厚,怎么会跟着你走?”
殷琇那时候修为也算不上高,又藏着夷天宗的宝贝,有觊觎他财产的贪婪之辈,还有乘风灵界这样的敌人。
说白了,那时候的殷琇就是个亡命之徒,随时都有可能嗝屁的那种。
慕吟霜选择加入夷天宗是走投无路,那布泽又是为什么?
而且,那泽城和布家怎么舍得自家前途光明的小辈跟着他这个不出彩的修士?
“你别看你二师兄现在光彩得很,我遇到他的时候,他可是个小可怜。”
那时候布家的高阶修士在探索秘境之时失去了联系,又有竞争对手趁火打劫,布家陷入了巨大的危机,更是差点灭族。
失踪的还包括他维护他的直系长辈,家族剩下的高阶修士死的死,逃的逃。
布泽不得不以羸弱的肩膀扛起全家的重担。
他没有怨言,也做好了为家族牺牲一切的准备,但是他终究还是太过弱小了。
这个时候,殷琇出现了。
殷琇还是没忘记夸奖自己:“你师父我那时候也是个弱鸡,但是架不住咱脑子好。”
他不仅教导他修炼,同时也帮助布泽稳定了局势。
再牺牲了一部分东西之后,布家硬生生拖到了失踪的长辈回来。
救族之恩在前,哪怕殷琇不算强,但是布家还是让布泽跟着他修炼了。
当然,布家一直以为殷琇是布泽的师父。
不过殷琇到底还在逃亡,所以这件事也只有少数布家人知道。
但是结果总算是好的,至少殷琇成功拐带了一个优秀少年。
“那三师姐呢。”陆瑶真听得津津有味,见殷琇停下,连忙追问。
“你三师姐是最简单的一个。”
殷琇嘿嘿一笑,没有继续解释,而是示意陆瑶真看看周围。
有师父在身边,殷琇总是下意识迟钝许多,更何况他说的还是这么有趣的过去。
所以,直到这时,陆瑶真才发现他们已经到了目的地。
看着眼前的盛景,陆瑶真愣住了:“这里是……”
“十里桃林。”
殷琇带着她渐渐深入。
走入桃林之后,周围全是馥郁花香,入目是铺天盖地的桃粉,一颗颗桃树盛开地热烈灿烂,这一个地方,仿佛就收集了附近所有的春天。
陆瑶真听说过这个地方。
据说这里曾经是一位桃花仙子的葬身之地,故事挺俗套,大概就是痴情女子薄情郎那一套。
这个地方闻名的不是景色,而是诡异。
十里桃林是一出天然迷阵。
最出名的还是人人闻之色变的桃花瘴。
听这个名字就知道,这地方不是用来观赏的,而是一处危险重重的险地。
“咔嚓……”
殷琇脚下踩到了什么,清脆的声音在这个安静的地方尤为引人注意。
陆瑶真看过去,正好见到一截被殷琇踩碎的人骨。
这个时候她脑子里最先出现的想法竟然是“这骨头好脆”,真是见了鬼。
陆瑶真为了甩开脑子里奇怪的念头,忍不住问道:“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我以前在这里买了几壶酒,”殷琇一点都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理所当然地解释,“而且这里很好看啊,你养伤无聊,我们出来散散心也挺好。”
陆瑶真忍不住捂脸。
该说殷琇心大还是说他不解风情。
她实在不知道怎么评价,面对他邀功般的眼神,她只能默默转移话题:“三师姐那边怎么简单了?”
第一百五十章 渊源
“上谕族肯定没有对不起三师姐。”
“何出此言?”到了埋酒的地方,殷琇停了下来。
面前是一棵老桃树,枝干粗得有些诡异。
桃树下是两具已经烂了一半的尸体,周围的味道混杂,有浓郁的花香,有花瓣腐烂的恶臭,还有尸体的腐臭。
陆瑶真嫌弃地皱了皱鼻子:“因为三师姐很在乎上谕族。”
她的师姐向来不是个软和性子,如果上谕族对她不好,她才不会乖乖地当什么圣女,更不会背负起上谕族的责任。
殷琇看着两具腐尸,脸色也有些难看,但是他舍不得埋了许久的酒,纠结片刻,还是挪开尸体,将酒坛子挖了出来。
看着浸染了血液的土壤,陆瑶真佩服又惊恐地看了殷琇一眼。
殷琇无力地解释:“这坛酒埋了两百年。”
陆瑶真还是摇头。
殷琇忽然疏朗一笑:“坛子上面有阵法,那些脏东西靠近不了我的酒。”
“你耍我!”陆瑶真瞪圆了眼,控诉道。
“只是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
陆瑶真嘀咕:“为老不尊。”
虽然师父他老人家笑起来洒脱不羁,英俊潇洒,但是这也不是他恶整她的理由。
殷琇笑吟吟地解释:“我可不会浪费我的好酒。”
“行了,您还没解释呢。”陆瑶真已经习惯了自家师父的顽劣性子,这种无伤大雅的小玩笑没对她造成什么影响。
“上谕族有个大祭司,他卜过一次卦,卦象显示她跟着为师离开,可以化解一次死劫。”
为了自家圣女的命,上谕族那些人巴不得麦麦带着他离开。
陆瑶真担忧道:“师姐的死劫是什么?过了吗?”
卜卦这种东西,在修仙界非常盛行。
向来天机难测,影响未来的因素有很多,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所以卜卦者从来不会妄言未来,他们所卜的,不过是个最大可能。
死劫并不意味着死局。
所谓“天衍四九,人遁其一”所指的不只是大道,卦象也是同一个道理。
但是很明显,麦麦不跟着殷琇离开,那最后必死无疑。
这唯一的生机,就在殷琇身上。
见她忧心忡忡,殷琇连忙解释道:“别担心,已经过了。”
“那就好。”陆瑶真松了口气,不自觉挺直的脊背也松懈下来。
“跟我离开后不久,她体内的一股寒毒爆发,宗门里有一件收藏许久的至宝,名叫天火精晶,正是因为有它,才将你师姐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殷琇说得平淡,但是陆瑶真却知道他的所作所为有多么难得。
那时候他与麦麦也只是初识,丝毫不知道她的性格和品性,重宝在身,一旦泄露,后果不堪设想。
但殷琇还是把东西拿了出来。
即使那天火精晶很有可能是羲和界最后一件的至宝。
陆瑶真心情有些复杂,感慨道:“师父心善。”
心善吗?
不见得。
殷琇不置可否。
其实就连陆瑶真自己都不认可这个评价,说来说去,只是因为他将麦麦当成了自己人,所以自然而然地将她护在了羽翼之下。
既然是自己人,那安危为重,再好的宝贝也及不上一条命。
陆瑶真眨了眨眼,问道:“那四师兄呢?”
“你四师兄啊……”殷琇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似是有些心有余悸。
他没有继续解释,将泥封扒开,清冽的酒香溢出,瞬间驱散了其他令人不适的味道。
殷琇深深地嗅了嗅,有些欢喜。
他在地上铺了一块毯子,支了张小案桌,摆上酒杯和香炉,起身准备帮陆瑶真坐下。
陆瑶真虽然没什么力气,但是动一动也不是不行,所以拒绝了他的帮助:“我自己可以。”
殷琇还想说什么,但是面对她倔强的眼神,最后还是妥协了。
虽然有些艰难,但她还是成功挪下了飞行法器。
坐到殷琇对面,陆瑶真得意地看了他一眼:“又不是废掉了。”
殷琇失笑,给她满了一杯酒。
陆瑶真的被子就两指宽,但是殷琇手里的却是半个拳头大。
她将酒杯推到殷琇的酒杯旁边,指着两个大小悬殊的杯子,不满道:“师父区别对待。”
“为师并非吝啬,”殷琇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把她的小酒杯推回去,“为师是怕你故事没听完就醉了。”
察觉到他语气里的不容置疑,陆瑶真也知道事情没有转圜的地步,但还是有些不甘心,小声辩驳:“修士哪里会醉嘛。”
“这酒可不是寻常的酒,你可以喝一口试试。”
陆瑶真将信将疑。
小小地抿了一口,果然,灵力化不去酒力。
见她服了软,殷琇得寸进尺,故作伤心:“唉,为师一片好心,拿出珍藏的美酒与徒儿分享,但是徒儿却用恶意揣测为师的行为,唉,真难过。”
又来了,又来了。
陆瑶真觉得心好累,但是最后只能满心无奈地认错:“好好好,是徒儿的错……”
她话没说完,殷琇就笑了。
显然也只是逗逗她。
“师父别玩儿了,徒儿还等着您继续刚才的话题呢。”
殷琇从善如流:“唔……行吧。”
两人言笑晏晏,一人红裙,一人白衣,广袖流云,青丝入画。
煞风景的腐尸已经被烧去,地面又被新的落花覆盖。
桃粉如云,落英纷飞,衬得两人如同悠闲的隐世,自在如风,洒脱安逸。
“你四师兄跟茅坑里的大石头似的,又臭又硬。”殷琇脸色有些发青。
陆瑶真更好奇了,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他露出这样吃瘪的表情。
殷琇唉声叹气道:“你知道我磨了他多少年吗?”
也不等陆瑶真回答,他自顾自地回答:“整整五十年!五十年啊!”
看着他那副悲痛的样子,陆瑶真莫名想笑:“师父您怎么这么执着呢?”
“其实也不怪他,那时候我修为比他还不如,他有疑虑是正常的。而且,他目标明确,早就确定了自己的道路,而且业已转世两次,夷天宗已是强弩之末,给不了他庇护与帮助。”
陆瑶真嘴角微抽:“您怎么敢的?竟然连修为比自己高的人都敢去纠缠。”
最开始她只感叹四师兄难缠,听完殷琇的解释,她就剩下了一个念头:师父他胆大包天。
谁知,殷琇却是执着道:“他就该是我们夷天宗的弟子!”
“您到底怎么确定这一点的?”
陆瑶真满心不解,难道是卜卦?
殷琇理直气壮道:“直觉。”
陆瑶真:“……”
她一口将小杯子里的酒灌下去,平复了片刻,才转移话题:“所以,最后您怎么打动他的?”
只看李玉歌算计太初之境的毅力就能看出来,他认定的事情,一定是要坚持到底的。
这样倔强的人,怎么会同意殷琇的软磨硬泡呢?
“救命之恩喽!”殷琇得意道。
陆瑶真不解道:“您不是说他修为比你高吗?何来救命之恩这一说?”
“也是因为一个巧字,得亏我夷天宗收藏的珍品多,耗费了一件难得的珍品,才将人救回来。”
陆瑶真嘴角微抽,直言不讳道:“师父,您这是挟恩图报么?”
“是他自己同意的,加入夷天宗又没有什么损失,我们宗门也不会限制他什么,对外的身份,他还是散修。”
当然,绑上夷天宗这条船,其实就是风险。
毕竟宗门还有大敌和仇怨。
不过殷琇自信不会牵连到其他人,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把其他人拖下水,夷天宗的仇恨是他自己的事。
他之所以要拐带这些弟子,不过是不忍心师兄师姐的传承和风采断绝。
他希望以后也要有人记得他的师兄师姐们有多么惊才绝艳啊!
面对陆瑶真的调侃,殷琇解释道:“为师对李玉歌的救命之恩可不只一次。”
甚至,布泽也救过他的命。
李玉歌之所以被打动,是因为那次布泽将他救了回来,殷琇又贡献出了珍宝。
他修炼的功法虽然可以转世,但也需要修炼到指定的修为,如果那时候他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李玉歌从昏迷中醒来,看到陌生的布泽,满心疑惑,他问布泽为什么要就他。
布泽笑着跟他说:“你是我的师弟,我们是同门,合该同舟共济。”
那时间李玉歌根本不知道夷天宗有什么人,他甚至不认识布泽。
可能是有所触动,他最终还是同意了入门。
最后,殷琇总结道:“你师兄他啊,并非天生冷心冷情,不过是经历的太多,又被拖累了太多次,所以希望孑然一身。他认为没有羁绊和感情才能走得长远,谁知道后面对师弟师妹宠得最厉害的就是他。”
星河璀璨,月影西沉。
劳累一天的人早就睡去,牵牛村家家户户都熄了灯,将黑夜还给万物生灵。
村口的大榕树下,一个矮小的身影绕着树干,跟驴似地,一圈圈地转动着。
如果离得近了,还能听到身影口中的喃喃:“在哪呢?在哪呢?”
癞子刚从村西头的刘寡妇家出来,提着裤腰带,哈欠连天地路过,骤然见到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有鬼啊!有鬼啊!”
他尖叫着,连滚带爬地想要逃跑,可是这是,被月影拉长的影子爬到了他前面……
“砰……”
这么大一个人,摔在地上的动静一点也不小,施放歌拎起裙子,踢了踢地上人事不省的人:“这就晕了?真不经吓。”
忽然冒出来一个人,施放歌也紧张,可是她更怕有人被吸引过来,幸好,癞子闹出来的动静不大。
晕了好啊!
晕了也免得她自己动手了。
施放歌捏了捏自己软绵绵的小手,叹了口气,还是年纪太小了啊。
要是搁她没穿越那会儿,癞子这种被掏空了身体的弱鸡,她一个能打十个。
而如今嘛,她废了老大的力气,才终于把晕倒的癞子搬得远远儿的。
将这个意外处理好,施放歌轻手轻脚地跑回大榕树前:“刚刚转了几圈来着?”
她回忆了一下,想不起来。
算了,重新开始吧。
然后,施放歌再次围着榕树转起了圈。
这是施放歌穿书的第二天。
只用了一天,她就接受了自己穿书的事实。
她本来是现代一个“平平无奇”的大学生,要说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家里开着个武馆。
她所在的世界,古武式微,但她那个暴力的畜生爹还算有点本事,被许多人尊称一声大师。
哪怕再多人对他赞不绝口,施放歌还是觉得,那就是个畜生。
对着有权有势的人卑躬屈膝,对着亲近的家人却拳脚相加。
施放歌的妈,是个被老公当沙袋锤了那么多年依旧无怨无悔的恋爱脑。
脑子里只有爱情,没有女儿,一度觉得孩子打扰了她和爱人的二人世界,于是,施放歌就成了她的出气筒。
幸好,在施放歌二十那年,她爹一个失手,将她妈打死了。
施放歌亲自报的警,在她爹上警车之前,她还痞里痞气地吹了声口哨。
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耳濡目染之下,施放歌倒也成了个不大不小的高手,能打,就是有点厌世。
厌世也不准确,她讨厌的是,自己现在的世界。
看小说是她大学才养成的习惯。
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遇到这本《九凤求凰》的时候,她是有那么一点儿预感的,大概是因为书里有个跟她同名同姓的配角?
总之,一觉醒来,她就穿进了这本书里。
书里的女主叫沈南歌,
女配是个小可怜,虽然被娇宠长大,但是家里打着的主意却是将她养好了卖钱。
穿越那天,施放歌蹲在田埂上,看着一辆马车将隔壁的阿花姐拖走,刘寡妇扭着帕子,问她想不想像阿花姐这样威风。
施放歌看了刘寡妇一眼,然后吐了她一脸唾沫。
刘寡妇气得哇哇大叫,可惜,她面对的是老施家的宝贝疙瘩,叫了半天,最后还是什么都不敢做。
老施家人多,几个人将施放歌护着,刘寡妇只能悻悻离开。
如果是书里的施放歌,肯定会很感动。
可惜,她不知道。
她家里人还真打着这种主意。
施家在乡间还算富裕,虽然有余粮,但一个个都抠搜刻薄,本来绝不可能养个丫头片子。
什么?
你说生都生下来了?
生下来又怎么样?摔死不就行了?
施放歌是该被摔死的,可是第一次砸在地上,吓得哇哇大哭,愣是没死。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一吻
镂刻莲纹香炉之中升起袅袅青烟,殷琇讲完了师兄师姐和夷天宗的渊源,接下来又说了许多关于他们的旧事。
陆瑶真听得津津有味,笑谈之间,不知不觉饮得多了。
这酒绵香醇美,难得的是不辣喉。
当时倒没什么,但时间一长,脑子就有些晕乎乎,本来端正的坐姿也越来越歪。
一片桃花飘落在陆瑶真的发顶,她一只手支棱着脑袋,双眼迷离,人面桃花相映红,卸去了平常峥嵘的气势,将她原本的容貌凸显出来,端的是风流妩媚之态,姝色无双之姿。
殷琇举着酒杯良久没有动作。
“师父?”
她叫了他一声,声音有些轻,有些软,就跟细嫩嫩的柳条拂过了心尖儿。
殷琇眼神微深,看着她脖颈细腻的皮肤,放下酒杯,摩挲着拇指,缓缓道:“你喝醉了。”
此刻,他所有不羁风流的气质通通消失,像是瞄准了猎物的豹子,目光死死盯在陆瑶真身上。
陆瑶真像是感受到了危险,有些不安地眨了眨眼,也没有回应殷琇的话。
“呆瓜。”轻声骂了一句,他认命地将东西收好,只留下一张毯子,然后将小醉猫横抱在怀。
陆瑶真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宽大的衣袖滑落,肌肤直接与他的肌肤相接触。
感受到微凉又细腻的触感,殷琇恍若雷劈。
他呆愣许久才回过神,轻轻地将小姑娘放在毯子上,但是他没有松手,而是将头埋在小姑娘的脖颈之中。
良久,他才深吸一口气,克制地拉开距离。
殷琇苦笑,修炼多年的意志力在他的小姑娘面前好像瞬间土崩瓦解。
他想毫无顾忌地拥她入怀。
但是君子礼仪告诉他,在对方还没有对你有意的时候,过分的亲密就是骚*扰。
他不能给小姑娘造成困扰。
陆瑶真满脸疑惑,好像不明白他在做什么,那双又水又润的眼睛就那么看着他,带着不自觉的依赖和信任。
殷琇叹了口气,伸手遮住了她的双眼,小姑娘的睫毛在掌心滑啊滑,他也不知道是掌心更痒,还是心头更痒。
怎么能用这种眼神看着他呢?
太乖了。
乖得他想亲亲她。
陆瑶真不知道他的想法,她对殷琇的气息很熟悉,所以毫无防备地入了眠。
殷琇拿开手,撑着脑袋,目光落在她脸上,温柔如水。
发丝滑落,挠着她的侧脸,她不舒服地皱起眉头。
殷琇将她的发丝别在耳后,忍不住捏了捏她小巧莹润的耳垂,轻声呢喃:“什么时候才能开窍啊。”
陆瑶真做了个梦。
修士是不做梦的,除非有执念或是警示。
她很清醒地知道这是梦,可是却无法挣脱,也无法改变。
这个梦很奇怪,里面什么都没有,但是她却总觉得有什么在身边,这种感觉并不让她害怕,只让人觉得安心。
陆瑶真在虚无的梦里不断寻找,时间好像过了很久很久,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但是她就是有那个执念——一定要找到。
遵循着本能,她四处游荡,终于,她在一片苍茫之中看到了一个背影,广袖博带,风流明朗。
陆瑶真心中涌出欢喜,高声叫了一声,“喂!”
那人转过头,正是殷琇。
陆瑶真:!!!
殷琇还是那个殷琇,跟现实里没什么区别,但是眉目之间满是温柔:“怎么了,娘子?”
陆瑶真:!!!
简简单单的“娘子”两个字,自他嘴里说出来有一种说不出的缱绻暧昧,听得人骨头都酥了。
一个激灵,梦境退去,她的意识回到了现实。
她睁开眼,正好撞上殷琇温柔的双眼,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想起来梦里殷琇叫的那声“娘子”。
她的脸腾地红了。
而且,他也离得太近了吧!
虽然两人并没有紧挨着,但是陆瑶真还是能够感受到他身上炙热的温度,周围全都是他的气息,无孔不入,霸道强势。
陆瑶真脑袋一片空白,呆呆愣愣,甚至忘了做出反应。
殷琇略带调侃的声音传来:“脸上可以滚鸡蛋了。”
哎呀,他的小姑娘终于害羞了。
可爱,太可爱了!
是的,殷琇心里同样一片翻腾,根本平静不下来。
陆瑶真恼羞成怒,推了他一把,没推动,凶巴巴地瞪他:“你才害羞!”
看着她虚张声势的模样,殷琇暧昧一笑;“我没说你害羞啊,你慌什么?”
陆瑶真整个人都快炸了。
天呐!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师父声音那么好听啊,尤其是这么近的距离,听起来低沉悦耳,慢悠悠的调子,显得旖旎无比。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陆瑶真心中天人交战,到现在都没有搞清楚现在的情况。
殷琇心情愉悦,他的小姑娘对他没有排斥呢。
以陆瑶真的性子,如果做出这些事情的是别人,那她早就发火了,也不管对方什么修为,一定会直接出手。
可是她脸红慌张,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对自己,也有心思呢?
看到手足无措,脸上热度降不下去的小姑娘,殷琇心中一片温软,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捧着她的脸,对着她的红唇,轻轻吻了下去。
陆瑶真双眼越睁越大,平常冷静自持的人成了慌张的小兔子,僵硬得动弹不得。
殷琇愉悦地眯了眼,真的很软,清清凉凉,呵气如兰。
隐忍克制许久,终于得偿所愿,他四肢百骸都在蠢蠢欲动,叫嚣着想要更多。
尤嫌不足,他长臂一捞,将他的小姑娘拥入怀中。
她的温软撞上他坚硬的胸膛,殷琇眼睛红了。
用极大的意志力放开被蹂躏得娇艳欲滴的红唇,蹭了蹭她的侧脸,最后埋首在她的肩窝。
真是自作自受。
为什么要考验自己的意志力啊。
修仙多年,他如今是老房子着火,一发不可收拾。
殷琇满心无奈。
陆瑶真双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襟,感受着颈侧温热的呼吸,她羞赧不已,忍不住缩了缩。
她呆呆地眨了眨眼:“进展太快了吧。”
说出这句话她就后悔了,说不上哪里不对,但是很难为情就是了。
“不快。”她不知道,他等她多久了。
一颗炽热滚烫的心放在她面前,无微不至的呵护,克制有理的尊重,只为等到两情相悦这一天。
发现她开窍的时候,他被铺天盖地的欢喜打得措手不及,只想抱抱她,亲亲她,将缺失的心填满。
感受到她回馈的感情,殷琇才终于觉得自己是完整的。
气氛温馨,陆瑶真清晰地察觉到他的爱意,热烈得让人心惊。
她是欢喜的。
她不排斥。
震惊过后,就是甜。
她不嗜糖,但是却无法拒绝这种甜。
心里是这么想,但是她说出来的却是:“师父,你想老牛吃嫩草吗?”
话音一落,她便感觉抱着她的人浑身一僵。
片刻后,殷琇稍稍松开她,看着她的脸,认真道:“我不老。”
他说得一本正经,但是陆瑶真莫名觉得他的语气很是委屈。
陆瑶真眼神飘忽,心虚道:“你当然不老。”
殷琇满意地笑了。
“什么时候惦记上我的。”陆瑶真轻哼一声。
“很久了。”殷琇没有说出具体的时间,因为他也不明白,他的感情什么时候变质的。
不过嘛,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很惊喜陆瑶真的态度。
他本以为她会不适应,或者逃避。
但是除了最开始的慌乱,她很快就冷静下来,开始自然地亲近他。
这得益于两人相处许久,本来就互相信任,互相关心,对彼此有难以割舍的感情。
契机出现,转化为亲密关系是很正常的事。
虽然殷琇不知道契机是什么,但是他很愉快就是了。
现在,娇娇软软的小姑娘就在他怀里,多好。
陆瑶真一直很在意殷琇,如今看到他,在原来的感情基础上又涌现出甜蜜和欢喜来。
有些感情早就埋下了种子,在那声“娘子”的催化下,酝酿许久的东西终于发芽。
殷琇抚摸着她的青丝,调笑道:“看来酒是个好东西。”
陆瑶真耳尖又开始泛红了:“你还好意思说。”
虽然还是不好意思,但是总算镇定了些。
主要是殷琇一上来就直接来了个缱绻温柔的吻,最大的冲击过去,她总算淡定了些。
桃花纷飞,两人坐在毛毯上,紧紧相拥,衣衫交缠。
陆瑶真眨眨眼,在他怀里扭了扭:“师父,你抱得有点紧。”
殷琇松了些力气,但还是不愿意放开她。
好不容易得偿所愿,他才不舍得松手。
陆瑶真有些无奈。
不过她的醉意还没有完全散去,迷迷瞪瞪地,又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这一次,她即使睡着,也是笑着的。
……
再次醒来,已经回到了住处。
意识回归后,陆瑶真便感受到一根强壮的臂膀环在她腰间。
陆瑶真有些凌乱。
虽然修士洒脱自在,及时行乐,也不像凡界那样遵守男女大防,但是他们才捅破那层窗户纸,就直接同床共枕了,这进度未免也太快了吧。
虽然好像也没发生什么,但她还是很不好意思啊。
“醒了?”
温柔的声音在耳后响起,陆瑶真忍不住将脑袋埋进了枕头里。
就是这种声音!他在梦里就是这样叫人家娘子的!
太酥了。
简直让人招架不住。
“干嘛!”陆瑶真故作镇定。
“就是想问问你还喝酒吗?”
陆瑶真眉毛微跳,气闷道:“不喝了!”
殷琇低声笑道:“行了,不逗你,既然醒了就把丹药吃了。”
他虽然喜欢跟他的小姑娘亲近,但是也不敢太过。
毕竟情到浓时,干柴烈火,他怕自己控制不住。
可不能太过孟浪,小心吓坏他的小姑娘。
想想还是不甘心,他轻轻捏着她的下巴,让小姑娘转过头,在她额头落下一个轻如羽毛的吻。
陆瑶真嘀咕着骂他:“老色狼。”
殷琇淡定无比。
吃到嘴里的才是道理,这样不痛不痒的骂几句算什么?
殷琇没再胡来,两指捏着一颗丹药。
陆瑶真伸手去接,但是被殷琇躲开了。
她疑惑地看向他。
殷琇将丹药举得又高又远,积极道:“我来喂你。”
陆瑶真很无奈,一颗丹药而已,她又不是没有手,哪里需要喂了?
不过殷琇很倔,既然他坚持,陆瑶真也没必要跟他争这点小事,所以她最后还是妥协地点头。
陆瑶真檀口微张,殷琇就用食指将丹药顶进了她嘴中。
她贝齿叼着丹药,在口中一卷,那丹药就化成了水,流入体内。
但是殷琇却没有收手,他双眼放光,紧紧盯着她的唇。
陆瑶真捂住嘴,摇了摇头。
太可怕了,他的眼神跟要吃了她似的。大意了,这个坏胚子喂她丹药根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就知道占我便宜。”她低声控诉。
“你是我的小姑娘。”殷琇掐着她的药,把人拉近,然后蹭了蹭她的脸颊。
陆瑶真很想扶额。
“我又不会离开,怎么时时都要抱着?”
“我活了那么多年,生命里都没有你,好不容易与你相遇,好不容易两情相悦,想把以前缺失的时光都补回来。”
陆瑶真捏了捏耳朵。
果然,一片滚烫。
自从醉酒后,她就不停地在害羞啊……
也不知道殷琇哪里学的,怎么这么会说话呢?她有些心软。
如今还在养伤,再多事情也只能推后,她想了想,还是选择了纵容。
她其实同样渴求温暖啊……
“你好像不怎么喜欢十里桃花。”殷琇忽然道。
那地方满地尸体,谁会喜欢啊。
不过想一想,修仙界哪里都是这样,于是她把话吞了回去,解释道:“那里腐臭味重。”
殷琇想了想,确实是这样。
如果不是后来的酒香,恐怕氛围早就被破坏得干干净净了。
他还以为自己选的地方很好。
不过也没关系,他这是没有经验嘛。
他去的的地方不少,但是平常一个人,也少有欣赏景色的心思,思索片刻,他才想起一个地方:“你想不想去双月湖?”
陆瑶真好笑道:“你是特意陪我来玩的吗?”
“对啊,修仙枯燥,张弛有度才是正道,”殷琇锋利的眉眼柔和了些,直视着她的双眼,“我想陪你走过很多地方,看很多风景。”
陆瑶真扑进他怀里,在他胸膛上蹭了蹭:“好啊。”
十里桃花也没那么差。
他的酒也很好喝。
他的人也很合她心意。
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双月
这一段时间太过悠闲美好,就好像修仙界的刀光剑影通通远去,那些仇恨和抱负都暂时按捺。
但聚散终有时,殷琇还要继续调查人傀之事,她也要继续为陆无难奔走,能偷得浮生半日闲已是幸运。
双月湖上,柚木舟中。
无人撑桨舟自横,天上群星拱月,水中波光明灭,在最好的夜里赏最好的景,多么快活。
陆瑶真在这时候煞风景地提出了离开。
殷琇与她仰躺在一起,听到她的话,与她相扣的手更紧了些:“你好无情。”
现在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她竟然还能冷静地提出离开,也不知道该说她理智还是无情。
陆瑶真也知晓他不满,听着他的控诉,轻声解释道:“又不是不会再见,而且,我也不是现在就要走。”
修仙界道侣同伴之间分离是常态,更何况陆瑶真与殷琇修为相差甚远,步调根本不可能一致。
说没有不舍是假的,她也不想与殷琇分开,可是她身上背负着其他东西,亲爹为救她付出良多,她不能因为情爱就将阿爹的事推后。
殷琇侧过身,将她捞进怀里:“那你怎么补偿我。”
陆瑶真好笑,怎么这人性子越发不着调了,如今行事倒像个小孩子,她抬起头,轻轻地亲了亲他的下巴:“哼,你不也有许多事情等着去做吗?”
殷琇失笑,眼里仿佛含着细碎的光芒,
真想把他的小姑娘栓腰带上,时时刻刻带着。
可是他很清楚,现在的分离是为了更长久的相伴,他们能够相聚的时间还有很长。
他们都是天上翱翔的雄鹰,就该击长空,疾驰骋,任何一种爱不能困住彼此的翅膀。
“是啊,我也有很多事要去做。”殷琇叹了口气,对乘风灵界的厌恶更上一层。
都说修士潇洒,可一旦沾染到一个“情”字,理智难免退步。
不去想分离,他起身将陆瑶真拉起来,站到船舷之上。
“这是要做什么?”
“我们去捞月光。”
殷琇解释完,拉着小姑娘跃入水中。
双月湖很宽广,水也很深。
殷琇没有加速,而是慢悠悠地带着她在水底畅游。
明明在水里,但是两人身上却没有沾湿分毫,跟在陆地上一样自在。
“这里没有鱼吗?”双月湖里也太过干净了,没有水生灵植,也没有藻类,更没有妖兽小鱼儿。
这种地方,难免显得诡异。
“这里只有一种生物。”
解释了,但只解释了一半,他故意卖关子,陆瑶真也没办法,干脆不再追问。
“你这样,让为师很是挫败啊。”
陆瑶真理所当然道:“到了该说的时候,你会说的,我不急。”
殷琇抓了抓脑袋。
这次的惊喜好像又泡汤了。
不过来都来了,也不能半途而废,所以顶着陆瑶真了然的眼神,他硬着头皮带着人继续下潜。
到了某个深度,眼前忽然一黑,然后就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里是……”
看着她震惊的模样,殷琇挑眉:“原来你不知道。”
看她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他还以为她早就知道自己要带她去什么地方。
完蛋,他的乖徒弟变坏了。
陆瑶真带着得逞的笑意:“谁叫你非要卖关子。”
“我这不是卖关子,是惊喜!”
只能说他们师徒二人某种地方很是相似,比如某时候脑子犯抽,思路清奇。
陆瑶真笑眯眯地看着他抓狂:“我就是逗逗你,谁叫你占我便宜。”
怎么说,也得先给她点准备嘛。
一上来就是亲亲,打的她措手不及。
好吧,主要是她那时候表现得太蠢了,像个大傻子,所以嘛,她有点小情绪,有点不服气。
不过小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到底对师父关心更多,于是反手勾住他的小指,爱娇道:“师父还没告诉我,那些是什么呢。”
她指着的东西是一只只游弋的小鱼,说是鱼也不对,它们长得更像月亮,圆圆的体型,散发着温润又不刺眼的光,小鱼两只一组,成双成对地在水里嬉戏,这画面,美不胜收。
“这就是双月湖的双月。”据说,只有最强大的修者才能到达这处空间,见到这些鱼儿的有情人都会受到祝福,此后长长久久,不离不弃。
虽然理智告诉他这种传说都是瞎扯,感情这种事儿,并非亘古不变,若真有这种将两个人绑在一起的东西,那这种东西绝对不是正派玩意儿。
缘起缘灭,聚散由心,从来不该由外物支配。
不过这里风景不错,寓意也好,正适合加深感情。
陆瑶真看着那些漂亮的小鱼儿,想伸手去摸一摸,但是悠闲的双月在她靠近之时瞬间加快速度。
“好快!”陆瑶真惊叹。
她根本看不出双月行动的轨迹,眨眼间它们就转换了位置。
“它们若是没点本事,恐怕早就被抓去贩卖或是讨人欢心了。”
殷琇说着,伸手一抓,轻轻松松就将一对双月就被他抓在了手心。
陆瑶真瞪着眼,安慰自己,不是她弱,是殷琇太强。
发现了她的郁卒,殷琇浅浅一笑,然后便低着头捏弄双月,手中时而闪过一阵亮光,时而腾起一阵烟雾。
陆瑶真也不知他在做什么,虽然满心好奇,却也没有擅自打扰。
没过多久,他手上的动作终于完成,本来巴掌大的双月缩小了许多。
“这是?”
“耳钉。”
陆瑶真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右耳上戴着一颗耳钉,那是席淳安所赠,滴血认主,无需灵力也可以开启,虽然空间不大,但没有灵力也可以使用,关键是隐蔽。
能从地牢里逃出来,也多亏她耳钉里有许多布阵材料。
殷琇定定地看着她戴着的耳钉:“取下来吧,换这个。”
“我可以戴一个。”那东西有用,不能摘。
“我的这个也是个须弥空间,作用跟你那个一样,而且空间更大,更隐蔽。”
被他灼灼的目光一烫,陆瑶真耳朵又红了:“好好好。”
也不知道他这奇怪的攀比之心从何而来,真是让人无奈。
她认命地取下席淳安赠送的耳钉。
殷琇满意地摸了摸她的头。
别以为他不知道那东西是其他野男人送的,哼哼,如今还是被抛弃了吧!
看着陆瑶真伸出来的手,殷琇将一只耳钉放在她手心。
陆瑶真果断地戴上,接着便发现另一只到了殷琇耳朵上。
她嘴角微抽:“你这是做什么?”
殷琇毫不心虚,笑容不变地解释:“本来就是一对,你一个我一个的。”
陆瑶真皱了皱鼻子。
她两个耳朵,所以他为什么要她把席淳安送的那个取下来?
殷琇没有留给她思考的机会,催促道:“你快看看是否喜欢。”
陆瑶真将耳钉认主之后,便察觉到一种稳定的联系。
“这个可以传信?”
“是的,以后你就可以直接在心里跟我交流,我这里听得到,而且我在上面刻了个一次性传送阵,如果你遇到危险,我可以直接过来救你。”
他来抓双月便是因为这个原因,双月本身就是一种奇怪的材质,这是殷琇见过的唯一一种可以刻传送阵的东西。
虽然只是一次性的,但是聊胜于无。
“那我们可以多抓几对吗?”陆瑶真盯着双月,像是盯着什么瑰宝。
“每个人只能有一只。”但是单独进来的话,只能带走一只双月,所以其中的传信功能也没有作用了。
陆瑶真有些失望,但也在意料之中。
如果双月真是那么容易得到的,早就在修真界风靡一时了,可是她甚至都没听说过这种东西。
不过能有一对就不错了,陆瑶真很知足。
她亮晶晶的双眼看着殷琇:“我很喜欢。”
殷琇心里美滋滋,但是表面上还是万分矜持的模样。
不愧是他。
浪漫约会小能手,芳心礼物一把抓!
“消失了!”陆瑶真惊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殷琇发现她说的是什么,却并不觉得惊讶:“双月本来就是随缘才能看见,每次出现的时间都不长。”
“好吧。”陆瑶真有点点失望。
殷琇重又拉住她:“别难过,我们上去。”
他带着陆瑶真回到了双月湖面,眼前的景色已经大变。
“这是……”
“这是双月湖真正的模样。”殷琇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他只听说这里很好看,但是活得久见得多了,普通的景色已经难以入眼。
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双月湖的美丽。
初升的太阳一半藏在远山之后,强横地驱散了月光和星光,天地只剩下煌煌光明。
云与天仿佛分成两层,一层色深,一层色浅,破晓之光冲破云层,漫天的橘红色,浓墨重彩,见之难忘。
最难得的是水面,如层层叠涂的画儿,水天遥望,相映成趣。
“这里的朝霞蔚为壮观,难得的是湖面有一股清气。”
是的,那清气吸入体内,让人精神为之一振,伤势未愈的身体竟然轻松了许多。
星河璀璨,月影西沉。
劳累一天的人早就睡去,牵牛村家家户户都熄了灯,将黑夜还给万物生灵。
村口的大榕树下,一个矮小的身影绕着树干,跟驴似地,一圈圈地转动着。
如果离得近了,还能听到小人儿口中的喃喃:“在哪呢?在哪呢?”
癞子刚从村西头的刘寡妇家出来,提着裤腰带,哈欠连天地路过,骤然见到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有鬼啊!有鬼啊!”
他尖叫着,屁滚尿流地朝反方向跑,可是这时,被月影拉长的影子爬到了他前面……
“砰……”
这么大一个人,摔在地上的动静一点也不小,施放歌拎起裙子,踢了踢地上人事不省的癞子,嘀咕道:“自己就把自己吓晕了?”
忽然冒出来一个人,施放歌也紧张,可是她更怕有人被吸引过来,幸好,癞子闹出来的动静不大。
晕了好啊!
晕了也免得她自己动手了。
施放歌捏了捏自己软绵绵的小手,叹了口气,还是年纪太小了啊。
要是搁她没穿越那会儿,癞子这种被掏空了身体的弱鸡,她一个能打十个。
而如今嘛,她废了老大的力气,才终于把晕倒的癞子搬得远远儿的。
将这个意外处理好,施放歌轻手轻脚地跑回大榕树前:“刚刚转了几圈来着?”
她回忆了一下,想不起来。
算了,重新开始吧。
然后,施放歌再次围着榕树转起了圈。
这是施放歌穿书的第二天。
只用了一天,她就接受了自己穿书的事实。
她本来是现代一个“平平无奇”的大学生,要说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家里开着个武馆。
她所在的世界,古武式微,但她那个暴力的畜生爹还算有点本事,被许多人尊称一声大师。
哪怕再多人对他赞不绝口,施放歌还是觉得,那就是个畜生。
对着有权有势的人卑躬屈膝,对着亲近的家人却拳脚相加。
施放歌的妈,是个被老公当沙袋锤了那么多年依旧无怨无悔的恋爱脑。
脑子里只有爱情,没有女儿,一度觉得孩子打扰了她和爱人的二人世界,于是,施放歌就成了她的出气筒。
幸好,在施放歌二十那年,她爹一个失手,将她妈打死了。
施放歌亲自报的警,在她爹上警车之前,她还痞里痞气地吹了声口哨。
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耳濡目染之下,施放歌倒也成了个不大不小的高手,能打,就是有点厌世。
厌世也不准确,她讨厌的是,自己现在的世界。
看小说是她大学才养成的习惯。
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遇到这本《村女修仙记》的时候,她是有那么一点儿预感的,大概是因为书里有个跟她同名同姓的配角?
总之,一觉醒来她就穿进了这本书里。
书里的女主叫沈负雪,跟施放歌一个村儿,有一个在学院修仙的哥哥,家中没有其他人,花了银子寄住在村长家。
女主资质一般,但是运道不错,还有个天之骄子的哥哥照拂,左手丹炉,右手神兽,最终成为一代医仙。
而女配施放歌是个小可怜,虽然被娇宠长大,但是家里打着的主意却是将她养好了卖钱。
穿越那天,施放歌蹲在田埂上,看着一辆马车将隔壁的阿花姐拖走,刘寡妇扭着帕子,问她想不想像阿花姐这样威风。
施放歌看了刘寡妇一眼,然后吐了她一脸唾沫。
第一百五十三章 瑶真,夷天宗是个很好的地方
事实证明,殷琇确实没有什么天分。
他的手并不笨,但是从来没有没有梳过女子发髻,难免有些无从下手。
陆瑶真等了半天,他只是拿着梳子,挑起她一缕发丝,握紧又松开,握紧又松开,好像一个调皮捣蛋的小孩子。
从水镜中见到他凝重的模样,陆瑶真抿嘴偷笑:“师父想给徒儿梳个什么发式?”
“呃……”殷琇眼珠子动了动,不动声色地遮掩,“梳个简单的。”
“可是,我喜欢精致复杂的。”
说完这句话,陆瑶真便看到殷琇的手抖了抖,她再也忍不住,大笑出声。
“你呢,就晓得欺负为师。”殷琇无奈。
“那也是因为师父宠我呀。”
只有被偏爱被宠爱的小姑娘,才会调皮捣蛋。
面对殷琇,她有敬,但没有畏,在确定了彼此心意之后,她更是放松了性子,越发没大没小,不过殷琇也不介意就是了。
两人说说笑笑,殷琇也没闲着,努力钻研,最后梳出来的发髻简单却好看。
陆瑶真摸着自己的头发,惊奇倒:“我只知道师父厉害,没想到师父在梳头方面也有天分,您这样全能,是一点没留给别人赚您灵玉的机会啊!”
她赞不绝口,但殷琇却对自己很不满意,下定决心要好好练练,一定要把小姑娘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药浴已经准备好,走吧。”
陆瑶真身子还有些虚软,被他搀扶着走进了浴房。
药浴所用的木桶很大,不容易爬进去。
“可要为师帮忙?”殷琇笑眯眯地看着她为难的模样。
陆瑶真觉得他这笑容多少有点不怀好意,连忙摇头:“不要,我自己可以。”
殷琇支着她的两腋,双手一提,陆瑶真就落入了浴桶之中。
做完怪,他立马闪出了屋子,陆瑶真看着自己打湿的衣衫,气呼呼地拍了一把水。
幸好她脱了鞋,不然药浴的水恐怕都要被弄脏。
她刚刚把衣衫脱下,就听到有人叩窗。
她没好气地吼了一句:“干什么?”
“跟你聊聊天。”
“有什么好聊的。”
殷琇好声好气地哄她:“别气了,我们聊聊修行,或者阵法。”
陆瑶真来了兴趣,但是仍旧有些迟疑:“师父不是不喜欢阵法吗?”
殷琇擅长阵法,但是陆瑶真在学习阵法的时候遇到困难他却没有出口指导,可见他对阵法多么不喜。
现在虽说忌讳少了,他也偶尔会使用阵法,但是陆瑶真还担心他过不去那个坎儿。
殷琇显然也是想起来了什么。
这种事情可不能容许误会,不然拖下去迟早成大问题,他张了张嘴:“当初夷天宗之所以毁灭得那么快,就是因为我的传送阵。”
所以,他满心后悔,心魔丛生,少敢触碰阵法。
他不敢提,他怕一旦深想,就会被心魔控制。
他的语气很淡,淡得像是一缕风,似是随时都会消散。
陆瑶真心中一紧:“你若不想提就不提。”
虽然他的话没头没尾,但是她却知道他的痛苦和煎熬,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既然夷天宗的覆灭与他有关,那他的自责都能够毁了他。
对于一个有良知的人来说,自责就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是不是觉得为师特别蠢?”
他的仇他自己会讨回来。
再深的情绪,随着时间的流逝也会渐渐淡去,他不怕别的,他只怕小姑娘会看不起他。
毕竟,他是罪人。
隔着窗,陆瑶真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轮廓,看不清楚他此刻的表情,她张了张嘴想要安慰,但是又不知从何说起。
她没有任何一刻像现在一样痛恨自己嘴拙。
“我不觉得,师父是世界上最好的师父,最好的人,最好的师叔。”
接连三个最好,听得人忍俊不禁,最难得的是她说得真诚且理直气壮,仿佛这是最正常最理所当然的事。
殷琇只觉得心中的阴霾都因她一句话散去,心情颇好地调侃:“是吗?可是我只想做世界上最好的道侣。”
陆瑶真嘀咕:“我们还不是道侣呢。”
殷琇哈哈大笑:“那最好的师父要教导你阵法,你听不听。”
“还是算了,我现在还没有将我爹给我的典籍研究透彻,求助师父固然方便,但是也要我先努力试试。”
殷琇挺遗憾的,不过既然她有自己的主义,那他也不必勉强。
他笑眯眯地问道:“那最近可有修行上的问题?”
陆瑶真将前不久被抓的经历通通告诉他,然后才道:“我挺好奇那法器哪儿来的。”
“虽然人不是好人,但那东西确实是个好东西。”
听到他的肯定,陆瑶真有些惊讶。
毕竟,大乘修士说好的东西,绝不会差到哪儿去。
据他解释,那法器上面有法则之力,应该说某些大能担忧家族而特地炼制的。
这种东西无需灵力启动,就是耗血。
这样,就算家族败落,也能保他们不被灭族。
这种不需要灵力又威力强大的东西属于是万能难得一见,炼制不出来是主要原因,炼制出来后危害太大的另一个原因。
这件法器不限制使用者,如果一不小心落到恶人手里,肯定会引起一阵腥风血雨,就像这次,使用法器的是低阶修士和凡人。
他们平常没有炼心,就像乍然富贵之人,很容易稳不住心态,如果让他们拥有力量,无疑是件可怕的事。
想当初,那人炼制法器时唯恐家族里的人心思不正,所以极大地提高了使用者付出的代价。
可惜人心不足,总有人愿意犯蠢。
陆瑶真倒是庆幸自己的英明。
早就知道那东西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她收捡战利品的时候都没有捡它。
“那……那个罪魁祸首又是怎么回事,他也太厉害了。”
陆瑶真有些感叹。
这样的人,若是走了正途,世界上必然会多一个天骄,可是他偏偏没经得住诱惑,走了歪路,就连她这个敌人,也有些惋惜。
尤其是,陆瑶真与他打了个旗鼓相当,虽然她技高一筹,但是对方本来是个资质不好的凡人啊!
这就很难得了。
不是陆瑶真自傲,但是她的本事确实不差,所以,那能与她打个两败俱伤的青衣文士,想来也是个难得的。
殷琇凝重道:“他领悟了法则。”
对于这样的人,搁平时他可能还会有些欣赏,但是对方伤了陆瑶真,那他心里就只剩厌恶了。
“法则?!真的吗?!”
也莫怪陆瑶真失了分寸,但是就连大乘修士能领悟法则的都是少有,可见青衣文士的悟性达到了什么地步!
可是他偏偏走了歪路,如今身死道消,什么都不剩,就连名字也随风而去,陆瑶真也只记得他是青年文士的模样,何其可叹。
“是啊,血之法则,”殷琇语气淡淡,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了不起,“你也莫觉得可惜,他既然走了歪路,那就必然要承受结果。”
其实说白了,一个是心态问题,一个是本事问题,落到这一步,怪不了别人。
陆瑶真撇嘴:“我是可惜怎么他领悟了法则却不晓得珍惜。”
果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以前很多人说她是天才,看看看看,人家这才叫天才,唉,世界之大,戒骄戒躁啊。
不过她也没有多同情他,解开了疑惑就将事情抛到了脑后,她换了个坐姿,一边撩起药水玩儿,一边问道:“师父你可有领悟法则?”
殷琇矜持道:“运气好,领悟到些许。”
“师父好厉害!”
听到它毫不犹豫的夸奖,殷琇心里美滋滋,如果不是隔着窗户,肯定能看到小姑娘亮晶晶的双眼,还有崇拜的眼神,可惜了,没看到。
心里暗戳戳地惦记着俘获小姑娘的崇拜之心,他谦虚了两句:“还行还行。”
“那师父领悟的是什么法则?”
法则这东西对她来说太过遥远,但是这不妨碍她的好奇和向往。
“湮灭法则和暗之法则。”殷琇只说了一种。
陆瑶真瞪圆了眼。
暗之法则她没有听过,但是湮灭法则却是如雷贯耳。当初她进入夷天宗所遣立的契约,可就是一位领悟了湮灭法则的前辈所创。
殷琇感慨道:“是的,为师便是在进入宗门签立契约的时候领悟了湮灭法则。”
陆瑶真嘴角微抽。
她捂住了胸口,安慰自己:淡定淡定,不就是天才吗,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淡定……个屁啊!
难怪殷琇说起血之法则语气没有一点波动,原来他比青衣文士更妖孽。
难怪年少时候的殷琇那么张扬不羁,原来是因为有本事在身,有那个傲气的资本。
想起殷琇对敌时一挥手敌人就瞬间湮灭的场景,她的眼睛越来越亮。
虽然不知道暗之法则用出来什么效果,但是听名字就知道那一定也是个霸道的。
陆瑶真心潮澎湃,恨不得立刻领悟一种法则试试看,但是这种事情并非她能控制的,所以,她很快就冷静下来。
她喃喃道:“法则,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们说领悟法则,领悟法则,实际上这句话应该倒着将,法则,是一种领悟。”
陆瑶真是见得少,所以才这么惊奇,实际上,法则并不少见。
有些种族亲近自然,天生就掌握着法则,有些血脉和天赋影响,自然而然就能领悟。
要问殷琇法则是怎么悟出来的,他也不知道。
每个人都方式不一样。
他之所以能领悟湮灭法则,是在签订契约的时候福至心灵,忽然之间就陷入了一种透彻的感觉。
他的意识越来越高,越来越高,俯视万物,仿佛他一念之间,就能让着一切瞬间消失。
伴随着一场顿悟,他不知不觉就掌握了这种恐怖的力量。
领悟暗之法则的过程要主动得多,他从典籍之中了解到了这种法则,那时候他就认定,这种法则一定会成为他的力量。
这种想法哪怕是回过神的殷琇同样觉得可笑,可那时候他就是这么笃定。
有人获悉了他的想法,抱着看热闹的心思等着他碰一鼻子灰。
就连亲近的师长同样觉得他异想天开,虽然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嘲笑他,但那些恶劣的长辈们设下了赌局。
最后压他能够领悟法则的人,只有他自己。
他亲爱的师父,怂恿他压上了全副身家,意图让这个一帆风顺的弟子受到打击,行事收敛一些。
殷琇没想那么多。
别人的想法他也压根不在乎,他只知道自己认定了这件事,那他就要去做,拼尽全力,哪怕撞了南墙也绝不回头。
他那时候天天昼伏夜出,把以往的功课和修炼全部压到了白日,而每个晚上就是格物格物,不断地思考放空。
“那时候有人说我是个傻蛋,笑我痴。有人趁我入定,在我脸上画王八。我没搭理他们,同门有时候回来围观我,有时候说我是块望夫石。有顽劣是,带宗门外的人过来看我笑话。”
哪怕是说起那些相处不睦的同门,他依然带着笑意和怀念,被岁月沉淀的平静,好像过往都已如烟消散,如今似乎也能侃侃而谈那些旧事。
可是谁都知道,伤口会愈合,但是那时候的疼痛却会越来越深刻。
陆瑶真鼻子微酸,压抑得想要大哭一场。
“最后我赢了啊,我是谁,我是夷天宗千年难得一见的天骄,不就是领悟一个法则吗?小意思。他们个个都输得惨兮兮的,大师兄拉着我的腿,让我把他的宝贝还给他。”
“你说他们好笑不好笑。”
“瑶真,夷天宗是个很好的地方,那里有很多很好的人。”
“瑶真,我想我的宗门了。”
陆瑶真咬着唇,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
他感受到殷琇的绝望和愧疚,宛如八千里的深海,黑暗压抑得恐怖。
她知道他的悲恸,她很想安慰他,告诉他一切都过去了。
但是她怕一开口,就会泄露她哭泣的声音。
过去了吗?
根本过不去。
那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他们看着殷琇长大,与他争斗竞争,却也指引他的道路。
或许是隔着窗户,或许是两人关系更进一步,他终于将压抑了许久的心事掀开了一个角,但就只她看到的这一点,就已经让人心惊。
陆瑶真不知道殷琇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也不知道他背负着什么。
但是她总算明白了他笑容背后所隐藏的哀伤。
第一百五十四章 父子之间
惆怅的声音穿过窗,敲在陆瑶真耳中,她终究还是问出了那个疑惑许久的问题。
“师父为什么总是变幻容颜?”
殷琇倚靠在墙上,席地而坐,月白衣袍散开,好似院子里飘摇落地的白玉兰。
他摇了摇手中的酒壶,而后将醇酒倾洒在地,声音淡得像清风:“因为他们都是我要祭奠的故人啊……”
夷天宗多好啊。
一座山连着一座山,里面什么景都有,虽然争斗也不少,但是彼此同气连枝,互相照应。
他的师长们个个都当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珍宝,用尽心思培养他,让他在弱小的时候也能自由成长。
可是这一切通通都没了。
一夕之间,他失去了宗门,也失去了最重要的人。
他不甘心。
他不想认命。
他……满心愧悔。
其实他很清楚,当时的夷天宗虽然在定南灵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但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一言堂的局面太久了,导致宗门修士丧失了警惕心。
也不是没有有识之士,但是,宗门太大了,各方势力相互制衡,但是这也导致了决策确定和实行的低下。
有人同意这个观点,有人同意那个观点,两方都认为自己是对的,偏偏彼此势力相当,谁也说服不了谁,谁也奈何不了谁,最后争来争去,谁也没占到便宜。
那些清醒之人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宗门毁于一旦。
何其可怜,何其可叹。
内忧外患,夷天宗覆灭其实是必然。
但是殷琇不能接受自己成了那个突破口,终究是他大意,才让宗门这么快就走向了灭亡。
还不到时候。
他不断提醒自己。
如今还没有万全的把握,他不能冲动。
因为仇恨,他日日夜夜饱受煎熬。
只能通过各种徒劳的方式纪念那些人,提醒自己的罪,提醒自己……不能遗忘仇恨。
说是仇恨其实更多的是怀念。
他真的很想很想他的师长们。
可是他们早就死了。
再也没有人纵然他的胡闹。
不过没关系,他早就长大了,他做着师长们做过的事,会有人铭记他们,师长的传承不会断绝,宗门也会拥有一线生机……
他会好好保护宗门,保护晚辈们。
就如曾经的师长们。
“师父,往事不可追。”
陆瑶真并不会安慰人,她此刻说出口的话,更像是一句劝诫,她没有发现自己语气之中的惊恐。
他清楚地知道夷天宗在殷琇心中的重量,正因为如此,才更加理解他的自责。
如今每活一刻,都是煎熬。
设想一下,如果自己面对那样的境地,恐怕根本喘不过气来,想想就绝望。
她怕极了。
怕他被往事所累,怕他心存死志,怕他心魔缠身,怕他到死不得解脱。
她紧紧握着浴桶的边缘,小心翼翼道:“我们一起报仇好不好?”
“那是为师的事。”殷琇跟她讲这些,不是打算让她跟着冒险,他只希望她好好修炼,自由自在。
“不。你的未来是我的,所以,这是我们的事。”
她知道自己如今太过人弱小,能做的太少太少,可是他她想跟他一起分担,哪怕一点点也好。
她希望自己能成为他的牵绊,在他不顾一切跟敌人拼命的时候,能够想起来保全自己。
这样,他才能活。
这种时候,她多希望殷琇能够无情一点。
“你的未来是我的。”殷琇反复咀嚼着这句话,像是饮了蜜一般甘甜。
良久,殷琇终于开口:“我不会死。”
“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陆瑶真养好了伤便决定离开。
殷琇想要让她多留两天,但是想到陆无难还是没有开口。
昔日好友即将成为自己岳父,什么感觉?
殷琇自己也说不清楚。
反正不能得罪就是了。
既然陆瑶真一定要走,殷琇开始给她塞东西。
各种宝贝全塞进了她的月亮耳钉里。
东西多到让人忍不住见财起意的地步。
这架势,仿佛是要把全副身家都塞她身上。
“很正常啊,好东西上缴给夫人不是我这位夫君该做的吗?”
“我们是修士,不要来凡人那一套。”陆瑶真嘴角微抽。
修士的东西,都是用来保命的,当然要随身携带,而且两人修为悬殊,他能用的,许多都是她无法用的。
殷琇悄悄勾起嘴角。
看吧,他叫她夫人,她没有反驳,自然而然地就认了下来。
美梦成真,哪怕已经将要分开了,他依然觉得这一切很不真实。
真不想将小姑娘放跑。
但是她要自由啊,他不能束缚她。
……
“你到底在傻笑个什么?”程怀谨见到陆瑶真的时候,她坐在茶馆里,周围人声喧哗,她好像与世界隔离了般,支颐而笑。
陆瑶真揉了揉自己的脸,理直气壮地辩驳:“美人的笑怎么能说傻呢?”
程怀谨呵呵一声,没想到啊,这个便宜妹妹还是个自恋的:“美人怎么笑我不知道,但是总不能脸皮厚过城墙。”
他话一说完,陆瑶真那双眼瞬间就盈满了泪,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姑娘。
“都是妹妹不乖,惹哥哥生气了。”
程怀谨眉毛微跳:“你发什么疯?”
这声哥哥甜腻腻的,可是在他耳朵里却渗人无比。
见他脸色难看,陆瑶真笑得捂着肚子,弯着腰。
程怀谨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好半晌也没见她有停下的趋势,他忍无可忍地揉了揉太阳穴:“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陆瑶真觉得,自己要是再笑下去,他很可能转身就走。
她拭了拭眼角沁出来的泪花:“你说话可真不文雅。”
看着他真准备离开,陆瑶真见好就收:“诶诶诶,别走啊,当然是有事才找你。”
其实陆瑶真给他传讯也只发了个地点,所以程怀谨压根不知道她的目的。
程怀谨到底是没有离开,回头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不准哭。”
陆瑶真愣了一下,差点没忍住又笑了。
她就说嘛,上次见到程怀谨,他就是个没正形的,怎么这次她玩笑时他却一本正经的样子,原来是见不得人哭。
“哥哥,你这样可不行。万一哪一天,你的敌人在你面前掉掉眼泪,你不得直接认输?”
陆瑶真没怎么思考,这句话就脱口而出。
说完后,她忍不住在心里骂自己嘴快。
可能是最近心情太好,所以得意忘形了?这可要不得。
程怀谨脸色变幻了片刻,忽然一笑:“那妹妹再哭一个试试。为兄这次一定不负你的‘期望’。”
陆瑶真嘴角一抽,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好了,我们说正事。我这次来找哥哥,是有事相求。”
程怀谨不冷不淡地瞥了她一眼:“我当然知道你是有事相求。”
“哥哥料事如神。”陆瑶真狗腿地奉承了一句。
“非也,我哪有那本事,为兄只是觉得,你这一口一声哥哥的,听着就不怀好意。”
陆瑶真咬牙切齿:“程!怀!谨!”
程怀谨龇牙一笑,明目张胆的挑衅。
“哼,懒得理你。”
看她吃瘪,程怀谨满意了,终于将话题引了回来:“你不是要找我帮忙?快点说,要是你表现好的话,为兄可以考虑考虑帮忙。”
“我们去炎曜沙漠打妖兽好不好?”
程怀谨狐疑问道:“为什么要叫我?”
既然决定来求助他,陆瑶真就没打算再隐瞒,她没有选择传音,而是将早就准备好的一张纸条递了过去。
程怀谨看着纸条上写的东西,良久没有动作。
陆瑶真也不催促,小口小口地喝着茶,等待他做出反应。
“你这么信任我?难道你不知道,我和尊主之间并没有什么感情?你就不怕,我暗中下手?”程怀谨仔细观察着她的反应,意味不明道。
陆瑶真放下茶杯,慢悠悠回答:“我当然信你。毕竟,你是我的哥哥嘛。”
说得好听,但是傻子才信。
“那个想毁了尊主躯体的,也是你的哥哥。”
陆瑶真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你跟他不一样。”
她并没有解释不一样的地方在哪里,而是顿了顿才道:“你虽然叫他尊主,但是你们是有感情的。”
程怀谨翻了个白眼:“你在说什么蠢话?”
“可是你受到了他很多照顾。”
陆瑶真当然知道,陆无难和程怀谨的娘之间有比烂账,大概就是你爱我我不爱你,你只想好聚好散,我却动了真情这种老故事。
但是那是上一辈的恩怨,陆无难并没有对不起程怀谨的地方。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这一点,大概就算有有点过不去那个坎儿。
所以,陆瑶真直接点出了事实。
“无双城是你的。”
就凭着这一点就该知道程怀谨在陆无难心里的位置。
哪怕程怀谨随了母姓,哪怕陆无难还有个宠到骨子里的陆瑶真。
但是他从来没动摇过的就是这一点——无双城以后会是程怀谨的。
这何尝不是陆无难对程怀谨的爱和信任?
程怀谨难道没有感受到这一点吗?
并不是。
不然他也不会帮助陆瑶真寻找陆无难的尸身,而且,陆无难还将那个地方的开启方式告诉了程怀谨。
程怀谨沉默片刻,幽幽道:“你甘心将无双城拱手让人?”
陆瑶真既然在他面前说出“无双城是你的”这种话,那就意味着她放弃了无双城的继承权。
但是真的有人能将唾手可得的宝贝让人吗?
凭着陆无难对陆瑶真的宠爱,她想要无双城,陆无难一定不会拒绝。
最后的结果,大概是程怀谨和陆瑶真各一半。
思绪到了这里,程怀谨愣住了。
为什么在他从来没有设想过陆无难会什么都不给他?
因为他也知道的,陆无难在乎他这个儿子。
他忽然有些释然。
对于这个血缘上的亲爹,程怀谨恨过也怨过,可是,他已经做得足够多了。
只是他一直没有转过弯,一直在无视他的付出罢了。
“我没想过跟你争。”陆瑶真坦然道。
程怀谨脱口而出:“你可以争。”
他有些懊恼,对于权利和资源,他从来没想过放手,不管他对外什么表现,但是他从来都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
鬼知道他怎么会说出这句话。
虽然他说的确实是事实。
陆瑶真不是那两个废物,虽然她修为暂且不如他,但是她有那个潜力,有那个背景。
陆瑶真笑眯眯地道:“我就喜欢自由自在的。如果要把责任压在我身上,我宁可不要好处。而且,我在魔界已经是少城主了呀?”
她已经拥有很多,贪心不足,是会受到反噬的。
陆瑶真语重心长道:“爹是看重你的。”
程怀谨沉默不语,虽然他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变化,但是陆瑶真很清楚他的纠结。
发现他的恍然,陆瑶真笑道:“谁能想到呢?杀人如麻的魔尊陆无难,竟然是一个至情至性,有情有义的父亲。”
作为他的孩子,是陆瑶真的幸运。
终于,程怀谨开口了:“去炎曜沙漠做什么?”
陆瑶真笑眯了眼,看来,他已经同意了。
她抿了抿唇,有些难过:“说来,也是我的错。”
隐去一些秘密,陆瑶真将事情大概叙述了一遍。
其实她有点担心程怀谨会怪她,毕竟那是他们共同的爹,却几次受她连累。
如果陆瑶真看到自己的亲人这样,肯定会有些介怀。
可是她没办法。
她的敌人修为与她相比如同天堑,她没那个本事,或者说,任何一个人,在她这样的修为时遇到这样的敌人,都会与她一样无力。
人家不是白白修炼万年,等阶之间的差距,根本难以逾越。
如果不是她运气好,她早就死了。
每一次都是死局。
只是她每一次都绝处逢生。
她一点都不想连累别人。
面对她的忐忑,程怀谨忽然嗤笑:“那老头子也就这点本事,连个小姑娘都护不住,最后还把自己搭了进去。”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大肆嘲讽,根本不顾忌对方是他爹。
陆瑶真没料到他是这个反应。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自己刚刚那些担忧都是矫情呢。
她忍无可忍地拍桌:“所以你去不去!”
程怀谨后仰靠在椅背上,双手放在脑后,不怀好意道:“去,怎么不去?这一次过后,我就是老头子的救命恩人。等他醒过来,我得嘲笑他个几百年才算够。”
虽然他像是在说笑,但是陆瑶真莫名觉得,他肯定是认真的。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些同情陆无难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程怀谨的天火
炎曜沙漠在魔界偏南方。
越往这里走越是贫瘠,人烟也少了许多,走了一个月也没有见到一座城。
“这周围是越来越热了。”陆瑶真和程怀谨手中皆是捏着一块凉玉,但是仍然有些不够看,两人的脸被热得通红。
程怀谨的话一如既往地不中听:“这就受不住了?现在还没到地方,往后面更热。”
陆瑶真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凝出一块寒冰,朝他狠狠砸去。
程怀谨眼疾手快地接住,舒服地喟叹一声:“有这种好东西怎么不早点拿出来?也太不够义气了,竟然自己悄悄用。”
陆瑶真没回答。
她能说自己想看程怀谨热成狗的狼狈样子才不出手的吗?
当然不能。
程怀谨忽然凑到她面前,狐疑道:“总觉得你在想什么不好的东西。”
陆瑶真后退两步,稳住身形:“行了,赶快调整状态,我们一鼓作气到达目的地。”
程怀谨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这是把我当牛还是当马了?你就不能对我态度好一点吗?要知道这一路可全靠我了。”
可不是全靠他吗,程怀谨嫌陆瑶真速度慢,还对她的修为好一顿嘲讽,所以剩下来的路程全靠程怀谨出力。
陆瑶真懒得搭理他将地图翻出来仔细研究。
没讨到好,程怀谨也不生气,老老实实地恢复魔力去了。
抬头看了眼他的侧脸,陆瑶真微微一笑,继续研究地图去了。
没过多久,两人再次出发。
修仙界的环境好,炎曜沙漠也不是因为植被减少而形成,但是打眼一看,这地方跟其他沙漠戈壁也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周围灼人的温度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们这里的危险。
“怎么样?不行的话就快离开。”程怀谨挑衅道。
陆瑶真面无表情地给自己布上防护罩,肉眼看不见的罩子上散发出阵阵寒意,她蹙起的眉头猛地松开。
程怀谨冷哼一声。
陆瑶真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意有所指道:“你修为那么高,肯定不需要我的帮助吧?”
她以为程怀谨会耍脾气,被激将后就不再接受她的帮助,谁知道他竟然坦然一笑,理所当然道:“不啊!我可需要了!”
虽然陆瑶真一早就打算帮忙,但是为什么会这么憋屈呢?
她扁扁嘴,认命地帮他起了个防护罩。
“那我们就走吧。”得逞后的程怀谨嘚瑟得不行,炫耀地转了个圈。
炎曜沙漠危险四伏,陆瑶真没打算跟他斗气,大丈夫能屈能伸,她毫不犹豫地跟上了程怀谨的脚步。
没走多远,他忽然停了下来,目光移向某个方向,双眼之中闪着凶光:“来了。”
他伸手一招,手中就多了一把长戟,英雄执雄兵,锋利之处亮银芒。
他宽厚伟岸,挺拔高大,身上是一人能当百万师的气势,挡在陆瑶真身前,一人便成一道防线。
陆瑶真眨了眨眼,有些不可置信。
“站我身后。”铿锵有力的四个字敲在人心上,随之产生的,是浓浓的安全感。
有些人就是这样,即使不多说,也能让人感到安心,让人发自内心地相信它
这个时候陆瑶真才察觉到动静。
朝他们靠近的,是一群沙蝎。
它们速度极快,数量众多,尾后倒掉的螯针闪着寒光,激动地朝他们靠近。
陆瑶真感受了一番,笃定道:“我可以。”
“那你最好不要拖我的后腿。”他说完这句话,身形忽然暴起。
陆瑶真撇嘴,她又不是那种不知分寸的人,冷哼一声,她不甘落后地跟上他。
沙蝎这个名字很是笼统,重名的物种没有上百,也有几十。
炎曜沙漠的沙蝎,携带着一种火毒,以陆瑶真的修为,若是中了这种火毒却没有及时治疗,恐怕活不到五日。
陆瑶真虽然对程怀谨的话很生气,但是她没有丝毫托大。
密密麻麻的沙蝎隐藏在沙子下面,行动时发出窸窣窸窣的细碎声响,陆瑶真将警惕拉到了最高。
一根巨大的尾巴破土而出,同时,尾尖上一缕毒液朝着两人喷洒而来。
对此,陆瑶真没打算硬抗,灵活地躲开,而程怀谨则是不闪不避,手中的长戟携着千钧之力,狠狠挥去。
沙蝎也不会坐以待毙,尾巴立马就要缩回去,但是程怀谨的速度更快,只听“当”地一声,长戟撞上沙蝎的尾巴。
锋利的刀面没能将尾巴砍断,但是却将其砸得弯起。
沙蝎的尾巴还行缩,但是程怀谨的手一转,将尾巴卡在长戟上,然后轻轻一挑,藏着的沙蝎就被拖了出来。
程怀谨乘胜追击,当机立断的地朝着沙蝎要害刺去,一击致命。
沙蝎的尸体被串在长戟上,被送到了陆瑶真面前。
金书立马将沙蝎尸体吸干,连点渣渣都不剩。
又有一只沙蝎伸出了尾巴,陆瑶真这次没再闪避,一把大火凭空而起,沙蝎喷过来的毒液就被凤凰真火燎得干干净净。
这还没完,火焰形似长龙,缠着沙蝎的尾巴,跟着没入沙子之中。
陆瑶真放出金书,底下那句咽了气的尸体就成了金书的口粮。
“本事还不错,”程怀谨挑眉看着这一切,长戟在空中画了个圈,仍旧颤抖着,“就是不知道能不能保持下去。”
陆瑶真没有回答他,身形飘逸地冲出去,跟第二只沙蝎缠斗上了。
看着她胆大地伸出手,然后将一只沙蝎的尾巴给撅了,程怀谨嘴角微抽,虽然知道这个妹妹不是什么淑女,但是看到这一幕他还是表示内心受到了冲击。
陆瑶真忽然回头瞪了他一眼,高声道:“你到底傻愣着干什么?”
程怀谨摸了摸鼻子,连忙跟她配合着收割沙蝎性命。
沙蝎虽然数量多,但是实力不强,打斗只时只要注意着不要中毒,打赢是毫无悬念的。
陆瑶真忽然掐诀,在干燥的沙漠之中,在令人不适的炎热之中,一场大雪纷纷落下。
两种极端碰撞在一起,周围被搅起层层热浪,靠近的沙蝎承受不住这股冲力,纷纷倒下。
白雪落下,那些来不及反应的沙蝎就个个都成了冰雕:“快动手!这冰维持不了多久!”
为了控制范围,她不得不牺牲每次冰冻的效力,幸好程怀谨是个靠谱的,长戟一挥动,动弹不得的沙蝎纷纷丧命。
这样效率高,两人配合默契,杀得不亦乐乎。
可惜这个状况并没有维持多久,很快他们就发现,沙蝎躲得更深了,藏在沙子下面,以偷袭为主,正面的抵抗少了很多。
“这样下去不行啊,得把它们引出来。”程怀谨拧眉思索。
陆瑶真翻了个白眼:“你说怎么引?”
谁都知道应该这么做,但是谁叫他们没有想出办法呢?
程怀谨摸了摸下巴,片刻后,忽然一拍手:“有了!”
然后,他就抛出来一具尸体。
“哪儿来的?”陆瑶真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不可置信地问道。
程怀谨阴恻恻地笑了笑:“怎么?害怕?”
陆瑶真摇头:“我是想问,你为什么随身带着死尸啊!!”
她看着程怀谨的目光很奇怪,程怀谨觉得她的眼神好像是在看什么变态。
程怀谨朝她龇了龇牙,带着恐吓:“知道怕了?”
陆瑶真摇摇头,默默离他远了一点。
“你脑子里在想什么?!这不是尸体,只是晕了而已。这人身份有些复杂,我怕直接杀了他会引来麻烦,于是留下来引妖兽。”
这种“饵”对于在外行走的修者来说很常见,不过心黑的用同伴,心正的用其他手段。
谁想到还能这样。
将那人扔到妖兽堆里,就算那人家里有大能,也没办法推算出太多结果。
陆瑶真咋舌:“啧啧,你可真狠。”
程怀谨没理他,一刀下去,便是一个大口子,鲜血汩汩往外冒。
陆瑶真早就布好了隐匿阵,一把将程怀谨拉进来,接下来就是等。
显然,沙蝎的智慧并不高,也确实没有什么耐心。
没过多久,沙蝎就一只只地冒了出来。
程怀谨忽然吞了口口水:“烤沙蝎很好吃。”
“你要是想留两只也可以。”
反正一只两只对整体来说影响不大。
眼看着沙蝎越来越多,陆瑶真和程怀谨对视一眼,同时出手。
三日后,程怀谨抖了抖手中长戟,上面沾着的血液毒液通通消失:“芜湖~大功告成。”
他们倒也没有赶尽杀绝,但是或许是沙蝎们被杀怕了,竟然再也不肯冒头。
陆瑶真毫不犹豫地泼凉水:“你能不能有点追求,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程怀谨:……
这臭丫头,每次说话都能噎死个人。
陆瑶真没在意他的反应,辨别了方向,率先迈开步子:“走吧。”
这一走就是两日,可是他们什么都没碰到。
很显然,不对劲。
通常,这种情况便意味着这里要么有擅长隐藏的家伙,要么有强大的家伙。
两人说话的时候,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些白絮:“怎么会有杨絮?”
那种娇弱的凡植,在修仙界要么变异,要么灭绝,而找炎曜沙漠这种环境,灭绝才是最有可能的。
而且,周围根本没有杨棉,哪里来的杨絮?
“警惕些。”程怀谨提示道。
陆瑶真点了点头,然后忽然手中多了一团火,她将火团丢出去,那些杨絮里面退了老远。
“这是什么玩意儿?”程怀谨见状,忍不住惊呼。
陆瑶真凝重道:“这是薄雾!”
薄雾其实是一种异植,能在炎曜沙漠这样极端的环境中生长,当然不是什么简单的。
薄雾喜骨肉,贪血腥,诡异又阴狠,耳朵洞、鼻孔、嘴巴、眼睛、伤口,只要逮着你身上薄弱的地方,它们就会跟疯了似的,撒着欢儿往人体内钻。
一旦它们钻进了人体,要想逼出来就难了,它们会将宿主当做养料,吸食到只剩一层薄薄的皮,然后在上面发芽长大,最后结果。
果子成熟之后,就会炸开,一阵云雾过去,无数飞絮又开始寻找新的宿主。
“这东西要怎么对付?”
对于妹妹比自己还见多识广这件事,程怀谨有点郁闷,他本来也不是爱计较的小气性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喜欢跟陆瑶真比一比,别别苗头。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火。它们唯一的弱点就是火。”陆瑶真皱眉。
“那挺好,我们都是玩儿火的行家。”程怀谨做出一个请的姿势,示意她先出手。
陆瑶真看了他一眼,摇摇头:“我对凤凰真火的控制力不行,要是我出手,它们直接成灰了,一丁点东西都留不下。”
她没忘记此行的目的,首先就是要满足金书。
别看薄雾这种东西小,但是它们对金书的作用可比沙蝎大。
程怀谨出乎意料得没有嘲讽她,而是开口道:“你先试试。”
陆瑶真点点头,然后小心地放出一点火苗。
这次她没有留给薄雾后撤的机会,火苗飞快地朝着薄雾扑去。
“哔啵……”
一声脆响后火势忽然变大,其它薄雾连忙退开,真火这才小了。
陆瑶真看了看烧得干干净净的薄雾,有些讪讪。
程怀谨沉吟片刻,忽然伸出手,一团紫色的火焰出现在他的掌心。
“这是……异火?”
“是天火!没见识的小丫头!”程怀谨得意地翘起了嘴角。
陆瑶真:……
真是懒得搭理他这个幼稚鬼。
忍了忍,她才将怼他的冲动憋回去:“不是说灵界没有天火吗?”
“事无绝对。”程怀谨并没有解释的意思。
他分出一点小火星,火星很小,看起来像是随时都会熄灭的样子,但是它却稳稳当当地落在了薄雾之上。
更难得的是,薄雾没有机警地退开。
陆瑶真瞪圆了眼,因为她立刻就发现了薄雾的异样,就好像缺了什么似的。
缺了什么?
她苦思片刻,然后恍然。
对了,源于趋利避害的本性,修士对危机本能地拥有警惕心,而落了火星的薄雾,不会让她产生威胁感。
不过,她还是有些疑问:“为什么那薄雾不跑?”
不像陆瑶真出手时飞快的样子,那火星可是慢慢悠悠的,薄雾不可能躲不开啊!
程怀谨解释道:“因为我的火,没有杀机。”
这就是陆瑶真一直在学习的事情!
隐藏自己的目的,隐藏自己的杀意,这样,才能攻其不备。
可是程怀谨做到了,而且做得很好,而且,他对火的控制力,让陆瑶真歆羡不已。
早有预料的程怀谨笑眯眯地开口:“想学吗?”
第一百五十六章 兄妹互坑日常
陆瑶真第一反应是警惕。
他会这么好心?
见她纠结,程怀谨也不慌,好笑地看着她变换的表情。
最后,还是渴望战胜了一切,她犹疑地问道:“那你教吗?”
程怀谨装模作样地拱手:“但君所求,莫敢不应。”
听到这句话,陆瑶真一时脑抽,嘴快道:“那我叫你吃屎你应吗?”
程怀谨嘴角的笑容瞬间凝固,良久,他幽幽道:“妹妹啊,咱不能这么粗俗,也不能这么不讲道理。”
“我不是那个意思,”这解释连陆瑶真自己都觉得苍白无比,她讪讪一笑,“我说我是口误你信吗?”
程怀谨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好吧,很显然,他不信。
“你到底学不学?”
陆瑶真立马回答:“学!”
“那就别废话,听我说。”
见陆瑶真聚精会神,他满意地点点头:“你有没有了解过你的火?”
陆瑶真摇头,火是凤凰的天赋,她何须去了解?难道不是生来便能操纵的吗?
看出她的疑惑,程怀谨笑道:“你最开始的天赋不是火吧?”
陆瑶真恍然大悟。
她最开始的灵根是冰与水,这两者跟火截然相反!
她自以为涅槃之后就高枕无忧了,实际上并非如此,她正是被自己先入为主的想法而耽误了。
见她懊恼的样子,程怀谨倒也没有落井下石,而是继续道:“其实说来说去,技巧只有一个,那就是熟能生巧。你不要把你的火当成珍藏的宝贝,把它束之高阁。你应该时常使用它,将它当做你手里的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塑造。”
说完他手里的火就变成了凤凰的形状,一会儿又变成了苍,最后竟然变换成一个与陆瑶真一模一样的小人儿。
火焰在他手中大小随心,形状随意,栩栩如生,巧夺天工。
陆瑶真看得目不转睛,惊叹连连:“天呐……”
“不用惊奇,如果你做得多了,自然而然就会了。”
陆瑶真觉得好笑,平常说话没个把门,真正关键的时候,他倒开始谦虚,不过,她很感念对方的照顾就是了。
她试了试,一只巨大的火凤凰出现在原地。
“不错!”程怀谨没有吝啬自己的夸奖,点头道,“不愧是凤凰一族,天赋果然过人,不过,也莫要骄傲,试着控制一番大小。”
他深切地觉得,她的天赋不应该被浪费,只要她稍稍努力,就能达到常人难以达到的高度。
“这些薄雾就是最适合你练习的对象,不要因为火势太弱而把它们吓跑,也不要因为火势太强而燎起一片,你要控制好。”
陆瑶真点点头,然后就开始了漫长的实践。
程怀谨也没有闲着,他离着陆瑶真不远不近,为金书捕猎薄雾。
看着她渐入佳境,他满意地点头。
他将一把新抓到的薄雾喂给金书,遥遥地看着陆瑶真:“我这妹妹虽然蠢了点,但好歹知道努力。”
幸好,陆瑶真专心致志地做自己的事,没有听到他的话,不然非得怼他几句才算消气。
看着陆瑶真跟她自己的凤凰真火斗得不亦乐乎,程怀谨摇头感慨:“这傻姑娘,怎么这么没有防备之心,玩火去了,竟然忘记防备四周。”
他伸出手,将悄悄潜到她伸手的薄雾弄死,然后认命地将一件玉佩形状的防御法器挂在她腰上。
他的动作不算小,但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陆瑶真却丝毫没有发现异常。
程怀谨奇怪地嘀咕了一句:“这要是有敌人在身边,早就不知道死了几次了。”
没了后顾之忧,他便开始认真猎杀薄雾。
说猎杀也不对。
这群小东西也没什么攻击力,只要注意着不要受伤,不用被趁虚而入,那就完全没有问题。
杀它们,简单得很。
此时,陆瑶真看着手里不忍卒视的东西,低声呢喃:“火……”
她好像就只能把火捏成凤凰,而且还都得是大只的才行,
星河璀璨,月影西沉。
劳累一天的人早就睡去,牵牛村家家户户都熄了灯,将黑夜还给万物生灵。
村口的大榕树下,一个矮小的身影绕着树干,跟驴似地,一圈圈地转动着。
如果离得近了,还能听到小人儿口中的喃喃:“在哪呢?在哪呢?”
癞子刚从村西头的刘寡妇家出来,提着裤腰带,哈欠连天地路过,骤然见到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有鬼啊!有鬼啊!”
他尖叫着,屁滚尿流地朝反方向跑,可是这时,被月影拉长的影子爬到了他前面……
“砰……”
这么大一个人,摔在地上的动静一点也不小,施放歌拎起裙子,踢了踢地上人事不省的癞子,嘀咕道:“自己就把自己吓晕了?”
忽然冒出来一个人,施放歌也紧张,可是她更怕有人被吸引过来,幸好,癞子闹出来的动静不大。
晕了好啊!
晕了也免得她自己动手了。
施放歌捏了捏自己软绵绵的小手,叹了口气,还是年纪太小了啊。
要是搁她没穿越那会儿,癞子这种被掏空了身体的弱鸡,她一个能打十个。
而如今嘛,她废了老大的力气,才终于把晕倒的癞子搬得远远儿的。
将这个意外处理好,施放歌轻手轻脚地跑回大榕树前:“刚刚转了几圈来着?”
她回忆了一下,想不起来。
算了,重新开始吧。
然后,施放歌再次围着榕树转起了圈。
这是施放歌穿书的第二天。
只用了一天,她就接受了自己穿书的事实。
她本来是现代一个“平平无奇”的大学生,要说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家里开着个武馆。
她所在的世界,古武式微,但她那个暴力的畜生爹还算有点本事,被许多人尊称一声大师。
哪怕再多人对他赞不绝口,施放歌还是觉得,那就是个畜生。
对着有权有势的人卑躬屈膝,对着亲近的家人却拳脚相加。
施放歌的妈,是个被老公当沙袋锤了那么多年依旧无怨无悔的恋爱脑。
脑子里只有爱情,没有女儿,一度觉得孩子打扰了她和爱人的二人世界,于是,施放歌就成了她的出气筒。
幸好,在施放歌二十那年,她爹一个失手,将她妈打死了。
施放歌亲自报的警,在她爹上警车之前,她还痞里痞气地吹了声口哨。
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耳濡目染之下,施放歌倒也成了个不大不小的高手,能打,就是有点厌世。
厌世也不准确,她讨厌的是,自己现在的世界。
看小说是她大学才养成的习惯。
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遇到这本《村女修仙记》的时候,她是有那么一点儿预感的,大概是因为书里有个跟她同名同姓的配角?
总之,一觉醒来她就穿进了这本书里。
书里的女主叫沈负雪,跟施放歌一个村儿,有一个在学院修仙的哥哥,家中没有其他人,花了银子寄住在村长家。
女主资质一般,但是运道不错,还有个天之骄子的哥哥照拂,左手丹炉,右手神兽,最终成为一代医仙。
而女配施放歌是个小可怜,虽然被娇宠长大,但是家里打着的主意却是将她养好了卖钱。
穿越那天,施放歌蹲在田埂上,看着一辆马车将隔壁的阿花姐拖走,刘寡妇扭着帕子,问她想不想像阿花姐这样威风。
施放歌看了刘寡妇一眼,然后吐了她一脸唾沫。
刘寡妇气得哇哇大叫,可惜,她面对的是老施家的宝贝疙瘩,叫了半天,最后还是什么都不敢做。
老施家人多,几个人将施放歌护着,刘寡妇只能悻悻离开。
如果是书里的施放歌,肯定会很感动。
可惜,她是个穿书的,她清楚地知道,施家人还真打着这种主意。
施家在乡间还算富裕,良田不少,还出了几个读书人,不过虽然家里有余粮,但施家人一个个都抠搜刻薄,本来绝不可能养个丫头片子。
什么?
你说生都生下来了?
生下来又怎么样?摔死不就行了?
施放歌是该被摔死的,可是第一次砸在地上,吓得哇哇大哭,愣是没死。
再来一次,还是一样。
家里人都觉得邪乎,犹豫了。
谁知这一犹豫,就听到村里一家丫头被送给大老爷做妾的事儿。
施家人看着卖丫头的那家拿着银子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样子,眼红了。
再打眼一瞧自家准备摔死的小姑娘,白白嫩嫩,怎么看都比别家女儿好看得多,施家没有丑人,这小姑娘长大了应当也是个出挑的。
于是,这算计就来了。
不就是一个丫头吗?
养着呗,养的白白胖胖,跟猪仔一样,等年纪大了,卖个好价钱。
于是,小小的施放歌不用干活,只需要保护好自己身上的细皮嫩肉,成了施家最特殊那个。
傻丫头不知道原因,只以为自己是家里人的掌心宝,还想懂事地帮忙干活,结果被大骂了一顿,只能继续“享福”。
可惜,她没能看清家人和善面容下的利欲熏心,明明天资卓越,却被俗世和恩情拖累,毁了前程,也毁了自己。
星河璀璨,月影西沉。
劳累一天的人早就睡去,牵牛村家家户户都熄了灯,将黑夜还给万物生灵。
村口的大榕树下,一个矮小的身影绕着树干,跟驴似地,一圈圈地转动着。
如果离得近了,还能听到小人儿口中的喃喃:“在哪呢?在哪呢?”
癞子刚从村西头的刘寡妇家出来,提着裤腰带,哈欠连天地路过,骤然见到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有鬼啊!有鬼啊!”
他尖叫着,屁滚尿流地朝反方向跑,可是这时,被月影拉长的影子爬到了他前面……
“砰……”
这么大一个人,摔在地上的动静一点也不小,施放歌拎起裙子,踢了踢地上人事不省的癞子,嘀咕道:“自己就把自己吓晕了?”
忽然冒出来一个人,施放歌也紧张,可是她更怕有人被吸引过来,幸好,癞子闹出来的动静不大。
晕了好啊!
晕了也免得她自己动手了。
施放歌捏了捏自己软绵绵的小手,叹了口气,还是年纪太小了啊。
要是搁她没穿越那会儿,癞子这种被掏空了身体的弱鸡,她一个能打十个。
而如今嘛,她废了老大的力气,才终于把晕倒的癞子搬得远远儿的。
将这个意外处理好,施放歌轻手轻脚地跑回大榕树前:“刚刚转了几圈来着?”
她回忆了一下,想不起来。
算了,重新开始吧。
然后,施放歌再次围着榕树转起了圈。
这是施放歌穿书的第二天。
只用了一天,她就接受了自己穿书的事实。
她本来是现代一个“平平无奇”的大学生,要说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家里开着个武馆。
她所在的世界,古武式微,但她那个暴力的畜生爹还算有点本事,被许多人尊称一声大师。
哪怕再多人对他赞不绝口,施放歌还是觉得,那就是个畜生。
对着有权有势的人卑躬屈膝,对着亲近的家人却拳脚相加。
施放歌的妈,是个被老公当沙袋锤了那么多年依旧无怨无悔的恋爱脑。
脑子里只有爱情,没有女儿,一度觉得孩子打扰了她和爱人的二人世界,于是,施放歌就成了她的出气筒。
幸好,在施放歌二十那年,她爹一个失手,将她妈打死了。
施放歌亲自报的警,在她爹上警车之前,她还痞里痞气地吹了声口哨。
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耳濡目染之下,施放歌倒也成了个不大不小的高手,能打,就是有点厌世。
厌世也不准确,她讨厌的是,自己现在的世界。
看小说是她大学才养成的习惯。
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遇到这本《村女修仙记》的时候,她是有那么一点儿预感的,大概是因为书里有个跟她同名同姓的配角?
总之,一觉醒来她就穿进了这本书里。
书里的女主叫沈负雪,跟施放歌一个村儿,有一个在学院修仙的哥哥,家中没有其他人,花了银子寄住在村长家。
女主资质一般,但是运道不错,还有个天之骄子的哥哥照拂,左手丹炉,右手神兽,最终成为一代医仙。
而女配施放歌是个小可怜,虽然被娇宠长大,但是家里打着的主意却是将她养好了卖钱。
穿越那天,施放歌蹲在田埂上,看着一辆马车将隔壁的阿花姐拖走,刘寡妇扭着帕子,问她想不想像阿花姐这样威风。
第一百五十七章 酣战
她下定决心之后,再也不吝啬灵力和妖力,将身法运用到极致,不断地变换位置。
她每个动作,每一次防御反击,都算得分毫不差,在打得如火如荼的时候,抓住每一个时机扩大优势,争取时间。
在这点间隙之中,她的阵法悄然酝酿成型。
她蓄力一击,冰封千里,争取到了一点缓冲的时间,趁此机会,她连忙双手结印。
晶砂蛛发现她的异常,脱困之后没有片刻停顿,蛛丝便朝她袭来。
刚刚程怀谨为她挂上的玉佩灵光一闪,一个透明的防雨罩笼罩在她周围。
外面的状况看似危险至极,但是陆瑶真没有受到影响,手中动作如行云流水,带着独特的韵律。
防御罩摇摇欲坠,眼看着就要破碎,陆瑶真不动如山,千钧一发之际,阵成!
下一刻,防御罩彻底承受不住,但是陆瑶真不准备让它如此报废,她朝玉佩输入灵力,下一刻,防御罩炸开,将缠绕在她周围的蛛丝搅碎,陆瑶真成功脱困而出。
这个阵法并非攻击阵法,没办法,她得给晶砂蛛留下全尸。
这其实是个幻阵,作用很简单,就是让它们以为周围都是敌人,这样,它们不得不不断攻击。
陆瑶真需要做的就是在旁边维系阵法,然后就可以等着它们消耗到虚弱,那就是她出手的时候。
没了火,它们还能怎么抵挡陆瑶真的雪?
“你在干什么?!”程怀谨中途歇息的时候偷偷看了看她,结果就看到他的好妹妹竟然坐在旁边,百无聊赖地发呆。
“我在等待。”陆瑶真目光依旧没有焦距,慢悠悠地回道。
程怀谨控诉道:“你明明是在偷懒!”
“我没呀。”陆瑶真忍笑解释,看着他愤愤不平的模样,笑得眉眼弯弯。
程怀谨冷哼一声,会阵法有什么了不起?他肯定比小丫头快,比她杀的晶砂蛛多。
陆瑶真觉得他这幼稚的攀比心有点好笑,扭过头去不理他。
她把灵玉丢进阵法,刚刚还有些不稳的阵法要重新稳固下来。
“你干什么?”陆瑶真扭头去看他。
此时,程怀谨已经来到了她的阵法面前:“我在研究。”
陆瑶真眨眨眼:“那你研究出什么了?”
“你的阵法水平不错,”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跟我有得一拼。”
陆瑶真翻了个白眼。
亏得她以为他能说出个什么子丑寅卯来,谁知道又是这种废话。
她莫名觉得自己像是被耍了。
他在阵法周围徘徊了很久,陆瑶真被他绕得眼晕,忍不住训问:“你的晶砂蛛杀完了?你很闲?”
程怀谨没理她,背着手,慢悠悠地回去了。
陆瑶真满心疑惑地跟上去。
结果,她就看着程怀谨唰唰唰布置了一个阵法。
“你学我!”陆瑶真撇嘴。
程怀谨摇着食指,否定道:“我这不是抄袭,手改良。”
陆瑶真打眼一看,还真的如他所说。
他布置的阵法很明显是脱胎于陆瑶真那个,里面有些方式和细节是陆瑶真的特色,赖不掉。
但是他这个阵法效果要比陆瑶真那个强上一些,而且还能让晶砂蛛陷入狂暴的状态,消耗的能量和体力会大大增加。
陆瑶真表面上不服输地维持着不乐意的表情,心中却已经惊叹连连。
真厉害啊!
这才多久过去,他就已经将陆瑶真的阵法研究得明明白白,而且还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进行了改动。
陆瑶真本以为自己已经是天赋异禀,没想到,这个世界上,山外还有山比山高,程怀谨的天赋竟然比她还好!
她有些挫败,又有些兴奋。
有这么一个天才在前,她能免骄矜,戒自傲,走得更脚踏实地些,高处不胜寒,她怕久了自己会没有动力,或者自视甚高,而程怀谨的出现,让她飘起来的心又落了下来。
这是好事。
她不怕别人比自己厉害,只怕自己裹足不前。
“你也别气馁,”程怀谨明明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表面上还一本正经地安慰,“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跟你哥我一样,有这么厉害的本事。”
他龇牙一笑,嘚瑟得让人想要抽他一巴掌。
“欺负晚辈,你很骄傲哦?”陆瑶真不服气地回嘴。
“不,我是欺负你很骄傲。”
其实陆瑶真的天赋并不比他差,他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实力与她不分伯仲,不过谁让他早生了几年呢?真是让人不好意思呢。
陆瑶真转身就走。
拥有这么个欠抽的哥哥,真是让人头疼。
她回去闷头修改自己的阵法,最后效果虽然比不上程怀谨那个,但比起她原来的阵法,确实更好用。
程怀谨将晶砂蛛收拾完,来到陆瑶真这边,看到她的阵法,了然一笑。
真厉害啊!
一点就通。看了他的改动,竟然这么快就能融会贯通,看来他果然不该懈怠,不然最后被妹妹反超,他得气死。
如果陆无难醒着,一定会很欣慰,自家的孩子能够传承自己的本事,这是一件多么让人骄傲的事。
陆瑶真也没等多久,那些晶砂蛛都成了奄奄一息的模样。
她凭空而立,白袍被风掀起,飘逸如仙,大雪落下的时候,分不清是雪色更白,还是长裙更白。
她淡漠如神,眉目之间也似染上了霜雪,冷意傲然。
程怀谨看着这样的陆瑶真,忍不住揉了揉眼。
这个冰雪似的大美人儿真是自己那个沙雕妹妹?
也许是他眼瞎了?
可惜陆瑶真不知道他的想法,否则绝对分分钟破功。
不过她此刻注意力全在晶砂蛛身上,心无旁骛地诛杀这群小东西。
这个过程很快,她招招手,一把抓过懒洋洋的金书,然后扔到了晶砂蛛中间。
就跟饿狼落入了狼群,金书如鱼得水,飞快地将晶砂蛛的尸体吞进去。
看起来明明就是一本书,但是却比饕餮更能吃,陆瑶真看着金书风卷残云的模样,心一抽一抽得痛。
这些晶砂蛛可是她花费好大力气才杀死的,可是金书也吞得太快了。
她也不是舍不得,只是看着自己的战果飞快地消失,这个过程可不怎么美好。
她别过眼,幽幽道:“我的好宝贝,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自己去捕食呢?”
程怀谨噗嗤一笑:“你在说什么?!金书是法器,不是灵宠。”
还自己捕食?
做梦去吧!
陆瑶真很惆怅:“我怕我养不起。”
程怀谨幸灾乐祸道:“那你努力再努力,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陆瑶真摇摇头,不再去想这件事。
金书也不是不讲理的性子,很清楚地知道她不会将全部的精力放在喂饱金书这件事上。
所以她其实也不用愁。
程怀谨咂了咂嘴,对她这么快恢复斗志这件事很不满,但他不敢说,怕被打。
陆瑶真拍了拍裙子,率先离开:“走吧,下一个地方。”
走出晶砂蛛的地盘,他们没有等待太久,下一个敌人就出现了。
“好大!”看到地面上钻出来的蜈蚣,陆瑶真惊叹。
“好丑!”程怀谨一脸嫌弃,“你去!”
他转了转眼睛,想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这可是上好的锻炼机会,放心,有为兄在,你死不了,尽管去吧!”
陆瑶真看着他那包含鼓励的目光,扭头远离他,别以为他装的好她就不知道他的想法,不就是嫌弃蜈蚣丑吗?
她没离开多远,就听到他在背后嘀咕:“傻子大战蜈蚣!”
陆瑶真:……
她忍!
她满腔的怒火,但是这蜈蚣实力比她强上一截,她不能大意,也不能情绪化。
这样的战斗,必须步步为营,处处算计,百般谨慎,才能克敌制胜。
她调整好情绪,将程怀谨这个人抛到脑后,瞬间就进入了状态。
这是多次战斗锻炼出来的能力,不管上一刻在做什么,面对敌人的时候,必须全力以赴,认真对待。
在修士当中,她的个子已经不高,更别说面对这只巨大的蜈蚣,她这个人好像是大海里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翻船的危险。
她没有轻敌,一出手就是绝杀,冰与火交错而行,周围的环境也时而热,时而冷,这样极端的变化让大蜈蚣难受至极。
它身形飞快到扭动,朝着陆瑶真袭来。
两个巨大的夹子流转着寒光,这一夹子下来,绝对能轻轻松松夹掉她的头,更别说,这蜈蚣还是有毒的。
她头皮发麻,瞬间就做出了判断:不能硬碰硬。
她果断地将身法运行到极致,不过须臾,她的身影就已经出现在蜈蚣背后。
她定睛一看,蜈蚣吐出一口毒液,纷纷扬扬,像雨一般,落在她刚刚的位置,但凡她慢上一点,她就得被毒液浇个满头。
她可没有自信自己的防御能挡住蜈蚣的毒液。
到时候毁容是小,没命是大。
而她的法术落在蜈蚣身上没有丝毫作用,她并非纯粹的法修,也是第一次,她发现自己对法术的钻研不够。
但这个时候发现这点已经为时已晚,她只能尝试别的手段。
忐忑地放出凤凰真火。
果然没用。
她暗自咬牙,果然炎曜沙漠不是什么好闯的地方,她只能庆幸蜈蚣不像晶砂蛛,还能吞了她的火来攻击她。
蜈蚣顶着坚硬的壳,她只能尝试攻击关节处,效果倒是有,但是不大,如果继续下去,可能她耗尽了灵力和妖力,蜈蚣也没有死。
她的攻击还是激怒了蜈蚣,它扭曲着身子,想要把这个挑衅它的小虫子吞下去。
本来就狰狞的蜈蚣越发恐怖,实力增强的同时,外表也更加恶心人。
陆瑶真头皮发麻,好在她不是什么初入修真界的小菜鸟,怎么说也修炼出了些许定力,所以还能稳得住,身法丝毫没有凝滞和停顿,整个人如同残影,不断躲避的同时又抓住每一个机会给它来几下。
她当然想布阵,但是蜈蚣很敏锐,一来很难找到机会确定阵基,二来她就算打好了阵基,也很被蜈蚣破坏。
情况不怎么乐观啊!
她必须找到反攻的机会,如果一直被蜈蚣牵着走。
这个时候她就发现了没有武器的坏处。
她真是个蠢货。
早就应该找把武器先用着,好不好用是一回事,但总比现在双手空空的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倒想来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可是总不能用手去接蜈蚣的攻击吧?!
好吧,也不是不可以。
虽然有点危险。
但是她怕危险吗?
不不不,她反而兴奋了。
征服比你强大的敌人,这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啊!
所以说,陆瑶真也不能免俗,作为修士,她多少是有点变态在里面的。
远远关注着这边的程怀谨当然想不到陆瑶真的为难,他还在感慨这个便宜妹妹真是个勇士,竟然不动用武器。
陆瑶真知道自己可以求助。
不过她更想挑战一下自己。
她双手上覆盖着一层火焰,然后不退反进,轻松一跃,跳到了蜈蚣身上。
她这样的行为无疑是挑衅,蜈蚣大怒,飞快地扭动着身子,差点把陆瑶真给甩了下来。
蜈蚣的表层也带着毒,陆瑶真担心毒会影响她接下来的动作,所以,与蜈蚣接触的地方都被她覆盖上了一层火焰。
蜈蚣强壮有力,来回翻滚着,想要把爬到它身上的小虫子甩下去。
可是陆瑶真一只手紧紧抠在它关节衔接之处,另一只手快如残影,朝着它的弱点狠狠砸去。
拳拳到肉,陆瑶真同样不好过,力道反馈过来,她的拳头和手臂被震得发痛。
可是她能忍啊!
痛就痛,就算手断了也能长出来,她一点都不带害怕的。
不过,蜈蚣翻滚得太过剧烈,她不能必须时时刻刻调整位置,然后见缝插针,寻找攻击的机会。
她最擅长抓住机会了!
抱着“贼不走空”的心思,时机一到,她就必须得揍上一拳。
凤凰真火虽然无法穿透蜈蚣的防御,但是却能将毒液隔绝一些,不过也就是一些了。
她还是受到了影响。
头阵阵发晕,她下拳的动作依旧快准狠,但是腾挪之时却已经有了凝滞的迹象。
她努力评估身体的状况,每一拳都用了全力。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总算将蜈蚣的防御砸开了一个口子,万事开头难,既然开了个口子,接下来蜈蚣必死无疑!
陆瑶真没有恋战,可是毒液对她的影响越来越大,她脑袋一晕,撤离的动作就慢了些许。
然后,她就被怒气冲天的蜈蚣甩了下去。
蜈蚣顾不上疼痛,朝她压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毒液。
第一百五十八章 地下
火光闪过,毒液被彻底消灭。
但是陆瑶真却也因此耗费了太多精力,再也动用不了凤凰真火。
那蜈蚣硬生生压了下来,陆瑶真虽然知道自己需要躲避,但奈何受伤中毒的身体不争气,慢了那么一分。
最后,一只脚几乎失去了知觉。
她咬咬牙,剩下那只脚使劲一蹬,整个人再次骑到了蜈蚣身上。
程怀谨吸了口气,喃喃自语:“疯子,真是疯子。”
陆瑶真这是不要命了?
她都不知道害怕的吗?
他脑子里很多疑问,最后只能感慨一句:骑蜈蚣的少女你威武雄壮!
他那边感慨万千,陆瑶真统统不知道,她只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获胜机会。
没了火,她只能以肉身去接触蜈蚣的伤处,本就血肉模糊的拳头越加惨烈,可是她浑然不觉,只全神贯注地攻击。
趁它病,要它命。
蜈蚣的防御已经被打开了一个口子,那她要做的就是通过这个“口子”不断攻击。
蜈蚣挣扎得越来越厉害,但是陆瑶真选的位置巧妙,它的头扭不过来,只能通过翻滚对她造成影响。
到了如今这种地步,再跟陆瑶真纠缠,肯定也讨不了好,蜈蚣生了退缩之意,连忙就要遁入地下。
但是陆瑶真怎么可能给它这个机会?
纵然蜈蚣破坏了她许多阵基,但留下来的一二也足够阻拦它逃脱的打算。
蜈蚣逃不了,陆瑶真抓住机会,给了它致命一击。
丑陋的巨大身躯轰然倒下,砸在地上,扬起滚滚尘沙,陆瑶真脱力倒下,脚被蜈蚣压了个正好。
她的模样属实不怎么优雅,程怀谨忙不迭把人拖出来,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却又一时词穷,以往的伶牙俐齿早就不知道扔哪儿去了。
“我没事。”陆瑶真宽慰了一句,像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谁知道扯到了伤口,一时间龇牙咧嘴,好不难受。
“你可真厉害,”程怀谨粗鲁地将丹药塞在她嘴里,阴阳怪气道,“拿自己的命去换那么一条丑蜈蚣。”
“不是你让我自己想办法的吗?”陆瑶真有些头晕,但脑子却异常清醒,不轻不重地回了一句,结果下一瞬,就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程怀谨将要出口的讽刺又这么憋了回去,气哼哼地帮她处理伤口。
她身上被毒液腐蚀得厉害,他耐心地将烂肉剃掉,陆瑶真不适地皱起眉头,程怀谨脸色仍然很差,但还是放轻了手上的动作。
一通忙活之后,他认命地将她安置好,然后去收拾蜈蚣的尸体。
这可是金书的口粮,臭丫头耗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杀死的,可不能浪费了。
炎曜沙漠非同寻常,晚上不仅没有降温,甚至温度还会升高一些,没有陆瑶真凝出来的寒冰,程怀谨有些头疼。
臭丫头伤势未愈,恐怕此处炎热对她影响更大,他不得不掏出自己收藏多年的好宝贝,一株寒属性灵草。
将灵草塞在陆瑶真嘴里,他自己则是干熬着。
接下来,程怀谨天天为她上药,三天后,陆瑶真终于醒来,身上的伤也好了个七七八八。
“突破了?”程怀谨斜眼看了她一眼。
陆瑶真点点头,这次突破是水到渠成,她也不觉得意外,她查看过身上的伤势,笑眯眯地靠近程怀谨:“谢谢哥哥照料。”
程怀谨冷哼一声:“不用谢,你快点好起来就行,我可不想一直被你拖后腿。”
陆瑶真点点头,难得没有跟他唱反调,而是乖乖地恢复伤势去了。
又过了一日,两人再次出发。
“别走神了,前面有东西。”
程怀谨一把拉过神游天外的小丫头,无奈地提醒。
陆瑶真眨了眨眼,这两天,她一直在研究术法。
从雪人傀儡那儿得来的法术奥妙无比,只不过她少有在这上面花费心思,与蜈蚣一战之后她意识到自己的不足,将目光重新放在了这本功法上。
这一研究,瞬间不可自拔。
仗着程怀谨在旁边,她光明正大地走神,将全副心思都放在了功法的参悟之上。
或许是上一场战斗给她的体悟太深,在这短短的两天里,她功法的威力竟然更上一层楼!
所以,哪怕程怀谨责骂,她也丝毫没有不快,反而露出一个傻笑。
她仔细探查前方的状况,然后主动开口道:“这我来吧!”
谁知,程怀谨却并不高兴:“你真以为自己很厉害了?上一次就已经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现在还想逞能?”
“我不是逞能,”陆瑶真愣了一下,片刻后,才无耐道:“修行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需要不断挑战自己,才能永葆锐气。”
修士就是一把把锋利的刀,百折不回,宁折不弯,如果她失了锋芒,等待她的,就是死亡。
她不可能依附任何人,哪怕她现在还很弱小,但是她总会成为强者。
所以,她得去挑战自己。
那样,她才能快速成长。
陆瑶真自信一笑:“虽然上次与蜈蚣的一战让我狼狈不堪,可我也不是原地踏步的,这次,我才不会落到那种田地。”
“随你,”程怀谨拂袖转身,“我们这次的目的是为滋养尊主的魂魄,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可没时间陪你这小丫头玩儿。”
他说完,就找准一个方向离开。
他的身形很快,陆瑶真虽然被他抛下,但却没有丝毫不高兴,实际上,这正是程怀谨信任她的表现啊。
而且,分头行动,不用带上她这个累赘,程怀谨也能猎杀到更好的猎物。
而她嘛,能出一份力就是一份力。
她清楚自己的水平,绝不会急功近利,但是怎么说也能出点力。
程怀谨的身影已经消失,但是陆瑶真却忽然听到他的传音:“有事叫我。”
陆瑶真低头一看,才发现腰间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哨子,只要吹响,程怀谨就会过来,可见他不会离得太远。
看着手中小巧质朴的哨子,陆瑶真莞尔一笑。
程怀谨这个人,当真……有趣。
她将东西收好,一把冰刃凭空出现,耳后朝着某个方向飞驰而去。
冰刃的速度极快,气势汹汹,似是要将敌人身上捅出一个口子才肯罢休。
那个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猎杀者面对这样毫不留情的攻击,终于开始动了。
这是一条颜色跟沙地相似的蛇,头是三角的形状,有手臂大小,它双目冷酷,张开猩红的大嘴,似是向她示威。
这东xz得挺好,若非陆瑶真本身神识过人,恐怕无法发现它的踪迹。
实际上,陆瑶真也只是发现了些许端倪,心中根本不敢肯定,否则,她绝不会打草惊蛇,而是会寻找到机会,而后一击命中。
要知道,刚刚那一道冰刃虽然厉害,但也未尽她全力。
她心中忌惮,但是表面却做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仿佛她刚刚就是确定了毒舌的踪迹,所以才自信出手。
这般,也是示敌以弱。
恐怕那只毒蛇,早就以为她只有那么点本事了。
一击之后,陆瑶真不给毒蛇留下喘息的机会,又是一道冰棱落下。
毒蛇反应迅速,那根冰棱没能落在它身上,最后深深嵌入地中。
毒蛇竟然没有溜远,而是一尾巴扫过去,将她的冰棱打碎。
陆瑶真暗骂晦气。
这本来是她布下的阵基,谁知道这蛇如此警惕,竟然将她的布局破坏了。
她如今也发现,越是厉害的对手,对她的意图把握得越准,这样,敌人就能及时反应,防患于未然,将她后面的打算通通打乱。
如此可见,隐藏自己的想法和杀气多么关键。
陆瑶真也不是没有做到过。
但是却始终无法确定每一次都能如愿,这种事情总不能靠着证据。
既然对手不让她布阵,那就不做呗!
陆瑶真也并非只有这么一个手段。
战况不同,需要的战术也不同,她从来不觉得自己会一手阵法就能天下无敌。
不过,也确实有些遗憾就是了。
她思索的时候,毒蛇弹射而起,弯曲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条利落的弧度。
好快!
陆瑶真满心惊叹。
跑是跑不掉的。
她虽然在身法上造诣不错,但显然,这只毒蛇比她更擅长速度。
既然如此,她也不能以己之短,对彼之长,速度比不过,那就比其他的!
她果断选择硬碰硬。
一道水幕拔地而起。
水,给人的第一个感觉就是柔,尤其是这么薄薄一层,挡在前面,看起来却跟什么都没有一样,这样的水幕,仿佛一戳就会破碎。
可是只要对水稍有理解的人都会知道,这种属性绝没有那么简单。
形容水的,还有韧和磅礴。
此时,毒蛇有力的尾巴砸在陆瑶真前面的水幕上,敌人的手段看起来有千钧之力,攻击也是势如破竹,但是那一层薄薄的水却将毒蛇的力道轻松卸去。
那水幕一弹,毒蛇甚至倒退了一丈有余。
毒舌不甘心地吐了口毒液,可是毒液撞上水,两者合二为一,对陆瑶真没有产生丝毫影响,那水裹挟着毒液,纷纷落地,陆瑶真淡然而立,端得是高人风范。
如果程怀谨在这里,肯定又会骂她装。
趁毒蛇忌惮的时候,陆瑶真立马反击。
周围忽然下起了雨,看起来毫无异常。
哪怕这里是沙漠,但是也不意味没有一场雨,但是毒蛇本能地觉得警惕。
陆瑶真本以为要跟毒蛇来一场你死我活的打斗,谁知道毒蛇竟然转身就跑。
她完全没想到这只毒蛇这么警惕。
见势不对立马开溜。
但是它的速度太快了,陆瑶真只能咬咬牙,不甘心地放弃。
既然架打不了,猎物也跑了,她也没有再在这里停留的理由,她准备迈步离开。
此时,她的后背毫无防备地暴露在毒蛇面前。
她慢悠悠地走了几步,忽然在背后聚起一道冰墙。
只见背后一团黑雾出现,将冰墙包裹其中,黑雾涌动,似是兴奋。
很快,黑雾平静下来,而陆瑶真的冰墙也彻底消失。
看起来是陆瑶真吃了亏,但是毒蛇却并不高兴,血红的双眼恶狠狠地盯着她,好似有神。
陆瑶真咧嘴一笑,忽然,冰棱齐出,朝着黑雾扑去。
黑雾当然想吞噬冰棱,但是陆瑶真趁此机会朝着毒蛇发动了攻击。
毒蛇受到袭击,立马想要召回黑雾防守,但是陆瑶真竟然转换了身型,一把火朝着黑雾丢去。
她的猜测不错,黑雾果然是阴邪之物,凤凰真火恰好能克制它。
炎曜沙漠这种地方,煌煌光明,按理来说不该有这种东西,而那团黑雾只让她觉得警惕,却并未让她感觉不适。
一时之间,她还真不敢确定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不过嘛,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她就试了一试,谁知道竟然猜对了。
真是天助我也!
毒蛇见她祭出凤凰真火,又打算故技重施,伺机逃跑,但是可一不可二,陆瑶真怎么可能没有防备?
毒蛇跑也跑不了,打也打不过,最后只能被陆瑶真夺去了性命。
将毒蛇解决之后,陆瑶真却并没有直接离开。
她循着毒蛇的踪迹,找到了它的洞。
这个洞不大,但是陆瑶真也没有放弃,找出一件方便的工具,开始挖!
程怀谨还是不放心她,跑回来想看看她的状况,谁知道却看到她在挖洞。
“哥哥快来!”看到他出现,陆瑶真连忙招呼。
她本来就想将他叫过来,谁知道他就出现在她面前。
这样刚好,还免了她费心说服他过来。
“你在这儿干什么?”程怀谨没有讽刺她,而是身形一转,出现在她身后。
“挖洞。”陆瑶真指了指那条蛇,示意他自己看。
程怀谨满腹疑惑地扯着蛇尾巴,把蛇拎起来,结果这一看,果然被他发现了不同。
他不可思议道:“炎曜沙漠怎么会有阴属性的妖兽?”
很显然,这里一定有什么问题。
作为有着冒险因子的修士,既然发现了异常,就没有放过的道理。
他二话不说,开始跟陆瑶真一起挖。
两个人一起,效率高了很多。
他们挖了很深,看起来还是窄窄的蛇洞,但是两人也不觉得气馁,修士不缺这点毅力,所以,哪怕没有进展,两人依旧保持着速度,闷头往下挖。
挖了整整一日,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地道!”
陆瑶真和程怀谨面面相觑。
“我先走。”程怀谨拦住陆瑶真,认真道。
第一百五十九章 画痨
看着程怀谨一脸嫌弃的样子,陆瑶真忽然噗嗤一笑。
程怀谨莫名其妙地吐槽:“你傻了?”
陆瑶真甜甜一笑:“没有,我只是觉得,哥哥真好。”
她的态度太好,反而让程怀谨瘆得慌,他有些不自在地反驳:“我不好,我只是怕你这种弱鸡撑不到一息就没了。”
陆瑶真勾唇,推了他一把:“别啰嗦了,快进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入了地道。
“这些是……壁画?”
地道内并非一片黑暗,两边悬着一颗颗明珠,给地道打上了一层朦胧的光。
“不,这是史诗。”看着沿路的壁画,陆瑶真心中震惊。
这是一个种族的兴衰史。
如果没有意外,这地下就是这个种族的族地了。
两人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沿着地道前行。
这下面倒也没有什么迷宫之类的,所以两人走得很顺畅。
“或许是我有病?”陆瑶真忽然开口。
她只是轻声嘀咕,但是这里空旷,所以,程怀谨也能清楚地听见,他惋惜地看了她一眼,附和道:“你终于发现了!”
“你不觉得我们走得太顺利了吗?”所以怎么看都不对劲啊。
程怀谨忽然停下脚步,莫名道:“其实你可以少说点话的。”
他带着疑惑的陆瑶真转过一个弯,瞬间,眼前的场景撞入眼中。
蛇。
很多很多蛇。
密密麻麻地,地上,墙上,到处都是,它们颜色各异,漂亮鲜艳得有些诡异。
陆瑶真和程怀谨对视一眼。
“这里没有其他路了。”
“这是唯一的路。”
两人都愣了一下,最后是陆瑶真率先开口:“我们怎么过去?”
“硬闯。”
也只有这样了。
“你在这里等着。”程怀谨叮嘱了她几句,然后让她腿远了些,最后又不放心地塞给她一块防御玉佩。
陆瑶真知道自己的本事此时过去也是拖后腿,所以没有反对。
那边打斗声不断,轰鸣声、撞击声、爆炸声,此起彼伏。
陆瑶真压抑住想去看看的心。
可是她无比焦躁。
尤其是这样什么都做不了的时候。
躲在后面固然安全,但是从来不是她的行事风格。
她脑子转得飞快,片刻后,一个主意就冒了出来。
有了想法就再也没有犹豫的道理。
她悄悄摸到看得到程怀谨的地方,仔细地观察战局。
程怀谨正在努力清缴毒蛇,压根没注意她在做什么。
经过周密的计算和复杂的推演,陆瑶真终于开始了。
一个阵法在她手中飞快成形。
她没打算去力抗毒蛇,因为她有自知之明,如果她冲上去,也只能拖后腿。
以她的修为对那些毒蛇能造成的伤害微不足道,所以,她一开始就没打算乱来。
飞快地布好阵法,然后她开始等待穿过地道的风。
“好风凭借力”,优秀的阵法师,通常得学会利用身边所有的东西。
她这一点做得还不错。
她的位置在上风口,感到风来,她毫不犹豫地启动了阵法。
酣战中的程怀谨忽然精神一振,疲惫尽散,连消耗都力量都恢复不少。
星河璀璨,月影西沉。
劳累一天的人早就睡去,牵牛村家家户户都熄了灯,将黑夜还给万物生灵。
村口的大榕树下,一个矮小的身影绕着树干,跟驴似地,一圈圈地转动着。
如果离得近了,还能听到小人儿口中的喃喃:“在哪呢?在哪呢?”
癞子刚从村西头的刘寡妇家出来,提着裤腰带,哈欠连天地路过,骤然见到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有鬼啊!有鬼啊!”
他尖叫着,屁滚尿流地朝反方向跑,可是这时,被月影拉长的影子爬到了他前面……
“砰……”
这么大一个人,摔在地上的动静一点也不小,施放歌拎起裙子,踢了踢地上人事不省的癞子,嘀咕道:“自己就把自己吓晕了?”
忽然冒出来一个人,施放歌也紧张,可是她更怕有人被吸引过来,幸好,癞子闹出来的动静不大。
晕了好啊!
晕了也免得她自己动手了。
施放歌捏了捏自己软绵绵的小手,叹了口气,还是年纪太小了啊。
要是搁她没穿越那会儿,癞子这种被掏空了身体的弱鸡,她一个能打十个。
而如今嘛,她废了老大的力气,才终于把晕倒的癞子搬得远远儿的。
将这个意外处理好,施放歌轻手轻脚地跑回大榕树前:“刚刚转了几圈来着?”
她回忆了一下,想不起来。
算了,重新开始吧。
然后,施放歌再次围着榕树转起了圈。
这是施放歌穿书的第二天。
只用了一天,她就接受了自己穿书的事实。
她本来是现代一个“平平无奇”的大学生,要说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家里开着个武馆。
她所在的世界,古武式微,但她那个暴力的畜生爹还算有点本事,被许多人尊称一声大师。
哪怕再多人对他赞不绝口,施放歌还是觉得,那就是个畜生。
对着有权有势的人卑躬屈膝,对着亲近的家人却拳脚相加。
施放歌的妈,是个被老公当沙袋锤了那么多年依旧无怨无悔的恋爱脑。
脑子里只有爱情,没有女儿,一度觉得孩子打扰了她和爱人的二人世界,于是,施放歌就成了她的出气筒。
幸好,在施放歌二十那年,她爹一个失手,将她妈打死了。
施放歌亲自报的警,在她爹上警车之前,她还痞里痞气地吹了声口哨。
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耳濡目染之下,施放歌倒也成了个不大不小的高手,能打,就是有点厌世。
厌世也不准确,她讨厌的是,自己现在的世界。
看小说是她大学才养成的习惯。
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遇到这本《村女修仙记》的时候,她是有那么一点儿预感的,大概是因为书里有个跟她同名同姓的配角?
总之,一觉醒来她就穿进了这本书里。
书里的女主叫沈负雪,跟施放歌一个村儿,有一个在学院修仙的哥哥,家中没有其他人,花了银子寄住在村长家。
女主资质一般,但是运道不错,还有个天之骄子的哥哥照拂,左手丹炉,右手神兽,最终成为一代医仙。
而女配施放歌是个小可怜,虽然被娇宠长大,但是家里打着的主意却是将她养好了卖钱。
穿越那天,施放歌蹲在田埂上,看着一辆马车将隔壁的阿花姐拖走,刘寡妇扭着帕子,问她想不想像阿花姐这样威风。
施放歌看了刘寡妇一眼,然后吐了她一脸唾沫。
刘寡妇气得哇哇大叫,可惜,她面对的是老施家的宝贝疙瘩,叫了半天,最后还是什么都不敢做。
老施家人多,几个人将施放歌护着,刘寡妇只能悻悻离开。
如果是书里的施放歌,肯定会很感动。
可惜,她是个穿书的,她清楚地知道,施家人还真打着这种主意。
施家在乡间还算富裕,良田不少,还出了几个读书人,不过虽然家里有余粮,但施家人一个个都抠搜刻薄,本来绝不可能养个丫头片子。
什么?
你说生都生下来了?
生下来又怎么样?摔死不就行了?
施放歌是该被摔死的,可是第一次砸在地上,吓得哇哇大哭,愣是没死。
再来一次,还是一样。
家里人都觉得邪乎,犹豫了。
谁知这一犹豫,就听到村里一家丫头被送给大老爷做妾的事儿。
施家人看着卖丫头的那家拿着银子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样子,眼红了。
再打眼一瞧自家准备摔死的小姑娘,白白嫩嫩,怎么看都比别家女儿好看得多,施家没有丑人,这小姑娘长大了应当也是个出挑的。
于是,这算计就来了。
不就是一个丫头吗?
养着呗,养的白白胖胖,跟猪仔一样,等年纪大了,卖个好价钱。
于是,小小的施放歌不用干活,只需要保护好自己身上的细皮嫩肉,成了施家最特殊那个。
傻丫头不知道原因,只以为自己是家里人的掌心宝,还想懂事地帮忙干活,结果被大骂了一顿,只能继续“享福”。
可惜,她没能看清家人和善面容下的利欲熏心,明明天资卓越,却被俗世和恩情拖累,毁了前程,也毁了自己。
星河璀璨,月影西沉。
劳累一天的人早就睡去,牵牛村家家户户都熄了灯,将黑夜还给万物生灵。
村口的大榕树下,一个矮小的身影绕着树干,跟驴似地,一圈圈地转动着。
如果离得近了,还能听到小人儿口中的喃喃:“在哪呢?在哪呢?”
癞子刚从村西头的刘寡妇家出来,提着裤腰带,哈欠连天地路过,骤然见到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有鬼啊!有鬼啊!”
他尖叫着,屁滚尿流地朝反方向跑,可是这时,被月影拉长的影子爬到了他前面……
“砰……”
这么大一个人,摔在地上的动静一点也不小,施放歌拎起裙子,踢了踢地上人事不省的癞子,嘀咕道:“自己就把自己吓晕了?”
忽然冒出来一个人,施放歌也紧张,可是她更怕有人被吸引过来,幸好,癞子闹出来的动静不大。
晕了好啊!
晕了也免得她自己动手了。
施放歌捏了捏自己软绵绵的小手,叹了口气,还是年纪太小了啊。
要是搁她没穿越那会儿,癞子这种被掏空了身体的弱鸡,她一个能打十个。
而如今嘛,她废了老大的力气,才终于把晕倒的癞子搬得远远儿的。
将这个意外处理好,施放歌轻手轻脚地跑回大榕树前:“刚刚转了几圈来着?”
她回忆了一下,想不起来。
算了,重新开始吧。
然后,施放歌再次围着榕树转起了圈。
这是施放歌穿书的第二天。
只用了一天,她就接受了自己穿书的事实。
她本来是现代一个“平平无奇”的大学生,要说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家里开着个武馆。
她所在的世界,古武式微,但她那个暴力的畜生爹还算有点本事,被许多人尊称一声大师。
哪怕再多人对他赞不绝口,施放歌还是觉得,那就是个畜生。
对着有权有势的人卑躬屈膝,对着亲近的家人却拳脚相加。
施放歌的妈,是个被老公当沙袋锤了那么多年依旧无怨无悔的恋爱脑。
脑子里只有爱情,没有女儿,一度觉得孩子打扰了她和爱人的二人世界,于是,施放歌就成了她的出气筒。
幸好,在施放歌二十那年,她爹一个失手,将她妈打死了。
施放歌亲自报的警,在她爹上警车之前,她还痞里痞气地吹了声口哨。
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耳濡目染之下,施放歌倒也成了个不大不小的高手,能打,就是有点厌世。
厌世也不准确,她讨厌的是,自己现在的世界。
看小说是她大学才养成的习惯。
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遇到这本《村女修仙记》的时候,她是有那么一点儿预感的,大概是因为书里有个跟她同名同姓的配角?
总之,一觉醒来她就穿进了这本书里。
书里的女主叫沈负雪,跟施放歌一个村儿,有一个在学院修仙的哥哥,家中没有其他人,花了银子寄住在村长家。
女主资质一般,但是运道不错,还有个天之骄子的哥哥照拂,左手丹炉,右手神兽,最终成为一代医仙。
而女配施放歌是个小可怜,虽然被娇宠长大,但是家里打着的主意却是将她养好了卖钱。
穿越那天,施放歌蹲在田埂上,看着一辆马车将隔壁的阿花姐拖走,刘寡妇扭着帕子,问她想不想像阿花姐这样威风。
施放歌看了刘寡妇一眼,然后吐了她一脸唾沫。
刘寡妇气得哇哇大叫,可惜,她面对的是老施家的宝贝疙瘩,叫了半天,最后还是什么都不敢做。
老施家人多,几个人将施放歌护着,刘寡妇只能悻悻离开。
如果是书里的施放歌,肯定会很感动。
可惜,她是个穿书的,她清楚地知道,施家人还真打着这种主意。
施家在乡间还算富裕,良田不少,还出了几个读书人,不过虽然家里有余粮,但施家人一个个都抠搜刻薄,本来绝不可能养个丫头片子。
什么?
你说生都生下来了?
生下来又怎么样?摔死不就行了?
施放歌是该被摔死的,可是第一次砸在地上,吓得哇哇大哭,愣是没死。
再来一次,还是一样。
家里人都觉得邪乎,犹豫了。
第一百六十章 大殿
“当然要闯!”
都走到这里了,没有退缩的道理,哪怕……前路未明,危险未卜。
他们不仅能得到锻炼,还有机会找到宝贝,当然,这个探索的过程也非常有趣,所以,有什么道理不闯呢?
不过,他们没有托大,而是一起行动,看得出外面的这些画只是简单的考验,多半是为了一些稚嫩的族人领悟用。
真正护族的重头戏肯定在后面,所以前面就理所当然地留给陆瑶真闯。
陆瑶真朝程怀谨点点头,下一刻,两人同时迈上了另一幅画。
随着双脚落地,话中那只威风凛凛的老虎瞬间活了过来,然后对着他们发出一声震耳的咆哮。
这声吼是音攻,但是因为画画的人太过弱小,没有对他们造成太大的影响。
陆瑶真轻轻松松就将老虎弄死。
随后又走了半个时辰,陆瑶真终于开始吃力受伤了。
一番苦战将画在石头上的青鸾杀死,陆瑶真终于喊了停:“我需要恢复一下。”
“下一步可需要我来?”程怀谨询问道。
陆瑶真飞快地摇头:“我还没有到极限。”
知道她是个倔的,程怀谨也没多劝,干脆地闭嘴等她回复。
力量回复,陆瑶真又是精神抖擞。
虽然有时候伴随惊险,但不得不说,有些话确实蛮有趣。
比如陆瑶真现在面前就是一根脆弱的小苗苗,还没有她小腿高,这样的外表充满了欺骗性,都走到这里了,陆瑶真当然不会觉得这小苗苗会真的跟外表一样。
果不其然,那小草出现之后立马开始疯长,叶子边边竖起一根根倒刺,柔韧的叶片朝着陆瑶真飞快地抽过去。
叶子被耍成了鞭子,虽然柔,但是力道却不轻,更何况叶子边边还那么锋利。
陆瑶真运用身法,来回躲闪,法术攻击在叶片上,竟然又被抽了回来,最后竟是陆瑶真自食其果。
陆瑶真这一战打得只有两个字——憋屈。
更恼火的是,她还一时半会儿找不到破解之法,连攻击都得束手束脚,顾忌良多。
压下心中的恼怒,陆瑶真冷静地试探,想要找到这株植物的破绽。
就在她愁眉不展的时候,程怀谨扔了个东西过来:“臭丫头,接住!”
陆瑶真稳稳地接住。
是一把锋利的长剑。
灵光一闪,长剑刺出。
她没有用过剑,但这种武器确实是利器,她用得有模有样。
以往使用匕首,总觉得有些不足,那时候她只以为是自己没有将匕首研究透彻,但是此时长剑在手,她才方知她缺的是什么。
她的攻击势如破竹,竟然有那么几分剑修的卓然风采。
小野草依旧想来挡,但是这把剑确实锋利无比,竟然将叶片表面划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看着这道口子,陆瑶真心中微动,抓住攻击的间隙,一个法术丢过去。
叶子大怒,在她放出法术的下一瞬,叶片朝她抽过去。
陆瑶真一心攻击,躲闪了,但没完全躲开,最后还是被叶片边上的倒刺勾出一道长长的口子,从左肩到脚踝,就好像把她整个人都劈成了两半。
不过她目光灼灼,非但没有凝重难过,反而兴奋难当。
这次,叶子没能将她的攻击反弹回来!
原来,这叶子表面上有一层未知的东西,这才是反弹攻击的关键。
而她将叶片划出一道口子,就像破开了这层防御。
陆瑶真简直恨不得抱着这把剑狠狠地亲几口。
她清楚地明白了一个道理:法术与利刃从来都是互为补充,相辅相成,缺少任何一个都不完美。
接下来的胜利理所当然地属于陆瑶真。
“还给你。”
陆瑶真爱不释手地摸了摸手里的剑,忍痛还给了程怀谨。
程怀谨看着她眼巴巴的样子,忍不住想笑,但总想着逗逗她,于是真把剑接了过来。
可惜,臭丫头可怜兮兮的模样没有持续多久,她到底是持心正,虽然有羡慕,但少有贪婪。
程怀谨觉得无趣,小丫头就该皮一点,这样一本正经的,一点都不好玩儿。
其实他也不想想,怎么说陆瑶真都是金丹修士,活了二十多年,虽然在高阶修士面前这点年岁微不足道,但是怎么也称不上一句小丫头吧。
程怀谨兴致缺缺地剑扔了回去:“行了,瞧你那出息,这本来就是给你的。”
陆瑶真愣了一下,然后兴奋地给了他一个熊抱:“谢谢哥哥!”
程怀谨没绷住严肃的表情,低声骂了一句:“势利的丫头。”
陆瑶真嘿嘿一笑,也不反驳:“我们继续。”
“也不知道还有多远……”
程怀谨有些忧虑,他们这种外人,若想闯过这片广场,唯有依靠蛮力。
但是怎么说这里也是一族族地,哪里是那么容易闯的。
怕就怕,他们最后闯不过去,心思和努力最后都是浪费。
“其实还好,这里虽然是我们发现的,但又不是我们的东西。”
这人啊,最忌讳一个“贪”字,世间诸事,不可强求,他们只要付出最大的努力,尽人事听天命,万不能求而不得,成为执念。
而且,陆瑶真觉得自己此行是有收获的,只要有战斗,她就有收获。
她天生好战,沉迷游走在生死之间的畅快和危险边缘获得进步的过程。
听到她这一席话,程怀谨怔愣许久。
是了,道理不就是这样的吗?
他看着陆瑶真的侧脸,没想到,自己还不如一个小姑娘想得透彻。
“走吧。”他心中思绪万千,但是在陆瑶真开口的时候还是默契地和她一起迈出了脚步。
这个广场看起来也不大,曾经一个挪移就能掠过的距离,如今好似无比遥远。
到了这里,陆瑶真每前进一步都艰难无比。
她闯过考验的速度越来越慢,身上的伤也越来越多。
程怀谨无数次以为她要放弃了,但是她竟然每次都出乎意料地挺了过去。
每一场战斗都好像她的极限,但是下一次她依然能够险胜。
最让人惊讶的是她的进步速度。
每一次确实是她的极限,但是每一次她都会有进步,这点进步,又足够她闯过下一步。
这是多么骇人的成长速度!
她在不停地刷新着程怀谨的认知。
看着她每一次重伤,每一次险胜,看着她一次次突破自己,这过程,真的让人热血沸腾,酣畅淋漓。
不仅陆瑶真这个当事人,就连程怀谨这个旁观者,都从这一次次激烈的战斗中获得了一种享受。
陆瑶真再也不能前进的时候,她也没有逞强,及时向程怀谨求助。
她费尽心思都打不过的敌人竟然这么轻松地被解决掉,还真是让人郁卒。
看来,也不能总跟这些修为太高的人一起行动,虽然她不是脆弱的人,但是每次都被打击还是很让人郁闷啊!
“你……”
“怎么了?”听到程怀谨的声音,陆瑶真疑惑地看向她。
这欲言又止的模样,这复杂难明的眼神,陆瑶真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嘴贱:“你干嘛?该不会在打什么坏主意吧?”
程怀谨憋屈地吐了一口气,咬牙切齿道:“对,我在想怎么弄死你。”
陆瑶真嘿嘿一笑:“我胡说的,我胡说的,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计较我这不听话的嘴。我们快点亲近吧,我可耽误了太多的时间了,接下来就是你的主场,你可要好好表现,我们能不能走出这里就靠你了,全村儿的希望,快上吧!”
陆瑶真难得有这么话多的时候,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竟然意外没有口胡,倒是把程怀谨听得头皮发麻,在她欲要再次开口之前,他连忙打断:“我知道了,你别说话!”
陆瑶真乖乖闭嘴。
程怀谨憋屈地看了她一眼,她朝他龇牙一笑,可无辜、可真诚了。
其实陆瑶真是真的期待他动手,虽然他们差距有点大,她很可能连招式都看不清。
但强者的打斗,就算看不清招式也让人心驰神往。
可是让她意外的是,程怀谨下手并不果断。
他并没有使用全力,而是用陆瑶真看得懂的招式收拾那些从画里面冒出来的拦路虎。
她很快就了然,他这是在指导她!
她激动地观摩,近乎贪婪得观察,将每一个学到的点都牢牢刻在心里。
出乎意料的是,程怀谨真的很擅长教导。
殷琇固然也是个好师傅,但他高屋建瓴,能在基础上给她的建议并不算太多,他更擅长的是为他们谋划好的前程,提供安全的成长环境。
陆瑶真的几个师兄师姐,都是另有师承,而曲梦这个意外也有自己的传承。
在战斗上就更不用说,殷琇看她打斗就像是看小孩子打架。
所以,程怀谨这次贴心的指导真的来得恰到好处。
她在心里感动地大哭:呜呜呜,有哥哥的孩子像块宝!
虽然程怀谨放慢了速度,但是这些敌人对他来说也太简单了些。
所以,这一段路他们依旧走得很顺畅。
看着他越来越严肃的面容,陆瑶真有些发愁。
为什么他们就是看不到空地尽头有什么呢?
如果有个目标,可能还好过一点,但是现在这样不知道何时是个尽头的状况,最让人恼火。
要放弃吧,不甘心。
如果还差一点点就能走通,却放弃了,那不得气死个人?谁知道是不是再走一步就走通了。
要坚持吧,不确定。
说白了,他们也不知道能不能走通,他们是为了陆无难而来,总不能把时间都耗在这里。
“我们可能就到这里了,”程怀谨有些不甘心,见到陆瑶真的进步后,再看看他自己的收获,让他有些郁闷,“我怎么连你都比不上……”
陆瑶真嘴角微抽,下意识吐槽了一句:“看不起谁呢!什么叫‘连你都比不上’,我很厉害的好吗?”
不过看着程怀谨那一副无法释怀的模样,她最后还是妥协了。
算了,他说这句话也不是看不起她的意思,她修为不如人是事实,她就不再胡搅蛮缠,而是轻声安慰:“你既然在战斗时演示给我看,肯定也发现了一些问题。我现在还弱小,手段不足,战斗的方式也很粗劣,正是需要学习的时候,所以有进步很正常,你们这些高阶修士更重体悟,又不像低阶修士一样需要积累经验。”
程怀谨有些动容。
他也不是矫情的人,其实很快就想通了,有收获总比没收获好啊!
不过嘛,他看小姑娘这样真诚安慰的模样怪有趣的,所以还是保持着难过的模样。
“到这里为止就到这里吧,修为越高,想要前进一步就越难,看你也不是没有收获的样子,既然如此,我们也不算白来一趟,何必郁郁寡欢……”
她巴拉巴拉说了一堆,简直把所有安慰的话都搬出来了,最后只能反复重复一句“你别难过啦”。
到底是程怀谨没能憋住,捂着脸大笑出声。
陆瑶真此时还不明白她是被耍了的话她就是个蠢蛋了!
她气得想要来回踱步,可是这地方压根不是她能够乱走的,最后只能叉着腰,在他后脑勺狠狠地拍了一巴掌:“你真是够了!”
竟然欺骗她的感情,看她的笑话!
她刚刚那副手足无措,笨嘴拙舌的模样一定蠢透了。
浪费她一片好心!
“哈哈哈……我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可是真的好好笑,哈哈哈……”
程怀谨捂着肚子,笑得像个神经病,陆瑶真忍无可忍,正准备踹他一脚,可是这时,周围的环境突变。
两人瞬间戒备地靠在一起,刚刚嬉笑的模样好似错觉。
“我们进来了?!”看着眼前富丽堂皇的大殿,陆瑶真不可置信地反问道。
程怀谨皱着眉,来回打量周围的环境:“应该是。”
两人一时不明白当前的状况,都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我们不是没有闯过广场吗?怎么会……”
她没有说完,但是程怀谨明白她的心思。
他跟她一样,都抱着警惕和不信任的态度,虽然眼前这大殿看起来真的很像遗迹,但是过程太过蹊跷,实在没办法让人放心。
不过他们总不能一直待在原地,不管前面是险地还是宝地,总要闯一闯。
程怀谨率先迈开步子,头也不回地叮嘱:“跟紧我。”
一路上没有任何异常,两人平平安安地来到了大殿的台阶下。
他们没有直接进去,程怀谨严肃地询问:“你有没有感觉到异常?”
有些敏感的修士对于危险会有所感应,他不知道陆瑶真是不是那种人,但是总要问一问。
第一百六十一章 新伙伴画灵
陆瑶真摇头。
“既然如此,我们进去吧。”
程怀谨谨慎地迈上台阶。
无事发生。
他大大地松了口气,朝陆瑶真招手示意她跟上。
大殿由白玉铸成,富贵又不俗气,大气而不矫饰。
而他们面前的大门,看起来就像两块削平了的巨大玉石块,如果不仔细观察,恐怕会以为这里是条绝路。
“这地方和外面的广场风格完全不一样。”陆瑶真皱眉。
如果都是由这个不知名种族的人建造而成,为何会差距这么大?
不过光在外面猜测也找不到答案,程怀谨伸手去推了推。
白玉巨门表面忽然荡开一圈圈涟漪,而后几行大字浮现在眼前。
“得搞清楚上面写的什么。”程怀谨脸色不怎么好看,显然是看不懂这种文字。
他有些不甘心,但是转头却看到陆瑶真若有所思的模样,他心中微动:“可是认识?”
陆瑶真点点头。
她没有接触过这种文字,但是她的传承里却有相关的记载。
这样看来,倒是运气不错。
“我研究一下。”陆瑶真甩下这句话,然后就沉浸到意识之中。
程怀谨没有催促,注意着四周,以免从哪里忽然冒出来几只妖兽或是敌人。
没过多久,陆瑶真意识回归,面对程怀谨询问的目光,她默了默,问道:“你会作画吗?”
程怀谨表情有些一言难尽,诚实地摇了摇头。
“那怎么办?我也不会啊,”陆瑶真双眉微拧,“我们要把大殿上面全部画上画才能进去。”
程怀谨嘴角微抽:“难怪大殿这么干净。”
两人相顾无言许久,陆瑶真叹道:“试试吧。”
不会画画也没什么,现在开始学就是了。
反正也就这样了,瞎折腾呗,画成什么样无所谓,成功与否也是另说。
做了决定,两人便一人选了一边墙,然后开始画画。
陆瑶真拿着画笔,看着雪白的墙壁,颇有些无从下手的感觉,总觉得自己这一去,就会给这面墙添上一抹难以抹去的瑕疵。
修仙真难,什么都得会一点。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一天。
要把所有墙都画上画,难。
要不这一面墙就是一幅画儿吧……
她忽然想到什么,连忙跑到了程怀谨那边。
“哥哥!”
“你怎么过来了?”程怀谨本就在发愁,见到她,立马收回了手中的笔,显然,他对这件事也没有什么自信。
“我有个想法。”陆瑶真靠过去,与他耳语。
“能行吗?”听她说完,程怀谨有些迟疑地反问。
“行的!就算不行也可以补救。”
看着她亮晶晶的双眼,程怀谨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他一咬牙,回道:“好!那就依你的想法!”
两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分好工,然后就开始各自忙碌。
三天过去,大功告成!
眼前的白玉宫殿,已经从云山仙宫变成了富丽堂皇的人间楼阁。
大红大绿的配色,大俗即大雅,瞬间有了烟火气息。
是的,他们就是给大殿上了个色。
“就这样吗?”程怀谨犹疑道。
“就这样!我们看看去吧。”
两人忐忑地回到大门前,此时,门已经开了。
陆瑶真和程怀谨都是面露激动之色。
这次也是投机取巧,能不能成,其实他们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
谁知道误打误撞,竟然真的成功了!
这可是万幸!
陆瑶真美滋滋地抬起脑袋:“我这小脑瓜儿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怎么就这么机灵呢?”
程怀瑾不雅地掏了掏耳朵,算了,看在她的点子有用的份上,这次就让她得意。
“我们进去吧!”
两人做好准备,踏入了大殿之中。
大殿之内远比外面看着要宽敞,里面的装饰颜色丰富,复杂又不杂乱,是一种冲击力极强的美感。
光透过穹顶落下,仿佛有了形状,给这里的一切笼上一层光晕,好像一切都变得温柔了起来。
这里看起来倒是没有什么东西,除了画,就是画。
他们不敢乱动,毕竟这里的画跟外面广场上的那些完全不同,这里的画虽然看起来只是好看,似乎没有什么威胁。
但越是这样,越是可怕。
大道至简,返璞归真,到了足够精深的程度,气势反而会更加内敛,隐而不发,光华平平,不张扬,不引人注目,就如君子藏器于身,在最关键的时候,才会露出锋芒。
陆瑶真想去查探一下四周,却被程怀谨狠狠拉住:“不要乱走。”
陆瑶真虽然不解,但出于信任,还是没有再随便行动。
“前辈何不出来一见?”程怀谨对着空旷的大厅说了一声。
他询问之后,周围只有一片安静,陆瑶真差点以为他是判断出错,可是,过了片刻,隐藏着的东西终于按捺不住了。
“你这晚辈,好生无礼。”
稚嫩的声音含着怒意,明明是质问,但却因为嗓音太过甜和柔而失去了气势,这句话倒显得像是小孩子穿了大人衣服似的不伦不类。
程怀谨无赖道:“若是前辈一直这么藏头露尾,那晚辈的态度就只能是这样。”
他果然没有猜错。
在广场的时候,他们明明没有闯过去,却平安来到大殿外,那时候他就觉得蹊跷,这么一诈,果不其然,暗中有个拥有智慧的东西在盯着他们。
“放肆!你们闯我族地,竟然还口出狂言!你这小辈,真是找死!”
那东西依旧没有露面,但是显然,心中已经是怒不可遏了。
“那也得你有那个本事才行!”程怀谨吊儿郎当地开口,没有露出丁点的迟疑和害怕。
“前辈别理他,我哥脑子有问题,嘴也贱,前辈大人大量,莫和他计较,”陆瑶真狠狠地拽了拽他是袖子,态度温和,略带歉意,“误入此地,是我们不对,还请前辈见谅。前辈既然放我们进来,想来没有恶意,既然如此,前辈何妨现身,我们好好聊聊?”
她一锤定音,将图谋不轨的寻宝变成了误入,她和程怀谨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端的是配合默契,让人挑不出错来。
“你这丫头倒是识趣。”
声音缓和了一些,紧跟着,一个身影出现在半空之中。
那身影看起来像个八九岁的小孩儿,两腮还带着婴儿肥,模样软糯可爱,偏偏又绷着一张严肃的脸,他穿着一身长袍,背后那对半透明的翅膀不快不慢地扑棱着。
“前辈是器灵。”陆瑶真肯定道。
“有眼光!”那器灵对陆瑶真的好感噌噌噌往上涨,顺便还瞪了那个态度恶劣的程怀谨一眼,眼睛里明晃晃的意思是: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程怀谨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小矮子,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他们本以为这次器灵依旧会呵斥他,谁知道它脸上竟然露出一个有点小委屈的表情:“你为什么就不能温柔一点呢?”
程怀谨噎了一下,闭嘴了。
暗暗偷笑的陆瑶真清咳一声,笑眯眯地开口:“不知前辈可有什么话跟我们说?”
器灵抿了抿唇,故作神秘地开口:“这里有很多宝贝,你们想要吗?”
陆瑶真和程怀谨异口同声道:“不想!”
才怪!
但是就算想得不行,他们也不能轻易暴露自己的目的啊!虽然这器灵目前看起来挺蠢的,但谁知道它是不是装的,又是善是恶。
显然,这个答案出乎器灵的意料,它沉默了许久才再次开口:“如果你们想要的话,就得通过这里的考验。”
这个话题继续得很生硬,显然,它很希望他们去闯一闯所谓的考验。
“就这么简单?”程怀谨反问了一句,话里话外都是不信任。
“当然!”器灵有些失落。
种族已经灭绝,它的主人也早已陨落,它在地下埋了太久太久,守着这片遗迹,度过了漫长岁月。
可是,法器久不使用,是会坏掉或者退化的啊……
它如今就是在虚张声势,实际上,它已经快要消散了。
好不容易它才等来两个人,这很可能就是它最后的一次机会。
不过,它到底有自己的骄傲,作为曾经这个种族的法器之首,虽然只有两个人,它也要挑一挑,然后才决定跟谁走。
最重要的是,种族已经灭绝,但是他们的故事应该被人记得,他们的传承应该流传下去……
如果可以,挑出一个有天赋的人就最好了。
虽然这两个人看起来都不怎么靠谱,但是它也别无他选。
“唔……”器灵的目的昭然若揭,但是陆瑶真和程怀谨却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回应。
器灵有些恼:“这么好的机缘送到手上,你们犹豫什么?”
“这里还剩下什么宝贝?”
这个种族灭绝已久,虽然那些画儿还没坏,但是其他东西很可能抵不过漫长岁月,而且这种天赋极高的隐世种族,多半痴迷一道,对其他的东西不感兴趣。
器灵有些心虚:“那个……其他的都被我吞完了,不然我熬不了那么久,我就是最大的宝贝,其他的,五个房间里面各藏着一件。”
陆瑶真和程怀谨皆是有些无奈。
这器灵还真是缺心眼儿,怎么就直接把自己的老底给露了?
说实话,占这个傻子的便宜……他们还真的有点不好意思。
“这个大殿你要吗?”陆瑶真问道。
“不要。”
“我也不要。”
听到他们的对话,器灵委屈死了,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他们,充满了控诉。
“我们都不擅长绘画,你真的决定要跟着我们吗?”
两人不是没有贪念,但是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克制自己的欲望,是修士的必修课。
想来,器灵也希望有一个志同道合的主人。
“你可以跟着我们走,如果你以后找到合适的主人,我们会放你离开。”
“不!我要跟着你们!”
器灵虽然不聪明,但是它却明白一个道理。
正是这样正直的他们,才是最适合的主人。
而且,它也没有其他的选择,如果不认主,它很快就撑不了。
眼前有合适的人,如果它硬撑,只会把族人留下来的最后几件东西消耗干净。
它想给族人们留下点念想。
它像是害怕他们不同意,弱弱地补充一句:“我很有用的。”
陆瑶真扭头看向程怀谨:“你拿吧。”
“你弱,你拿。”
“我不想一直哄小孩儿。”
“我不想一直骂人。”
两人对视一眼,片刻后:“猜丁壳吧。”
最后,陆瑶真出了石头,程怀谨出了剪刀。
程怀谨松了口气,好像有些如释重负:“就这样呗。”
“你们很嫌弃我吗?”器灵忍无可忍地低吼了一句。
“不是啊,我们是兄友妹恭。”
陆瑶真朝器灵伸出手:“那你要跟我走吗?以后成为我的伙伴,一起追求无上大道。”
器灵重重地点头,然后迫不及待地冲到陆瑶真面前,与她签订了契约。
陆瑶真摸了摸它的头,含笑道:“那我们还需要进行考验吗?”
器灵愣了。
对啊!
还有考验!
但是它忘了啊!
现在都认主了,不如……算了?
它下定决心,斩钉截铁地回答她:“不用考验啦!”
陆瑶真点点头,将那五件宝贝捞出来,也没有看一眼,直接甩给了程怀谨。
程怀谨也没有矫情,坦然地将东西收下。
“你们的族地,不只这么点吧?”
器灵摇摇头,有些失落道:“其他地方……已经没有了。”
它有些歉疚,因为没能给自己的主人保下更多的东西。
“没关系的,”陆瑶真温和道,“我们的收获已经够了。”
看着她坦然清澈的双眼,器灵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一趟虽然有点波折,但总体来说顺利得有些不可思议,至少……没有遇到致命危险。
陆瑶真把大殿收起来,大殿就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坠子,陆瑶真将坠子扔进了半山中,然后看向器灵:“对了,忘了问你叫什么。”
“我叫画灵!”
“我叫陆瑶真。”陆瑶真郑重回应。
“行了,别啰嗦了,快离开。”程怀谨揪了揪她的发髻。
陆瑶真白了他一眼,还想说点什么,却被他带着,飞快地离开这个地方。
来时艰难,离开就简单了,程怀谨的速度不慢,带着陆瑶真一路飞驰,很快,他们就重新感受到了炎曜沙漠的燥热。
出来之后,两人都没有耽搁。
虽然这次经历很有趣,但是他们现在是在危险重重的历练之地,所以,其他心思很快就收拢。
第一百六十二章 苏醒
“我们还是分开行动,但是不要离得太远,随时保持联系。”程怀谨说完,扔下陆瑶真,瞬间溜了老远。
陆瑶真无奈地摇摇头,招呼上画灵:“我们也走吧。”
她细细地告诉了画灵他们这一趟的目的,画灵听完之后,豪气地拍拍胸脯:“主人你大胆地去闯!有我在,保你不死!”
陆瑶真笑着打趣;“那我的性命可就交到你手上了。”
面对她的信任,画灵踌躇满志,就等着大展身手,然后在小伙伴面前证明自己。
陆瑶真还想说点什么,但是小家伙已经开始警戒了。
遍地一色之中,陆瑶真踽踽独行,身影看起来渺小无比,但她步伐坚定,似乎周围的温度对她没有丝毫影响。
“这是……猫?”陆瑶真看着眼前的生物,疑惑地歪了歪头。
不,这只猫跟凡界那些脆弱的小可爱完全不同。
而且,能够在炎曜沙漠生存下去的,不可能弱到哪儿去。
猫儿那双不善的眼睛瞪视着陆瑶真这个闯入者,似乎是在考虑怎么把她撕碎。
“它的头好大,耳朵也好大,还话了眼线诶!”在这样剑拔弩张的氛围里,她这句话显得异常地不合时宜。
画灵愣了一下,接着露出一个矜持的笑容:“哈哈哈,你不觉得挺可爱吗?”
陆瑶真摇摇头,拔出剑,朝着猫儿比划了一下。
那只猫儿警惕地挪了挪位置,它的脚步轻盈,没有在沙地上留下任何痕迹,速度也极快,至少陆瑶真比不上。
它的目光紧紧盯着陆瑶真,准备伺机而动。
“来了!”陆瑶真举剑抵抗。
可是猫儿的速度太快,她防御的速度跟不上对方攻击的速度,瞬间,下巴到锁骨的位置便因为它的爪子而变得血肉翻飞,伤口狰狞,给她娇媚的面容平添了几分恐怖。
画灵小声地低呼一声:“主人!”
陆瑶真没空安抚它,只示意它别动手,然后全神贯注地与猫儿对峙。
猫儿舔了舔爪子,那上面有陆瑶真的血,它像是尝到了什么好吃的东西,愉悦地眯着眼,喉咙里还发出满足的咕噜声。
“真棘手啊!”陆瑶真喃喃一句。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她好像根本无法占据先机啊……
这样下去会被牵着鼻子走,然后硬生生被耗死。
心中飞快地分析着占据,但是她依然用神识捕捉着猫儿的动作。
陆瑶真眼睁睁看着它再一次跳起,这一次,她准备以守待攻,炙热的火焰翻起热浪,给炎曜沙漠这样的火炉硬生生添了三分火势。
温度高得吓人,像是能把人烤化喽。
可是沙丘毛像是没有感觉似的,爪子带起疾风,硬生生将火一分为二,然后给了躲在火后面的陆瑶真一爪子。
陆瑶真躲闪不及,不进反退,如此,她虽然会受伤,但也能避开要害。
这一爪落在陆瑶真心口偏上,伤口颇深,随着修为增加,心脏对于修士来说已经算不上致命要害,但这一爪子如果真的落在了心脏上,也能让人重伤。
她迅速地做出了反应,凤凰真火朝着猫儿包裹过去。
没用。
陆瑶真心里咯噔一下。
猫儿身上厚实的毛发一根根竖起,硬的像钢针,但是这些钢针却能隔绝火与热,所以,猫儿竟然也只感觉到些许不适而已。
“不可爱了。”成功躲过下一次攻击,陆瑶真苦中作乐地腹诽。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虽然只是个想法,但是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她举起剑,与猫儿同时飞起,剑撞上猫爪,谁也奈何不了谁。
趁此机会,陆瑶真加快了节奏。
猫儿一时只能跟着她的节奏走。
就是这个时候,陆瑶真竟然加快了反应速度,在猫儿出招前,就先做好了防御。
猫儿的攻击有点套路化,陆瑶真算计得好,每次都能恰到好处地将对方的攻击拦下。
但这也只是权宜之计,她必须抓住机会反打,否则等猫儿走出这个节奏,她必败无疑。
陆瑶真眼珠子动了动,剑尖下落。
猫儿腿短,她的剑尖常常触碰在地上。
忽然,她拼着受伤,一气呵成地画了一个奇怪的图形。
接着,图形光华一闪,猫儿被困住了。
陆瑶真松了口气:“符箓还是挺好用的嘛!”
但是她话音刚落,猫儿就挣脱了符箓的舒服,她一边躲闪,一边苦笑,行吧,是她学艺不精。
陆瑶真不甘心认输。
她当然可以放出画灵或者金书,但是她不愿意。
画灵的画用一张少一张,如果不到绝境,她不愿意动用这种一次性的手段。
陆瑶真故技重施,将猫儿牵制住。
战斗结束得猝不及防。
刚刚一人一猫还打得势均力敌,谁知道陆瑶真做了什么,猫儿竟然猝然死亡!
“赢……赢了?”画灵结结巴巴地看着地面上已经气绝的猫儿,似是不可置信。
陆瑶真笑眯眯地点头:“对啊。”
“我究竟错过了什么?”画灵迷茫地喃喃自语,“你到底怎么做到的……”
“还是那个套路呗。”陆瑶真笑了笑虽然战斗结束得很快,但是她在战斗时做出的预判和分析拉出来可是洋洋洒洒一大串。
先示敌以弱,趁其不备,守株待兔。
陆瑶真知道,没有耐心的猫儿在她露出破绽的时候,一定会果断攻击。
她冒险地露出了要害,果然,猫儿上当了。
早就准备在那里的埋伏起了效果,猫儿冲过来,带着一股巨大的力量,谁知,她只是把剑轻轻一横,撞上来的猫儿瞬间毙命。
这场自投罗网地好戏看得陆瑶真乐不可支,欢欢喜喜地疗伤去了。
不需要程怀谨特意回来,有画灵在,就能给她好好护法。
到底都是些皮外伤,哪怕深了些,愈合得也快。
“谢谢画灵了!”陆瑶真将满脸认真的捞到怀里,笑眯眯地跟它道谢。
“没关系。”画灵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因为陆瑶真的道谢,它有些失落,还以为她不愿意把它当自己人,所以才这么客气。
陆瑶真察觉到它的想法,有些哭笑不得。
她的感谢发自内心,满是诚挚好吧?
器灵啊……
陆瑶真有些不知道评价这种存在。
它们依附于法器,也依附于主人,虽然有智慧,但仿佛是天生的仆从,一切以主人为上。
其实想想也挺正常,毕竟,法器不听话的话,那对修士来说就是灾难,所以没有人会创造不听话的法器。
而器灵,天生就是附庸。
只需要执行命令。
可是,偏偏他们是有智慧,有情绪的,所以这种控制更显得残忍。
其实陆瑶真也不理解为什么法器需要产生灵智,死物不是更好控制吗?
可能是修士需要陪伴?
也可能是希望有个不离不弃的追随者?哪怕在重伤濒死的时候,法器也能努力拯救主人。
关键是,它们不会背叛。
这一点,太难得了。
陆瑶真摇摇头,把矫情的想法丢开,继续自己的旅程。
越往里走,遇到的妖兽越是难缠。
陆瑶真在思考,自己是在外围打转好,还是往里面走一点好。
在外围打转获得的猎物水平太低了些,往里走的话,就要靠着金书和画灵了,她是出不了什么力的,关键是,万一有个万一,她人就没了。
恰好这个时候程怀谨给她传讯了,他那边一切顺利,然后就是跟个老太太一样,啰啰嗦嗦地叮嘱她不要深入。
“我还没到极限。”陆瑶真想了想,决定先在外围转一转,等自己的本事提高了,再一点点深入。
她的底牌不少,也是可以闯一闯的。
“到底怎么收敛自己的杀意?”陆瑶真一边寻找下一个目标,一边思索。
程怀谨给出的答案并不确定。
他说可以放空自己,脑子里什么都不要想,只将战斗作为本能。
他说,关键是“自欺欺人”,要骗过别人,就要先骗过自己,而真正的目的,藏在潜意识里。
陆瑶真决定这事儿有点玄,有点难。
最关键的是,带着杀意与没有杀意的攻击是不一样的,后者到底太过仁慈,在生死之战的时候,往往会给自己带来无数麻烦。
如何隐藏杀意又不失锐气才是最重要的。
陆瑶真其实做到过,对这方面也有点研究,但是没有程怀谨研究得透彻。
说白了,她现在是在瓶颈期。
瓶颈期,这个词真讨厌。
“为师的乖徒儿,现在在干什么?”
听到熟悉的声音,陆瑶真怔愣了片刻,后知后觉地摸了摸月亮耳钉:“师父?”
真是失策。
为什么要把双月做成耳钉啊!
如今,殷琇说话的声音犹如耳语,她仿佛能感受到他嘴唇的热度,暧昧得不行。
她干咳了两声,故作镇定地解开禁制,回道:“我在晒太阳。”
她看了看天空上的艳阳,深切地觉得自己这句话没毛病。
接着,她就听到殷琇低沉的笑声。
“为师现在有些闲。”
陆瑶真嘴唇弯了弯:“师父,要怎么才能在战斗时隐藏自己的杀意呢?”
殷琇因为她的不解风情沉默了许久,过了会儿,他才道:“只要你修为足够高。”
碾死一只蝼蚁的时候,会有杀意吗?
不会的,因为太简单了。
这也是那些修者们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原因吧。
陆瑶真无言以对。
虽然很有道理。
但陆瑶真真没那个蔑视一切的本事。
殷琇那边又传来一阵愉快的笑声。
陆瑶真有些恼:“你又逗我。”
“其实很简单,你只要觉得你的对手是必死无疑的,那就行了。你要想的不是一定要杀死他,而是,他一定会死。”
陆瑶真有些迷糊。
一定要杀死他,他一定会死……
她脑子里反复回荡着这两句话。
“我好像有些明白了!”
说白了,之所以泄露杀意,是她的心境过不了关,她如果足够冷静,心如止水无波无澜,那根本不用忧愁这种问题。
但是明白了是明白了,要真做到却不简单,陆瑶真也不急,这种事儿一时半会儿也成不了。
思索的时候,她察觉到远方的敌人,跟殷琇说了一声,就切断了联系。
殷琇随手捏死手中的人傀,幽幽地叹了口气。
自家的小姑娘真是个过河拆桥的小混蛋。
殷琇那里怨念十足,而陆瑶真,已经跟妖兽对上了。
炎曜沙漠的日子既无聊又刺激,每天不是打架就是在打架的路上,她本就气势十足的眼神也越来越锐利。
中途程怀谨有事,还回了魔界一趟。
而陆瑶真,却一直跟黄沙相伴了整五年。
五年来不间断的努力,终于让陆无难的意识苏醒,灵魂也更加凝实。
再次看到他,陆瑶真竟有些热泪盈眶。
“终于醒了。”
“辛苦了。”陆无难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陆瑶真摇摇头,没有独揽功劳:“多亏了程怀谨,不然我这点子修为,哪里能这么快就满足金书的需要?”
果然,陆无难的笑意更盛。
看着它喜上眉梢的模样,陆瑶真有些心虚:“那个……你家老三想要毁坏你的尸体,被我们做掉了,你家老二耍阴谋诡计,然后被哥哥除去了。”
陆无难表情没什么变化。
心情也没什么波动。
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
他虽然跟那两个孩子相处不多,但是也明白他们是个什么性子,自私自利,又愚蠢至极。
感情都是相互的,他们对他这个父亲不看在眼里,他也不是那种贱皮子,非得去贡献大无私的父爱。
“你那个……灵魂什么时候能回到身体去?”
也别怪她催促,她实在是担忧夜长梦多。
这件事一刻没有解决,她心里就一直悬着,无法安心。
“回到魔界吧,这里的环境不怎么适合。”
陆瑶真点点头,这时候,收到消息的程怀谨也来了。
“哟,没死呢。”他看到陆无难的虚影,阴阳怪气地开口。
“我死了岂不是如你所愿?”陆无难不动如山,慢悠悠地将他的话堵了回去。
陆瑶真对他们的争吵没有兴趣,连忙打断:“我们回魔界吧。”
程怀谨和陆无难皆是冷哼一声,拉着个脸,一副不痛快的样子。
“走了,幼稚鬼。”陆瑶真拍了程怀谨后背一巴掌。
程怀谨瞪了她一眼,到底是没有啰嗦,带着她赶回魔界。
如今,无双城被他控制得很好,所以他当然是要带着陆无难回无双城的。
陆瑶真对无双城向往已久,真到了这里,非但没有因为幻想过多而产生落差,反而被惊艳得激动无比。
倒不是这里有多漂亮,关键是这里很多阵法啊!
三步一小阵,五步一大阵,如果敌人赶闯进来,那就得做好被阵法攻击得无比暴躁的准备。
第一百六十三章 天伦之乐
“瑰丽的珍宝!”陆瑶真目露痴迷,激动地俯瞰着无双城。
“真喜欢的话,你可以试着闯一闯这里。”
陆瑶真狐疑地看了程怀谨一眼:“我怎么觉得你是不怀好意。”
程怀谨眨了眨眼,那表情,特无辜,特理直气壮。
接着他又怂恿了陆瑶真几句,陆瑶真慢悠悠地瞥了他一眼:“等这里的事情完成,我要去打造本命法器。”
所以她时间去闯什么乱七八糟的阵。
程怀谨遗憾地叹了口气。
陆瑶真心里暗笑。
还想坑她?做梦吧!
程怀谨没有带着他们去城主府,而是来到一间隐于闹市旁的小院儿。
院子里有棵高大的石榴树,还没有到开花的时候,叶子葱葱茏茏,阳光明媚,一阵风来,树也摇,影也摇。
“你常来这里?”陆瑶真打量了一番周围的环境。
这里虽然久未住人,但是还能看出生活的痕迹,东西摆放得很是随意,一看就是私人空间。
这种地方,才能称之为家。
而且,进入院子之后,程怀谨显然放松了很多。
“嗯,”他没有解释的意思,“我们去后院。”
如果说前面看起来像是普普通通的市井小民之家,后院的布置却风雅无比。
虽然后院并不大,但是却处处精巧,假山流水与植物错落有致,瞧着就感觉到一阵舒适。
“这是你布置的?”
程怀谨惊奇地看了她一眼:“这你都知道?”
陆瑶真眯眼一笑,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个院子很像程怀谨的风格。
然而,她也没猜错不是吗?
看她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程怀谨腹诽了几句,然后带着她来到一座假山前。
也没见他如何摆弄,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周围的环境就变了。
“这是地底。”程怀谨解释了一句。
陆瑶真眨了眨眼,也没有警惕防备的意思,饶有兴趣地四处张望。
“你真不怕我对你做什么啊?”
陆瑶真耸了耸肩:“你都把我带到你的老巢来了,我怕什么?”
程怀谨不会伤害她的。
她又不是傻子。
他可有许许多多下手的机会,而且那些不经意间流露的关心和照顾做不了假,他也就是嘴巴坏,实际上是个好人。
唔……至少对陆瑶真和殷琇来说确实如此。
程怀谨不满地反驳:“什么叫老巢?真难听。”
陆瑶真不在意他说什么,她的注意力早就落在四周了。
虽然是地底,但是这个地方并没有阴森的感觉,地上铺着暗灰色地毯,好像是从某种妖兽身上剥下来的一整块,没有缝合的痕迹。
旁边有个高一点的地台,上面有垫子和矮桌,桌上摆着一套白瓷茶具,后面摆着一副山水屏风。
而另一边摆着矮榻和几排书架,书架前是一张宽大的书桌,还有一张摆着香炉的高台,走几步就有一个摆着的蒲团。
最后那一边,则是床榻。
这个地方不算大也不算小,但是抬脚几步就能完成休息、修炼和打发时间这些事情。
陆瑶真看着挺心动的,如果自己家也被布置成这样,好像也不错?
不过她心里这么想着,却还是打趣道:“你也真是不把我当外人。”
程怀谨瞥了她一眼,没有回复这句话,而是催促道:“快开始。”
所有的准备都已做好,如今只差这最后一步,陆瑶真深吸一口气,然后将半山里的棺材拿出来,耳后,金书飘了出来。
程怀谨将棺材盖打开:“开始吧。”
事情磨了这么久,最后的一步却异常顺利,棺材里俊美非凡的男子睁开双眼,本就不俗的容貌因为双眼的神采更显得俊美逼人。
陆无难坐起来,将棺材收好,看向自己的两个孩子:“辛苦你们了,多谢。”
他双眼含笑,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程怀谨没理他,别开眼,一副不想跟他说话的样子。
陆瑶真无奈地摇摇头,将金书塞给陆无难:“物归原主。”
由于要紧着陆无难的魂魄,金书已经许久没有进化出新的书页,她有些遗憾,不过这东西到底是陆无难的本命法器,她可不能霸占。
金书回到陆无难手中,瞬间散发出明亮的光华,好像挣脱了伪装,本来看起来只是特别的外表瞬间变得不凡起来。
陆瑶真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金书的狂喜,就如同漂泊的旅人终于回到了家乡,就像分别多年的爱人再次重逢。
陆瑶真没好气地登了金书一眼:“喂了你那么久,见到老主人就忘了我,真是白眼儿狼。”
金书讨好地蹭了蹭陆瑶真的下巴,像一只撒娇讨饶的宠物。
陆瑶真也不是真的不开心,马上就露出了笑容:“算了,我可养不起你。”
“喜欢的话,可以拿去用。”陆无难大方道。
本命法器是不可以给别人使用的,但是他们的状况有点特殊,虽然陆无难的灵魂在里面,但是陆瑶真与金书是实打实的签订了契约。
虽然契约的约束力肯定比不上陆无难,但金书也不失为一件好法器。
陆瑶真摇头:“君子不夺人所好。而且我会有适合我的法器。”
金书跟了她那么久,她当然舍不得,但是,她更喜欢它回到陆无难身边,那样优秀的,横扫千军的宝贝,落到如今的她手里,到底是埋没了。
“主人!你有我呢!”画灵忽然从半山里冒了出来。
陆无难似笑非笑地看了这小东西一眼,倒也没有说什么。
画灵那也是曾经辉煌过的,虽然如今虚弱了些,但是怎么也不可能惧怕陆无难,所以,他毫不客气地瞪了陆无难一眼。
陆无难没有生气,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转而嘱咐陆瑶真:“这东西不是凡物,好好珍惜。”
陆瑶真点点头:“阿爹,您的身体如今好完全了吗?”
陆无难眼中含着欣慰,声音越加温和:“已经无碍了,就是这半年魂魄会有些不稳。”
听到他的话,陆瑶真想了想,翻出一根灵植:“这个,可能有点帮助。”
像是担心他拒绝,她想了想,又补充可一句:“这是孝敬……还有补偿。”
陆无难把她当做自己人,哪里会客气见外,他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看程怀谨一眼,才把灵草收回来。
他这一眼成功让程怀谨炸毛:“你看我做什么?你能这么快醒过来我也是出力了的!”
陆无难揉了揉他的头发:“我也没说什么。”
程怀谨气得喘着粗气:“不要碰我的头!我已经长大了!”
可惜他技不如人,在武力镇压下,只能嘴上逞能。
“再长大也是老子的崽。”陆无难恶趣味地欣赏他怒气冲冲的表情,丝毫没有自责的意思。
陆瑶真同情地看了程怀谨一眼,然后果断地火上浇油:“对啊对啊,有什么好躲的,阿爹这是亲近你呢!”
程怀谨生无可恋地翻了个白眼,陆瑶真和陆无难看着他这副模样,相视而笑。
……
有了陆瑶真贡献的灵草,陆无难稳定灵魂的时间缩短到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他们没有出去,就呆在地底。
他们也没有闭关修炼,而是各自做着自己的事,聚在一起将炎曜沙漠带出来的蝎子烤了,偶尔一起闲谈论道,虽然常有拌嘴吵闹,但日子过得闲适无比。
除了每天晚上固定的打坐,陆瑶真闲暇之余兴致勃勃地开始学习画画儿。
没人指导,她不得要领,看起来就像在乱涂乱画,每天都把程怀谨的书桌搞得乱七八糟。
终于,程怀谨忍不住了:“你到底要做什么?”
天知道他看到陆瑶真画画的场面有多火大。
要不是看她确实认真,每次也把自己弄出来的烂摊子收拾得干干净净,程怀谨早就把她扔出去了。
陆瑶真捏着笔,信心满满地在纸上涂抹,头也不抬地回答:“我在学画画啊!”
“我觉得你是在捣乱,”程怀谨忍无可忍,按住跳动的额角,“你学画画干什么?”
陆瑶真像是看傻子似地看他一眼:“你笨啊!你忘了我画灵?”
画灵收藏着很多可以攻击的画,但那些都是有定数的,用一张少一张,她不得自己努力试试?
虽然她确实没有接触过画画,但是能跟画灵契约,怎么说也是一种缘分,她怎么也得看看自己是否有这方面的天赋。
程怀谨鄙视道:“就你这样,研究八百年都没法儿学会画画。”
陆瑶真当然知道这一点,但是无所谓嘛:“我现在也没有老师,自己先接触看看呗。”
“画画?我会啊!”陆无难忽然冒了出来。
陆瑶真和程怀谨同时转头,似是不信地反问:“你?”
“你们这是什么语气?”陆无难霸气地挑挑眉,颇有一种目空一切,俯视万物的感觉,“画画有什么难的?”
画画难不难他们不知道,但陆无难看起来实在不想通了这根筋的人,画画细腻,而陆无难豪放,不只画画,连他执笔的样子两人都想象不出来。
陆无难被质疑了也不恼,挽起袖子,慢慢道:“嘿,那我今天就露一手给你们看看,免得你们看清为父。”
程怀谨嘀咕了一句:“倒像去打架的。”
陆无难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骂了一句:“臭小子!敢不敢打赌?”
程怀谨警惕地后退一步:“不赌!”
“别回答得这么快啊,”陆无难乐了,“为父难道还会坑你不成?”
程怀谨脱口而出:“你坑我的时候少了?”
陆无难遗憾地叹了口气,目光慢慢移向陆瑶真。
陆瑶真连忙露出一个讨好的笑,自动把头伸过去,一副任他揉的样子:“阿爹这么厉害,画画这种事怎么可能难道您?也是我糊涂,忘了向您请教。”
程怀谨大叫:“你无耻!你谄媚!你不要脸!”
但是陆无难很满意,他揉了揉小姑娘柔软的发丝:“还是女儿好。”
程怀谨很悲愤,他觉得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比陆瑶真还要卑鄙的人了!
她这副没骨气的样子,哪里像修士了?
当然,他也可以跟她学学,朝父亲撒撒娇,说几句好话,但是他深刻的觉得,头可断,血可流,面子不可丢。
唔……当然,这句话专指在陆无难面前的时候。
毕竟,一个会装疯卖傻躲开那些烦人精的时候,他可没考虑过什么面子不面子的。
陆无难铺开纸,陆瑶真知道眼色,及时地将墨准备好。
陆无难笑了笑,自家女儿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他蘸上墨水,寥寥几笔,在纸上勾勒出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线条。
“就这?就这?”程怀谨看了一眼,毫不留情地嘲讽。
陆无难依旧埋着头没理他。
接下来,程怀谨像是抓住了他的把柄一样,上蹿下跳,嘴里不停地冒出来几句嘲讽的话:“要是不会就不会,做人嘛,贵在诚实,何必要不懂装懂呢?为了面子丢了更多面子,岂不是贻笑大方?唉,你看看,你这画的什么啊?别浪费纸了。”
陆瑶真只觉得好多只苍蝇在耳边嗡嗡乱叫,她忍不住一巴掌拍他脸上,低吼道:“闭嘴。”
程怀谨摇了摇头,把她的手甩下去:“凭什么要我闭嘴?凭你会拍马屁?”
就在两人斗嘴的时候,陆无难搁笔了。
陆瑶真和程怀谨立马住嘴,齐齐探头看向画纸。
看到纸上的内容之后,两个人皆是愣住了。
这幅画不复杂。
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这是一幅“普普通通”的山水图。
留白很多,下笔的地方也很少,但是没有人会因为简单而否认这是一幅优秀的作品。
每一笔都恰到好处,不多不少,落在最合适的地方,天边雁,岩上松,飞湍瀑布,险峻高山。
很常见的意向,但是,陆瑶真却从里面看到了豁达坚韧,看到了大气磅礴,看到了水光山色。
“还真会啊……”程怀谨眉毛耷拉着,有气无力地喃喃自语。
“好厉害!”陆瑶真眼睛微亮,看着陆无难的眼神满是崇拜。
陆无难心中自豪,但是表面却还是不动声色,一副谦虚的模样:“咳咳,要学吗?”
陆瑶真毫不犹豫地开口:“学!”
程怀谨犹豫片刻,也点了头。
技多不压身嘛,也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用上了。
陆无难秀了一把才艺,倒也没有继续打击两个质疑过他的孩子,而是果断地开始讲解。
他讲解这些的时候,没有华丽的语言,内容也算不上有趣。
好在两个听课的都是自我管理能力极强的修士,所以哪怕枯燥,两人也能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