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 大BOSS来了
今天下午，关晴照例忙得手脚不停，刚和创意部的人开会策略会，回到办公桌，电脑上的客户信息已经积压了十几条，一个个蹦达着往外跳，关晴一一点开回复。
突然象一颗小行星在太阳系爆炸开来，一向忙而不乱的办公室里躁动了起来，连经常把自己禁闭在办公室的创意总监Jackey也走出来，通知部门人员全部到位，把桌面整理干净。韩天也让大家把办公室整理干净，工作牌都戴上，董事长马上要到公司来检查工作。
看着蒋自豪和于颖儿一个拿刷子，一个端水盆，爬到窗台上一边拌嘴一边上窜下跳地擦窗户，关晴好奇地向何茜询问原因。
何茜说，“要来的董事长就是郑多的爸爸，虽然这几年已经不大管事了，但他每过一阵子就到咱们公司来转一圈，说是检查工作，我看他主要是来检查他的宝贝儿子。”
原来是大boss要来了，想起郑多那吊儿郎当的样子，关晴到是好奇他的父亲是个什么样子。
郑董事长走进办公室的时候，一群人簇拥着，总监以上的领导都陪同在旁边，领导们看见的是一群精神抖擞的人正在光亮洁净的办公室里有条不紊地工作着。
每个人都装作心无旁鹜的工作着，关晴好奇，还是忍不住瞥了一眼。
这一瞥就呆住了。
簇拥在一群人中间的不就是几天前来公司和自己闲聊的老人吗？
虽然他今天换了件西装，关晴还是一眼认出了他，挺得笔直的腰板，哄亮的嗓音，只是一改那日逛公园一般的闲情逸志，换上了一副不可侵犯的严肃。
关晴这时才发现郑董和郑多其实长得还是挺象的，都是方形脸，细长眼，鼻梁高挺。
关晴暗骂自己是个睁眼瞎，怎么前两天没看出来，早知道老人是董事长的话，应该提议给自己加工资的。
今天的郑董事长一脸严肃，和那个罗嗦讨人嫌的老人完全判若两人。一双眼睛精光烁烁，扫上谁，谁都要打个寒颤。
王义刚陪着郑董一边走一边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距离您上一次来公司过去了三个月零二十九天，根据您上次的建议，我们在不少方面都做了调整，一段时间运行下来，效果还是明显的，您这次来还要多多指正。”
郑董眯着眼睛扫过专注工作的员工，扫过关晴时，关晴急忙把头一低，假装沉浸于工作中。
郑董说，“我看见公司里又多了两张新面孔，是新招的人吗？”
王义刚虽然知道郑董的记忆力相当地好，此时的震动还是不小，快半年了，郑董还是一眼就看出办公室里来了两个新人，这份记忆和用心超乎常人。
“是的，一个是客服部的，一个是创意部的。”
郑董负着手，边走边说，“保持适当的流动性是正确的，公司要经常换血才能保持活力，年轻人精力旺盛，有干劲，要多鼓励他们，充分调动他们的工作积极性，给予他们成长的机会。”
王义刚连连点头。
郑董走到关晴的办公桌前，指着前面过道的WC指示牌说，“这张桌子放得很不是地方，坐在这种地方，怎么会有工作的动力，对待员工，咱们要一视同仁，咱们都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要懂得培养，而不是限制他们发展嘛。”
王义刚额头有些冒汗，“郑董说得对，我立刻安排人，把这个位置撤了，给她重新安排个办公桌。”
关晴感动得几乎要热泪盈眶了。
自己为他泡了一杯茶，听他唠叨了一会，就把自己的位置给换了，早知道这样，向他提加工资的话，应该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领导们在办公室巡视一圈后，就去了会议室。
大家都来庆贺关晴，郑董这个超级大boss，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提出来为关晴这个底层员工换位置，这可是自公司成立以来，破天荒第一次。
大家都说，关晴这一换，只怕以后要青云直上了。
当然祝贺的人也不全是真心的，有暗戳戳地询问关晴是不是私下找人捎话的，也有说话含酸捻醋的，说关晴以后要是晋升了，别忘了也提拔一下自己之类。
入职了这么久，关晴也习以为常了，世上喜欢你的人和讨厌你的人大致是对等的，有多少人爱你，就有多少人恨你，获得一样东西的同时也总要失去一样东西。
没有十全十美的事。
中午各部门主管都陪郑董吃饭去了，一直到下午也没有回来，公司内的气氛前所未有的轻松。蒋自豪跑到媒介部找女同事聊天，于颖儿忙里偷闲，逛某宝，砍拼夕，把积压了数月的购物车彻底清理了一番。
关晴有件事想不明白，问何茜，“郑多他爸爸来公司检查工作，怎么不见郑多陪同？”
何茜不愧是客服部的老员工，一边在QQ上果断回复着客户，一边口齿伶俐地回答关晴提出的问题，“听说郑董对郑多管教很严厉，郑多又偏偏是个不服管的，两人的父子很紧张，听说有一次闹得差点要断绝父子关系，进公司这么久，我从没见过两人在同一个场合出现。”
关于这一点，关晴觉得自己是能体会郑董的心情的，一个对儿子寄予殷切希望的严父，最后管教出来的是一个游手好闲的浪荡公子，虽然怒其不争，还不得不为儿子的放荡承担作为一个父亲的责任，为了自己的体面也好，家庭的荣光也罢，即使对方毫不买帐，也不得不把这份体面和荣光违心的维持下去。
于颖儿眼睛盯着屏幕，耳朵却没有落下，插话说：“我要有一个做董事长的父亲，天天被绑着也愿意。”
对于有钱人的私生活，和大多数人一样，关晴偶尔也有偷窥的好奇心，她试探性地问，“不管怎么说，他们毕竟是父子，不至于闹得那么僵吧。”
今天领导不在，何茜说话也并不顾忌，“郑多浪荡是出了名的，郑董对于这一点很不高兴，曾经几次突然造访郑多的私人别墅，把郑多的金屋藏娇给赶跑了，郑多的上一任秘书兼女友，听说和郑多分手也是因为郑董横插一手的关系。”
凭心而论，关晴觉得郑多其实本性还不坏，除了不务正业和花心，脾气也还过得去，如果只是作为一个普通朋友，没事聚在一起闲聊吃饭，还是不太坏的。
但是作为要求严格的父亲，光不务正业这一项就足以让人血压升高，毕竟家中有着巨额资产要继承，没有一个合适的人打理，等于将辛苦赚来的资产拱手送人。
难得今天没有领导来找茬，大家度过一个闲适的下午，忙完手头的工作，开始看着时钟倒计时，准备到点就下班。
蒋自豪今天早早地就离开了办公室，说是要去见一个客户，于颖儿不信，蒋自豪走了没一会儿，于颖儿后脚就收拾了跟出去，临走时还嘀咕着，“说得好听，去见什么客户，我猜他八成是约会去了，看我不堵他家门口，把他抓个现形。”
何茜要去做美容，也早早的离开了公司。
关晴已经忙完手上的事，却并不那么着急离开公司，知道韩天不在办公室，还是忍不住朝办公室看了看。
门关着，关晴的心里也是空落落的。
怎么应筹了一下午还没回来？
关晴一愣，什么时候自己开始关注起韩天的去向了？
关晴正准备下班的时候，韩天回来了，他没有直接进办公室，而是对关晴说，“不急着回家的话，和我一起出去走走吧。”
口气有点反常啊，不象是上司对下属，更象是对一个亲密的朋友。
他是想要交待自己什么工作吗？
关晴看了他一眼，不象是喝过酒的样子。
两人走出了世纪鼎盛大厦，在街上踱着步，韩天不说去哪，关晴也不问，两人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
六十 不加班的日子
渐入秋天，空气中带着萧瑟的意味，秋风也一阵一阵，吹得无头无绪，把地上的树叶吹了停，停了吹。
两人都有心事，谁也没有开口。关晴又想起了韩天对自己说过的那句“做自己就好”，细细揣摩着深义。
韩天终于说话了，“有件事我要向你道歉。”
“呃——”关晴好象想不出他有什么该道歉的。
“今天郑董提出给你换位置的事情，其实，这应该是我的份内之事。”
就为了这种小事，关晴有点意外。
“我曾经向程娟提出这个问题，程娟以目前办公区域已经饱和，挪不出多余的空间为由，拒绝了我的建议。”
韩天话中带着遗憾，关晴瞬间听懂了，他对自己力量有限，无法完成自己想做的事而心怀歉意。
“你的好意我接受了。”关晴是这样说，也是这样想的。
韩天能有这份心意，她很感动，生活是很现实的，他不是小说中的超人，虽然身为部门主管，但很多事情还是做不了主。
“其实换不换位置我也无所谓，那个位置至少比较通风。”关晴用轻松的口吻说。
韩天露出微笑，“我很高兴当初把你留了下来，我一生做过很多错误的决定，但是这一次我做对了。”
关晴的心跳有些加快，他今天这是怎么了，虽说是对员工的夸奖，但这种意味十足的话是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的。
她不知道今天韩天和王义刚等人陪郑董在酒店吃饭的时候，郑董提到了关晴，还显得很有兴趣的样子，详细询问了她的名字、年龄，入职时间等等，韩天都作了回答。
郑董着力把她夸奖了一番，提出现在的年轻人就要象她一样，要有吃苦耐劳，务实奋进的精神，并提出公司在招聘年轻人的时候，要把这个作为考核的首要条件。
大家虽然对郑董如何会得出这个结论很是好奇，但郑董不说，大家也不好问，王义刚更是暗暗后悔，他向来不过问底层员工的事情，对关晴根本一无所知，刚才郑董提问时，他只能看着韩天出尽风头。
郑董说，“这个关晴结婚了没有？”
“没有。”韩天一凛。
“不过——”韩天沉吟着说，“听别人说她有个谈得很不错的男朋友，也不知道是不是。”
郑董不说话了。
——
韩天把思绪拉回来，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了一所幼儿园附近，园内传来叽叽啁啁象小黄莺一般稚嫩的声音。
早过了放学的时间，几个小脑袋朝园外焦急地张望着。
有个年轻的妈妈急匆匆赶来，在传达室里把满面泪花的女儿抱出来，哄着她说，“妈妈今天不是故意来晚的，路上堵车堵得太厉害，妈妈答应你，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小女孩哭得象个湿漉漉的小樱桃，抽泣着，“妈妈撒谎，你肯定是去找那个叔叔了，你每次迟到都这么说。”
“胡说。”年轻的妈妈略显尴尬，“下次我要赶不及就让那个叔叔来接你好吗？”
“我才不要那个叔叔，就算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再也不回来了，我也不要那个叔叔。”
妈妈往女儿脸上亲了一口，“一切都听你的，谁让你是妈妈的小心肝呢。”
“我才不要做妈妈的小心肝。”
“为什么呀？”
小女孩撅着嘴儿，“那个叔叔总喊你小心肝儿，我才不要和他一样呢。”
妈妈：……
看着妈妈带着小女孩走远，韩天和关晴对视一眼，哑然失笑。
孩子的童言稚语总能触及心底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两人的目光一接触，关晴觉得，心里有那么一道防线，在不知不觉间倒塌了。
——
自从郑董要求重新安排关晴的位置，程娟拿出了雷厉风行的手段，喊来了装修队，把大办公区重新做了布置，压缩了原本属于媒介部的空间，又重新做了几个隔断，把正对着过道洗手间的那段区域空了出来，关晴则坐到了靠近窗户的位置。
程娟还让人把办公室的墙壁重新粉刷了一下，添加一些墙上的装饰，只用了三天的时间，整个办公室焕然一新。
也许真的是风水变好了，客服部的人也不再理所应当的让关晴打扫卫生、泡茶泡咖啡了，有活大家轮流着干，关晴到有些不适应了。
这天下班时何茜对关晴说，“今天我和朋友约了饭局，要晚点走，剩下来的工作单我来做，你早点下班吧。”
于颖儿激动的说，“何姐，难得你晚走一回，帮我把这份策划书也看了吧。”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何茜眼皮都不抬。
这才过了一天，待遇差别简直是天上人间。
于颖儿的嘴立刻撅起来了。
“不是我说你，你回去了也没正事干，还不如在公司里发挥一下余热。”何茜说。
“谁说我没正事，根据我最近的调查发现，蒋自豪一下班就往出租屋跑，根本没去赴什么朋友的约会，你们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何茜和关晴放下手里的活，准备认真听取于颖儿的案情分析。
“根据蒋自豪拍摄的照片来看，那个女孩和他同居一室，看来她已经搬进了蒋自豪的出租屋，正式开始了同居。”于颖儿分析得头头是道。
“结局很让人意外啊，福尔摩斯小姐。”关晴忍着笑说。
这种事情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于颖儿却象是发现新大陆一样。
“这就是你天天跟踪蒋自豪下班后得到的结论？”何茜问。
于颖儿觉得有点没意思，“你们不信就拉倒。”
关晴神情气爽的走出世纪鼎盛大厦，太阳的余晖还在天边挂着，对于这段时间已经习惯于欣赏城市夜景的关晴，强烈的光线都让她有些不适应。
关晴没有急着去赶公交车，而是沿着马路慢慢逛着，好久没有这么闲散了，感觉连呼吸空气都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她走入沿街的一处自助中餐馆，点了几个菜，坐下来细嚼慢咽，临走时还不忘把一碟子香肠留下来，装进饭盒打包好，准备给小贝一个惊喜。
不管关晴什么时候回小公寓，小贝都象是刚刚睡醒的样子，很从容地伸个懒腰，然后从沙发上一跃而下，亲昵的向主人撒着娇。
今天的小贝还闻到了一种特殊的气味，这让它表现得更加乖巧柔顺，趴服在关晴脚下，叫唤个不停。
自从关晴让他免于一次阉割的命运后，小贝明显要听话不少，似乎立志成为一只卖萌装傻的宠物猫。
关晴的十指透过长而柔软的毛发，抓痒一般挠抓着小贝的脖颈，小贝惬意地闭着眼睛，与其说这是一种撒娇，更象是一种人和宠物之间的交流，每天关晴和小贝总要把这个过程经历一遍，小贝才肯离开。
关晴把打包盒取出，把香肠放在小贝的食盒里，这顿晚餐让小贝很是满意，吃是肚皮滚圆也不肯剩下一点留做明天的早餐。
洗漱完过后，关晴躺在床上又把笔记本拿出来温习了一遍，看着今天时间还早，关晴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打开微信，划动了一下联系人，用小贝做微信头像的联系人冒了出来，这是郝洁的微信，已经很久没和郝洁联系了，郝洁到是给关晴发过几次消息，但关晴都忙于工作，匆匆的回复了一句就结束了。
关晴发了个亲亲的表情过去，对方很快就有了回复。
“今天怎么想起我了，找了你两次都没回复，还以为你是跟我绝交了。”
关晴手指大动：“前阵子忙着工作，没有留意到你的信息。”
“知道你是工作狂，只要别把我的小贝饿着就行。”
关晴对着屏幕冷哼：“怎么一开口就是你的猫，不应该先关心我一下。”
屏幕那头霸气回应，“象你这种没心没肺的，我知道你活得比地球人都好。”
关晴发了个怒火朝天的表情，嘴角却暗暗地上扬。
上架感言
今天要上架了，说几句感言啊。这是一本偏向传统的言请小说，既然偏向传统，和阅读爽文的感觉肯定是不一样的，和大多数换个地图升级打怪的爽文不一样，传统小说更注重内涵的表达和文字的可读性，开头往往不能引人入胜，随着情节的推进渐渐进入高潮，是一个慢节奏的过程，转折部分常在最后一刻才能发生，所以需要慢慢阅读。这本小说字数不多，三十万出头，后面将继续保持高质量，不注水，目前更新字数过半，因为阅读人数不多，上架后还是每天一更，如果阅读人数增多，会考虑一天两更，谢谢大家的关注和支持。
六十一 表白
郝洁的语气一变，“我说工作狂，今天怎么不加班了？”
“你怎么比老板还狠，就不许我难得的休息一下。”
“哼哼，别装了，你每天回来这么晚，是借着工作的名义谈恋爱呢，还是为了谈恋爱假装认真工作？”
关晴发了个惊恐的表情，“你这个心理学专家什么时候改学推理了？”
“用脚趾头都想得出来，几个月前还在说要辞职的人，现在不仅没有辞职，还越干越带劲，恨不得在公司打地铺了，里面肯定有猫腻。”
完了郝洁还加了一句，“放心，重色轻友是人之常情，只要你坦白从宽，我会酌情处理的。”
关晴捂脸，“说得跟真的一样。”
这时有个电话打进来，关晴打了句，“我接个电话，过会聊。”就把电话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是郑多的声音，“听说你今天很早就下班了？”
“郑总有什么事吗？”关晴每次接到他的电话都有点紧张，不会又是让自己请客吃饭吧。
“这里新开了家酒吧，就在你家附近，还有几个不错的驻唱歌手，想不想一起去坐坐？”
这人除了吃饭和泡吧，怎么好象就没有别的正事干呢？
“不去。”关晴断然拒绝。
“听说前两天办公室装修，把你的办公桌换到了黄金地段，所以现在架子也大了？”
说起换位置的事，关晴底气就不足了，怎么说也是借了他爸爸的光，才逃离了那个恐怖地带，不还他这个人情好象说不过去。
关晴的语气柔和下来，打着哈哈说，“郑总，为了为你的公司更好的工作，我正在努力充电中。”
“别说得这么可怜兮兮的，好象我是多残酷不仁的资本家。”
关晴腹诽，难道你不是？
“今天晚了，要不改天吧。”
关晴用她一惯的伎俩，拒绝不了的就拖延，一直拖到不了了之。
“如果我说我已经在你小区门口了呢？”
郑多也使用杀手锏，他知道对于关晴这样性情柔软的女孩来说，大多数时候是无法狠心拒绝对方的请求的，更何况自己还是他的上司。
关晴一脸苦逼，使劲抓了抓头皮。
看来是躲不了了，跟着他去看看吧。
十分钟后，关晴出现在小区门口，郑多见她穿着件米黄色的宽松毛衣，一条修身牛仔裤，头发松散地盘在头顶，几缕发丝垂下来，一副随意休闲的居家打扮。
嗯，这种打扮，不太适合泡吧，更适合手拉着手在街上闲逛。
当然，这只是郑多一厢情愿的想法，关晴的脸上只有倦意。她朝郑多身后看了看，有点奇怪，“今天你没开车吗？”
“我又体验了一回公交车，说实在的，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糟，我想我已经开始理解大多数人的生活。”
大多数人的生活？
这句带有明显优越感的话，让关晴又想翻白眼了，自己每天生活的日常，到他那里成了体验生活，简直是分分钟拉仇恨的节奏。
再说没事你好好的过着你的小众精致生活，体验别人的生活干什么？
“这么晚了来找我就为了去酒吧？”
“现在很晚吗？”郑多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对他来说，暮色降临，一天的生活现在刚刚开始。“那个酒吧不远，咱们可以逛着马路走过去。”
逛着马路，这个不是应该和女朋友做的事吗？
关晴说，“你干嘛不找你女朋友？”
虽然他和前女友分了，但根据他的女朋友就是女性朋友的理论，他完全可以再找一个陪他逛酒吧的女朋友。
“如果我说我想让你做我的女朋友，你觉得这个理由怎么样。”郑多停顿了一下，补充道：“我指的是真正意义上的女朋友。”
郑多还是两手插在裤兜里，松松垮垮地站立着，表情自然，语气也没有任何起伏。
关晴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又仔细看了看他，他好象不是在开玩笑。
关晴最后得出结论，他肯定是在失去女友和在父亲逼迫的双重压力下，精神几近崩溃，才向自己提出这么不符合常理的违心的要求，就象是失去了幼狮的母狮有时会把刚出生的小鹿叼过来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虽然最后的结果对母狮和小鹿来说都是非常悲惨的。
关晴脸上浮现出沉痛的神色，“郑总，你的心情我能理解，虽然你和女朋友分了，但你千万不能自暴自弃，天涯何处无芳草，你会碰上更好的。”
郑多用古怪的神情看着她，愣了好一会儿，才笑出声来。
难道他精神失常了，一个成人不至于那么脆弱吧。
郑多终于止住笑，扶着额头说，“是你的想象力太丰富，还是公司那些人把我说得太难听了？好吧，我和她是分了手，但大家是心平气和的，没有谁要死要活的，更不存在谁对谁余情未了。”
关晴睨着眼看他，“可是我怎么听说是郑董横插一脚，你们才分的？”
“这本来是我家的私事，我不想对别人说起，但是为了表示我的诚意，告诉你也无妨。”
于是关晴就听到了一出类似于电视剧的狗血剧情，老板把女秘书成功升级为女朋友之后，女秘书辞了职，住到了老板为她买的小别墅里，女秘书不久后又怀了孕，开始把结婚的事摆上日程，可过惯了放荡生活的老板根本没有结婚的打算，加上他依然到处招蜂引蝶，于是两人的矛盾开始升级。
女秘书也是个颇有心计的女人，在掌握了他的全部隐私后，提出如果他不能和自己结婚，就必须用钱来补偿自己遭受的损失，数额之大令老板怀疑她一开始和自己的交往就是一场由来已久的阴谋。
两人开始互撕，持续了一年的感情在争吵中消失殆尽，就在两人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郑董听说了风声从H城赶来，闯入两人的小别墅，很是用了一些手段，类似于黑社会的恐吓威胁，最后又花了一笔钱，才了断了女秘书的纠缠不休。
虽然补偿金额远远没有达到预定的要求，女秘书也只能认了。
对于后来的事情，郑多虽然没有具体描述，但关晴可以想象，女秘书的事情虽然结了，但郑多没少受郑董的黑手荼毒，经过一番体罚加严厉训斥过后，又对他实施了经济制裁，能留下条命来算是不错了。
郑董看着挺和气的一个人，没想到关键时候用起手段来，竟然象换了个人似的，一点也不含糊。
关晴还在脑补着画面，那生猛鲜活的大戏，怎么想都很刺激。
郑多又回到原来的话题，“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做我的女朋友，你觉得怎么样？”
要说关晴对这句话毫不动心是不对的，没有哪个女孩会对向自己表白的人毫不动心，不管对方是不是自己中意的人，起码虚荣心是得到满足的。
关晴也是心砰砰跳了几秒，但她很快就从幻想中清醒过来，对于郑多这样的花花公子，女朋友三个字的意义就相当于买一件衣服那么简单，虽然衣服也有价格质地，喜欢不喜欢之分，但衣服就是衣服，不会变成房子。
“谢谢郑总，我跟你怕是不合适。”关晴说。
郑多有些意外，在他多年的恋爱生涯中，被女孩拒绝的次数真的不太多，有些是欲拒还迎，有些是半推半就，但还是有那么几次不是那么一帆风顺。
讲实在的，郑多并不喜欢很顺利就得到的东西，他更享受的是一种追逐的过程，就象他对待跑车，当他同时拥有几辆跑车的时候，他在意的不再是跑车本身，而是换着开跑车时的那种酷爽感觉。
现在他就是在享受追逐的过程。
六十二 真相大白
郑多决定换种方式劝说对方，“你知道你来公司面试的时候，为什么那么多的求职者都被淘汰，唯独选中了你？”
这是个敏感的问题，关晴也曾经想过，论学历和能力自己并不是最优秀的，论外表，那天浑身湿透的自己更是毫无形象可言，她本来以为自己是永远找不到答案了。
“要知道那天如果不是我力排众议，你就不会进入公司，更不会走到今天，所以起码你应该对我表示一下感谢吧。”郑多打出最后一张王牌。
关晴又回忆了一遍当时的场景，确实，第一次面试的时候她被韩天否决了，在遇见郑多之后，她被录用了。
“你录用我有原因吗？”关晴很好奇。
“说不清楚原因，反正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你将会是一颗宝藏，一颗暂时蒙尘的宝藏，所以我想给你一个机会，而事实证明我的眼光是对的。”
关晴感动得要热泪盈眶了，千万句奉承都不及一句对自己能力的肯定，他把自己从那么多的求职者中挑出来，是因为他是真正懂自己的人。
爱人易得，知已难寻。
他就是自己的知已。
关晴轻咬嘴唇，她感到脸上有些凉意，一滴水，接着两滴，三滴……接连不断地落下来。
呜呜呜，下雨了，老天爷也被感动了。
“走，我跟你一起去酒吧。”关晴豪爽的说。
郑多张开手掌，在头顶遮了一下，“怎么下雨了，看来只能坐车去了。”
郑多掏出手机，给自己的司机打了个电话。
几分钟后，黑色捷豹象一头迅捷沉稳的豹子无声地停在小区门口，郑多很有绅士的为关晴把车门打开，关晴走过车尾的时候，低头瞥了一眼，车牌号好象是——8898。
嗯？8898——
关晴一个激零，退回两步，又仔细审视一遍，没错，8898。
终于找到了。
那个洒自己一身污水的汽车。
关晴对这个数字印象如此之深刻，有几次关晴走在马路上，看见有飞驰而过的捷豹，都会条件反射地去看车牌号。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辆车就是在世纪鼎盛大厦工作的某位员工的座驾，虽然他一直与自己失之交臂，但关晴相信，自己迟早有一天会找到他的。
只是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这个时候。
关晴指指车子，“这辆也是你的爱车？”
郑多耸耸肩膀，“没办法，我很少开这辆车，可是老头子把其他的车钥匙都收了，就剩了这辆。”
郑多并不喜欢这辆捷豹，只在下雨的时候偶尔开开。
“如果我没记错，我面试那天你开的就是这辆吧？”
说实话，过去了这么久，郑多早忘了几个月前他开的什么车，但他洒了关晴一身水还是记得的，从她明显拉长的脸来看，她好象已经想起了这桩事。
郑多心虚的说，“都过去了那么长时间，我怎么会记得那天开什么车。”
“郑总真是贵人多忘事，你不记得，我可记得清清楚楚，那天就是你的这辆捷豹，把我洒了一身水。”关晴冷眼看着他，一幅秋后算帐的表情。
“那么多的捷豹汽车，你怎么知道就是我这一辆。”存着一丝侥幸，郑多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黑豹也许不止一辆，车牌是8898的只能有一辆吧。”关晴怒火上来了，这个家伙，竟然还想赖帐。
郑多怂了，看来人家说得没错，轻易不要得罪女人，她们的记忆能力太过强大，以至于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说不定哪天就会被翻出来，并且能被无限放大，成为攻击你的一把利器。
郑多决定进行战略性的撤退。
他一边火速的钻进车里，一边对关晴说，“里面也许有误会，今天下雨，咱们改天再约，别忘了我对你说的话，你好好考虑考虑，以后给我答复。”
关晴看着他的汽车消失在黑暗里，庆幸这场雨下得及时，自己要是上了他的车，就是认仇为亲了。
说来说去，都是郑多惹出来的事，如果不是他的车把自己淋湿了，自己完全可以凭实力在面试中脱颖而出，而不会让韩天产生偏见，造成后面那么多的麻烦。
郑多才是罪魁祸首。
现在想起来，郑多之所以会把自己从众多求职者中挑出来，应该就是因为心怀愧疚，想弥补自己而已，而他还竟然信口开河，说把自己当成了宝藏，完全是胡说八道。
从他刚才谎言被揭穿后就仓猝离开的表现来看，更说明了他就是个渣男。
雨越下越大，关晴一溜烟跑回了家。
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她发现落在沙发上的手机还在嘀嘀地叫着。
关晴想起来，自己本来是和郝洁聊着天的，屏幕上还有一长串未回复的消息。
“我回来了。”关晴打字。
郝洁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你还敢说没人追？”
关晴：“？”
“把聊天聊到一半的闺蜜晾一边，跑出去和别人聊得热火朝天，你还有什么话说。”
“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关晴也正一肚子火没处发。
“竟然让我这颗一心打听八卦的心苦苦煎熬了半个小时，要不是我现在要去上课，一定和你好好算帐。回头把你的那些风流韵事好好整理一下，下次和我汇报。”说完郝洁就下线了。
关晴这才想起美国现在是早晨，她们两个人就象是太阳和月亮，只有在早晨和傍晚才有片刻交汇的时候。
第二天关晴到办公室的时候，于颖儿和蒋自豪正隔着办公桌，你一言我一句地回怂着，象是两个网球选手，你来我往的，谁要是接不住对方的球，谁就输了。
关晴听出了个大概，蒋自豪昨晚提早下班，到附近一家超市买微波炉，然后哼着小曲回出租屋的时候，被假装“无意经过”的于颖儿撞上。
在于颖儿的不停追问下，蒋自豪道了实情，原来不久前有个女租客租下了套间的另一间房，和蒋自豪成了租友，而蒋自豪的微波炉就是帮她买的。
“你手机上的照片就是她吧，什么新交的女朋友，其实就是同租一房的租客。”知道了实情后的于颖儿暗暗松了一口气。
“我说怎么天天急着下班，原来是有小女友在家等着呢。”何茜也来凑了把热闹。
“女朋友还谈不上，目前正在努力发展中。”蒋自豪谦虚的说。
“没那么简单吧，连微波炉都帮忙买上了，都快成全职爸爸了。”于颖儿抓住机会冷嘲热讽。
蒋自豪大义凛然的样子，“人家一刚毕业的外地大学生，好不容易在这里找了个工作，租了房，所谓同是天涯沦落人，身为过来人，人家有困难，我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于颖儿嗤之以鼻，“不就是一微波炉吗，她是不会买还是搬不动？”
“这不是房东见她一小姑娘初来乍道，什么都不懂，所以拜托我帮忙去买吗？”
“恐怕是你自告奋勇揽上来的吧，平时公司里有事怎么不见你这么勤快呢？”
关晴看两人你来我往的唇枪舌战，心里反而有一丝小小的庆幸，有了蒋自豪的这个女租友，以后于颖儿的攻击重点就不会是自己了，只是随着两人口舌之争的升级，自己免不了耳根子烦点。
下午的时候，韩天把关晴几个叫到办公室，开了一个简短的部门会议。
韩天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开门见山地告诉大家，“今天郑董发来邮件，对公司今年的业绩表示了肯定，号召别的子公司向咱们学习，王总也召开了会议，对咱们客服部的工作表示了肯定，希望咱们再接再厉，勇创业绩高峰。”
韩天的表达通常是淡淡的，不易察觉的那种，但关晴能从这种含蓄的表达中，感受到韩天满满的喜悦，王义刚必定是在会议上当着创意部的面，把客服部提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让韩天感受到这么长时间以来自己努力的价值，才会流露出这种表情。
关晴是真心实意的为韩天感到高兴。
六十三 不速之客
韩天似乎也感受到了来自关晴的反馈，关晴隐约感觉他扫过别人和自己的目光是不同的，关晴把它认为是对自己的一种肯定和鼓励。
最后韩天把大家最想听的话说了出来，“这个月的绩效奖金每个人多加一千。”
群情沸腾了，蒋自豪刚要把聚餐的话说出口，韩天已经恢复了往常严肃的表情，语气一凛，把第四季度的工作要求提了出来，要大家严格执行，务必完成任务。
今天注定是个财星高照的日子，下午财务部通知大家去领工资单，蒋自豪第一个奔了过去。
兴冲冲地过去，兴冲冲地回来，然后拿出计算器，计算着照这样的速度，自己什么时候能付得起买房的首付款。
何茜说，“咱们这点工资，还用得着拿计算器算，掰掰手指头都算得出来，不到猴年马月，肯定是买不起的。”
于颖儿撇撇嘴说，“话可不能这么说，人总得心存希望，有希望才有拼搏的动力嘛。”
于颖儿虽然爱和蒋自豪抬杠，但在涉及工资的问题上，从来不和蒋自豪较劲。
关晴有时候想，也许生活优裕的她，也知道蒋自豪孤身在外打拼的不容易，所以今天不仅没有和蒋自豪抬杠，反而给他打着气。
蒋自豪按计算器的动作停了下来，一脸颓丧，本来对买房希翼满满的他，一通计算以后，觉得希望更渺茫了。
“要不下了班一起去撸个串？”于颖儿拍了拍蒋自豪的肩说。
蒋自豪跟打了鸡血似的，一秒钟就振作起来，“还是这个主意好。”
“不准备买房了？”何茜问。
“既然要猴年马月才买得起房，现在发愁也没有用，不如喝个两杯，买房的梦想立刻就能实现了。”蒋自豪自嘲。
关晴也到财务部去拿工资单，正碰上前台从财务部出来，两人一照面，前台的脸冷得能刮下寒霜来，经过关晴的身边时，都能让人感受到一阵凉意。
关晴搜索了一下这几天的记忆，想不出哪里又得罪了她，难道她还在为了以前打卡的事较着劲，想想都累得慌。
关晴从来不会拿别人的问题为难自己，领完工资单就走，在过道遇见了王荣荣。
王荣荣朝刚刚过去的前台努了努嘴，“她没有为难你？”
关晴一脸茫然。
“她因为没有保管好考勤卡的事，被扣了五十元奖金。”
王荣荣不提，关晴差点都把这事忘了，前台把谈雅心的考勤卡丢了，谈雅心到程娟跟前一通吵闹，闹得全公司都知道了。
论理自己代人打卡也是要扣奖金的，可是她看看自己的工资单，十分完美，没有任何扣款的条目，虽然总额不多，也算是对自己努力的一种肯定。
“难道你没有扣钱？”王荣荣问。
关晴摇头。
王荣荣不信，拿过关晴的工资单来瞧，歪头想了想，终于明白了，“你们韩总监把这事替你拦下来了。”
“什么意思？”
“上次听说他和程娟在办公室里争论，说什么代打卡的人固然有错，但管理考勤卡的人不当面制止，而是选择私下打小报告更是不对，应该遏制这种风气在公司内传播什么的。”
王荣荣所在的创意部消息是最灵通的，哪里有风吹草动她一准都知道。
关晴心里暖暖的，原来一切都是韩天的功劳，虽然钱的数额不大，但韩天能站在客观的角度，为自己讲话已经很难得，做了好事还一直默默无闻，从来没有和自己说一声，不是**胜似**啊。
关晴嘴角都扬起来了。
“我就说嘛，我是好人有好报。”
王荣荣睨她，“你是傻人有傻福，遇到了一个体贴的主管，我怎么不知道韩天这么会疼下属呢。”
一整个下午，关晴都觉得心里暖融融的，好象有一朵花已经在她心里悄悄开放。
关晴几次朝韩天的办公室望去，只要看到他的身影，不管是他在打电话还是在埋头工作，都让关晴得到一种踏实的满足感。
有时候她希望韩天也能抬头看向这边，可当韩天真的抬起头，对上关晴的目光时，她又慌里慌张地把头扭开去。
自己这是怎么了，整天神神叨叨的。
今天关晴早回家，给小贝洗了个澡，关晴用火腿肠诱骗外加武力恐吓，才勉强让他湿了个身，还没冲刷几下，趁着关晴挤沐浴露的时机，小贝就湿不溜秋地从浴缸里滑溜了出来。
幸亏关晴早有准备，提前把卫生间的门关上了，饶是这样，还是跟抓鱼儿似的，连抓带扑的，才把小贝重新按回了浴缸。
洗完后关晴也跟条鱼儿一样浑身湿漉漉的了。
事后关晴又拿着吹风机，追着小贝在各个房间乱窜，才勉强把他的毛发吹干了，躺到床上，觉得身心俱疲。
这该死的肥猫，越来越不听话了。
如果身边有个男朋友该多好，这种事只要有个人搭把手就顺利多了。
一转头，又看见那只猫笼，虽然关晴心里很不爽，但是必须承认，那个笼子确实是容纳不下小贝那日渐肥硕的身体了。
关晴拿出手机，刷了十几页某宝上的猫笼子，便宜的她看不中，贵的又舍不得，纠结了老半天。
最后瞄上了一款猫笼，上中下三层结构，还有供猫咪玩耍的爬爬竿和大吊床，屎盆和食盒分开，配图上一只酣萌酣萌的猫咪，旁边还P着“这是朕打下来的天下”的字样。
关晴一咬牙，一横心，下了单。
小贝懒懒地趴在床上，因为刚洗完澡，浑身散发着清香，毛发也格外的柔软。
关晴伸手想把它搂过来，小贝不乐意的一扭屁股，跳到床下去了。
关晴怨气十足，这家伙吃我的，用我的，还要天天给他铲屎，怎么他就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呢。
门铃响了，这个点，会是谁呢？
以前对门的阿姨还经常到家里来坐坐，拿些自己做的小吃，可自从小贝把她家的猫一只赶跑了，另一只给XX了，阿姨就再也没上过门。
关晴站起来，打开门，让人出乎意料的，是郑多。
和以往不同的是，郑多手里还拿着一只花篮，红的，粉的，黄的玫瑰花，簇拥在一起，用彩色的丝带和包装纸包扎着，篮里还放着一瓶红酒。
关晴愣了，“郑总，你怎么知道我的住址？”
“你不应该先请我进去吗？”郑多扬扬手里的花篮。
关晴没有让开的意思，对于这个不请自来的客人，她很是戒备，让他进来容易，只怕出去就没那么容易了。
郑多把花篮递给关晴，“这是给你的，我今天来是向你道个歉，为以前洒你一身水的事。”
郑多嘴上说着道歉，语气却压根儿没有歉意，眼神还一个劲地向屋里飘。
说实在的，虽然关晴还在为以前的事生气，但在一大团花束面前，好象还有点发不出火来，伸手不打笑脸人，怎么说他也是客人，还带了礼物。
关晴顺手把花篮接过来，看了看，问：“又是花店免费送的？”
郑多眼睛瞪大了，“这可是我花了一下午，去店里精心挑选的。”
不管怎么说，对方还是有诚意的，人家诚心来道歉，再拒之门外就不合适了。
关晴往旁边让开了道。
郑多刚跨进左脚，一只体型硕大的猫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径直朝郑多扑了过来，象是在暗中潜伏已久的豹子，看准了时机后迅捷的扑向他的猎物一样。
下口狠准，一下子咬住了郑多的裤管。
猝不及防之下，郑多一个踉跄，扶着门框才没有摔下去。
很快他看清楚了袭击自己的是一只猫，连连蹬腿，想把这个东西踹下来。
肥猫发狠似的咬着裤腿不放，连关晴喝斥他也无济于事。
郑多眼睛都红了，拿起花篮里的那瓶红酒，就要朝肥猫砸下去。
“别，别——”关晴也急了，伸手去夺郑多手里的酒瓶。
六十四 车展
酒瓶在两人手中夺来争去，谁也不肯先松手。
小贝突然松了口，俯身低头，准备向这个不速之客作致命一扑。
瞅着这个空档，郑多松了手，转身往外面走。
“郑总这就走了吗？”关晴拿着酒瓶问。
“以后再来拜访吧，那个花是我的心意，你先收着。”郑多头也不回。
“郑总，那您慢走。”
对于这个意外事件，关晴不仅没有训斥小贝，反而好好奖励了他一番，晚餐给他多添了一份猫粮。
她本来就没打算让郑多进来，谁知道他今天想来干什么，一幅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样子。
坐回沙发上，看着那瓶贴着英文标签的红酒，关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不是给自己的红酒吗，他竟然情急之下拿起来对付小贝。
太丧心病狂了，他可是一只猫。
如果不是自己拦着，小贝今天就小命不保了。
关晴决定把那束花也好好检查一下，这一看还真看出了问题。在花篮的底部她发现了一张送货小卡片，上面写着“威尼斯花园2号楼508室郑先生收”。
这个郑多，满嘴胡说八道，明明是让花店送货上门的，还骗自己说是他花了一下午在花店挑选的。
关晴气得把花束直接扔了。
这天下午，韩天把关晴喊进办公室，说通亿达公司正在参加车博会，主推的就是那款做过广告的睿思奇汽车，他让关晴和他一起去一趟车展，了解一下广告播出后的销售情况，也趁此和通亿达公司联络一下感情。
关晴很是兴奋，韩天是第一次带她出去参加客户的活动，以前这项殊荣都是何茜的专利，作为资深的客户代表，何茜在处理业务方面还是很让韩天放心的，如果不出意外，再经过两年的历炼，何茜很可能会成为客户经理。
韩天今天选择带关晴出去，显然有培养新人的意思。
关晴跟在韩天身后，落下半步的距离，走过接待大厅时，听见前台柔媚的声音，“韩总，您出去啊？”
韩天嗯了一声，没有回头。
前台还想说什么，在见到关晴后声音戛然而止，关晴不用去看，就知道那必定是张难看的脸。关晴紧跟上两步，和韩天一齐进了电梯。
韩天看了一眼关晴，介绍了今天的行程安排，为了打消她的焦虑，说，“今天只是走访一下客户，不涉及业务成交，你随便看看就可以。”
象通亿达这种大客户，除了平时做广告的时候需要与其经常沟通外，日常也需要经常回访走动，加强联络，当然那都是韩天和王义刚的事。
韩天一头钻进汽车的驾驶座，关晴习惯性的拉开后座车门，听见韩天说，“坐前面来，现在咱们是去工作。”
关晴愣了愣，猫腰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关晴注意到了那串编织手链，横亘在韩天和自己之间，随着车子的发动不停摇晃着，铜制的鸡心上很清晰的刻着Ala三个字母。
关晴明白，这是一种张扬的宣告，宣告着这个副驾驶的位置是她Ala专属的，她才是车主正牌的女友。
顿时感觉如坐针毡。
韩天也注意到了她的不安，说，“有时候不要太相信你看到的东西，做你自己就好。”
做你自己就好？
这是他第二次说这句话。
究竟是什么意思？
韩天挂档，踩离合，横打方向盘，把车子开出车库。关晴看着他的双手，怎么看都觉得韩天的动作是那么的潇洒超脱，尤其是那双修长有力的手，静脉凸起，骨节匀称，让关晴有点想入非非。
韩天不经意的扫她一眼，关晴急忙把目光收回来，静了静心神，眼睛平视远方。
一如韩天的工作风格，韩开开车相当果决稳当，关晴相信，这是基于个人精准的判断和出色的技术之上的，相比于郑多拉风却让人提心吊胆的开车技术，关晴觉得安心多了。
今年的车展规模大于以往，共有一百余家经销商参展，将占地三万多平米，上下共分两层的博览馆占得满满当当，展会内还设置了游戏互动区，抽奖活动区，美食小吃街，不亚于一个难得的节日盛会，吸引了相当多的市民前来，想买车的、换车的，或只是寻个地方来打发周末的，都凑到了一起。
走入博览馆前，韩天转头，给了关晴一个肯定的眼神。
车展上人很多，展出的除了汽车，最吸引人的当然就是车模了，但凡有实力的经销商都聘请了车模，高挑靓丽的模特儿，穿着或清凉或华丽的礼服，站在流光溢彩的汽车前，成了最靓丽的风景。
不知道是为了让展出的汽车吸引更多的目光，还是为了让人们把目光从汽车上转移开来，凡是有车模的展位人气格外火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圈，让真正买车的人几乎连插足的地方都没有。
韩天带着关晴穿过人流，来到通亿达汽车的展位，因为这里没有车模，看上去有点冷清，只有几个销售人员正和有意向买车的顾客介绍着，还有两个坐着交谈的人，韩天走过去，向其中一个打招呼：“李总好—”
关晴猜测这个李总应该是通亿达公司的老总，李总五十岁开外，油光满脸，小腹微腆，看样子和韩天相当熟悉，两人寒喧几句，韩天拿过张椅子坐下，关晴自知级别不够，站在韩天身后。
李总瞥了一眼关晴，用开玩笑的口吻说，“贵公司的业务蒸蒸日上，韩总身边的美女也是越来越多了。”
韩天呵呵一笑，顺势把关晴介绍给了李总，然后把话题一转，“车展这几天这款车型销售得怎么样？”
“这次的广告打得很是时候，刚好和车展的时间相衔接，到今天为止，这款车型以去年同期销量增加了20%，你们公司是功不可没啊。”
韩天笑着客套几句。
李总对关晴又看过来几眼，笑着说，“你们公司最近发展得相当不错啊，如今经济不景气，很多厂商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根本拿不出钱来做广告，使得整个广告行业也一蹶不振，可你们公司却逆流而上发展得有声有色，韩总的水平可是相当地不一般啊。”
“发展有多好也谈不上，在现在这股经济寒流下，能保持不亏损已经不错了，这也是多亏了李总你们几个大客户的帮忙，我们声色才能在众多的广告公司中立于不败之地。”韩天得体的回答。
象通亿达这样的大客户，一年的广告费用占到了声色公司年营业额的百分之二十以上，是声色公司为数不多的大客户之一，不仅是韩天经常拜访的对象，王义刚也不敢怠慢，经常亲自出马，维护和李总的关系。
李总眯着眼睛问，“以前没有见过关代表，是刚刚才入职吧？”
“是的，才进公司几个月，还请李总多关照。”关晴彬彬有礼的说。
李总呵呵一笑，“哪里说得上关照，到是我们公司的广告还要关代表多操心才是。”
关晴觉得这个李总真是不坏。
韩天皱了皱眉，有意扯开话题，说到了最近很火热的新媒体广告上，然后微微转头，对关晴说了一句，“你到会场里转转，了解一下别的展位上汽车的销量如何？”
关晴识趣地点头，转身离开通亿达展位。
关晴在会场里四处闲逛，见有空闲的展位就上去和汽车的经销人员闲聊两句，只要对方没有生意，一般都是愿意和关晴说上几句的，关晴做着记录，顺便也欣赏一下身边袅娜多姿的模特儿。
她的眼光忽然扫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郑多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的休闲西装，一双橙色的运动跑鞋，从济济人群中脱颖而出，正从一辆亮得炫目的宾利上下来。
一位经销人员紧随在旁，不遗余力的向这位潜在的金主卖弄着口才，郑多一边应付着，一边搭讪着站在车旁的车模。
六十五 艰难的选择
郑多问，“你觉得这辆车怎么样？”
车模挺着傲人的身姿，双手叉着腰，昂着美丽的头颅，对郑多的挑逗并不在意，“我觉得好你就买下来吗？”
“可以啊。”
车模浓密的假睫毛在灯光下忽闪忽闪的，晃得人眩目，“吹的吧。”
郑多转向经销人员，“这辆车有现车吗？”
“这辆是全进口车，需要从外国进口，只要付一部分定金，那边立刻就发货。”
郑多把自己的名片给经销人员，说，“这是我公司的地址，有空到我公司来，我把定金转给你。”
经销人员收了地址，笑得合不拢嘴，没见过价钱也不问就直接下定金的。
郑多转向车模，“现在相信了吗？”
车模向郑多眨眨眼，“我觉得坐着它出去兜风应该很不错。”
郑多朝经销人员打了个响指，“车子到货了马上打电话给我。”
郑多走了两步，回头又说，“别忘了把我的手机号码给这位美女。”
关晴看着郑多的背影没入人群，摇了摇头，果真是个花心大萝卜，幸亏上次被小贝及时拦住了，没让他进家门，否则引狼入室，后果不堪设想。
今天的展位上除了女模外还有不少男模，各种高大帅气，论人气一点都不输给女模。
关晴在展台之间穿梭的时候，一个男模从一辆银灰色的迈巴赫旁边转过身，象是希腊神话中突然降临人世的天神狄俄尼索斯，英武得让人眼冒金星，关晴被牢牢钉在原地，完全丧失了方向感。
一头蓬松张扬的金黄色头发，半敞的领口下若隐若现的胸肌，把腰线拉得刚正有型的衬衣，关晴愣了几秒，才想起掏出手机，和一群眼睛火花直冒的女孩一起，围着男模拍照。
突然有人在关晴的肩头拍了拍，关晴不耐烦的把手机放下。
是谁这么扫兴。
转头一看，是郑多。
郑多撇撇嘴角，“他有那么好看吗？”
关晴收起满脸花痴的表情，脸色一秒钟就变得僵硬，“当然，他简直就是我心目中的男神。”
郑多抱着手，“难道你不觉得我更符合男神的标准？”
关晴把郑多从上到下认真打量一遍，“没看出来，只闻到铜臭味。”
“我可要提醒你，你现在是在和你的上司说话。”郑多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
关晴朝他翻白眼，“只许你和女模搭讪，就不许我给男模拍照？”
郑多摸摸下巴，“表面上看是这样，两者其实有本质的不同。”
郑多一本正经的解释，“表面上看我是在搭讪车模，其实我是在利用购车的机会展示一种个人魅力，尽可能地把个人的价值提升到最大，最终目的是为公司寻找广告合作的对象，而你跟着那些小女生象一群无知的粉丝一样，围着一个连国籍都不知道的男人乱拍，不仅证明了你的无品，无形中还降低了咱们国人的身份。”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渣男理论吧，关晴简直无言以对。
认真思考了一会，关晴说，“你的意思是要我也向他自我介绍一番，然后留下我的手机号？”
“我的意思是，难得来一趟车展，你可以把手头的工作放一放，和我一起到顶层的露台上坐一会儿，听我谈一谈如何才能在竞争激烈的市场中发现并创造商机。”
关晴扬扬手中的笔记本，“韩总交待给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郑多说，“好象我才是公司的副总吧。”
想用权力压人？就他那吊儿郎当的样子，话说起来整天跑没边，也不知能管得住谁？
不过眼下和他正面杠肯定是不明智的，关键他还搬出了副总的头衔，官大一级压死人。
关晴决定还是用拖字诀，“嗯，我得先请示一下韩总。”
“找我有什么事？”
关晴转头，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不知什么时候韩天站在了关晴身后，。
关晴往韩天身边退了一步。
郑多说，“我看你的员工工作很辛苦，让她暂时休息一下，你应该没有意见吧？”
韩天才不理会郑多那一套，“她是我客服部的，该做什么工作，我有分寸，到是郑总，今天怎么会有空过来，也是来谈业务的？”韩天换了揶揄的口气，
郑多挠挠下巴，“我来了解下通亿达的汽车卖得怎么样，顺便也看看车子。”
“哦，看中什么车了吗？”
郑多听出韩天话中的嘲讽，扯开话题，“你和通亿达的李总谈得怎么样了？”
“有劳郑总关心，一切顺利。”
韩天和郑多面对面站着，和周围热烈的气氛相比，两人之间的空气似乎有些冷淡。
关晴为韩天捏一把汗。
“那个——”，关晴试着缓和气氛，“韩总，这是我记录的各公司的汽车销售情况，你看看怎么样。”
关晴把本子递上，韩天翻阅了一下，两人交流数句，最后韩天看了看手表说，“现在回公司的话还来得及把数据汇总一下。”
郑多感觉被冷落了，但他不想就此放弃，他转向关晴，“现在已经到下班时间，你可以自由安排你的业余生活，坐我的车子去兜一圈怎么样？”
关晴愣了，这两人不是摆明了给自己出世纪难题吗。
如果自己拒绝了郑多的要求，会让韩天陷入与领导故意作对的嫌疑，如果答应了郑多，韩天肯定会不高兴。
关晴犹豫不定，她的为难是明明白白写在脸上的。
韩天没有再给关晴思考的时间，直接替她做出了决定，他扔下一句，“郑总说得没错，下班时间到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然后转身离开。
韩天走出展馆的时候，外面开始起风了，云层压得低低的，好象要下雨的样子。带着湿气的秋风吹在身上凉飕飕的。
韩天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起伏的情绪平静一些。
他对自己感觉很不满意，做了这么多年的总监，他还是那么克制不住自己，总是在最不应该的时候突然就情绪崩坏。其实刚才他根本没必要急着离开，起码在关晴给出答复以前。
究竟是什么又触动了他看似坚强，实则敏感的自尊？
坐进自己的帕萨特，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身边，他是载着另一个人来的，可是回去时却只剩了自己，也许此刻的她正坐在呼啸而过的跑车里，感受着飞驰的愉悦。
韩天摇一下头，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他本来就不应该期待什么，现在也不应该埋怨什么。
他把车子开出停车场，刚要开始开速，忽然看见路旁有个纤长的身影在朝他招手。
心口突的一跳，猛踩刹车，车子在关晴身旁急停。
摇下车窗，韩天故作淡然，“你怎么在这里？”
关晴带着一脸的委屈，“你怎么说走就走了呢，打你电话也不接，把我一个人撂在这里。”
“上车再说吧。”
韩天嘴角微微上扬，看着关晴坐进副驾驶位，“怎么不去兜风了？”
“我一开始就没打算去，和郑多说清楚后，回头找你，你却已经不见了。”关晴经过考虑后，决定遵循自己内心的选择，她相信韩天，和他在一起有一种踏实的感觉。
韩天打开车窗，秋风吹进来，把车内的浊气和心中的愤懑一扫而空。
打开车载CD，一首梁静茹的音乐流淌出来，那醇美而柔和的声音象是和煦的春风，带着治愈的温暖，安抚着焦燥的心灵，在这个微凉的黄昏来听，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车子经过世纪鼎盛大厦的时候，没有停下，加速直行，关晴说，“不是说还要回公司的吗？”
“今天不回公司了，我直接送你回去。”韩天语气中透着愉悦。
关晴看他一眼，最近他是越来越体贴下属了。
除了不用加班，还做起了专车司机。
进入市中心后，正值下班的高峰期，路上十分拥堵，韩天轻打方向盘，在来来往往的车流中开出一条顺畅的路线来，判断之准确，反应之迅速，令关晴觉得，坐他的车就是一种享受。
六十六 人生总有意外
一切都很完美，除了那串挂在韩天和自己之间的手链。
韩天到达关晴所住的小区门口时，关晴还呆呆的坐着，意犹未尽的样子，韩天转头，“是这里吧？”
“哦，对对。”关晴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打开车门，一脚跨了出去。
后方一辆电动车急驶而过，不等韩天出声提醒，就擦着关晴的脚边过去了。
关晴轻呼了一声，从脚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她急忙把脚缩回来，一低头，那双镂空凉鞋一侧已经被擦破了，裸露在外的脚跟一侧也殷红殷红的，肉眼可见有血丝渗出皮肤。
关晴觉得脑袋一晕，双腿发软，跌坐回后座。
好象晕血症又犯了。
在韩天一迭声的询问下，关晴才慢慢睁开眼睛，定了定神，蹬了两下腿，还好，除了皮肤表面有些火辣辣外，没有什么大的痛感。
应该只是擦破点皮，没有伤着骨肉。
看见韩天一脸惊忧之色，关晴有点不好意思，“没什么事，我只是对血有点反应过敏。”
“你确定不用去医院吗？”韩天不放心。
“不用，不用。”关晴下车走了两步，噔噔地踩踏了两下，“你看我没事吧。”
一扭头，关晴见骑电动车的人已经开到了红绿灯路口，正往这里张望着，关晴怒气冲冲地喊，“喂，你回来。”
骑电动车的男子转过身，加速往前冲去，不一会儿就没了人影。
关晴扯了几嗓子后只能放弃。
韩天放心了。
气势如虎，应该是真的没事。
关晴虽然有点气恼，但说起来自己也有责任，下车前应该先看一下的，都是刚才犯花痴犯的。
向韩天告了别，关晴蹒跚着往小区里走，才走了两步，发现韩天也跟上来了。
“我送你回去。”韩天说。
不管关晴怎么反对，韩天都坚持。
站在门口，关晴在包里摸索出了钥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怎么都插不进钥匙孔，韩天接过钥匙，打开门，刚想跨进去，被关晴拦住了。
她吞吞吐吐的说，“原谅我不能让你进去坐，小贝看见了会不高兴的。”
韩天的神情有了微妙变化，“小贝？”
“哦，你别误会，就是你上次看见的那只猫。”
韩天舒了一口气，跨出一只脚。
“他是一只很凶悍的猫，”关晴一只手支着门框，没有让步的意思，“尤其是看见男性的时候，他会很不高兴。”关晴把手握成爪子，作出凶猛欲扑的样子，“不过大部分时候他还是很乖的，除此以外，他还有些懒，不过猫咪懒一些也有好处，起码它不会那么粘人。”
韩天仔细地看了看关晴，想确认她只是伤了脚，而不是头部。
关晴也觉得自己有些语无伦次，越解释越乱，干脆不说了，用事实说话吧。
她推开房门，韩天看见一只黄色的斑斓虎纹猫，站在门口，弓着背，浑身的毛发几乎直竖起来，如临大敌地盯着这个外来入侵者，似乎随时都有扑上来大干一架的态势。
关晴喝斥无效后，正准备强行把它抱走，韩天从口袋中掏出一个闪光球，往地上一掷，小球一蹦一跳的从小贝面前滚过，带着闪光，滚到房间里去了。
小贝在紧盯它片刻后，决定改变目标，先追击这个体型更小更具威胁的敌人，转身也追进了房间。
一切出乎关晴的意料，原来收服小贝，只需要一个小球。
“你哪来的球？”关晴问。
“今天车展上有人发传单时送的小礼品，我随手就拿了一个。”
韩天感觉也很不可思议，根据上次在宠物医院邂逅的情况来看，虽然他知道关晴养着一只猫，但这只猫怎么看都不象是凶悍的样子。今天车展上有人把这个小球送给他的时候，他也只是觉得好玩，就随手放在了口袋里，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一切都象是老天爷安排好的。
关晴正想说“你随便坐，”韩天已经径直走了进来，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韩天看了眼正追逐着小球满屋子跑的小贝，“把消毒药水拿出来。”
关晴想起以前手指割伤时好象买过一瓶碘伏，踮着脚尖挪到电视柜前，想俯身打开电视柜下的抽屉。
关晴觉得肩膀一紧，韩天的手抓了上来，刚中带柔的，把她拉回沙发上，“你坐着。”
拉开抽屉后，韩天皱起了眉，抽屉里面就是一个大杂烩，从药品、硬币、便签、车票、口红到卫生巾，内容之丰富，几乎涵盖了一个人的吃住用行。
要在一堆杂物中寻找一瓶碘伏确实不是容易的事情，韩天几乎没有信心再找寻下去的时候，终于在角落里发现了那瓶碘伏，他打消了继续找消毒棉的念头，回到沙发上，拿了一盒纸巾过来，语气平静但不容分说，“把脚伸过来。”
关晴几乎产生一种错觉，似乎她是来这里串门的客人，而他才是神气颐使的主人。
虽然有些不满，关晴还是照办了，韩天把碘伏浸湿纸巾，然后涂抹在关晴的伤口上。
有点疼，关晴下意识地往回缩，韩天有力的手没有给她退缩的机会，看着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关晴的心突突地跳，身子也微微的颤抖起来。
韩天手上不停，嘴巴也没闲着，从一个女孩子居住在外，要注意安全，开车门之前要看前后，独自在家时不要随便给陌生人开门，到与其花时间泡吧逛街，不如多收拾一下屋子等等。
啰嗦程度和关奶奶有得一拼。
本来关晴想针对韩天的最后一句话进行反驳，药水涂在伤口上，疼得她疵牙裂嘴的，只能又把话咽了下去。
看着韩天轮廓分明的侧脸，关晴有点想入非非。这是他第一次到家里作客，没有好菜好饭的招待，还让他给自己当小医生，看着他那任劳任怨的样子，关晴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该怎么答谢他呢，下厨炒几个拿手菜？
关晴对于自己的手艺还是有把握的，不敢说得到关奶奶烧菜的精髓，烧几个家常菜应该没问题。
这样的夜晚，灯光不用很亮，桌上摆的是她精心烹饪过的菜肴，韩天坐在桌子边，惊讶于她精湛的手艺，和做菜时始终保持如一的端庄娴雅，默默夹了一口菜，啧啧称赞……
关晴满脑袋天马行空，听见韩天说，“应该没事了，记得这几天尽量少走动。”
韩天把碘伏放下，站起身来，看了眼正玩得不亦乐乎的小贝，走过去打开了门。
关晴来不及穿鞋，单脚跳着到了门边，“韩总这就走吗，要不再坐一会儿。”
“不了，我还要回公司一趟。”
“今天多亏了韩总，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韩天没能留下来，关晴心里有点小失望。
韩天看她一眼，“我是担心万一你生病请假，一大堆工作没人接替。”
关晴：……
房间里的小贝反应过来，冲到门口的时候已经晚了，韩天已经走进了电梯。
韩天听到身后小贝示威一般的怒吼声。
走在鹅卵石铺就的甬道上，韩天心情很好，他回忆着给关晴涂碘伏的时候，她那不安又略带羞赧的表情，怎么看都让人忍俊不禁。
就象那只肥硕的猫一样，虽然它看上去很凶悍，可它就是一只宠物，它所倚仗的还是主人的宠溺。
他的思绪被电话铃声打断，他看了看号码，皱起了眉。
自从在大剧院门口和Ala吵过一架后，两人一直处在冷战期，谁也没有主动给谁打过电话。
Ala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让韩天有点意外。
尽管Ala极力掩饰，韩天还是听出了她声音中的颤抖，她似乎是在极力克制着，才不让自己的情绪太过激动，“你在什么地方？”
“找我什么事？”
马路上车来车往，喇叭声此起彼伏，Ala
听到了电话那头嘈杂的背景声，才松了一口气，“我只是想确认你一切平安。”
“什么意思？”韩天的疑虑更深了。
“咱们谈谈好吗？”
韩天说了现在自己所处的位置，Ala没有表现出任何意外，答应他十五分钟后在小区门口见面。
挂了电话，韩天的心隐隐有些痛疼起来。
六十七 分手
Ala没费什么力就找到了韩天的车子，她拉开车门，坐了进来，看见韩天靠着椅背，微仰着头，作沉思状。
Ala知道他每次遇到难题的时候，都是这个姿势。
“你要和我谈什么？”韩天没有转头。
Ala有一种感觉，不过几天的时间，他变得更加陌生了，五年的时间没能让她完全了解他，可仅仅几天，却让这种隔阂更加明显。
“韩天，咱们重新开始好不好？”Ala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
“你今天来就是要和我谈这个？”韩天的脸色很不好。
“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咱们曾经有很美好的过去，虽然近一年来咱们各自忙于工作，导致感情变淡了许多，可我相信咱们是有感情基础的，没有什么能轻易撼动。”
“你觉得感情的基础是什么？”
关心？理解？包容？或者三观一致？
Ala有点答不上来。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么多，她只想抓住她所爱的东西。
韩天轻叹一口气，她果然从来就没有懂过他。
车里空气沉闷，那串挂在后视镜上的手链象被禁锢住了，纹丝不动，韩天专注的看着它，“告诉我，Ala，你信任我吗？”
“当——然——”Ala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那在讨论要不要重新开始这个问题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先谈论一下你在我的车上做了什么？”
Ala的脸色变了。
她终究还是瞒不住他。
韩天继续说，“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每次我去什么地方，你都能立马知晓并且及时的赶过来？上一次在宠物医院的时候是这样，这一次也是？”
Ala低下头，她知道在韩天面前狡辩是没有用的。
“是这个吧。”韩天伸手轻柔的拂上了那串手链，突然象下定了决心一样，一用力就把它扯了下来。
他把金属鸡心用力掰开，里面是一片如指甲般大小的黑色芯片。
正如他所猜想的，他的女友在他的车上放了定位追踪器。
Ala脸色发灰，她觉得自己傻透了。
也许她并不是不信任韩天，而是不信任自己，为了给自已一份信心，确信自己始终是韩天的唯一，她才要想尽一切办法抓牢他。
尤其是在见到关晴以后，她更是感到不安，她需要给自己一个保障，确保自己随时随地知道韩天的行踪，知道自己的男友没有去过不应该去的地方。
可是这个原本应该给她安心的东西，却让她更加不安心。她随时随地监听着韩天的去向，只要他出现在任何一个意外的地方，她就会开始胡思乱想，上一次在宠物医院是这样，这一次也是这样。
她不得不打电话确认他不是和关晴在一起，才能放下心来。
“你觉得和一个你自己都不信任的人在一起会有结果吗？”韩天看着手中断裂的链子问。
Ala肩膀抖动，她开始啜泣，这是她最后的杀手锏，她知道韩天是个很恋旧的人，即使他对自己感情不在了，看在五年的情份上，他也会对自己手下留情。
面对哭泣的Ala，韩天没有象以往那样把她搂进怀里，他说，“一直以来，我原谅你的自私，虚荣，任性，因为咱们已经走过这么多年，我对你有感情，有责任，可是现在——”
韩天没有说下去，因为Ala猜到了他要说的话，她用手捂住了韩天的嘴，她不容许他再说下去。
Ala扑倒在他的怀里，“是我不好，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会改的。”
她把温热的身子靠在韩天心口上，抽泣着，试探着。
韩天让她在怀里哭了一会，然后把她轻轻推开，“对不起，我做不到。”
Ala的身子瞬间冰冷。
——
关晴第二天来上班的时候一瘸一拐的，还穿了双土气得掉渣的老式布鞋，大家都很好奇，一个劲的打听着原因。
“没什么大不了，被电动车擦伤了。”关晴解释。
“在哪擦伤的？怎么擦伤的？”本着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精神，于颖儿问。
“在小区附近，一辆电动车开到了机动车道上。”关晴随口说。
“电动车怎么会开到机动车道上，等等，你坐的不是公交车？”
洞察力之敏锐，和私家侦探有得一拼。
关晴可不想把韩天送自己回家的事交待出来，说，“嗯，那天我打车回家。”
“你竟然还舍得打车回家？”于颖儿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在她的印象中，关晴可是连公交车费都要精打细算的。
于颖儿还要追问下去，蒋自豪来了，她立刻把目标调整过来。
自从蒋自豪有了个新租友，于颖儿对其好奇心大增，每天对着蒋自豪嘘寒问暖，从两个人怎么搭伙烧饭，谁负责打扫卫生，到如何轮流使用卫生间等等，事无巨细，都要问上一遍。
对于于颖儿莫名的关心，蒋自豪怀疑其另有图谋，小心翼翼地应对着，不是故作神秘，就是讳莫如深，不肯轻易透露半句。
看着蒋自豪吸溜着红红的鼻子，嗓音喑哑的样子，于颖儿问，“你那租友是不是晚上有睡觉蹬被子的习惯？”
蒋自豪保持高度警惕，不敢轻易回答，怕一不小心就着了于颖儿的道儿，“什么意思？”
“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就感冒了，确定不是因为她晚上睡觉蹬被子？”
“我睡我的房间，她睡她的房间，她再怎么蹬被子也轮不到我感冒。”蒋自豪一听就知道于颖儿又在给自己下套。
于颖儿一本正经的说，“我是作为同事关心你，和人同租要注意安全。昨天有则新闻，说有两个年轻合租了一间房，平时两人关系好的合睡一张床，谁知同住了一段时间，他那租友在偷看到他的手机密码后，就趁着他晚上熟睡，把手机里的钱全转到了自己手机里，然后就玩起了失踪，至今下落不明，所以说还是小心一点好。”
蒋自豪根本不在乎，“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我是个月光族，手机上的零钱不超过两位数，谁要谁拿去。再说我和她男女授受不亲，没事互不进各自的房间。”
“那也要当心，也有人专门乘着室友不在，进房去偷东西的。”
“那就更不用你操心了，我屋里那些家当加起来也不如她买的一个扫地机器人贵。”
于颖儿好奇的问，“我家也有一个扫地机器人，整个一只会打转的傻冒玩具，她的是什么牌子的？”
“美的。”
“我家的没有区域识别功能，虽然有个拖地功能，基本上也只是个摆设，她的怎么样？”
“还不错，我看打扫得挺干净的。”
于颖儿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连人家的扫地机器人都了解得这么清楚，还不承认你到过她屋子？”
任蒋自豪再小心，还是入了于颖儿的坑，蒋自豪颇为懊恼，他勾了勾手指，“你这么想知道我和她的事吗，过来，我告诉你。”
于颖儿把脑袋凑过来，蒋自豪压低声音说，“你的内衣穿反了。”
于颖儿呀的一声，低头看自己的衣服。
于颖儿今天穿的是一件蕾丝落肩褛空衬衣，内衣的肩带透过镂空处现出来，隐隐约约的，于颖儿不自觉地把手伸进衣领去摸，直到看见何茜和关晴捂着嘴笑，才知道上了蒋自豪的当，转头要收拾他时，韩天从办公室走了出来。
几个人立刻收起了笑容，正襟危坐，韩天走到何茜跟前说，“我要去见个客户，你多留意一下客服部的事。”
何茜答应着，韩天走了两步，回过头，对关晴说，“我的电脑上有一份销售数据汇总表，你去我办公室，在我回来之前做好。”
关晴有点意外，“我今天还要去唛好味拿合约。”
“让蒋自豪去。”
韩天说完就往外面走，目光没有在谁身上多停留一秒。
关晴本来因为昨天的事尴尬着，和韩天说话时眼神有些闪躲，可韩天似乎已经把昨天的事忘了，语气不带一丝情绪，让关晴安下心来的同时又生出些淡淡的失望。
六十八 祸不单行
韩天走后，蒋自豪脸现痛苦之色，“怎么又是我，我难道天生就是跑腿的命？”
关晴坐到韩天的电脑前，心里对蒋自豪有些歉意，唛好味是她的客户，一直由自己跟进，公司坐落在远郊，一来一去要花费不少时间，客服部的每个人手头的工作都是满满当当的，蒋自豪这一趟走，必定要打断他自己的工作安排。
看着坐在韩天座椅上的关晴，何茜朝办公室努了努嘴，向于颖儿悄悄地说，“你说韩总让关晴坐到他办公室，还把跑腿的任务交给蒋自豪，该不会是为了照顾她脚不好，不方便走路吧？”
“不会吧，想当初韩总可是最不待见关晴的。”于颖儿满脸不信。
“那是以前的事了，现在你没发现韩总对她越来越关注？”
“关晴工作能力强，又踏实肯干，主管欣赏她也是正常的。”
见于颖儿支持她，何茜不说话了。
关晴坐在韩天的真皮座椅上，总有一种错位的感觉，不知道是桌子太高还是椅子太软的缘故，怎么坐都不舒服。
关晴看了一下这份数据表，截止上报日期要到月底，不知道韩天为什么那么急着做出来。
打开电脑的时候，她看到了Ala
的照片，这张照片和她本人相当接近，灵动的眼睛带着一丝狡黠，嘴角微微上翘的同时向一边倾斜着，这是她说话时常用的表情。
关晴不想看见她，可她似乎藏在每一个不着痕迹的角落，无处寻觅，却又无处不在。
关晴看着照片，把她的形象在心里勾勒一遍，用酸涩的笔触……
电话响了，是内线。
关晴接起来，嗓子正难受着，没有说出话来。
电话那头是前台刻意压低的声音，“韩总，我刚刚收到客服部这个月交上来的购物清单，单子上写你们需要订购一个墨盒，往常你们都是订购两个，我想和韩总再确认一下，是不是填写有错误。”
各个部门每个月购置办公用品时，都需要填写清单交给前台，由前台统一购买。关晴进入公司以后，购物清单的事一直由关晴负责。客服部往常都是一次订购两个墨盒，因为最近使用得不多，上次还剩了一个，所以关晴这次在填写清单的时候只写了一个。
关晴昨天把购物清单给前台时，她冷着脸不发一言，现在又特意打电话给韩天，除了有讨好韩天的意思外，明显是有想找关晴差错的含义，任关晴再不谙人情事故，也感受到了这种恶意。
关晴手拿听筒，沉默两秒后，啪得挂断了电话。
快到中午的时候，关晴心里还是有些不愤，于颖儿来喊她一起去吃饭，也被她借口没胃口而推辞了。
电脑上韩天的工作qq持续不断的跳着，大都是工作上的一些琐事，关晴粗略看过后，觉得让韩天回来自己处理更为合适，其中前台的一条信息却引起了关晴的注意。
不管从拍摄角度还是后期处理来看，这张用作头像的艺术照做得都很完美，把前台那原本偏短的脖颈拉得纤细修长，锁骨凸现，香肩柔削，一看就让人想入非非的那种。
连着屏幕上出现的字都沾染着香艳，“韩总，今天很忙吗，到现在还没去吃饭？”
也许是韩天出去的时候，正巧前台不在，所以她以为韩天一直在办公室，从打电话询问订购事宜到吃饭，看来她对韩天的关注已经到了事无巨细的程度。
忍着心头的嫌恶，关晴回复了一个字，“忙！”
“韩总要是脱不开身，我给韩总带一份饭过来？”
“不用。”
“是我今天无意多订的一份饭菜，韩总不用放在心上。”
关晴还在考虑怎么拒绝，香艳的头像己经灰了。
不知道这是前台一惯的工作作风呢，还是被自己恰好碰上的偶尔为之。
很快办公室的门就开了，前台出现在门口，一手拿汤，一手拿盒饭，盒饭内的菜肴很丰盛，香炸带鱼，鸡腿和红烧牛腩的香气混合在一起，对饥肠漉漉的人来说，简直是一种致命的诱惑。
可对现在的关晴来说，却是让她无比尴尬的麻烦。
前台的笑容慢慢消退，然后演变成惊愕，最后定格成了愤怒，“怎么会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事到如今，关晴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韩总呢？”
“他一早就出去了。”
前台感到难以置信，“在qq上的一直是你？你刚才为什么不说清楚？”
“可我也没有承认我就是韩总啊，再说我已经回复了不用了。”
“你是故意耍我——”前台拿着盒饭的双手开始颤抖。
关晴抿紧嘴唇，表示已经无话可说。
前台接下来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她把一碗汤直接朝关晴泼来，关晴侧头闪避，本能地闭上眼睛，她听到哗啦一声，水花四溅，然后感觉额头上有些许的发烫，几滴菜汁溅到了脸上。
关晴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办公室里多了一个人，韩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
韩天用一只手抓住前台的手腕，看她扬手的姿势，若不是被韩天及时制止，似乎准备把手上的饭盒也要一并扔过来。
“你还嫌把我的办公室搞得不够乱吗？”韩天冷声说。
菜汤从文件柜和办公桌上滴落下来，还有几片菜叶子挂在上面，场面很是不堪。
“韩总，你听我解释……”
“任何解释也解释不了你这种象泼妇一样的行为。”
“韩总，你把我抓痛了！”前台的眼圈红了，关晴也不知道她是手疼还是心疼。
“向她道歉，然后把我的办公室打扫干净。”韩天用命令的口气说。
前台倔强着看着韩天，眼泪都快要下来了，韩天就是不松手。
前台终于把脸转向一边，恨恨的说了句，“刚才是我不对。”韩天才撤了手。
韩天向关晴径直走过来，仔细看了看她的脸，“烫着了吗？”
“没事儿。”关晴连连摆手。
韩天把纸巾递给关晴，“还说没事，额头都发红了，让于颖儿陪你去拿凉水敷一下，如果还是不行，就去医院看看。”
前台哇得一声哭起来，转身跑走了。
关晴走出韩天办公室的时候，聚在门口的人哗啦一下全散了，这大概是近来发生的最有意思的新闻了。
新闻以飞快的速度传播，很快何茜和于颖儿也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两人对前台都没什么好感，一致为关晴打抱不平。
于颖儿说，“早该有人收拾收拾她了，成天往总监和经理的办公室跑，不是打这个人的小报告，就是搬弄那个人的是非，咱们韩总做得太对了。”
何茜说，“如果我猜得不错，现在只怕她又跑到程娟那里诉苦去了。”
“去找谁诉苦都没用，有韩总顶着，不怕她找人告状。”
于颖儿转头见蒋自豪呆着个脸，推他一把说，“干嘛愁眉苦脸的，人家把菜汤泼你脸上了？”
“于姐，你就可怜可怜我吧，我今天招谁惹谁了，一早大老远的跑唛好味去，刚刚回来，饭还没吃上一口，韩总又让我去收拾办公室，还要把被菜汤淋湿的文件重新打印一份，我的客户都快把我的QQ催爆了。”蒋自豪说着都快要哭了。
事实证明今天不仅是蒋自豪的多事日，也是关晴的倒霉日。
菜汤事件还没平息，壹佰加公司把策划案又退了回来，要求重新制作。
壹佰加集团是一家面向商超的零售集团公司，不久就要在W城的主城区开设一家商场，目前正在装修和做开业的各种前期宣传，不久前他们找到声色公司，要求他们制作一份开业促销的策划案。
这个单子是由关晴接手的，她把制作完成的企划书交给对方广告部负责人以后，对方不尽满意，要求进行修改，每次提出的修改要求都与前一次大相径庭，让人摸不着头脑。
关晴心里惶惶，这次恐怕免不了又要挨创意部的埋怨了，果不其然，关晴把退回的企划书交给Jackey的时候，Jackey毫不留情地把关晴训斥了一通，对这份已经推翻重来多次的策划案提出质疑，指出这是客服部没有和客户准确沟通的结果，应该由客服部承担，现在却要本已忙得焦头烂额的创意部来承担，无疑是推卸责任。
六十九 两个人的晚餐
关晴感觉也很委屈，对方是个大集团公司，有数位大股东和总裁，一份广告策划案需要所有的股东和总裁同意后才能通过，所谓众口难调，任何一项方案要同时满足所有人的要求几乎是一项不可能的任务。
关晴之前已经和对方的两个负责人进行了详尽的沟通，将他们的要求明确无误的记录下来，通过召开两次项目会议，将要求传达给创意人员，创意部做出了一份让韩天也觉得满意的策划案。
但是在策划案交给另一位股东审核的时候，又被他全盘推翻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关晴一人，自从换了办公桌后，虽然再也看不到WC的标志，可是也不能透过窗户看见韩天了，这让她有些失望。
今天韩天格外的忙，出去了一上午，中午回来小坐了一会，没过多久又出去了。少了韩天办公室的亮光，今天的大办公区格外的安静，甚至有点碜得慌，连一支笔掉在地上似乎都能发出惊心动魄的声音。
关晴看着自己桌上的小台灯，盈盈的发着微弱的亮光，就象是天空中的一颗小行星，在茫茫宇宙中突然失去了恒星的吸引，一下子变得漫无目的起来。
一个小时以前关晴把修改稿发给壹佰加的一个陆姓经理，对方回复说正在吃饭，让她稍等，这一等就等到现在。
关晴看着秒针转了一圈又一圈，分针也跟着转过了一大格，又催促了一遍，对方的QQ还是一片静默。
手机响了，是韩天打来的，关晴跳了起来，接电话的时候竟然有一丝慌乱。
“韩总——”
“你还没下班吗？”
“我在等壹佰加的回复，他们说今天要把这个方案确定下来。”
“你已经等了多长时间？”
“一个多小时前他们的陆经理说他觉得可以，但还需要给别的股东看看，让我再等等。”
“难道他们今天不看，你就不下班吗？”
关晴：“……”
“现在就结束，我在楼下等你。”
有了韩天的支持，关晴心安理得的关了电脑，收拾了东西走人。
韩天已经把车子开出车库，关晴正要拉开后门，韩天说，“坐前面来。”
语气有些霸道，让人难以抗拒，关晴妥协了。
她惊讶的发现，那条横在她和韩天之间的手链不见了。
心头涌上一阵喜悦，一天的不快都烟消云散。
韩天发动汽车，汽车在黑夜中缓慢而无声地潜行。
“咱们去哪？”关晴问。
“去吃饭。”
“你怎么知道我还没有吃饭？”
“你工作没完成的时候有安心吃过饭吗？”
关晴不作声了，他比自己还了解自己。
“你想吃什么？”韩天问。
“你看着办吧，我吃什么都行。”这时候的关晴已经饥不择食。
“女孩子怎么这么随便，什么要求都没有？”
怎么好象说什么都不对呢，关晴干脆不说了，一切让韩天做主。
韩天把车子开上一条关晴不熟悉的道路，马路变窄了，路边的小饭店多了起来，韩天最后把车子停在一个门面宽敞的饭店门口。
韩天下车，关晴跟在后面，关晴见门口挂着“蒸实在蒸菜馆”几个字。
一个老板模样的人立刻迎了上来，大概和韩天是老相识了，拍着韩天的肩膀说，“你小子早不来晚不来，我今天刚进了太湖开捕后的第一网湖鲜，你就过来了，怎么什么好事都让你赶上了。”
“没点灵通的消息怎么当得了吃货，既然有湖鲜，就先来道白灼虾开开胃。”韩天走到一张餐桌旁，给关晴拉开椅子。
老板看了关晴一眼，暧昧地冲韩天笑，“点什么菜可不是你说了算，不得先请你这位朋友看看。”
“哦，这位是我同事。”韩天向他介绍了关晴。
“幸会，幸会。”
秦老板热情的把菜单递给关晴，“我们这里以蒸菜为主，还有各种膳食滋补汤，很受女孩子欢迎，你要什么，我现在就让人给你们现做。”
关晴把菜单推给韩天，“韩总看着办吧。”
韩天不看菜单，随口报了几个菜名，猪手炖黄豆，酸菜鸡皮汤，蛤蜊炖蛋。
老板竖着拇指说，“这些菜都是养颜美容的，对女孩子再好不过了，哥们你点菜是越来越在行了。”
韩天说，“你怎么还是那么啰嗦，快点上菜。”
“不是我不想快，蒸菜想快也快不了啊，不如我给你们拿些小菜过来，你们先慢慢聊着。我这里半夜才打烊，还有小包间，你们想多晚走都行。”老板向韩天眨着眼睛。
关晴有点发窘，韩天说，“你不用管他，他就那样，看见女孩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满嘴跑火车，收都收不住。”
老板嘿嘿两声，转身离开，把安静的时光留给了两人。
韩天向她介绍了这个老板，姓李，是自己中学同学，因为说话常没大没小的，人送外号李大嘴。
菜还没上来，关晴对着韩天，觉得眼光没处可以放，低头拉扯着皮包的背带，紧了又松，紧了又松。
韩天说，“出了公司，你不用把我当成领导。”
这是韩天第二次说这个话了，上一次是在公交站等车的时候，还让关晴想入非非了一阵。
但是想起Ala，关晴心里又不舒服起来，虽说她和Ala打嘴仗时表现得很是霸气，可是真要拿出什么行动，她却缺乏足够的勇气。
“那个，壹佰加的事明天再回复应该没问题吧？”把对方晾在一边，关晴始终觉得有点不安。
“咱们做客服的，虽然禀承客户至上的服务理念，但也是在互相尊重的基础上，咱们提供优质的服务，得到相应的报酬，但再多的报酬也不能把自尊和自由也贡献出去。”
关晴记得在H城培训的时候，培训主管要求员工一切以客户的需求为上，并且把赢利视为工作的根本和最终目的，如果不能说服消费者为广告买单，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广告人，如果不能说服客户掏钱做广告，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客服。这是培训主管要求各个分公司客服人员牢记的口号。
今天关晴听到的却是完全不同的说法，一种不符合公司理念，却让人相当信服的另类。
韩天说，“咱们提供的方案十分详尽，用专业的眼光来看是最符合壹佰加的情况的，并且这桩业务的利润已经压缩得相当有限，如果壹佰加通不过，就没有再进行合作的必要，你不必事事都迁就客户。”
对与这桩业务，韩天曾经向王义刚提议，虽然壹佰加给的广告资金相当吸引人，但作为一家有着多位控股人的集团公司，想要把广告做得让大家都满意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与其花大量人力物力应付这种态度傲慢的庞然大物，不如把时间花在彼此信任的中小客户上。但是被王义刚否决了。
关晴很是服气，进入公司以来，她确实从韩天身上学到很多东西，那种张驰有度的进退，有理有节的处事方式，让她心服口服。同时他身上有一种积极向上的能量，让人即使身处困境也能看到努力的希望。
服务员把白灼虾和几个冷菜端上来，关晴是真的饿了，先灌了一大杯水，然后不客气的大嚼起来。
韩天脸上有了笑意，淡淡的说，“脸上还疼吗？”
“早没事了。”关晴心里一暖，其实相比于自己溅到的那几滴热汤，她觉得前台收到的伤害才是最大的，她那么热烈想讨好韩天，可韩天不仅不买她的帐，反而对她的对手表现出关心，这种强烈的反差，相信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打击。
所以关晴很快就释放了所有的不快。
“其实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是我没有在QQ上和前台说清楚。”
“谁是谁非我心里清楚。”韩天没让她再说下去。
服务员把热菜端了上来，炖得骨酥肉烂的猪手，浸在奶白色的汤汁里，砂锅内还冒着升腾的热气。
韩天说，“这个对皮肤好，你多吃点。”
想不到看似冷峻的人还有暖男的一面。
两人都低着头，竹筷轻触瓷碗，发出窸窣而清脆的声音。
七十 不识好歹的下属
关晴的手机声打破了这种和谐的节奏，显示是郑多的号码。
怎么早不打晚不打，偏偏在这种关键的时候打来。
关晴很不高兴的接起电话，“喂——”
郑多的声音很清晰，“下班了吗？”
“刚刚下班。”
“听说你今天遭遇了意外事件，没毁容吧？”
有这么说话的吗，关晴听了就火大，要不是看在他是领导的份上，直接就挂了。
“你有事吗？”
“要不要我安慰安慰你，请你吃饭怎么样，上次的老地方，老板娘很惦记你。”
“谢谢郑总的好意，我已经在吃了。”
“你在哪里？”
关晴看了一眼韩天，韩天正在努力掩饰着一种厌恶的表情。
“具体地址我也不清楚，反正是一家蒸菜馆。”关晴敷衍着。
“饭店名字是不是蒸实在？”
关晴没法否认。
“那地方我知道，不介意我过来蹭个饭吧。”
关晴差点没噎着，“我和同事一起吃着呢。”
这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她和同事一起吃饭，郑多过来的话会很不方便，可是郑多说了一声过会见，就把电话挂断了。
对于自己如此明显的暗示，郑多还是置若罔闻，关晴也是无语了。
对面的韩天冷着脸，转头叫服务员，打两碗饭上来。
郑多来的时候，桌上的菜已经上齐了，韩天正大口往嘴里拨着饭，郑多发现关晴口中的同事是韩天后，多少有些意外。
韩天起身向郑多打招呼，拉开座椅，请郑多一起入坐。
毕竟郑多是他的上司，必要的礼节还是要的。
郑多大喇喇的坐下，说，“刚从朋友那里打完牌出来，想找个地方吃饭，大家一起热闹点。”
服务员又添了一副碗筷上来，韩天说，“郑总忙碌了一天，怎么着也得找个上点档次的地方，这种小饭店郑总也看得上？”
面对韩天的冷嘲热讽，郑多选择性忽略，“这个地方虽然小了点，口碑还是不错的，以前听朋友介绍过。”
韩天放下碗，“早知道郑总要来，我们就多点几个菜了，现在只剩些残羹剩饭了，怎么办？”
“听说这儿的佛跳墙味道做得很地道，让他们来两盅。”郑多建议说。
“这道菜需要预订，不接受现场现点。”
“你怎么知道？”郑多满脸狐疑。
韩天耸耸肩，“不信你问服务员。”
郑多把服务员喊来，问她佛跳墙有没有，服务员的回答和韩天是一样的。
“怎么样，我说了没有吧。”
郑多也来了脾气，决定今天铁定在这里吃饭了，高声喊，“老板——”
“叫老板也没用，没有就是没有。”
“难道你是这里的老板？”郑多斜睨着眼。
韩天一拍手，“郑总还真说对了。”
“真的假的？”郑多根本不信。
“我在这家饭店入了一半的股，不信你问老板。”韩天气定神闲的样子。
关晴见两人的针锋相对持续升级，刚吃下去的东西开始不消化起来，有意要打断两人的争吵，把筷子放下一拍，“我已经吃饱了。”
正较着劲的两个人却都不理会她，郑多把筷子敲着桌面，高声向服务员说，“老板呢，你们的老板怎么还不来。”
老板刚才在后厨，听见动静赶紧跑过来，一看这情景，两男一女，这搭配不闹事才怪。
出于基本的礼节，韩天还是先向老板介绍了一下郑多的身份，老板很识大体，亲切又不失礼貌地说，“郑总年轻有为，你既然是韩天的朋友，也就是我李某的朋友，郑总以后来，酒水一律免费，不过今天确实是抱歉得很，佛跳墙虽然是我们店里的特色，但因为要采用新鲜原料，还要熬制十个小时以上，所以都是要预定了才有，要是客人一来马上就能上菜，那就不是真正的佛跳墙了，还请郑总谅解。”
郑多指着韩天，“他是你这里的股东？”
“没错，这家饭店是兄弟几个一起开的，说起来韩总还是大股东，我只是个小股东，这不是只能每天在店里跑腿打杂，给人打工的命。”
郑多只能干瞪眼。
老板双手递上菜单，“郑总要不看看别的，我们店里的拿手菜可不止这一样。”
说到这份上了，郑多也不能再说什么，不情愿的拿起林老板递上的菜单，一页页地翻，漫不经心地说，“韩天，既然你是这儿的股东，怎么也不介绍一下特色菜，我看这上面的菜好象都很普通嘛。”
韩天慢条斯理的说，“这儿的菜以蒸菜为主，用的虽然都是普通食材，但原料采购都来自无污染的农家，讲究一个细煮慢炖，更符合时下健康养生的理念，象郑总这样追求时尚快捷的高端人士，怕不符合你的口味。”
关晴彻底坐不住了，拿上包，站起身来，“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一步了。”
韩天和郑多突然同时站起身来，椅子在地上滑动，发出刺耳的嗄吱声。
两人都愣了愣，还是李老板反应最快，他对郑多说，“郑总怎么刚刚来就要走呢，虽然佛跳墙没有，其余的特色菜肴还是不少的，郑总要是觉得一个人没意思，我就陪郑总一起，咱们喝两杯，就算以后交个朋友。”
郑多一个愣神，韩天和关晴已经走了出去。
李老板朝韩天眨了眨眼睛，意思是说，朋友嘛，当然是要在关键的时候帮上一把。
走出饭店，关晴的心还突突的跳着，走到马路上，回头看了看，“不麻烦韩总了，我一个人打车回去就可以。”
关晴是在暗示韩天，如果现在韩天回去陪郑多，应该还来得及。
但韩天对她的暗示无动于衷，“上车。”
见关晴站着不动，韩天说，“别指望你脚不好，我就会批准你明天不用上班，公司还有一堆事情等着你做，上车。”
关晴：……
天已经很黑了，城市的路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亮起的，明晃晃的一片，照得车窗玻璃上也是忽明忽暗的，关晴的心也是忽上忽下的不踏实，把郑多一个人撂在那里，怎么想都不合适，尤其是站在韩天的角度。
他这个总监大概是当腻歪了。
关晴看着韩天从容地打着方向盘，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那份淡定，忍了半晌，还是没忍住，说，“韩总，要不你把我送回去后，再去陪郑总坐会儿？”
“你在担心什么？”
“他毕竟是公司的副总，董事长的儿子。”
关晴知道，作为挂名副总，郑多并不参与公司实际的事务，对于韩天也没有太多的约束力，但董事长的儿子这个身份，却比任何职务都来得管用，一个普通人也许需要经过几十年的奋斗，才能成为总监，而郑多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就可能因此丧失掉升职的机会，当然也可能因为郑多的一点暗示，就从此青云直上，虽然这看上去很不公平，却往往是很多公司的生存法则。
关晴明白，韩天就更明白了。
韩天眼睛眨都不眨，“你眼下还是想好自己的工作。”
关晴瞥了他一眼，暗自嘟囔，不识好人心。
即使这样，关晴还是很感谢韩天的，有了他，这特别漫长的一日总算熬过来了。
——
事情过去了好几天，对前台向关晴泼汤水一事的热度降了下来，虽然很多人都为关晴打抱不平，但毕竟事不关已，发几句不咸不淡的牢骚就过去了，而程娟也没有对前台做出任何处罚的决定。
于颖儿私下没少数落程娟办事不公，偏袒护私，但关晴还是相当坦然的，自已不过被洒了几滴汤水，和前台那颗受了伤的心相比，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只是裂痕是无可避免的了，打那以后，关晴都有意无意地避开前台，领用物品的任务也推给了于颖儿，前台似乎也与关晴形成了共识，每天比平时或早或晚几分钟上下班，尽量避免和关晴碰面。
七十一 探病
关晴在洗手间碰到谈雅心，谈雅心正对着镜子往脸上涂遮暇霜，连着几天熬夜做直播，长了不少小痘痘，虽然只是几个不太明显的小红点，但在谈雅心看来，刺目的让人不忍直视。
谈雅心从镜子中看到了关晴，手上不停，问，“听说她用菜汤泼了你，你现在怎么样了？”
事情过去了好几天，关晴几乎要把这事忘了，随口说，“洒了几滴汤水，没什么事。”
谈雅心把关晴的轻描淡写当成是一种压制的隐忍。
“你准备就这样算了？”在她看来，姑且不论后果，这种行为本身就是让人无法忍受的。
“她向我道过歉了。”关晴拧开水笼头洗手。
“一句道歉就了事了？你可真是好脾气。”
谈雅心一直觉得关晴和她有前台这个共同的对手，两人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但关晴对于前台的态度明显不够强硬，让她有些不满。
关晴不置可否。
“上次她向程娟告我的状，这几天又逢人就说我做的稿子没水准，我到是想问问她，要不我这个设计让她来做得了。”
谈雅心发这通牢骚这有原因的，上次谈雅心的考勤卡好端端的丢失了，前台就怀疑是谈雅心搞的鬼，虽然找不到什么证据，两个人的梁子却是结下了。
前台事事留意，一心要找谈雅心的错处，关晴的错处不好找，但谈雅心平时工作不上心，三天两头小错不断，不用特意打听就能知道，于是前台每天在部门之间闲逛时顺口就帮她宣传了，时间一长这事就落到了谈雅心耳朵里。
谈雅心对待工作绝对不象她对待直播那样上心，关晴当然也是清楚的，所以她的反应不是和谈雅心一起同仇敌忾，攻击前台，而是劝说谈雅心不要太放心上。
谈雅心根本听不进去，说，“我可没你好脾气，她惹了我，我是一定要找回来的，知道我是怎么回报她的吗？”
关晴摇头。
谈雅心露出得意的神色，“我把她上班时拿公司的电话打私人电话的事宣传了出去。程娟就算和她关系再好，也不能总是坐视不理吧。”
关晴想，这大概就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吧。
——
这几天何茜得了阑尾炎，住院做手术，关晴和于颖儿还有蒋自豪去医院探望。在医院门口于颖儿和蒋自豪就买礼物的事情又争吵了起来，于颖儿坚持要买香水百合和进口水果，蒋自豪认为探望病人康乃馨加苹果才是最合适的，两人吵吵闹闹的，谁也不肯让谁，最后让关晴做决定。
关晴知道于颖儿平时只挑贵的买，从来不看价钱，而蒋自豪是个月光族，花钱一向是精确计算到分的，所以她采取了一个折衷的办法，她提出香水百合的味道太过浓重，可能会引起病人的不适，而从何茜平时的习惯来看，她更偏爱热带水果。
于颖儿和蒋自豪也没什么话说，三人买了一束康用馨外加一个果篮，来到病房。
三人走进去，看见何茜半躺在病床上，一个年轻的男子坐在旁边正在给她喂食。
“来，张开嘴巴。”男子宠溺的说。
“啊——”何茜把嘴巴张得大大的，一脸沉浸在幸福中的样子，看见三个人走进来，都没来得及合拢。
年轻男子转过身，何茜把他介绍给关晴他们，男子是她的未婚夫，也姓何。
如同一颗重磅炸弹丢在病房，蒋自豪和于颖儿都蹦了起来，蒋自豪说，“何姐，你这保密工作做得也太好了吧，瞒着我们连未婚夫都找好了，如果不是今天我们来正好撞见，究竟还要瞒我们多久。”
喝了一口未婚夫递过来的汤，何茜委屈的说，“不是我要存心瞒你们，你们平时成天吵吵闹闹的，我想说也没机会啊。”
要不是何茜病着，于颖儿差点一掌拍上去，“何姐，你连我也不告诉，亏我平时一直把你当朋友。”
“何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看我们几个都是单身狗一个，你自己却只顾着自己花天酒地，谈情说爱，连狗粮都舍不得给我们撒一把，太不够义气了吧。”
“说来说去，就是要我请客赔不是呗。”蒋自豪的那点小心思何茜还能不知道。
蒋自豪一拍手，“是你请，还是你们请，这个我们不管，你们商量着办。”
这个竹杠是敲定了。
男友喂完了汤又拿起一个苹果，削了皮，切成小薄片儿，送到何茜嘴里。
看着大家一脸发酸的表情，他解释说，“她刚做完手术，只能吃易于消化的食物。”
大家都表示理解。
于颖儿说，“我给我家二牙子也是这样喂苹果的。”
“二牙子是谁？”关晴问。
“我家的小奶狗。”
几个人说笑一阵，何茜突然捂着肚子，微微皱起了眉。
男友放下苹果，关切的问，“怎么了？”
“可能苹果吃得太快了，有点不舒服。”
“我去喊医生来看看。”男友站起来。
“不用不用，过会儿就能好。”何茜制止他。
“要不躺下养养神？”
何茜有气无力的点头。
男友扶住何茜，一手托着她的肩膀，让她慢慢躺下，细心程度不亚于呵护一件易碎的瓷器。
三个人看得眼都直了。
于颖儿靠近何茜说，“手术是不是很吓人？”
何茜半闭着双眼，点头。
“伤口是不是很疼？”
何茜又点头。
想起以后如果自己生宝宝，也会留下一个很恐怖的伤口，于颖儿浑身就起鸡皮疙瘩。
她缠着何茜说，“让我看看，伤口是什么样子的，我也可以有点心理准备。”
在于颖儿的坚持下，何茜不情不愿的撩起衣服下摆一角，让于颖儿看了一眼。
于颖儿差点没笑喷。
用创可贴贴着的小小的一个伤口，跟虫子咬了一口似的。
“才这么点大的伤口啊？”
“这可不是小手术，要全身麻醉的。”何茜对于颖儿的大惊小怪很不高兴。
男友也解释说，“这是微创手术，伤口虽然不大，全麻对身体的伤害还是不小的。”
于颖儿撇撇嘴，“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于颖儿和蒋自豪对视一眼，吃吃的笑。
三人离开了病房后，于颖儿感慨说，“什么时候我也能有个这么宠我的男朋友？”
蒋自豪也摇头叹息说，“我要是有个女朋友能让我专门宠她该多好？”
关晴伸出手，大拇指碰大拇指，作了个配对的姿势，“你们就不互相考虑考虑？”
“他能别和我整天对着干就谢天谢地了。”于颖儿撇嘴。
“每次不都是你先找的茬。”蒋自豪反驳。
要不是关晴把两人打断，一场舌战又要开始了。
最后蒋自豪和于颖儿在医院门口分手，转身各走各的路。
——
金秋十月是商家们搞大力促销的季节，广告业务铺天盖地的飞来，客服部的人已经连续加了好几天班。
关晴对壹佰加的业务持续在跟进中，韩天预料的不错，曾经催着关晴尽快交稿的陆经理过了两天才和关晴联系，说股东之间一直没有达成一致的意见，导致方案一拖再拖。
最后陆经理告诉关晴，经过壹佰加内部商议后，决定组织一次提案会，邀请几个大广告公司一起参加，根据他们的提案确定哪个广告公司更符合壹佰加的要求。
广告主在决定把钱投入市场之前，通常会邀请众多的广告公司进行提案，然后在众多的策划案中选择最中意的一个。
一项大的广告业务，常常有数十家广告公司竞争，有很多广告公司在投入大量的物力和人力以后，最终还是被广告主否决，成为逐鹿场上的失意者。
因此对于提案一事，各个广告公司都是痛并快乐着。
修改了这么多次的策划案，还是没有被壹佰加通过，公司内弥漫着低落的情绪，Jackey把矛头直指客服部门，提出这是客服部门的工作效率问题，加上提案迫在眉捷，整个客服部都是压力山大。
以往这种重要的提案韩天都会带何茜参加，何茜生病住院，经过慎重考虑后，他决定带关晴出席。
七十二 中肯的提案
策划案是早就写好了的，后来经壹佰加有关负责人的要求，又反复修改了几次，这次韩天带关晴去洽谈业务，即使谈不上志在必得，也是抱着很大的希望前去的。
提案时双方虽然就各方面进行协商，其实双方的地位并不相等，壹佰加作为广告主，手中握着上百万的广告资金，并把资金投放于千挑万选出来的广告公司，当然希望广告公司对待自己的资金能象精打细算的主妇一样，把每一分钱都用于刀刃上，打出的广告能够为自己的集团带来切实的利益，拉动商品销量的提升，甚至以此打出自己的品牌。
提案在城中一家四星级酒店的会议室举行，韩天带着关晴开车前往，关晴一路有些不安，把带来的文件翻了又翻，确认没有遗漏后，还是不放心，总觉得自己遗忘了什么东西。
韩天察觉出关晴的焦虑，打开车载音乐，一首舒缓的轻音乐流淌出来，吉他和钢琴的完美融合，带着淡淡的忧伤，象是黑夜中出现一道柔和的月光，让人瞬间平静下来。
关晴把后背贴近座椅，觉得全身松驰了不少。
“提案会由我来做，你做好会议记录就可以。”韩天安慰她。
关晴跟着韩天走进大厅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几个人，除了壹佰加公司的人，还有不少别的广告公司的人员，其中一位女士正在对着壹佰加的几位部门负责人侃侃而谈，从当前市场上充斥的毫无特色的广告，到如何进行市场营销，再到如何将用户的体验和产品销售进行绑定，以实现营销的终极目标——销量的提升。
口才之流利，态度之从容，让在场的人都表现出了强烈的兴趣，以至于韩天和关晴进来的时候，都没有人注意到。
韩天没有出声打扰，和关晴在沙发的另一头坐下。韩天对关晴低低说了一句，“她是聚鑫艺传媒公司的客服总监，Quick。”
Quick虽然年纪不大，作为一名客服总监，她既有女性特有的典雅的魅力，也有一种属于男性的干练和果断，从在场人员的频频颔首中，可以看出她的这段自我介绍为聚鑫艺公司无形中加分了不少。
趁着Quick说话的间歇期，壹佰加广告部的陆经理问，“以你的观点，给你30万元的广告投入，能不能完成150万的营业收入？”
Quick挺了挺胸，拍了拍面前的策划书，似有一锤定音的意味，“按照我们这种宣传，150万的营业收入只是个底线，如果顺利，甚至可以达到200万元的收入。”
Quick的话似乎是给在场的人打了一支兴奋剂，陆经理眼中闪动着光芒，眼前立刻浮现起了一派欣欣向荣的美好前景，自然而然地，他对Quick的态度也有了明显的不同。
接下来的时间，广告公司被依次请入了大会议室进行提案，聚鑫艺被安排在了第一个，原本半个小时的提案时间也被延长至五十分钟。
关晴看着韩天绷紧的脸颊，知道今天的事情没有想象中的顺利，Quick这个强劲对手的出现，打乱了韩天原有的计划。在大厅等待时间里，韩天大部分时候都处于一种凝神思考的状态，关晴也不敢出声打扰。
Quick是在陆经理的陪同下走出会议室的，脸上神采奕奕，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动情演说中恢复过来，陆经理把她送出门，返回来时才和韩天他们打招呼。
韩天先就这次提案先和陆经理讲了一下自己的看法，韩天说话向来有一套自己的方式，冷静之中处处透着细致而独特的专业观点，既不过分，也无不足，总是用最恰当的语言，给客户提供最适合的建议。
与充满亲和力的Quick不同，韩天从不为了拉拢客户而轻易夸下海口，用画饼的方式来吸引客户的资金，因此在韩天的客户中，老客户占据了很大的比例，且口碑和人缘都是相当不错。
陆经理对韩天的建议还是肯定的，商谈了几句后，把两人领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坐着七个人，陆经理把他们分别介绍给了韩天，这七人都是壹佰加公司的大股东，根据壹佰加的章程，当一项支出达到公司营业额的百分之十以上就需要经过董事会的股东投票通过。选择一家合格的广告公司，并将自己的品牌推销出去，对于经营零售业的商超来说，是一件关乎生存的大事，所以股东们都十分慎重。
关晴和韩天坐在椭圆形会议桌的另一头，灯光照得异常的亮，使几位股东的额头看上去格外油腻，连粗大的毛孔都清晰可辨。
关晴觉得自己象是被待价而沽的商品，等着接受别人的评价和挑选，如果不是韩天那宽大结实的肩膀挡在前面，承受了大部分人的目光，关晴几乎无法抬头和他们直视。
这项提案很多股东之前都已经看过，韩天用他一贯冷静的语气将提案重新介绍了一遍，着重强调修改过的部分，并针对即将开业的商场提出中肯而务实的营销建议。
韩天用了将近半个小时，脱稿讲述，将一百多页的文案为股东们梳理了一遍，条理清晰，内容详尽，分析全面，让关晴为韩天过人的记忆和从容的表现而折服。
在场的股东们大都听得很专注，偶有一两个嘴角抽动，表现出一丝质疑。
韩天说话刚结束，就有一个头顶光得发亮的人发问，“你们能不能给我一个承诺，如果用了你们公司的提案，能增加多少的销量？”
韩天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不能。”
秃顶男子用指关节轻敲桌面，“聚鑫艺可以保证用了他们的广告后，增加至少20%的销量，你们的提案虽然听上去不错，可对于前景并不明朗的市场来说，我们更需要一些实在的东西。”
“正是因为我希望能给贵集团提供一些更可靠的东西，所以我不能不负责任的夸下海口，广告只是一种信息传播的手段，它不能被人为地夸大作用，在实际的市场中，涉及销量的因素有很多，企业内部管理，货品的布置，款式的安排等，如果单是依靠广告就能解决问题，那就不需要别的部门参与销售了。”
在座的都明白，韩天的话虽然坦率，但很中肯，在广告这个行业，历史上曾经发生过仅凭一支广告就拯救了濒于倒闭的工厂，将厂内积压多年的货物一销而空，或将一种不为人知的商品传播至家喻户晓的事，但那毕竟是在商业化刚刚起步的经济发展初期，在广告铺天盖地裹挟着人们生活的今天，大多数的人已经对广告麻木不仁，再想要仅凭一个广告就创造一个品牌的奇迹，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那么，你有什么理由能说服我们采用你们的提案？”秃顶男子的态度非常傲慢。
“我拿不出足够的理由，但我能保证，我们的提案能让你们想要传达给顾客的信息畅通无阻地传递出去。”
有几个股东把背靠在椅背上，架起腿，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摆明了是不买帐。
韩天抿紧嘴唇，面色一如既往地沉静，等着对方负责人的决定。
陆经理试着打破这种僵局，问，“如果给你30万元的宣传费用，你可以为我们增加多少营业收入？”
韩天思考了一下，严肃的说，“就目前的市场来说，如果你用了我们的策划，我可以保证贵集团增加50至60万的营业收入。”
这个数字距离Quick的200万差了不是一点两点，陆经理也不说话了。
陆经理最后和身边的两个股东小声交谈数句，对韩天说，“要不请你们先回去，让我们考虑一下，过几天再给你们答复。”
韩天和关晴坐到车子里的时候，关晴的心跳还没有完全平复下来，刚才韩天提案的时候，她的心一直是提着的，有几次她甚至想插嘴，想在股东围攻韩天的时候，为韩天辩护，但事实证明韩天完全有能力应付。
“韩总，看来聚鑫艺是对他们做出了口头的承诺，咱们的提案不比他们的差，为什么不能也做个口头承诺呢？”关晴提出自己的疑问。
韩天稳稳地抓着方向盘，“咱们是做广告的，做好传播，才是咱们的本质工作。”
“如果他们最后还是选择了聚鑫艺怎么办？”
“在广告这个行业，没有从一而终的客户，也没有永远屹立不倒的品牌，咱们只用做好自己该做的就可以了。”