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邪龙
谁都知道把魅魔关在隐藏封印的牢笼里有隐患，但是谁都找不出更好的法子安顿这群圈养的“牲畜”。
世界上再难出一位欧冶子。
“如今，它们计划到哪一步了？”席淳安担忧问道。
如果封印损坏，首当其冲受到伤害的就是他们这些困在牢笼里的人。
最难受的是，他们这些小修士，就算知道了要出事，但是依然身不由己，无力改变现状。
很容易让人产生挫败感对吗？因为奋斗了那么久，却依然逃不脱这样的状态。
陆瑶真很快就发现了席淳安的心思。
因为她也无数次产生过一样的疑问。
拍了拍他的肩膀，只希望，他能自己想通，一旦丧失勇气，他们与大道的距离就越发遥远。
她也不想点出他此时的挫败，这种事，终究还是要自己想通才好，她若无其事地回答他刚刚的问题：“也幸好我们警惕，及时传了信，事情还没有到达不可挽回的地步，魔魅们刚刚寻找到破坏封印的法子，尚未来得及动手，如若我们再晚一点，恐怕事态就会失去控制。”
殷琇探明清楚情况之后，干脆果断地毁掉了破坏封印必须用的一件法器，如此，事情应该是解决了。
席淳安松了口气，这才有心思开口嘲讽：“这些魔魅留着也是祸害，为了一时利益，留下大患，也太愚蠢了。”
如果真的要圈养，那就把高阶魔魅全部拔除，以免它们生出什么幺蛾子，如果真的觉得魔魅太过邪恶，那就斩草除根，彻底灭族。
他们哪个都做了，但哪个都做不好。
畏首畏尾的结果就是遭受反噬。
两人对此事发表了几句看法，然后就彻底丢在了脑后。
关于魔魅的处理，是许多大能们一起做下的决定，他们没有机会去改变，也没有能力去改变，如今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捕猎魔魅。
可不能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将最重要的目的给遗忘了。
陆瑶真管不了魔魅，她只想阿爹早点醒来。
接下来的几日，又恢复了最平常的生活，不断地猎杀魔魅。
好景不长，这一天，牢狱的天空忽然变得暗沉一片。
牢狱里是没有云的，这里的天同样只是虚假的装饰，可此刻，满天乌云，黑沉沉地坠在天上，莫名让人产生一种压抑之感。
“出事了！”
这是陆瑶真和席淳安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底的凝重。
“去看看？”
“去吧，牢狱本就不大，想躲也无处可躲。”陆瑶真叹道，看到乌云的中心，她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们的速度不慢，但也算不上快，越是牢狱中心，聚集的修者越多，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一个方向。
循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便能看到一根拔地而起，直插天际的石柱，石柱之上缠绕着粗壮的链子，一个容貌妖异，双眼赤红的人被链子锁在石柱半空。
石柱之下，几具破碎的尸体，横在地上。
“这是才出现的吗？”
陆瑶真一边往更中心的位置前进，一边给席淳安解惑：“不，只是隐藏起来了，我们以往没机会看到。”
眼前的画面，震撼、妖异。
那人哪怕被困在石柱之上，依旧从容含笑，仿佛下面的修者都是路边的野花野草，压根不值得他看一眼。
这样的场景明显很不正常，哪怕妖异男子是被锁着的，但却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无他，因为对方看起来就非常不好惹。
不提那惑人心魄的容貌，只对方周围的气场，就足以令人胆寒。
这一定是个背负了无数性命的魔头，只看对方那不经意抬眼便泄露出来的杀气就能看出来。
“这里没有魔魅。”陆瑶真环视四周，很快就发现聚集在这里的都是牢狱的外来者。
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这就是那只被封印的邪龙。”
陆瑶真转头，发现他面色凝重。
殷琇从来都是轻描淡写地将敌人碾碎，何时出现过这样的情绪？
看来，情况不容乐观。
席淳安张了张嘴，想问问这是怎么回事，魔魅解开封印的法器不是被他毁了吗，为何封印还是被解开了。
但想了想，这句话好像有质问的嫌疑，最后，在嘴里绕了一圈，还是没有吐出来。
倒是殷琇自己开口了：“说来，这事是本尊的失误，没想到魔魅竟然设下全套，引导几位外来的魔族破开了封印。”
法子非常老套，无非是传播留言，告诉大家这里有宝贝，然后再加上幻术媚术的一点点引导，将他们的警惕心消减到最低，然后，这群愣头青就傻乎乎地去破解封印了。
或许，他们还以为自己真的能获得什么宝贝，从此一飞冲天。
一群蠢货的痴心妄想将所有人置于险地之中，面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强大对手，其他外来者难免骂一句倒霉。
“这也没有办法。师父挡得了魔魅，但挡不了人心贪婪。”
虽然殷琇表面上没有异常，但是陆瑶真看着他黑沉沉的眸子，却莫名明白了他的怒火。
显然，一时疏忽大意，导致魔魅的计谋成功，令他非常不虞。
“现在该怎么办？那链子锁得住邪龙吗？”席淳安倒还算镇定，将安安静静的娃娃拢在掌心，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以免紧绷太过。
殷琇摇了摇头。
封印已经**，那链子就形同虚设，邪龙之所以维持着现在的模样，估计是瞪着谁上去找死。
“师父，你要出手吗？”陆瑶真攥紧殷琇的衣袖，指结捏得发白，显然，她并不愿意他去冒险。
陆瑶真不知道邪龙与大乘想比孰强孰弱，但却有些许预感，知道邪龙难缠。
他可是最不爱出头的那个，遇到危险，趋利避害，迅速逃离才是应当。
可是，此时他偏偏要出这个头。
殷琇反手包住她瘦小的手掌，轻轻捏了捏，笑容不变，气息沉稳：“放心，为师并非逞强之人，如果真的打不过，为师会带你们走。”
他的话说服了陆瑶真，夷天宗还得靠着他支撑，他一定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最后，她还是放手了：“师父，平安回来，我和师兄师姐还离不开你。”
殷琇点点头，刚刚到怒意已经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发自内心的愉悦畅快。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退缩太久了，他都快忘记了自己本来的性子。
他想起陆瑶真看着自己曾经的留影时熠熠生辉的眸子，酝酿已久的念头终于冒了出来。
为什么不试试走出来？
他从来都不是懦弱之人，为了保留夷天宗的传承，委曲求全太久了，被心魔压制太久了，终于，陆瑶真的出现，将他尝试数次不能勘破的迷障拨开来。
往事已矣，他总不能连前行都勇气都欠缺。
心中涌起无数的念头，只有他自己知晓，安抚地拍了拍陆瑶真的脑袋，他松开她的手，眨眼间，人就飞至半空。
邪龙见到他的动作，回过神似的，将目光聚在他的身上，良久，他满意地笑了：“没想到，这灵界竟然还能有如此人物。”
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但是他整个人却已经陷入极端戒备的状态，这让陆瑶真松了口气，他对殷琇有忌惮，就意味着殷琇有胜算。
“过奖。”
殷琇不骄不躁，长身玉立，衣带当风，二师伯温润的容貌，与他的气质算得上相得益彰，与邪龙对峙，不管是外貌还是其气势，都不落下风。
两者是截然不同的人。
一个，霸气侧漏，存在感极强，就像浓烈的色彩闯入了黑白山水画，毫不掩饰自己的锋芒。
一个，谈笑自若，早就学会了藏器于身，待时而动，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却又不容人小觑。
围观者众，见到殷琇与邪龙相对，已经压抑不住激动的讨论。
陆瑶真听着他们各种各样的猜测，嘴唇越抿越紧。
“瑶真！”席淳安担忧地唤了她一声。
明明还没有开始战斗，为什么好友已经紧张至此？
“我没事！”
战斗还没有开始，一切尚未可知。
她应该相信殷琇。
殷琇食指轻点，一道光芒落下，如烟火般四散，最后化作一个巨大的阵法，将下面看热闹的众人保护得严严实实。
“真是善良啊！”邪龙忍不住伸手鼓掌。
听到链子窸窣的声音，他拍了拍额头，有些懊恼：“唔，忘了，我还是个囚犯。”
殷琇没有在意他滑稽的表演，一掌拍出。
这样是殷琇唯一看清楚的招式。
这两位都是羲和界的顶尖强者，他们的对战，多是法则的对抗。
陆瑶真对法则还没有具体概念，更何况，他们的动作非常快，她根本无法捕捉到痕迹。
这边是修为带来的差距。
哪怕她站在这里，依然不知道他们的战况。
两人斗得如火如荼，那根困住邪龙的石柱竟是不堪重负，被波及后，轰然倾颓。
修者们连连惊呼，幸好，殷琇的阵法并非寻常，那石柱落在阵法之上，又朝边上滚落，没有对阵法里的修者们造成丝毫影响。
席淳安目睹这一幕，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这这这……你师伯该不会是你爹吧？”
陆瑶真愣了一下，好笑道：“怎么可能？难道厉害的阵法师就只有我爹一个人吗？”
这也不怪席淳安产生这种念头，实在是陆无难光芒太盛，风头无两。
她心中为自己的阿爹骄傲，但又为师父可惜。
那样骄傲的人，本该纵行天地，名扬四海，可惜，众人眼里的殷琇，只是那个脾气好到让人不喜的无相道君。
被席淳安这么一打岔，陆瑶真的紧张稍稍缓解了一些，但一颗心还是吊着。
她看不出殷琇和邪龙孰胜孰负，但是，天上不断爆发的轰鸣，阵法受到波及产生的震颤，都在提醒她战况的激烈。
这一站，便是三日。
终于，两人收手。
或许，许多低阶修士都想不到，这样震撼人心的战斗，仅仅只是试探。
有了底之后，两人再次拉开距离，对峙而立。
“道君好没有道理，”邪龙嗤笑一声，显然是准备耍耍嘴皮子，“人家无辜被囚，如今好不容易得见天日，刚出来就被道君一顿好揍，啧，好冤。”
这声百转千回，娇不胜羞的“人家”让无数群众打了个寒颤。
殷琇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变，端得是一片仙风道骨：“你我实力不相伯仲。”
明明是互相揍。
“道君实力高强，在下敬佩不已，不如化干戈为玉帛？”
邪龙的态度非常良好，又有美貌加持，如果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他真这么无辜。
“如果道君保证不动我羲和界修士，并且即刻离开，在下必然以礼相待。”
殷琇并没有十全的把握战胜邪龙。
这家伙被关了那么久，依然禀性难移，他也管不了，只要不祸害他们自己人，随便他折腾去呗。
“哎呀，不要这么无情，人家也是要面子的呀。”邪龙哀婉地瞪了殷琇一眼。
陆瑶真摸着下巴，脑子里产生了一个大不敬的念头。
这两人不会是不打不相识，互相看对眼了吧？
难道，自己往后就要有个师爹了？
殷琇抽空瞅了眼小徒弟。
很好，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一定是被自己威风八面的模样所折服！
不行，今天必须拿下邪龙。
徒弟还在下面看着，放走他的话，万一让徒弟觉得他不行怎么办？
他挺了挺胸膛，继续装：“废话少说。”
邪龙不知道自己的对手心思早就歪了十万八千里，他只是暗恨这家伙不识趣。
他也是无法无天的性子，能够退一步，也是因为消耗过多，尚未恢复鼎盛时期的实力，谁知道殷琇得寸进尺，竟然要他退走羲和界。
他堂堂邪龙，威震八方，闻者无不畏惧，如果真这么离开，颜面何存？
意难平啊，意难平。
还是咽不下这口气，他冷哼一声：“既然如此，那就看看谁胜谁负。”
天上轰隆一声巨响，地面开始剧烈摇晃，能够关押魔魅的牢笼也经不起这两人造，连连颤抖。
席淳安觉得自己的小心肝也在跟着颤：“万一牢笼毁了，魔魅逃出去怎么办？”
但是殷琇和邪龙的战斗已经到了最激烈的时候，此时哪里顾得上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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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真倒霉。
第一百三十五章 受伤
陆瑶真淡然道：“我们有阵法护着，魔魅没有。”
殷琇可不是一般的大乘。
令大乘修为魔魅都束手无策的牢狱都快在战斗中损毁，能够撑下来的魔魅又有几个？
就算有漏网之鱼，也无伤大雅。
就是那些人圈养魔魅的算盘，打空了。
邪龙试探着劝道：“你我实力不相伯仲，无冤无仇，何必斗个你死我活？”
见殷琇不为所动，他满心恼火。
真是倒霉。
被锁在不见天日的封印下无数个日月，好不容易重见天日，一出来就碰见个硬茬子。
什么是法则之斗，岁月枯荣随心，斗转星移随意，招式里若能蕴含法则，威力瞬间拔高无数，但是能够领悟法则的修士，在灵界并不多见。
偏偏，被他碰见了。
“你别不识好歹！我虽然重伤虚弱，但是你也道心有暇，如果打下去，必然是两败俱伤，何苦来哉！”
殷琇长枪一划：“我不能看着你为非作歹。”
他自认不算良善之人，但也心知能够阻拦邪龙之人寥寥无几，他有这个能力，就不能放任这样的祸害。
邪龙这样的家伙，心血来潮就能毁一界面，他不会遵循任何规则，更不会将任何生命放在眼里。
如果强者无法克制自己，那就是祸端。
所以，他必须死。
邪龙之所以还在跟殷琇掰扯，是因为没有察觉到殷琇的杀意。
殷琇将自己隐藏得很好。
遵循师父的教导：如果敌人与你是实力相当，那就要将自己的目的隐藏好，不要逼狗入穷箱，而是争取一击必杀，或者重创。
如此，邪龙才会有心思跟他胡话。
“为非作歹？修仙界强者为尊，本尊要他们死，他们就得死。”
邪龙并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错，他辛辛苦苦修炼多年，好不容易有了如今的修为，若不能随心所欲，他图个什么？
偏偏这些人，个个道貌岸然，虚伪至极，谁手里没有人命？装什么活菩萨？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
就像他被关起来，是他技不如人，他谁也不怪，如果有一天他被人灭杀，也是同样的道理。
有本事的自然会出事解决问题，真不知道其他人凭什么要用他们的道德要求他。
“道不同，不相为谋。”殷琇不打算跟他废话，说白了，每个人都观念都不同，高阶修士按照自己的喜恶制定规则，他的规则里，容不得滥杀，所以，邪龙必须死。
他话音刚刚落下，邪龙就发现自己从指尖开始，逐渐湮灭，他目眦欲裂，狠狠瞪向殷琇：“好！很好！你要我死，那你也别想痛快！”
他半边身子已经消失，拼着最后的力气，将一团黑色打入了殷琇体内。
两人原来争斗许久，殷琇本就有伤在身，这黑色团子进入身体之后，瞬间传来一阵彻骨的刺痛。
他修行许久，什么苦没吃过，可是，身上的疼痛还是让他一个踉跄，差点跪在地上。
“师父！”看到他身形不稳，陆瑶真飞身而起，一把将人抱起。
殷琇下意识搂着她的脖子，疼痛占据了他所有的心神，一时半会适应不了，所以，他压根不清楚现在自己正在陆瑶真怀里。
一个瘦瘦小小的姑娘，公主抱着一个高大挺拔的男子，而且这个男子刚刚还在大杀四方，将令人头疼的邪龙解决了。
这画面，蛮怪的。
牢狱已经被毁得差不多了，估计很快就会有高阶修士过来探查，殷琇如今意识不清，落难的大乘意味着无数财富，她不敢在这里逗留，叫上席淳安趁着现在情况混乱赶紧离开。
刚刚到场面太多人看到，实在是无法放心，她给琼华传了个求救讯息，她此刻应当是在忙，半晌没有回音，陆瑶真想了想，只能求助大师姐。
幸好，大师姐还是靠谱的。
“有人在找我们。”席淳安忽然着急地开口。
陆瑶真不解：“你如何知道？”
“我在那儿扔了个可以监视的法器。”席淳安一脸肉痛，显然那是个好东西，丢在那里肯定是没办法拿回来了，想想都心肝儿疼。
可是关键时刻，东西能起作用就得用，要是小命没了，再好的东西留着都没用。
想通了这一点，席淳安也释然得很快。
他现在更担心后面的追兵，虽然对方不知道他们往哪儿走了，但是高阶修士速度可比他们快多了：“我们怎么办？”
“我们不跑了。”陆瑶真咬牙道。
她将殷琇扔到半山之中，然后和席淳安换了身衣服，减慢速度。
不过还是不靠谱，追上来的很可能有一些是原来就在牢狱之中的，也有可能是刚刚从外面进来的，后者倒不用担心，前者的话，他们这点伪装根本没什么大作用。
“这个这个！”席淳安拿出一对很不起眼的耳钉，分了陆瑶真一个，“我师父给我的，快戴上。”
他自己戴了一只，然后，陆瑶真就发现，他的五官和身高产生了巨大的变化。
看到这个效果，她连忙将另一只给自己戴上。
下一刻，一阵强横的神识扫过，强烈的窥探感让两人不适地皱起了眉头。
陆瑶真控制着本能的反应，不敢暴露出丝毫的紧张。
幸好，神识的主人非常自信，只是一扫而过，没有发现异常就懒得在他们身上浪费目光。
“这东西不错！今天幸亏是你，不然我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陆瑶真松了口气，竖起大拇指肯定道。
席淳安如今在紧急的时候反应也越加老练，这几次游历练总算是让他成长许多。
“我师父出手的东西就没有差的。”席淳安骄傲地叉起腰。
能帮到陆瑶真，他也安心一些。
至少，不是一味接受别人的好。
可是，想起现在尚在生死一线的师父，他又蔫儿了。
如今，殷琇也受了伤，不知何时才能清醒，看来，将魔魅之心带回去的时间又要推后了。
他甩了甩头，压下心中的焦躁。
他们现在还没能脱离危险。
陆瑶真摸了摸耳钉，问道：“你这东西，能瞒过什么水平的修士？”
“这东西不是靠灵力启动的，总之很玄，我目前也没搞懂，只要没有脸贴脸，那就不会被发现。”
这耳钉他也才拿到不久，只是听师父说很好用。
那些高阶修士眼高于顶，当然不可能脸贴脸检查他们，就算他们愿意，也没那个时间。
这种情况下，耳钉可以说是一件再适合不过的宝贝。
接下来，他们被神识扫过十来次，但都是略过他们后就放下了怀疑。
慢慢的，两人都习惯了，面对一次次探查，皆是面不改色。
陆瑶真还苦中作乐，玩笑道：“说起来，我们两个都是师父受伤的小可怜。”
“也不知道前辈怎么样了。”席淳安苦笑。
陆瑶真也不清楚。
大乘的事情，从来不是他们这种低阶修士能够介入的，她估计，这件事还得落在绩兰身上。
师父现在还维持着二师伯的模样，但是她也顾及不到身份暴露这件事了。
还有人在虎视眈眈，意图谋财害命，她再多的担忧和惶恐都不能爆发出来。
她不能乱，不能放任自己的情绪。
师父一直在为她遮风挡雨，如今换她为他撑伞。
她得带着师父，平平安安地度过这次难关。
再一次有神识扫过，陆瑶真和席淳安都已经习以为常，谁知道，那位魔修忽然出现在两人面前：“你们，站住。”
对方的威压并未收敛完全，陆瑶真和席淳安此时内心翻江倒海，用尽全力才克制住后退的冲动。
见两人双眼憋得通红也没有退步，魔修饶有兴致地打量他们几眼：“性子倒是倔。”
陆瑶真和席淳安不清楚他的脾性，也不知道他的目的，于是都没开口。
那魔修也不介意，自顾自道：“可惜，刚则易折。”
此话一出，便表明了他是来者不善。
陆瑶真斟酌片刻，试探道：“不知前辈为何拦路？”
魔修没有理她，而是看向席淳安：“将你肩膀上那个小东西给我看看。”
席淳安双手拢住娃娃，后退两步，浑身紧绷，警惕地看着他。
陆瑶真双脚一错，挡在席淳安前面，不卑不亢道：“那是我的灵宠，不过是一只小精灵罢了，不知它哪里入了前辈的眼？”
“小精灵？”魔修不置可否，双眼微眯，气势越发外露，“小丫头，你可没有拒绝的权利。”
陆瑶真当然不可能将娃娃交给他，不管他什么目的，娃娃落在他手里，十有八九是回不来的，她还没有卑劣到抛弃同伴，苟且偷生的地步。
就是席淳安那里……她不想连累他。
她强忍怒气道：“相信前辈也不会强人所难？”
对于陆瑶真的反抗，他有些不悦，但是面对这种不堪一击的小蝼蚁，生气倒是不至于：“哦？如果我偏要强人所难呢？”
“那就莫怪晚辈无礼了。”
魔修只觉得好笑，就凭她一个小小金丹，能怎么无礼？
陆瑶真莫测一笑，双手拢在嘴边，高喊了一声：“大！师！姐！”
然后，一个如雪山女神的白衣女子从天而降，她一出现，周围似乎都有了几分冰寒，陆瑶真和席淳安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慕吟霜还是那么漂亮，有她在，陆瑶真瞬间变回了小姑娘，歪头看着对面的魔修，做了个鬼脸。
魔修眼中闪过怒意，但是又顾忌慕吟霜，只能将动手的欲望憋了回去。
“这位前辈，可能有一点小误会。”魔修知道自己不是慕吟霜的对手，吞了口唾沫，刚才的从容和嚣张瞬间消失，忐忑地辩解。
慕吟霜向来都没什么表情，魔修再三探究，也搞不清楚她是不是起了杀心。
不过很快，他就有了答案。
慕吟霜伸出手，手心的霜雾瞬间将魔修覆盖，接着魔修就成了冰雕。
慕吟霜轻轻一敲，冰雕就化为无数细细的冰晶。
陆瑶真给面子的鼓掌，不愧是大师姐，人狠话不多，杀人也这么优雅漂亮。
席淳安大概是觉得慕吟霜不好惹，行了个礼，然后就安静地站在陆瑶真身后，一副安静乖巧的模样。
慕吟霜没说话，卷起两人，腾空而起。
“怎么样了。”
“不知道，我把师父装半山里了，里面种着我的梧桐木，生机浓郁，应该有些好处。”
慕吟霜点点头。
“师姐，我们去哪里？”
“救人。”
“去九叠山吧，我给绩兰传讯了，他在那里等着我们。”
谁知道，慕吟霜却摇了摇头：“回家。”
陆瑶真转头看了眼席淳安。
夷天宗的位置，肯定是不能暴露的，哪怕席淳安是她的朋友，她对他非常信任也是如此。
慕吟霜意会，解释道：“先送他。”
“可是，他师父也受伤了，需要魔魅之心，魔魅之心还在师父那里。”
修士的储物用具，当然不是其他人能够随便打开的，所以，他们只能等殷琇醒来。
慕吟霜没再说话，只是改变了方向。
然后她追上了一只魔魅，指着它问系席淳安：“它行吗？”
席淳安忙不迭点头。
这魔魅与慕吟霜的实力相当，肯定不及殷琇手中的那个，但是顶多让师父恢复的时间增长一些，倒是无碍。
总之是比他自己弄到的品质更好。
夷天宗的弟子，就没有差的。
这魔魅在慕吟霜手里过不了一回合，它引以为傲的幻术和媚术在她清冷冷的目光里消弭，一点效果都没有。
目睹一切都席淳安目瞪口呆，不得不感叹自己交朋友的眼光，看看吧，这陆瑶真身边都是些什么凶残的怪物啊！
当然，抱大腿的想法有，拖后腿的想法却没有，陆瑶真的师父还不知道什么情况，他不想耽误他们，接过魔魅之心后连忙道：“随便找个地方把我放下吧，我自己回去。”
慕吟霜看了他一眼，又移开目光。
她的眼神除了冷还是冷，席淳安摸不清楚她什么意思，看着他一头雾水的模样，陆瑶真好心解释：“我师姐的意思是，你太弱了，速度太慢了，所以还是让她送你吧！”
席淳安悲愤地闭上了嘴。
将他扔到器宗门口，慕吟霜马不停蹄地带着陆瑶真肝回了宗门。
白寸心早就等着了，见到他们连忙站起来：“师叔呢？”
陆瑶真将殷琇放出来，还是维持着公主抱的姿势，白寸心和慕吟霜见到这一幕，还是没忍住，嘴角一抽。
第一百三十六章 他的喜欢在发酵
纵然再想腹诽，现在也不是时候，白寸心连忙道：“放在床上，然后你们就可以出去了。”
医修救人往往都要求一个安静的环境，白寸心也不例外，所以，慕吟霜和陆瑶真只能压抑着担忧，在外面等待。
“为什么不请绩兰？”陆瑶真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她知道白寸心是个厉害的，但是哪怕他再有天赋，也得受修为限制，很多情况下，修为高的医修比修为低的医修，能更快更准地解决问题。
殷琇这次显然伤得不轻，白寸心可以吗？
慕吟霜抿了抿唇，固执道：“师叔的身份不能暴露。”
“你觉得，五师兄能行吗？”陆瑶真尖锐地问道。
慕吟霜摇了摇头。
陆瑶真猛地站起，来回走了几圈，才克制住自己的怒气：“亏我那么相信师姐，师姐既然知道五师兄的能力不够，为什么还要坚持？如果耽误了治疗时间怎么办？”
即使她已经足够克制，但语气依旧不怎么好。
她也不愿意这样质问师姐，可是她实在不明白，她怎么会这么冥顽不灵？
什么暴露身份，生死关头还顾得上这个？
她又恼恨自己，为什么当时不坚持一些，而是选择盲目相信自家师姐。
“绩兰不是多嘴之人，而且我娘也知道师父的真实身份，就算我们暴露了又如何？”
面对疾言厉色的师妹，慕吟霜眼中难得出现一些无措。
“罢了，也是我的错，”陆瑶真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师姐，看了一眼对方干净清澈的眸子，她瞬间泄气，“是我过激了，抱歉，师姐。”
慕吟霜摇头：“你是担心师叔。”
“我能知道为什么吗？”陆瑶真放软了语气，近乎恳求地询问。
慕吟霜默默组织着语言，片刻后，才将原因徐徐道来。
这件事要追溯到慕吟霜幼时。
那时候她不知天高地厚，不肯服输也不肯低头，加上对修为尤其执着，明明没有能力去争夺宝贝，却硬是参了一脚。
如果不是殷琇及时赶到，世界上恐怕早就没了慕吟霜这个人。
最后虽然抢到了宝贝，保住了性命，却身受重伤。
殷琇在炼丹上还有几分天分，但是在医治上却是只了解个皮毛，无奈之下，他只能找上自己的旧友。
那位旧友也是医修，本事不差，与殷琇也是生死之交，可惜，再好的交情都抵不上一个利字。
那个宝贝正是医修所需要的。
如果他直说，慕吟霜为了感谢他的医治也不会不给，可是他偏偏起了贪念，竟然选择对慕吟霜和殷琇动手。
就是那一次，慕吟霜差点丢了命。
从此，她就对自己不认识的医修产生了极高的警惕。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她绝对不会求助他不熟悉的人。
更重要的是，殷琇同样如此，他排斥白寸心以外的所有医修，其他人根本无法获取他的信任，哪怕是他失去意识的时候。
慕吟霜被医修所害，殷琇的自责肯定是最多的，毕竟，这也是他识人不明，他们对外面医修的警惕，何尝不是出于对同门的在意？
所以，当时陆瑶真说起医修，她下意识否决了他不熟悉的绩兰。
听完这些，陆瑶真第一个念头就是，大师姐和师父并非这么脆弱的人。
那次意外已经过去许久，按理来说他们早该走出来了才对。
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那时候的大师姐，还不是现在这个坚强的大师姐啊……而殷琇对师门弟子的在意，她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么？
并非任何伤害都能被时间治愈，她不该责怪她的脆弱，伤人的话最后还是换成了鼓励：“或许可以学着去信任。”
不是学着信任别人，而是学会信任别人的眼光。
至少她可以肯定绩兰绝不是那种见财起意的败类。
最重要的是，不要因为过去，而阻碍了未来。
发泄了一番，陆瑶真终于冷静下来，她颓然地将脑袋埋进双臂，闷闷道：“师姐，对不起。”
情绪过去，理智回归，她很快就明白，自己是在无理取闹。
慕吟霜对殷琇的在意不会比她少，所以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害师父。
她这是紧张过度，才会控制不住自己。
可是，慕吟霜多无辜啊，明明是在为殷琇考虑，却被她误解。
“是师姐没解释清楚，怪我。”
慕吟霜的声音依旧清冷，但是陆瑶真却清楚地感受到她的爱护与温柔。
白寸心那里仍旧没有动静，师姐妹两人则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我永远不会怪师姐。”陆瑶真愧疚道。
慕吟霜伸出手，握住她攥紧的拳头：“你应该放松些。”
她知道殷琇出事一定会给小师妹带来沉重的打击，虽然她看起来非常平静，但是那些负面情绪不是消失了，而是被她压抑在内心深处。
如今爆发出来，控制不住自己是最正常的事。
她当然不介意师妹的小脾气。
陆瑶真太懂事了，总让人担心她受到委屈也不会开口。
哪怕是最纯真的孩童时期，她也同样克制、冷静，这样不是不好，而是懂事背后的代价，常常是残酷的。
小孩子就该有小孩子的脾气。
虽然听起来奇怪，但是慕吟霜确实还蛮欣慰的。
而且，情绪总是需要释放，需要出口的，她愿意做这个引子，让小师妹宣泄宣泄。
陆瑶真扁扁嘴，侧头将头搁在慕吟霜的肩膀。
两人都不是软弱的性子，少有与人这么亲密的时候，如今突兀地靠近，倒也不觉得尴尬。
“师姐，我好担心。”
她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一想到会失去师父，她的心就像被攥紧，抽痛不已。
殷琇之于她，就如归途，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去拼去闯，不用有顾虑和担忧，因为她知道，只要她回头，就能看到他，他会朝她招招手，说：“你去吧，师父在这里，不要害怕，我会等你回来。”
当他是楼时，她就是路，而他的门，总能接住她的归途。
慕吟霜没有松开她的手，无比认真笃定地道：“师叔不会有事。”
殷琇为他们几个付出太多了，他们绝不会让他出事。
“对，一定不会有事。”陆瑶真重复道。
转眼就是十日过去，白寸心终于出来了。
慕吟霜和陆瑶真连忙凑到他面前。
本来白白胖胖的人瘦了一大圈，蔫了吧唧的，没什么精神，他本来面嫩，如今长出了一圈胡茬，倒像个小孩子画上小胡子假装大人。
看这模样也知道治疗过程不轻松。
白寸心迟钝地看了她们一眼：“暂时脱离危险，师叔清醒了，你们……”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闭眼栽倒。
陆瑶真和慕吟霜一人一边扯着他的胳膊，将他搀起，慌忙地查看之后，才发现他只是太过疲惫直接睡着了。
“交给我。”知道陆瑶真担忧太久，慕吟霜有心让她先去看看殷琇，于是将白寸心接过带走。
陆瑶真反而有点“近乡情怯”，犹豫片刻，才迈步进去。
殷琇已经恢复了原来的面貌，倚在床头，含笑看着她。
他发髻被打散，头发披散，脸色有些苍白，显露出几分风情。
“乖徒弟……”
殷琇正想开口说句玩笑话，以免徒弟担心，谁知道，门口的小姑娘忽然直冲冲朝他跑来。
陆瑶真很有分寸，近了就卸去力道，没有让殷琇感受到丝毫压力，在他怔愣的瞬间，小徒弟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徒儿这么热情，让师父很不好意思啊。”他嘴上不正经，但是身体早就僵得像块石头了。
陆瑶真没有回答，小小的啜泣声传来，接着，殷琇便感觉到胸前一片濡湿。
说笑的心思瞬间淡了，本来上扬的眉目又落下，心疼道：“怎么了？”
有别于以往的痞气，他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话，可是他轻声的问询反而让陆瑶真哭得更大声了。
她紧紧攥住他的衣襟，像个孩童般嚎啕大哭，殷琇又是心惊，又是心疼，手足无措许久，才双手微收，将她完全拢入自己怀中。
干涸许久的大地终于迎来一场大雨，殷琇满足地喟叹一声，怀抱着世间独一无二的珍宝，再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感动了。
他没有再说话，一手紧紧叩着陆瑶真纤细的腰肢，一手安慰地轻抚她的后背，青丝披散，细腻如绸缎，让他忍不住想要好好把玩。
应该不是做梦吧？
他许久没做梦了。
重伤清醒，心心念念许久的小姑娘就落入了他怀里，这一刻他才发现，爱意是藏不住的，越是压抑，越是泛滥，原谅他的贪婪吧，让他与她相拥更久一点，一点点就好。
陆瑶真没能看见，此时的殷琇，眉目像是染上了春风，眼神是溺死人的温柔。
“师父，你不要出事好不好……”她好像丧失了言语的能力，一句话说得拙劣又幼稚，可是她顾不上。
殷琇感受到这句话中饱含的恳求与恐惧，那些旖旎的心思瞬间跑到了九霄云外，余下的，只剩下心疼与自责。
“抱歉，以后再也不会了，师父会一直在你身边……”
他不断地安慰道歉，从始至终耐心温柔，好半天过去，才终于让她止住哭声。
情绪过去，陆瑶真才察觉现在尴尬的处境。
她和师父两人之间的距离好像太近了些，隔着薄薄一层衣裳，她能感受到对方滚烫的胸膛。
假装若无其事地从他怀里推开，她有些羞愧地低下头：“对不起师父，徒儿失态了。”
她努力板着脸，想要装出平常的淡然，熟不知这样她的眼周和鼻尖已经因为哭泣染上了淡淡的绯色，双眼被眼泪洗过，犹如一汪澄澈的潭水，一本正经的模样，倒越发惹人怜爱。
自己的乖徒弟，哪怕哭起来也这么可爱，殷琇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完蛋了，无论怎么看，都觉得她好，好到他恨不得捧上一颗真心，奉上自己的所以。
他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她，真想不顾一切地拥她入怀，可是他清楚地知道，陆瑶真如今对他只有依赖和信任。
他要走的路可还长着呢。
如果以前有人告诉殷琇，他会有这么一天，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
前面的那段时间他只有仙道，夷天宗覆灭之后，他心里已经只剩下复仇和赎罪。
他本想将余生奉献给宗门，陆瑶真的出现，打翻了他的全盘计划。
他越发谨慎，越来越珍重自己的性命，原来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想法消弭无踪，他现在只想好好活着，活得长长久久，可以一直为她遮风挡雨，陪伴她的每一段岁月，与她，共登大道。
在他坚定想法的那一刻，虽然被压制着但依然张狂自信的心魔忽然减弱了一些。
殷琇瞬间发现了异常，心情难免有些复杂。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心魔很强大。
如果不是意志力足够顽强，恐怕他早就被心魔吞噬得干干净净。
他以为自己余生都会与心魔相伴，直到大仇得报，可是之后呢？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否活下去。
是陆瑶真，让他重拾了坚定的道心，正是如此，他的心魔反而受到了压制和损害。
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陆瑶真并不知道，自家师父已经开始畅想起遥远的未来，并且寻找到了解决心魔的途径，她此时满心懊恼。
太丢人了，太丢人了。
她竟然跟个孩子一样，在师父面前哇哇大哭，明明尴尬得想要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但是她又担忧师父的状况，不想直接离开。
没事，她脸皮厚，跟师父撒娇，不丢脸。
努力安慰自己许久，她才鼓起勇气开口：“师父，您怎么样了。”
话一说出来就好办了，因为她已经顾不得尴尬了，整颗心只剩下担忧和焦虑。
“不用担心，为师早有防备，邪龙的打算，只成功了一半，有你五师兄在，他会好好照看我。”
陆瑶真还是不放心，难得对他产生了怀疑，不放心地问道：“真的？”
殷琇没有听清楚她的话，他在走神。
小徒弟这样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模样也太让人欢喜了。
可惜这是重伤换来的。
他不免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委屈地默念：“小徒弟啊，你怎么还没有喜欢上为师呢？”
真想变成只有一点点大的小人儿，钻到瑶真心里，赖着不出来。
第一百三十七章 陷入狂乱状态
“当然是真的，如果为师不值得你信任，你可以去问问你五师兄。”
殷琇幽幽地看了她一眼，好像因为她的不信任而伤了心。
陆瑶真瞬间闭嘴。
算了，她还是别去伤害师父的玻璃心，免得他又开始闹：“徒儿当然信您，不过可以告诉徒儿，那邪龙打入您体内的黑团是什么吗？”
殷琇沉默片刻，似是不知道如何回答。
他本想胡乱编造个理由，蒙混过去，可是他刚准备开口，陆瑶真便皱起眉头：“师父，不管善意的还是恶意的谎言，徒儿都不接受。”
徒弟太聪明有时候也不是好事，比如现在，想骗她都要掂量掂量是否骗得过去。
殷琇有些头疼。
陆瑶真也不催促，气定神闲地等着它开口。
片刻之后，殷琇挫败地抓了抓头发：“是诅咒。”
陆瑶真抿抿唇，目光微沉：“可有解决之法？”
诅咒的解决办法有两种，一是修为高于施咒者，能够将其强行拔除；二是寻找到施咒者设定的解决办法，就如她那次遭遇时之诅咒然后跳沼泽。
在灵界，恐怕找不到修为比殷琇高的修者，而且找到了别人也不一定会帮他们。
除非他直接飞升。
但是且不说尚未解决的仇恨，他身带诅咒，恐怕连雷劫都无法度过。
所以，他们只能选择后一种方法。
殷琇摇头。
诅咒是邪龙用最后的生命做筹码，全力施为之下，诅咒的效果越发明显，也越发顽固难以根除。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儿，殷琇自己都束手无策的东西，恐怕也没几个人能够解决。
陆瑶真却坚决道：“不，一定有办法的。师父可知道，这种诅咒有何作用？”
她只接触过一次诅咒，直到现在却仍然心有余悸。
这种东西，阴毒又残忍，就像钝刀子割肉，让人在绝望之中死去。
如果不是她的传承覆盖得广，恐怕她也对时之诅咒同样束手无策。
诅咒的解决办法千千万万，除非有先例，不然就是死局。
她无比希望能够在传承里找到解决办法，但是首先，也得弄清楚这是什么诅咒。
殷琇有些尴尬：“为师也不知道是什么类型，但是，倒也有一些猜测。”
作为身受诅咒的那个人，他对诅咒有最直观的感受。
“什么猜测？”
殷琇觉得有些乏力，微微后仰，重新靠回床头，痞笑道：“以邪龙对我的恨意，肯定希望我在痛苦中死去，为师不痛快，他就算死了也觉得快活。”
陆瑶真嘴角抽搐。
能不恨吗？
被关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出来了，好么，直接把小命丢了。
邪龙的目的，是再显而易见不过的。
她想说“废话”，幸好还记得尊师重道，于是将要出口的吐槽又被她咽了回去：“会很难受吗？”
殷琇眼珠动了动，脸色缓缓变化，飞扬的眉目萎了下来，瞧起来有些可怜巴巴。
“难受，好痛的。痛晕了醒来，就发现自己虚弱一分。”他没有单纯地示弱，仍保持着倔强和无奈。
平常强大无敌的人忽然露出软肋，陆瑶真果然心疼了，抓住他的手，眼眸如水，言语轻柔：“可有什么缓解的法子。”
他小声道：“这样就好，你陪陪我，我就很好了。”
陆瑶真以为他有些悲观，连忙坐到床边，与他挨在一起，细细安慰：“会有办法的，你不会有事，真的，我保证。我会一直陪着你，痛的话你就抓紧我。”
她着急得翻遍了传承，还是没有找到这种诅咒。
虽然有些失望，但是她不会放弃的。
诅咒都是源于自然和法则，就算是邪龙，也没有那种自创的本事，就算这种诅咒实现的条件苛刻，又异常冷门，但总会存在过。
没有什么问题是无法解决的，她一定会找到办法。
生怕打扰这难得的亲近，殷琇安静得很，虽然诅咒带来的疼痛仍旧在肆虐，但是他脸上已经悄悄盈满了笑意。
而陆瑶真在思索着解决的办法，一时间，无人说话。
白寸心惦记着殷琇的状况，睡也睡不安稳，没过多久又醒了过来。
“师叔如今怎么样了？”他没有察觉到殷琇和陆瑶真之间异常的氛围，如常问道。
陆瑶真跟他打了个招呼，退到一边。
手背上冰凉的温度离去，殷琇叹了口气，有些可惜：“还好，没有变化。”
白寸心小心查看了一遍，总算暂时放下了心：“如今情况暂时稳定了，但还是要尽快找到解决诅咒的办法。”
“多谢小五了，师叔无事，你不要担心，快去休息。”连累白寸心辛苦，瘦了这么一大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养回来。
白寸心摇摇头，愧疚地捏着手指：“我也就只能帮您缓解缓解疼痛了，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
“师兄很优秀了，不管哪个医修在这里，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毕竟这是诅咒。
陆瑶真在心里跟五师兄说了声抱歉，她实在不该质疑他的本事。
白寸心腼腆一笑：“还是先寻找解决办法吧，我先去看看我们宗门有没有相关的记载。”
陆瑶真拦住他：“师兄劳累许久，后面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多个人多份力。”
白寸心放心不下，陆瑶真则是不愿意退步：“你放心，宗门有我和大师姐在，魔界和妖界那边，我也有托人帮忙。”
“你去休息，后面还有需要你的地方，现在先去养好精神，”用心照看的师侄知恩，又挂念着他，殷琇已经很满足了，“师叔这条命，可还得依靠你啊！”
白寸心被两人劝动了，犹豫片刻，终于下定决心：“好！有什么异常就尽快叫我。”
陆瑶真和殷琇同时点头。
将他送走之后，陆瑶真看向殷琇。
夷天宗的典籍本来是由他随身携带，后来师侄们修为越来越高，他也慢慢开始放手，万卷阁被他放了出来，如今，也在这处山腹之中。
她想去翻翻万卷阁的藏书，可是又实在不放心殷琇独自在这里，一时间有些踌躇。
“其实不需要你们慢慢去翻找，万卷阁的器灵会将你想要的一切告诉你。”
陆瑶真惊讶道：“可是，器灵不是不会轻易出来吗？”
“那是为了防止你们投机取巧，如今是关键时刻，它不会为难你。”
知识只有一点点吃进去才会属于自己，为了防止弟子们偷懒，哪怕万卷阁清楚地知道里面每一本藏书的内容，也不会轻易回答弟子的问题。
如今的夷天宗，已经是强弩之末，全靠着殷琇才能支撑下去，也是他为宗门保留了一线生机，哪怕万卷阁很讨厌他，也不会放任他死去。
或者说，万卷阁不会对夷天宗任何一位弟子的生死置之不理。
“好！”
殷琇正准备过去，外面却传来慕吟霜的声音：“不用了，我已经问过了。”
白寸心中途醒了一次，交代她去万卷楼查询诅咒之事，他本来是想跟她一起去，但她知道它状况不好，直接将人拍晕了，谁知道他竟然醒得这么快。
她现在才过来看我殷琇，正是因为去了一趟万卷阁。
陆瑶真连忙问道：“怎么样！”
“并不怎么理想。”
万卷阁之中关于诅咒的记载不算多也不算少，一些常见的诅咒都有记载，但是殷琇身上这种，却只有只言片语。
“有就行。”陆瑶真倒是乐观。
有总比没有好，哪怕只是只言片语，至少也是个希望。
“有一本修士的游记之中记载过一种怪病，发作的症状与师叔的状况相似，那位撰写游记的修士猜测，那不是怪病，而是一种诅咒。”
可惜的是，游记里只提到了几句，根本没有解决办法。
线索在这里就断了，就这点子信息，有也等于没有。
难怪慕吟霜不重视。
陆瑶真将慕吟霜所说的地点和时间记下来，说不定就能派上用场呢。
她将信息往妖族和魔族传了过去，希望他们能够用到。
这时候，她又开始庆幸自己的身份了，如果不是她地位足够高，恐怕许多藏书她根本就没有浏览的资格。
而且，她分身乏术，跑完妖族跑魔族，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如今有人帮忙打下手，不得不说，方便了许多。
藏书虽多，但万卷阁有器灵，其他地方也有自己寻找藏书的手段。
所以，她很快就收到了回信。
看完回信，她终于露出了喜色：“知道了！程怀瑾说，我师父身上的诅咒叫‘刺’！”
得亏慕吟霜从万卷阁得到的信息，陆瑶真将那个受到诅咒之人所在的地方和产生怪病的时间发过去后，程怀瑾根据这两点信息，果然寻找到了新的线索。
那边的记载里只有诅咒的名字，没有诅咒的症状，如果不是两相结合，恐怕谁也不知道这就是他们所需要的信息。
陆瑶真激动不已：“看来，老天爷都希望师父能够痊愈！否则怎么会这么巧？”
殷琇失笑：“这明明是你们的功劳，老天可不会跟你们抢。”
他眼光真不错，不管是徒弟还是师侄，不只个个都优秀努力，还人品贵重，如今的夷天宗纵然已经不复往日辉煌，但是至少团结友爱。
如果宗门真的气数已尽，至少也有个完美的结局，如果宗门还能恢复曾经的荣光，那这无疑是个好的开端。
这么多年的付出，总算没有白费。
他满心感慨，陆瑶真和慕吟霜还在认真讨论。
“既然知道了诅咒的名字，不如再去找一找，能否找到解决办法。”
陆瑶真说完，就准备去万卷阁，谁知道却被慕吟霜阻止：“师叔状况虽然稳定，但是还没有脱离危险，你在这里看着，我去。”
说完，她的身影瞬间消失。
三日之后，殷琇身上的诅咒挣脱了白寸心设置的禁锢，他忽然陷入了狂乱之中。
这次，他并没有因为疼痛而昏过去，而是开始有了破坏倾向。
陆瑶真急得不行，可是两人实力悬殊，她甚至都无法靠近他。
洞府很快就变成了一片狼藉，周围稀少的装饰被摧毁，山洞坍塌了一半。
陆瑶真给白寸心传了讯，尝试着唤醒他的意识。
这个时候，能够阻止殷琇的只有他自己，其他人都无能为力。
“师父！你看看我！我是瑶真啊！”陆瑶真声嘶力竭地高喊。
可是，她的声音被山洞坍塌的声音覆盖，她只能用上神识。
可是殷琇周围的气场太过狂乱，她的神识不仅没能将她的声音带到他耳边脑海，反而被他所伤。
脑内剧痛传来，她眼前一阵阵发黑，可是她不敢晕。
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她没有节省力气，简直恨不得捏下自己一块肉来，手臂上被掐的地方很快就变成了青紫色。
意识回归，陆瑶真不敢再冒险。
殷琇的力量越来越爆烈，他双眼赤红，本来白皙如玉的面庞变得狰狞无比，额头脖颈上青筋毕露，显然，他此刻已经没有了意识。
“快退！”赶过来的慕吟霜和白寸心看到已经退到洞口却忽然停住的她，连忙催促。
慕吟霜修为高，但是走到陆瑶真旁边后就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快走，交给我！”慕吟霜疾言。
可是，陆瑶真却摇头将她推开：“不！师父还认得我，师姐你走！”
“莫要任性！”
慕吟霜见她不听话，本想强硬地将她丢开，陆瑶真紧紧抓住她想手臂：“不！听我说师姐！以师父的能力，我们这个地方早就被摧毁了，而我现在还完好无损，是因为他还有意识。如果我走了，师姐会被师父伤害的，你走啊！”
如今情况紧急，实在不适合解释，可是他她不得不说，不然，慕吟霜不会允许她冒险。
慕吟霜试了试，想从陆瑶真旁边向前迈一步，可是脚还没伸出去，一种危机感席卷而来，她瞬间明白了，如果她真的迈出去了，真的会丢命。
陆瑶真虽然焦灼，但说话时逻辑清晰，显得没有丧失理智，慕吟霜犹豫片刻，最终选择了相信她。
“保重自己。”虽然认可她的话，但慕吟霜也没有退开。
她就在这里，如果陆瑶真出事，她会全力施救，如果救不了，那就一起死。
作为师姐，她绝不会允许师妹独自冒险。
慕吟霜从来都是这样，性子并非八面玲珑，话少又清冷，看起来实在不像一个负责任的大师姐，相比之下，二师兄对师弟师妹的照顾其实更多。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对宗门和同门没有感情。
她此刻的所作所为，恰恰证明了，她重情重义，有责任有担当。
她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大师姐啊！
第一百三十八章 隐忍与克制
陆瑶真无比郑重地点头。
背后有大师姐，白寸心在后面接应，殷琇就在山洞之中，陆瑶真觉得自己没有什么需要害怕的。
已经耽搁了颇久，陆瑶真怕殷琇伤害到自己，可是要怎么样才能唤醒他的意识？
或许，可以尝试着刺激他的意识。
想是这么想，可是具体该怎么做还是个问题。
一时之间她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在心里催促自己：快点想，快点想，怎么办，怎么办？
忽然她灵光一闪。
“师姐，如果我还剩一口气，就不要管我。”她急急地说了一句。
心中涌出无限的勇气，目光中也染上了坚定，然后她往前跨了一步。
这么一步，就让她走进了殷琇的攻击范围。
他一个大乘修士，还是在狂暴状态的大乘修士，他拥有劈山断海的力量，而如今山正在崩塌，海正在呼啸，可以设想，他会造成什么样的伤害。
“你不要命了！”慕吟霜瞳孔紧缩，声音因为骤然拔高而显得异常尖利，她再也维持不住清冷的神情，整张脸都因为怒意而扭曲。
“师妹！”白寸心看到她的举动终于忍不住跑过来。
在家他们的眼里，她就是在送死。
陆瑶真当然知道此举的危险，稍有不慎，她就会真的殒命在此。
可是殷琇的状况太过紧急，唤醒他的意识刻不容缓，她不得不去赌。
用自己的命去赌他对她的珍重。
不过一瞬间，陆瑶真就被殷琇周身的罡风刮得血肉模糊，皮肉浅的地方已经露出了下面的白骨。
目睹这个场景的慕吟霜和白寸心如坠冰窟，一种惊寒弥漫至四肢百骸。
他们以为，他们要失去小师妹了。
千钧一发之际，殷琇的威压如潮水般退去，暴烈的罡风也和顺下来。
刚刚毁天灭地的威势尽数收敛，如果不是残败的环境和陆瑶真惨烈的伤势，他们恐怕会认为刚刚的事是假的。
“我就知道，师父一定舍不得我受伤的。”陆瑶真模糊的话音传来。
殷琇伸出颤抖的手，像是想要拥抱她，却又无处下手。
陆瑶真眼神逐渐昏暗，低落道：“我现在很丑吧，师父该嫌弃了。”
“不，我只是……怕你会痛。”
陆瑶真高兴了，笑嘻嘻地安慰他：“都是皮外伤啦，不碍事的，很快就能好。”
“才怪！”白寸心平常脾气最好，很少朝谁甩过脸子，但是他一旦生气了，连慕吟霜都不敢插嘴。
他指着陆瑶真，像是要说什么，但是因为气昏了头，半天没能说出一句话来，最后只愤愤地甩出一句：“你气死我了算了！”
“你知道你的行为有多愚蠢吗？就算你着急，但是也不应该如此不管不顾，若是师叔没有及时恢复意识，或者说，反应稍慢些许，那你就没命了！而且，就算师叔以后能够痊愈，但是，你这样也会给他留下愧疚！你可不可以三思而后行？”
“你还真以为自己多厉害？只有皮外伤？天真！那么厉害的威势压过来，你的内腑已经是千疮百孔！”
他噼里啪啦说了一堆，陆瑶真本来就形容凄惨，一时间被他教育得抬不起头来，更显得可怜不已。
她抬起头，小心觑了他一眼，低声辩解：“那时候，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白寸心脸涨得通红，斥责道：“你……你……你还不知悔改！”
陆瑶真连忙向慕吟霜和殷琇投去求助的眼神。
慕吟霜自责地捂住脸：“我不该留你在那里的，如果师叔真的失去意识，以你的修为，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殷琇并没有替她说话，它其实整个人还在恍惚之中，对外界发生的事，压根没有什么反应。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差一点，只差一点，陆瑶真就死在他手上了。
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温润如玉，纤长有力，漂亮得不像话，可是他却像是看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目光里满是厌恶。
“师父！”陆瑶真血肉模糊的手忽然搭在了他的手掌上，这一瞬间，殷琇心里那些躁动的、负面的情绪，通通消散。
陆瑶真脸上有许多地方已经只剩下白骨，虽然竭力露出笑容，但还是显得可怖，哪怕胆子不小的人看到她现在的模样恐怕都会下意识退避，但是殷琇却丝毫没有嫌弃。
陆瑶真感觉到这一点，笑容愈盛：“莫要自责了，现在我们都是好好儿的呢。”
“你为什么要冲过来？”殷琇疑惑道。
陆瑶真笃定道：“因为我觉得，师父一定不会伤害我！”
没有听到最想听的话，但是殷琇也是高兴的，不过他还是严肃地叮嘱：“不能再有下一次了。”
见他语气软下来，陆瑶真连忙打蛇随棍上，保证倒：“绝对不会！”
“行了，来，我先把你的伤处理了。”白寸心朝陆瑶真招了招手，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们温馨的对话。
陆瑶真第一反应是去看殷琇。
“师叔那里情况稳定，但是你身上的伤若是拖下去，恐怕要去掉你半条命。”
山洞虽然塌了一半，但是还有一半仍然完好无损，于是，他们也没有换地方，陆瑶真就躺上了殷琇刚刚躺过的石床。
外伤在修仙界根本不算什么，一颗丹药下去那些掉落的血肉，很快就恢复得看不出一点异常。
内伤丹药也能治，但是也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关键是她神识上的伤。
白寸心查看过她的神识后，忍不住念叨：“你也是厉害，伤得这么重，却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陆瑶真讪讪一笑，主要是习惯了。
神识受伤在她这儿又不是第一次，而且，这次还远没有以前严重，所以她压根就不着急。
他们都说她是不要命，但是她心里自然有一笔账，自己这一身伤，换来殷琇暂时无恙，怎么算都是血赚。
不过这些心思她可不敢说出去，于是，她便乖乖巧巧地做着病弱，老老实实磕丹药、接受治疗。
“对了，那‘刺’有没有解决办法，还需要找找。”
虽然知道了诅咒是什么，但并不意味着成功。
邪龙既然敢使用这种诅咒，便是认定了这种诅咒不易破解，陆瑶真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是，她并不乐观。
事实也确实如她所料。
在她养伤的时候，其他人费尽心思，也没能找出化解“刺”的法子。
“你真的很恨我啊！”
一身明黄，金冠束发的俊朗男子苦笑着。
他胸前插着一把匕首，刀刃全部没入，只剩下刀柄在外，可见动手的人有多恨他。
他伸出手，想要轻抚女子的面颊，却被躲开：“芙蓉如面柳如眉，我的岁岁还是如此美丽，也罢，黄泉路上，你我同行，也算无憾。”
“可是，我觉得恶心。”
燕岌将桌上的酒水倾洒，李永洲费尽心思寻来的鲛纱铺了满地，鲛纱易燃，这场大火，很快就会烧起来。
燕岌坐在地上，红裙摆散开，如同一朵盛开的海棠，李永洲已经没了气息，大火也迅速燎到了宫殿顶端。
燕岌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她不怕死，只可惜，没能见阿姐最后一面。
不过没关系，她将这个毁了她们后半生的恶人带走，这个明媚的世界就还给阿姐啦。
……
烈火舔上皮肤的感觉犹在，燕岌浑身痉挛。
痛……真的好痛。
挣扎中，她的手被一双带着薄茧的手包住。对方的掌心很热，带着点汗湿，但是燕岌不知怎么就平静了下来。
“风悄悄，夜悄悄，月儿悄悄上柳梢;船儿摇，影儿摇……”
耳边响起了熟悉的歌声，肩膀被轻柔地拍着，她嗅到一阵松木香，并不浓烈，却让人安心。
“岁岁……”十岁的燕峥帮妹妹擦掉额头沁出的汗，担忧地攥紧她的手。
燕岌意识模糊，本能地将头靠在拉着自己的双手上，困意深深，头痛欲裂。
总好像，阿姐还在身边呢。
“岁岁，喝完药再睡。”一身白袍的燕峥跪坐着，接过阿娘秦时月递过来的药，轻轻推了推闭着眼的燕岌。
“阿姐，让我睡，等我醒了，我就去宰了李永洲那王八犊子……”
燕岌本来就虚弱，说话的声音也微弱得像是呓语，但是车厢中的燕峥和秦时月却听得清清楚楚。
恍若晴天霹雳，秦时月手中一个用力，指甲劈了，燕峥手中的药，砸在毯子上，发出一声闷响。
李永洲，这时候才五岁的燕岌，哪里知道什么李永洲！
被声音惊扰，燕岌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睛。
狭小的空间，颠簸的环境。
这里是……马车？
难道她没被火烧死？是谁救了她吗？
尚未弄明白现在的状况，脑子一阵剧痛，两段记忆交织，几乎快把她逼疯。
燕岌捂着脑袋，尖叫一声，开始剧烈挣扎翻滚。
她的脑袋差点磕到马车车厢，幸好，燕峥及时用手垫住。
秦时月凑过来帮忙，担忧地看了眼燕峥：“手没事吧？”
燕峥哪里顾得上手的事，她现在思绪纷乱得不行，还得努力困住打滚的燕岌，急出了一身汗。
此时，车帘被掀开，一个高壮的年轻男人进入车厢。
“夫君！”秦时月红着眼眶，唤了一声。
燕秋鸿脸色冷肃，但声音却很冷静：“我在，没事。”
毕竟是个壮年男子，力气很足，他一把将燕岌拉入怀里，用巧劲困住她的手脚。
燕岌虽然还在挣扎，却被燕秋鸿很好地压制着。
秦时月连忙将一张帕子塞在她嘴中，以防她咬到舌头。
燕峥见到事态被控制，松了口气。
燕秋鸿提高声音，吩咐车夫：“尽快到瑶城！”
然后，车厢安静下来。
三个清醒的人相顾无言，心中有多少念头在翻腾，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马车一路飞驰，将装着行李的车队远远甩在后面。
幸好，此处已经看得到瑶城城门了。
燕秋鸿的随从墨书骑着马，先他们一步在城门打点过。
所以，马车一路畅通无阻。
墨书没在城门耽搁，先一步往宅子去了。
到了地方，他跳下马，上前叩门。
“谁啊？”一个年轻小厮探头走出来，看到门口的马车，有些疑惑，“请问有何事？”
“主子随后就到，开门迎接，”墨书扔出一个令牌，他还要去找大夫，没时间耽搁，见到小厮一脸不明所以，没有动作的意思，他皱眉呵斥，“还不快去！也不知道忠伯怎么找的人，这么没眼色。”
小厮懵了，拦住吩咐完就想走的墨书：“诶诶诶，等等等等，什么主子？我只有一个主子，此处是我家主子赁的宅子，你可不能乱闯！”
墨书脚步顿住，瞬间想通了关节。
天杀的忠伯，竟然趁着主子不在，私下把主家的宅子赁了出去！
这点功夫，马车也到了。
见大门仍旧只开了个小缝，燕峥跳下马车：“怎么回事？”
墨书迅速三两句话把事情解释清楚。
燕峥也知道墨书无辜，揉了揉眉心，意图缓解焦躁：“算了，直接去医馆。”
“放他们进去。”清润的声音响起，一个背着药箱，白衣翩然的少年走来。
“秋先生。”
小厮恭敬地行过礼，而后遵照吩咐，打开大门。
“请问可有客房？”知道宅子现在给别人住着，燕峥问了一句。
白衣少年点头：“随我来。”
燕岌被燕秋鸿抱着，下了马车，几人迅速转移到客房之中。
白衣少年看着燕秋鸿怀里那个脸色狰狞的小姑娘，出声道：“你们好像遇到点困难，我是大夫，你们需要我吗？”
“需要！”燕峥惊喜地答应。
他认识这个少年。
不过是在上一世。
毕竟年纪小，不容易让人信任，难得遇到一个放心他医术的，秋长生看了燕峥一眼，心情颇好地弯了弯唇。
他从药箱里拿出一套银针，用下人准备好的热水净手，刺入穴位。
一直疯狂挣扎的小姑娘瞬间安静下来。
燕秋鸿心中微紧，差点以为燕岌没撑过去，下一刻，感受到女儿微弱不稳的呼吸，冒出来的冷汗才缩回去。
秋长生挽起袖子：“把她放下，你们出去。”
燕秋鸿小心翼翼地将燕岌放在床上，朝秋长生行了一礼：“劳烦了。”
接着，他没有留下来打扰。
下人将他们引到外间，上了茶，然后默默退下。
“小大夫……能行吗？”秦时月脸色发白，但还算冷静。
燕秋鸿拍了拍她的手：“莫要担忧，毕竟是年年认可的人。”
秦时月点点头。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不老族
对于陆瑶真的提议，殷琇也只是笑了笑，什么都没有说。
很显然，他是没有听进去，也不打算照办。
陆瑶真无奈，却也奈何不了他。
关于诅邪道人的事，没过多久就有了消息。
据说，大部分线索都是模糊不清，孰真孰假，难以分辨。
这样的情况下，曲梦也是花了好一番心思，才将有用的东西筛选出来。
“不老城……”
看着这个地名，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这可并非什么善地啊。
不老城住着一群孤僻排外的族群——不老族。
他们生而强悍，寿命漫长，若不是他们子嗣艰难，又只允许族内通婚，恐怕这世界根本轮不到修者们做主。
也不知道诅邪道人去不老城有何目的。
“棘手。”慕吟霜沉吟道。
不老族排外，对外界的修者们都抱着极高的警惕之心，慕吟霜这种高阶修士若是踏入他们的地盘，恐怕当下就会被抓起来盘问再三，能不能活着出来都是个大问题。
诅邪也并非低阶修士，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混进去的。
但是诅邪和不老族都并非善类，实力低微的人过去的话，恐怕连诅邪的面都见不到。
曲梦自告奋勇，可是慕吟霜和麦麦一致不同意她前去。
主要是吧，曲梦的气运有点怪，不管做什么，都容易出岔子，虽然她往往能因祸得福，但是这么关键的时刻，她们可不敢让她去冒险。
麦麦分析道：“师叔的状态不稳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陷入狂暴，我们几个恐怕得连手动用阵法才能压制住他，小五要负责压制师叔的诅咒，那么剩下的人选就只有小四了。”
李玉歌是个老怪物重修，本事和底牌都不差，虽然看起来修为不高，但是连麦麦和布泽都不是他的对手，所以，他确实适合。
“不行，”慕吟霜却有些犹豫，“小四武力和见识都不算差，但是不老族那种地方，他恐怕还吃不开。”
“我去！”
陆瑶真一开口就被白寸心吼了回去：“胡闹！”
“五师兄，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可以看看。”陆瑶真眼巴巴地看着他，软软地恳求。
白寸心还想说什么，却被麦麦阻止了：“让她去吧，有小四在，就算打不过，逃跑也是没问题的。”
她朝大师姐和五师弟使了个眼色，然后传音道：“小七如果留在这里，一旦师叔状态不对，恐怕她又会失去分寸，如果她要胡来，我们不一定能懒得住，还不如让她出去。”
这话倒是在理。
犹豫片刻，两人还是同意了。
陆瑶真咧嘴一笑：“那我去跟师父说一声！”
因为殷琇身边离不得人，他们谈论这些事的地方就在洞府外，反正夷天宗也没有其他人，也不怕泄露什么。
所以陆瑶真只需要一转身，就进了洞府：“师父！”
自从殷琇被邪龙暗害，陆瑶真就一直愁眉不展，虽然在师父面前还是竭力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但是却难得有这样欢喜的时候。
殷琇瞧着她笑盈盈的脸，仿佛绵绵不绝的头疼都缓解了几分，嘴角不自觉勾起，他含着宠溺开口：“遇见好事了？”
哪怕是张嘴这样小幅度的动作，也给他带来了极大的痛苦，哪怕他尽力减少出口的字数，但还是有片刻的恍惚。
陆瑶真倒是想跟师父分享他们的进展，但是又唯恐这次也是白费功夫，她可不希望给他希望又让他失望，所以还是忍了忍，含糊道：“有一点线索，徒儿要出去一趟，师父你要乖乖的，珍重自己，我很快就回来。”
她这话里话外，倒像是哄着小孩子。
但是不得不说，殷琇非常受用。
陆瑶真还是不怎么放心，反反复复叮嘱了许久，殷琇也没有不耐烦，一一应下。
平常没个正形的人如今安安静静躺在床上，乖巧地听她讲话，看起来温顺又无害，有一种……脆弱的透明感，高高在上的大乘修士终于走下神坛，此时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青年。
陆瑶真忽然冒出来一个不怎么尊敬的念头：真想揉揉他的头发。
不过她好歹知道，自己的触碰会给殷琇带来无尽痛苦，所以，最后还是忍住了。
罪过罪过，对方可是他的师父，怎么能这么大逆不道呢？
得亏殷琇不知道她的想法，天知道他有多希望她快点“大逆不道”。
谨守着界限的话，他们之间永远不会更进一步。
因为她之会把他供起来，尊着敬着，偶有调侃，都把握着分寸。
他知道的，小姑娘把他当半个爹看待。
正是这样，才让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明明两人没有血缘关系，顶多就是年龄相差得大了些，但他该死的竟然因为陆瑶真这样坚定不移都念头而产生了一不伦的自责。
……
陆瑶真离开夷天宗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去跟李玉歌汇合。
不老城在仙魔交界之地，隐匿在高山大雾之中，算不上特别繁华，但是人烟也不少，陆瑶真就在距离不老城最近的修仙城镇找到了李玉歌。
彼时，他正被一个刁蛮娇俏的小姑娘拦在路上，脸上难得露出几丝不耐和厌恶。
他依旧是一身玄衣，英朗俊俏，气质却拒人于千里之外，又孤又傲又冷。
不过，这样的气质蛮吸引小姑娘的，就比如这个拦路的。
瞧瞧小姑娘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眼珠子都恨不得黏他身上，眼里的欢喜和崇拜都快溢出来了。
陆瑶真抱着看戏的心思，本来没打算上去打招呼，谁知道李玉歌那么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她。
既然被抓住了，她也不好意思见死不救，慢悠悠地朝他走去。
谁知，李玉歌忽然一个闪身出现在她面前，接着，她就被拥入来怀中。
李玉歌显然并不擅长拥抱和亲昵，哪怕表面上没有泄露出丝毫异常，但是陆瑶真还是第一时间感受到了他的不自在。
“师妹，你终于来了。”他用下巴蹭了蹭陆瑶真的脑袋，声音温柔得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知道他肯定是遇上了麻烦，陆瑶真相当配合地陪他演戏，软软糯糯地叫了一声：“师兄。”
她关注着那小姑娘，当然没有发现李玉歌忽然变得僵硬的身体和通红的耳尖。
那小姑娘看到这一幕，眼眶立刻就红了，但到底是个骄傲之人，只幽幽看了他们一眼，就毅然转身离开。
陆瑶真失笑：“这小姑娘倒是不错。”
李玉歌放开她，又觑了她一眼。
这话说出来怪不怪啊，明明她自己也是个小姑娘。
他若无其事地转开话题：“多谢。”
“师兄有难，师妹当然要拔刀相助！”陆瑶真抱了个拳，飒爽得很。
李玉歌虽然表情没有变化，但是气场却放松了些，解释道：“也不算有难，就是难缠。”
刚刚那姑娘的父亲对他有救命之恩，小姑娘娇宠长大，不知道怎么就喜欢上了他，然后就开始不停歇地缠人。
面对这么个打不得骂不得的小丫头，他虽然不堪其扰，但是也无可奈何，只能选择用这种办法让她知难而退。
可是，他也不能随便拉个姑娘就说是自己的意中人吧？
他急着去寻找诅邪道人，根本没时间跟那丫头纠缠。
幸好陆瑶真出现得及时。
“想不到也会有让师兄头疼的事。”
“我也不是神。”
两人随意聊了几句就把话题带了回去。
家里还有个人等着救命，他们可没时间耽搁。
说到正题，陆瑶真严肃了些：“师兄可有什么打算？”
两人熟识之后，李玉歌虽然依然话不多，但也不再是惜字如金的样子，果然，四师兄不是冷，而是独。
“我已经打听过了，没有找到任何诅邪的踪迹。”李玉歌心中微沉。
曲梦不在这里，却能探到诅邪的踪迹，但是他来到这里有段时间了，事情却没有丝毫进展，也不知道是曲梦太厉害还是他太无能。
虽然李玉歌依旧面无表情，但是陆瑶真莫名就感受到了他的郁闷，安慰道：“要是诅邪的踪迹那么容易被找到，那他早就死了千八百回了。”
也是这个道理。
李玉歌终于重新振作起来。
“可有问问六师姐？”
李玉歌叹了口气：“问了，她本来想赶过来帮忙，结果忽然失去了联系。”
陆瑶真无奈扶额。
还真被他们说中了。
“六师姐那里没事吗？”
“大师姐说她命魂安稳，无碍。”
最开始曲梦忽然失去联系他们还觉得紧张不已，但是次数多了，就习以为常了，只要人没出事，那就随便吧。
毕竟，她也有自己的机缘。
李玉歌这么说，陆瑶真就放心了，看来，寻找诅道人的任务还是得落在他们身上。
她想了想，建议道：“既然城里寻不到他的踪迹，我们直接去不老城！”
以不老城排外的风格，恐怕在这边也打听不出来什么东西。
李玉歌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做好决定也没有耽搁，直接启程。
他们并没有全力赶路，而是趁这点时间将他们手里有关不老族的资料全看了一遍。
虽然记载并不多就是了。
正是如此，他们对这一次行动越发谨慎。
按照指示，他们来到群山之前。
“到了这里，就尽量少动用灵力。”
他们对不老族没有恶意，目的也不是不老族，既然如此，就没必要跟他们起冲突。
这里是世外桃源，若是他们打扰到这里的宁静，或者大肆破坏这里的环境，那肯定会被撵出去。
对于李玉歌的提醒，陆瑶真没有反应。
她的目光落在群山之上，惊喜、痴迷，仿佛是遇见了什么珍宝。
李玉歌心中微紧，以为这里有什么迷惑人心的东西，陆瑶真是不小心中招才会这么异常。
可是很快，陆瑶真就冷静下来了，不好意思地道：“让师兄担心了。”
李玉歌皱眉：“怎么了？”
“这里有一个庞大的阵法，师兄知道的，师妹挺喜欢阵道，所以一时有些震撼。”
李玉歌了然地点点头，然后就皱起了眉头：“这里有阵法？为什么没有听谁说过？”
就算不老族排外，但是陆瑶真能看出来的东西，没道理其他人发现不了。
“因为入阵者都会被设下禁制，不能透露这里分毫消息。”
陆瑶真语气轻松。从阵法看来，不老族并非嗜杀的性子，不然这里就不是困阵了，该是杀阵才对。
“可是，并非所有人都会入阵吧，总有路过的，难道那些人没有发现异常？而且，这里有这么厉害的阵法，那些阵法师没道理放弃这么个能够钻研的宝地。”
产生第一点疑问，是因为他们没有入阵就发现了异常，产生第二点疑问，则是因为看到陆瑶真的反应后有了一些联想。
“我们已经入阵了。”
阵法之道虽然强大精深，但也不是没有缺点。
比如，遇到精神力强大的修士，那很可能阵法还没生效就被破坏了。
这山里的阵法，却跟活了一般。
他们仅仅是察觉到阵法的存在，就被摄入其中，如何不让人心惊？
至于李玉歌的第二点疑惑，其实很好解释，无非是有一个遗忘阵法，来到这里的阵法师不管感悟再多，出了阵法就全忘了。
陆瑶真见过的阵法多了去了，能让她痴迷失神的阵法，必然不是什么简单货色，就如这山里的嵌套阵。
这阵法由无数子阵组合而成，几乎是将周围的环境运用到了极致，给不老族隔出了一个世外桃源。
这样的阵法，陆瑶真造不出来，就连陆无难，恐怕同样没这本事。
也不知道布置这个阵法的人是多么惊才绝艳。
陆瑶真心里涌起无限向往，但是正事尚未解决，她哪怕再不舍，也不会本末倒置，所以，她狠下心收回目光，毅然道：“走吧。”
李玉歌谨慎地看了看四周，然后点头跟上她的步伐。
“四师兄莫要紧张，”陆瑶真看他如临大敌的样子，忍不住解释道，“如果不老族真的有杀意，恐怕我们早就没命了，唔……最差，也是重伤。”
“你这小丫头，倒是好眼力。”
稚嫩的童声传来，陆瑶真和李玉歌警惕地看过去。
一个扎着羊角辫，眉心点了个红点的小姑娘坐在树上，笑吟吟地看着他们。
明明是五六岁孩童的模样，偏偏气质沉稳，语气老练，他们瞬间明白，这一定是哪里跑出来的老怪物。
第一百四十章 慈悲心肠
“前辈是不老族人？”
小女孩儿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如何知晓？”
“猜的，但前辈这般反应，看来晚辈没有猜错。”
小女孩儿大笑：“好丫头，真是个机灵鬼。”
“前辈过奖了。”陆瑶真和李玉歌对视一眼，皆是不解。
不是说不老族排外吗，为何这位不老族的前辈见到他们两个外人闯进来态度竟然如此和善？
“你这小娃娃有趣，看来你的面子上，我便不计较你擅闯我族族地之事。”
她依然是笑吟吟的模样，但是这话里的意思可不怎么和善。
陆瑶真可不想被当做图谋不轨的贼子，她有嘴，于是连忙解释道：“晚辈并无恶意，我们来这里只为寻人。”
“寻人？寻什么人？”看起来只是好奇，但小女孩眼里却满是狐疑。
“诅邪道人。”
小女孩看了她许久，最后，意味不明道：“你倒是老实，问什么便答什么？”
陆瑶真坦然道：“前辈慧眼如炬，晚辈不敢撒谎。更何况，晚辈本就没有坏心，事无不可对人言，自然是您问什么晚辈便答什么。”
“你这小姑娘可真讨人喜欢，”小姑娘又是一阵大笑，稚嫩的童声与这样豪迈的笑声实在不搭，看起来挺……有趣的，“不过，我们这里说不老族，没有什么诅邪道人。”
听到她的否认，陆瑶真依旧坚持：“晚辈既然来到这里，便是因为有确凿的消息。”
小女孩看着她不似作伪的神色，沉吟片刻：“你们莫要乱走，在这里等我。”
说完，她便在树间跳跃着远去。
“没想到这不老族族人这么友好。”李玉歌稀奇道。
听出来他话外的怀疑，陆瑶真狡黠一笑：“她的身份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不老族寿命漫长，生长的时间自然也比他们长，据说，他们万年才算成年，刚刚那小姑娘外表稚嫩，但是说话行事和那个眼神都像是那些老怪物。
这才是陆瑶真肯定她身份的原因。
“修仙界幼童模样的老怪物也不少。”
“但是，这里说不老族的护族大阵。”
那小姑娘对这里熟悉无比，这可不是随便哪个大能可以做到的。
李玉歌了然。
陆瑶真又道：“其实，她性子友善和排外与否并不冲突。”
刚刚那位前辈在没有涉及到不老族的时候态度很好，但是说到不老族之后却瞬间变得锐利警惕。
可见，她对不老族的维护和对他们的闯入有多不喜。
对此，陆瑶真非常理解。
不老族虽然实力强大，却偏安一隅，不争不抢，他们所求的不过是“安宁”二字，如果有人要破坏这一点，也活该受到他们的惩罚。
仅凭这一点，不老族就比乘风灵界那些一心掠夺的王八犊子强上百倍千倍。
陆瑶真调侃道：“难道师兄还希望人家一上来就喊打喊杀不成？”
李玉歌摇头：“只是有些不解，还是师妹通透。”
她哪里是通透，不过就是仔细了些。
李玉歌这样一心问道，少有将注意力放在其他事情上，所以才会忽略。
不过，对于师兄的夸奖她很受用就是了，当下就给面子地笑眯了眼。
那小姑娘这一去，就是整七日，他们甚至开始怀疑她是不是在耍他们。
虽然殷琇的状况还算稳定，但是早一日解决他就少受一日罪，师兄妹二人内心着急，却又不敢乱闯，一天比一天心焦。
幸好，第七日小姑娘终于出现了。
要是再完那么一天，恐怕他们已经按捺不住了。
见到她，陆瑶真和李玉歌露出喜色：“前辈！”
“让你们久等了，随我来吧。”小姑娘也没有啰嗦，劈头盖脸甩了一句，就率先前行。
走了一段，她又回头叮嘱道：“跟住我的每一步，这里阵法变化万千，一步行差踏错，就会被传至别处。”
陆瑶真连忙跟上：“前辈，我们这是去哪儿？”
该不会是要把他们弄出去吧？
“去不老城。”
陆瑶真和李玉歌皆是满心不解。
不老族既然如此排外，为何忽然又接受了他们的拜访？
不过，小姑娘显然心情不是很好，也没有再说话的意思，陆瑶真试探着问了两句，没有收到回应，只能悻悻地闭嘴。
不老城位于青山环抱之中，山谷之中有一处交易之地，居住则是分散在山中。
他们的房子很有趣，大多数都建在树上，还有一些藏在树里，小姑娘带他们去的地方，就是以树根为屋脊，开辟出来的一处居所。
小姑娘摇了摇门外的一根绳子，清脆的铃声在耳边响起：“青彦，我们来了。”
一个小男孩推开门，见到陆瑶真和李玉歌，他打量了几眼，就移开了目光，然后朝小女孩露出一个浅笑：“进来吧。”
陆瑶真无奈地看了眼师兄，笑着传音：“看来我们是被无视了。”
不过，那小男孩看起来年纪不大，但是身上透露的威势却不是他们能够比得上的。
所以，哪怕人家态度再差，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里面倒是异常宽敞，不只有四方屋子，还有个小院子，显然是用了扩充空间的阵法。
一个瘦削的老人躺在院子的躺椅上，见到他们进来，立刻睁开了双眼。
老者虽然精神不怎么好，但是眼神却异常的锐利，也不知道这是活了多少年的老怪物，陆瑶真和李玉歌不敢怠慢，连忙行礼。
“青爷爷！”小姑娘也招呼了一声，态度亲昵又不失恭敬。
“嗯，丫头和青彦先出去玩儿。”青爷爷慈祥道。
陆瑶真嘴角微抽。
这小姑娘虽然模样年轻，但年纪肯定不小了，竟然还被称作小丫头。
她又想起自己，也快三十的人了，家中长辈同样也叫自己小丫头、小姑娘。
修仙界果然是神奇，一个更比一个老。
“两位小友请坐，老朽身体不好，招待不周，还请谅解。”他一挥手，地面凭空冒出两个木凳。
“哪里哪里，晚辈们多有叨扰，青前辈不介意就好。”
青爷爷点点头，也没有跟她寒暄客套的意思，直接道：“我知道你们的目的，诅邪确实在我这里。”
陆瑶真面露喜色：“不知能否与诅邪前辈见一面？”
“诅邪是老朽的客人，老朽无法替他做主，不过倒是可以代为询问一声。”
在别人的地盘，陆瑶真他们不得不慎重，他们也没有其他办法，看来，接下来还得等。
“晚辈实在是有急事，可不可以请前辈尽快？”
“放心。”
这位“慈祥”的青前显然对他们并不热络，始终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也不知道他的承诺做不做得了准。
谁知道第二天，诅邪就上门了。
“你们找我？”
听着绰号和他的本事，陆瑶真本以为这是个阴狠之人，谁知道诅邪竟然是个壮汉模样。
一身横肉，半张脸的络腮胡，看起来倒像个打手。
“是的，晚辈有事求教。”
“关于诅咒的？”他毫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杯茶。
“是的。”
对方既然风风火火，单刀直入，他们也没有必要卖关子。
“什么诅咒？”
“是刺。”
诅邪的表情有些奇怪。
陆瑶真心中咯噔一下，连忙问道：“怎么了？”
“倒是巧了，”诅邪嘀咕了一句，却没有解释的意思，而是道，“我可不是什么善人，若要我帮忙，必须得付出相应的报酬。”
“这是自然！”
陆瑶真喜不自胜。
既然对方提到了报酬，那就是有办法的意思了。
只要能救殷琇，别说报酬，就是刀山火海她都敢去闯一闯。
“等我说完，”诅邪摆摆手，“我说的报酬，是解除诅咒不可或缺的东西——斑斓兽的血液，你们若是有本事取来，分我一半就是。”
“前辈是在说笑？”一直安静的李玉歌皱眉道。
这话太过无礼了，陆瑶真怕诅邪生气，差点没忍住去捂李玉歌的嘴。
诅邪倒是没有生气，只是冷笑一声：“小子，我没那个闲工夫。”
“斑斓兽早已灭绝，我们如何能找到？”李玉歌脸色难看。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房间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陆瑶真气怒攻心，喉间一阵腥甜，竟是吐出一口血来。
李玉歌大惊，扣住她的手腕，低吼道：“瑶真冷静！你不要命了！”
她体内灵气乱窜，横冲直撞，这样下去必然走火入魔。
李玉歌只恨自己为什么说话那么直接，师妹对师叔那么在乎，听到这样的消息，她如何承受得住？
陆瑶真并没有难过，她只是觉得很茫然，为什么呢？为什么斑斓兽会灭绝了呢？
师父那么好的人，为什么要遇到这种事？
她早该想到的，那邪龙对殷琇恨之入骨，怎么会轻易放过他。
难道就这样了吗？
难道……她要失去她的师父了吗？
不！绝不可以！
陆瑶真不知道自己怎么冷静下来，她只知道，她此刻内心无比清明。
不需要李玉歌为她梳理，她的灵力自自己乖顺下来。
李玉歌松了口气：“你吓死我了。”
“师兄，我没事。”陆瑶真甚至还对他露出一个安慰的浅笑。
可是她这样，反而让人看着更无法放心了，李玉歌不禁拧眉：“真的？”
“真的。我会找到办法。”
哪有那么容易。
李玉歌张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是看着她熠熠生辉的眸子，忽然说不出口了。
他不敢想，万一陆瑶真最后没能救回殷琇，那她会怎么办？
他摇了摇头，将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开，然后用同样笃定的声音道：“一定会的。”
不论如何，他们都不能放弃。
他们可是逆天而行的修士啊！
突破了寿命，突破了潜能，从弱小的，变成了强大的。
他们一直再不断地创造奇迹不是吗？
他绝不能看着为自己付出良多的师叔死去。
陆瑶真和李玉歌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坚定。
目睹这一切的诅邪叹了口气：“或许，你们可以看看那些传承许久的势力，他们或许会留存斑斓兽的血液。”
说是这么说，但是他心中并不抱什么期望，以前的羲和界，比现在更混乱，这样的情况下，根本没有什么家族、势力能留下来。
陆瑶真和李玉歌却是惊喜不已。
“师兄！”
“有救了！”
他们不知道找到斑斓兽血液的机会微乎其微吗？
他们知道的。
可是他们不能放弃。
哪怕这个希望微不足道，哪怕这个希望……没有。
“呜呜呜……”
听到哭声，陆瑶真和李玉歌看过去。
高高壮壮的大汉诅邪此时正拿着一张白色的绣花绢帕，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师兄妹二人面面相觑，都有些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接着，诅邪眼泪汪汪地将他们扶起来：“真是感人，太感人了！”
得。
合着这位大能是被感动哭了。
可真是……多愁善感啊！
诅邪擤了擤鼻涕：“你们别忍了，我知道你们想笑。”
李玉歌还稍微克制一些，只是嘴角勾起，但陆瑶真却是不顾形象的哈哈大笑。
也不怪他们，实在是反差太大了。
但不得不说，挺可爱的。
瞧着两位小辈不怎么伤感了，诅邪悄悄地乐了。
对嘛。
年轻人就该朝气蓬勃。
那样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不好，不好。
诅邪背着手晃晃悠悠地离开了。
陆瑶真和李玉歌不知道，这位萍水相逢的陌生前辈，有着怎样的菩萨心肠。
诅邪很得意，他常常因为心善误事，但始终改不了这毛病，只能少听少看，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就将自己想善意隐藏起来。
有时候，他还会故意将救活的人打残。
重伤在修仙界，根本算不上什么。
但是，这样会让那些人对他产生忌惮，能让他在残酷的修仙界活得轻松一些，多好。
这世道啊，就是这么奇怪。
明明善良没有错，可他却不能光明正大。
自私自利之辈大行其道，那些无法自控的修仙者，成了祸害，搅得这片天地乌烟瘴气。
他不想埋怨，因为没用，他只想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
哪怕不被理解不被接受。
不过，这样很好不是么？
他回头，看着屋里两个轻松交谈的师兄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你看，他做的事根本没有错。
能给别人带来快乐，很让人满足不是么？
尤其还是这样有情有义的人，世道不公，那他就为他们撑起一片世道。
哪怕自己力量微薄，但是，能多活一个都是赚啊！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不老族的秘密
陆瑶真和其他人商议过后，决定挂一张悬赏。
斑斓兽的血液算不上什么贵重的东西，但是关键是斑斓兽灭绝了，所以，在需要它的人眼中，它成了有价无市的宝物。
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能让他们将斑斓兽血液拿出来呢？
商议过后，他们决定拿出十株珍稀灵草和十万灵玉作为赏金。
接下来，又到了等待的时候。
五日过去，十日过去，一直没有响应。
难道，羲和灵界真没有斑斓兽的血液了？
“不能等了！”麦麦皱眉道，“我们加大赏金。”
慕吟霜刚要点头，却听陆瑶真道：“不行！不能加！”
通讯那端的几人和这边的李玉歌皆是诧异地看向她。
麦麦反应过来，怒气冲冲地低斥：“那是你的师父！”
白寸心连忙拉住她：“三师姐，小师妹不是那样的人。”
陆瑶真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继续自己刚才的话：“不仅不能加，还要减才对。”
“为何？”慕吟霜不解地问道。
“如果那些人手里有我们要的东西，那看到告示却不动，那就是在坐地起价，面对这种人，降价比加价更容易让他们着急。如果他们没有，那么减少悬赏的东西也没有什么影响。”
“如果是他们有，但是却不想让出来呢？”
“那加价也没用。”
他们急需斑斓兽血，不然也不会拿出这么多东西进行悬赏，有人想要坐地起价，无非是掐准了这一点。
让这种人获利，一来是不痛快，二来贪婪之人永远不会满足，到时候还不知道他们会观望多久。
他们可没时间耗着。
师兄师姐们沉吟片刻，才下定决心：“照你说的办！”
就算陆瑶真的猜测是错的，那到时候再增加悬赏也不迟。
接下来，悬赏连续减少了三次悬赏的奖励。
果然，第三天，就有人按捺不住联系了他们。
这件事由二师兄布泽出面。
他向来是八面玲珑之人，擅长处理这种事，二来修为不低，也能一定程度上震慑图谋不轨之人。
不负众望，布泽当日就拿到了斑斓兽的血液。
陆瑶真收到消息，连忙去找青爷爷。
是的，他们根本联系不到诅邪，想要说什么，必须通过那位青前辈。
他们当然知道这样并不方便，可是那又如何？
这里毕竟是别人的地盘，而他们又是有求于人。
幸好他们动作不慢，很快，诅邪就来了。
一上来，他便直接问道：“东西在哪？”
“前辈莫急，东西在晚辈的兄长手中。”
“那好，我随你去拿，”他顿了顿，思索片刻，才道，“顺便将你托我的事儿办了。”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急切，但是陆瑶真两人对此也乐见其成，毕竟能早点将殷琇的诅咒解除是再好不过的。
诅邪要离开肯定要先跟青老说一声，没想到，青老竟然让他们把青彦带上。
诅邪皱眉拒绝：“青老，我一个人足矣。”
“你仇家多，让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青老虽然说是仇家，但是明摆着是不相信陆瑶真他们。
两人有些不快，但是也没表现出来。
反正他们身正不怕影子斜，多一个人也无所谓。
及时青老说得清清楚楚，但是诅邪依然不赞同：“我一个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不也没出什么事儿吗？”
青彦也在旁边跟着帮腔：“无事，外面的人也不知道我的身份。”
“前辈们，你们互相关心担忧，这拳拳爱护之心晚辈很是感动，但是晚辈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前辈又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怀疑我们的人品？”
他们可什么都没做，却一直在被恶意揣测，就算是泥人儿也有三分火性，他们不老族行事谨慎是因为有苦衷，但是这关她屁事？
她也不欠他们什么，何必在他们面前低三下四，忍受他们明里暗里的怀疑和指责？
她忽然发火，让所有人都惊诧不已。
说白了，她现在是有求于人，加上修为是最低微那个，谁都没想到她会如此硬气。
陆瑶真知道他们的想法，难免在心中冷笑，她哪里是硬气，明明是他们欺人太甚在前。
任何一个有自尊的人恐怕都咽不下这一口气，至于敢不敢发作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诅邪想说什么，但是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这件事确实是青老他们不周到，但是，他们这份谨慎却确实应该。
他帮谁都不合适。
青老眯着双眼，盯着她许久，神情莫测：“你倒是胆大。”
“晚辈不敢。不过就是想着，大家都是同病相怜之人，何苦互相怀疑。”
青老呼吸重了几分，片刻后，才压下怒意。
不敢？她哪里是不敢，明明是胆大包天！
李玉歌拉了陆瑶真一把：“晚辈师妹心直口快，如有冒犯之处，还请前辈见谅，”
接着他又看向青彦：“既然前辈有所担忧，不如青彦前辈就好好呆在家里，否则若是担上什么事儿，晚辈难辞其咎。至于诅邪前辈，尽管放心，我们必然会护您周全。”
李玉歌虽说不想跟他们针锋相对，但师妹既然都出头了，他也没有退缩的道理。
片刻之后，青老忽然笑了：“呵呵，现在的小辈真是了不得。”
“那是那是。”诅邪有些尴尬地附和。
青老笑了笑，竟然再次重提：“你就不要推辞了，让青彦去吧。”
“行吧。”诅邪虽然还是有些不情愿，但是见青老坚定，最后还是妥协了。
“既然决定好了，我们便走吧。”陆瑶真拿出四张定点传送符，一副笑吟吟的模样，仿佛刚刚发火的不是她。
“小姑娘真是大手笔。”看到她一出手就是四张定点传送符，说不诧异是假的，青老这句话倒也不是阴阳怪气，其实就是单纯的感慨而已。
到了这种程度也没有再掰扯的意义，跟青老道了别，四人就撕开传送符离开。
传送符当然不会定位在夷天宗。
那是他们苦心隐藏的地方，绝不能被人发现。
所以，片刻后，几人一同到了泽城。
不过他们并非在城主府，而是城里的一处空闲的宅子。
布泽已经等在了旁边，看到他们来，面露喜色。
将人引进去后，布泽拿出两个瓷瓶。
“这里面便是斑斓兽血，”他将一个瓶子推到诅邪面前，“这一份，便是给诅邪道友的报酬。”
诅邪点了点头，打开瓶子以神识查看过后便点点头把东西收下。
“带我去看看需要解咒的人。”
布泽也没有因为他直白的做风而无措，很是淡然地带着他进了殷琇所在的屋子。
陆瑶真想要跟上去看看，但是又想着接下来怕是二师兄都会被赶出来，于是暂且作罢。
“师妹，你如何敢跟高阶修士对呛的。”李玉歌忽然给她传音，话中满是无奈。
陆瑶真狡黠道：“师兄本来不想跟他们计较的，后来不也跟他们对呛了？”
李玉歌无奈道：“那是因为师妹已经站出来了。”
所以，哪怕他并不想触怒不老族那两个老家伙，他也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
陆瑶真心中感动，傲娇道：“因为我知道他们不会将我们怎样。”
陆瑶真看了眼毫无存在感的青彦，然后才将因果解释给他听。
“你可知道，那日诅邪脱口而出的那句‘怎么会这么巧’？”
“知道。”
“那便是了，你瞧那青老，动作之时小心翼翼，表现与师父几乎一模一样，更何况，那诅邪也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不老族，同时还索要一半的斑斓血液。”
李玉歌恍然大悟。
难怪陆瑶真说不老族那老头子不会拿她怎么样，原来是因为斑斓兽血液还在他们手里。
李玉歌忍俊不禁：“你真是，鬼机灵。”
陆瑶真不乐意了：“我这是聪明绝顶！”
“好好好，聪明绝顶的小师妹。”
逗了几句嘴，陆瑶真又把话题扯了回来：“师兄，你觉得，为什么青彦非要跟着诅邪过来？”
诅邪跟不老族的关系匪浅，而且互相极其信任，由诅邪把那斑斓兽血液带回去，他们完全可以放心。
而且，那诅邪百般不愿青彦离开不老族族地也不像是不乐意或是不信任，看起来倒更像是觉得外面太过危险，怕他出去遭遇不测的样子。
李玉歌听着她的猜测，缓缓皱起眉头，脸色也越来越严肃。
陆瑶真没有出声，留给他思考的时间。
“不论如何，这件事都与我们无关，我们只需要做好该做的就行了，不要多管。”
陆瑶真说出来这些异常也只是希望他能留意一些，她的想法跟他相同。
凭着不老族对外界的防备，他们必然是藏着什么秘密，或者说……宝贝。
很有可能，这些东西一旦暴露，会给不老族带来灭顶之灾。
否则她也想不出来为什么他们会这么防备外人。
但是不管他们怎么想，也不管他们有什么宝贝，都跟陆瑶真他们没关系。
夷天宗弟子，堂堂正正走自己的仙路，不投机，不取巧。
不管不老族的秘密是什么，都不会让他们升起贪念。
怎么说都是修炼这么久的人了，这点觉悟陆瑶真他们还是明白的。
他们说到这里，便看到布泽从房内出来。
陆瑶真连忙问道：“开始了吗？”
布泽点点头，安抚地笑了笑：“放心吧，师叔不会有事的。”
他看了眼青彦，和善道：“我这师弟师妹都是拙讷之人，若有实力的地方，还望客人包涵。”
“无事。”青彦瞥了他一眼，冷淡道。
说完两个字他就开始埋头喝茶，杯子里的茶是半点没见少，也不知道他在喝个什么，总之，他的态度很明了，就是不愿意交流。
青彦的行为未免太过无礼，但是他有那个本事，他的修为，怕是更甚慕吟霜，所以，他完全有这个无礼的资本。
布泽没觉得尴尬，也看不出生气的样子，见青彦不愿意多说，也体贴地不再询问，连目光都没有再落到他身上。
陆瑶真暗暗翻了个白眼。
见到她的小动作，李玉歌敲了敲她的脑袋：“你刚开始不是挺喜欢他们的吗？”
这个他们，指的就是不老族了。
“那是开始。”陆瑶真撇嘴。
那一副防备不已的模样，搞得好像他们会害他一样。
不管他们有什么宝贝，这样的行为也太过小家子气了。
陆瑶真和师长们都有自己的骄傲，谁稀罕去害他啊？
“他们也是有苦衷的。”难得见师妹耍一次小脾气，布泽忍俊不禁，不过，他也不愿意看到小姑娘被气着，最后还是解释了一句。
陆瑶真好奇地追问：“师兄好像知道什么内幕的样子。”
“我知道的东西，许多人都知道。”布泽抛下个引子，然后便不说话了。
虽然知道他是在逗自己，但是陆瑶真还是忍不住好奇：“师兄快讲讲。”
有太多的好奇心不是什么好事，但是在师长面前却无所谓，毕竟他们也不会害她。
布泽温和一笑：“不讲。”
“别卖关子了，不然我告诉麦麦师姐，说你欺负我。”
听到麦麦的名字，布泽连忙投降：“师兄错了，师妹有疑问，师兄哪里敢不解答……”
“师兄，你话好多。”李玉歌无情地吐槽了一句。
布泽一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行了，告诉你们就是了。”
其实这件事说起来也并不复杂。
大家都知道，不老族强大长寿。
这是多少修仙者和凡人们百般努力却求而不得的东西，可是不老族却与生俱来。
这难免让人觉得不公。
但是后来，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一阵流言。
流言说的是不老族并非异族，他们最开始，其实也是人类。
这一下子就让羲和界炸开了锅。
大家都是人类，那凭什么不老族能拥有这些？
大家难免开始开始怀疑，这不老族是不是获得了什么宝贝，才能区别于其他人类。
大家都坚信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于是，不老族迎来了一场灾难。
不老族也并不是一开始就这么有危机意识的。
至少在流言开始之前，他们还非常单纯。
可是，自从流言吸引了无数贪婪的修者后，他们就过上了水深火热的日子。
在那一次危机之中，不老族险些被灭族。
若不是有几位挚友相护，给了他们喘息和迁移的机会，恐怕现在就没有这个种族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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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被抓
不老族倒是打算得好，他们这一逃，就彻底隐匿了踪迹。
时间一长，他们的事情就被遗忘了。
到后来，大多数人眼里不老族都只是强大长寿又不与外界交流的异族。
经历了那么一场灾难，不老族每个族人都难免反应过度。
说反应过度不对，要不是他们实力好，运气好，又有好友们相助，恐怕他们早就灭绝了。
所以，不老族会不停地对着每一个新生的孩子灌输警惕之心和防备之心的观念。
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矫枉过正也很正常。
陆瑶真明白了。
不老族的孩子排外却友好，前者是因为被伤害过，后者是因为被帮助过。
他们的灵魂里早就刻上了历史的印记，虽然过去很久，对他们依然有很大的影响。
陆瑶真不免想起殷琇。
他经历了夷天宗的覆灭，所以才会有所改变，最终成了她最开始认识的那个低调又好脾气的样子。
那件事在他心里留下的印记，肯定也是深刻的。
也不知道师父怎么样了啊……
两天后，紧闭的房门终于打开。
“吱呀——”一声，门后的青年缓缓露出全容。
阳光恰好，倾泻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一层柔光，透露出寻常难得一见的温和。
“师父！”陆瑶真猛地站起，所有后怕瞬间消融。
真好，他还活着，好好地活着。
“瑶真。”他缓缓地叫出她的名字，余音在唇齿间游走翻滚，就好像咬上了一口软软的云。
也许是阳光太好，也许是那个激动地看着自己的小姑娘太过动人，他荒芜一片的心好像被春风拂过，刹那间，万物复苏。
他苟延残喘多年，只为保留夷天宗最后的火种，贪生怕死，一退再退，只想留着一条命和敌人同归于尽。
可是，他忽然不想死了。
小姑娘才金丹，他还没有看到她结婴，还没有看到她飞升，他看她千千万万年都不够。
他承认自己贪心，想陪她久一点，更久一点。
“师叔！”
布泽和李玉歌的呼唤打断了他的思绪，殷琇温和地应了一声：“师叔无事，辛苦你们了。”
布泽连忙道：“不辛苦，为师叔您老人家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或许是太过激动，他稍微有那么一点口不择言。
殷琇听到这一声老人家，心情特别复杂，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
依旧光滑，没有皱纹。
他松了口气。
至少模样不老嘛。
他心里暗哼一声，眯眼反问：“老人家？”
布泽感受到一阵危险，咽了咽口水：“没有，师叔您风华正茂。”
“还有呢？”
“英俊潇洒。”
“还有呢？”
“威武霸气！”
“继续。”
……
两人你来我往，殷琇始终没有松口，到后来只是威胁地盯着布泽，布泽只能苦着脸，搜肠刮肚寻找夸他的词儿。
陆瑶真怜悯地看了他一眼，偷偷跟李玉歌传音感慨：“可真惨啊。”
李玉歌淡淡地回她一句：“笑容太灿烂了。”
陆瑶真揉了揉脸，果然，嘴边都快咧到后耳根了，她讪讪地放下手，幸灾乐祸的情绪由明转暗。
最后，布泽终于无奈求饶。
陆瑶真还是没忍住，在一旁笑弯了腰。
“对了，诅邪前辈……”还是李玉歌靠谱，瞅着旁边偷摸竖起耳朵听着他们动静的青彦，问了一句关键的。
“诅邪前辈需要休息片刻，恢复一下消耗。”
几人说说笑笑，时间过得很快。
诅邪开门出来的时候，青彦也是迫不及待地向前两步，总算不再摆着一张死人脸。
诅邪朝他点点头，然后看向殷琇：“既然事情结束，晚辈也该告辞了。”
殷琇点点头，然后扔给他一个储物袋：“这是报酬。”
诅邪有些无措，本来有些凶恶的虎目瞪得溜圆，瞧着倒有几分可爱：“前辈，报酬您的师侄徒弟们已经给我了。”
“我知道，但是那不够。”殷琇意味深长道。
诅邪和陆瑶真他们的交易，只是他出手的费用。
而殷琇给的报酬，是要清算他出手的恩情。
但诅邪并不觉得自己对他有恩，他们之间是你情我愿的交易，所以，他无法心安理得地收下这一份报酬。
他还想说什么，殷琇轻飘飘地斜了他一眼：“你先看看里面的东西。”
他一眼看过来，诅邪拒绝的心思就被摁了回去，生不出一点反抗之心。
他心中大惊，这样的本事，他在大乘身上也没有见到过，出于忌惮，他还是打开了储物袋。
看到里面的东西后，他脸色大变，不确定地看向他。
殷琇对他点了点头。
诅邪咬牙道：“好，东西我收了，不过算我欠前辈一个人情。”
殷琇不置可否。
他愿意怎么说是他的事，接不接这个人情就是殷琇的事了。
“你们可需要传送符？”陆瑶真瞥了青彦一眼。
有传送符就省事了，只要在定点传送符上增加坐标，他们完全可以直接回家。
定点传送符只有大乘修士能画，成功率也低，但是不得不说非常好用。
一把子把他们送回家，也免得不老族那青彦总觉得他们图谋不轨。
“有个修符道的娘就是好啊。”布泽感叹了一声。
能够画出这种远距离传送符的人，羲和界满打满算也不到五个。
就连布泽自己都没有一张，但小师妹一出手就是好几张。
实在不得不让人惊叹啊……
陆瑶真问话的时候是看着青彦的，很明显，她因为无端被怀疑的事仍然抱着不满。
青彦看了她一眼，绷着脸，僵硬道：“不用。”
诅邪嘿嘿一笑：“那啥，我们还有事儿要去办，传送符什么的，就算了吧。”
陆瑶真听到他们拒绝，二话不说，就把符箓收了回去：“也是，我给的符箓你们怕是不敢用。”
管他们是不是客气话呢，反正她已经问过了。
她一片好心，既然对方不接受，她也没道理求着他们。
气氛有些尴尬，诅邪连忙跟他们告别，然后带着青彦离开。
“火气怎么这么大？”殷琇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眼中的担忧一闪而过。
“没有吧，是他们自己找事儿。”
既然殷琇身上的诅咒已经解除，他们便打算休整两天便离开。
谁知道他们离开的那日，忽然有人叩响了院子里外的防御阵法。
陆瑶真本以为是师姐师兄们不放心跑过来了，谁知道打开门便看见外面那个一身鲜血的大汉。
“救……救……青彦！”他将一根树藤放在殷琇手中，撑着的那口气松懈下去，再也熬不住陷入了昏迷。
“把他扶回去，小二，为他找一个医修诊治诊治，我去寻一寻那个小子，至于瑶真……你先回魔界吧。”
陆瑶真那里还有一个没清醒的陆无难呢。
虽然他那里也不是特别紧急，但是早一点清醒就早一点放心。
陆瑶真没有犹豫，点了点头，嘱咐倒：“师父，量力而行，莫要逞能。”
这次殷琇出事，还是给她留下了阴影。她也认识到自家师父并非万能，所以难免更加担忧。
而且它很清楚，就算再次遇到这种事，殷琇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他们并不是救世主，在修仙界这样的染缸里摸爬滚打许久，同情和怜悯这种东西早就消耗殆尽。
可是，他们同样做不到漠视生命，如果灾难来临，而自己有能力的时候，挺身而出便是他们必须去做的选择。
这不是圣母，这是良知。
“放心，师父有分寸。”对于乖徒弟的关心，他照单全收。
体验过天地间孑然一身的孤寂，就会明白这种关心多么来之不易。
“师父保重。”
“师叔保重。”
送走了殷琇，陆瑶真也启程了。
她还是要回到魔族，去历练闯荡，找东西喂养金书。
就自己一个金丹修士，陆瑶真一路非常小心。
她还没有达到可以肆无忌惮的地步，谨慎能让她规避掉很多危险。
在晕过去之前，陆瑶真是懵的。
她压根不知道加害自己的是谁，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动的手。
她本以为自己这段时间的焦躁是因为是师父出事，但是现在么，一切都有了答案。
她甚至还苦中作乐地想了一下：看吧，自己的直觉果然够准。
再次醒来，陆瑶真就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笼子里，笼子被一块黑布盖着，空间倒是不算狭小，但是四周却是漆黑一片。
笼子也不知道什么材质，坚硬无比，哪怕她这个体质强悍的凤凰，对它也无可奈何。
但是很快，她就发现不是笼子太坚固，而是她的修为和力量都被没了。
一瞬间，她陷入了无尽的恐慌。
没有了力量，她拿什么自保？
没有了力量，她算得上什么？
她的修为是没了吗？
被废了？
那她以后怎么办？
无数问题纷至沓来，让她产生了阵阵眩晕。
幸好，无数次历练训练所带来的成果并没有白费，她没有慌乱多久，理智就回归大脑。
修为不可能被废除，不然，她肯定会觉得虚弱。
这个认知让她松了口气。
于是，她终于可以开始冷静地分析。
目前逃是逃不了的，她得先了解清楚当下的情况。
她趴下来，悄悄撩起下面的黑布。
然后，她就看到了许多被黑布盖着的笼子。
而每一块黑布上面都立着一块牌子。
“玄龟一族，四阶修为，水土属性……”
“迦南魔族，五阶修为……”
“人族，两阶修为……”
陆瑶真明白了。
牌子上写的是笼子关着的修者信息，那阶数，大概就是修为。
那些骄傲得不可一世的修炼者们，如今被关在笼子里，修为被限制，没有自由，无法交流。
也不知道是笼子上面有限制，还是其他笼子里的修者都陷入了昏迷。
陆瑶真莫名觉得，他们就好像是被介绍得清清楚楚的货物。
就再她脑子飞快转动的时候，翅膀扑棱的声音传来，她愣了一下，然后狂喜。
娃娃还在！
没有什么是比这更好的消息了！
娃娃也清楚当前的状况，连忙跟她表功。
作为她的主人，陆瑶真很清楚地感受到娃娃的意思。
大概就是在说她藏得很好，求表扬，求夸奖。
陆瑶真兴奋地夸赞道：“我的好娃娃！你最棒了！”
“好娃娃，去帮姐姐探探，那些笼子里什么情况。”
陆瑶真说完这句话，娃娃便准备飞走，可是陆瑶真没有放手。
娃娃疑惑地歪着头看她。
“好娃娃，太危险了，你要当心，实在不行，就回来，小心一些，不要让自己受伤，还有，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人守着，你要当心，不能被发现踪迹，我现在可能保护不了你。”
她喋喋不休，那架势，好像根本停不下来，娃娃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像往常那样，抱着她的手指，轻轻吻了一下。
陆瑶真愣了一下，接着粲然一笑。
娃娃这是让她不要担忧呢。
可是怎么可能不担忧呢？
虽然殷琇说小娃娃很厉害，完全可以做她并肩而战的伙伴，但是娃娃经常莫名其妙睡着，清醒的时间太少了，有时候陆瑶真甚至会忘记她的存在。
而且娃娃的身型又那么小，陆瑶真怎么都不敢相信这小不点是个厉害的。
看着小娃娃掀起黑布飞出去，陆瑶真连忙悄悄看着，她的眼神一直放在娃娃身上，不敢有片刻的分神。
娃娃一个个地掀起黑布，没看几眼又换了个笼子查看。
陆瑶真很快就收到了她的回馈。
其他笼子里的人都昏迷着。
果然是这样吗？
看来敌人非常谨慎，又或许，对他们很是忌惮。
前一点让人头疼，后一点又让人看到了希望。
既然还忌惮着他们，说明敌人还没有强到可怕的地步。
陆瑶真提心吊胆地看着娃娃一个个地查看笼子，生怕它被人发现。
娃娃再一次掀起一个笼子的黑布，然后不知道发现了什么，忽然放弃了探查，回到陆瑶真的笼子里。
有人来了！
陆瑶真的修为和神识都无法动用，所以，娃娃回来后许久，她才听到“轰隆隆”的声音逐渐靠近。
她趴在地上，不敢动弹，从下面掀起一个小口子，悄悄观察外面，娃娃被她拢在掌心，不敢再扑棱翅膀，生怕泄露一丁点的动静。
声音越来越近。
陆瑶真听着，只有滚轮的声音和笼子发出的声音，间杂着脚步。
听着沉重的脚步声，陆瑶真眉头越皱越紧。
第一百四十三章 逃离？
纵然她没有修为，但是也能听出来，外面行走的是凡人。
这种感觉挺奇妙的。
作为修士，她跟其他人一样，从来没有将凡人看在眼里过。
其实也无关性格，她也不是那种目中无人的性子，实在是她忙啊！
忙着修炼，忙着历练，忙着这样那样的事，什么仙人凡人，她压根没有那个时间和心思去关心。
但不可否认的是，修士和凡人的本事相差太大了。
就如同你在路上见到一只蝼蚁，对你造不成丝毫的威胁，你会把他们的命放在眼里吗？
并不会，反而，那些怜悯蝼蚁的人还可能受到嘲笑，大抵就是觉得你这人太过悲春伤秋，矫情。
这就是大多数修仙者的想法。
陆瑶真也不想说他们对或者错，她管天管地也管不了别人的想法，她只是疑惑，背后之人为什么要让凡人来看守她们？
要是这些被关押的修者闹起来，还真不是凡人能够控制的。
外面那两个凡人终于停下了脚步，陆瑶真越发凝神。
她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外面人的脚，不过这也不妨碍她知晓两人正在做的事。
他们把小推车上的笼子抬到了旁边，跟其他笼子摆在一排。
“他们真是越来越大胆了，竟然弄到了一个元婴修士。”
另一个同伴嘲笑的声音响起：“哼！你就是胆儿小，也不是第一次了，也没见出什么事儿，我看啊，这些平常高高在上的修者，也就这么回事儿。”
狂妄！
陆瑶真不免在心中腹诽了一句。
如今他们猖狂，也不过是因为修者们人事不知加上能力被封，但就算如此，收拾一个凡人也是绰绰有余，也不知道后面这个年轻人哪里来的自信。
或者，他并不是自信，他就是单纯地过过嘴瘾，宣泄一下以往压抑许久的情绪而已。
陆瑶真冷眼看着他们小人得志般的猖狂，冷静地从两人鄙薄的言语中提取自己想要的信息。
不过，两人口中大多数都是些情绪化的抱怨，而他们并不会逗留多久。
“行了，快将外头要的羊给带出去，再磨蹭就要耽误事儿了。”
两人转移了位置，开始查看这些笼子。
“三百七十八号是吗？”
“在那儿！”
两人走到陆瑶真面前。
陆瑶真心脏微缩，不由得放慢了呼吸，虽然外面的是她平常一根手指头就能捏死的凡人，但是她现在也是个弱鸡，绝不该自视甚高，所以她保持十二万分的警惕和谨慎，不敢泄露丝毫动静。
幸好，两人没有停在她的笼子前，而是停在了她的斜对面。
这时候她不敢偷看，只能靠一双耳朵去听。
幸好两人都不是谨慎的性子，或者说，他们根本没料到这里还会有清醒的修者，于是丝毫没有防备的意思。
感谢他们的疏忽，让陆瑶真有了了解当前状况的机会。
不过，她获得的信息也并不多。
她只知道，他们抓这些修者是出于报复心理，他们称被抓到的修者为“羊”，意为待宰的羔羊。
而他们背后有一位首领，统筹整个计划，下达命令，是这个地方的核心人物。
等到某个时机，他们会选择性地挑出某位修者，至于这些被挑选上的修者最后去了哪儿，怎么样了，不知道。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
有人抓了元婴修士，在他们眼里是“胆大”，由此可见，整个组织里的成员实力并不高。
看着两人越走越远，陆瑶真决定跟上去。
如果她的推断没错的话，那外面就没有能威胁到自己的东西，既然如此，何不抓住这次机会？
虽然她的修为被封，但是，她还有娃娃在。
再等下去的话，她也不知道下一个被选中的会不会是自己。
犹豫就会败北，陆瑶真果断地让娃娃出手破开铁笼。
娃娃张开嘴，露出一口尖牙，一口下去，笼子眼看着已经变形，但是陆瑶真忽然想到什么，脸色大变，拔下自己跟头发，摆动方位，然后咬破指尖，飞快地在空中画着什么。
她的速度非常快，这源于无数次布置阵法，非常熟练之后产生的一种本能。
她火急火燎地布阵，笼子忽然冒出一阵红光，眼看着就要发生什么，下一刻，那阵法成，红光也像蔫儿了一样，熄灭了。
陆瑶真脸色苍白，但是脸色却很镇静，她用左手掐住自己剧烈抖动的右手，靠着强大的意志力，硬生生将疲惫和虚弱感压回去。
幸好她反应及时。
这笼子收到损害竟然还会有警示的功能，差一点，差一点就被发现了。
看着那两个人越走越远，陆瑶真连忙将庆幸按下，催促娃娃：“好娃娃，加把劲，我们能不能出去，就靠你了。”
娃娃认真地点点头。
她太高兴了。
在主人和主人师父身边那么久，一直没有她的用武之地，虽然他们都很宠自己，娃娃也很满足，但是说不沮丧是假的。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拖累，而且，她并不愿意只做一只小宠物，她想要和主人并肩作战，甚至……保护主人。
如今，这个机会终于来到了面前，娃娃很重视，她打定了主意，要把主人完好地带离这个鬼地方。
陆瑶真不知道娃娃的心思，她只是发现，她忽然变得斗志昂扬了起来，那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好像是要上战场的战士。
娃娃两口就将笼子咬断，陆瑶真顺利地溜了出去，她的状态并不好，而且灵力和力气也没有恢复。
这真是一个坏消息。
不过她已经出来了，也容不得她后悔或者退缩，有娃娃在，她不一定没有机会。
在娃娃的帮助下，她缀在两个凡人身后，距离控制得不远不近，进可攻，退可守，不管是要跟上还是要逃跑，都很方便。
跟着两人走了一段路，前面出现了一个出口
虽然从看起来像是没有装大门，甚至从这里面可以直接看到外面的景象，但陆瑶真很清楚，一定没有这么简单。
或许，有阵法也说不定。
眼看着两人说说闹闹，就要走出去，陆瑶真连忙道：“娃娃，把他们打晕！”
娃娃欢快地扑棱了一下翅膀，接着，那两个人就毫无预兆地倒了下去。
陆瑶真高兴地抓着娃娃亲了一口：“好娃娃，真厉害！”
娃娃愣了一下，然后从发顶到脚尖，都爬上一层绯红。
“哈哈哈，娃娃你害羞了？”
娃娃恼羞成怒，从她手里挣脱，然后朝着晕倒的两人飞去。
陆瑶真也没有再逗她，毕竟正事要紧。
她仔细地搜了两人的身，除了一对令牌，并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她沉吟片刻，问道：“娃娃，可会搜魂？”
她可没有那种不能对弱小者出手的思想，她的原则只有一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但是人若犯我，诛之。
不管对象是弱小的凡人还是强大的高阶修者。
对付前者，她不会因为道德和风度给自己造成制掣，对付后者，她会隐忍不发，待到时机成熟，自己也有能力的时候再痛痛快快地报仇。
即使陆瑶真再不想承认，杀戮之道还是给她造成了很深的影响，哪怕她平时表现得非常正派，但骨子里却是亦正亦邪的。
娃娃懵了。
她不知道什么是搜魂啊！
陆瑶真一拍额头。
她真是傻了，搜魂是修者的术法，娃娃没学过，也没有接触过，当然不知道了！
陆瑶真将搜魂的方法告诉娃娃，但是娃娃听了片刻，便果断道：这法子我用不了。
陆瑶真没办法，只能问道：“你可有什么法子读取他们的记忆？”
娃娃有些踌躇。
看她的模样，应该是有办法的，就不知道她为什么不愿意说了。
不过，现在的情况紧急，陆瑶真根本拖不起，娃娃也是知道这一点，还是没有隐瞒：“那个，法子是有，不过，我们叫它炼魂之术。”
搜魂固然是个有伤天和的法子，但是这炼魂之术听起来也不是什么正派玩意儿，娃娃之所以犹豫，还是怕陆瑶真接受不了。
陆瑶真表示，她可太能接受了。
于是她毫无异色地催促娃娃赶紧开始。
如果对修士施展炼魂之术，要么趁他们死后灵魂碎片还未完全毁灭的时候用专门的东西蕴养，要么就是在修士死的那一刻迅速施展术法。
但是面对凡人就容易多了，她压根不需要考虑那么多，毕竟凡人像灵魂不会轻易毁灭。
娃娃也是第一次施展炼魂之术，过程磕磕绊绊，很是不易，也幸好施术的对象是两个凡人，不然没成功就太尴尬了，要知道，她可是一心想在陆瑶真面前表现来着。
看到两个呆滞的灵魂成型，陆瑶真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我的乖娃娃，你可太厉害了！”
娃娃被她夸得，整个娃都飘飘然了，不自觉露出一个傻笑来。
最后，还是陆瑶真的提问拉回了她的思绪：“接下来要怎么办？”
“想知道什么，直接询问便是。”
陆瑶真点点头，然后看向那两个呆呆傻傻的灵魂：“要怎么从这里出去？”
“令牌滴血认主便能出入这处仓库。”
这处仓库？
陆瑶真心思一动：“这样的仓库有多少个？”
“十个！”
陆瑶真攥紧了手掌。
一个仓库中就有这么多被抓来的修者，十个仓库这样的数量，让陆瑶真心中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丝寒意。
究竟是谁，竟然敢这么大肆地抓捕修者？
虽然这里大多数都是元婴及以下的修士，但是这也足够让人心惊了。
她定了定神，继续问道：“你们抓这些修者做什么？”
“不知道。”
陆瑶真死死地盯着两人呆愣的灵魂片刻，才道：“将你们知道的，关于这个地方的一切事情都说出来。”
两个灵魂倒是滔滔不绝地说了许多，但翻来覆去都是一些抱怨，戾气十足，又偏激极端。
陆瑶真听得额头青筋直跳，但是又恐错过什么重要信息，还不得不耐着性子听下去。
后来她终于意识到这两个凡人只是小喽啰，根本没有掌握什么重要信息。
她火大地将两人地灵魂捏碎。
娃娃看看她怒气未平的面容，小心翼翼地抓着她的手指：“是娃娃做得不好吗？娃娃会努力的，主人别生气好吗？”
陆瑶真不想吓到娃娃，平复下心情，温和笑道：“不关你的事，是他们不乖，娃娃做得很好，帮了主人很大的忙，这次辛苦你了。”
娃娃咧嘴一笑：“不辛苦，只要主人好好的就行。”
感受到她纯粹的信赖和喜欢，陆瑶真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她再次感激琼华，为她送来了最珍贵的礼物。
既然知道了出去的办法，陆瑶真也没打算在此处逗留，她将搜来的令牌拿出来，娃娃很积极地要将上面的印记抹掉。
但是陆瑶真却阻止了她。
她是想利用令牌出去，但是，这两个人只是脆弱的凡人，这种令牌轻而易举就会被夺取，如果她是幕后之人，会放心吗？
肯定不会。
不管是她想多了也好，瞻前顾后也好，总之她不打算冒这个险。
她想了想，去把自己呆过的笼子拿出来。
“娃娃，你能提前这个笼子和我吗？”
娃娃自信地拍拍胸脯，表示没问题。
“那就交给你了！”
陆瑶真说完就钻进了笼子里。
娃娃虽然小，但是拎起笼子里的陆瑶真却毫不费力。
她甚至还得意地转了两圈。
陆瑶真本来紧绷的心神被这么一转，瞬间放松了些，宠溺道：“走吧。”
娃娃应了一声，乖乖地带着她出了门。
果然，没有受到任何阻拦。
陆瑶真所料不错，既然娃娃一开始没被发现，出去的时候同样不会被发现。
从仓库出来，外面就是普通的山地，挟仙令可以连接了，她连忙查看了一下自己的位置，离自己昏迷的地方有十万八千里。
不过能逃出来就是好的。
陆瑶真想了想，看向娃娃：“娃娃，有件事可能要辛苦你一下，如果你愿意的话，就帮帮我，不愿意的话，就等着我。”
陆瑶真还没有说需要她帮什么忙，娃娃就已经脱口而出：“我帮你的！”
陆瑶真忍不住又快来她一句。
她确实逃出来了，但是其他人还在里面，腾出手来帮他们一把，也是顺手的事。
娃娃果断地应下，然后便准备回去搬笼子，陆瑶真在外面等着她出来，她脸上本来带着欣慰的笑，然后，她感受到什么，背后汗毛直立，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她猛的转过头。
第一百四十四章 屠宰场
说起来，她面前这个人也算不上多厉害，但架不住他身上的气息就是陆瑶真昏迷之前感受到的那种。
这种气息，不是这个人的能力，而是源于他手中的武器。
忌惮、警惕，陆瑶真下意识的反应就是调动灵气，准备攻击。
可是她现在力量被封，神识被封，就像一只被敲断了牙齿和爪子的猫，根本无能为力。
“别挣扎了，挣扎也是徒劳。”那人抱着法器，一脸自得。
她一边给娃娃传音，让她藏好，一边假装惊怒，大声斥责那人：“你好大的法器。
这件事完全脱离了陆瑶真的常识。
通常来说，修士能催动的法器、符箓、阵法的等级都是有限度的。
比如说陆瑶真如今是金丹修为，便顶多只能操作比自己高上一阶的东西。
这是天道赋予的规则，也是一种平衡。
可是，现在她看见了什么？
这法器既然能无知无觉地将陆瑶真坑上一把，这便说明它至少得有元婴甚至以上的力量，可是操纵它的，却只是一个凡人。
娃娃仍在仓库里面，看到外面的场景很是着急，但是陆瑶真不允许它出去。
那法器既然能对付陆瑶真，肯定也能对付娃娃。
这种情况下，娃娃藏起来才是最好的选择。
陆瑶真不甘心就这么被法器迷晕，发现拿着法器的凡人是个骄傲自大又沉不住气的，面对这种人，她难免生起了试探之心。
“不！不可能！一定不是你！你这种卑微的蝼蚁！怎么可能对我这样伟大的修者造成伤害！”她做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就好像被戳中了心事一般，显得过于激动了。
那凡人愣了一下，被她忽然提高的声音唬了一跳，差点没忍住后退的本能。
但是反应过来之后，他便恼羞成怒了。
他冷笑一声：“你倒是骄傲，但还不是落到了我的手里？哼哼，你以为你真的逃得掉？这个地方一样是我们的地盘，之所以看起来没有异常，就是等着你们这些抱有侥幸的人落网罢了！”
陆瑶真上下打量他一番，依旧不可一世地道：“如果你们这里都是你这样的货色，那我有什么害怕的。”
那人脸上浮现出怒气，恶狠狠地盯着她，像是一头暴躁的野兽，陆瑶真以为他会忍不住，谁知道，他竟然将脾气压了下来：“我一个人，收拾你足够了！”
“就凭你？”陆瑶真不屑道。
“对，就凭我。”
“厉害的不过是你的法器，至于你嘛……”陆瑶真拉长了声调，意味深长地地看了它一眼，而后讥诮道，“废物还是废物。”
那人显然已经怒到极致，狠狠地捏着拳头，咬牙切齿道：“很好，你很嚣张，希望你能一直保持自己的脾气。”
陆瑶真本以为他会控制不住，对自己出手，谁知道，对方竟然颇能忍，也不知道是在忌惮着什么，还是因为确实有点自制力。
不过，他也没有崽跟陆瑶真废话的心思了，直接朝她出手。
陆瑶真依旧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中招的，但是失去意识前，她模糊间听到那人放了狠话：“既然你口气这么大，那这次就把你放到屠宰场去，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得意到几时！”
强撑着听完这句话，陆瑶真就再也扛不住，再次陷入昏迷。
没有意识的时候，往往是不太能清楚时间流逝的，所以在陆瑶真眼里只是一闭眼一睁眼的时间，她就换了地方。
这次醒来，她依旧在牢笼里，不过却不再是在那个仓库。
“喔喔喔！”
高呼声绵绵不绝，周围太过嘈杂，陆瑶真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她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处凹地，而四周地势高一些的地方都坐满了人，或者说，坐满了凡人和一些低阶修者。
他们一个个激动不已，面红耳赤，高喊着什么，显得有些疯狂。
而她的对面，同样也有一个笼子，笼子里面则是一个昏迷的男人。
“娃娃？”陆瑶真对现在的状况也是一头雾水，连忙在心里联系娃娃。
但是糟糕的是，她跟娃娃之间的联系好像隔着什么，显得尤为模糊，她无法传递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同样，也接收不到娃娃的意思。
不过，她能大体上知道，娃娃是安全的。
有这一点就够了。
……
此时，娃娃正闷着头赶路。
她知道，自己的力量还是太过弱小，要想救下陆瑶真，求助才是最好的选择，可是她根本没办法联系殷琇他们。
而且，她并不敢大肆在修者面前晃荡，不然，引起某些人的觊觎之心，她恐怕连逃跑都机会都没有。
她也想过打劫低阶修士，搞点灵玉去传送阵，但是低阶修士的身家离能坐远距离传送阵的程度还远得很，她怕遇到什么硬茬子，打了小的来老的。
遇到那种情况，她恐怕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更别提去救援陆瑶真了。
既然赌不起，她就只有靠着笨办法，自己赶路。
她真是无比后悔，她有段时间在殷琇手上，身上自然有可以和对方联系的印记，但是后来她跟殷琇处不好，他还将她头发剃了！！
一气之下，她把那印记抹掉了。
这算是她的天赋，殷琇知道后表示了惊讶，但也没有再说什么，毕竟，她那时候已经回到了陆瑶真身边。
可是，娃娃现在后悔死了！
她不应该赌气的。
幸好她现在已经是金丹的实力了，赶路的速度也不慢。
……
陆瑶真并不知道自家娃娃的焦灼，此刻，外面的一个低价修士扔了一个东西进来，对面笼子里那个人终于苏醒了。
显然，对方同样没有搞清楚现在的状况，眼中有片刻的迷茫，但怎么说也是经过许多事儿的修者，很快，他就冷静了下来。
此时，那我低阶修饰踩着法器，吹响了手里的大海螺，听到海螺的声音，那些欢呼雀跃的观众们终于安静了下来。
“我亲爱的‘前辈’们，有个不幸的消息需要告诉你们，这里，是我们这些‘废物’的主场，你们必须奉献一场精彩的对决，杀死你们的对手才能或者走出这个擂台。”
这修士的声音清澈动人，但是却带着明晃晃的恶意和嘲讽，陆瑶真听着他说话，只觉得如芒在背。
他的话音落下，陆瑶真便感觉到周围无数幸灾乐祸的目光，残忍又兴奋。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你可知道我是谁？你不怕死吗？”对面那个一连三问，吸引了所有人都目光。
唯有陆瑶真不忍直视地别过了眼，也不知道这人是真傻还是假傻，你人都被抓过来了，谁还管你什么背景？
果不其然，抱着海螺的修士大笑出声，看台上也是爆发出阵阵哄笑。
笼子里的修士面红耳赤，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这对他来说绝对是巨大的侮辱！
在修士眼中，自尊是种很重要的东西，因为仙道多险阻，如果习惯了低头和怯懦，很容易让他们彻底丧失抬头的勇气。
更何况，修者掌握着强大的力量，努力修炼那么久，就是为了出人头地，如今却被困在笼子里，一个练气修士高高在上，无数凡人和低阶修士等着看他的笑话。
这口气，不是每个人都能咽下的。
陆瑶真没有修炼前，自己就是个凡人，所以感觉倒还好，无非是别人技高一筹而已。
她脑子里不断反思，也在努力思考怎么出去，可是对面那个修士跟他不一样。
对方修心的本事不怎么好，此刻已经被怒气冲昏了头脑，嘴里不断吐出咒骂和威胁的话语。
而观众们和那个抱着海螺的练气修士则是兴致勃勃地看着他崩溃的模样，这一天他们等了太久了，不要小看人的恶意，尤其还是被别人踩在脚下许久，最后忽然翻身的人。
那个练气修士终于把注意力放在了陆瑶真身上：“你好像很冷静？”
他的语气非常不满，他们希望看到的是修士崩溃失态的样子，但陆瑶真盘腿坐在笼子里，裙摆撒开，像一朵盛放的芍药，哪怕被关在做工粗糙的笼子里，却丝毫不减风华。
她的从容，显然触怒了他们。
听到他的话，陆瑶真眨了眨眼，好像才回过神一样：“嗯？”
练气修士的脸瞬间拉得老长。
陆瑶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哎呀，别不高兴啊，真是抱歉，没让你得逞。”
她夸张地用指尖捂着嘴，仿佛妥协了似的，无奈道：“好吧好吧。”
接着，她逼出了一汪眼泪，楚楚可怜地看着那练气修士：“可以放过我吗？我好害怕。”
还不等那练气修士发火，她自己先憋不住了笑了，嘴角一扬，双眼微眯，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
她这一番嘲讽，可谓是唱作俱佳，那练气修士呆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他胸口起伏，憋着怒气，满怀恶意地开口：“但愿你的本事跟你的嘴皮子一样厉害。”
“我知道我厉害啦，”陆瑶真害羞地低头，“你再夸我，我会不好意思的哦。”
陆瑶真撇撇嘴，丝毫没有金丹修士的自觉，插科打诨，耍赖嘲讽，硬是将人气得不轻。
练气修士磨了磨牙，一甩袖子，离开了。
观众发出一声不满的嘘声。
练气修士愤愤不平地回来，狠狠地扔下两颗丸子。
丸子落地，陆瑶真和对面那个男修的笼子瞬间消失。
陆瑶真眨了眨眼，从容不迫地站起来。
唔，看着模样，他们是想要自己和对面的修者打斗？
不过修为还没有恢复呢……
也是，如果他们恢复了修为，金丹修士之间的比斗可不是那些凡人和不入流的修士能看明白的。
没有灵气，没有妖力，连她最为妖修最引以为傲的强悍躯体和力量都被限制住了，她挥了一拳，结果是，非常不满意。
被限制得太过彻底，也不知道这地方背后的人是谁，本事真是不小。
陆瑶真松开拳头，抬头朝那练气修士挥了挥手：“喂，你们确定不给我武器吗？”
练气修士冷眼看着她，没有反应。
“不要这么小气嘛，”陆瑶真不满地撇了撇嘴，“你看啊，这样打也太没有意思了，给我一把匕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多刺激！”
对面的修士脸色大变：“你怎么是这种人，没看到他们都不怀好意吗？我们自相残杀刚好合了他们的意，道友三思！”
陆瑶真无辜地笑了：“我就是这种人啊。”
她的建议不被男修喜欢，但可是说到了观众的心坎里，也不知道是哪个开了头，接下来一片呼声，都是一个意思：“给她武器！”
练气修士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可谓精彩绝伦，陆瑶真看得津津有味。
察觉到她不怀好意的目光，练气修士一挥手，将两把匕首甩到了两人面前。
陆瑶真捡起匕首，熟练地挥了挥：“这东西也太差了。”
她不满地摇了摇头，然后看到对面那个男修也犹犹豫豫地捡起了匕首，她更不乐意了：“这是我叫来的武器，你这人，怎么还坐享其成呢？刚刚还正义凛然的样子，现在倒是自打嘴巴，不要脸！”
男修理直气壮地反驳：“我是为了自保！你自甘堕落，与他们沆瀣一气，今日，我就要替天行道！”
陆瑶真翻了个白眼：“那就看看鹿死谁手？”
对于他们自相残杀的场面，上面的观众们乐见其成，兴奋地吼着叫着。
陆瑶真没有率先攻击，反而朝观众们挥了挥手：“记得押我赢啊！”
“你果然和他们是一伙的！”男修笃定道。
在他的意识里，这些不成气候的练气修士和凡人根本不足为惧，这个鬼地方后面必定有高阶修士，陆瑶真知道他们下注的事，一定是他们的爪牙。
实际上，陆瑶真只是猜测而已。
不过看观众们的反应，很显然，她猜对了。
可能是没有见过到了这个地方还如此活泼高兴的修士，观众们很热情，欢呼声越来越大。
趁着这个机会，对面那个男修动了。
将修者的能力抛开，他是男人，力量天生就占优势，他对陆瑶真这样的态度非常不耻，他并非英雄主义，但是这个时候一股豪情却涌上胸膛。
他是正义的。
他即将替天行道。
他一定会是获胜者。
带着这种念头，他跑动的速度奇快，锋利的匕首正对陆瑶真要害而来。
第一百四十五章 地牢
面对气势汹汹的对手，陆瑶真不慌不忙，只露出一个痞气的笑，模样倒与殷琇像了个十成十。
眼看着匕首就要戳入她的腹间，围观者们已经爆发出阵阵叫好声，偏偏陆瑶真跟傻了似的，站着不动了。
“打他啊！”
“废物！用你的匕首！”
“杀！杀！杀！”
在这个地方，他们通通撕开了平时披着的人皮，暴露出底下的邪恶与肮脏。
这群面红耳赤，振臂高呼的人，一个个如同着了魔、迷了神一边，赤红的双眼，高声的吼叫，毕露的青筋，让身处此处的清醒之人胆寒不已。
他们个个都等着陆瑶真受伤。
可是，陆瑶真怎会让他们如意？
用匕首，她才是行家。
脚下一动，只原地一旋身，险之又险地避开匕首，手臂扬起，也无需更多的动作，刀刃轻松划过对方的脖颈。
对手收力不及，往前踉跄了几步，然后猝然倒下。
围观者们安静了片刻，接着便是一片哗然。
震惊过后就是不满了。
他们要看的，是刀刀见血，是绝望厮杀，是人性和争斗，这样一刀了断，固然厉害，却不对他们的胃口。
那练气修士也是满脸不虞，但是陆瑶真的对手已经死了，还能怎么办，不如快点上下一场，安抚安抚观众的情绪。
很快，就有人上来将她对手的尸体拖了下去，陆瑶真打算跟着走，却被那练气修士拦住了。
“是车轮赛？”陆瑶真挑眉看他。
那修士点了点头，笑容很是幸灾乐祸：“当然。”
“那我什么时候休息？”
“休息？”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那修士嗤笑一声，“你以为自己还是高高在上的修士，你现在不过是我们的一条狗，想活的话，就听话，不然我们有的是法子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陆瑶真受过的苦不少，但自踏上仙路之后，就再也没有受到过这种屈辱。
修士最看重的，无非是尊严与人格二字，陆瑶真眼中闪过戾气，悄悄恰白了指节，表面上依旧是云淡风轻：“下一个。”
“我倒要看看，你能淡定到几时。”练气修士满心厌恶，他的资质本是极差，能有如今的修为就已经是走了大运，但偏偏他是个不服输的，从来没有放弃过修仙。
最开始，他也是踏踏实实，想凭借自己的努力出头，可是世界上事总是不尽如人意，他一没天赋，二没气运，蹉跎数年，修为没有增长，倒是年纪一年一年地大了。
久而久之，他坚定的心便裂开了缝隙，他开始动摇，开始怀疑，开始……不忿。
凭什么？
凭什么人生来有三六九等，凭什么他一颗向道之心无处寄托，有些人却生就一身傲人资质？
凭什么他那么努力还是没有作用？
凭什么上天那么不公？
他有许许多多的疑问，想不通，辨不明。
他心中每有这样的疑问就会动摇一份。
久而久之，他的壮志磨灭了，他越来越偏激，越来越极端。
所有郁郁不得志，都转换成了恨。
他希望陆瑶真能痛哭流涕，匍匐在他脚下求饶，这样他才能高高在上地甩下一句：也不过如此。
所以，陆瑶真越平静，他越气愤。
对于他的心思，陆瑶真能猜个七七八八，她怎么会让他如愿呢？
琼华说过啦，不管什么时候都要保持从容，她始终牢记着这一点，哪怕是面对死局，她也不会失态地大喊大叫痛哭流涕。
看着那练气修士恼羞成怒的模样，陆瑶真露出丝丝笑意。
那修士当然气，但是此处规矩甚严，他也不敢放肆，气哼哼地宣布：“下一场！”
他走之前还将匕首给没收了。
陆瑶真没有阻拦，她要杀人，有的是法子，有没有匕首都无所谓。
这时，又有一个笼子被抬了上来。
这次笼子里是一位霜狼族少女，她的身材凹凸有致，腹间有薄薄一层肌肉，看起来既性感又充满力量。
她醒来之后虽然有些不明白当前的情况，但却下意识地防备起来。
陆瑶真一看，便知道这是一个硬茬子。
那练气修士又给她讲解了一遍规则，陆瑶真在旁边好整以暇地听着，有些走神。
听到他的话，霜狼族少女龇了龇牙，显然不怎么高兴，但是形势比人强，她如今能力被封，到底还是忍了下来。
不过，她也没有直接对陆瑶真出手，而是绕着这个地方转了几圈，像是在寻找出去的办法。
她倒是表现得冷静，但是观众还是沸腾了。
他们催促着，期待两个漂亮姑娘的对决。
口哨声，下流话，各种恶心人的言辞和脏话不绝于耳。
陆瑶真脸色有些难看了。
霜狼族的少女同样如此。
两人谁也没有先动作，对视一眼，皆是沉默。
那主持的练气修士气得牙痒痒，陆瑶真的比斗就没有一场是省心的。
他催促道：“别愣着，我说过，你们都只是这里的一条狗，如果不听话，那就必须要接受惩罚，相信我，这个结果是不会令你们高兴的。”
他不经意泄露出的阴狠与恶毒让人忌惮，但是陆瑶真她们并没有因此改变想法。
士可杀不可辱，这句话不是说说而已。
上一个对手道貌岸然，又怀抱恶意，陆瑶真本就看不惯，所以才乐意动手，但是面对这个霜狼族少女，她不愿意伤她。
如果那个少女先出手，她也不介意要她的命。
但是对方没有这个打算，陆瑶真也绝不会先出手。
这种地方，这里的每个人都希望她们互相残杀，希望她们丑态毕露，她才不愿意让他们得逞。
一时间，竟是有些冷场。
“别磨蹭了！快动手！”那练气修士不耐烦地催促。
陆瑶真和那个霜狼族少女都没有搭理他，他抹不开面子，又是恼羞成怒：“好！好！好！你们清高！”
他挥了挥手，便有人把她们押了下去。
看台上一片不满的嘘声，陆瑶真浅浅一笑，甚是满意。
她被押到一处地牢之中，这里阴暗潮湿，血腥味聚而不散，恶心又难闻。
路过那些牢房的时候，她仔细地看过里面的人。
没一个完整的。
不是血肉模糊，就是缺胳膊断腿，个个都是形容凄惨，显然是遭受了巨大的折磨。
她还亲眼看见一个修士被一双利爪穿入丹田，一身修为瞬间被毁去，如果没能寻到修复丹田的至宝，这人一辈子就与仙道无缘了。
在这样的环境下，很容易让人心生恐惧，但是陆瑶真依旧面不改色，没有同情，也没有物伤其类。
押着她的凡人跟同伴闲聊：“我就喜欢骨头硬的。”
有傲骨好啊。
越是倔强的人，一根根敲断他们骨头的过程越有趣。
听到身后病态的笑，陆瑶真不适地皱起眉头。
她不是没有反抗的力量，只是这个地方守卫森严，她反抗了也逃不掉。
耐着性子被押到牢房，没有意外，那霜狼族少女就在她隔壁。
那姑娘看起来也又野又桀骜，这种人不怎么好相处，陆瑶真不想自讨没趣，于是进了地牢就安静地打坐。
“你为什么不动手？他们说你把上一个人杀死了。”
陆瑶真睁开眼，便看到少女挪到了她临近的栏杆前，直直地盯着陆瑶真，倔强地等待她的答案。
“唔……”陆瑶真故作思考，片刻后，伸出手，挑起她的下巴，暧昧道，“因为你好看啊，我不愿意伤害这么漂亮的小姑娘。”
少女没有躲，歪头看她一眼，冷冷道：“如果不出所料，我比你大个几百岁。”
唔，很正常，妖修寿命长，修为增长得也很慢。
陆瑶真讪讪地放手。
修仙界随处都是老妖怪，真是伤不起。
她想了想，解释道：“我不伤你，是因为你没有伤我之意。”
“我叫容曦。”
陆瑶真笑吟吟地回答：“陆瑶真。”
“你怕吗？”容曦目光悠悠地看向地牢的黑暗深处。
“怕倒是不怕。”她只是，受不得这样的侮辱罢了。
钥匙摩擦的声音响起，一个形容猥琐的矮小男子大摇大摆地走近。
陆瑶真心里咯噔一下，不着痕迹地朝黑暗的地方藏了藏。
容曦也学着她的样子。
那矮小男子目的明确，倒是没有注意他们，拿着钥匙打开了牢门。
那间牢房里是一个白衣魔修，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的模样。
没过多久，那边就传来男人兴奋的喘息和喝骂声。
陆瑶真猛地闭上眼睛。
眼睛看不见了，各种声音就活跃起来了。
这真是个错误的决定。
因为那些本来不明显的声音变得更加明显，她还听到远处痛苦的嚎叫，还有哭泣声……
这里是人间，还是地狱？
咔哒哒……
陆瑶真侧过头，容曦恨恨地盯着斜对面的牢房，双目通红，爪子无意识地刮在栏杆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陆瑶真握住她的手，朝她摇了摇头。
容曦没有挣扎，片刻后，眼里的红色渐渐褪去。
“砰——”
陆瑶真和容曦同时看向那间牢房。
只见刚刚那哀婉哭泣的女子掀开身上的男子，胡乱擦了擦身子，也不在意大开的衣襟，指甲一勾，就划断了矮小男子的脖子。
她好像还不解气，狠狠踢了尸体两脚，叉腰骂道：“什么烂裤裆玩意儿，也敢惦记老娘！”
她冷哼一声，扶了扶发鬓，踩着男子的尸体，袅袅娜娜地走出牢房。
过道上火光亮了些，陆瑶真现在才能看清她的面貌。
她的容颜极盛，明明是清丽的脸，一身冷淡的白衣，却被她穿得极尽诱惑，她也没有做什么，就是一横眼，一抬手，就让人心神失守，恨不得趴在她裙角，求她垂怜。
什么魔魅，比起这个女子，差的远了。
陆瑶真别开眼。
白衣女子的修为同样被封，从她身上看得出修炼媚术的痕迹，但是她本身的魅力也并不差。
女子打量了一番周围的牢房。
有些人已经发现了她的动作，朝她伸手，哭着求救。
她隔壁关的人已经是一团烂泥，陆瑶真怀疑她的骨头全被抽了去。
但是她还是蠕动着挪到栏杆前，伸出鲜血淋漓的手，抓住了白衣女子的裙角。
白衣女子嫌弃地抽回裙角，有些不乐意地嘟了嘟嘴，最后还是用钥匙打开了烂泥所在那间牢笼。
她的举动刺激到了其他囚徒。
一双双晶亮的，充满希望的目光盯着她。
白衣女子打开那间牢笼之后，却没有继续动作，而是抱臂道：“谁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们的修为怎么被封？解得开吗？”
她好像丝毫不担心有人闯进来，悠哉悠哉的样子，一点没有身陷囹圄的样子。
她不急，但是别人急：“我们先逃吧！一会儿有人来了怎么办？”
“我都不怕，你们怕什么？”白衣女子不耐烦瞪了一眼，“叫你们说就说，别啰嗦，我自有法子。”
“这里是一个低阶修士和凡人们创造出的地狱，”嘶哑的声音无波无澜，缓缓解释，“他们愤世嫉俗，于是将我们抓了来泄愤，同时利用我们赚钱。”
“全是低阶修士和凡人？”
显然，有人并不相信自己会真的栽在那些蝼蚁身上，也不知道是不是觉得丢脸了，羞恼地反问。
“是的，就是那些你们看不上的‘蝼蚁’。”有人嘲讽道。
“他们用的是一件法器，也不知道他们如何做到的，竟然能操纵高于他们那么多阶的法器。”
“这里的人都听从一个人，那个人叫‘陆爷’。”
大家正在积极地交换信息，可是，忽然有人大笑出声。
“笑得好难听。”白衣女子皱起眉头。
笑死戛然而止，一个虚弱的声音嘲讽道：“你们真是天真。”
白衣女子娇羞地低头：“人家确实天真单纯。”
那个嘲笑的人显然被噎了一下，停顿了好一会儿才重整旗鼓，继续打击他们：“修为都没有恢复，就算逃出去了又怎么样？还不是要被抓回来！”
这人说得确实在理，气氛变得凝滞，一时间，没有人开口。
白衣女子打了个哈欠：“不过是一群凡人和低阶修士，你们不会连这些废物都应付不来吧？”
许多人顿时觉得胸口中了一箭。
“咦~你们修为被封就没有其他手段了？”许久没人说话，白衣女子不可置信地问道。
显然，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她这样的手段。
还有人不识好歹地悄悄骂她狐媚子。
“狐媚子”丝毫不介意他们的谩骂，该嘲讽还是嘲讽。
第一百四十六章 越狱
他们忍受不了她的轻视，更加恼怒她不救人的行为。
有人看不过去，反驳她：“就算能打过也又怎样？别忘了，人家还有一件邪门儿说法器，我们全盛的时候着了它的道，如今这种状况，拿什么去反抗？”
“所以你们就心甘情愿地缩在这里当一个孬种？”
白衣女子丝毫不留情面，眼中的讥诮和怜悯触怒了这些不肯屈服的人。
这会儿，终于有人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吵吵吵，有什么好吵的？我们都是被抓来的，如今重要的是怎么出去，尽说些没用的。”
很显然，有人觉得这人故作姿态，立马讥讽道：“你了不起，你清高，你这么厉害怎么没有想出办法？”
听他们吵了那么久，陆瑶真也不耐烦了。
她不再关注其他人，而是思考怎么能够谋一条出路。
斟酌许久，陆瑶真开口了：“我有办法能恢复修为。”
她的话一落下，周围瞬间陷入一片寂静。
有人质疑道：“你真的能为什么不早点说？”
“因为这法子不怎么人道。”陆瑶真叹了口气。
而且，她更忌惮的还是那个让他们陷入昏迷的不明法器。
到底是顾忌良多，听她的语气许多人都有些犹豫不决，他们又不是邪修，被关在这里的，大多是因为不愿意听话去比斗，这样傲骨铮铮的人，怎么会愿意滥杀无辜？
“你先说说是什么法子。”有人催促。
陆瑶真故作犹豫。
当然，她这模样只是装的，如果她太过果断，难免显得过于无情，恐怕会让他们恐惧。
不过她磨磨蹭蹭的，也有人不满。
那个白衣女子提着钥匙将她的牢门打开：“别啰嗦了，快点说行吗？”
她虽然能让那些人一时半会儿察觉不到异常，但是也无法一直蒙蔽他们。
陆瑶真犹犹豫豫地开口：“是一种血祭之阵。”
这个名字一听就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见他们沉默，陆瑶真继续道：“需要九九八十一个智慧生灵作为祭品。”
有人开口质疑：“这阵法真的能行？”
“你修为被封了怎么布置阵法。”
如果不是修为被封了，这种问题随随便便都能解决，哪里用得上血祭之阵？
陆瑶真也懒得解释，就地捡了几根干草，也没见她怎么摆弄，周围就陷入了一片雾气之中。
没有人乱动。
哪怕他们修为不在，但是也不妨碍他们对危险的感知，他们能感受到茫茫白雾之中藏着多少危机。
陆瑶真轻轻按了一下阵眼，大雾散去，就像从没有出现过，她扫视了一遍周围的人，反问道：“还有疑问吗？”
要获得话语权，要想自己的建议受到重视，唯一的途径就是证明自己的实力，陆瑶真证实了，他们也就消停了。
一个弱弱的声音问道：“可是……八十一个人哪里来？”
这地牢很大，要是八十一个人肯定能凑得出来，但是很少有人会愿意牺牲，尤其是大家看到生的希望后。
“蠢货！”那白衣女子讥诮的声音响起。
陆瑶真眉毛微跳，这姑娘也太能吸引仇恨了，这张嘴也不知道怎么做的，这么会得罪人。
眼看着她这两个字下去又是一阵不满，有明白人连忙解释：“八十一个人也不是要从我们里面选啊，这里不是还有那么多低阶修士和凡人吗？”
“低阶修士和凡人能行吗？”
他们的问题太多了，容曦不耐烦地磨了磨爪子，可是到底想着后面还需要大家帮忙，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把不满憋回去。
陆瑶真淡淡解释：“如果是跟我们同样水平的修士，那可用不到八十一条人命。”
“哼！”白衣女子冷哼一声，不满地嘟了嘟嘴。
陆瑶真看向她：“这位……”
“弦月，我叫弦月。”白衣女子面对她脸色缓和了些许。
“弦月，”陆瑶真温和一笑，“你能蒙蔽他们多久？”
“七日。”
了不得。
弦月可是同样所有力量都被封印，要做到这种程度，可见不是等闲之辈。
虽然她嘴毒，但是陆瑶真倒还蛮欣赏她。
“我们出去后，不会有一堆人等着我们吧？”
弦月自信道：“不会，他们不会发现这里的异常。”
“那……那个人……”
“他们不会怀疑我们，他是悄悄来的。”
看来她是早有准备，陆瑶真满意地点点头：“关于阵法的事，你们好好考虑，吵架的时候小声点，我累了，想休息会儿，讨论出了结果再叫我。”
陆瑶真不介意出力，但是她自认不是什么冤大头，自然不愿意出了力还被指责，所以要不要用这个阵法，就交给他们觉得，她只需要等待一个结果。
“这种真阵法，也太过阴毒了。”
“如今已经是最坏的处境了，再差能差到哪儿去，反正都是绝路，为什么不拼一拼？”弦月率先开口，眉目之间，满是果敢和坚毅，“而且……那种猥琐恶心的男人，我这样的狐狸精咬咬牙还能吃下去，你们这些刚烈的小姑娘和大男人，可能承受住这种侮辱？”
她的话就如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所有人都身上。
倒也不是所有低阶修士和凡人都是色中恶鬼，他们喜欢凌辱这些不肯屈服的修士，只不过是为了泄愤，为了看着曾经高高在上的人无力挣扎的惨样。
扪心自问，他们能承受那样的屈辱吗？
应该没几个吧。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拼一拼呢？
……
虽然地牢臭烘烘的，血腥味浓郁，但是陆瑶真却睡得安稳踏实。
等她精神饱满地醒来，他们已经讨论出了结果。
最关键的是，竟然没有人打扰她睡觉。
容曦小声告诉她：“其他人要叫醒你，弦月不让。”
陆瑶真闻言，朝弦月拱了拱手，无声感激。
弦月傲娇地别过头。
陆瑶真忍俊不禁。
弦月也是性格多变，刚开始的娇弱无依，动手时心狠手辣，接下来妖媚惑人、泼辣毒舌，到现在的傲娇娇俏。
简直让人怀疑她体内是不是有许多个灵魂。
要是寻常人多半会觉得她喜怒无常，但是陆瑶真自家就有个性子多变的师父，竟然觉得有些亲切。
走了一下神，陆瑶真才开口：“可有讨论出结果。”
“当然是使用阵法。”弦月抢先回答。
陆瑶真点点头。
地牢中地形狭窄，要布阵的话，肯定不怎么方便，如果阵法太小，又没办法装下那么多人。
陆瑶真嫌麻烦，于是稍微改了改。
她的动作让人眼花缭乱，沉浸在阵法之中的时候，尤为认真。
这样自信的模样很容易让人信服，于是大家都安心等着她动作，再也没有人闹过。
“好了。”一天过去，陆瑶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终于松了口气。
幸好是遇到了陆无难，如果没有他的教导，陆瑶真肯定无法将这个阵法灵活地运用出来。
是的，陆瑶真虽然说得自信无比，但是这个阵法却只是用来破开禁制的。
不过，她早就有了改动的想法。
理论上来说，这个阵法经过改动，可以破除他们体内的桎梏。
既然理论上可以，那就一定能行。
最后的结果也没让人失望。
现在，只要把八十一个祭品找到，就能启动阵法了。
这样的事情当然需要大家一起做。
陆续有人失踪很容易引起怀疑，还不如一次搞定，只要他们动作快，恢复了修为，那外面那些低阶修士和凡人就无法奈何他们。
自认为有本事的人都站出来了。
其实，修士要对凡人下手再简单不过，哪怕他们已经失去了力量。
但是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早就练就了一身的战斗本能，平常的凡人哪里会是他们的对手呢。
更何况，有些小手段，以凡人之躯也不是不能施展。
一切进行得非常顺利，有两个拖后腿的，也因为其他人帮忙而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
陆瑶真指导着他们将这些昏迷的人摆在相应的位置。
其实，她也是第一次布置这种阵法，说不忐忑是假的，虽然她很有信心，但是也不敢确定阵法完全能成。
至于那些凡人……
陆瑶真冷笑一声。
她向来信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既然他们敢招惹她，她可不会因为他们弱就不计较了。
弱小无罪，但也不是他们猖狂的理由。
他们被欺压之后愤愤不平是他们的事，陆瑶真自然没有做什么亏心事，所以也被怪她报复。
看到她脸上的犹豫之色，其他人本来有不忍，但是也开始劝她：“这些都是恶人，你是为了我们大家才布置的阵法，不比自责。”
陆瑶真想说自己没有自责，但是看到大家真诚的模样，到底还是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我开始了，你们站好。”
陆瑶真自己也站到了阵法之中，然后一颗石子被她弹出，精准地触发了最后一个阵点。
耀眼的红光亮起，如同血光一般，显得诡异又不祥。
这种感觉并不怎么舒适，但是尚可忍耐，可是没过多久，丹田之内就如同被凿开一般，传来阵阵尖锐的疼痛。
“我的修为，我的修为！”有那些心性不佳，意志不足的，已经开始大喊了。
更有人觉得陆瑶真意图不轨，是要害他们。
“吵死了！”弦月不耐烦地吼了一声，将那些质疑、不满的声音压下。
陆瑶真对于质疑的声音没有丝毫的反应，她的淡然到底还是让那些人不安的心稍稍平静。
很快，疼痛过去。
久违地感觉回来了。
筋脉内灵气流转，丹田充盈，再次掌控力量，竟让他们欣喜若狂。
“太好了！”
“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有许多人喜极而泣。
地牢之中就是地狱，他们看到一个个同道不堪折磨死去，心理防线一寸寸崩溃，本以为就要丧生于此了，以这种屈辱的方式，死在一群蝼蚁手中。
可是，他们迎来了曙光。
他们走出来了！
弦月冷淡道：“别高兴得太早了。”
她这盆冷水泼得正是时候，但也确实讨人厌，喜悦的气氛如潮水般退去，凝重重新回到每个人的脸上。
“是啊，现在也不是高兴的时候，如果再次遇到那种法器，恐怕还要遭殃。”陆瑶真附和，眉头因为担忧而紧锁。
“记得一起。”弦月同样凝重。
他们这么多人，那法器总不能让他们所有人都失去意识，只要有人还清醒，那一切都不成问题。
“我要让这群蝼蚁付出代价！”弦月恨恨道。
容曦哼笑道：“我们都栽在了他们手中，岂不是蝼蚁还不如？”
“那也不是靠着他们自己的本事，”弦月不赞同地摇头，“如果他们手中没有法器，又算得了什么？”
说白了，强大的是外物，并非他们本身，所以弦月哪怕吃了亏，也不曾看得起他们。
“何必看不起凡人？”容曦看不过去她的不屑。
吃了亏也不知道长记性，还是这样目中无人，如果是平时，她心里不赞同也不会说出来，但是这种时候，容曦只怕她连累其他人。
“你哪只耳朵听我说过这句话？”弦月不快地反驳。
她是看不起凡人吗？
她是看不起这群卑劣的臭虫。
不能修仙又怎么样？资质差又怎么样？有些人照样能活得精彩。
但是这些人呢？
不思进取就算了，还迁怒他人。
“别吵了，我们不是来辩论的。”陆瑶真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也不看看现在这是什么情况，身在敌营，还有心思争吵。
她一开口，容曦和弦月齐刷刷闭嘴，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又各自别过头。
“有人发现我们的踪迹了。”陆瑶真眉目微动，看向西南方向。
七八个抱着法器的低阶修士冒了出来。
或许是抓捕的修士多了，见到他们也丝毫不害怕，一个个迅速地启动法器。
但是，来不及的。
修士一旦有了防备，那速度岂是凡人比得上的，他们还没能发动法器，就没命的没命，晕倒的晕倒。
这些人之所以能抓到这些修士，也是仗着他们几乎没什么战斗力，加上法器启动没有灵力波动，这才屡次得逞。
如今，修士有了防备，他们也不过是强弩之末。
“我们就是被这群人抓起来的？！”有人气愤不平，狠狠地踢了一脚尸体。
陆瑶真在前面，准备拿起他们怀里的法器。
但是手刚刚触摸到法器的表面，那东西就忽然消失了。
见到这一幕，兴奋的修士们又沉默下来。
第一百四十七章 幕后黑手
“挣扎了那么久，还是这么轻易就没了命。”最后，还是弦月打破了这份寂静。
如果真这样就好了。
法器什么的还在其次，就怕真正的罪魁祸首还在逍遥。
“管他的，我们先走吧，这里的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计议什么计议？都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还从长计议呢？这时候就该一鼓作气，把那些不长眼的全给端了，好叫他们晓得天高地厚！”
“别忘了，那件法器还在别人手里，如果再次着了道岂不是得不偿失？”
“那就要忍气吞声？”
……
陆瑶真不明白，平常一个个不都是仙风道骨、不可一世的模样吗，怎么动不动就吵起来。
事情还没有结束呢，这时候内讧不是给了敌人可乘之机吗？
她不得不高声打断他们：“别吵了，警惕一些，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弦月本来铁青的脸色因为她这句话终于缓和了许多：“看来也不是所有人都是蠢货。”
容曦瞪眼道：“你就别煽风点火了。”
弦月嗤笑。
明明是那些人自己蠢，何须她煽风点火？也不知道他们修炼那么久是不是修炼到狗肚子里面去了，竟然在这种时候分神。
可是，修仙界的蠢货也没有这么多吧？
不对……
“你有没有觉得，他们有点异常。”弦月忽然给陆瑶真传音。
“没事，应该是那件法器的后遗症。”陆瑶真也只是猜测而已，她心志坚定，所以受到的影响不大。
不过，如果她的猜测正确，那件法器也太过厉害了，昏迷之后的影响竟然能持续这么久。
“或许是吧。”弦月或许也是早有猜测，很快就接受了她的说法，没有表现出质疑。
陆瑶真没有关心她的想法，而是问道：“你觉得，这里真的只有凡人和一些练气修士吗？”
察觉到她语气之中的凝重，弦月的态度也添了几分郑重：“不可能。”
虽然他们遇到的基本都是凡人和练气修士，但是也绝不相信这些人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将他们玩弄于鼓掌之中。
尤其是那一件令人忌惮的法器，竟然还能化出那么多个分身。
那东西绝对不是普通的人能够操控的。
陆瑶真意味深长道：“是不是，我们试一下就该知道了。”
弦月饶有兴致的站直身体：“你想怎么试？”
陆瑶真忽然蹲下来，摸了摸地面，沉思片刻，她忽然道：“他们应该要回来了。”
她这句话并非神识交流，而是说出了口，虽然声音不大，但是话里面的内容吸引了一些目光。
“谁要回来了？”容曦问道。
想想就郁卒，别人去里面逛一圈，好像什么都知道了，而她呢，还是一头雾水。
看着她迷茫的模样，陆瑶真失笑，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
唔，糙得很，还硬邦邦，手感并不好，陆瑶真有些失望。
也许是察觉到了什么，容曦本来亮晶晶的双眼变得有些黯然。
陆瑶真没有发现容曦的小情绪，她的，心思全部在远方，她深邃的目光凝视着某个方向，喃喃：“来了。”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神识里便捕捉到一幕——收到了消息的凡人和低阶修士们朝着这里靠近。
他们当中的许多人都抱着那件法器的分身，喇叭花一样的形状，渐变的蓝紫色，栩栩如生，漂亮得像个装饰品。
“他们是来送死吗？”
这句话的意思并非诅，而是真切的疑惑与不可思议。
很明显，这些凡人和低阶修士是想置这些修士于死地，但是双方的实力太过悬殊，哪怕对方那么多人，修士们也只需要动动手指头，就能让他们失去生命。
身在修仙界，不可能不明白修士与凡人的差距，所以他们为什么还敢冲过来。
“他们已经被仇恨蒙蔽了眼睛。”弦月看着他们赤红的双眼，一针见血地评价。
“仇恨？我们做了什么？”
陆瑶真能感觉到问出这句话的人内心有多么迷茫：“我们没有做什么，但是不患寡而患不均。”
这就是琼华把她送到凡人界的原因，因为差距往往带来嫉妒和愤恨，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控制好自己的心。
这些凡人和低阶修士或许经历过许多不公，对实力为尊的规则产生了抗拒，所以，他们宁愿死，也要发泄自己的不甘。
“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无能懦弱，也只能将恨意寄托于他人，自欺欺人，何其可笑。”
陆瑶真面无表情地说完这句话，然后伸出手来，一簇火苗在她掌心浮起，接着落入了那群丧失了理智的凡人和低阶修士中间。
大火熊熊，将白昼更添一层暖光。
火里的人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哀嚎，就化成了飞灰。
他们甚至没能走到这些修士面前。
这就是差距。
陆瑶真脸色并不好看。
杀死一群弱者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但是她不得不这么做。
双方是你死我亡的局面，虽然她是个金丹修士，但是在对方有法器的情况下也不得不出手。
而且还必须干脆果断，因为她不希望他们见血。
一次性要了那么多人是命，陆瑶真的修为毫不意外地增长了一些。
这就是以杀入道的结果。
如果被这种轻松增长修为的方式动摇，那么离一个杀人狂就不远了。
凤凰真火威力巨大，所过之处，寸草不生，焦土之上，一个青衣儒巾的书生出现在他们的神识范围之中。
他好似闲庭信步，脚步不慌不忙，但是速度却出奇地快。
眨眼间，他就到了众人面前。
虽然对方看起来温和无害，甚至还有些羸弱，但是众修士却像是见到了什么骇人的画面，下意识后退，拉开了距离。
青衣男子摇着扇子，斯文地笑了笑，眼尾的皱纹丝毫没有损害他的风采，反而显得他愈发深沉。
“诸位前辈，何必畏我？”
他的笑容虽自然，但是维系得久了，就显得虚假无比。
哪怕他的态度友好，轻言细语，但是没人会小看他。
“你身上没有力量的波动。”陆瑶真抿抿唇，不解地开口。
人修有灵气，妖修有妖气，魔修有魔气，像是不老族那种特例，周围也有威势，但是眼前这个人，气息如同凡人。
不过没有人会相信他仅仅是凡人。
青衣男子似是遗憾：“区区蝼蚁，哪来什么力量。”
“你是这里的主人。”陆瑶真才不信他的话，自顾自地开口。
“何以如此笃定？”青衣男子饶有兴趣地看向她。
陆瑶真慢悠悠地开口，带着笃定：“我杀了你的小宠物……或者说祭品，所以你坐不住了。”
青衣文士敛了笑，面无表情：“小姑娘，知道太多对你没有好处。”
弦月有些暴躁地打断两人你来我往的玄机：“你们卖什么关子？”
她的声音有些尖利刺耳，青衣文士听到之后脸上露出不快之意。
也没见他做什么，弦月的脸色忽然变得煞白。
她当机立断，吞下一口丹药，然后一刀砍掉自己的双腿：“你！”
有许多人尚没有弄清楚当前的状况，看到弦月的动作，吓了一跳。
虽然有些人对她的态度不满，但是无人会否认她的实力。哪怕失去了灵力，她也能绝处逢生，这样的人不容小觑，可是现在她跟疯了一样，对自己下手。
这如何不让人惊慌？
“淑女可不该大呼小叫。”青衣文士板着脸，用扇子点了点弦月。
看不惯弦月的容曦挡在了她的面前，凶狠的目光落在青衣文士身上。
“这位……”陆瑶真有些不知道怎么称呼他，停顿了片刻，“这位先生，你太过无礼了。”
“是你们先动手的。”
陆瑶真噗呲一笑，讥诮道：“你指使你的小喽啰们将我们抓来，怎么，还不允许我们反击？”
“你乖乖的就好了。”青衣文士自顾自道。
“乖乖去死吗？”陆瑶真毫不客气地揭开他的言下之意。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陆瑶真堵回去，青衣文士语气终于变差了许多：“你好像很了解我。”
“我当然了解你，了解……你怎么下手的。”
他给这些凡人和低阶修士洗脑，利用他们心理的漏洞，控制他们帮他做事。
如果陆瑶真没猜错，拥有那件法器分身的人也不是每一次都能成功算计到修士，不过那些失败的都“及时”死了，所以他的阴谋在一直没有被揭露。
还有，陆瑶真有本事逃出来，那其他修士就没有底牌了吗？肯定不可能，那么他们一直这么猖獗，无非是每次都有人及时出手罢了。
那些意图逃脱的人都死了，青衣文士的秘密当然不会暴露。
“不仅如此，我还了解你的目的。”
陆瑶真修习阵法，在擂台那里她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
最开始，她只以为背后之人是想利用他们赚钱，直到她发现了阵法的踪迹。
但是那边的阵法只有一角，她一时间也不清楚阵法的功能。
直到逃出了地牢，见到阵法的全貌，她瞬间明白了青衣文士的目的。
他是邪修。
这里有一个庞大的血祭阵法。
这上面的人每流一滴血，他就强大一分。
不管是抓来的修士，还是为他卖命的凡人和低阶修士，都是他的工具。
擂台只是障眼法，提升实力才是他最终的目的。
陆瑶真将自己的猜测说完，自己这边的每个人都陷入了震惊的状态，而青年文士则捧场地鼓起了掌。
“聪明！”即使被拆穿，青衣文士也没有丝毫的慌乱，片刻之后，话音忽然一转，“不过……那又如何呢？你们今天，都得死。”
“你还有人性吗！”有修者义愤填膺地指责。
对于这个人的天真，青衣文士表示了巨大的惊讶：“我都不是人了，哪里还有什么人性呢？”
“多行不义必自毙。”
青衣文士漠然道：“你们有什么资格指责我？凭你们的修仙资质吗？”
他仰天大笑，带着一种可怖的癫狂。
“可笑！你们懂什么，你们这些天之骄子懂什么……”
“停！”陆瑶真打断他的自白。
对于这种嫉妒和不平造成的仇恨，陆瑶真已经看腻了，难怪修士活得越久就越淡漠，哪怕再震惊的事，多经历几次，不淡然才怪。
她实在的懒得听他的指责，翻来覆去无非就是那几个理由。
好笑！
资质天生，确实，他们生来优秀，可那又怎样？优秀有罪吗？
明明是他们贪婪嫉妒，偏偏还冠冕堂皇，一副受害者的模样，可笑不可笑。
资质差的人那么多，也不是个个都跟他似的，脑子有问题。
就如陆无难。
他同样不是什么天才，在魔界那样残酷的环境里，他没有自怨自艾也没有变态，而是通过努力闯出一条坦途。
两相对比，更显得眼前的青衣文士可笑可叹，陆无难的毅力可敬可佩。
“笑死人了，”弦月哪怕是吃了亏，也没有低头，两片嘴唇一碰，嘲讽的话张口就来，“你觉得不公，所以就要报复？那跟你同病相怜的凡人和低阶修士，又何其无辜，成为你强大的垫脚石？”
青衣文士理直气壮：“我是为他们好。”
容曦憋不住了，不可置信地反问：“为他们好，所以利用他们，杀了他们？”
青衣文士张开双臂，狂傲道：“能成为我强大的养料，是他们的荣幸，他们将会见证我将你们踩在脚下的一幕，我将实现他们的理想！”
“那他们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那他们是不是该谢谢你？”
他的想法太过奇葩，讽刺的声音此起彼伏。
陆瑶真怜悯道：“你这样做，只会让他们陷入和魔魅一样的结局。”
修士对付凡人，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他们能如此猖狂，何尝不是修士纵然和忽视的原因？
如果，他的场子铺得再大一点，祸害的修士再多一点，煽动的人群再大一点，那必然迎来囚禁的结局。
触怒强者的底线，必然导致弱者的灭亡。
容曦义正言辞地斥责：“说什么为了他们，你就是自私自利的小人，为了自己的强大谋害他人性命，这种行为，人人得而诛之。”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戳到了痛处，青衣文士脸色尤其难看：“那我倒要看看你们的本事，你们不是信奉强者为尊的规则吗？如今，你们死在我手上也是活该！”
他嘴里默念了什么，身体慢慢浮在半空，地面亮起一阵红光，修士们瞬间被阵法困住。
第一百四十八章 死战
“我动不了了！”
“阵法！是阵法！”
人群有一瞬间的慌乱，但是很快，他们又都回归到平常。
一根根白丝插入他们脚心，吸食着他们的血液，而白丝的终点，就是青衣文士。
随着时间越来越久，文士脸上呈现出一种病态的鲜红，从脸部开始蔓延，好像很快，他就会成为一个血人……或者怪物。
陆瑶真好似也被禁锢着，但是心里没有一点慌乱，而是紧紧盯着文士。
随着血色蔓延，文士也越来越强。
“不能让他继续下去。”很快，一些人心中就下定了决心。
有本事的人不算少，但是想挣脱阵法也没有那么容易。
此时，文士沉浸在得意之中，而修士们也大多数回归了冷静，也是时候了。
陆瑶真身上的“线”好似对她产生了影响，但是实际上她分毫无损，此时要挣脱也是轻而易举。
其他人很快发现了她的动静，但是陆瑶真没心思搭理他们的目光，她飞快地掐诀，将准备好的东西打入早就看好的地方。
她的目的就是完成一个未完成的阵法！
既然知道这里有怪异，陆瑶真怎么可能没有准备，实际上，她在地牢的时候就有了判断。
虽然无法完全确定，但是十有八九，他们所在的地方就是一个巨大的血祭之阵。
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判断正确与否，但是这不妨碍她早做打算。
那个血祭阵法，看似只是为他们冲破修为的封印，实际上也是为了这个时候做准备。
“你敢！”青衣文士看着陆瑶真的动作，先是一头雾水，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目眦欲裂地瞪着她。
可它也就只能耍耍嘴皮子了，阵法虽然困住了其他修士，但是也同样困住了青衣文士，如果他动了，结果就是功亏一篑。
陆瑶真不在意他的威胁。
她做都做了，竟然还问她敢不敢！
她可太敢了。
她速度飞快，半成的阵法布置起来虽然相对轻松，但是这种歪门的阵法她实在是没怎么接触过。
陆瑶真接触过杀伤力最强大的阵法，就是九九歼神阵。但是它却是堂堂正正，以绝对的碾压之势，将敌人灭杀。
血祭之阵若说有什么不同，大概是更加阴毒，让你慢慢地逼近死亡，眼睁睁看着体内的血液流失。
不过，幸好陆瑶真也不是那种迂腐之人，纵然有些磕磕绊绊，但阵法到底还是成了。
青衣文士的血祭之阵，和陆瑶真布置的血祭之阵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后者对前者是完全的克制关系。
前者想要吸取别人的血液壮大青衣文士本人，但是后者恰恰相反，目的是削弱青衣文士的力量。
这也是因为陆瑶真有先见之明。
在陆瑶真的帮助下，其他人很快挣脱了束缚，不过到底是被困许久，受到了一些影响。
有些人在地牢里面受过刑，本就重伤在身，熬不住的，已经没了气息。
有战斗力的，已经不剩几个了。
没想到这血祭之阵对他们影响这么大！
在陆瑶真的算计里，他们会有些损耗，但是也就是几颗丹药下去就能解决的事，没想到，事情比她想象中还要严重的多。
陆瑶真思索的片刻，一道诡异的气劲朝她劈来。
她寒毛直竖，身体的反应快过了意识的反应，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转换了位置。
而她刚刚所站的地方，看起来没有一点异常。
陆瑶真不仅没有放松，反而更加谨慎。
刚刚对方的攻击是冲着她来的，能让她感受到威胁感，必然不简单，这种情况下，对方收力不及，必然会在地面留下痕迹。
而事实却是，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这只能说明对方的掌控力非同一般。
以凡人之躯，百般算计，成就一身功夫，哪怕陆瑶真他们刚刚咄咄逼人，他也没有真正慌乱生气过。
这样的人，若非走了歪路，必然是一代枭雄，陆瑶真可不敢小瞧他。
事实证明，她的谨慎是对的。
“小姑娘有点本事。”青衣文士面露欣赏。
这样的人才，如果不是挡了自己的路，他肯定乐意与之结交。
可是世界上没有如果。
他们不是好友，而是你死我活的敌人。
陆瑶真和青衣文士对视之间，瞬间明了了彼此的立场，勿需多言，下一刻，两人同时出手。
凤凰真火撞上无名气劲，前者气势汹汹，后者岿然不动，一时之间，以两人之间为中心，一半飞沙走石，一半炽热灼人。
两种力量的碰撞，让旁边本就重伤的人更是伤上加伤。
“快走！”容曦高喊一声，威压毫不客气地散发出来，瞬间控制住了局面。
有她指引着，大家互相搀扶着，几位伤势轻的，将剩下的人护住，迅速撤离战场。
陆瑶真和青衣文士的比斗早就超过了其他人能够承受的范围，加上他们多多少少有点伤，所以，接下来就只能看两个人谁胜谁负了。
容曦把人带离之后，便想上去帮忙，可是两人的攻击连绵不绝，你来我往，互不相容，根本没有她插手的机会。
而且，她的防御在接近之时，甚至受到了损失。
容曦吐出一口血，心中骇人。
明明陆瑶真也是金丹，为何她和她的差距会这么大！
纵然不敢，容曦也知道自己没办法影响战局。
挫败、羞愧，她心里无数情绪在激荡。
“你杵那儿干什么？找死吗？”
弦月中气十足的骂声换回了她的神志，容曦深深地看了打的不可开交的两人一眼，还是退开了。
弦月看到她回来，连连咂舌：“你那位同伴可了不得，你就别去拖后腿了。”
她的话还是那么不中听，但两人姑且算得上一个生死之交，容曦有些无奈，倒也没有跟她争执，只是将注意力又放回了陆瑶真身上。
此时，陆瑶真和青衣文士的争斗越发激烈。
打得越久，两人越是凝重。
陆瑶真手段频出，寸步不让，攻击一次比一次激烈，但是青衣文士以守待攻，次次与她平分秋色。
陆瑶真虽然并不自负，但也知晓自己的本事，她既然与元婴也有一战之力，更是在太初之选是脱颖而出，那就证明了她自己在同阶修士当中战力上等。
而青衣文士不过是个凡人，如今的力量，也是靠着邪门歪道堆上来的。
但是，他本人的能力也绝对不可小觑。
就比如现在，陆瑶真已经是全力对敌，出了金书，再也没有隐藏，可就算这样，也只是与青衣文士逗了个旗鼓相当。
难得遇到这么棘手的对手，她一半警惕，一半兴奋。
她有预感，这一架打下来，她一定能有不菲的收获。
陆瑶真对青衣文士看重，青衣文士心中却是叫苦不迭。
他以凡人之躯，修仙废柴之体，步步谋算，才有了现在的造化。
可是这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死丫头，竟然破了他的阵法，若不是他当机立断，抽身而退，恐怕早就受到了反噬。
虽然他当时就改变了阵法，让其他修士重伤，但是没想到，这死丫头竟然能跟他斗个旗鼓相当。
想起被破坏的阵法，他心里就在滴血，那东西花了他无数精力，若不是他气运还算不错，恐怕布阵的材料都凑不齐，好不容易布置出来，如今却被人毁了，要是再布一次，还得花费他的精力。
让人恼火的不只是这一点，这死丫头早就看出来了他增长修为的方式，那些低阶修士和凡人也是他的储备力量，一旦有什么事，他完全可以吸收他们的血液壮大自己。
但是那死丫头竟然早就有了准备，杀人的时候连尸体都没留下，害得他少了条退路。
简直可恶至极。
陆瑶真一根冰锥甩过去，不满地道：“别走神啊！”
她打得可过瘾了，虽然青衣文士本事比她高了一些，但是这样正好起到磨炼的作用。
虽然她难免受了些伤，但是这不算什么，她越打反而越兴奋。
棋逢对手，人生乐事。
陆瑶真双眼晶亮，看他的眼神跟饿狗见到骨头似的，怪渗人。
青衣文士咬牙切齿：“竟然你这么急着送死，那我就成全你！”
他猛地后退，拉开距离，一双赤红的眼好像盈满了血泪，整个人的身型也迅速干瘪下来。
陆瑶真感觉体内有什么在躁动不已，血管鼓胀，身上的血液像是失去了控制，流转的速度变慢了，一滴滴，像是恨不得冲破她的肉体。
这样的状况简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她的身体，竟然不受她的控制，这何其骇人。
陆瑶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但是她却知道这样继续下去，她一定会陷入绝境。
如何才能破局？
脑袋一阵阵的发昏，身体渐渐无力，她能感觉到死亡一步一步逼近的感觉，还有自己那微不可见的心跳声。
身体越来越沉重，血液不断地告诉她：“认输吧，投降吧……让我们奔向新的主人吧……”
她浑身涨红，形容可怖，血液穿过皮肉，滴滴渗出，她的血管和身体已经被撞得千疮百孔。
“认输个屁！”陆瑶真忽然怒吼一声。
她的头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醒过。
她绝不会妥协，也绝不会认输。
强大的意志力调动了迟钝的身体，她拼着一股劲，朝着青衣文士冲过去。
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既然猜不透他的手段，也找不到获胜的方法，那就进攻吧。
冰与火这样矛盾的两种属性，在陆瑶真体内达到了极度的和谐，互不干扰又密不可分，神行启动，陆瑶真的身影瞬间来到了青衣文士身后。
一股强大的力量从陆瑶真体内爆发出来，她的速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幻疾破》的一个“幻”字发挥了作用，加上神行的干扰，让青衣文士陷入了瞬间的恍惚。
在生死之斗上，一个瞬间，就已经足够扭转战局。
陆瑶真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如今，她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如果这次不成功，那她必然没有了翻身的可能她没有犹豫，抓住了这个机会。
青衣文士怎么死的？
许多人都没有看清。
他们只感觉周身似寒似热，一瞬间像是过了几辈子，接着，战况就忽然扭转了。
陆瑶真的模样看起来可怕至极，他们有些分不清楚她是修者还是怪物。
一时间，没有人开口，也没有人动作。
容曦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化为狼形，来到了陆瑶真的身边。
陆瑶真本来就是在强撑着，只因为不确定周围是否安全，所以不敢昏迷。
虽然有些惊讶容曦的行为，但她还是接受了对方的好意，温声道了句谢，然后倚靠在她的身上。
白如霜雪的巨狼身侧靠着一个血人，血色浸染至毛发之中，这画面诡异又可怖。
“赢了啊！”弦月有些怔怔地开口。
她的模样也不比陆瑶真好多少，一双腿已经没了，她身上没有对症的丹药，就只能熬着。
她抛出一件飞行法器，然后不慌不忙地飞到陆瑶真身边：“我欠你一条命。”
看着她手里的挟仙令，陆瑶真从善如流，与她建立了联系。
“后会有期，唔……记得啊，我可不是知恩不报的那种人。”她意有所指地看了背后那些人一眼，然后飞行法器加快了速度，眨眼间，她就消失在天际。
陆瑶真虽然没有力气，但还是忍不住笑了。
弦月说话虽然刻薄，但是陆瑶真莫名讨厌不起来，或许是因为对方从来没有针对过她？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样快意恩仇，出手果断的人都是值得敬佩的。
“瑶真。”
听到这样熟悉的声音，陆瑶真愣住了。
依旧是殷琇，永远是殷琇。
他再次出现在她面前，在她陷入困境的时候。
娃娃在他袖口，探头看到陆瑶真，兴奋地想要冲过来，结果飞到一半，忽然摔了下去。
陆瑶真吓了一跳，幸好殷琇及时伸手，接住了娃娃。
“不用担忧，娃娃只是撑得太久了，她需要睡觉。”
听完殷琇的解释，陆瑶真松了口气，吞下他递过来的丹药，看着他温柔的眉眼，陆瑶真刚刚越战越猛的骁勇瞬间消散，只剩下淡淡的委屈：“师父，你再不来，徒弟就快没命了。”
殷琇顺着她的话，自责道：“都怪师父来的太晚了。”
看着他这副模样，陆瑶真又觉得不忍，小声回答：“好吧，也不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