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污染源1
“唉，当然不可能一直这样下去。”牛小蒙软软的叹口气，“虽然我不知道吸血鬼用泌火虫生产的油料是做什么用的，也不知道他们需要多大的数量，可我坚信，有朝一日他们继续够充足的数量后就一定会灭杀我，而在此期间，只要我有丝毫的疏忽大意，只要他们得到一只泌火虫，那么我也就失去了存在的价值，那时就是我的死期。”
吕清广一龇牙，他没想到牛小蒙活得如此艰辛，时时刻刻如履薄冰如临深渊。
这样活着有意思吗？
吕清广从心底的同情牛小蒙——可是，脑海中快速闪过之前所见牛小蒙生活的一幕幕画面，跟着出现与之对比的另外两组画面，一组是闹鬼的深山荒村；另一组是等三轮车的怪人沈建寒。
没有比较感觉不出差异来，这一比顿时显现出不同。
如果锦衣玉食妻妾成群富贵逼人的牛小蒙都算可怜，那么天下怕是真找不到可怜人了。
不过牛小蒙也不完全是装可怜博取同情，他是真的觉得自己活得挺累挺艰难的。可怜与否；幸福与否；快乐与否……更多是心境的问题，这也就是为什么众多苦不堪言的都能活到最后一口气，而不少活得挺滋润的却自我了断了，其中也不乏曾经的大富大贵者存在……
吕清广突然惊觉自己似乎又要跑题了，这回是被牛小蒙带偏了的。赶紧刹车，回归正题问道：“你确定泌火虫都在你控制之下？一只也不会被吸血鬼得去？”
“不会。”牛小蒙确定的回答道，“我说了的。只要吸血鬼得到一只泌火虫，我的死期就到了。我还活着。那就是最实在的证据，能最直接的确证吸血鬼还没能的手。就算我死了，吸血鬼也无法得手。在我的灵魂破碎的同时，所有的泌火虫养殖箱会同时保障，所有的泌火虫都会给我陪葬。一只也不会留给吸血鬼的。”
这似曾相识的话语让吕清广充满感慨，低声喃喃：“老白当初也是这么说的啊！”
牛小蒙的眼角微微抖动了一下，前车之鉴呐，他迅速回想了一遍，目光再次充满自信：“阵法虽然几乎一脉相承，但我与那牛妖有一个最大的区别，那就是我没有假借他人之手，每一处每一环节都是亲力亲为。如果他也是如此，我相信他也能活下去。”
“吱……”吕清广又是一龇牙，虽然他不愿意，可也不得不承认牛小蒙说的在理，而正因为在理，所以他希望牛小蒙毁灭所有泌火虫的话题根本没法出口，那等于是让牛小蒙自杀，而且基本上可以肯定还是满门抄斩那种。这话无论如何是说不出口的，太那啥了。
牛小蒙何等聪明，察言观色。早已经将吕清广想的猜了个七七八八，不待吕清广开口，他先说道：“泌火虫我肯定是会毁去的，如果我不毁灭泌火虫，等到吸血鬼积累了足够的油料，等到泌火虫对他们不再是必不可少的时候。一样是我的死期。不过目前还不行，一方面是我的修为还弱了些，另一方面是我的势力还没有建立起来。你看着，要不了多久了，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的。”
“是么？”吕清广将信将疑的问道，“你确定？”
“我确定，”牛小蒙信心满满的回答道，“只要咱们的仙茶生意铺展开，不仅我能够迅速稳步升级，我的孩子们也能快速的成长起来，而且各门各派各家族也必然逐渐向咱们靠拢，一旦形成合力，哪还用畏惧吸血鬼他们。到那时，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将所有泌火虫都全部毁掉。”
吕清广没想到牛小蒙的信心是建立在雾岛仙茶上的，换句话说，也就是建立在自己身上的，不过这也好，与雾岛仙茶比较起来，泌火虫更需要被控制。当下一拍胸口，承诺道：“你放心的按你自己的计划去进行好了，仙茶我提供给你，需要多少尽管开口，不够我再去弄来。你要做的就是尽快，能缩短的步骤尽可能缩短。”
牛小蒙说了半天等的就是这句话，好不容易总算听到了，用心花怒放都不足以形容他激动的心情，不过脸上依旧是严肃的表情，眉头微皱道：“加快进程不是不可以，可是那样耗费的仙茶必定会成倍增加，而且收取的晶石也会缩水，很不合算。还是稍微走稳一些，按部就班来的好。”
“别。”吕清广立刻打开布袋，大把的掏出雾岛仙茶递给牛小蒙，一连抓出十几把，才停住，说道，“将泌火虫从这一界抹除比仙茶比晶石都更重要，没必要计较支出和收益，不够你就吱声好了。”
牛小蒙开心的将吕清广递过来的仙茶都收入自己的储物法宝中，这一次的收获是超越了他预期的，不过牛小蒙好歹也是在妖界跟着牛妖们见过不少大场面的，心自然小不了，够了的话那是绝不会出口的。
在吕清广紫府中的三个元婴都清晰的感觉到了牛小蒙的贪得无厌，吕清广倒是好说话的，更不会计较些许雾岛仙茶，说完后继续往外取茶叶，大捧大捧的。如果元婴之躯帮忙，从布袋中取出雾岛仙茶那是相当简单的，不过既然不喜牛小蒙的态度，三个元婴之躯当然是不可能出手的，就由得凡躯的吕清广亲自动手好了。吕清广的身体始终都跟凡人一点儿区别没有，虽然元婴之躯灵力等级逐步上升，虽然他能穿越时空，可是他自始至终都还是普通人民群众的身体素质，甚至比很多老百姓都还要更羸弱，对战能力不如保安的那种。或者说，吕清广这样的就是古典的手无缚鸡之力的代表，与劳动人民比都是差距明显的，是需要锻炼和改造的。
连续的往外捧茶叶，吕清广手臂都酸了，可牛小蒙还没有一点儿够了的意思，这让三个元婴之躯很是来气。这股不平之气从元婴之躯中散发开来，却并没有传递给吕清广的身躯，而是被紫府中的浩然正气吸收，被隐忍了下来。
累了就是累了，吕清广也不管牛小蒙有没有表示，甩甩手，停下搬运雾岛仙茶的活计，收起布袋。在关上布袋空间之前，吕清广不是没有考虑过直接将装雾岛仙茶的储物袋直接交给牛小蒙，可他觉得这样做不妥当。
是的，是不妥当而不是舍不得。
雾岛仙茶在这一界算是顶级的宝贝，这一点吕清广心里清楚，要不然牛小蒙不可能希望凭此与吸血鬼抗争，而同时吕清广也清楚雾岛仙茶在峡谷只算入门级的商品，连被称作宝物的资格都没有。这等货色只要他跑一趟，那可以说是要多少就能有多少的，不值得当回事儿。
不妥当的感觉并不是源于不信任，而是来自对安全的顾虑，不得不说这与太古灵族的影响分不开。潜移默化中，吕清广必然更加的谨慎小心，更别说他本就不是一个勇于冒险的性子。
牛小蒙一副很实在的样子说：“如果按照原计划，你给我这么多仙茶起码能将台子撑起来，运作得好，差不多能跟吸血鬼叫叫板了，可现在——估计前两期没问题，后面三四步还得在给点力才行。”
吕清广也没问他这一二三四五六七的都是些什么东西，直接吩咐道：“你赶快就行，别计较成本。”
牛小蒙痛快的当头答应，这么好的事儿不痛快那才是有病呢！
第一百八十五章 污染源2
“最快你什么时候能搞定？”吕清广问这话的时候是充满期待的。
感受到吕清广迫切的目光，牛小蒙倒是希望自己能回答马上就行，但那是不可能的。冲动是魔鬼，嘴上一说很是容易，张嘴就行，可说出来的话想要收回去可就难了。“急不得，”牛小蒙沉稳的答道，“急了只会坏事的。以我估算，就算就算最快最快也得十年。”
吕清广的脸色立刻就难看了。说道喜怒不形于色，吕清广差得太远，跟他的体质与灵力等级相差的同样远。
牛小蒙赶紧解释：“别的都还好说，建立势力拉拢手下都能加快步伐，唯独顶尖战力不好培养。栗闲庭可是到了渡劫期的妖修，都被吸血鬼给收拾了，虽然有他自己轻信上当的原因，可如果他实力足够也就不怕陷阱了。那话怎么说的来着？对了，似乎是叫做‘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笑话’。大概就是那么个意思吧，我偶然听说的，不过觉得挺有道理。可不是么，只要自身够强大，即使有陷阱又能如何呢？别的不说，就是那群牛妖，来一个在这里，谁敢惹？说得更直接些，如果你的老白大哥还有当初的修为，即使我在渴望报仇也不敢妄动的。因为即使他掉入同样的陷阱也会有完全不同的后果。哼哼，如果他有当初的修为，吸血鬼怕是根本就不敢算计他。”
听牛小蒙这样说老白吕清广觉得非常别扭，摇头道：“别说这些没用的，直接说事儿。”
“事儿不是明摆着的吗？”牛小蒙觉着有点儿憋屈。他何尝愿意拿自己的死仇来举例子，要不是眼吧前儿这位奇人太奇怪了根本就犯不着举例说明。那本来就是一加一等于二昭然若揭的好不好。修为哪怕高一级，那都是难以跨越的天堑，而一步步往上晋级更是艰辛无比的跋涉，原地踏步甚至退步都常见，跨越式进步却极少。就算是天幸，某某身上出现那么一会奇迹，也得赶紧稳定修为，而且相当一段时间之内都绝不敢奢望再进步，以免虚浮，都知道稳扎稳打是必须的。然而，这修真界人人皆知的基本道理对没有修炼感受的圈儿外人却是难以解说的，牛小蒙觉得跟吕清广说这个简直就是夏虫不可以语冰。可是，自己还必须跟他解释，因为他有资源能让自己升级，能让自己的孩子们升级。在这个资源匮乏的世界里，据牛小蒙知道，也就这位大爷手里有这等资源，而且哄好了还能源源不断的往外掏，因为他自己似乎用不大上这些东西。“就说我自己吧。多亏得你的仙茶。我的修为提升了一截，可即使你给的这些仙茶还能继续提升修为，奈何我不敢不断的往上一个劲儿的提升。那样会境界不稳的，很可能出现偏差，弄不好会爆体而亡的。”
吕清广想了想说：“要不我给你搞几颗仙丹来。”
牛小蒙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噎死，仙丹？还几颗？这不是说笑吧？他心里的渴望汹涌沸腾，可他明没有昏头，理智让他艰难的说：“仙丹虽好。可修为和境界之间的匹配是不可逾越的，即使仙丹怕也不行。每一次升级之后，境界必须要跟上，在境界稳定下来之前，强行突破的危险性太高啦。连续突破，特别是高级别的连续突破，那绝对是找死，跟自杀没有多大的区别。行不通的。”
吕清广没话好说了，情绪低落的摇头道：“唉，这么说只能等到十年之后才能了却泌火虫的事儿啦。”
“我尽量争取提前。”牛小蒙其实心里相当的愉悦，他简直太高兴，今儿个的收获太大，大到自己都不敢相信，照这样说来他以及他的孩子们以后的修炼资源就都有找落了。“能提前我绝对会尽一切努力提前的，我也不愿意活在吸血鬼的阴影里，不过在最后胜利到来之前，咱该低调的还得低调，该伪装的还得伪装。”
这倒是给吕清广提了醒了，如果吸血鬼对牛小蒙动手，由吸血鬼来引爆泌火虫养殖箱外层，里面的泌火虫也会完蛋的。吸血鬼动手的话，不用等十年，理论上随时都可以，但那样的话牛小蒙肯定完蛋，除非自己将他一家都通过走廊转移到别的世界去，而这样做的风险也不小。
首先，接触吸血鬼就是一件相当冒险的事。尤其是吸血鬼能将人咬成血奴，然后驯养，这实在是太可怕了。一旦成了血奴，就没有了自主意识，自己的一切秘密也将全部曝光，连翻身的机会都不会有，太惨了。想一想吕清广都觉得头皮发麻，自己虽然特殊，可身体似乎跟普通人没啥两样，未必能免疫吸血鬼的尖牙。这个险不能冒！
其二，吸血鬼背后还有魔族。连老白都栽在了他们手里，吕清广不觉得自己能有多大胜算。
其三是走廊的秘密，这个机密可不能示人，尤其是牛小蒙这种有前科的，虽然他出卖老白是事出有因，但出卖就是出卖，能出卖老白也能出卖自己。
要是愿意找，还能找到其他的理由，不过吕清广觉得有这三条就已经足够了，不就是等十年么，那就等十年在了解泌火虫这个事儿好了。想当初，自己在灵界一睡就是万年，十年很漫长么？
牛小蒙看吕清广没搭自己的茬，心中难免有那么一点儿患得患失的紧张，试探着提议道：“那啥，要不咱们现在就回去，栗闲庭完蛋应当跟咱们没关系，要不这会儿我各处居所早就处处风烟起喽。咱们抓紧时间，回去就督促着会所立刻上马。”
吕清广微微摇头道：“你不是说了吗，制约进度的不是外围势力而是核心战力，既然如此那边儿何必着急，关键还不是在你自己身上。”
牛小蒙干笑了两声，没接上话。
“也许栗闲庭的死是个孤立事件，跟咱们没关系，不过也得小心。”吕清广思摸着说，“我想去泌火虫养殖箱哪儿看上一看。如今一共有多少个了？”
“不多，一共五个。”牛小蒙回答道，“吸血鬼都是希望多多益善，可我也不傻，泌火虫我是不可能大批量繁殖的，越多岂不是油料生产的也就越快，那不是我也就离死期更近了。为这，我跟吸血鬼没少摩擦，还算好，我咬着牙关坚持下来了。”
吕清广问：“在这附近有没？”
“以前有，”牛小蒙回答道，“后来向西部转移了。不转移不行，污染太严重了。如果不挪，不消一年，方圆几十里就会变成一片死地的。”
吕清广惊道：“那么厉害！？”
“嗯。”牛小蒙微微点头。
“为什么不设在海岛或者沙漠中呢？”吕清广不解道，“这等地方地球上很多的呀！”
“我当初也有类似的想法。”牛小蒙说，“依我的想法，最好是将所有泌火虫都放在一起，设在一个固定的地点，我就以此为老巢，层层设置阵法，建立了我自己的家族就在这里发展壮大。这样最保险。”
吕清广连连点头，觉得牛小蒙的设想很有道理，想当初海上之城的构想差不多也是这样的。
“嘿嘿，可这根本行不通，唉。”牛小蒙苦笑着说，“后来我才知道，那只是异想天开，一点儿都不现实。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差距是天远地远的，根本就是南辕北辙不靠谱的，所以只能把理想丢一边儿，向现实妥协。”
第一百八十六章 污染源3
吕清广没想到牛小蒙会发出那么艺青的感叹，一时间竟然错愕难言。
牛小蒙也是一时失态，两句感慨后神色早已还原，解释道：“理想的家园太美好了，所以要能实现也就过于逆天，直接放弃其实是最好的。”
“你试过了？”吕清广质疑道，建立海上之城那可是他曾经设想过的理想城市。
“没法试。”牛小蒙回答道，“吸血鬼设定的生产环境不允许我去尝试。与你当初见到栗闲庭他们实验的完全不同，他们真正要生产的油料并非是航空煤油，所以往泌火虫养殖箱里注入的也就不是海水，是血液。这倒是与吸血鬼的习性相符合。排出的自然也就不可能是氧气和洁净的水了，恰恰与之相反，那是毒气和毒液。不过我觉得这还不是重点，虽然没有得到验证，可我总觉得，方圆百里内的生机在都被消耗。”
吕清广心里一紧，抬眼看牛小蒙，却见他几乎没什么波动，立刻反应过来牛虻妖一族并非此界生灵，无论是人类还是蚂蚁都跟他没有亲缘关系存在，顶天算姻亲，关心系数很低。“走，去看看。”吕清广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如牛小蒙那样漠不关心的，“先去最近的一处。”
“东部地区的都已经西迁了。”牛小蒙禀报道，“去了也就只能看到遗迹。”
吕清广肯定的回答：“去，我就是要看看吸血鬼祸害过后是怎样一幅场景。”
牛小蒙不再多说，灵力裹住吕清广就是施展开遁法。微弱的光华一闪，从封闭的地下室消失。再出现已经在数百里之外的一处山头之上了。
山不算高，海拔六七百米，从山脚到山顶的高差只有三四百米。山上有树，成片的树，树干只有婴儿胳膊粗细。高度也就两米多的样子。树身上挂着输液的袋子，给人以病歪歪的感觉。
站在山顶之上，吕清广第一感觉就是暮气沉沉，仿佛空气中飘散着死亡的气息，让他浑身不舒服。
夜空中看不见星斗，阴云低垂，与地面的尘埃雾霭对峙着，又好似是一伙的。要一起碾压大地上所有的生灵。
向山下望去，远方，东向，一条惨白的带子有气无力的扭动着，无声无息的消亡在沙滩上，然后海里再死皮赖脸的生出一条来，也不去管它，任凭其挣扎。然后消失无踪。
靠灵识束能清晰的分辨出海岸线之后有一条宽阔的公路，再后，一直到山脚下都是工地。有在建的、已建成的、待建的，楼宇间道路旁花坛行道树都是移植过来的，连土都是从外面运来的。
“或许，应该比那闹鬼的的荒村好些吧！”吕清广在心中呢喃。
“未必。”风地接嘴道，“这里怕只是更早一步罢了，也许早先连鬼都死绝了也是说不定的。再过三两年。荒村也可以是这幅摸样的，不是么？”
吕清广觉得心里非常的不舒服，气闷。这里地势极好，面海背山，即使安置泌火虫养殖箱，如果按照当初自己的构想去实施，那会是何等生机勃勃的景象！可是眼前这等的了无生气。为何要如此呢？
牛小蒙极目远眺，大有意气风发之态，“这块地再有年把就开发出来啦！气势磅礴呀！不得不说，吸血鬼在赚钱上还真是一顶一的厉害，而且环环相扣，每一步都踩在点儿上，每捞一把都是最肥实的。”
“这些房产都是吸血鬼弄的？”吕清广心绪烦乱的问，“他们一早就是这样打算的？”
牛小蒙实话实说：“应该是吧，不过他们可不会说出来。我记得这里最早是良田，有三五个村落，以及一些作坊，好像是生产洗衣粉圆珠笔之类的小东西。吸血鬼伸手过来之后拉一家打几家，扶持自己的傀儡迅速做大，作坊扩建成工厂，厂房自然是泌火虫养殖箱最佳的放置之所。为了掩饰毒气毒液，他们选择的是污染最大的几个作坊，铺开来摊子，五个泌火虫养殖箱都摆开，不到四个月，这里就生机灭绝了。在这前后半年时间中，他们早已布置好下一处，一夜之间，泌火虫养殖箱就全都转移走了。我本来以为这里算是废了，吸血鬼移走泌火虫养殖箱就算完了，谁知不是那么一回事儿。这里的工厂继续扩大规模，也就是说继续深化污染，让这里彻底成为一片死地。”
“没人管么？”吕清广气恼而又无奈的问，“那么多人死了，总不会无声无息就那么算了吧？”
风地又插话说：“生机断绝后也不是说立刻就会死，多少也得行屍走肉些时候不是，慢慢死去，慢慢煎熬，肉体上是不可逆转的衰亡败坏，不过灵魂却有趋向成熟的机会，但能升华的极少，哀默和怨恨的怕是比较普遍。”
“不管哪种趋向都是走向成熟。”风天纠正道，“口味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也不会因我们而更改。千万不要自以为是，不要以为我们才是正道。风地，永远不要忘记，我们是被淘汰了的口味，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前我们就被遗弃了。”
风地不开口了，他的沉默倒是与眼前的环境相协调的。
“人是自己病死的不是谁杀的，而且病了也不是一下就死。”牛小蒙语调轻松的说，“也有刁民闹事儿告状的，地方政府可不是吃素的，狠狠办了几个起哄架秧子的，也就都老实了。”
“然后呢？”吕清广想到了自己参观的龙组行动，脑子嗡嗡的，似乎有耳鸣音。
牛小蒙居然笑了：“这一回居然我又猜错了，当时我以为然后会就这样一直生产下去，反正闹事儿的也镇压了，环境也已经这样了，不可能再坏了，已经都到头了。然而吸血鬼却不是这么算计的，他们的盘算要狠得多。他们让这里的傀儡把工厂卖掉，设备和资金调往西部去，这里已经是一片死地了，平地搬迁很是方便快捷，将还有一口气儿的都集中起来扔进所谓的疗养医院即可，而且是老大的政绩嘞。此时房地产的热浪已经席卷开来，这么老大的一片地，还是海景房，钱赚得还不是海了去了！至于此地是否适宜生活？他们才不理会呢，反正他们是不会在此居住的，我也不可能在此安家，管他的呢。”
吕清广的脑海中也好似跟着有气血翻涌，而三个元婴似乎失去了联系，好似被气糊涂了。
“很佩服吧!”牛小蒙自说自话，“想不佩服都难呀！说到赚钱，我看这个世界没有谁比吸血鬼更厉害了。他们这算计的能力太强悍，可不仅是在赚钱上，你看栗闲庭，被算计的死死的。跟吸血鬼都得多几个心眼儿，多几倍的小心谨慎，一个在意就全赔进去了。”
吕清广皱眉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牛小蒙说：“我没什么意思，跟吸血鬼决裂是必然的，终归我会跟他们斗一场。不过，在最后决战之前，在有绝对的优势有十分的把握之前，我觉得还是不要暴露我们的意图为好。不能让他们先有了准备不是。”
似乎，牛小蒙说的很在理，可吕清广总觉得似乎有点儿不对头，他没搭腔，风地和风天也没在他心里出声。
“等咱们都准备好了，”牛小蒙继续说道，“给吸血鬼来个突然袭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这样咱们的胜算会大很多，而且付出的代价也会小很多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要不得，太愚蠢。”
第一百八十七章 污染源4
“嗯。”吕清广含糊的应了一声，伤感的环顾了一圈儿，吩咐道：“走，去看看正在生产的。”
牛小蒙哭笑不得，他怀疑刚才自己说的话是不是都被风刮跑了。可，没刮风呀！“咱们这样会不会打草惊蛇？”牛小蒙尽力规劝道，“泌火虫养殖箱你又不是没见过，还是原先那形状，没什么可看的。要是被吸血鬼察觉到你我去探查必定会让他们警觉，那是他们的秘密，监控很严密的。何必呢？即便是没暴露，看一眼也没有啥好处，起码是不会有丝毫的实际利益。可要是被吸血鬼发现丝毫的蛛丝马迹，咱们的麻烦可就大了！就眼前的实力对比而言，咱们与对方相差太过遥远，此刻斗起来无异于拿鸡蛋碰石头。从长远看，有害无利呀！”
吕清广却是油盐不进，执拗的要求道：“我就想去看一眼他们生产的实况。”
“生产么？”牛小蒙推脱着，“跟以前在海南黄家时一个样的，没看头。”
“嘿嘿嘿，”吕清广被气乐了，“那能是一样的吗？那时候排除的是纯净的清泉和氧气，散发出的是勃勃生机，跟现在一个样吗？”
牛小蒙当然对其间的差距是心知肚明的，可他实在是不愿意暴露目标，可又拗不过吕清广，只能退而求其次：“要不咱们就瞧瞧去，远远的看一眼。不靠近，行不？”
吕清广点了点头，有灵识束，靠不靠近真的是无所谓。
牛小蒙无奈的掐诀做法。架起遁光。
“咦，”吕清广看清了眼前的景物奇道。“怎么回来了？”
这里是刚才他们待的地下室，牛小蒙悲壮地说：“既然你一定要去，我也只能舍命陪君子。唉，真是不明智呀！你既然一定要去那就去，可我们先得说好了。只在外围看一眼，不进里面去。”
吕清广有点不耐烦的回答道：“我在山顶不是答应你了嘛，直接去不就结了，有必要专门回这里来再确证一遍吗？我是那么不可信吗？我会说话不算话吗？”
“不是我不信你，”牛小蒙赶紧解释，“我也不是为了多说一遍专门绕这个圈子。算我多嘴，我不问你就没事儿了，不过即使那样也有必要回来中转一下。该小心的就得小心。多转一道好。要是有尾巴就能甩掉，万一有点儿蛛丝马迹留下也多一层隔离防护。绕点儿路也不耽误多少工夫的。”
说话间，牛小蒙已经启动了传送阵，耀眼的白光在幽暗的地下室陡然亮起。
白光消散后，吕清广发现自己已经置身在牛小蒙成都办事处的十二楼了。
“走。”这回牛小蒙倒是很痛快，率先开门下楼。
吕清广紧随其后。
到了街上，后半夜的街道已经冷清了，只有放空的出租车时不时在两人身边减速。然后希望耗尽，失望的离去。
“你打算走着去呀？”吕清广在跟着牛小蒙走了两条半街以后实在是忍不住了，牛小蒙不累可吕清广不行呀！他这典型书生体质绝对的百无一用。才走不到三站地就感觉抬不起脚了。
牛小蒙考虑的自然不会是累不累的问题，走再久他都不可能有腿酸脚麻的时候。“走着去怎么行呢？太容易暴露了。”牛小蒙传音道，“咱们开车去。”
“你的车停哪儿啦？”吕清广埋怨道，“不能在你楼下弄个车库吗？”
“我的车当然是停在楼下的，就在地下车库里。”牛小蒙回答道，“不过这会儿咱们不能开自己的车。周围路口儿都有监控摄像头，吸血鬼派的有专人查这些，开自己的车不等于不打自招了吗。再往前走几步，前面有个全面乱停车的小区，我们去借一辆车代步。”
又往前走了百十米，拐进一个小巷，巷子抵拢到拐，又一转弯儿，眼前出现一个开放式小区。小区没有大门，花池边儿，道路旁，连盲道上都横七竖八停着汽车。
牛小蒙似乎对这里挺熟悉的，一点儿没犹豫也没花时间找寻，直接将吕清广带到一辆现代跑车跟前。伸出左手食指，指尖儿捅入锁眼儿里，‘嗒’一声轻响，门开了。牛小蒙坐进去，打开另一侧的车门。吕清广也上了车，牛小蒙还是用手指启动了车子，倒车，转弯，前行。
“你早打主意要偷这辆车啦？”吕清广问道，“至于吗？你还差得了一辆车？”
牛小蒙一笑。
“别不承认啊！”吕清广道，“你这明显是早就踩好了盘子的。”说话间，吕清广看到车窗外有监控头，仔细一看，却发现监控摄像头都不是对着这边儿的，顺着摄像头的方向望去，却见是一个地下车库的入口，昏黄的的灯光从其深处透出来。“这不是有车库吗？为什么不停下去呢？咦，摄像头也是，再安装的出来点儿不是就连路都一起监控了吗？”
“停下去是要交钱的。”牛小蒙并不急于解释自己为什么踩盘子，一边儿加速一边儿说，“地下停车场是要卖车位的，或者租，差不多的物业都这样做，一般来说业主也都认可这种做法，在不少楼盘车位紧张得要命，给钱都买不到。不过这个小区有些不同。这里算市中心，相对安全；又是一个死胡同，交警基本上不进来；还绕着楼盘绕了一大圈儿，长度真不短，能停下的车辆不比地下车库少。这样一来，不少业主就免不了要动动心思了。停车费也不是一个小数目，能省自然不少人都会选择省下来。物业也寻思对路边儿停车收费，不少小区里都露天停车，也是要收费的，只是便宜一点儿而已。可这个小区情况有些特别，围着小区的这圈儿路并非小区的产权，也就是说，如果小区要修围墙都必须将路留在外面，要是那样，小区住户进出可就别扭了。这一圈儿的路虽然只有一个汽车进出口，但行人通道却是好几条。物业修不了围墙，路也不是他们的，收费当然没人愿意给了。既然收不到费用，物业怎么可能乐意去监控这片儿呢？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吕清广道：“你倒是啥都知道。”
牛小蒙正色道：“我这正儿八经是道听途说来的，听了我就记下了，抽空也的确来看过两回。我不在乎几辆车子，但有些可能用得上的信息必须要主意不是，这不，用上了。”
“嗡嗡嗡哄——”响亮的马达轰鸣声从后方传来，一辆赛摩从后面赶上来，风骚地摆着屁股向前去了。紧跟着又是一辆，再一辆。
牛小蒙紧跟着加速，如同受不得刺激的纨绔，明显是要跟他们飚一回车。
“你跟这些小子来什么劲儿？”吕清广这脸儿奇怪的瞅着一脸平静的牛小蒙问，“怎么回事儿？”
“弄这辆车就是为了跟他们混在一起。”牛小蒙轻松的驾驭着车子超越到最前面，“这帮小子几乎每晚都在这一代晃悠，他们最喜欢飙车的路线会擦着你要看的工厂旁边儿经过，一路上有平路也有山路，有长直道也有连续的急弯。混在他们中间跑一圈儿，不显山不露水，吸血鬼不容易发觉。”
吕清广不得不服气了，牛小蒙做事儿果然够仔细，也的确跟吸血鬼不是一条心，要不然也不会做这些看似徒劳无功的准备了。有准备就是比无准备强，这样伪装过去，跟着差不多见天这时候都要兜一圈儿的地下赛车迷们，却是不容易暴露，安全系数比遁行还要高得多。
第一百八十八章 污染源5
出城后出租车都不见了，路上越发的空旷静谧，不过飙车的队伍倒是壮大了不少，车型也丰富起来。
牛小蒙是个伪车迷伪纨绔，他可不会真的去跟那帮小崽子搞交集，而且因为以前留心观察过，对这些飙车的情况有所了解，在快到他们聚集地之前就先减速，落到最后，隔着老远停下，等他们约定好比赛，出发后再悄悄跟上，吊在尾巴上，上山时才加速，混在中间偏后的位置。
“就在前面儿了。”牛小蒙提醒道，“再过十分钟就是一连串的急弯，拐过前面的山脊，安放泌火虫养殖箱的工厂就在山那边儿。在山脚下。从这里可以远远望见，不过过不去，去厂区是另一条路，出城时，是从南边儿的下一座立交桥穿出去。那条路晚上车更少，而且更宽更平，不过监控不少。我们从这边儿看，虽然远了点儿，可是视角高，能俯视整个厂区。而另一边儿，虽然近，可是被临街的办公楼遮蔽了视野，根本看不到厂区。”
吕清广知道牛小蒙做这些解释无外乎就是不想自己提出走另外那条路近距离去观察，所以也懒得跟他搭话，静静的注视着前方，心里跟风地沟通，吩咐他准备好灵识束，确定目标以后远距离探查一番。
车到了急弯前，车灯将路旁的标示照得雪亮。
转弯，牛小蒙换挡减速。
眼前一下子开阔了，可吕清广的心却堵了起来。放眼望去，满眼都是烟尘。以及烟尘后高高低低的烟囱。真要说起来，烟囱的数量也不如何多。十数个而已，可是每一个烟囱都烟雾滚滚，好似一条条恶龙逃脱囚笼。如果真是逃了也还好，可这是成都，是四川盆地的盆底儿。四面都是高耸入云的崇山峻岭，根本就无路可逃。无望逃出生天的恶龙们在绝望中疯狂了，在疯狂中撕裂自己，粉身碎骨，却恶念不消，每一颗微粒都成了恶毒复仇的种子，笼罩住一方，不肯散去。
俯瞰着人为的雾霭瘴气。吕清广仿佛看到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被其扼杀，同时成片的，成千上万的，而不是一个个。
吕清广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眼前一片苍翠，好似刚才只不过是一场噩梦。
那不是噩梦，吕清广非常希望自己真的只是梦到的而已，可他清楚那不是梦。灵识束正源源不断的传送进脑海画面，每一个画面都无情的将吕清广的自欺撕碎。
车子还在转弯，离污染源越来越远了。
灵识束在风地的控制下早已扫描完工业区。收了回来，只是图像还在吕清广脑海中播放。吕清广看得很慢，如同逐格播放一样，一帧一帧的往前推进。
车迷们之所以选择这条路不是没道理的，不仅车少路况多变，还有重要的一条是不用开回头路。出了山。拐上横向的狭窄岔道开十余分钟，然后就上了宽大笔直的快速通道。车子的速度都放开来，档位调到最快，油门轰到底，向着市内狂飙。
连牛小蒙也不例外，虽然这速度对于他来说慢得离谱，别说跟遁法比了，就算跟御剑飞行比较起来，坐在这铁壳乌龟里面当然是龟速爬行，可车道上铁龟群形成的强烈群体无意识还是毫不留情的感染了牛小蒙，让他即使不伪装也难以摆脱车队的群体兴奋。
夜更深了，可后半夜的天却并没有更黑是的。
在进入二环路的时候，牛小蒙就跟车队脱离开来，也没兜圈子，径直将车子开回去，还准备停在原先的位置。可是开到位置一看，车位居然被一辆脏兮兮的奥拓给占了。
都是违章乱停乱放的，自然是见了有位子就插入，绝不会有谁给别人留着，所以位子被占是再正常不过的，只是没想到都后半夜了还有车停过来。
绕了一圈儿，牛小蒙发现居然路边儿都停满了，连车屁股后面堵路的都已经死死挤满，一个车位都没有了。
“啧，”牛小蒙将车子停在脏奥拓的后面，“这是非逼着我收下这辆破车？可我留着这个窝子以后指不定什么时候还能用得上的。”打开车门，牛小蒙很不情愿的下了车，左右看看，伸手掐诀，点着左边儿第五辆车，将其凭空升起一寸，相左飘过去一米，然后是左边儿第四辆……第三辆……第二辆……脏奥拓……然后右边也是一样照做，终于挤出一个车位来。
幸亏这是法力高强体魄妖异的牛小蒙，如果换了吕清广，挪汽车是绝没可能性的，自行车还差不多，电瓶车就得时情况而定了，一口气挪十辆，虽然移动的距离不远，最远的一辆也就三米多一点儿。牛小蒙倒是举重若轻，至少表面上一点儿没有疲惫感出现，可这要是由吕清广来做，累趴下也完成不了。
将车子停进挪移出来的宝贵车位，吕清广和牛小蒙一起下了车，沿路边儿往大街上走。
“回我那儿去？”牛小蒙一边儿走着，一边儿轻松随意的发出邀请。
吕清广摇摇头：“算了，我还是自己走走吧，刚才看到的景象让我很不舒服。”
往前走着，牛小蒙心里对吕清广的多愁善感很是不以为然，不过这情绪牛小蒙绝不会带出来分毫，一边儿走，他还得一边儿劝解道：“污染肯定不小，不过你看到的烟囱也不都是吸血鬼他们的，八成以上都是人类自己的投资，即使泌火虫养全部销毁，污染也还是会有，也许好一点儿，但也未必。至于说吸收生机，此处反倒是妨害不大。”
“这话怎么说？”吕清广很是不解，“离城市如此近，而且氤氲在盆地底部根本消散不掉，怎会反倒妨碍不大呢？”
牛小蒙解释道：“成都平原作为盆地的底儿自然是会被笼罩住的，可这里人烟稠密，人口亿万计，有这么大的人口基数在，被剥夺的那些生机摊派下去就分得薄了。死人的事儿出现的也就不会那么集中，不会那么打眼。”
吕清广沉着脸皱着眉，慢慢的和牛小蒙并肩走着。
“烟雾的确很糟糕，不过也不是每时每刻都这样的，我们这是正赶上了排放最高峰的点儿上。”牛小蒙和风细雨的说，“如果是白天，烟雾要小得多，起码一多半儿的烟囱都不会冒烟的。”
“为什么？”吕清广停步问道。
牛小蒙也跟着停下脚步，在空寂的街道上左右看看，小声说：“白天太惹眼了，何必呢？夜里没人注意，而且电价还便宜，所以都集中在深夜里上班儿，白天反倒放假休息。说起来这也是公开的秘密，知道的人相当的普遍，即使不知道的，有心观察一下也就明白了，可又怎么样呢？明白了又能如何？敢闹事的刁民其实不是那么多的，要是自身的利益，那倒另说别论，可这是大家的事儿，嘴上骂两句的海了去了，可谁也不会动真格的。”
吕清广很想发火，可这并非是牛小蒙责任，对他发火实在是说不过去。
“人类就是这样的。”牛小蒙客观的分析道，“如果受损的是某个人或者某一伙人的切身利益，那么，他们跳出来闹腾的可能性就相当大了，也可能能够闹出个结果来。可要是大家都受损，受损的人越多也就越没谁去管。这几千万上亿人的事儿自然就更难得有谁会去挑头，因为大家都知道，弄到最后不仅得不到好，倒霉基本上是跑不掉的，何必呢？”
第一百八十九章 污染源6
一口气闷在胸腔中，梗在喉头，让吕清广吞不进去吐不出来。
“在这个世界待的时间越长，越是深入的了解这个世界，越是觉得荒谬，仿佛构建这个世界的基本规则就是荒诞不经错漏百出的，又或者是因为我本就不该是这个世界的吧。”牛小蒙说着也感慨起来，不过他的立足点跟吕清广是南辕北辙的。“在修炼的间隙，我也看了不少的书，也上网，也曾混在大学里去听过课。我觉得环境污染虽然严重却并不是真正致命的，真正可怕的污染源是人类所谓的文明。”
听一个流落到人间的牛虻妖评说文明，这本身似乎就足够荒谬了，更荒谬的是吕清广觉得他说得挺深刻。
“传播文明的，尤其是在这个国度里面，那些文明的传播者就是一个一个的传染源，而且传染源越来越多，人人都争做传染源，因为他们都怕成为被传染者。”牛小蒙很愤青地说，“所以，现在是一个遍地是鲁迅的时代，你只要在网络上浏览一圈儿就能发现，一个比一个能骂，一个比一个的投枪和匕首锋利，却谁也不愿意做刘和珍。刘和珍是被感染者，她是悲惨的，下场凄凉。鲁迅好，他作为传染源，自身可以说是免疫的，而且骂人还是收费的，作为砖家叫兽活得很滋润，还有许广平这样的女学生可以泡，又能声名赫赫，即使死后也能封荫一小撮，何乐而不为呢？如果五四时期有这等的文明程度，刘和珍怕也会坚决辞职。死活不做刘和珍君了的。也正因为现在没有了刘和珍之流，当代的鲁迅们又太多太多了。于是也就没有了鲁迅。亿万人也罢，亿亿万万人也罢，无论受创面有多大，也不会有迎着军警前进的了。环境污染？多大点儿事儿，骂骂也就过了。该排的依然在派，顶多改改时间，至不过换换地方罢了。”
吕清广微张着嘴，他觉得鼻子不足以吸进足量的空气。
牛小蒙转身横移，跟吕清广面对面，看着吕清广的眼睛说：“泌火虫也许真的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呵呵，就跟我一样。都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也许还有吸血鬼，甚至还有你。我答应你，在我能够有足够自保的实力时完全销毁泌火虫，我会不折不扣的做到的。可没有泌火虫，没有泌火虫养殖箱，没有吸血鬼这样极端的污染制造，整个世界的情况就会彻底的转变了吗？不会的，绝不可能。等到了那一天。但泌火虫消失了，一定会有其他污染源出现的，更强。或者更多。这是必然的。”
“为什么？”吕清广问，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问，这个问题似乎很愚蠢。
“因为文明。”牛小蒙睿智的回答道，“也因为支配这世界的基本规则。”
这已经是牛小蒙第二次提到文明和基本规则了，对于文明吕清广大概知道牛小蒙指的是什么，但基本规则吕清广就不明白了。于是他在心里问风天。
风天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推搪道：“世界的基本规则么，嗯，好大的一个命题哈……这个，吖，不太好说嚄。首先，这个问题似乎并没有定论，根据我们从道听途说得来的那么一些残缺不全的见闻，我又有相信各界对此问题的认识是不一致的。其次，这是一个既有广度又有深度的问题，涉及方方面面的一系列的问题集，不可能三言两语就解释清楚，这是一个需要长时间积累才能一点儿一点儿去研究的复杂而又深邃的问题。那个，哦，还有第三，第三是——我觉得目前你们讨论的问题并不需要搞清楚基本规则，没有必要将问题复杂化。以后，以后有机会的，等以后慢慢研究这个问题不迟，不用着急。”
的确，牛小蒙也没有在基本规则的方向上继续他的话题，他阐述的主要方向是文明，“环境污染的必然性是这个文明发展的必然性造成的。不终结或者改变现有的这个文明，无论如何的努力，你消灭一个污染源就会再冒出另一个，以至于两个三个或者更多。即使能起到一些效果，但也绝对是局部的、暂时的，无法从根本上改变，无法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除非彻底的用一种新的文明替代现在居于主导地位的这种文明。”
吕清广觉得也许这是一种不错的建议，充满希望的问道：“你有办法建立这样一种新的文明吗？”
牛小蒙等得就是这句话，立即接上：“纵观这个世界的历史长河，曾经辉煌过的文明不在少数，就是今天，也有多种文明并存于世，只不过主导地位的只有一种，而这种文明既是吸血鬼们所依附的，我怀疑，这个作为主流的文明很可能并非这个世界自身所诞生的，而是外来的。以文艺复兴的旗号借尸还魂，而实质上却是奴役人类的一根毒藤，在由人类将之灌溉得茁壮的同时也在不断的吞咽这个世界的生机，并从根源上断送这个世界的未来。尤其是在这个文明衍生出的支系中看得最是清楚，比如汽车文明，比如赛车。”
吕清广觉得风天的建议可以参考，没必要谈那么多大道理，于是直截了当的问道：“按你的意思该怎么去做呢？又会有怎样的效果？”
“我们一起努力，用一种适合的文明取代吸血鬼所依附的文明。”牛小蒙慷慨激昂却又小心翼翼的说，“当然，首先是咱们得够强，要不然什么都谈不上。其次是不能心急，这是一项艰巨而浩繁的事业，可能需要连续几代去不断奋斗。就像愚公移山那样去做，不疾不徐又矢志不渝。”
风地机敏的拆穿道：“小样儿！不就是要拖时间吗？”
吕清广心头更堵了，一点儿说话的情绪都没有了，彻底的无语，彻底的不想说话。
牛小蒙那也是相当敏锐的，而且他一直都在察言观色，立刻就察觉到吕清广的情绪瞬间滴落。可他想破脑袋也不可能想到有个太古灵族的大嘴巴，就在刚才，悄悄咪咪的给他大大上了一通眼药。
不可能出现误差的呀！牛小蒙纳闷儿了，他觉得自己已经将吕清广的性格心思揣摩得透透的了，要不然也不会源源不断的到手一批又一批的资源。他相信自己，相信吕清广一定会对自己这一套说辞感兴趣的，一定会动心的，可是从反应上看却又不是那么回事儿，好似就要上钩儿却突然兴致阑珊了，这是怎么了呢？
一时之间牛小蒙想不明白问题出在什么地方，而在没有摸准脉门之前他也不敢继续胡说了，如果过了，将这位散财童子给得罪了，那可是无法弥补的巨大损失，这样的冤大头可是蝎子拉屎——独一份儿，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儿啦！脑子里快速无比的将各种可能性都转了一遍，最后牛小蒙决定先稳稳，此刻啥也别再说了，抽身离去最好，有什么回头再看。这也是以退为进，逼得太紧了不一定能有好结果。
“真的不去我那儿？”牛小蒙跳开话题问道，同时，他侧身退步，回到和吕清广并肩的位置。
吕清广轻轻摇摇头，没有说一个字。
牛小蒙清楚的从吕清广脸上看到疲惫和厌倦，而似乎还有深藏着的无边怒火。他深信自己刚才的决定是无比正确的，要是那怒火发向自己，岂不是倒霉至极，还不如躲远些的好。
第一百九十章 污染源7
“那你散步，我就先回去了。”牛小蒙当机立断的告辞道，“回头你去我那儿，或者用通讯玉符联系我都行，近期我都待在这里。”
吕清广轻轻点了点头。
牛小蒙迈步跨向路边儿，隐身到楼房旮旯儿的阴暗中，回头细细的看了看吕清广，再次确证离去是正确选择后启动遁法，不过却没有直接回去，他不怕麻烦的换了三个地点，用了两种遁法中间夹着一次御剑飞行，才回到自己地盘儿上，过程中加了十二万分的小心。
再说吕清广。
牛小蒙离去之后，吕清广木讷的注视了好一会儿阴冷的街角，似乎期待从晦暗之处能蹦出希望来。希望却并没有出现在吕清广视野里，倒是一只出来觅食或者寻找爱情的老鼠从黑暗中冒出头来，看怪物一样瞅了瞅木立的吕清广，果敢而明智的确定这并非是自己的目标，于是连吱一声的兴趣都没有有了，扭着肥肥的屁股，不紧不慢的追求自己的幸福去了。
老鼠的出现将吕清广从呆滞中唤醒，他有些理不清头绪，脑袋晕乎乎的。
风，不明显，似有若无；可黎明前最黑暗时的寒意却是再实在不过的，那不是可以用温度来定量表述的，不是热力学所知的途径传播的，那是一种感染，一种发自心底的揪紧。
吕清广赶紧迈步向前走，走起来总是要热乎一些的。
向东，朝着水碾河的方向，向着吕师住的地方。吕清广沿着街边儿，在橙色的昏暗街灯下。迈步，前行。
一边人走，吕清广一边儿妄图清理自己混乱繁杂的思绪，可是脑海比以往更不受控制，似乎有难以沟通。似乎有一股潜流在脑海深处悄然运转，不可见却强大无匹。可同时吕清广又立刻觉得自己的胡思乱想真是荒谬之极，这是自己的身体，自己的脑袋，自己的嘢！
走了近一个小时，天边已经有了些许光感，似乎黎明已经宣告了对夜的最后一战正式开始。
街上开始逐渐热闹起来，有晨跑的出现了。还有轮着大扫把制造晨雾的——这是清洁工吗？吕清广相信他们更应该算阴霾帮凶，他们虽然清理了纸片和落叶还有狗屎，但那只是他们付出劳动的极少一部分，更辛勤的劳动对象是那些沉睡了的尘埃。他们将其强行唤醒，并驱赶着他们轻舞飞扬起来。
吕清广仅存的一点儿漫步街头的兴致被尘埃围剿殆尽，他快步走开，想要躲开眼前的阴霾制造者。
那是一个看起来应该退休在家安养晚年的老者，黝黑的皮肤上沟壑纵横。背微驼，两个内眼角各有一坨奶黄色的流质眼屎，不知道是起床匆忙没来得及洗脸。还是没有洗净。他没有戴口罩，在飞灰中自由的呼吸着，竟然没有咳嗽，似乎他的呼吸系统已经完美的进化，已经完全适应了。
这样的能力吕清广明显是不具备的，他在打喷嚏。鼻子已经堵上了一个通道，另一个在哭。
好不容易穿过封锁区，小跑着，如逃难。
可是，刚过了十字路口就看到前面街道上烟尘四起。风地在吕清广心中惊叫道：“不好，前面有埋伏！”
吕清广顿时站住，茫然四顾。后退肯定是不行的，前进又有拦路截杀的，幸亏是在十字路口——可是还没等吕清广庆幸，风地已经通过灵识束将另外两条街道的画面传了过来——十面埋伏，绝对的十面埋伏，——紧跟着，风地传来了更多的画面显示出无处不在的大扫帚。
无路可逃！
是的，不是每一把大扫帚都如那老者手中的那般给力，飞舞起的烟尘有的强劲有的绵软，可量的不同并不能改变其实质的统一，那些区别仅仅是伏兵的战斗力差异，可伏兵就是伏兵，绞杀的性质是不会变的。
吕清广的两个鼻孔都堵塞了。
风天给想了个解决之道，从手镯空间里引出一股清晰空起来，将吕清广口鼻罩住。也就是说是带上了氧气罩，不过是外人看不见的而已，还不用更换氧气瓶，可谓便捷至极。
“应该不是针对咱们来的。”风天分析道，“针对咱们的话杀招会猛烈千百倍才对。而且一定是一击必杀的绝强攻势，且在发动前不会有丝毫的征兆，不会给先兆，更不会留生路的。”
风地说：“嗯，埋伏的对象应该是那些晨运的，而且埋伏的绞杀力虽然一般般，可架不住次数多不是。很显然，绝不独独今儿个如此，每天都会有相同的情景上演，持之以恒下去，效果还是很显著的，不仅晨练的架不住，那些睡觉没关窗户的也都遭殃。还有他们自己，最直接受伤的就是他们了，而且不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比例，起码得反过来，甚至还得多。”
“纯属偶然吧。”风天沉稳的传音道，“风地，你说得太邪乎了，没那么惊心动魄，下点儿雨就好了。成都还是经常下雨的，尤其是夜里。”
风地没有再接嘴，他并不是服气了，而是觉得这事儿太小，小到都不值得抬杠的地步。
有了面罩，有了清新的空气，吕清广的喷嚏立马就止住了。又走了一阵儿，连鼻子都通了，好像并未受到任何伤害一般，人又轻松起来。
走到水碾河的时候，天也亮了，那边儿屋里，吕师赶了一个通宵的图纸，到早晨都还没有完。
吕清广在楼下犹豫是不是应该再跟吕师接触。楼上，吕师正洗脸，放在电脑桌上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是家装部老总的电话。
“吕师，图纸赶完了没有？”黄总开口就追问起来，大有黄世仁的风骨。
“没有，”吕师抱怨道，“制图员的图根本不能用，错误太多，基本上是给他们从头到尾的改了一遍。太累人了，一个晚上都没睡，加了个通宵班。”
“什么时候能完？那边儿可是说好了中午拿图的。”黄总着急的催问道。
“差不多，”吕师一边儿将cad文档拷贝到u盘里，一边儿回答，“我一会儿到办公室边改边打，中午的时候差不多就完了。”
电话那边儿一下就高兴起来，大声说：“吕师，你累了一个晚上了，就不要骑车了，我回头开车接到你一起到办公室去，你等我，我现在就出发，要到了的时候给你打电话，你不要接，直接下楼就是了。”
“好。”吕师答应一声挂上电话，继续去洗脸漱口。然后从冰箱里拿出剩饭菜，也不热，就这么吃了一碗冷的，然后喝了一大杯水，叼着根烟到卫生间，蹲在蹲便器上，舒舒服服的抽着。
吕清广不用猜都知道吕师叼着烟去卫生间干什么，何况不久就卓有成效的有粪便的气味飘散出来，那臭味虽然恶心却让吕清广心底升起缅怀的柔情，曾几何时自己也是如此的吧？早上第一支烟，第一堆大便，多么美好的人类生活啊！
吕师出门，下楼，上了黄总的车。吕清广打了个的士，也往吕师所在的公司去，这假冒伪劣的自己让吕清广有种迷离混乱的情绪，自己也说不清究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一种认同感吗？
一种共鸣吗？
一种照镜子的怪异癖好吗？
到了吕师办公室的楼下，吕清广下了车，也没有给吕师打电话就直接上楼，在电梯间无人处将相貌幻化到上次见面的形象，然后就直接找上门去。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一失足1
吕师很忙，比在家里加夜班的时候还要忙，一边改图，一边儿将改好的图打出来，还要校队打出来的图纸有没有出错，助理也就只能帮着往打印机里放放纸，将打好的图纸递给吕清广这样不动脑筋的活儿。
吕清广悄无声息的走过去，站在门口看着.
还是在办公室里闲逛的黄总先看到站在隔间门口的吕清广，赶紧过来打招呼，抱歉的说：“不好意思，今天有个预约好的客户，三套别墅的整体设计，吕师一连忙了好几天，你的图纸要耽搁一下，希望你理解，这个客户要得非常的着急。”
吕清广一笑：“我不急。”
黄总很热情，但吕清广却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热情，吕清广的心绪都在吕师身上，对其他的不感兴趣，而吕师却忙得根本顾不过来。只能眼睛盯着图纸，有一搭没一搭闲扯上两句，主题还是抱歉的话，吕清广的方案还没有来得及做，得忙过了这一阵子，不过也快了，今天把图纸交过去，如果客户认可了，明天就可以动吕清广的方案了。
吕清广是真的不急，那本来就是空中楼台，没地方落脚去，图纸画了其实也是白画，没地方实施去，吕清广也压根儿没打算实施它。
对这些似曾相识，好似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却又没有丝毫记忆的线条、图案、标注、尺寸吕清广都表现出相当的兴趣，拿着图纸认认真真的看。
以为是客户，所以吕师也没有挡着不让吕清广看。就这么看着聊着，一上午过去了。
中午大家都吃盒饭。吕清广是不想吃的，可吕师很诚挚的邀请让他推脱不掉，很显然，吕清广在如何说‘不’这个问题上表现得相当的稚嫩。
就再盒饭送上来，大家正准备动筷子的时候。那边儿黄总的电话响了，接起来一听，是建筑公司的那个经理打来催促图纸的，要的很急，老板儿都等着了你们怎么还没过来，赶紧的，几哈几哈，马上就过来。不能让老板等急了。
“我们先去了回来再吃算了，”黄总说，“反正办公室有微波炉，回来热一下就是了。”
吕师什么都没说就闷着头收拾起图纸来，倒是助理小声的低估了两句，声音控制得很好，除了吕清广变态的听力别人根本听不清他再说什么。
吕清广却很高兴，本来他就不想吃饭。这是盛情难却才勉为其难答应吃两口，现在难得有个可以不吃饭了的机会当然要推波助澜一下，大力赞赏为了客户需要饿一顿的光辉品质和职业道德。
按理说。吕师他们去见客户了，吕清广就该告辞的，可吕清广却不想走，和吕师他们一起下了楼，桑塔纳是五座的，黄总开车。吕师加助理，他们一共就三个人，车子还空，吕清广就挤了进去，笑道：“咱们一起去转转，也看看你们的业绩，晚上要是有空就一起聊一聊我的那个方案，趁现在我有空多交流一下，等忙起来我怕就顾不上了。”吕清广担心的当然不是忙不忙的问题，而是这个时空有潜在隐患，说不定什么时候咱就战略转移了，趁着时间还来得及那就得多聊聊多接触一下不是。
吕师不好说什么，老黄更是不会有异议了，他还等着把吕清广口袋里的钱转移到他口袋里呢，助理小子倒是有点儿想发言，但是却直接被大家无视了，这里哪里轮得着他说话。
车子向着萧若云新到手的小院儿开去，到了的时候都是快一点钟了，黄总打电话一联系，却被告知人家都在出午饭呢，让等着，说是立刻就过来。马上到。大家就坐在车上等着，这一等却是一个多小时时间，都两点过了才看到两辆车开过里，一行七个人走过来进了小院儿。萧若云和韦海风都在其中，还有那个建筑公司的什么经理也在一路的。
昨天的开门红很不错，所以萧若云兴致很高，今天破例很亲民的和下面人一起坐了坐，吃了个工作餐，韦海风觉得受了重视，对私人会所也更是热血激昂。
黄总和吕师分别拉开各自的车门跟了上去，助理抱着一大摞的图纸屁颠儿屁颠儿的追在后面，吕清广是既来之则安之，也跟着走了过去。
萧若云站在韦海风身边儿像是个旁听的，韦海风对萧若云是一个态度，但一转脸就是一付截然不同的嘴脸了，就是萧若云在身后也是这样，韦海风是不怕萧若云知道他有两张脸的，相反，他就是要让萧若云看到，这不是坏事儿，是好事儿。好狗都是这样，在路人面前和在主人面前是不一样的，就是主人牵在手里也是要扑出去咬人的，起码要有咬人的态势，狭路相逢要敢于龇牙，这可和亮剑是一个道理。
吕师将图纸展开，看了周围的几个人一眼，这些人看着都像是做工程的，对此吕师有种同行的抵触感，很强烈，心里有一丝不好的预感，可图纸已经被助理打开铺在了地上，吕师也不能不讲解，更不可能要求清场。看了看站在中间的萧若云，讲解起来。图纸很全，很细，而且是风格没有做大的调整，只是功能和家具上变动比较大，补充的图纸多数都是细节的施工节点图，这些图吕清广讲得就比较概括，外行听不懂，内行，嘿嘿，吕师是不愿意让内行听的，那不是摆明了来抢生意的吗？难道你抢我的活儿我还得帮着你，有这道理没？
萧若云听了点点头，一次性的就通过了。
“好了，就这样了，把图纸留下你们先走吧。”韦海风口气和上次一样的，话都没有改变，一点儿新意都没有。
黄总也是用上次的理由推脱，这回韦海风的脸色更难看了。
吕师示意助理收拾好图纸，对萧若云点了点头就想往外走，这态度吕清广倒是很赞赏。
韦海风没有理老黄，颐指气使的对那个建筑公司的经理一挥手，命令道：“这是你的事儿，你去解决。”
那人追了出去。
吕师将图纸放进车里，掏出包烟来，让了让吕清广，吕清广这会儿没这个兴致，他自己叼了根烟在车外点上。
“打个商量嘛，”那经理跑过来好言好语的说，“我出五千块钱买你的图纸要得不。”
吕师一愣，烟掉到了地上，也不去捡，盯着来人说：“五千？你好意思说得出口，你也是做这行的，不要太过分了，三万设计费，没多收你的。”
老黄赶紧走过来，抢过话头：“我们也是做施工的，设计一般不单独卖，最好还是连设计带施工一起做，这样效果才保证得了。”
吕师回头看了老黄一眼，没好气的对他说：“你跟他说这些没得用，他也是做工程的，这个工程肯定是他拿到手头要做的。”
老黄这才反应过来这是个敌人，脸色立刻就不好看了，那经理也收起温和的好人面孔，等着老黄说：“这个工程给你你要不要嘛，全垫资，什么时候结款不晓得，不签合同，工期在一个半月，材料都要最好了。今天我给你面子，你要我立刻就把这个工程让给你，但是，话说清楚，完不成的话就小心点儿了。”
“我们不做垫资的，私人别墅哪里有垫资这个说法。”老黄嘴虽然还硬气，但明显已经没有底气了，这是很明显的，老黄也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半辈子了，知道这是一个行贿工程，人家就是送礼的，自己是别指望接这活了，心里失望之极。
那经理掏出电话打了起来，人就站在汽车的前面，挡着车子不让走。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一失足2
那经理掏出电话打了起来，人就站在汽车的前面，挡着车子不让走。
吕师坐进车里，对黄总说：“这活儿肯定是没戏了，还是把设计图卖了算了，要不然这几天就白忙了。”
老黄点点头，很有气势的一挥手：“一套别墅收他五万设计费不多晒，三套就是十五万，等会儿我跟他谈。这个工程好几百万，就是百分之五的设计费至少也是这个数。他行不行贿不关我们的事，他讨好别个，我们又沾不到光，凭啥子我们不把钱收够。”
他话才说完包里的电话就响了。
老黄一看电话，是老板打过来的，赶紧接起来，接完了电话，老黄刚才说话时的意气风发都不见了。
“这个事情有点儿不好办了，”老黄小声说，“那边儿黑白两道都是顶级的存在，现在两边儿的招呼都打到老板儿那儿去了，老板说的，我们家装部虽然是承包的，但不要给公司找麻烦，要是惹出了事自己摊起。他刚才说给好多钱设计费喃？”
“哼，五千。”吕师气不顺的答道。
“那就商量一下，”老黄建议到，“看一万他干不干，应该问题不大。”
吕师要下车去交涉，老黄怕吕师太冲，坚持自己去，他下了车，哆哆嗦嗦的过去，低声下气的说了一阵，然后垂头丧气的走了回来，坐进车里说：“他说现在大家都在火头上，这会儿说钱简直是火上浇油，不合适。让我们吧图纸拿出去。吕师，你看呢。我觉得还是拿出去算了，这些人惹不起的。”
“现在不说钱，”吕师冷笑了一声，“好，以后再说。”让制图员拿过图纸来。将施工节点图抽出来一半多，然后将剩下的递给老黄,“你拿给他，告诉他，需要交底和设计指导肯定是要付费的。哼，没得我的施工节点图他们做出来的根本达不到效果。等他们开工了再慢慢说。”
这时候，院子里又走出两个人来，看起来是和那个经理一路的，走过去站在了一起。虎视眈眈的望着老黄。
老黄赶紧抱着图纸下车给他们送过去，那三人接过来就在车前地上摊开来一张张的过一遍。
“好像少了很多施工节点图。”一个后来的小个子立刻发现了不对，提醒道，“是不是他们搞鬼哦。”
“肯定是，”那经理奸笑起来，“瓜娃子，没得施工节点图更好。”
“那肯定可以捡很多懒，但是就怕效果达不到要求。”小个子立刻明白了其中真味。但却有些担心，“要是那些人不满意就给多了哦。”
“没得事，”那经理摇晃着脑袋说。“就算有问题，那也是他们设计方的事情，图纸没有给齐，这关我们什么事情喃，就算要算账也是他们挨起。”
小个子卷起地上的图纸，笑起来：“唉。这个样子巴适。”
三个人抱着图纸回到小院里，吕清广通过太古灵族的灵识束也将画面跟了过去。
萧若云在院子里和韦海风说这话，身后还跟着两个马仔，见到三人进来，萧若云听了话头，韦海风大声问道：“图纸拿到了？给钱没有？”
萧若云有些无奈的摇摇头，他倒是不反对自己的狗咬人，但你别叫得那么难听好不好。
那个经理知道韦海风的意思，凑趣儿的说：“他们倒是想要，但也不看看地方，这是他们能伸手的地儿吗？我一分钱都没有给，他们还不是就乖乖的把图纸交出来给咱们了。”
“干得不错。”韦海风表扬道，“这些鸟人就是不能给他们好脸色。”
萧若云云淡风轻的一笑，不给钱在他看来是天公地道的，萧公子要你干点儿活是瞧得起你，说钱那不是太对不起组织的信任了吗。
而这时吕师还在得意于自己的聪明才智，在回程的路上还对吕清广解释呢：“按说，是不应该扣住关键图纸的，但你也看到了，这样的客户我也是没有办法，他要是交了设计费，那脚底和施工中间的设计指导我都是会一丝不苟的做到位的。但如果他们一直都这样，那我也没有办法。”
吕清广心里来气，暗骂道：“你个**，人家根本就不在乎你的关键图纸，有光荣别人上黑锅你背，你还在这儿自鸣得意，你傻不傻呀你！”心里越想越气，对萧若云、韦海风还有这个变异的自己都是一肚子的火。
胸腹中怒火中烧，脑内也血气翻涌。就在那一霎那里，吕清广脑海的浪涛在怒气的驱使下疯狂的旋转起来，打破了原先平衡稳定的运转规律，无序混乱的沸腾着，于是，怒火就更旺盛的燃烧了起来，一股无名火让吕清广有股非踩踏他们一顿不行的冲动，这踩人的愿望是如此的真切强大，在一时之间盖过了一切别的念头。
猛然间，吕清广的三个元婴一起动了。
元婴破丹孕化时吸收的浩然正气被吕清广激怒的血液鼓荡，使得三个元婴同时不受控制的膨胀了起来，超出紫府超出吕清广的躯体超出地球超出宇宙空间，仿佛充斥在了天地之间。三个元婴身躯似乎无穷巨大，似乎拥有了远超出其灵力等级的强大力量，三结合，化作一只大脚向他们踩去。
萧若云、韦海风还有那个异化了的吕清广——吕师，一起都被踩踏成了粉碎。脚太大，他们连血花的绽放都同时被踩灭，连带一起被踩扁的还有承载他们的地球。
整个时空都突然震荡起来，在那瞬间，时空仿佛分裂成了两个部分，一个时空从另一个里面分离了出来，好像是一个受精卵分裂成了两个，然后各自沿着不同的轨迹各行其是。
其中的一个时空中，萧若云、韦海风都没有一点儿事儿，该说的还在说，该笑的还在笑，只是吕师突如其来的变成了一滩肉泥，而吕清广也神秘的失踪了。老黄吓得面无人色，手脚都不听使唤了，一个把握不住，车子飘向了对面的车道，和迎面高速驶来的大型货车撞了个正着，这下连他带助理，带车子一下子都成了一堆渣滓，一地的血染红了路面。
而分离开去的另一个时空中，怒火消退后的大脚重现为三个元婴形体，并且巨大无垠的三个元婴如被戳破了的气球一般重新归入吕清广的脑海。
吕清广在半空中显露出身影来，都顾不上疼痛欲裂——这世界残破了，地球已经被踩扁了。
在被踩扁的地球上，成都平原已经深陷，却没有一点儿岩浆冒上来。
这个世界都突然消失了色彩，逐渐变成了黑白的，然后蜕变成了网格。
“你这一脚也太狠了，”风地抱怨道。
“那怎么吧？”吕清广问计道。翻译成古文的话，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如之奈何？”
风地可没有做谋士的自觉性，不仅不出谋划策还添乱道：“你快想辙呀，这是你搞出来的，当然是你自己来收拾了。”
“不要慌，”风天毕竟要沉稳老练一些，关键时候挺身而出，说道：“此时一定要沉着应对，越是慌乱越容易出错。”
吕清广点了点头，的确是这样，此刻切不可慌乱。
“赶紧离开吧，闯了这么大的祸事，留在现场肯定没个好。赶紧溜！”风地催促道，可它还没有说完，却从地心处传来一股灵力波动，将吕清广卷了起来，一下子拉入到已经被网格覆盖的地心之中。
第一章 地府
诡异的力量似乎是在将吕清广拉向地心，可吕清广却没有持续的下坠感，并非掉进深渊的体验，起码吕清广自以为并非是那样一种感觉。
可这又是怎样一种感觉呢？
若是强为之名，吕清广觉得‘穿越’这个被用得烂熟到令人厌恶的词语倒是贴切一些，也仅是一些而已。之所以有‘穿越’的定位，那是因为网格似乎就是一层遮蔽世界的隔膜，而此刻，这层包装纸已经被撕裂开，吕清广相信自己将要迎来的并非是地心游记而是一个新的世界之旅。
似乎是为了体现吕清广的先见之明，透过网格之后，四周的灰色逐渐有了纯度变化，一点儿点儿显出色彩来，色彩饱和度还在逐渐增强中。不过这个过程极度缓慢，好似打开了一台老化到极限的晶体管儿彩色电视机，不，比那还要更缓慢。灰色似乎已经凝结，无论是形态还是明暗还是色彩，要想打破禁锢都是比难产还难的。
也许，显现出来的会是宁静祥和的美丽新世界，也许，这将是一个血肉磨坊……干等着不是事儿，吕清广取出通讯玉符，想要联系牛小蒙。不管怎么说，牛小蒙也勉强能算自己人，而且是妖界功法修真界功法兼修，见识面儿也不窄，此时如若在身边儿，倒是大有益处的。可是通讯玉符贴在脑门儿血线上之后，无论怎么催发都没有丝毫回应，似乎是——用户不在服务区？也就是说，牛小蒙在那个离自己远去的世界中。而自己孤零零的留在了这里。吕清广还没法抱怨，因为那惹祸的一脚是自己踩的。怨得了谁呢？
这一脚太狠了！
对于这一脚的破坏力，吕清广事先是真的没法设想到的，如果能预先知道，他绝对不会这般的莽撞，不会不加抑制的任由怒火狂飙。可现在后悔显然是于事无补的。能有意义的是展望未来。
这一脚对未来的意义可不是一般二般的巨大。
一直以来，最让吕清广揪心的就是自己无限趋于零的战斗力，连凡尘俗世的保安都没能力挑战，对于任何纠纷都只能用借势和忽悠来应对，稍有风吹草动就不得不考虑逃遁，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得准备好退路，活得谨慎小心如履薄冰如临深渊，憋屈呀！
不过这种屈辱的画面已经成了历史长河中逝去的微末沉渣。不再能泛起丝毫浪涛了。吕清广坚信，凭着自己踩出的这一脚，踩世界如同小气球的气魄，以后踩人、踩仙、踩魔、踩鬼、踩妖、踩佛、踩神……总之，踩什么不都是跺跺脚的事儿，踩遍环宇都很有可能。
吕清广总算是找到点儿至尊中的至尊的感觉。
“嗯，可能……这个么——”风天腻腻歪歪的在吕清广心底出声道，“恐怕你过于乐观了。依照我们太古灵族的经验。以及刚才收集整理的情况分析看，你的战斗值丝毫没有提升，那一脚仅仅是一个意外。一个非常特殊的意外。”
正满心欢喜的吕清广被一桶冰水泼了个透心儿凉。顾不得在意眼前逐渐清晰的景物，惶恐的在心里问：“你确定仅仅是一个意外？”
风天惋惜道：“我也不希望是意外。我们无比盼望你的武力值突然飙升，飙升到足以自保的程度之上，要是这个样，我们的安全也就有保证了。可是，我们不得不仔细。不得不小心，不得不谨慎再谨慎。战斗值再低都不可怕，只要自知，只要知道自己没有攻击别人的能力，并不容易出事儿。可怕的是心理战斗值远远高于实际战斗值，以为自己很行很厉害，谁也不怕谁也不在乎，可实际上差的老远。这样很容易惹上自己招惹不起的人物，一旦这样的事情发生，那就是万劫不复。唉，虽然这样说会让你失望，让你不高兴，可我必须的说，不能不说。”
“可是……”吕清广争辩道，“这一脚的确是我踩的，效果也的确有这么大，难道这不是事实吗？”
风天回答：“毫无疑问，这些都是事实，这是千真万确的。可是，事实并非如你想的那样，或者说其成因与你所认为的有差异，明显而巨大的差异。不可否认，那一脚是你踩的，也正是因为你踩了一脚所以才会有之后的巨变。可是有两点儿是你所没有认识到的：其一，你那一脚是你和三个元婴合力施为，由于某种不可知的原因，那一刻，你的所有潜能都彻底的激发了出来，这并非是你能够控制的。可是你要想踩第二脚，那么你现在不妨试一试。我敢保证，连上一脚踩踏的亿万分之一的威力都不会有。也就是说，你那一脚是可一不可再的，是无法复制无法重现的。不过这还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后一条。第二条你可能难以接受却是不争的事实。”
吕清广尽量平抑住极度失落的心绪说：“有话你直说就是了。”
“那好，”风天说，“之所以出现眼前这局面，你那一脚并非根本因素，而是按动了开关。分叉点的出现，据我们研究确认，是与你无关的，即使你不踩那一脚，这个世界也会分裂。据我所知，分叉点在所有小世界繁衍的轨迹上都会出现，这是必然的。也许你那一脚让分叉点的到来提前了一点儿，如此而已。”
“可是，”吕清广争辩道，“地球被我踩扁了，这总没错吧！”
“哦，是的，这的确是真的。”风天好似安慰孩子一般说道，“不可否认，那一脚很厉害，甚至超越了天仙的力量。不过即使是金仙，甚至大多数大罗金仙都不可能仅凭自己就造出分叉点来，而没有分叉点，你那一脚的效力就会差很多。所以，我先前说过了的，这是意外，意外的巧合。我必须要提醒你，千万不要寄希望于这样的意外巧合再次出现，那是不切实际的，更是不负责任，是对自己生命的不负责任。”
吕清广顿觉意志消沉。
风地安慰道：“没关系的，以前你不是也没有战斗力么？不是也活得挺精彩的？战斗力并非是那么重要。”
“的确，”风天帮腔道，“有很多战斗力逆天的存在曾经出现过，他们中绝大多数都是昙花一现，很快就陨落了，我们听说过太多这样的故事，而很多大能者，他们低调的天长地久，绝大多数都不以武力著称。战斗值低不要紧，只要自己能清醒的认识到这一点就好。谨慎小心、扬长避短，路也是可以走得远的。”
强悍的战斗力是吕清广从来就不曾拥有过的，也就不存在失去，所以心态比较容易调整，而且眼下正进入一个全新的世界，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眼吧前儿的景象上。
虚无的纯灰色已经被弱对比度的明暗和低饱和度的色彩所填充，形成了厚重又半透明状态的新世界，起码在近处，吕清广已经可以分辨出景物了。
吕清广判断眼前这个长两百米以上，高三十余米的物体，九成九应当是一个类似牌楼的建筑。往其两旁望去，近处还能看出云纹的形态，更远处则是一片茫然，不可分辨了。
疑似牌楼的建筑虽然有三十余米高，可下面通行用的门户却很低矮，仅仅五米左右，上面近三十米的高度五彩斑斓，七色缤纷。
凝神细看，吕清广却逐渐分辨出光彩中原来是一行字，汉字，上书：“开放的地府欢迎您！”
吕清广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
第二章 小崔
“与我料想一样，”风地得意的说，“这里就是被你踩坏那世界的阴曹地府。我真是料事如神。”
吕清广一阵毛骨悚然，惊问道：“我们到了阴间啦？这里有鬼？”
“咦？”风地奇道，“你在灵界四处乱串时胆子不是挺大的吗？怎么没见你爬怕过？”
吕清广辩白道：“灵界又没有鬼。”
“鬼算什么？怎么能和我们灵体相提并论呢？”风地义愤填膺的在吕清广心底咆哮道，“跟我们比，鬼差老鼻子了！”
风天不带丝毫主观情绪的解说道：“以前对你讲过的，当生命体的灵魂成熟的时候引导灵就会将其转变成灵人，引入灵界，在灵界中继续成长，直到被采摘。而那些未成熟的灵魂则经由冥界重新进入生命体，在新的生命历程中继续成长发育，也就是投胎转世。听说，地府就是这一筛选过程的第一道门槛儿，所有离开生命体物质承载物的灵魂第一站都会来这里。而所谓鬼就是预备役灵人，你既然不怕灵就完全没有必要怕鬼。”
吕清广被风天说的不好意思了，细细回想一下，自己怕鬼应该是电子书看多了的缘故，于是就更不好意思了。
“鬼不可怕，可是鬼修你却要小心提防。”风天提醒道，“鬼修是地府的管理者，是逃逸了的灵魂，却有得到了引导灵的认可，强大的鬼修非常厉害，不过地府中通常的鬼修都非常的弱小，甚至比修真界还要弱。你小心一些应该没有问题的。不过还是现在就将道袍换上吧，那好歹也是海外仙岛出产的。穿上也算是身份的象征，能让鬼修不敢小觑你。”
吕清广左右看看，此刻景物都还不分明，人影更是一个不见，可此处毕竟是公共场所。公然在这里换衣服？
“不要迟疑。”风天催促道，“安全第一，晚了可能会生出祸患。”
风地却从另一个角度劝说道：“趁现在没人，你赶紧的，等会儿可指不定有多少参观团出现，牛鬼蛇神，来什么是有都可能的。”
还是风地这话管用，吕清广立马把衣裤脱下。扔进布袋里，将道袍取出来。这套成套的道袍吕清广已经用得熟练了，激发后自动一层层一件件穿到吕清广身上。
道袍穿戴整齐只是瞬间的事儿，可灰色中逐渐清晰的明暗和色彩确依旧缓慢，风地说的参观团也迟迟没有出现。吕清广很想趁着这个空档将自己放在布袋里的木门拿出来研究一番，看看在在这地府是否也能通过自己携带的木门穿越回走廊去，如果能够的话，那么自己的安全系数就会大增。悬着的心也落地了，可要是不能，那么这次麻烦可就大了。也许过于担心会出现不好的情况。吕清广犹犹豫豫的始终没有行动，他对自己说，也许下一秒就会有人——不，是会有鬼修出现，这会儿将木门拿出来是不明智的，得等到环境明了了再说。
这下一秒一等就是n久。起码成千上万个下一秒之后，明度和纯度的变化才算告一段落。灰色仍旧没有尽去，似乎整个世界是一幅低调弱对比的色彩构成练习，还开了百分之八十五的透明度。
“现在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了。”风地没心没肺的出声道，不过他的音调中不可避免的存在微不可查的颤抖。
风天提醒道：“小心了。”
吕清广当然是小心翼翼的，可小心有用么？又该如何小心呢？虽然心里乱麻麻的，又充塞了太古灵族的灵识束，可吕清广在这一时刻还是心里空荡荡。越是心虚，目光也就越是闪烁，灵识束也没有办法定向，四面八方漫无目标的扫动。
可是，四周除了云纹没有别的东西了。要说有的话，也只有那一座奇奇怪怪的牌坊，而看的时间越久吕清广越觉得这牌坊跟高速公路的收费站越是相似，不仅形似而且神似。甚至，连通道、收费窗口、栏杆等等都是一应俱全。牌楼下一共九十九个通道，每个通道一个收费窗口一个栏杆，每一组配置跟高速公路收费站都是匹配的。唯独，就是缺少了一点——一条贯穿而过的高速公路。是的，这个差异是最大的，大到足以抵消其他一切相似点——没有高速公路哪来高速公路收费站。
这似乎是个一个悬疑，可眼下并非动这个闲脑筋的时候。
“来了！”风地在吕清广心里咋咋呼呼的叫道。
吕清广心中一颤，却顿觉松快，这一刻总算是来了。
几乎跟风地出声同时，灵识束的画面就送到了吕清广的脑海。
画面显示的是收费窗口，窗口内，狭小的空间中逐渐显示出人形摸样的半透明体。画面并非是一幅，九十九个收费窗口的画面同时都传了过来，每个窗口里都出现了半透明的人形，而且还是每窗口两位。一位黑衣，一位白衣，衣服都是长袍式样的，头上还带着尖尖的帽子，人却都是华夏人的摸样。
吕清广立刻意识到这就是电子书里出现过的黑白无常了，只是他们手里并没有举着哭丧棒，也没有铁锁链，于是看起来并不可怕，很文静很干练很专业很有素养的样子。
观察并非是单方面的，吕清广离着牌坊也不远，可以说他就在牌坊跟前，所以在他分析灵识束画面的时候，对面儿的也很快就发现了他的存在。
黑白无常们组织纪律性相当的强，没有一位因为出现特殊情况乱说乱动的。
一道白色光影和一道黑色光影同时闪动，虚弱的微光迅速划过牌坊两边儿，在中间碰头，显出一对黑白无常来，这一对的透明度可明显比收费窗口里的低，身形更加的凝实，气势也明显要强上一截，而且白无常手里果真举着白色的哭丧棒，黑无常手里也不负众望的拎着一条黑乎乎的铁锁链。
不过这二位并没有离开牌坊下方，只对吕清广远远的观望了两眼就再次分开，各自回到牌坊的一头儿。
吕清广在这二位出现时可是全神戒备的，没想到对方居然连过来查问一下的举动都没有就直接闪人了，让吕清广觉得很受伤——这是无视我的存在吗？吕清广不相信黑白无常没看到自己，没看到他们就不会闪出来，可既然出来了为什么不问一声就又闪回去了呢？
没等吕清广多想，一道暗红色的光影在黑白无常刚才站立的地方骤然出现，幻化成一个中年文官摸样的人形，而且身形更加的凝实。他头戴乌纱官帽，身穿大红官袍，脚蹬厚底儿粉靴，腰横犀角玉带，清瘦的脸庞，半长不短的胡须，相貌看起来颇为古奇，可举止却很斯文祥和，迈着不疾不徐的四方步，一晃三摇的走向吕清广，边走边端详吕清广，脸上带着善意的微笑。来到吕清广面前才微微躬身，拱手为礼，客客气气的说道：“不知上仙光临有失迎迓，恕罪，恕罪。小吏姓崔，上仙只管唤作小崔即可。不知上仙来此有何要事，如有用到在下处尽管吩咐，能为上仙效劳实是不胜荣幸。”
小崔？吕清广立刻想到了大忽悠，于是问爱看电影的风地：“这是实话实说的那个小崔吗？行头好似不大对。你说是不是一会儿本山大叔和丹丹老奶奶也会出现呀？”
风地传过来很夸张的一阵大笑。
吕清广立刻分辨出他这是在笑自己，顿时有收拾风地一顿的念头不可抑止的伸出来，不过此刻却真的不是时机。
第三章 鬼来了
“他是崔钰。”风天介绍道：“阎罗殿判官，地狱鬼府的庶务首领，实权甚重。”
吕清广心中大惊：“实权人物！那不是很厉害吗？”
“也不是的，”风地插言道，“掌权的不一定自身厉害。”
风天接过话头继续讲解：“在异界，很多自身实力强横得一塌糊涂的大能者逍遥独行，并不在意于建立势力，而即使掌控一方的大能者也不可能什么事儿都亲力亲为，所以才有了掌控庶务的官吏。在地狱鬼府，崔判官并非大能者，他是官吏两途中吏的带头人，据说本身实力很一般，不过地府日常都是庶务小吏处理，不说鬼物就是异界大能者要在地府办事儿差不多也得劳动他帮忙，所以他的人面相当广阔。”
“他忙得过来吗？”吕清广难以置信，“这样一个大忙人，他怎么可能有空闲来这里堵我呢？”
风地一笑，“嘻嘻，他闲得蛋疼。”
“崔判官虽然只有一个，可再多的事儿他都忙得过来，地府无尽入口他个个都要兼顾到的。”风天一如既往严谨的说：“虽然他本事一般，却有一样独特之处，他能够演化出无数分身，你面前这个就是其中之一。”
大红官袍的崔判官已经走到吕清广面前，离着三臂远停下来。
吕清广客气的招呼道：“崔判官，你好。”
崔判官更客气，连连摆手道：“不要称呼官职，不要称呼官职。我不过是地府的一个普通公职人员，全心全意为游魂野鬼服务的一个小卒子而已。上仙叫我小崔就好。”
吕清广一贯是从善如流的，既然崔判官一而再的让他这么叫他也就不再强求。“小崔呀，你们这是弄什么呢？”
崔判官心里悄然闪过一丝不快，他的确不喜欢别人叫他崔判官，可他更不喜欢别人唤他做‘小崔’。之所以一而再的客气那也仅仅是客气而已，他真正希望的是这位‘上仙’能尊称自己一声‘崔大人’。可是这一丝不快也只是一闪就被崔判官死死地压制在了，因为他很清楚自己虽然是地府实权派可毕竟只是一方小吏，过江龙中稍微实力强横一些的和背景深厚一些的，自己都是惹不起的。
地狱鬼府可以说广阔无边，崔判官在地狱鬼府里任职时间虽然不是从有地府起的，可也是足够久远，久远得他自己都觉得好似天生自己就是管理所有鬼魂的一般。
在广阔无边的空间。崔判官几乎无尽的化身在足够久远的时间里，自然也经历了太多太多的事情，见识过形形色色的各界存在，明白自己虽然很有面子很有关系很有办法也很有权势，可依然有太多的存在是自己必须要仰望必须要客气必须要讨好必须要拉拢而丝毫不敢得罪的。
在地府中，崔判官从来不在意任何一个鬼魂，无论是谁转世，只要魂魄进入地府。那就得服从地府的规矩。之所以这样自信，那是因为真正顶级的大势力都有自己的轮回生灭通道，用不着来他地府。次一等的大能者或者势力则会提前告知阎罗王，阎罗王会提前安排，再次的会提前给他崔判官知会一声，给些好处，他也会行个方便，而再次等的。他就完全不必理会了。即使出现例外，那也没有关系，直接面对鬼魂的是黑白无常牛头马面那些低等差役，要死也是他们去送死，而出面道歉赔礼也不用他崔判官，地狱鬼府那也是有大能者的，出了事自由他们出面搞定，从远古到现在，出事儿的次数不多，但绝非没有，可解决不下来的还真没出现过。
崔钰很清楚，自己这个崔大判官最要留意最要小心的只有一种存在，那就是异界来客。不论是上仙，是妖王、是魔尊、还是什么别的，哪怕是一条狗，他都得小心应对，谁知道这条狗会是哪个大宅门里爬出来的呢？
鬼魂必须要依地狱鬼府的规矩，这是有地府大能者撑着的，崔判官不怕出事儿，而异界来的就不同了，惹了麻烦不仅得自己担着，而且后续首尾更是会扯上还不清的人情。曾经就有为了让他崔某欠上人情专门怂恿铁板来让自己踢的，到时候再给自己解围帮忙，自己赔上大大的一笔不算为了还人情还得替他们做事儿出力，那可不是一般的悲催。
无数的磨砺之后，崔钰如今是老江湖了，可正应了那句话——‘江湖越老胆子越小’，他本来行事就算老道精密的，毕竟是官宦出身不是，而如今，那更是彻底的将察言观色谨小慎微融入了自己人品当中，如果他穿越回人间，无论是哪朝哪代，在官场上都能作一刻万年不倒的常青树。
虽然经验老道，可是看到眼前这位他还是禁不住的犯疑，这位太怪了，无论怎么看跟自己已知的派系都对不上，而又丝毫没有散修的杀伐之气，古怪，太古怪了。然而越是古怪崔判官就越是小心在意，越是看不透他心里的敬畏就越深，也就越发的客气谦恭。
“上仙容禀，”崔判官自觉的以下属的姿态汇报道，“这个小世界刚刚出现了一个分叉点，可惜，这是一个不完全的分叉点，所以衍生出来的新世界刚一诞生就破碎毁坏了。因为这个新世界是直接从一个人口众多的星球分裂出来的，所以毁坏之时这里的生命体也都再难活下去，故而我们在这里设一个快速通道，将这地球上的亿万计鬼魂转移至上一级的地狱鬼府。”
吕清广眼中闪过一丝迷惑之色。
“噢，我记得听说过，”风地说，“地狱鬼府也是分本体和投影的，似乎在位面世界里都有地狱鬼府的投影。”
崔判官准确的扑捉到了吕清广的那一丝疑惑，心里略略安稳了些，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陌生来客是可怕的，对方有不知道的有盲点，这让崔钰很高兴，不过他丝毫没有讥笑揶揄的心思，有的只是一点儿安稳感，而且只是一点儿，一点点儿。“上仙怕是才离开海外仙岛出来历练的吧？”崔判官猜诂着问，从服装上，他能判断出一眼就那是海外仙岛出产的，而且是量产的，绝非世家自己的高级货，可是大门大派大世家也有可能让核心子弟穿上大路货出来历练，豪门贵胄也有可能穿背心儿大裤衩的啊！
吕清广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含含糊糊的挤了个笑纹儿出来。
崔钰不敢逼问，他也不敢做出指点的架势，依旧是以下官禀报上司的态度汇报道：“每个小千世界里都有一个低级的地狱鬼府，每个中千世界有个中级的地狱鬼府，每个大千世界有个高级的地狱鬼府，而不论高中低都是三千大千世界中的地狱鬼府的投影形成的。”
风天在吕清广心里补充道：“在人间界还在的时候，地狱鬼府是在人间界的。虽然我没有见过地狱鬼府，不过我相信那一定不是以前的地狱鬼府。所谓三千大千世界皆是人间界的投影，那么地狱鬼府应该也是。可听他的意思，三千大千世界只有一个地狱鬼府，这个倒是有点儿怪，但绝不该是原本人间界的那个地狱鬼府，要不异界各界的大能者早就闹腾起来了，早就去争夺了。”
吕清广在心中问：“地狱鬼府的事儿在灵界应该很清楚才对呀？”
“不，恰恰相反。”风天回答道，“引导灵禁止在灵界谈论地狱鬼府。”
正在此时风地突然叫道：“鬼来了！”
第四章 功德加身
风地的说话的方式绝对是人吓人吓死人的类型，而唯一好点儿的就是风地不是人，吕清广也不大能算做是人了，要不然就真的该归崔判官管辖，要那样崔钰可就真轻松了。
在吕清广浑身毛孔树立的同时，崔判官的注意力却也不由自主地分散开，他虽然也注意到吕清广的惊诧，不过此时没表情那才会让他心慌，吕清广的惊诧表情倒是让他安心不少，让他毫不费力的就推断出这位没怎么见过鬼。
鬼是从云纹中转着圈儿绕出来的。云纹多得不可计数，所以鬼一出现就是呼啦啦一大片。
举着哭丧棒的白无常和拎着锁链的黑无常再度聚到收费站牌坊前，这一回他们身后各带了一大群的牛头马面，有上千的规模，不过跟过江之鲫般的鬼比起来却不过是沧海一粟而已。
吕清广再被风地吓一跳之后注意力顿时转移到刚出现的鬼群之上，之前虽然看过龙组除鬼，不过山村中那物准确说该算是一个变种的僵尸，至少在透明度上相差甚远。灵识束画面中，鬼都是近乎透明的，比炊烟还要淡，透过前面的可以看到后面的，叠在一起，灰蒙蒙，终于将云纹遮蔽住。
牛头马面迎着成群出现的鬼冲去，高声呼喝着，将它们驱赶到收费窗口前排队。
鬼们在牛头马面面前表现出超良民的恭顺，老老实实畏畏缩缩，特规矩，特温良恭俭让。没有丝毫的凶砺之气。
吕清广实在是没有想到鬼——还是如此铺天盖地的鬼群，会如此和善温顺会如此有组织有纪律。于是就越发的气恼风地的乱叫。“至于的吗？”吕清广心里责怪道，“有啥可大惊小怪的，不是你鬼叫能吓我一哆嗦？稳重！风地，以后遇事儿一定要稳住喽。”
风地不服气的嘟囔道：“我又没吓你，是你自己胆小好不好。鬼可不可怕不在于它们自身。在牛头马面面前它们当然老实得很，换成人在那儿，你再看。”
崔判官回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下，见工作节奏有序纪律井然，也就不去理会了，转正身子向吕清广问道：“上仙有何差遣尽管明言，小吏能能办的，一定立即着手给您办了。如若超出小吏能力范围的。自当向上转禀，决计不敢推诿。”
“我只是随便看看。”吕清广当然不可能说是自己踩扁了地球然后掉入此间的，至于来地狱鬼府的目的，他倒是真真切切的是漫无目的，“我随便转转随便看看，你忙吧，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我一会儿就走。”
吕清广说的也算实话。如果给他指明出路他很乐意现在就走，只是他不好直接问路，怕露怯。更怕对方因而生出其他的念头来。
崔判官当然知道出口在何处，可是他也不可能在对方不询问的情况下急赤白脸的就指给别人，谁能说那是好意？十成十的都会认为那是在撵人，岂不是平白招冤生仇么？虽然心里期盼着这位不速之客赶紧滚蛋，可这话他不能说，说了就惹人了。当然。他也绝对不相信这位只是随便逛逛随便看看。
来这儿逛着玩儿？旅游么？骗鬼呢？
鬼也不会相信呀！
对上这种不愿意说明来意的是最让崔判官头疼的，不清楚对方的诉求就不好拿出对策来，摸不着对方的脉就没法对症下药，没法对症下药就容易出错。崔判官刚刚稍微放松的心就又揪了起来，不知道来人的底细，也看不出他的修为，又不肯说出来意，难道是给自己下的套不成？
崔判官也不再套问吕清广的话了，站到一边儿，客气的陪着。
吕清广站在原地没动，目光随意的扫视着，有了灵识束他完全不用动步子，甚至都不用睁眼，灵识束画面比眼睛看的还要真切还要透彻还要全面得多。
牛头马面的工作效率极高，一出动就立马将无序状态下茫然的群鬼理顺，在九十九个收费窗口前排列好。
窗口里的低级黑白无常也都就位了，手里各自持着法器。法器的样式如同便携式pos收银机，不过，在灵识束之中，未见到有排队的群鬼中有哪一个是持着卡的。
吕清广没看明白，风地和风天也是不懂，不过不懂没关系，等着看就行。
九十九个窗口虽然都排着队，可总有先后。第一个开张的是左起数第三十一个。灵识束立刻将其画面输送到吕清广脑海，而且排在最上层，并放大画面。
画面中，低级白无常举着pos收银机摸样的法宝，低级黑无常伸爪虚抓，将第一个到达窗口的鬼提到窗口近前。与他搭档的低级白无常合作无间地刚好将法宝伸出窗口位置，准确无误的迎上被摄来的鬼头。那鬼的头在此刻自己就成了方的，真真正正的方脑壳，紧跟着就扁了，同时缩小，成了ip卡的摸样。
吕清广大为惊诧，“这是刷卡还是刷人呢？”
风地接话道：“刷鬼呢。”
崔判官心里嘀咕：“这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呢还是在装傻充愣？”不管是怎样的他决定都小心逢迎，于是笑道：“呵，上仙，入地狱之前，每一个鬼魂都要结算，算清他这一生的是非因果，能结的就做一个了断。”
“结不清的呢？”吕清广顺着话茬问道。
“这种情况也是有的。”崔判官道，“一次性不能结清的就给它折算出来，该受什么罪的就由得它去受；该享福的，投胎时给其折合在里面。来我地狱鬼府的鬼魂都是如此。所谓善恶终有报，指的就是这个。”
这边说话间窗口处第一个被刷的鬼已经离开了pos收银机，而就在他的脑袋鼓胀回球形的同时，一股火焰从他体内冒出来，裹住他，猛烈的燃烧起来。
就在火光出现的同时，从虚空中冒出一股如烟似雾的气团来。
“那火焰应该就是业火了。”风地揣测道，“听说过却从未见过，不过我想应当不会错的。而这团东西与业火同时出现，难道是功德？应该就是了。”
那氤氲的雾气罩向火光，水火相互交融相互抵消，似乎势均力敌，大有功过相抵的架势。然而那功德凝结成的气雾却似乎不肯就这样消耗掉自身，飞扬起来，脱离了与火焰的纠缠。业火似乎也有相同的心思，对功德的离去并不挽留，径自裹住鬼魂，往收费站通道中行去。
通道的栏杆自动升起，放其入内，再降下时，火光和鬼影也都消失无踪了。
而剩余的功德却飘离开收费窗口，在排队的群鬼上方盘旋一阵，然后向着吕清广和崔判官这边儿而来。
崔判官惊讶的咦了一声，紧跟着一喜，伸手招向功德雾气。可功德雾气却丝毫不给他面子，速度猛增，直扑吕清广而来。吕清广一愣，根本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儿。
吕清广没反应，但他脑海中紫府内的三个元婴却反映迅速，根本没征询吕清广的同意就裂开其额头的血线，将飞临的功德雾气一丝不剩的都吸纳了进紫府之中。功德雾气一入紫府，三个元婴同时加速运转，各自放出吸引力，将功德雾气分成三份儿，吸纳到元婴之躯中。
比吃补药来的立竿见影得多，功德雾气才被元婴之躯吸入，元婴的身躯立刻显出祥和的光彩，虽然很淡却是清清楚楚的存在的。
这一变化太快，等吕清广反应过来，一切已经结束，连额头的血线都重新闭合了，恍如从未开启过一般。
第五章 何来功德
就在吕清广呆愣的当儿，崔判官思如电闪，脑筋飞快的动起来。
事实就在眼前，也就不需要多问不需要多想了。崔判官心里冷哼，不说出来又如何，难道自己不会看么？还以为不说就能漫天过海不成？哼哼，除非你不当着本官的面动手，要说别的还有一丝可能，来抢功德又怎么可能避开本官的统辖呢！功德虽然是好东西，可量小了不济事，量大？啧啧，那可不好办喽！
在第一个鬼魂通过闸口之前，其他窗口也开始了刷开——噢，刷鬼。
第二个脑袋先变方再变薄然后被pos收银机刷的鬼也已经经业火缠身，而他的火明显更加的强盛，功德雾气也同样的多，可雾气与火焰的交融却极为短暂，绝大多数的功德雾气都没有降下去灭火，完全不理会业火中燃烧之魂，或不留恋的抛弃了它，飞向吕清广和崔判官这边儿。
这一回崔判官没有了举动，注意力甚至不在功德雾气上，而是盯牢吕清广，看他是如何收取功德的。
跟上一回一样，吕清广脑海紫府的三个元婴开启了他额头的血线，那功德雾气自觉主动地飞扑入内，心甘情愿的到紫府里被元婴之躯吸收。
紧跟着是第三第四第五个……九十九个通道九十九扇窗口都在刷鬼，每个接受结算的鬼魂或多或少的都剩下些功德雾气，这些雾气无一例外地扑向了吕清广，通过他额头的血线进入到脑海紫府中。三个元婴之躯来者不拒，不漏过一丝一毫。完完全全吸收干净。
吕清广也从痴呆的状态中醒过神来，心神赶紧联系紫府。可丝毫没有得到元婴的答复。
元婴之躯很忙！
三个都忙，忙得顾不上搭理自己本体的询问。
吕清广无可奈何，就是元婴之躯不忙的时候对本体也是爱答不理的，不回应的时候多，有回应的时候凤毛麟角。被冷落惯了也就不觉得冷落自己是多大一回事儿了。习惯成自然，不被冷落指不定还不习惯了。自尊心没受打击，可求知心却被耽搁了，心里搁了一个老大的疙瘩，想不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想不通的不仅是吕清广一个。
太古灵族也一样不明白为什么功德雾气会一个劲儿的往吕清广脑海紫府里进。风天闭口不言，风地一个劲儿的叫：“没道理的，不应该呀！没天理啦！没天理啦！”
崔判官是最该明白的，可他却又是最想不通的。经过仔细观察他确信这位‘上仙’真的什么也没做。没有祭出法器，没有施放符箓，没有念动咒语，没有使用法术……手也没抬嘴也没动甚至眼珠子都没有转一转。这也是最让崔判官疑惑的，明明什么都没做呀，可功德被他不断收取也是真真切切的，而且是一个不漏的都收走了，这也太夸张了吧？
事有反常即为妖。崔判官是坚信这句话是攧扑不破的真理，但眼前这位分明不是妖，妖也没有这么妖的！
崔判官很想问一句。“您这是怎么弄的？”可作为资深官吏他绝对不可直接开口询问，他得绕弯子，而怎么绕这个弯子却是很犯思谋。
他这儿还没琢磨好怎么开口，那边儿却先问了出来。
“小崔，你这儿的东西咋总往我身体里钻？”吕清广觉得崔判官管着这一片儿，这里发生的事情问他是绝对不会有错的。他应该明白，必须的。
崔判官已经出离了愤怒，他实在是没想到居然有这么无厘头的家伙，疯狂吸纳功德就不说了，还倒打一耙，直接就把崔判官给打蒙了，张了张嘴，喉头似乎堵着千斤巨石，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
吕清广看崔判官像一只快干渴而死的鱼一样干张嘴不说话，心里甚为不快，催促道：“小崔，你实话实说，有啥说啥，这到底是咋回事儿？”
实话实说？崔判官心中不以为然的自语，你也不看看地方，这是合适说实话的场所吗？不过他也清楚，摆出实话实说的姿态是必须的，而自己虽然文官穿戴可是相貌古奇，任谁看了都觉得是一位敦厚纯朴实在憨直的汉子，就算是说瞎话，别人也往往以为说实话呢，而且小崔向来是不说瞎话的，只是对现实进行一些艺术加工而已。
要是崔判官换一套朴素点儿的行头，吕清广一定会以为自己面前出现的是一位地狱农民工，而且还不是拎口袋的工头，连小工长都不像。
“上仙垂询，小吏必定是据实以告，不可能有丝毫隐瞒。”崔判官一脸谦逊的说，“只是上仙涉及的事情小吏难窥其根底奥妙，不敢妄言。既然上仙有问，那小吏就仅凭管见略说一二，就怕有错漏误导了上仙。”
吕清广点头道：“但说无妨，谁也不能说自己说的就是绝对的真理，你就那么一说我就那么一听，信不信信多少都在我，你不存在误导的责任。”
崔判官真是拿捏不准这位上仙是何等的心性，好似什么都不懂，可夺取功德的手段又是强悍到不可思议却又似乎好说话得很，甚至于太好说话了一点儿。这个……太不科学了！
在这种情况下他也只能拣点儿常识性的东西说说看：“凡事鬼魂进入地狱鬼府都要清算其一生的功过得失，上天以此给予赏罚，有功的赐下功德甘露，有过的降下业火焚身。有大功德的极其罕见，所以甘露基本上都是呈现为气雾状出现，绝少凝结成雨露的。功过可以相抵，雾气可以化解业火，不过功过刚好能相互抵消的极少，功大于过的就更是罕见，尤其是在这等实验基地下属的位面世界中，基本上就不会有。”
吕清广对实验基地和位面世界没有概念，忙在心里咨询风天。
风天道：“是对小千世界的分类，这个回头咱们再说。”
崔判官见吕清广一幅认真听讲的姿态，心中不禁问号成堆，这样的常识难道都没听说过吗？不管对方听没听过，既然上仙摆出了愿意听一听的姿态他就不能不说。“一般来说，从这样的世界来的鬼魂，业火的重量都远远大于功德，极难有剩余的，有些微就不错了，却不想，这回各个的功德都有富余量。为何如此？小吏就不得而知了。至于这些功德为何会自己就往上仙身上扑？嘿嘿，想来是上仙福缘深厚之故吧！”
最后这句就是绝对的胡说了，连崔判官的老脸都难免泛红——仅仅基层泛红，面层是久经考验的，绝不会漏泄。
吕清广也是不信的，不过这不是重点。他皱眉问道：“往常多出来的功德会如何？”
“平常多出来的功德极少，有那么点儿就收归地狱鬼府，作为管理费用。”崔判官倒是不怕说这个，这是地府的规矩，各异界各大能者也是认可的。“人心不古，功德越来越稀薄，业火越来越强，收到的管理费越发的少了，可开销却越来越大，地狱鬼府也是入不敷出呀！”
叫苦是必须的，崔判官觉得自己必须要点明——虽说是功德自己冲你去的，可你要不来那么功德就归我收取了，而这本来就是应该归地狱鬼府的，这是规矩。
说话间，功德雾气不断的从收费站通道飞过来，主动自觉的冲进吕清广额头的血线，进入到脑海紫府中，被三个元婴吸收干净。
三个元婴过得很忙碌很充实，似乎日子就该这样过，这才是过日子似的。
第六章 生死簿
吕清广想了想，问道：“既然业火和功德都是因你们核算善恶而来，那么你也应当能查查帐的吧？这次功德多出了这么些来，应该能够查得出来是什么原因，你能查一下吗？说不定也能查出来这些功德为什么会钻入我体内的因由。你可以现在就查吗？”
“当然可以。”崔判官立刻就答应下来，要不是碍于这位不知底细不知深浅的上仙在，他第一时间就着手去核查了，出现意外他多而不少也是有责任的，更别说眼见着好容易有多出来的功德——还是不断的出现——却不受自己控制，这情况不查清楚他是寝食难安食不知味的。
地狱鬼府里出现好东西，甚至就在他崔判官管辖权利内的好东西，被别人拿走是常有的，就是功德，即便有多出来的无主功德，他崔判官收取了也不是就能揣进他自己腰包里，不说外来打秋风的上仙了，就是地狱鬼府里内部分配大头也得上交，他能得到的只是很小的一份儿。可是掌控的权利却绝对是他崔判官的，无论是地狱鬼府上层还是外来的强势势力，也无论是大事小情，只要涉及到他崔判官管辖权范围之内的，还没谁将他抛开，没谁是自己个儿把事儿办成的。
庶务掌控的就是经手办事儿的这么个经办权，说起来鸡毛蒜皮，看起来琐琐碎碎，可这是他崔判官安身立命的基础，要是以后来人自己就把事儿办了，他还混个屁呀！
查。必须一查到底！
吕清广再次跟自己的三个元婴之躯沟通，不过他依然没得到任何回应。
崔判官倒是说查就查。左手缩紧袖子里，再伸出来，手里握着卷成筒状的一本书。
吕清广惊讶的问：“你现翻书么？来得及呀？”
风天提示道：“他手里的怕就是生死簿了。”
“副本，绝对是副本。”风地鄙夷道，“哼。指不定是副本的副本呢。反正绝对绝对不可能是原本儿。”
吕清广看崔判官样子敦实说话也实在就直言不讳的问道：“你手里的生死簿是副本还是副本的副本？”
崔判官并不惊讶对方认出了生死簿，既然是上仙，不知道自己掌控生死簿才不正常，可是对方的期待也太高了吧！“我手里这本儿只是七转副册。”崔钰解说道，“就是副册的副册的副册的副册的副册的副册。”
吕清广板着手指给他数着，他连着一共说了六个副册，加上原版也就凑出七这个数来了。可是吕清广心里又觉得似乎哪里有点儿不对。
“肯定不对啦！”风地得意的叫道，“你连这点儿都看不出来嚒？七转当然是转七次喽。加正本就该是八不是七，七个线段八个点，唉，你一点儿学奥数的天分都没有，伤心呐！”
“咦，奥数？你懂这个？”吕清广疑惑了，同时也算清楚了，这个貌似一点儿也不困难。只要点明，一想就能明白。吕清广看着正在往书册中一个接一个打入复杂法诀手印的崔判官，感觉他并不是在欺骗自己。也相信他不可能连这点儿小机关都看不透，一时可能，可他执掌生死簿都多少世世代代啦，可能不明白嚒。绝没这种可能。那么就是说这里面儿还有说道，而很明显，对方不愿多说。吕清广心里一盘算。觉得这问题跟自己没啥关隘存在，于是就没再打破砂锅问到底，转而问风地：“你那儿学的奥数？在灵界有这个班儿吗？”
“没有。”风地回答得干净利索，“我还用得着学？当初咱们在网吧的时候，灵识束收集到的画面里有那么几段儿截屏，当时没顾得上看，这不是现在没新电影看了么，于是就将一些储存的截屏翻出来玩儿。虽然只有不完整的几段，但融会贯通一下，再顺着线索推演推演，也就差不多了。”
吕清广只能无语了，举一反三就是天才了，过目不忘就是奇才了，这位倒是好，只不经意的盯了几眼别人的屏幕就自己补全了缺失的，而且融会贯通，这——唉，不是人真的太有优势了！
崔判官稳健的开启了生死簿，账册似的书卷或者说书卷似的账册膨胀起来，形体变大，透明度却随之下降，凝实的书卷逐渐成为浓雾状态。
风天汇报道：“灵识束探查到生死簿正在与九十九个通道窗口中的一百九十八个刷鬼法器连接？”
“无线连接？”吕清广禁不住惊讶于地狱鬼府的先进了。
风天知道吕清广误会了，赶紧解说道：“不是3g或者蓝牙这样的科技手段，是法术。要说无线传送，法术比科技强大太多了，别说是信息了，传送阵连人鬼妖魔不都照样传送。”
生死簿形成的云雾不再扩大体积，形体逐渐菱角分明，重新呈现出书册样貌来，有四成左右的透明度，书页翻开，影影绰绰似乎能看到其上写满字迹，不过却看不清楚，一行也无法分辨出来，一个字也无法确定。
“上仙请，”崔判官诚恳相邀道，“若上仙想要亲自查看可和小吏一同入书册中。”
吕清广心里问：“不会有危险吧？”
风天迟疑了一下回答道：“我判断，跟留在这里比，并不会增加危险系数。”
吕清广就不再迟疑，迈腿往书页中跨去。
在吕清广紫府中的三个元婴也在同一时间移出紫府，穿过脑海，沿着功德雾气进入的通道，反向而行。吕清广的刚抬起腿来，还没有迈步，三个元婴之躯就从他额头血线中窜了出来，依旧不理会吕清广本体，径自吸收源源不断涌来的功德。
吕清广不禁一惊，崔判官却是大惊。
吕清广吃惊是他没想到元婴之躯会在此刻突然行动，不过元婴之躯的特立独行由来已久，他也逐渐习惯了，而且此惊并非是惊恐惊惧而是惊喜，他相信此刻元婴之躯离开紫府应当是真的进入到出窍期了。虽然元婴之躯的修为他本体并不能分享，可毕竟是一体的，真要是本体陷入危机元婴之躯不可能坐视不理，以往经历也证明了这一点——不需要求告，该出手的时候元婴之躯自是会主动帮忙的。
崔判官也同样不是惊恐，当然也不可能是惊喜，他是惊叹。
叹是叹息的叹。
叹息自己的小算盘打不响了。
崔判官热情相邀，请吕清广跟他一同进入生死簿中是有算计的，他并不是要谋害吕清广，在没有摸清对方根底和实力之前他不会那么鲁莽，而且打闷棍也不是他崔判官的作风，他更习惯于靠权柄牟利，这个更安全也更长久，总体上看，利益也远远大于谋财害命。他谋算的是源源不断的功德雾气，只要进入到生死簿内，他有把握摄取涌来的功德，至少生死簿能将涌入的功德截留。雁过拔毛、挪用侵占本是官家惯常的手段，即便被上仙察觉也没有关系，这是常态，是规矩，不怕谁知道，因为这事儿只能上层来查，上层那可不就自己人么。
千算万算，崔判官大人就是没算到这位的居然这样肆无忌惮的让自己的元婴独自留在外面，光本体进入生死簿。
哼！出窍期的修为？崔判官心里大不以为然，这点修为哪里配得上被称为上仙。在修真界里出窍期都只能算中等而已，连离开本界的能力都没有也敢来地狱鬼府胡混？咦？出窍期如何来到地狱鬼府的？崔判官心头打了个突，小窥的心理刚冒头就又赶紧收摄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